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杀戮开始(2)
华县惨案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是波涛汹涌。
因为这件案子不仅关系到太子,还映射到了太子的母亲武后。因此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张德裕才会在东宫跟李弘妥协,才会到华县查案时这么就还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敢查,因为查出现在还只是怀疑,要是一直拖下去不了了之也好,可真要查出点问题,首先遭殃的肯定是他自己。所以张德裕才会想向李弘保证的一样,准备一直这么拖下去。
然而,自从高宗派狄仁杰和御史台御史、刑部官员到华县去监督查案,张德裕的拖延政策就不奏效了。刑部官员倒是没什么立场,可御史台的人是站在王达和郑洪一方的,他们迫切的希望华县惨案能查出对太子不理的证据,而狄仁杰又是太子一方的人,自然也迫切的想尽早结案,能够还太子一个清白。
这样,张德裕面临的压力很大,他犹豫了良久,就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章。
同一时间,刑部官员、御史台御史和狄仁杰的奏章也到达了门下省,门下省侍中窦徳玄看完奏章上的内容,他觉得这四份奏章的内容不是他能够审核的,就立即将中书令许敬宗请到了门下省,许敬宗到了门下省看完四份奏章,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向窦徳玄说道,“看来,必须是要召集众人商议一下了。”
见许敬宗都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窦徳玄只能微微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你立刻派人去通知其他几人,让他们立马去紫宸殿,我现在就去回禀娘娘。”许敬宗说道。但凡遇到大事的时候,门下省都会召集宰相们商议,才会对奏章做出审核。只是这件事情比较特殊,涉及到了太子,他们就不敢再独自商议了,只能将这事回禀给高宗和武后才行。
两人商议完毕,许敬宗就匆匆来到了紫宸殿,见只有武后在处理政务,不见高宗的影子,他就知道高宗肯定是身体不舒服,已经回麟德休息去了,就向武后禀报了这件事情。
武后仔细听完许敬宗的回禀,对他的安排很满意。这也是武后宠信许敬宗的原因,不管许敬宗谈钱也罢,人品低劣也罢,可他是处理政务的能手,办事效率高,又懂得分寸。
就在这时,武后的亲信张英匆匆走进紫宸殿,向她禀报说,几位窦徳玄和李绩等人在殿外求见。武后下令让他们进来说话,张英躬身领命离开紫宸殿。
片刻,李绩、窦徳玄、戴志德、姜恪、孙处约和乐彦玮六人匆匆走进了紫宸殿。他们向武后施礼,武后让他们落座之后,窦徳玄就将四份奏章呈给了武后。
武后已经从许敬宗的口中得知了四份奏章的内容,对放在眼前的四份奏章,她只是取出了放在最下面的狄仁杰的一份,再次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向众人问道,“这四份奏章上的内容你们都看了吗?”
“回娘娘,我们已经看过了。”窦徳玄起身回答道。
“你们既然已经看过了,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武后向众人问道。
“张德裕在奏章上说,因为案子太过扑朔迷离,他还需要时间调查。老臣认为觉得他有失职之嫌。”窦徳玄第一开口说道,“至于御史台方言说,张德裕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是想毁灭证据,想让朝廷撤了张德裕的职另派他人。这点老臣认为有点言过了。”
窦徳玄说到这里,看了武后一眼,见武后表情没有变化,就继续说道,“倒是狄仁杰在奏章上说这件案子非太子亲卫所为,乃是有人蓄谋依旧,以仪刀凶器想嫁祸给太子亲卫。老臣倒是觉得值得重视。”
“臣也认同窦侍中的说法,建议让狄仁杰协助张德裕查案。”乐彦玮起身说道。
乐彦玮从提拔到宰相的位置上开始,就一直立场明确的在支持太子李弘。现在狄仁杰上书,说这件案子的有人想嫁祸给太子,他能查出幕后的真凶。乐彦玮又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支持狄仁杰了。
“臣也同意窦侍中的说法,建议让狄仁杰协助张德裕查案。”孙处约也起身开口说道,“不过,华县惨案发生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而张德裕去华县也有二十多天了,至今却毫无进展,不能不对他要进行一番训斥。”
“老臣同意孙侍郎的意见。”戴志德起身说道。
今天高宗不在紫宸殿,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像今天这样商议大事的次数多了,以前有一半时间高宗都不在场。不然武后又怎么会又机会架空高宗呢?
“娘娘,老臣认为待御史方言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华县惨案发生至今快有一个月了,而张德裕身为大理寺少卿,职掌管天下邢狱大事,他去华县查案二十多天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啊!”李绩突然起身说道。
之前众人不管说什么,武后的表情都很从容淡定,因为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现在李绩突然这么说,她就有点惊讶了,就再也不想听剩下的人的建议了,而是将目光移向李绩问道,“李爱卿的意思是?”
李绩作为军方第一人,又是太宗时期就倚重的老臣,他的建议武后可不敢不敢慎重考虑。
“朝廷该派人替代张德裕了。”李绩语气平静的说道。
“那张德裕怎么办?”姜恪不由得开口问道。
李绩淡淡的说道,“可以让张德裕戴罪立功,协助朝廷派去的人查案。”
紫宸殿里的众人突然听到李绩这么说,大家全都将目光移向了武后,想看武后会怎么回答。因为能站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才华惊艳之辈,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方言跟王达和郑洪一样都是受人指使对太子不利的人呢?
可是现在,眼前这位以往事不关己,就一句话都不会说的英国公,竟然会在华县惨案上的态度这么坚决,而且还是为了支持待御史方言,这就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了。
因为这个时候李绩竟然公然的站出来支持方言,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娘娘的心腹吗?怎么会跟娘娘过不去呢?
武后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对李绩的谏言也没有做出表态,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许敬宗问道,“许爱卿,你的意思呢?”
许敬宗没有回答武后的话,而是沉吟了一下说道,“娘娘,老臣认为贸然替换张德裕似乎有点不妥,不如先训斥他一番,再给他十天时间,如果他能如期破案,便是戴罪立功,就不予再追究他的失职之罪,要是不能如期破案,到时候再替换他也不迟。”
许敬宗的建议比较老成,他这个建议既没有让窦徳玄和乐彦玮等人没有落了面子,又兼顾了李绩的谏言,让武后不至于陷入李绩和窦徳玄、姜恪等人只见为难。因此他的话音一落,武后也就不再征询大家的意思,而是立马说道,“许爱卿这句话乃老成之言,就这么办吧!”
