第七十六章 皇宫里又起风云
小太监就要俯地磕头,太后拦住说:
“你这孩子,说了几回了,咱娘俩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不在大众场合,一般情况下是不兴磕头的,你总是不听。”[..]
小太监说:“仨月没见娘了,见了娘磕个头也算是尽尽孝心。”
太后扶起小太监,帮他打打身上的土(其实没有土),埋怨道:
“早间在朝堂上就看你又黑又瘦,出门在外不知道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看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娘,”小太监说,“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吓一跳。咱皇家的江山如不及早收拾,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改弦易辙了。”
“安儿又听到什么了?”皇太后坐在软墩上,一只手托着小太监的右手,另一只在他手心里轻轻摩挲着。似乎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实是在用心听着哩。
小太监从怀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皇家公文纸,那上面有通辑他的文字和图像,上面注明是钦犯潘又安。
“知道是谁干的吗?”皇太后问道。
“娘明明知道,还要问我。”小太监俯在太后的膝上。
“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太后又问。
“我要钦差各地,把他的党羽们一扫而光。”
“刚回来又要出门?又要让娘担心受怕一阵子?”
“长疼不如短疼,小不治会酿成大疾的。”
“行,娘依你。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三五天吧,过三五天,娘给皇兄安顿好,命我到各地巡抚督查,名义上是体察民情,实则是铲除乱党。”
“这回要多带些人去,免得万一发生不测,跟前一个帮手都没有。”
“不要,人多了是累赘。我就一把剑、一杆枪、一匹马。不过这回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啥样东西?”
“专门给我铸制一枚皇命钦差印。”
“这个好办。”皇太后不舍,叹口气说,“我就是为你的安全扰心,你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安儿你都看见了,江山社稷改名换姓不说,我和你皇兄的头颅也早已搬家多时了。我老是想,要这一大片版图有啥用,谁愿意就拿去,谁希罕呀?可是不行,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禅位的帝宙得善终。逼到老虎背上,不骑都不由你,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说完,皇太监竟落下几滴热泪。泪水滴到小太监的头上,脸上,他的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豪气。他从小没了爹娘,太后对他恩重如山,他若不报此恩,与禽兽何异?韩天仁那样的败类世上有几个?
太后说:“安儿,时候不早了,你也早早安歇罢!你走后宫里又出了不少乱事,不是娘没本事处理,而是根本就无从下手,你是宫里唯一的男人,有好些事等你料理哩,娘把这份权力赐于你,你便宜行事吧!”
小太监执意道:“娘,今夜就宿在儿的宫中吧,让儿好好侍候娘一晚。”
太后笑嗔道:“儿啊,自此之后咱俩只保持母子情份,其他一切皆无。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娘不耽误你了。”
小太监一直把太后扶到凤辇里坐下,直到大轿去了碧霞宫好久,他才折返身。
把一个男人变成太监,是一种制度。小太监的觉悟尚未那么高,由于受到时代的局限,他不可能会把这个问题提到人性和人权的高度来认识。他只知道是皇太后保住了他的男人本来就有的特性,否则他将会变成另外一种没有思想、没有志趣、活如行尸走肉的阴阳人。他要报答太后,即便是搭上自己的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潘公府里一大沓子贴子等待他去阅览批复或者回文,姹、紫、嫣、红四个丫头无权也不敢翻阅他的私人信件,这些事必须他自己亲自处理。
信件里无非是表达对他的思念和恋情,他走后的这一段时间,偌大一座皇宫又成了一个最典型的女儿国。那些女人无处发泄对男人的渴求,只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假太监的身上。小太监暗暗揣测,这种状况如果继续延续下去,后宫必乱。有些东西可以用杀头来制止,有些则不行。他不知在哪儿听到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个地方按乡规民俗实行凡男女犯通奸之事,一律绑到梯子上坠深入湖底。族长以为如此这般一定会民风一新,人心向善,男盗女娼之事定然绝迹,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长梯坠河之事年年都有发生……
小太监不是救世主,更不可能有通天的本领把这些可怜的女人统统带入极乐世界。而他现在却有负罪的感觉,他原先在这些女人身上的一切作为,仿佛都是亵渎,因而他想改邪归正,不再重复那些污秽的工作,他的心里只有乌儿苏丹、曹花枝、鲜爱莲、上官雪和薛涛。他要对得起这些可亲可爱的女人,就要从今之后洁身自好。那这些如饥似渴的女人又怎么办?太后让他便宜行事,他莫非还要一一趴到她们的身上?把自己当作工具来供她们使用?这样一想他就恶心。他并未觉得自己沾了多大便宜,反而认为自己玷污了自己。人毕竟不同于四条腿行走的动物,自己把自己当配种的种马,能高尚到哪儿去?
一个念头在他内心里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皇宫不是他的家,等到事情办捋顺之后,他将义无返顾地离开这儿。
小太监辗转反侧,通霄达旦,突然他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招聘一批人、一批男人、一批未婚的男人,在后宫里做事。民间里可以有男女在一起干活,皇宫里为什么就不可以?宫女们有许多银子花不出去,直到老死宫中,那些银子还紧紧地攥在她们的手心里。即便是和她们一起陪葬于地下,阎王爷那儿也是不收银子的。
小太监刚刚把自己放倒在软榻上,突听为他服务的太监进来报告说:皇后娘娘前来拜访潘公公。
第七十七章 王皇后得了便宜
按惯例今天不早朝,皇家也实行大礼拜。大家都是人,人又不是机器,累病了找谁说去?况且都是日理万机的领袖级或者是举足轻重的股肱级人物,才要劳逸结合,更不能积劳成疾,否则伤了国家元气一时半会难以弥补。小太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睡会儿懒觉,没料想让王诗媚这个臭婆娘给堵到被窝里。小太监极不情愿地摸索着穿衣服,像他这个级别的官员一般是不需自己穿衣打扮的,但他不喜欢劳动别人,所以向来都是自力更生。
王诗媚不等说请自己就进来了,看见小太监正在穿衣服,便嘻嘻笑道:[..com]
“公公大人,何必这么着急起来,莫非是我打扰了你的美梦不成?算了,索性我陪你再睡一会好了,反正今天也不上朝。”
王皇后说罢,竟和衣上床,和小太监并排躺在一起。
小太监真有些哭笑不得。一方面他觉得王诗媚这个女人恶心,一方面又觉着她可怜。事情也怪他,当时为了取悦于这个女人,把自己当作礼品送给了她。真真确确地说,他和王诗媚总共没有超过三次那样的关系,一次比一次让他乏味,一次比一次让他感到无趣。可是这个女人却是欲壑难平,总想一门心思一个人独占了他。小太监才不会上她的当呢,如果那样,他不就成了百分百的工具了。小太监昼行夜出,从未有固定的行动模式,王诗媚综然有的是时间,也难以套住他。她虽贵为皇后,也不敢敲锣打鼓地满后宫喊叫着找太监吧?
今天好,他刚从外地回来,夜里有心事又没休息好,碰上个周末,正想好好睡一觉,这回让这个****人如愿以偿了。说老实话,王诗媚是否他的亲姑姑直到如今小太监也如在雾里。他爹去世时只是笼统地一说,他爷爷在朝中为官,至于官有多大,叫什么名字,或是爹爹没说,或是说了他没记住。这件事只有他和王书贵当面对质,他说出爹爹王敬堂的名字,看王书贵认不认识,只有这条唯一的出路,否则上哪里打听去?怀疑只管怀疑,没根没卯的事谁也说不准。
小太监见王诗媚赖在他的床上不起来,他能不知她的用意?不过这阵他没心情。他的软榻又很大,两个人并没占去多大地方,他往旁边一闪,让出一块地方,王诗媚高兴就让她独自一人躺着去。
见小太监半天不理她,皇后不悦,斥道:“太监头儿,干嘛不理哀家了?”
小太监反唇相讥道:“我这回出去,你爹爹有好多次几乎没要了我的命,叫我如何说你?”
王皇后这才明白小太监对她不热情的原因,肚子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遂安慰道:
“潘公公,我和爹爹已交待过数次,说你已是我的人了,他这个人怎么这样死脑筋,一直到如今还咬住死理不放?今日我把他再次召进宫来,好好安顿他一番就是了,保证以后再没事了。”
小太监心里一动,有心再把自己作为工具一次,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的眼前立马出现了乌儿苏丹等人。他的那样事刚刚有点起色,随着他的情绪波坳,即刻飞快地缩了回去。
小太监想了想,说:“皇后娘娘,你还是回吧,这是大白天,没准哪个人撞进来,碰上又是事非。”
“敢,”王皇后横眉立眼道,“谁进来我就杀了他,不管他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小太监暗暗叫苦:今天让这个女人给缠住了。她现在还有权势,她爹王书贵大权在握,她本人也掌着后宫的一半,好赖人家还是皇后呢。他即便能得罪得起,眼下也不是得罪人的时机。这样一想,他决定遂她一次。心里虽是允了,思想上仍旧结着疙瘩,仍旧不阴不阳的样子,冷讽热嘲说:
“你那样口气和我说话,叫我如何提起精神?男人不像女人,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小太监把责任一骨脑儿推卸给王诗媚。
“好好,怪我,怪我还不行吗?”王皇后怒得快也喜得快,一时三刻又换了一副妩媚的笑脸。
这时候的王诗媚,俨然又是一个花枝招展的美女子,喜眉笑眼,花枝儿乱抖。在她脸上丝毫也看不到邪恶的痕迹,有的倒是给人一种即便是罂粟毒药也要亲尝一口的感觉,吃了那怕立刻去死!小太监此时已经完全无法按捺住胸中的*火,他的胯下那物已经毫不保留地舒展开身子,时刻准备听候主人的召唤长驱直入了。小太监说:
“以后不要叫我太监头儿好吗?”小太监在皇后面前说话,总觉着底气不足,似乎像矮了半截身子。
“你明明就是,还让我不叫,那我叫你什么?我倒想叫你皇上来者,可惜你没那福份!”
王皇后又恢复了颐指气使的尊者面目,似是开玩笑又非是开玩笑,脸上虽挂着几许笑容,语气中却充满了居高凌下的威严。
小太监的小弟弟又一次缩了回去。他这阵多么希望傻皇上或是太后娘娘此时露面把解救出苦海,另一种声音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两个人都不会来的。一个已经来过了,另一个最近迷上了一对发了情的外国洋狗。
王皇后见小太监情绪不佳,才又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口气硬了点,她换了副容颜,笑嘻嘻地说:
“别逗了,来,办咱俩的正事。”
说完,王诗媚把手伸向小太监的那个去处。小太监刚才只套了件外套,里面的衣服尚穿得不是很利落,被王皇后一把抓了个结实,娘娘的脸色立刻陡变,叫道:
“怎么,真太监了不成?”