武后夸赞许敬宗的建议的老成之言,潜台词就是他对李绩的谏言不满了。
众人听到娘娘都这么说,他们也就不再有什么意见,而李绩见武后已经发话了,他就是心有不甘可也没办法反驳了,就只能沉默不语。
待将这件事情解决了,武后目光移向了许敬宗和李绩身上,见许敬宗表情依旧,神情淡然,而李绩即便极力的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可是眼中仍有不悦之色,她就向两人问道,“许爱卿,李爱卿,太子遇刺一案,你们查的怎么样?”
许敬宗回答道,“自从上次刺杀案发生之后,刺客就销声匿迹了,老臣正在跟英国公全力的调查,不过还需要有点时间。”
“哼——”武后冷哼一声说道,“太子遇刺乃事关重大,它关系到大唐的江山社稷,你们两人既然奉命调查此案,切不可儿戏了。而且,陛下对你们的近日的查案进展很是不满,本宫希望你们能够尽心尽力,这件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臣命令!”许敬宗和李绩忙起身说道。
“还有,本宫再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之内要是还查不出真凶,你们就等着受罚吧!”武后冷冰冰的扔下了这句话,就大袖一甩,气愤不已的离开了。
众人低头不敢搭话,待到武后离开,他们才起身慢悠悠的离开了紫宸殿。因为大家心里清楚,娘娘之所以这么愤怒,不是因为许敬宗和李绩两人查案不利,而是因为对李绩刚才替方言说话表示出的不满。
许敬宗和李绩是最后离开紫宸殿的,两人出了紫宸殿,许敬宗突然停住步子转身向李绩问道,“英国公,老朽听说太子遇刺那天,东宫亲卫将军陈恭救主心切,杀了不少平民百姓,里面就有一个是你女儿,有没有这回事儿?”
李绩冷哼一声道,“许相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要是消息真的这么灵通,老朽又岂能这两天才有所耳闻呢?”许敬宗洒然笑道,“不过,老朽倒是有一个消息想告诉英国公,就是陛下准备想调几名统领打仗的老将充实东宫亲卫,却被殿下给拒绝了。”
说到这里,许敬宗停止了话头,目视紧紧的盯着李绩,他见李绩神色微动,才笑呵呵的说道,“英国公,还是查案要紧啊!”
说完,就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待到许敬宗的身影消失在紫宸殿外的广场上,李绩这才收回目光,就听他冷哼一声,又看了一眼东方的方向,这才脸色阴沉的大步离开了!
第五十七章 杀戮开始(3)
李弘没有参加紫宸殿会议,自然不清楚从华县快马送到中书省的四道奏章的内容。因为他这两天的生活倒是很安逸,除了清晨练刀、上午到校场跟陈恭练习弓马齐射,下午练习书房和听赵红裙弹琴外。剩下的时间他都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还有写东西。
这天下午,他刚写完一首诗,就见闫庄匆匆走进了书房。
“殿下,李舍人、张司议郎和尉迟循俨求见。”闫庄躬身禀报道。
“快让他们进来!”李弘放下毛笔说道。
张柬之和李峤、尉迟循俨三人现在负责魏伶的案子,说白了就是在负责东西两市的贪污案,他们这个时候求见自己,肯定是案子有了进展。
闫庄领命,躬身退出书房。
片刻,张柬之和李峤、尉迟循俨三人跟随闫庄走进了书房。
“参见殿下!”三人看到李弘,就躬身施礼道。
“不用多礼了,大家坐下说话。”李弘淡淡的说道,待到三人落座,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张柬之和尉迟循俨相互看了一眼,尉迟循俨微微点头,张柬之便开口说道,“魏伶这边有了新的情况,我们挨个审问了魏伶的家人,终于在他的小妾杜氏身上得到了线索,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魏伶将一本账册交给了他这名小妾杜氏保管,今天杜氏终于将账册交给了我们,上面记录了这三年来西市的税收情况,银钱的数目跟长安县衙上交给户部的出入很大。”
张柬之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账册,递给了李弘。
这本账册很薄,只有不到三四十页,一般人谁要是看到这本账册都不会发现什么问题。可是李弘仅仅只是翻看了几眼,就发现账册内容虽然很简单,记录的全都是西市这三年的收税数目,可跟户部记录的长安县衙这三年上交的西市税收的数目一对比,一眼就看出了两本账册上的银钱巨大差额。
李弘放下账册表情严肃的问道,“这么说,贪污西市税收的人就在长安县衙?”
既然西市上交给长安县衙的银钱数目没问题,长安县衙上交给户部的数目出了问题,那么伙同贺兰敏之贪污这笔银钱的人就只有是长安县衙的人了。
“可是魏伶账目上的银钱数目,跟我们之前暗自调查西市税收得出的数目还是有不少的差距啊!”李峤疑惑的说道,“因此微臣在想,这里面少的那么不分钱究竟去哪了呢?这是西市税收贪污案的关键。”
“你们的猜测呢?”李弘问道。
“我们的猜测是,贺兰敏之贪污的可能是西市账目上短缺的这笔银钱。因为魏伶跟武二关系,他从西市拿这笔钱要比从长安县衙更容易。可这么一来户部账目上所缺的钱,就不知去向了。”
“西市将税收交给长安县衙,要由长安县衙主薄经手,现任主薄骆冰王初到长安县衙什么都不清楚,可上任主薄未必不清楚,你们有没有派人询问过他?”李弘皱眉问道。
“上任主薄死了。”张柬之愤愤不平的说道。
“什么?死了——”李弘大吃一惊,怎么自己一行人刚查到点眉目这线索就断了呢?便开口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李峤开口解释道,“上任长安县衙主薄姓刘,是华县刘家村人,他上个月刚致仕回家,就死在了华县惨案中。”
砰——!李弘听到李峤的回答,他恼怒至极,狠狠的一拳砸在书案上,“死在了刘家村惨案中?这谋后的主使还真是好手段啊!”
突然间,东西市的税收贪污案一下子又跟华县惨案有了联系,这是李弘玩玩都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一来刘家村发生三百人被屠杀的惨案也就解释的通了,凶手一夜之间屠杀了刘家村全村三百多人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其实他真正想杀的只是刘主薄一个人。
而自己当时又刚好派李多柞去终南山请孙思邈,自然就被凶手背后的人给利用上了,才会将刘家村惨案诬陷到了李多柞和亲卫右监门率府的一千铁骑身上。
果然是好手段,果然是好计谋啊!
想到贪污案背后主使之人这般的高超手段,李弘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心机和才智。
“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李弘收回思绪向尉迟循俨问道。
尉迟循俨叹息了一声回答道,“潜藏在蛇帮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们也对他和书吏进行了严刑逼供,不过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书吏招供说,他在长安县衙联系的人就是刘主薄,他这次找蛇帮的眼线也是之前刘主薄做下的安排。”
“潜藏在蛇帮的人身份问清楚了吗?”李弘脸色阴沉的问道。
“问清楚了,他说他是武二的跟班,之前武二跟书吏联系全都是由他出面,因此这次书吏才会找上他。”尉迟循俨低声回答道。
“难道就只有这些吗?”李弘沉声问道。
“不过他倒是说,武二之前用大量的银钱兑换过不少金银器物,而且听说数额还很庞大,至于这些金银藏在了什么地方,他自己也不清楚。”尉迟循俨说道。
“这么说武二将西市贪污的铜钱兑换成了金银再送到贺兰敏之的手里?”李弘问道。
“估计是**不离十啊!”张柬之的回答道。
大唐现在不说缺金银,就是铜也很紧缺。因此金银的珍贵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武二将铜钱兑换成金银,他的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查过武二是跟谁兑换的吗?兑换的金银上可否有标记?”李弘继续问道。
“已经查过了,他是通过魏伶跟西域胡商兑换的,具体兑换的数目和器物都在这里,还请殿下过目。”尉迟循俨说完,就将一张清单递给了李弘。
李弘看到单子上列举出来的器物时,他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语气也舒缓了很多,“这张单子上的器物很容易分辨,只要贺兰敏之将他们藏在了府中,我们不难搜出来啊!”
“殿下的意思是要搜查贺兰敏之住处吗?”张柬之惊讶的问道。
要是真的能搜查贺兰敏之的府邸,他们也不会因为刘主薄的死断了线索就这么愁眉苦脸啊!可关键问题是,贺兰敏之是什么人,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武二跟班的证词,还有已经死了的武二是杨氏府上的人,就去搜查贺兰敏之的府邸,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职权范围啊!
再者,贺兰敏之现在有两个住处。
第一个住处就是他妹妹魏国夫人的府邸,这是高宗赐给贺兰敏月居住的地方,贺兰敏月又深受高宗宠信。谁敢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去搜查这座府邸?
第二个住处就是杨氏的周国公府了,杨氏是什么人,是武后的母亲,又是高宗亲封的荣国夫人,她背后的实力比贺兰敏月还要强。想要搜查周国公府,即便是有了确凿的证据,谁要是想去搜查也要斟酌一番才行,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因此李弘这么一说,不止的张柬之惊讶不已,就是李峤、尉迟循俨和闫庄三人同样也惊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怎么?不可以吗?”李弘冷声一声反问道。
“不是不可以,是证据不足,怕——”李峤说了一眼,就止住了话头。
“殿下,贺兰敏之有两个住处,分别是魏国夫人的府邸和周国公府,我们现在既没有证据证明他贪污了东西市税收,又不确定他究竟将金银器物藏在了那座府上,就贸然的去搜查这两座府上恐怕不妥啊!”张柬之也在一旁劝解道。
因为搜府可不是过家家,更不要说这两座府上的主人不是受太子宠信就是受娘娘庇护,又岂能随便就去搜查呢?再说了要是搜出什么东西来还好说,可要是真的搜不出来的话,即便李弘是太子,恐怕也会受到高宗和武后的训斥,受到御史的弹劾吧?
因此作为李弘的心腹,张柬之和李峤等人即便是想查案,可一旦涉及到李弘的利益时,他们便毫不思索的就做出了选择。
“还请殿下三思啊!”闫庄也在一旁劝谏道。
“殿下,您就再给臣十天的时间吧,十天之内臣保证查出贺兰敏之将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尉迟循俨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太子殿下,就只能这样向李弘保证了。
“你们觉得孤搜查贺兰敏之的住处,就只是简单的要搜查他藏在府里的东西吗?”李弘开口问道。见众人一脸的不解,他就冷哼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对孤不利的事情,首先是有人栽赃陷害,将华县惨案的凶手归咎到李多柞和右监门率府的一千铁骑身上。其次,就是又人在长安城刺杀孤,想孤置于死地。他们三番两次的这么做,将孤当成什么了?所以这次搜查贺兰敏之的住处,能搜到他藏起来的金银器物自然是好,要是搜不到,孤就再给贺兰敏之一个教训,借此震慑一下藏在暗中的宵小之辈,该让他们看看得罪孤的下场是什么了!”
张柬之和李峤、尉迟循俨、闫庄四人听李弘这么说,就理解太子这次搜查贺兰敏之住处的用意,他们就不再劝说什么了。
“当然,该做的准备工作我们还是要做的。”李弘淡淡的说道,就将目光移向张柬之和李峤、尉迟循俨三人说道,“你们下去之后,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都录下口供,人证也要好好的看管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你们等孤的命令吧!”
“诺!”张柬之和李峤、尉迟循俨起身领命,就离开了书房。
“闫庄,‘白鹭书坊’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待三人离开,李弘向闫庄问道。
“回殿下,安良臣已经将五千册《瑶山玉彩》和《道德经》送到了白鹭书坊,‘白鹭书坊’低价售书的消息也已经传播出去了,就等着明天开张了。”闫庄兴奋的说道。
他今天可是见识了今天“白鹭书坊”低价卖书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长安城出现轰动场面,不管是世家门阀子弟,还是寒门子弟,全都围在了“白鹭书坊”的门钱,真的是用人善人海形容也不为过啊!
“那就好!”李弘满意的笑道。
卖书虽然只是他全盘计划的一个开始,可只有这件事情进行的顺利了,他才能继续下面的计划。因此他才会对“白鹭书坊”的事情这么的重视。
第五十八章 杀戮开始(4)
长安城新开了一家书坊,书的价格便宜成渣渣了。这对读书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事情呐!
因此天还未亮,出身寒门的读书人就早早的起床来到了白鹭书坊门口等着,他们就怕今天买书的人多,自己来迟了书被卖完了。
长安城的世家门阀子弟虽然不缺钱买书,可以往一贯钱还买不到一套书,现在听说只要几百文就能买到,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非常的好奇,就大清早的来到了白鹭书坊想看个究竟。
所以到了辰时,当白鹭书坊的掌柜的和伙计门一开门准备售书时,看到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人群时他们也被吓了一跳。
一个伙计看到这一幕,吓的半天才开口说道,“掌柜的,这人也太多了吧?”