“刚才已经到了临战状态了,又让你给吵回去了。我说了男人不像女人,你不信。”小太监嗫嚅道。
王皇后这才急忙撂下架子,先脱了自己的衣服,撅着光溜溜的屁股俯在小太监的那个地方,又是口吹舌舔,又是双手摩挲,好半天才又鼓捣起来。
小太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不是这个女人不美,也不是他哪儿出了毛病,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但是他深深懂得,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来,剁了JB献神、出力不掏好的事他才不能做呢!不多半会,小太监被王皇后妖娆妩媚的身姿打动,禁不住精神亢奋,热火上升。他腾地翻身起来,将皇后娘娘压在身下(以下删去一百八十三字——作者)。
王皇后没出府门就大呼小叫她的随从:“备辇,打道回宫了!”
小太监沮丧地窝在他的被窝筒里,他懊悔得真想自己掴自己俩耳瓜子,王诗媚得意地走了,他却像是被人强奸了一般。他也喊叫来人,把刚刚使用过的被褥统统给换了,他受不了皇后遗下的那种腥臊夹杂着各种花卉浸泡的味道。然后,他捂上新换的被子,呼呼大睡了整一上午。
第七十八章 王丞相遭遇板砖
王书贵作梦也未料到小太监竟会化妆成边关传递密件的老兵?他的人在城门四周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署,一旦小太监进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剁了脑袋再说话。终究到最后还是让他钻了空子混过这一关,说归说,这一招也确非常人所料。枪换了,马换了,只有人没换。仅凭边关一纸文书,就让他单人独骑轻易地回到朝中,王书贵气了个半死,窝在床上躺了三天。
亦好亦坏的胡三步行到任(他倒是想走马,奈何无马),荣登大理寺正卿宝座。有道是乱世举酷吏,盛世用贤官。如今奸相当道,蒙蔽圣上,全国百姓除了应缴的那一份官税还要额外送一份给各地大小官员,七扣八扣,糠菜半年粮的日子都难以为济了。官逼民反,盗匪横行,加上天灾**,再如此下去,江河日下,大厦不倾在旦也要倾在夕了。[..]
胡知县在太平县办了些坏事,也做了些好事,毁誉参半,算是五五开吧!胡三这人会算计,鬼精灵,朝堂上短短的一刻他就看出端倪,王丞相为一伙,小太监和皇上为一伙。各地州县只认丞相,不问皇上。他要投靠小太监也是要冒极大风险的,但是舍不得娃娃套不住狼,这个道理他懂。既然把他逼到小太监这条船上,他就要做好这一个船的工作,否则船沉人亡大家都没好结果。胡知县决定死心塌地跟着小太监,他当即要做的事就是挖出那支隐藏在暗处的“捉监行署”。这些事头晚喝酒的时候小太监就和他做了交待,为头的人叫文世昌,是个书呆子,胆小怕事,抓起来一问,不用打,一吓唬,甭说别人,他爹干了些什么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了。
胡三这回进京没带家眷,时间久了身边没个女人长夜难熬也是常理,光靠自行处理,五个打一个总有些可惜不合算。他倒是想给他大哥小太监说说,如宫中有多余的好女子匀一个出来让他度过这段没老婆的日子,可是他没敢张口,想也是一瞬间的事。小太监手头女人再多,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世间让什么也没有让老婆的。
京城里有的是窑子店,胡三由于是初来乍到,不知哪家店好哪家店孬。干这种事又不能咨询部属,更无法找人打听,他只好独自一人摸到一家规模颇大的花楼。
婊子店的头儿老鸨看他像个人物,穿着又体面,知道是个舍得花钱的主,就笑嘻嘻地迎上来,说:
“公子啊,看样子就面熟,是老客吧?说说看,你想点哪一支花呀?”
“花谱拿来看看。”胡三伸手说。
“哪来的花谱呀,好花都在我脑子里记着哩!有梅、蓝、桃、梨、杏,还有菊、荷、芍药、牡丹,还有……”
“别还有啦!”胡三不耐烦的摆摆手,说,“拣主要的,说俩。”
“主要的就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
“行,就春兰吧!”
老鸨领胡三去春兰房间,正往前走,忽见俩丫头领一低头走路的老头从院里进来。胡三瞅着那老头眼熟,猛一想,对了,这不是王丞相吗?丞相也逛妓女院,这可是个希罕事。胡三私底下开过妓院,这方面他是行家,他知道但凡逛妓女院的有身份的人,都不愿暴露目标,看那老家伙勾头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他怕碰上熟人。老胡稍一琢磨,坏心眼子就出来了。
老婊子走了一截听着身后没动静,回头细一瞅时,那公子竟磨磨蹭蹭地跟在另一伙子的屁股后头。她又折返回来,拍了胡三一巴掌,斥责道:
“你这个少年人,不办自己的正经事,跟在人家后面瞄什么?”
胡三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手里掂掂,怕有十两多重,咬咬牙递给老虔婆,往前指了指,说:
“那个老头是我爹,没料到老爷子也好这口,我得留下来照应照应,回去的路上天黑路滑,万一摔着碰着,医药费还不得从我口袋里出?这块银子妈妈你拿去做个茶钱吧!”
老鸨子双手接过银子,喜滋滋地说:“哪要这许多?哪要这许多?公子你请便就是。”
老胡猫在楼梯道里眼瞅着王丞相进了一间婊子屋,他前后四处瞅一瞅,他断定老王头身边带的没人,遂放心大胆地走到大门外,路边拣块半截砖头拎在手里,找了个僻静处躲了起来。
过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的样子,他见那间屋门打开了,里头走出个年轻丫头,丫头瞅了瞅没人,又往屋里挥挥手。王丞相别看有了些岁数,这阵却跟个兔子一样,出门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溜小跑出了院门。
老胡在暗处候个正着,举起半截砖头迎头拍了过去。只听老丞相“啊呀”一声蹲在地下,胡三扔下砖头撒腿就跑。
过了一条半马路,老胡瞧见路边有一乘八抬大轿,除了轿夫,还有护兵,有人手里还提着大红灯笼,上写碗大的“相府”俩字。不用猜测,他就知道这必是王老贼的差役没错。
胡三来了兴致,进到一家小酒馆,要了二两老白干,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酱牛肉,有滋有味地咂摸起来。
又过了大约多半个时辰,胡三才远远看见王书贵两手捂着头,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家丁见状,急忙迎上去问是咋回事。老丞相摇摇头说:
“老眼昏花,撞墙上了。”
第七十九章 狗眼看人低
胡三心里高兴,吃罢喝罢,抹抹嘴就要抬腿走路。店小二走过来,笑嘻嘻说:
“客官,你的酒钱?”
胡三摸遍全身,才知道就那一块银子,全撂到窑子店老鸨那儿了。他早算过,狎一回妓按他们太平县的市价,至多不过五两银子,当前行情这可是一头猪的价钱。这是京城,翻一倍两头猪钱足够了吧!因此他没带得许多,到那种地方,钱带多了总是不安全。不巧,为了对付仇人(他认为小太监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把那么大一块银子丢到窑子店了,当时事急顾不得多想,更没意思让老婊子找零,这下好了!胡三想了想,说:[]
“兄弟,要不这样,我刚才出门急忘了带钱,麻烦你跟我取一趟如何?”
小二不悦,揶揄道:“一钱银子还不到,几吊钱你让我去取,黑更半夜的,你这不是折腾人吗?”
“我给你加倍如何?路也不是很远,就在大理寺院里。”
“噢,弄半天你是衙门中人呀,吃官饭的更不能欺侮我们老百姓了!”小二的口气越来越硬,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
“要不我给你打个条,明日一准送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聪明的胡三也无计可施了。
“不行不行,我们又不认识你,谁知你是干啥的?”店小二鼓起嘴说。
店主听说这儿起了纠纷,匆匆从后堂赶了过来。
“什么事?”店主问。
“外地来的乡巴佬,吃饭不给钱。”小二问题回答的很简洁,不过话说得也清楚。
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对牛卵子眼,满脸络腮胡。头顶挽起个纂,中间插了一枚五寸多长的铁钉子。敞胸露怀,满脸横肉,样子很是凶恶。店主转过头来瞪着两只牛眼对胡三说:
“客官,吃饭拿钱,天经地义,这没什么商量。没钱就别来,我们这儿不兴吃白食。”
胡三堆起一张尴尬的笑脸,说:“我确实忘了带钱,要不派个兄弟给我去取也行。”
“取,几个钱值得跑一趟,没功夫!”店主翻起白眼仁子。
“哪咋办?”胡三总是觉着自己理短,说话也格外小心。
“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一件出来,先放这儿,明天拿钱来赎。”
胡三原本有几样东西,因去那种地方怕有闪失,临时取下来搁屋里了。他只好说:
“店家,我实没有带得……”
“那好,身上的衣服脱一件,或是鞋子脱一只,这不算为难你吧?”店主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奸笑。
“我是读书人,这成何体统?”胡三摇头说。
“呸!”店主一口浓痰啐到胡三脸上,骂道,“像你这种骗吃骗喝的猪狗,也配叫读书人?半夜三更出来闲逛的,除了偷盗就是**,没有一个是好货!你要脸我要钱,放下银子你走人,我犯不着和你争高论低!”
胡三抹了把脸,还要说话,被店主当胸一把拽住,厉声喝道:
“你脱还是我脱?”
胡三光棍不吃眼前亏,忙不迭地说:“我脱,我脱。”
“脱衣裳还是脱鞋?”
“脱了鞋子不好走路,还是脱衣裳吧!”
胡三只好光着脊背回衙门。幸亏这是在夜里,街面上人少,就这他已经颜面丧尽,堂堂一位四品大员竟被人扒光了衣裳赤身**地在京城大街上穿巷过市,读书人的文雅风度从何谈起?胡三边走边想,好在这不是太平县,他初来乍到熟人不多,先混过这一段路再说,回到衙里快把衣服换了,千万不要让下面的人看到。
眼看着就到了大理寺门口,路上虽是遇到几个过往行人,见他这般狼狈,先是驻足发笑,再其次无非指指点点,甚或疑他神经方面出了问题。胡三想大家都是萍水陌人,谁也不认识谁,不值得大惊小怪,所以也并不十分在意。他在不远处踌躇了半会,本可以叫开大门直接进院的,但是又怕门首的衙役们多嘴,最后决定还是逾墙而入。
胡三围着大理寺的院墙转悠了好几个周遭,实在是选不出个合适的地点攀登。后墙角上有一棵老槐树,爬到树上再往下跳,可能要方便许多。胡三无奈之下,只好登树。胡三的文章虽然算不得极品,但也可勉强凑数。至于说到攀爬树木,翻墙越脊的功夫,他连末流都算不上。胡三费尽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爬上那棵大槐树,正要往墙头上跳。忽见过来一路人马,大约十数人,大都拿得兵器在手。有一人打马直到树下,朝后喊道:
“文大人,有一人俯在树上,必是欲谋进院偷盗的窃贼。”
被称作文大人的看来是个头儿,他挥挥手,轻呼一声,说:“拿下!带回去说话。”
第八十章 老鼠进猫窝
其实,胡三只要稍一用力,翻到墙上,然后再顺墙而下。只要过了墙,就是他的天下,天大的事也成了子虚乌有了。但是他毕竟是个文人,爬上这么高的树都是开天劈地头一回,刚想找个台阶顺坡下驴时,未料想巧不巧就碰上文世昌这一伙子人巡夜。
前头说了,文世昌和他的“捉监行署”并非官方组织,只是凭王书贵的口头授意,就租了块地方,挂起了这块牌子。这样一个既非企业又非事业的单位,自己没有收入,上级部门又不拨款,久而久之,经费便成了问题。文世昌找到王丞相,老王也是一筹莫展,他有心撤消,但又不死心。小太监乃是他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如芒剌在背,岂肯善罢甘休?王丞相思索了半日,终于想出一计,说:[..com]
“小文,你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白天睡觉,晚上放出去找点营生。”
文世昌不解,问道:“恩相,白天找不出事来,晚上有何营生可做?”
王书贵指点迷津说:“京城偌大一个地面,胡乱搜罗刨刨就有饭吃,活人岂有尿憋死的道理?你们当中有文有武,夜里派出去一支小队人马巡夜,倘若抓到几个不法狂徒,连打带罚,不就有饭吃了?”
文世昌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问多了怕相爷生气,抱着在执行中再加深理解的态度,装作恍然大悟说:
“相爷高明,卑职照办就是。”
王书贵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嘱咐道:“不要和城防部队发生冲突,更要避开御林禁军。如一旦遭遇了就说是丞相派来巡夜的,帮着维持社会秩序。有责任往我头上推,谅他们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文世昌点头称善。
小分队头一天便有斩获,初战告捷捉了两个贩私盐的,这二人还未用刑就喊叫愿交一定数额的罚款以求减罪。文世昌要的就是钱,其它则一律不闻不问。俩人交了一大笔银子,高高兴兴地走了。文世昌不由暗暗伸出大拇指,到底还是生姜老的辣,不得不佩服老丞相的高明之举和老谋深算。
胡三被带到一处深宅大院,门口没有挂牌匾,院子里的墙上倒是有一副招牌,上书“捉监行署”四个大字。他心里明白了,找不到的碰到了,原来这里就是抓拿大哥的中心。因而他暗下决心,出去之后的第一步就是先捣毁这个非法组织。同时他也明白,决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让这伙人知道他是谁,他的小命也就结束了。
“叫什么名字?”文世昌问。
“我叫朱三,大人。”胡三跪在地上,很诚恳的回答。
“干什么的?”文世昌又问。
“我是个落第举子,没钱回家,一直流落京城。”胡三是见过世面的,撒谎当然也是一流。
文世昌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抓了个穷鬼。看样子这个人的身上是榨不出多大油水了,有心想放了,又于心不甘,不能白劳动半天不是。想了想又问:
“你这里有什么亲戚朋友没有?”
“没有,一个都没有,如有一点办法,我一个读书人说什么也不会偷东西的。”
“那你,总得掏点钱吧,也不能就这样白放你出去。”文世昌说得是实话。
“这样吧,你放我出去,三天之内我送十两银子过来。”胡三已经探出了文世昌的尺寸,心想王丞相怎么用了这样一个饭桶办事?
“不行,最少二十两。”文世昌讨价还价。
“十五两吧,我也没有许多,攒点银子不容易,也不能都给了你们。”胡三欲擒故纵。
“那好,我现在就派人跟你去取。放你出去那是开玩笑,你是外地人,万一跑了我们上哪儿去找?”文世昌也不是好胡弄的。
胡三稍一沉吟,便想出一个好主意,说:“你们抓我的那墩墙的后面,是个花园。我在花园里埋了二十两银子,拿出来孝敬你们十五两,我自己留下五两做盘缠好回家,大人你看如何?”
“那就晚间吧,白天目标大。”文世昌说。
他也想了,为十五两银子不是很合算,好在是路过,反正每晚都得行动,苍蝇也是肉不得白不得。钱一旦到手就把这个倒霉蛋扔到那个院里,再帮着吆喝几声,大理寺那么大的衙门,警惕性就那么差,闲杂人等是可以轻易出入的?听说是新来了个姓胡的人做正卿,让那个糊涂蛋去断这个糊涂案去吧!
胡三在“捉监行署”蹲了一天。文世昌法外开恩,还给他搞了件衣裳穿上。
胡三在几个人的帮助下爬树翻墙动作要利落多了。
等了半会没动静,文大人正要发问,爬在树上的兵士压着嗓门喊道:
“大人大人,那个***根本就没有挖银子,一翻过墙就撒丫子就往里跑了!”
文世昌纳闷:见过贼胆大,没见过这么大胆的贼!哪有老鼠往猫窝里蹿的道理?
胡三回到衙门之后,立刻沾沾自喜起来,他本就是小人得志,只不过不同于寻常小人的一点是,此人除了心术不是很坏,也有些本事,另外就是多少还存有一些正义之感。胡三急忙钻进卧室,也不洗漱,就开始蒙头大睡。
大理寺的兵丁听院外人声噪动,高喊捉贼。有值班人员询问出了啥事,大人的安全状况如何,士兵回答说:
“大人刚去了一趟茅厕,已经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胡三命人备轿,直奔小酒店。
酒馆店主还以为是来了大买主,匆忙出来相迎。抬头一看轿子里下来的老爷怎么好生面熟,半天又想不起来,也不便打听,只好陪着笑脸,请客人入内就餐。
胡三扳着脸说:“店家,不忙用餐,先把日前的账单结清了再说。”
店主诧异道:“日前有何账?大人来我家小店就坐,乃是蓬荜生辉,实属我等三生有幸,还敢叫大人破费?”
“我喝了你店一壶酒,用了两样菜,至多就是十吊钱吧?当时我手头忘记带得钱钞,和你说了半日的好话,你不允,赏了我一口痰,当胸一捶,还扒了我的衣裳,可有此事?”
店主的脸色由红变黄,由黄变绿,再绿变蜡黄苍白。他喏喏连声,竟口不能言,只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八十一章 后宫一件蹊跷事
此时大街上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胡三故意放大嗓门训斥道:“并非我有意为难于你,你开一家小饭馆起早睡晚操心操肺养家糊口也非易事。可当初我已经给你说了许多好话,一壶酒两样菜也折不了你多少本钱。如果我是骗你吃喝,我仗的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身后又无带的有人。买卖人讲的是和气生财,像你这样的霸道,能发财吗?”
店主一口一个“是”,头磕得地板咚咚响。[..com]
“你扒了我的衣服,我几乎丢了一条命你知道不?要不我还不会为这点鸡毛蒜皮子的小事来找你哩!”
“是是是。”店家这阵的舌头好歹算是顺过来了。
“是什么?你知道个球哇?老子还有大事要办哩,你要是让我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知道会耽误多大的事?好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也不动你一根指头,你自赏十个耳光,并保证以后不再做恶事不扒人家的衣裳咱就算两清了。”
店里的小二哥端了把椅子恭恭敬敬放到胡三的屁股底下。
未等胡三把话说完,那位店主立刻在自己的脸上开始扇耳瓜子,一口气扇了二三十个,胡三喊停了几次,他都没有住手。胡三站起来踹了他一脚,说:
“算了兄弟,省点力气吧。老子今天是来付账的,顺便教训你两句做人的本份,不和你说了。算算多少钱,给老子结清,免得说我赖你钱。”
“小人不敢,就算小人孝敬大人了。”店主佝偻着头说。
“谁要你孝敬?吃饭讨钱,天经地义,这是你说的。那天你若对老子客气点,老子一高兴,赏你几个字挂到墙上,够你小子吃喝一辈子的了。得了,钱你收下,把老子那件衣裳拿来,老子有事走人了。”
胡三的轿子走出好远,店主才从在地上爬起来,他红着脸捡起扔在地上的五吊钱,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随后尴尴尬尬地进了店。
平常老百姓娶老婆是为了生儿育女,居家过日子,皇上家娶亲,决非如此。
傻皇后虽然无能,老婆倒是娶了不少。除了皇后、皇妃,又册封了几个嫔妃、昭仪、婕妤,还有修仪、修容、容华、充华等等,不算美人,仅拜过堂的就不下百十人。傻皇上视拜天地为厌事,每到那天他必哭丧着脸,央求母后尽量缩短和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礼仪。
儿子不喜欢女人也不需要女人,然而为了程序,为了面子和皇宫里的制度,母亲还是把一个又一个美若天仙的世间俏人儿送入到他的洞房。而不争气的儿子在每次拜完天地之后,总要悄悄地溜出去,或是躲到狗窝里,和他心爱的狗们搂抱着睡一晚。新郎倌跑了,宫女们却传出一个满宫皆惊的暴炸性消息:新娘要自杀!
知道内情的人当然会暗自嘲笑皇上的无用,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是皇上不知怎样了那个女人。
皇太后首先想到她的皇姐------让那位一直留在深宫的丽妃出面,帮她解决这道难题。
丽妃去了又回来,摇摇头对佟碧玉说:“皇妹,问题怕是比你我想象得要严重。”
佟碧玉说:“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丽妃说:“那丫头不说话,只是哭。”
“那也不能让她死在宫里呀!”太后说。
“不死在宫里还能死在何处?不管怎样也要等她死了以后才能抬出去呀,多少辈子留下的老规矩,活王妃是不能出深宫的。”丽妃回答。
“不行就让小安子去试试。”皇太后使出了她的杀手锏。
“这事和那事不是一回事。”丽妃鬼精灵,岂能悟不透太后的意思。
“小安子办法多,什么样的事能难住他?”佟碧玉相信自己的这张王牌。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丽妃摊摊手,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妹妹不是我说你,你对那小鬼头也太放纵了,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也谋划你的江山吗?”
“那是日后的事。”佟后苦笑笑说,“我以我心托明月,明月反而照沟渠,那我又能奈其何?姐姐你想,我们傻儿寡母,身单力薄,你说让我仰仗何人?朝中大臣倒是不少,个个皆是王阁老亲手扶持提拔的,我敢用哪个?小安子十岁那年进宫,我一直把他当作亲儿子一般待承,还不是为日后有个倚靠,他如再怀叵测之心,这世上就难有好人了?”
丽妃啜口香茗,轻叹一声,道:“说得也是,小安子人倒是精明,对你们母子也算是忠心可嘉。不说了,我是外人,说多了你又说我多嘴多舌,离间你们母子关系。”
“姐姐说哪里话?”佟后微嗔道,“你我之间,非止一日的关系,谁又不是不知谁的半斤八两,你还和我作假?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不是,因此才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到这个小娃儿身上,倘若他日后造反,我们母子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
丽妃劝道:“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作打算?”