“哼——!”掌柜的冷哼一声,很不屑的说道,“这也算多?再过几天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山人海。”
“不会吧!那我们岂不赚大发了?”有个伙计咋舌道。这个时代卖书可是暴利啊!一本书就能卖一贯钱或者更多钱,跟后世买粉没什么两样,简直就是在抢钱啊!
作为白鹭书坊的掌柜子,多少了解一点白鹭书坊的底细,而他自己在经商方面又有独特的手段,又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对手下伙计说的话倒是没有太多的兴奋之色,他是知道一本书便衣到这个价格,今后白鹭书坊的生意会火爆到什么程度,因此就板着脸说道,“你们做什么梦呢?还不快去搬书?”
伙计一见掌柜要发怒的样子,就不敢再多说了,忙在门口摆好了桌子,将一捆一捆的书房搬出在放到了桌子上。
在白鹭书坊的士子我们看到散发出油墨香味的书籍,一捆捆的被搬到前面的桌子上,他们两眼发光,贪婪者看着这些足以让他们朝思暮想的书本,激动不已。可因为又担心书的价格太贵,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恐怕是谣传,卖书时未必就像昨天自己听到的价格,因此又表现的有点忐忑不安。
突然,就在这时有一个士子大声问道,“请问店家,你们书坊的书真的卖二百文一本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掌柜的不解的问道。
“真的?”这名书生惊喜道。
这名书生身边的同伴听到掌柜子的话,他们脸上全都露出了喜色,他们是寒门子都,平时都是借书抄书,没钱买书,这次听说一本书才卖二百文钱,他们才将平日里的积蓄拿出来,准备来试试看到底是不是这么便宜,现在得到了掌柜子的亲口承认,他们就放心了。
“请问店家,今天书坊卖的什么书籍?”刚才说话的书生开口问道。
“第一本是太子殿下八岁是跟许相他们编纂的文集《瑶山玉彩》八卷,每卷卖两百文,八卷一共卖一贯六百万。”掌柜子笑呵呵的说道。
作为经营有道的高手,他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提高白鹭书坊的知名度,怎么才能提高书籍的销量。而他现在说的话,以太子编纂的书为宣传口号,就是一种促销手段。
因此他的话音一落,书坊前的书生们炸开锅了,高声议论道,“真的卖的书太子编写的《瑶山玉彩》吗?”
“一卷只卖二百文?”不少人不敢思议的问道。要是其他书籍,之前掌柜子都说了一卷买二百文他们信,可太子跟许相亲自编纂的书一卷只卖二百文,他们都感到有点不敢相信。
一群早到的世家门阀子弟本来是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突然听到今天卖的是太子编纂的《瑶山玉彩》时,他们也像疯了一样不顾自己的形象,不再装矜持了,而是挤到人群之中,准备掏钱购买几套。
话说这是太子和许相写的书,他们能不心动吗?
“我们没多少钱,能分开卖吗?”突然有书生问道。
“当然可以了!”掌柜子早就得到了指示,因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得到掌柜子的肯定回答,就有书生忙将二百文钱放在桌子上,向伙计说道,“那给我来一卷。”
“给我也来一卷。”又有书生说道。
“我要一套《瑶山玉彩》可以吗?”有世家子弟问道。
“没问题。”掌柜子说道。
“我要一套。”
“给我四卷。”
“我买三卷。”
骤然间得到了掌柜子的肯定回答,让大家放下了警惕心就开始疯狂了买书行动。
因为《瑶山玉彩》这本书的作者太过牛叉了,以至于掌柜子都没来得及说出第二本书的名字。因为大家觉得,今天只要能买到太子的《瑶山玉彩》就已经足够了,自己还有什么奢望的呢?
关于《瑶山玉彩》这本书,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没听过的。可因为是李弘编纂,又没有大量的刊印,谁都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写的是什么。不过有了太子的名头,读书人们也就不怀疑书的内容了。
就连刚才一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很怕书卖完了,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和身份挤在寒门子弟的人群里买书。
白鹭书房的掌柜子看到这一幕被怔住了,自己还没有说今天卖的第二本书,这群人怎么就这么着急呢?因此他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就高声喊道,“诸位,诸位,今天我们白鹭书房卖的第二本书是《道德经》,这本书也是太子喜欢读的一本书。”
“什么?《道德经》吗?这可是道家典籍啊!”有书生惊呼道。因为书记刊印困难,《道德经》这类书籍有属于道家典籍,就是世家门阀也没有雕版刻印过,因此这本书即便有了上千年的历史了,可很多人只是听说过名字,根本就没看过内容。现在这样珍贵的书籍也大量出售,而且还只卖两百文钱。买书的书生们疯了,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儿?
“我要三本。”突然有书生高声喊道,“这可是道君的著作啊!”
“我要一本。”寒门子弟中还有余钱的人喊道。
“给我来三十本。”士族门阀子弟就更不用说了,一开口就是大数量购买。谁不知道李唐皇族以道君李耳之后自居,谁不知道本朝高祖、太宗和高宗信奉道教。现在道家典籍面世了,作为世家子弟,准备入仕高居庙堂的他们又岂能不一手一册?
“不行,我的回家去借钱,要是错过了今天,估计就不会再有这么便宜的书卖了。”有些寒门子弟买了《瑶山玉彩》之后就没钱了,看着众人买《道德经》时干瞪眼,想了半天突然说道,就匆匆离开了。不少寒门子弟听到他的话,全都附和道,“对啊!今天这么便宜不多买几本,估计以后遇不到这样的好事了,我也要回家借钱。”
白鹭书坊门前的伙计们快忙疯了,八名伙计在外面卖书,八名伙计在里面向外搬书,可依然跟不上需要。这种卖书的火爆场面甚至惊动了不少达官显贵。他们在听说东西白鹭书坊在买太子的《瑶山玉彩》和道君的《道德经》时也派管家来购买。
有不少低级官员甚至亲自到了白鹭书坊门前,除了买书外,就是想看看今天卖书的火爆场面。他们都是寒门出身,能够看到寒门子弟能这么便宜就买到书,他们心里也是非常激动。
这群人里面就有皇家秘阁郎中李淳风,他修道研究易学之人不在乎寒门子弟能否买到书,只是听说白鹭书坊在卖《道德经》典籍,而且还是便宜,数量很多,他才亲自跑来看看。佛道之争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道家即便宗师层出不穷,可依然在跟佛教的斗争中落了下风,前朝就崇信佛教而贬低道家。因此能够大规模低价格卖《道德经》典籍,这对道家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李淳风身穿便衣,亲自到了白鹭书坊门口,让管家买了一本《道德经》拿在手里,再静静的看了片刻售卖《道德经》的火爆场面,他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时他的目光突然移向了白鹭书坊对面的酒楼,看到了酒楼上居高临下正在注视白鹭书坊卖书的太子殿下,他微微一愣神,就猜到了什么,便大步的走向了酒楼。
“没想到场面会这么火爆啊!”李弘也是大清早就来到这里,看到这火爆的场面,他也吃惊不已。
“可不是吗?”闫庄感慨道,“一本书才卖二百文,这得多便宜啊!”
“今后寒门子弟有书读了!”张柬之唏嘘道,满脸的喜色。一旁的李峤、刘祎之和范履冰也是喜不自禁,因为他们全都是寒门子弟,切身体会过没钱买不起书,没书读的落魄。
“这只是个开始,今后还会陆续的刊印其他的书籍。”李弘笑道,“当然了,《瑶山玉彩》和《道德经》永远要放在第一位,尤其的道君著的《道德经》典籍,我们不仅要刊印原版,还要刊印经过名家注解过的版本,要让天下读书人都熟读这本书。”
为了能够打击佛教的刘举的嚣张气焰,能够消弱武后的佛教气运,能够增强大唐的国运他的道君气运,李弘不得不这样下血本。
“微臣明白!”闫庄躬身领命道。
“李淳风参见太子殿下!”就在闫庄话音刚落之际,就见李淳风已经上了三楼来到了李弘面前,很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对道家的支持。”
“李郎中不用多礼!”李弘淡淡的说道。可心里非常的吃惊,他没想到李淳风会出现在这里。对于李淳风这个人,李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收到自己麾下,收到自己麾下,收到自己麾下。因为他太清楚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的本事了。这两人绝对是能够延续一国国运,更改一人命数的强人。
要是这样的人都不不知道该怎么用,就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五十九章 杀戮开始(5)
“太子殿下这么支持道家,不知道怎么看待佛教?”李淳风问道。这才是他想知道的,自古君王为了玩平衡,没有明显的宗教倾向,这才是导致佛道斗争至今的根源。
李弘没有回答李淳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李郎中,孤想在长安县修建一座三清观,不知道需要多少银钱?”
因为大隋独孤皇后信佛,以至于隋文帝和隋炀帝都崇信佛教而摒弃道教,因此长安城只有佛家寺院却没有道家道观。现在李弘问在修道观需要多少钱,李淳风岂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他身体一震,忙收敛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回答道,“一般规模的三清观,只需十万贯银钱足矣,要是修建成永阳坊大庄严寺的规模,恐怕没有数十万贯不够啊!”
“数十万贯啊!”李弘叹息一声道,他现在缺钱,要真让他拿出这么多钱财修建三清观,他还真没这个能力,不过修建三清观,拔高道教形象,依次来抑制武后的佛家气运,这是势在必行的,李弘也不敢怠慢,就沉吟了一下向闫庄问道,“卖出五千本《道德经》大概获利几何?”
一本卖二百文,一百本就是二十贯铜钱,一千本就是二百贯,那么五千本书就是一千贯铜钱了。
要是今天的《道德经》能全部卖完,就能卖出一千贯铜钱。
八卷《瑶山玉彩》的成本是一千贯铜钱,一本书的成本大概是一百二十贯,《瑶山玉彩》字数要比《道德经》多很多。这么算下来的话,一本《道德经》的成本大概是一百贯铜钱。
这是因为初次印刷,除了材料费外,还有制作活字的费用,要是下次印刷只需要材料费就行,这样单本书的成本估计只有不到二十文钱,那么一本《道德经》的纯利润大概就在一百八十文。要是卖出五千本《道德经》典籍,大概能赚六百贯。
要是用卖《道德经》的钱修建一座道观,就以大庄严寺的规模来建,三十万贯铜钱,得卖出二百五十万本才行。
“要卖出《道德经》二百五十万本。”闫庄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显然他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大唐读书人再疯狂,《道德经》再怎么便宜,可也卖不出这么多本啊!
可是李弘听完,他脸上露出了惊讶至之色,很霸气的问道,“只卖二百五十万本就能建一座规模堪比大庄严寺的三清观了吗?”
他身边的张柬之和李峤、闫庄等人听了这话,全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只有李淳风身为道家子弟,见太子为了要修建三清观,准备用卖《道德经》的钱做资助,不忍李弘的天真,干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殿下,是要卖二百五十万本,而不是二万五千本啊!”
“孤知道是二百五十万本。”李弘没好气瞪了李淳风一眼说道,你当我是白痴吗?这都听不懂?见李淳风低头不敢再说话,李弘这才说道,“你们的眼界太窄了,大唐读书人肯定买不了这么多本,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买。闫庄,你跟鸿胪寺的少卿赵仁本说一声,让鸿胪寺也囤积几十万本《道德经》备用,只要各国使团来长安觐见父皇,让他们在走的时候拉几车回去。”
要是其他人说,让各国使团在回国是拉几车《道德经》,这批书肯定就只能是白送了。可太子李弘这么说,就不是白送这么简单了。太子是一个连各国使团派出的住在鸿胪寺的留学生都要收住宿和伙食费人,能白送你几车《道德经》典籍吗?
李弘的话音一落,张柬之和李淳风等众人全都愣住了。
还可以这样?
大家实在是没想到,堂堂的大唐太子会想出这么牛叉的办法,这是强卖吗?
不过众人也不反对,因为来长安觐见的各国使团,除了东北三国高丽、新罗和百济,还有海上岛国扶桑外,其余各国都在西域。这些国家文化落后,书籍流传度比黄金还稀少。又仰慕大唐文化,不惜千里迢迢送自己的孩子来长安学习深造。要是真给这些国家的使团在回国时强卖几车《道德经》典籍,估计这些国家的使团不但不恼怒,反而可能会更加感激太子。
因此众人想通了这一点,就无不为太子的这个办法喝彩。
然而作为道家子弟,李淳风想的要比众人更远,他想到的是,当这批《道德经》被卖到西域各国,西域各国的读书人熟读《道德经》的内容,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那就是道教子弟将遍布全天下啊!