佟后笑道:“姐姐聪明一世,也难免糊涂一时。你不想,如不是小安子力挽狂澜,今日在此和你说话的早换成别人了。”
丽妃惊诧,道:“有那么严重?你们母子掌管天下,权倾四海,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佟后摇摇手,说:“姐姐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世事知之甚少。姐姐有所不知,我虽为太后,儿也是九五之尊,但也不是说想杀谁就能杀谁。让你做几天太后,你啥都明白了。”
丽妃站起来说:“我的天,我可不想当什么太后。妹妹,今天的话,就算我没说,你知道我这张破嘴,没遮没拦的,你也别往心里去,走了。”
佟后把丽妃一直送到大门之外,瞅着她的轿子没影儿了,这才转回身。派一个大男人去处理新娘子寻死的事,她不是没顾虑,可是合宫中几千口子人,除了太监全是女人,她又能支望哪一个呢?佟后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让人把小太监请来。
第八十二章 几易其手的皇妃
小皇上既不爱江山也不爱美女,独宠他那一对爱犬。那只母犬肚子大了好久了,养狗的太监说生产也就在最近这一两日,傻皇上整天丢了魂似的,心思全在狗身上,他要亲眼目睹一下他的爱犬是如何生小狗的。所以那晚拜完花堂之后,他也没有扒在新娘的肚子上要豆豆吃,随便应酬了几句就赶紧瞅个空子,直接钻进了狗窝。他给他的狗盖了好大一间屋子,并请他的小太监兄弟题写了几个字“天犬之堂”,简称“天堂”。通过这段时间和狗的交往,他发现了许多问题,也增强了不少的聪明才智。他曾经设想过,等他的狗队伍发展壮大了,他再从中遴选几条勇猛强凶恶的带在身边,甚至上朝也带上,有些人无法处理的事物,狗就解决了。
他常常突发奇想:为什么让他当皇上,还不如当个养狗太监呢?每天一大早就上朝,又没有多少事干,无非是闲磨牙。如果每天不上朝,那该有多好!古来不愿上朝的帝王也不是他一个,殷纣、周幽、隋炀等等,可惜这些老兄都死了,要不找他们打听打听,讨些逃避上朝的良方。第二个令他烦恼的事儿就是拜堂,拜堂是好事啊?谁愿去谁去,他可是最烦这棕事了。他一个堂堂君王,被人拨弄来拨弄去,好像是傀儡一样,旁边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过后还要陪她睡觉吃豆豆,真是无聊之极!有那会功夫,还不如和狗玩一会儿。[..]
小太监受托去做新妃娘娘的“思想”工作。
小太监志存高远,他不愿把心思花在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上,整天和一大帮子老娘们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他已经想好了,等这件事办完,他即刻启程去到各省府州县,王书贵的爪牙不除,国无宁日,他的项上人头也朝不保夕。
新妃娘娘叫春妮,年刚十八,是个妙龄女子,人又长得齐整,别说男人看见动心,就是女人见了也喜欢。有道是红颜薄命,薄命的红颜何止一人。
春妮生在农家,家道尚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女常年生活在一起。因为父亲在外经商,极少回家的。父亲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她们母女也并不放在心上,以为是父亲在外忙生意,里外不能同时兼顾,也是常事。谁料想,最后父亲竟给她领来一位小娘。小娘比她大不过几岁,青丝高绾,模样如花,丁环玉佩,铃铃作响,说话时莺声燕语,甚是悦耳。后来有村人说出内情,父亲的小娘是花巨资从妓女院买回来的,如今还欠人家一大笔银子呢!
果然没过几天,妓女院来人催款。父亲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一狠心让她去顶账了。妓女院的人不傻,一看这个丫头,强似那个数倍,怕她父亲变卦,连夜带人跑了。
后来她听人说母亲悬梁自尽,再后来,小娘受不了苦,也跑了,再后来,父亲疯了!
春妮遂决定以死相博,势不接客!
一天,她的房间进来一位老者,年约六旬,兹眉善目,说话极是和气。老者说:他在朝中为官,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不幸女儿因病故去,他和老伴悲伤欲绝,甚至都不想活了。从朋友处打听到花楼有这样一位烈性女子,遂动了心想赎了她的身子,带她回家收作义女,询问她可否同意。春妮开头不信,心想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见老头说得认真,又一再央求,并落下几滴老泪。春妮心动,坐轿子到了老者家中。
老者家中很是阔气,门庭宏伟,庭院深深,房高屋大,富丽堂皇。家中人口颇多,有男有女,来往穿梭。春妮暗自庆幸,总算遇到个大户人家,以后的吃穿等项是不用发愁的了。春妮的大轿换成小轿一直抬到内院,下轿时有几位妇人搀扶,并口口声声称她为小姐。春妮受宠若惊,平生几时享受到如此待遇,不禁芳心乱跳,脸儿红红地进了自己闺房绣楼。
自此她足不出户,每日三餐,专有老成些的妇人送来,吃的皆是山珍海味,都是她见未所见、闻未所闻的。日间有丫环陪她聊天叙话,晚间睡觉也有女佣侍候,一连数日,天天如此。春妮有心拜见那位老者,亲亲热热叫他一声爹爹,也算是尽一份孝心。大概是爹爹忙于朝中大事,她一直未能晤面。
只到第七日头,有一妇人进来,满面春色,笑嘻嘻言道:
“恭喜小姐,大喜小姐!”
春妮诧异,问道:“何喜之有?”
“老身方才听到消息,我家丞相欲纳小姐为妾,这不是大喜之事吗?”
春妮心里一惊:纳妾?纳妾不是给人做小老婆吗?爹爹不是找了个小老婆才害得她们全家家破人亡的吗?春妮心中不悦,恨恨地说:
“我不做小!”
“小有什么不好啊?”老妇人劝道,“丞相宠的爱的还不是小的,以后这院里就是你说了算了。”
“谁愿意嫁谁嫁,反正我不干!”春妮说得斩金截铁。
紧接着又来了几位说客,春妮还是那名话,至死不嫁!如果谁来横的,她就血染丞相府。可是至到如今,丞相是谁她还没弄清呢!
这样又过了一些日子,说话的妇人又来了。她神神道道地告诉春妮,丞相改主意了,要把她过继给一位姓文的官员,以后她就是姓文的女儿而非干女儿了。并且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这次不去文家,而是去皇宫,嫁给皇上做妃子。她问妇人,皇上有几个老婆,妇人说,哪谁知道啊?你进宫就知道了。春妮又被交待了一番,说她的名字如今已经改成文春姬,不叫春妮了。而且以后有人问只能一口咬定就叫文春姬,一旦说漏了嘴那可是死罪一条,殃及九族的,别说父母亲戚,连邻居村人全都杀。春妮倒是不怕这些,她的亲人里头只剩下一个负心的父亲,亲戚也没有什么亲戚,邻人她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大婚的当天晚上她迫不及待地问皇上,皇上凑在她身旁一个劲地要豆豆吃,对她的话似乎没有多大反映。她又认真地问了一句,说:
“皇上,你结过婚吗,你有几个老婆?”
皇上笑了,说:“你问这个干嘛?朕的老婆从来就没有数过。”
“这么说,我不是第一个了?”
“第一个?第一百个都不止哩!”
春妮恼羞成怒,下了逐客令,厉声道:“你给我出去,从今后不准进我的房间!”
小皇上一骨碌从床上爬走来,笑嘻嘻地说:“不给豆豆吃就算了,干嘛这样厉害?你以为朕愿意,才不呢!不和你说了,朕和朕的狗狗们睡觉觉去了。”
第八十三章 不做赔本的买卖
潘又安在内宫仍旧挂着太监总管的官职,他的太监名份虽然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但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谁敢说小太监是赝品无疑于是自找死不可活,没准连九族都要连累上。既是太监因而他到任何地方,向来是不用回避的。
前文说过,小太监已经发誓,除非万不得已,他今后对皇宫里所有的女人不再会动一手指头。他要堂堂正正做个真男人,不再做工具。然而,太后遇了难题总要找他,他是太后的干儿子,又蒙大后厚恩,太后有事,他责无旁贷,理当分忧,这趟混水他不蹚也要蹚了。[..com]
王丞相六十来岁的人了,爱好却是出奇地广泛。他好想学学汉朝时的董卓,索性就住到宫里了。然而他还没到那种地步,别说夜宿内宫,就是觊觎一下皇宫的美女他都不够条件。他从女儿那儿得悉皇上是个骡子,对女人毫无兴趣,向来在女人面前都是无动于衷。他也从女儿那儿听说小太监在宫中尤如游龙戏水,恣意妄为。他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把小太监换成他该有多好,宫中那些艳丽的女子统统网络在他的手下,人生如此足矣!
然而眼下王丞相所能做的仅就是玩玩侍女、偶尔也逛逛窑子店。妓女院门口他挨了那一板砖之后,他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他肯定是得罪了什么狠人,而这个高人必定与他金屋藏娇的那个叫春妮的丫头有关。他本来是想霸王硬上弓的,怕她一个弱女子不肯就范?可是现在他决定放弃,决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搭上自己一条命,人生在世得遇美女的机会比比皆是,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去吊死?
轻易放弃又舍不得那一大堆银子,寻常人家又出不起那么大的价钱。王书贵深思熟虑了好久,他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好计,把春妮嫁到宫里去。他已经命老婆子们仔细查过,春妮如今完好无损,处女是百分百的处女,凭她的像貌人才皇宫里那一关绝对能过去。关键是要找个托,最后他把目光转移到书呆子文世昌的身上。其实也不让老文出头露面,只是让他担个名就行。他从中撮合,佟丫头(太后)正在想拢络人心,文世昌又是正四品的朝庭命官,她岂有不允之理。
王丞相这一计叫一石三鸟:一是拍他板砖的那个人永远也无法进到皇宫中讨回自己的意中情人,他也报了那一砖之仇;二是春妮不做小也由不了她了,傻皇上百十个老婆会轮到她作大;三是他的那一大堆赎金也有着落了,按市价常规,皇家要出一千两黄金的聘礼哩,这笔钱文世昌决不敢动半个子儿,他王书贵无形中还赚了一大把哩。
王书贵不怕别人,他就怕这回又让狗日的小太监坐守渔利,白拣个便宜。好事不能成双,好贼不能贪赃,顾不了许多了,让馋嘴的麻雀们去吃那些酸葡萄吧!
小太监坐在皇妃娘娘的软榻旁,春妮(现在应该叫文春姬)侧过头去躺在床上,一副旁若无人、奄奄一息的样子,也是她已经几天水米没沾牙了。
小太监说:“文妃娘娘,我奉太后之命前来和你说话,你能给我一点面子吗?”