“当然了,孤又没说只需卖《道德经》典籍,道家其他典籍都可以卖给他们嘛。”李弘说道,“这样一来,一年的时间能凑够三十万贯铜钱吗?”
闫庄立即回神,就开始在心里默算。
李弘却开口说道,“不止是只让他们使团自己带回去,我们也可以让商队将书送到他们的国家卖,这样会缩短不少时间。”
“闫庄,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李弘向闫庄命令道。
“诺!”闫庄忙答应道。
“李郎中,关于刊印哪几部道家典籍,需要谁的注本,这就需要你帮忙了。”李弘又向李淳风说道。
“微臣遵命!”李淳风毫不犹豫的领命道。要是说之前他答应到东宫崇文馆任职,只是出于对李弘重视他的尊重的话,那么现在他恭敬的领命,就已经是完全的想要效忠李弘了。
“殿下,既然要大规模的刊印名家典籍,那再让少府监做这件事情恐怕不妥吧?”张柬之突然问道。
“张司议郎的意思是?”李弘不解的问道。
少府监是大唐的行政机构,里面搜罗了不少人才,技工的技术很娴熟,还不会泄露**印刷术的技术,让他们做有什么不好呢?
“微臣觉得,在我们东宫的崇文馆设一个典籍署,专门管理刊印名家典籍的事务比较妥当,这样更利于技术的保密。”张柬之说道。
他的前半句李弘倒是没有听出什么,后半句话就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了。张柬之话的保密技术不是对外,而是对内,说白了就是针对武后。因为李弘能下令刊印道家典籍,能到武后就不能下令少府监刊印佛教典籍吗?可是将刊印名家典籍的事务归到崇文馆,让东宫自己管理。那么到时候武后就是想这么做也得问问李弘答不答应了。
李弘清楚了张柬之话里的意思,就微微点头道,“张司议郎的建议不错,孤也觉得将此事收到东宫,让崇文馆管理才是上策。”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刘祎之道,“刘学士,孤在崇文馆设立典籍署,你做典籍令,专门管理此事可好?”
刘祎之没想到太子能将这么重大的职务交给自己,愣了几下,才回神立马回道,“臣遵命!”
“那这件事情你就跟闫庄商量着办吧!”李弘说道,“今后典籍署想要刊印什么书籍也归你管吧!”
“诺!”刘祎之和闫庄领命道。
“既然钱财的问题解决了,这建立三清道观的事情就有劳李郎中了。”李弘再次向李淳风说道。
李淳风也不矫情,而是躬身领命道,“微臣一个人恐怕力所能及,因此想向殿下举荐一个人。”
“什么人?”李弘奇怪的问道。
放眼整个大唐,要是李淳风说自己是道家第二人,谁敢说自己是第一呢?
李淳风不紧不慢的说道,“前朝火山令袁天罡。”
袁天罡?李弘听到李淳风举荐的人竟然是袁天罡,他就乐了,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想将袁天罡收入麾下,只是苦苦找不到人。现在倒好,李淳风竟然向自己举荐他。以李淳风跟袁天罡的关系,袁天罡一定不会拒绝。
因此就大笑道,“没想到是袁真人。要是他能来跟李郎中一起筹建三清观,孤是求之不得啊!”
“微臣现在这就去给他写信,让他来长安一叙。”李淳风说道,向李弘躬身施礼,就匆匆的离开了。
“还真是个急性子啊!”李弘见李淳风匆匆离开就笑着说道。
李峤感叹道,“这件事情对道家的关系甚大,容不得李郎中不急啊!”
“是啊!”李弘感慨道。
谁叫大隋对佛教那么的崇信,对道教的压制太厉害了呢?现在道教能有机会借着太子的大势翻身,李淳风作为道家子弟能不积极吗?
“殿下,张县丞和骆主薄到了。”这时,突然一名侍卫向李弘禀报道。他口中的张县丞和骆主薄就是长安县的县丞张博和骆宾王。
“让他们上来吧!”李弘淡淡的说道。
侍卫领命离开。
须臾,就见骆宾王和张博两人急匆匆的走上了三楼。
他们两人是被李弘传唤到这里。
因为李弘今天就要去搜查贺兰敏之的住处,而张博和骆宾王又是李弘任命的负责调查魏伶死因的人,李弘自然要将两人带在身边了。当然,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长安县的六十名衙役。
第六十章 杀戮开始(6)
位于兴宁坊的周公过府上,一名书吏正在客厅里焦急的等待着贺兰敏之。
他是被派来偷偷给贺兰敏之送信的,他想告诉贺兰敏之的是,太子已经准备要搜查他的住处的消息。可是现在他在客厅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依然不见贺兰敏之的影子。他就有点坐不住了,眼看着太子的人马快要杀到周国公府上了,自己再见不到贺兰敏之,再完不成任务,可能就会陪着贺兰敏之一起殉葬啊!
犹豫再三,他见客厅里没有人,而庭院里的侍卫又没人注意他,就不再继续等贺兰敏之了,而是急匆匆的跑路了。
再说贺兰敏之,他人就在周公国府,只不过不是在自己的庭院里,而是在府上后花园的一座小院子里。
因为这座小院子在公国府的后花园,因此显得非常的偏僻,再加上后花园里梅花正在开放,环境倒是很清幽。可就在这样一处赏景之地。园子的小院里传出了争吵之声。
“周家小娘子,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次不是有人逼你,是你自己愿意的,今后不管是谁问你,你也要这么回答?”就见小院里贺兰敏之对周娟说道。
自从上次赵先生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之后,他派人只给周娟送了一封信,这位以烈女著称的女子就乖乖的听了他的命令,躲开了李弘安排在葱花面馆附近的眼线来到了周公国府上。又因为这是杨氏的府邸,将周娟安排在自己的院子怕被杨氏发现,他就将周娟安顿在这里。
周娟脸色很苍白,人也显得很憔悴。
这两天,她思量了很多,终究还是跟贺兰敏之妥协了。
而今天她也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贺兰敏之的要求,才会将贺兰敏之叫到小院子里。就见她听完贺兰敏之的话,很鄙夷的看了贺兰敏之一眼,这才语气冰冷的说道,“奴家既然已经答应了周公国就不会再反悔。不过周公国也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要立刻放了周兴,今后不许再为难他。”
要不是贺兰敏之抓了自己的弟弟周兴,以周兴的性命威胁自己,她又岂能答应嫁给贺兰敏之为妾?