春妮本来不想搭理,可是进宫之后见的几乎全都是女人的面孔,突然闻到异性声音,她有些好奇,忍不住转过半边脸一瞧,原来是个美如冠玉的俊俏少年。她不禁芳心乱跳,不由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是太监。”
“什么叫太监?”春妮又转过脸去说话,她从来未听过太监这个词儿。
“怎么说呢?太监就是让人骟了的牲口,你不是农村人,你当然不知乡下的事。”
“我是乡下人,我知道有骟驴骟马的,没听说过还有骟人的。”不想说话的春妮突然来了精神。
“是啊!乡下人骟驴骟马是为了让那些驴马只知拚命的干活,而我们这些男人到宫里来干活必须像驴一样的被人骟了。”
“为什么?”
“为了他们老婆的安全呀!你想啊,一个皇上娶几百个老婆,他能照应过来吗?还不算无数的宫女。但是有些活女人干不了,男人不放心,怎么办?所以有高人就想出这么好一个办法,把所有进宫干活的男人统统骟了,就是这样。”
“你就是这样的阄人吗?”春妮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也开始关注这个少年的命运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又转过来一半。
“当然,不过,我好像……”
“你这人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个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啊!我们不说这个行吗?”小太监急于想言归正传。
“你不是男人?你不是男人我和你不说,我不和不男不女的人说话。”春妮也想探听出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让人做了手术。
“我说了实话你到外面可不敢乱说呀!”
“你放心,我不是那样出卖朋友的人。”春妮在被窝筒里摇摇头,才一会儿功夫她竟把小太监当成朋友了。
“我是男人。”小太监说得不自然但口气却是很肯定。
“啊,你是哥哥呀!”春妮把自己的一张脸完全转了过来。
小太监又成了哥哥。
人和人之间尤其是男和女之间无法一概而论,有的人一触成仇,有的人一见锺情,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两个人高高兴兴说了一会儿话,心里的疙瘩全解开了。小太监嘱咐道:
“好好活着吧,一朵花还没好好开开呢,就这样折损了,不划算。再说宫里也安全,至少没人打你的坏算盘。”
春妮道:“哥,你呢?”
她问了一句她自己也不知是做何解释的话。
小太监说:“有人的时候可别叫我哥,让人笑话。”
春妮懂事地点点头。
小太监突然发现这是个好姑娘,她不但美丽而且纯洁。她单纯得就像是一溪流水,一片绿叶,或者是一只刚由而蛹化成的蝴蝶,也许她的梦中都是五彩斑斓的世界。小太监发誓,以后如有机会一定把这个姑娘带出这座火坑,尽管他曾说过不希罕这儿的一草一木。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小太监补充说。
“你不是说宫里安全吗?”春妮泛动着美丽的大眼睛。
“窝里再安全,兔子也要到外面去吃草呀!我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哥哥早去早回呀,我可是天天为你祈祷,天天盼望你回来。”
小太监心里一热,他急忙控制住,借机站起来,说:“妹妹,起来洗洗,吃饭吧!”
“哎,哥哥我听你的,我这就去吃。”春妮说完就要起床。
“傻丫头,你是皇妃,用得着自己去吃饭吗?你等着,我让他们收拾好了送过来。”说罢,小太监动身要走。
春妮眼圈一红,小声嗫嚅道:“哥,你可常来呀?”
小太监点点头,走了。
第八十四章 专拣赚钱的生意
小太监决定专程到丞相府上去拜访一下,一他不是去联络感情,二他不是去探王书贵的实底,他去干什么?他想去敲诈一下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家伙。
王丞相听家丁报说“门外有内宫总管潘又安潘公公求见”。王书贵先是吃了一惊:他和小太监自从他这次出宫回来之后一直未单独见过面,彼此的嫌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按说都是不共戴天了,这小太监今日为何找上门来?见不是不见不是,王丞相揣着一肚子的狐疑把小太监让进书房。[..com]
小太监大咧咧地坐下,客套话也不说了,二郎腿一翘,张口就和王书贵借钱。王书贵陪着小心,问道:
“潘公公,噢不对,应当叫潘尚书,你我同朝为官,还是称官职的好。你要借钱何用?说个数目我听听,一两百两银子老夫还是有的。”
小太监伸出一个巴掌。
王书贵大惊失色道:“你这不是要老夫的命吗?我上哪儿去搞那么多银子。”
小太监笑嘻嘻地摆摆手说:“丞相你想哪去了?我不要白的,我要黄货。”
“黄货,天哪!你要金子?不行不行,你到别处去借吧,打死我也拿不出五百两金子啊!”王书贵摇摇头说。
小太监两手端起盖碗茶,掀杯盖的功夫,眼光从手指缝里射出来,还是那样玩世不恭的口气,不以为然地调侃说:
“丞相,没听说见面分一半的吗?”
“那是强盗分赃!你把我当土匪了?”王书贵吼道。
“丞相,你声音小点行不行?”小太监故意压低嗓门。
“我又没偷人家的东西,我怕谁?”王书贵仍旧气咻咻的样子。
小太监不动声色,只顾自己闷头喝茶,杯盖在杯沿上刮得喳喳响。王书贵喊人添茶不便,自己提上壶给小太监茶碗里续水。小太监推开茶碗,轻轻拍拍桌子,笑道:
“丞相,我是来给你借钱,又不是到你家抢钱,你发什么火啊?”
王书贵自己也觉着有些失态,在一个二十岁的小毛孩子面前歇斯底里发牢骚大喊大叫,也太把他当人看了。略一沉思,王书贵稳了稳神说:
“潘公(他故意删去一个字),不是我薄你的面子,老夫实在也是无能为力。再说,你在宫中,吃穿全免费,享受供给制,据我所知你也没什么拖累,要那许多钱做啥使?”
小太监又端起了茶杯,掀开盖儿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
“丞相不瞒你说,我在妓女院挂了个彩麻子,姑娘还是个雏儿,老鸨子开价五千两……”
王书贵犯开了嘀咕:这小子云山雾罩的没一句实话,他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是他听到了什么?因而随口就说:
“潘公,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宦官,花那么大价钱找个青楼女做何使?”
“丞相,这就是你的无知了。你是大学问家我不和你抬杠,你没听古人说女人为‘形色’二字,所谓形所谓色,还不是要用眼睛看的。”
“眼睛看了又能如何?见到好食物就要吃,见到好女人就要干呀!食者,你要有牙,欲者,你要有根,这两样东西不齐备,光看还不是白看。”王丞相不假思索的揶揄道。
小太监语塞,不由暗忖:这老家伙不亏为当朝宰相,三言两语就把人套进去了。小太监当然不能交实底,不可能说出自己是假太监,即便是路人皆知的事,但也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想了想他说:
“丞相,有一种男人会一种功夫,在女人面前他可是男人,在男人面前她亦是女人。”
“你说的那是二尾子。”王书贵不屑的摇摇头说。
小太监不慌不忙地说:“某人一日去尼姑庵里闲游,见一大群貌若天仙的女子在庵里出出进进,他不禁动了色心。”
“怎样了?”小太监的话触到王书贵的痒处。
“此君回到家中略作一番修饰,扮成女人样,到那家尼姑庵里请求出家。庵主见这人似男非女的,有些疑心,遂命庵中老尼姑为他验身。老尼姑验罢回说,别样事不知,女身倒是真切的。”
“他混进去了?”王书贵咽了口唾沫。
“这样过了几年,庵中不时有婴儿送出。有人报于县官,县令派人暗访查勘,最后判断必是出了内鬼。这一日,县令亲自出马,带一班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尼姑庵。”
“查出来了吗?”王书贵有些迫不及待。
“县官把庵中所有的人全集合起来,关进一个大屋子里,让她们统统脱了裤子,逐一查验。验毕,主事的女衙役报说,没有男人。”
“还是查不出来呀!”王书贵脸显得意之色。
县官眉头一皱,略一沉思,吩咐那位管事的女禁子说:“取些黄油抹到所有人的下身,然后再牵一只狗逐个去*。”
“这倒不失为一个妙计。”王书贵插言说。
未几,女官来报:“大人,舔出一样东西!”
小太监说罢,两人哈哈大笑。王书贵戏道:
“潘公莫非也有那人的功夫?”
“丞相莫非也牵条狗来帮我舔舔。”小太监坏坏地注视着王书贵。
“不敢不敢。”王书贵不知不觉进了小太监的套子里。
“钱借还是不借?”
“借借。”王丞相迭迭连声。
王书贵此时方才明白,小太监借钱是个由头,他必定是从春妮那个死丫头那儿打探到什么风声。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他绞尽脑汁从皇宫里敲来一千两黄金,文世昌不能让人家白跑腿,给了他二百两,二百两作了嫁妆,如今又让小太监诈去五百两,他只剩下一百两。算来算去,这正好是他当初赎春妮的那个数,真是卖了尻子嫖婊子,不亏不赚,收支平衡,只是白忙活了一场。
第八十五章 莲塘镇初遇恶徒
宫中待得久了,小太监耐不住寂莫,又想出去逛逛。他在太后那儿告了假,说是到南面巡抚一番,自然是准的,皇上更不必说了。
小太监、胡三、王小五一行三人均是骑马,直奔南方而去。[..]
路遇一乞者,年约二十来岁,面相倒也不差,只是羸弱异常,显是营养不足所致。小太监和王小五看此人有些面善,却实实想不起来。仨人下马歇息住店,乞者跟来讨钱。王小五心善,看了看小太监的脸色,遂从衣袋里掏出几枚小钱于他。随口问道:
“小小年纪,不务点正事,为何做这等勾当?”
“惭愧得很,小子是个残疾之人,干不得苦力的,家中又无人照料,只好沿街乞讨度日。”
王小五*禁噗哧笑道:“看你手脚齐全,不瘸不拐,而且耳聪目明,口齿清楚,怎么说是残疾?”
未等乞者回言,旁边有认识的,替他说道:“他是太监。”
一句话勾起仨人的兴趣,小太监抢先发话说:“太监不在宫里,焉何流落街头?”
乞者叹口气道:“提起来话长,不说也罢。”
小太监不依,定要问出个究竟,并答应多给他几钱银子。乞者才说:
“十年前我曾被选入宫中做太监,谁知割了我的蛋蛋卵卵之后又不要我了。”
“为何?”
“不知。只是我记得我在宫中的名字叫潘又安。”
小太监顿时大吃一惊,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巧,当初那个他的替身不幸又让他遇到这儿。小太监想了想,说:
“朋友,以后不要再做讨饭的营生了,给你些银子做盘缠,我说一个去处你先在那儿存身,你这一生就由我来养活了。”
乞者扑通跪倒在地,唏嘘道:“恩公在上,请受小子一拜。你的大恩此生难报,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的。”
小太监急忙双手扶起,连连道:“兄弟快快起来,该报恩的是我,我来世变牛做马才对呢!”
众人不知底里,还以为小太监仗义疏财,扶困救危,有好生之德呢。王小五和胡三自然也是一头雾水,王小五多少还能悟出一点影儿,胡三就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小太监写好一封信,让乞者直接去找上官雪,乞者千恩万谢的去了。
小哥仨昼行夜宿,这日到了一个去处。只见街道两旁皆是店铺,有买有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正行之间,突然有人狂喊“老虎来了!”只这一声,尤如一鸟入林,百鸟无声。关门的关门,走人的走人,大街瞬时之间成了空巷。小太监他们甚是纳闷:大白天岂会有老虎出入,又是在这繁华的闹市之中?