只是自己这样做了,就只能辜负了自己心里想着的那个男人了。一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他,又跟他相处的点解记忆,还有那片刻的幸福时光。即便她的性格再贞烈,这一刻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贺兰敏之冷眼旁观,他知道此时的周娟为什么会哭,还不是因为太子李弘吗?
因为周娟已经喜欢上了太子李弘。
因此他在看到周娟哭的一脸泪痕的样子,心里就非常的畅快。而那天被李弘欺辱暴打之后压在心里的屈辱也减轻了不少。再想到过两天,这位贞烈女子就要被自己骑在胯下玩弄时,想到太子李弘要是知道这一幕时的痛苦表情,他的心里就更舒畅了。
“这点你就放心吧,我贺兰敏之说话自然会算数。而且,今后我不止会不找周兴的麻烦,还会帮他高中科举,举荐他入朝为官。”贺兰敏之用一副高高在上语气说道。
“当然,你也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你是自愿嫁给我为妾,没有人逼你,即便是陛下和娘娘以及太子殿下问起时,你也要这么回答。”贺兰敏之再次提醒道。
逼迫周娟嫁给自己做妾不难,难的是今后太子知道这件事自己该怎么解决。
而只要周娟承认是她主动嫁给自己,那么到时候即便太子知道了,他也无可奈何自己。因为自己没有逼迫周娟,到时候太子再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就有理由跟他在紫宸殿对质。
因此贺兰敏之才会多次提醒周娟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而周娟不知道贺兰敏之这么说是防备李弘,自然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你放心,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放了周兴,今后要是陛下和娘娘、太子他们问起来,我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贺兰敏之多少了解点周娟性格,见她这么说就放心了很多。
这时,他的胆子也大了,就上前两步走到周娟前面,一只手抬起周娟的下颚,语气*的说道,“三日之后你就等着跟我入洞房…!”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贺兰冲匆匆走进了小院子,“郎君,大事不好了。”
自己的好事突然被人就这么给打搅了,贺兰敏之一脸不高兴的问道,“贺兰冲,什么事情让这么慌慌张张的?”
贺兰冲神色紧张的说道,“郎君,不好了!太子率人冲入府中,说是要搜查一批金银玉器,他们已经快到后花园了…”
“什么?”贺兰敏之被贺兰冲的回答给吓住了,半响他才急切的问道,“荣国夫人呢?她,她怎么不去拦住太子他们啊?”
“这,荣国夫人见到太子之后还没说话,就已经被太子亲卫给绑了。”贺兰冲惊恐的说道。
以往他仗着贺兰敏之的权势到处欺压百姓,就是见到三品以下的大员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再因为贺兰敏之跟太子的关系,太子又是一个身居东宫身体孱弱的病秧子,因此它也没有将太子放在眼里过,这才有了上次丹凤门前贺兰敏之受辱时他想要冲上前去的举动。
而即便是上次在丹凤门被李弘砍了一条手臂,他对李弘只有恨而没有惧。
但是,今天他看到皇后娘娘的母亲,太子的外祖母荣国夫人,在太子面前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就被太子下令给绑了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以前那个身体孱弱、性格懦弱的太子只是他看到的一个假象,今天这位冷酷无情,一脸杀机的太子殿下才是大唐真正的储君。
“快,你将她藏起来,我去前面看看。”
贺兰敏之见荣国夫人都没有拦得住李弘,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因此跟贺兰冲说完这句话,他就匆匆离开了。
然而,贺兰敏之匆匆离开后花园,他并没有往前院走去,而是径自跑向了国公府的后门。
他要跑路——因为他知道,今天太子搜查国公府就连杨氏都绑了,他要去了前院能顶什么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点逃出去到姨母那里告状,只要自己将太子绑了荣国夫人的事情告诉姨母,他相信姨母必然会大怒,会派人来吼斥太子,到时候才不至于让太子搜到他藏在府上的金银玉器还有周娟。
这就是贺兰敏之的精明之处。
贺兰敏之急匆匆来到国公府的的后门,快速开门冲出国公府时,刚往前跑了两步,他的身体就僵住了。因为他抬起头,就看见这条胡同里三十名长安县衙役正在一位四十多岁的官员的带领下,就像看猴一样在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你们这是?”贺兰敏之吼斥道。
“下官长安县主薄骆宾王已经等候周国公多时了,太子殿下正在府中等周国公,还请周国公跟下官一起去见太子。”骆宾王轻蔑的看了一眼贺兰敏之说道。
他初到长安城就听说了贺兰敏之的跋扈行径,所以即便贺兰敏之身份显贵,又是袭击的国公,还是从三品的散骑常侍,可骆宾王鄙夷他的品性,都不用正眼都不瞧他。
“骆宾王,娘娘是我的一幕,我是娘娘的侄子,我现在有事要进宫禀报娘娘,你要是…”贺兰敏之还想用武后压骆宾王,可骆宾王是谁?又岂能是一个怕权贵的人,不然李弘也不会将骆宾王安排在这里,因此贺兰敏之的话还没有说完,骆宾王就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还不快给本官拿下,将他绑了——!”
衙役们一听,就是知道贺兰敏之的身份,可他们现在是为太子办事儿,自然不敢怠慢,答应一声,就冲上前将贺兰敏之绑成了一个粽子。
贺兰敏之被绑到周公国府的大殿上时,他见太子李弘正在主位上喝茶,杨氏在一旁作陪。
看到这一幕的贺兰敏之非常的惊讶,杨氏不是被绑了,怎么会在这里喝茶?可是当他的目光再次环视大殿,看到已经被五花大绑的贺兰冲以及鼻青脸肿的周兴时,他的心里发出了一声悲鸣的惨叫,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因为他知道用周兴逼迫周娟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要是其他的事情的话,估计有自己妹妹出面,再加上武后出面说清,他相信李弘还是会给这两人一个面子,不会追究自己的罪责。
可是现在周娟的事情暴露了,这就不好办了。
敢逼迫太子喜欢的女人做自己的妾,他知道这事情要是传到武后的耳中,他就是再有十个妹妹求情,估计也不顶用啊!
而且更让贺兰敏之心惊的是,看杨氏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被李弘绑过的人,要是杨氏知道了自己逼迫周娟做自己的妾,她会怎么想呢?没有了她的依仗,自己今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嚣张吗?