三人正犹豫间,突有一彪人马窜出,十几个年轻壮汉,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中间簇拥着一个公子哥们模样的后生崽,后面还跟着一乘小轿,唿哨而来。小太监他们躲闪不及,马队中有人挥起一鞭,正中王小五的脖颈,顿时便起了一道血痕,并有殷殷鲜血溢出。胡三是个急性子,张口要骂时,被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老胡便不再作声。
“还不快走,找死哇?”马队里有人驻足勒马,恶声恶气的吼道。
按小太监的脾气,这十数个鸟人,不需半个时辰,定叫他们灰飞烟灭。但他有重任在肩,不便轻易杀人。所以忍了忍,笑回道:
“打扰了打扰了!”
“顶累老胃,是一帮外乡佬!”那群人里头有人用粤语骂道。
小太监转身问胡三:“他骂的啥意思?”
胡三说:“不懂就算了,说明了反惹你生气。”
小太监急了,斥道:“说呀兄弟,不懂才生气哩!”
“意思是操你老母!”
“我日你们先人!”小太监朝远去的马队高声回骂了一句。
忽然听咣当一声,小太监他们身后的院门开了半边,里头探出一个脑袋,老人招手让他们进去说话。
三人下马进了院中之后,老人急忙回身把院门掩好,小声问道:
“你们三位是外乡人吧?”
小太监等点头称是。
“你们差点没惹下大祸,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老人问。
小太监摇摇头。
老人招呼几人到屋里坐下,找了些药物涂抹在王小五的创口上,接着介绍说:
“我们这镇名叫莲塘镇,镇里有家唯一的大户就是黄家。黄家世代在朝为官,他们家五个儿子,分别叫作黄皮虎、黄皮豹、黄皮狮、黄皮狼、黄皮豺,个个都是些欺男霸女的恶人。家中豢养了无数食客,集合起来怕有上千人的队伍。刚才打你们的是老四黄皮狼,这阵不知道又看上谁家的女人,找人家的便宜去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这儿就没有王法了?”小太监愤愤说。
“王法,什么王法?天高皇帝远,皇上也是鞭长莫及呀。之前听说倒是来过几任钦差,不是被黄家收买就是被黄家派人暗害了,再无结果的。”老人扼腕长叹说。
小太监这才感到事态严重,不似他原先想的以为当了钦差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他扭头瞅了瞅胡三、王小五二人,二人也是一副哭相,莫衷一是的样子。
小太监告别了老人,在附近找了家馆舍住下。三人开始合计黄家的事,胡三说:
“大哥,莫如公事公办,到附近府衙调兵来镇压方是上策。”
王小五也说:“胡哥说的极是,这事要么不管,要么还是走官道,或者索性绕过去算了。”
小太监猛一掌拍到桌子上,怒道:“反了他们了,老子是堂堂钦差,还能怕了此等小人。走,今晚咱们哥仨就到虎穴里闯一闯!”
第八十六章 小太监独闯狼窝
小太监想了想,又说:“不行,还是我一人去,人去多了你俩又帮不上忙,万一有个闪失,连报讯的人都没有了。”
胡三说:“大哥,你把我胡三看成啥人了?你忘了,我还把王丞相拍了一砖头呢!不行,我得陪着你,要死咱俩死一起。”[..]
王小五*甘落后,也争着要去。
小太监笑道:“你们以为我傻呀?我才不做赔本的买卖呢!我这次去是为了探探虚实,不行我就装扮成投奔他们的食客,抓住他们的把柄,再和他们算账。”
胡三说:“这个办法倒能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大哥你可不敢涉险啊!”
王小五说:“可别让他们认出你来,白天刚见过一面。”
小太监说:“不可能,走马观花地那么一闪,他们咋会记那么清?再说认出来也无妨,我们又没招惹他们,他要问起你们俩,我就说我们是临时走在一起的。”
小太监来到黄府大院,睁眼一瞧,不由暗吃了一大惊:整个院墙高矮差不多跟个小城墙一般,院内建筑鳞次栉比,规模大小,绝不次于上官家的大寨。不过,他老丈人人家可是一方和官府有言在先听命不听宣的割据小郡王,他黄家这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一处欺世盗名的土围子。
突然有十数个兵丁上来,不由分说就将小太监从马上扯下,摁到地上,绳捆索绑。小太监急忙分辨说: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是来投奔的。”
众人这才说:“早不吭声,还以为你是奸细呢!”
登记处的管帐先生对小太监说:“壮士,我看你也像是一条好汉,以后必有出头之日。不过我事先要把这儿的规矩说清楚,免得日后发牢骚说我们欺侮你。”
小太监笑笑说:“说吧,怎样都行,只要管饭。”
管帐先生也笑说:“豪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明说了吧,你初来乍到,头一年这里只管你的吃喝穿戴和住宿。”
“不给点零花呀?”小太监调侃道。
“不给,头一年一分都不给,二一年多少给点。”管帐先生不容置疑的说。
“三年呢?”小太监又问。
“那也未必就给你很多,如果你本事不济,就是十年你也熬不出头,总之是我们这儿不养饭桶。”管帐先生很耐心的解释道。
“如想出头呢?”小太监觉着这老头挺逗。
“那就比武。”
“和谁比呀?”
“一年的武士和一年的武士比,两年和两年的比,以次类推,你要真是个人才,有三年时间就差不多可以出类拔萃了。”
小太监叹口气说:“哎,那多麻烦呀,可惜我空有一身本事,没处使啊!”
管帐先生盯着小太监看了几眼,然后又摇摇头说:
“办法倒是有一个,你这小伙子人还年轻,我看还是算了,到时候别把自己的命搭上。”
“老丈你说呀,有了好处我不会忘记你的。”小太监央求道。
“我倒不希罕你的什么好处,我是怕你能力有限,误了自己的前程。你可别小看了我们这方小镇,虽是和平年间,但经过黄公祖孙三代的苦心经营,网络天下英雄无数,乃是藏龙卧虎之地呀!你一外乡之人,讨碗饭吃便了,惹那闲事做甚?”管帐先生摇摇头说。
“我行,真的我行,老丈麻烦你给我想个出头的法子吧!”小太监再一次苦苦央求说。
“你不怕死?”管帐先生正色道。
“不怕不怕,人生在世还不是为了图个痛快,男子汉大丈夫死在战场上,也不能死在自家炕上呀!”小太监拍拍胸脯说。
“好小子,有志气!老夫就成全你一回,不过咱把话可说在前头,到时你枉送了性命,可别赖我多管闲事。”管帐先生笑道。
“那会呢?”小太监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玉,谁送的也记不清了,双手递给管帐先生,说,“老人家你收下做个纪念,认识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啊!”
老头是个行家,他接过那块玉放在手心里掂掂,又细一瞅,惊道:
“这是块和田蓝宝石,少说也有一两,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呀!”
小太监忙说:“老丈,我一个流浪汉带在身边也是个累赘,你费心费力替我谋出身,我岂能一点心意不表?”
管帐先生这才笑嘻嘻地说:“好好,权且我替你保管了,日后你需要,再来向我讨。”
小太监说:“怎么可能呢!送人的东西岂有再讨还之理?老丈教我,下一步该如何做?”
管帐先生说:“壮士,我即刻便去和老管家说知,做些安排。明日一大早,你收拾停当了,去后院演武场击鼓设擂,一般都是限期十天。若你能活着过了这十天,老夫举荐有功,也跟着你沾沾光。”
小太监大喜,道:“一言为定!”
管帐先生说:“我这里马上就为你颁发出入令牌,然后再着人领你安顿下处。”
小太监道:“老丈不必了,我在馆驿还有些零碎东西。今晚先歇在那儿,我有了出入令牌,明日一早前来击鼓摆擂就是。”
老丈嘱咐道:“我们这儿人欺生,见你是新来的,恨不得几下就把你整死,没准头天就是恶战。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可得当心呀!实在打不过了,瞅空子跑了也行,光棍不吃眼前亏嘛,无非是落个笑柄。”
小太监笑道:“多谢老丈叮咛,我宁肯让人打死也是不会跑的。”
管帐先生摇摇头,笑道:“真是年轻后生的脾性,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第八十七章 又一员俏丽女将
小太监回到住处,对胡三两人说了一下进黄家的情况,并把摆擂的事也说了一遍。胡三惊问:
“大哥你一人对付那么多人,行吗?”[..]
小太监笑而不语,王小五替他说:
“王爷在宫中日日习武,从不荒废,加上又有高人指点,武功已是炉火纯青。一对一的打法,怕是无人能敌。”
小太监责备道:“我说小五兄弟,我说过非止一次,不到万不得一,不可称我为王爷,你总是不听。”
王小五伴个鬼脸,嘻笑说:“王爷叫了十年,一时半刻改不过口来。”
胡三说:“莫如我三人一同结拜了兄弟,大家日后也可互相有个照应。”
小太监点头说“好”,王小五巴不得认小太监为干爹才好哩,自然不会推诿。三人即刻焚香设祭,祷告天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芸芸。不论年庚,只按顺序,小太监为长,胡三次之,王小五排在第三,此为史上颇有些名气的“莲塘三结义”。所以史书上没有记载则是因为其中有两位是太监,在史学家的眼中,太监不男不女,不伦不类,是不屑为太监著书立传的。小子今日涉一回险,就为太监立一个小传看。
简短截说,小太监催马摇枪,直奔黄府家后院演武场,还未进门就看到些影影绰绰的人群往场子里头赶。他猜想这必是那位管帐先生做了安排,没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那块玉放到市面上少说也值千把两银子的。小太监不管那些,进到武场抬眼一瞧,果然见两根木桩上挂了一面大鼓,小太监抽出鼓槌儿,狠命地一顿猛打乱敲。
不大会儿,随着看热闹的人不断增加,管帐先生陪着老总管也进了场。老总管打量了小太监一下,叹道:
“还是个娃娃呀!少年人,看你细皮嫩肉的,哪能经得这虎狼之争?前程固然重要,生命更值钱啊,你不要命了?”
小太监“嘿嘿”一笑,说:“大叔,我不怕死!”
“不怕死不等于就不死,好了,不和你啰索了,按我们这儿的规矩,一旦摆擂的鼓声一响,就要见血收场,至于说死几个人就不好说了,年轻人你好自为之吧!”
按黄府的规定,摆擂者要坚守场子,直到被打死或是无人应战为止。攻擂者则不同,打得过升为擂主,武士等级加升一级,打不过可以跑,叫撤擂。管帐先生说小太监也可以跑,其实规则上是不容许的,而且他也不可能跑得了。说话间,武场大门陆续又进来不少人,门口已有兵丁把守,防得就是怕擂主跑了。
小太监正踌躇间,忽有一人一骑进来,也不问张三李四,举起手中家什就往小太监的头砸去。小太监早有准备,只见他轻轻一磕,那人的兵器竟被震飞。小太监也不追赶,任由他撒马溜了。
紧接着又进来一员猛将,进场就吼声如雷,大喝道:“哪里来的野鸟,跑到此处逞强?来来来,先让你认认爷爷的本事!”
小太监见此人声如巨雷,面似锅底,獠牙外露,是个丑鬼。他手举一杆狼牙棒,张牙舞爪地朝小太监冲来。小太监看此人无理,又面露凶恶,有心捉弄一下这个莽汉。
未及三合,黑脸丑鬼“扑嗵”一声从马上跌下,狼牙棒摔出八丈开外。丑鬼从地下爬起来时,恰恰没了两颗獠牙,面容较前从容了许多,不似开头那样狰狞了。
全场响起一片欢声雷动,有赞小太监武功高强的,有骂丑鬼不知天高地厚的。有人离座,纷纷喊道:
“杀了他,杀了他!”
看看快到正午,老总管喊道:
“年轻人,先就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随便自由出入了,府中有专人负责你的吃住,伙食自然不会亏待你的,马匹也有人照料。你好好准备一下,上午预演,下午才是正赛,没准五位公子也来一两个。”
下午再战。先出场的是位壮汉,只见此人身高约在九尺(老尺)以上,虎背熊腰,着盔贯甲,发纂高挽,头顶插个红缨,面如当年吕温侯一般,骑赤兔马,使的也是方天画戟。
那人笑道:“小子,谅你也非我吕小布的对手,不如这样,咱俩免打算了?”
“有何说教?”小太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说。
“你叫我三声爷爷,下了马冲我磕三个响头,我饶你不死!”叫吕小布的那人冷言笑道。
“反过来说吧!”小太监不愿和他纠缠。
“怎讲?”吕小布不解。
“我给你打折,你叫我一声爷爷,磕一个头,我就免你不死。”
吕小布大怒,挥开方天画戟,直冲小太监的头顶剌来。小太监不慌不忙,挺枪接招。十合之后,小太监方知世有高人,这位吕小布真不辱他的老祖宗,身高力猛,武艺精熟,招招都是狠招,欲置小太监于死地而后快。小太监也是,本经过战场无数,和什么人都交过手,遇猛将他用柔劲,逢弱敌他凭力气,因此实战经验异常丰富。
又战了约十个回合,吕小布怒道:
“呔,无能小儿,你焉何不还手,莫非等死不成?”
小太监也不搭话,乘吕小布说话的当儿,飞起一枪,直中吕小布的头顶,枪勾儿勾住吕小布的发纂,顺势一扯,直听“剌啦”一声,半个头顶,连带头皮,还有那颗红缨,从半边脸上上扯下,吕温侯顿时成了吕瘟神了。
吕小布从马上跌下,死于非命。
未待全场响起欢呼,一员女将怒吼一声,冲了进来。小太监抬眼看这巾帼,银盔银甲,骑一匹雪白战马,背携长弓,手举银枪,粉面如花,声似银铃,如非南国异地,还疑是天波府里出来的穆氏桂英。
第八十八章 潘又安南国得佳偶
小太监正要动手,那女将道:
“将军可否听我一劝?”
“怎讲?”小太监停下手里的活儿。[]
“我乃黄家小女,名叫黄秋蝉的便是。我的五位哥哥不谋正事,专做些欺天诳地、霸男害女的坏事恶事。我屡劝不改,还诬我是丧门星,胳膊肘儿朝外拐。我闻将军摆擂,今晨已伤了两个,适才又毙了一命。如此这样下去,尽管将军有盖世武功,但双拳难抵四手,猛虎斗不过群狼,最后吃亏的必是将军你无疑。即便将军如愿夺得魁首,最终还不是帮狗吃食、助桀为虐,坏了将军一世的英名,有甚好结果?将军若听我一言,不如就此罢了,我拚上一命护送将军出庄,速速逃命去吧!”
听了黄女一席话,小太监方信一娘生九子,个个不相同的道理。黄氏一门,恶贯满盈,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端庄贤淑的美女子。小太监稍一思索,微微笑道:
“秋蝉姑娘,我非是来进香的,乃是来拆庙的。倘若我杀了你的五位哥哥,你不会要和我拚命吧?”
“将军差矣!小女虽深居偏野之地,大义灭亲之事还是晓得一二的。将军如杀了那五个狂徒,为地方除去一害,乃是万民幸事,我岂能记恨将军。如将军不弃,我愿持帚执箕,永远陪伴将军于左右。”
小太监大喜道:“一言为定!小姐但请退后一步,看我力杀群贼。”
秋蝉不放心,嘱咐道:“将军如不敌,可速退,我在门首接你出府。”
小太监道:“区区几个蟊贼,何足挂齿,我潘又安没有惊天的本事,也不敢入这虎狼窝。谅不妨事的,小姐但请宽心就是。”
未及三天,已经拖出去二十几具尸体,伤者数十。
此事早已惊动黄家五狼豺,这一日弟兄五个齐齐出场,想见识一下这个小太监是否是水货?
大哥黄皮虎坐镇中央台上,老二黄皮豹、老三黄皮狮负责压阵,武功最好的老四黄皮狼、老五黄皮豺俩人出场,双战小太监。弟兄几个事先早已经合计好了,这个北方佬武功不凡,将来以后收在帐下,必会有大用场。别说那二十几个废物,就是一百个也不换的。
黄皮狼嘻笑道:“北方佬,我们哥五个看你是个人才,有心提拔于你。今天我们哥俩先陪你玩玩,说好了不许来真的。”
小太监的目的终于达到,心中暗喜,面上却不丝毫不露,假意回道:
“久闻足下武功盖世,还望二位手下留情。”
“这是自然!”老五黄皮豺道,“刚才四哥说了,今天只是走些过场,做做样子让人看的。黄府的首席大将非你莫属,今后你就是咱家的看门狗了,吃喝花费断然少不了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手下可要留心了,如若伤及我哥俩的一根毫毛,定取你的顶上狗头!不信你四周瞧瞧,四百名刀斧手就埋伏在人群之中。”
小太监心中暗笑:将死之人还有这么多的唠叨?口里却搪塞说:
“岂敢岂敢,我小心就是。”
三人三马战在一处,未及半个时辰,仨人里有两个头上已经冷汗淋漓。想脱身又脱身不得,急得黄氏小兄弟张口大叫:
“二哥三哥快来帮忙,这个北方佬好生厉害!”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二老三见四五弟体力不支,渐渐处于下风,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遂发声喊,一齐杀入阵中。此一举正中小太监下怀,先除了这四个剩下老大独身一人,孤掌难鸣就好处理了。这样想罢,小太监发神威,猛出枪,五个人中瞬间倒下一个。其余三个顿时慌了手脚,齐声骂道:
“狗北方佬,你不想活了?”
“老子活得自自在在,哪里就想死?”
小太监说罢,挥起一枪,又少了一个。剩下两个正待要喊大哥救命,话未出口,轰然从马上栽下。
老大黄皮虎坐在台子中央,眼见四个兄弟横尸演武场,心胆俱裂,刚要张嘴大叫武士动手,忽一箭飞来,正中咽喉,箭射其兄者正是黄女秋蝉。刹时之间,整个演武场乱成一团,埋伏在四周的武士们由于是群龙无首,正不知做何举动,观战的人群也是惊慌万状。小太监三步跨上高台,大喊一声:
“我是钦差,奉旨讨贼!”
胡三和王小五也从人丛中挤到台前,手中亮出金印、圣旨等,招示台下。
黄氏女也纵身跃到台上,大声喊道:“大家听清看清了,我的五位兄长,独霸一方,多行不义,残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抢男霸女,致使众乡邻悲声载道苦不堪言,能有今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如今恶人已去,我是黄氏后人,理当由我善后。众武士愿走的,发给路费,不愿走的留下来继续帮我管理门户,但有一条再不能骚扰百姓。”
台下立时跪倒一片,纷纷说愿听小姐发配。
黄秋蝉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娇声道:“郎君,你果是钦差?”
小太监紧紧搂着新娘,玩笑说:“钦差难道也有假冒?不妨明日让胡三小五两人把金印和圣旨拿来,夫人再过目一回,验看验看,免得日后生疑?”
新娘举手加额道:“真是苍天有眼,善恶有报,亏得你来了,否则不知这一方百姓何时才是出头之日呢?”
小太监安抚说:“夫人乃是深明大义之女,如非你那一箭射得及时,埋伏在四周的武士一齐向我发难,怕这阵我早成了刀下之鬼了。回朝之后,我定要奏明皇上,授你风冠霞披,封你为一品护国夫人。”
黄氏女说:“才不希罕呢!我只要郎君日日在我身前,我和郎君举案齐眉,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此生也就足了。”
小太监欣然道:“夫人所言极是,等捱过这一段时日,我把这一堆烂事搞利落了,就和夫人一起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度此一生。”
秋蝉还要说话,被小太监翻身上去,口掩*含混不清地言道:
“有话留待明日再说,先办我们的正事要紧。”
(以下删去一百二十九字------作者)
第八十九章 大坑镇丢了圣旨金印
小太监新婚燕尔,正在如鱼得水、如胶似漆之间,然而皇命在身他时刻延搁不得。黄秋蝉怕他路上不安全,问他要不要多带些人手。小太监笑道:
“兵马带得多目标就大,一路劳民不说贪官污吏个个早有了准备,躲得躲藏得藏,证据统统销毁了,咱抓谁去?还是我们仨人仨骑最好。你们家的这支部队先不要解散,现在归朝庭指挥了,我令州县给你们按时拨些粮草。你带领他们加紧操练,没准还有用着的时候。”[..]
黄秋蝉点头,知道留他们不住,只好由他去了,并嘱他一路多注意安全。
小太监他们一路往南,不消数日,到了一个地方。找人一问才知此地名叫作大坑,大也不大,是个小镇,约有三五千人口。小太监他们找地方住下,然后再打听这儿的风土人情。南粤两广如此之大,他们不可能一步步走过来,只能是了解个大概。做到心中有数了,到时就好说话。
大坑这个地方,地少人多,山水险恶,只是因为占着交通要道才繁荣,所以靠路吃路的居多。
小太监不知此处盗匪的厉害,他虽然走南闯北,经历风险无数,最终未料到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吃了一大亏!他们哥仨找了家小店住下,店名叫清风店,老板娘是个风流女子,说好店钱饭钱,洗洗刷刷,吃了点东西就上床安歇了。第二天早晨起来,还未穿戴整齐,就听胡三变脸变色地喊道:
“大哥,大事不好了!”
“鬼摸了脑壳了,大清早你一惊一乍地乱喊什么?”小太监嗔道。
“大哥,东西丢了!”胡三哭丧着脸说。
哥仨有分工,王小五管钱账,胡三负责保管钦差金印和皇上颁发的圣旨。王小五听说胡三那里丢了东西,急忙检查自己分管的这一部分,幸好银两都在,分文无缺。小太监知道胡三是个精细人,向来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所以才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如今这两样东西没了,他们狗屁不是,说是钦差,空口白牙谁信呀,不是找打吗?
小太监安慰道:“你再找找?”
“就这么屁大的地方,我找了好几遍了,没有。”
“兄弟,不着急,咱再想些办法。”小太监还倒沉得住气。
“你还说不着急哩,我都快急死了!这样东西一丢,我们算啥呀,这趟不是白来了吗?”胡三哭咧咧的说。
小太监想了想说:“咱丢的是官印和皇上批文,银两却分文未丢,这就怪了。据我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贼人偷错了,一种可能是我们的出现引起了某位权奸的注意,他派高手偷了我们的印授,使我们无功而返。”
“都怪我不小心,我们白来一趟不说,回去又让王老贼看我们的笑话。”胡三叹口气摇摇头说。
“也未必。”小太监笑笑说,“如果是前一种情况,是小偷偷错了,他必会给我们送来。”
“有这样的好事?”胡三和王小五齐齐叫道。
“很有可能。”小太监继续说,“你们想啊,皇上的圣旨放到平民老百姓手里不如一张擦屁股纸,金印虽然值钱,谁敢出手倒换?这可是灭九族的勾当啊!这样要命的东西一般人也不敢藏在家里呀!不信你们等着瞧吧,不出两个时辰,就有好消息传来。”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呢?”俩人又问。
“也不怕!”小太监胸有成竹的说道,“打听一下附近归哪个府衙管辖,再探探他的官声如何?如是赃官贪官,我必定叫他把偷我们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大哥你真英明!”胡三和王小五双双伸出大拇指。
小太监有些洋洋得意,眉飞色舞地说:“这算啥?上回我出宫,王老贼派大批人马追了我仨月,硬连我一根毫毛也没伤着。”
偷东西的人名叫张发存,也是个十**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家里穷,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他无奈也就只好干起这门无本生意。小太监他们头天进镇子,他就瞄上了。会偷的看眼神,不会偷的看包包。胡三的一只手一直不自然地按在他的那个要紧部位,张发存断定:他身上肯定藏的有宝。
张发存不是大侠,不会武功,只是自学了些轻功,无非是蹿房越脊,撬门扭锁,别样事也不是很精通。高贼算不上高贼,名盗也非名盗,不过一向极少失手,运气倒是不错的。
张发存初出道时,有次他从一家大户人家偷来一袋米,当时带得未有趁手的家什装米,匆忙中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裤腿扎紧,满满装了一裤子。他从财主家后院翻墙过来,正好又到了另一家院子。他正要寻找合适的出口时,忽听有人啼哭。张发存低身一打量,听出声音是从破屋里发出来的。他遂多了个事,肩上扛着那一裤子白米,径直去到那家屋前探个究竟。
屋里是一对母女,俩人正在抱头痛哭,家里很久已经没有粒米下锅了,再这样下去必是饿死无疑。妈妈想把女儿卖到窑子店去,女儿不肯,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母女俩正是为此事啼哭哩。
张发存低头一想,自己家也是一贫如洗,爹妈也正等他偷来的这点米下锅呢。他稍一犹豫,就把肩上的米裤袋放了下来,从中间撕开,分作两半,一半放到门口,另一半扛在自己肩上。临走时还故意朝里喊了一声:“别哭了,送米的来了。”然后开了大门,扬长而去。
家里穷,一条破裤子要穿几年的。张妈妈舍不得那半条裤子,又找了些旧布,重新补了条裤腿在上边。过了不久,张发存走在大街上,突见一个穿着极其简单,长相却十分动人的俏丽女子盯上了他。张发存虽然偷物,一般是不劫色的,那个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破裤子,让他好不难堪,还以为是哪里破了个洞露出不该露出的啥物事了呢?
俏丽女子说:“大哥,你能到我家去一趟吗?”
张发存作贼的心虚,开头不肯,嘴里吱唔着借故说是有事。那女子拽住他的衣袖,苦苦央求道:
“大哥,我一个年轻女子,还能吃了你不成?家中就一个老娘,再无旁人,去去不妨,我有一事要求教于你的。”
张发存无奈,跟那女子去了。到了院门,张发存依稀相识,但他去的地方太广,而且大多又都是夜晚行事,记得也不是很真切。到了屋中之后,那女子从箱柜里翻出件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半条裤子,和张发存腿上的裤子一比对,指给老母亲说:
“娘啊,救命的恩人找到了!”
娘俩“扑嗵”跪倒在地。
后来,这位俏丽女子就成了张发存的媳妇。
张发存得手之后,兴高彩烈地匆匆回家,以为这一下可能有几天的饱饭可吃了,谁知小两口打开行囊之后,顿时大大吃了一惊。
第九十章 清风店得遇西施美女
清风店老板娘花容月貌,外号人称“胖西施”,人好看嘴巴又巧,是十分逗人喜爱的一个女人。
她的店里一口气来了三位俊美的男人,而且又都是一路的,害得她也是一宿没睡好觉。[..]
小太监三个刚刚穿上衣服,胖西施门缝里瞧见一般,热水也送来了,洗脸的香胰子,刷牙的盐水,干净的热毛巾,统统都递上手里。而且还一口一个大兄弟,叫得那个亲热劲,真好比是宾至如归,进家了。然而也是,刚刚丢了要命的东西,除了小太监和老板娘依旧是打情骂俏,无事人一般,其他那两位兄弟就像霜打的茄子,全无了昔日的精神和风采。尤其是像胡三,见了漂亮女人就流口水的,这次竟也无动于衷。
小太监想,好事不能一人独占,胡三兄弟救过他的命不说,自从跟他以后也是忠心耿耿,如果这个西施妹尚未嫁人,索性就花些钱撺弄她跟了老胡去。王小五本是正宗太监,谅他也不会提出任何异义。兄弟胡三贵为大理寺正卿,全国最高一级的执法部门首脑,这位胖西施如能嫁了他,也是一辈子的福气。主意打定,就和老板娘套起近乎。老板娘见多识广,又瞅着这仨人的模样好看,又惦着他们口袋里银子多少,一边招呼茶水,一边探听他们的来路。
“大兄弟呀,你们是做何生意的?”胖西施问小太监。
“你看我们是做何生意的?”小太监故意调侃。
“生意人不像生意人,读书人也不像读书人,说官家吧又没那么排场,说公子哥儿吧又是一团和气,不好猜。”老板娘扳着手指头念道。
“猜不出就别猜了,说出来吓你一大跳,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官员呢!”小太监想借机先长长自家的威风。
“羞,官凭印授虎凭威,拿出你们的官印也让小女子开开眼。”胖西施不是不信,她也想结识一下这几位俏哥儿,到底是什么道儿,别碰上赝品。
小太监愣住了,脸儿红了一红,又要张口解释。胡三在旁插嘴道:
“大姐,这事不怪我们大哥,都是我不小心把官印弄丢了。”胡三心里想得也是,丢都丢了,还保什么密?
“官印丢了,这是多大的事,看你们还笑嘻嘻的?”胖西施把惊诧的目光转向小太监。
小太监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诘说:“哭能哭出来?”
老板娘突然拍手说:“对了,我这兄弟才是大人大才,遇事不慌,能沉住气。兄弟你们都是多大的官呀,比县太爷如何?”
“县太爷是我孙子?”小太监不屑的说。
“吹牛吹牛,不信不信!”老板娘头摇得货郎鼓一般,讥笑中又多少含有些羡慕的成分,“我这店里没来过比县太爷更大的官。”
小太监说:“老板娘,我们肚子饿了,快给我们上早餐吧,要不你和我们一桌?”
“一桌就一桌。”胖西施快人快语,“姐姐知道你们是北方人,特意准备了些北方面点,有油条、豆浆、炸鸡蛋,怎么样?”
“你把我们一口一个兄弟,你多大呀?”小太监喝了口豆浆说。
“我十九岁了,你们呢?”胖西施很优雅的为三人盛饭。
“我们最小的都二十了,让你沾了半天的便宜。”小太监说。
“啥便宜不便宜,如果你们是官家,我还得把你们统称为老爷哩!算了,我看这样,不论大小,官印找到之前,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这样好吗?”小老板娘大言不惭的说。
小太监本也是伶牙利齿,但在小老板娘面前丝毫也讨不到便宜。他本想把他的二弟胡三介绍给这位美丽的女娘,总是找不到藉口。人不同于动物,公母见了只要在适当的条件下就可以*配。人则不行,还要有一段过程,过程则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可缩短、可延长。小太监几次想说:“老板娘,嫁给我兄弟吧,他可是朝中大官呢,你足可以讨皇上封个二品夫人,这辈子吃穿不愁了,强似你在这儿开小店。”但他始终未能开口,他觉着那话太浅薄,太俗气,闹不好会惹人耻笑的。不过有一点好处是,胖西施的出现倒是缓解了他们丢圣旨金印的烦恼,大家一说话,似乎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却了。
“你们都有家口了吗?”这回是胖西施自己找上门来。
“你看呢?”小太监不失时机地把话递过去,他冲着胡三两个挤挤眼,笑说,“至今我这俩兄弟还再打光棍哩!”
“你呢?”老板娘却把矛头对准他。
“我不行,我的老婆无数。”小太监堵死了这个门。
“你养活得起呀?”
“我的官大呀!”
“他呢?”胖西施眼光又转向王小五。
“他也不行,他不适宜找老婆。”
小太监说这话的时候,王小五的脸涨得通红。
“就剩了一个没人要的了。”老板娘瞅着胡三揶揄道。
“我这兄弟,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你可不敢小看了他。老板娘手头有好姑娘,麻烦给物色一个。”
“行,这事我记下了。”胖西施快人快语,话题一转,说:“先找你们的东西,东西找着了再说相亲的事。”
胡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他的心事一直在金印和圣旨上,他的心可没有小太监的心大。
说着话儿,饭吃完了,老板娘令小二把碗筷收拾了去。胖西施又让小二重新沏了一壶茶,四人边喝茶边聊天儿。小太监问:
“老板娘,你们这儿出名的盗匪有几个?”
胖西施笑道:“哪有什么名气呀,尽是几个蟊贼。”
“总有个名儿吧?”小太监欲擒故纵。
“我知道的无非就是卷毛猴、赛时迁、夜里鬼、张发存等。”
“你等等,”小太监从容不迫的说,“老板娘你能把这几个人找来吗?”
正在这时,小二哥匆匆进屋,望小太监他们身上瞅一眼,又急忙移开,慌里慌张地喊道:
“掌柜的,大清早门口就跪着个人,哭丧着脸,声言要见钦差大人。”
胖西施忽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惊慌失措地叫道:
“什么什么,我们小店里住得有钦差?你该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