想到这里,贺兰敏之一气愤难平,随即他又看到了坐在大殿下首位置上的县丞张博,一口鲜血竟然喷涌而出…
第六十一章 杀戮开始(7)
大唐新贵,堂堂的周国公就这样被气晕过去了,这要放在以前,谁都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贺兰敏之一口鲜血喷出,就真的气晕了过去。
杨氏看到瘫在地上的贺兰敏之,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可她看了一眼面容冷酷的李弘,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李弘厌恶了看了一眼挺尸在大殿贺兰敏之,语气冰冷的说道,“弄醒他!”
说完,他又将目光移向了长安县县丞张博说道,“张县丞,你亲自动手。”
张博听到太子的命令,身体一颤,强自忍住心中的恐惧,不敢注视李弘,立马起身低声答道,“诺!”
这时,一名亲卫已将一桶冷水早提到了大殿上,张博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很吃力的提起水桶,犹豫了半天,还是一咬牙,将水泼在了贺兰敏之的身上。
二月份的长安城依旧寒风刺骨,一桶冷水浸到贺兰敏之身上,贺兰敏之一个激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可他睁眼之后觉得全身冰冷刺骨,再看到提着空桶站在自己身前的张博时就明白了一切。
贺兰敏之一怒起身,对着张博就大声怒斥道,“张博,你他妈这是想找死啊!敢给我破冷水?”
“周公国——”张博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兰敏之已经两步上前,就一巴掌扇向了张博。
“啪——”
“啊——”只见张博站在原地没有动,木桶依然提子手里。可贺兰敏之左手捂着右手躬着身子正在不停的声音。而在贺兰敏之的身前,陈恭一脸杀机的正注视着这位国公爷。就在刚才,是他为张博挡下了贺兰敏之的一个耳光。贺兰敏之使劲挥出的右手扇在了陈恭的护臂上,才会让他这么痛苦。
“贺兰敏之,到了这时候你还要这么嚣张吗?”李弘高声问道。
听到李弘的声音,贺兰敏之豁然抬头,目光阴冷的盯着李弘,怒道,“太子殿下,敏之犯了何罪,让你要这般欺辱我?”
话一说完,他看了李弘身边的杨氏一眼,就“扑通”一声跪下,爬到杨氏面前,语气哽咽的喊道,“外祖母,太子以公报私,还请你为孙做主啊!”
贺兰敏之不笨,他知道武后远在大明宫,现在他要是跟李弘提武后,拿武后压李弘没用,就只能将期望寄托在杨氏的身上。
只是他的人还没有爬到杨氏面前,就被陈恭一把抓住左脚踝,拉到了他刚才躺着的地方。
杨氏见陈恭这般粗暴的对待贺兰敏之,她有点于心不忍,可又不敢跟李弘求情,就只能别过头去不再看贺兰敏之惨样。
贺兰敏之见杨氏已经放弃了自己,就向李弘吼道,“太子,你这么欺辱对我,难道就不怕姨母怪罪于你吗?就不怕我小妹将今天的事情说与陛下,让陛下惩罚你吗?”
杨氏不管用了,贺兰敏之没办法了,就只能用武后和自己的妹妹贺兰敏之这两张牌了。
李弘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母后和父皇会怪孤吗?张博,你再好好的侍奉一下咱们大唐的这位周公国。”
“诺!”张博不敢忤逆太子的命令,就提着木桶跑出了大殿。片刻,就见他大喘息息的提着一桶冰水走进了大殿,陈恭见状,就示意两名亲卫按住了贺兰敏之,张博一咬牙,又是一桶凉水泼到了贺兰敏之身上。
“啊!好冷,快冷死了我!”
这一桶凉水一下子浸透了贺兰敏之的衣衫,贺兰敏之被冻的牙齿嘎嘎的响,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发火了。
这时,就见两名亲卫将贺兰冲绑到了大殿上,“殿下,人带到了。”
贺兰冲“普通”一声跪在大殿上,哭着向李弘求饶道,“还殿下饶命啊!这不关我的事啊,全都是贺兰敏之指使我这么做的。”
早先对李弘的恨意,以及跟随贺兰敏之时的傲骨都没了。
李弘没有理会贺兰冲的哀求,而是问一旁忐忑不安的周兴道,“周兴,是他抓的你?”
“李郎——太子殿下,是,是他抓的俺。”周兴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没想到偶尔会到他们店里吃葱花面,又跟他坐在杨树下聊天的李郎君会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这让周兴既高兴,又有点紧张。
高兴的是,他跟太子多少见过几次面,以后要是得到太子的赏识,必将飞黄腾达。紧张是因为,今天李弘给他的形象颠覆了他以往去葱花面馆吃饭时的温文尔雅。让周兴有点惧怕。
“哼哼——”李弘冷哼道,“光天化日之下,敢在长安县行凶抓人,贺兰冲,你的胆子不小啊?张县丞,你是长安县的县丞,主管邢狱以及缉盗,维护长安城的治安。你说说,贺兰冲该治什么罪?”
“咚——”的一声,张博突然扔掉木桶“扑通”一声跪在李弘面前低声道,“张博有罪,张博不该欺瞒太子殿下,不敢跟贺兰敏之同流合污,还请太子殿下绕过张博一命吧!”
“还算你识相。”李弘冷笑道。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两名亲卫又将一人捆绑到了大殿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来国公府上给贺兰敏之通风报信,又偷偷跑路的书吏。
“你以为今天孤提前通知要搜查贺兰敏之的住处是想干什么?就是为了等你派人送信给贺兰敏之时露出马脚。”李弘淡淡的说道,“之前,孤曾怀疑过长安县令崔源,还有长安县前任刘主薄,就是没有怀疑过你,没想到你才是贺兰敏之安排在长安县衙的棋子。”
张博在见到书吏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就是抱住太子的大腿,使劲的死咬贺兰敏之,因此就大声求饶道,“殿下,下官愿意指证贺兰敏之,下官知罪了,还请殿下饶命啊!”
“你跟贺兰敏之同流合污,干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待会孤自会派人去审问,不过现在你先说说,贺兰冲该治什么罪?”李弘不耐烦的问道。
“该,该,该受杖八十,充军十年。”张县丞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见自己回答完之后太子不作声,他心里嘎登一下,难道自己说轻了?可这已经很重了啊。毕竟贺兰冲只是将周兴抓起来囚禁了两天,什么事情也没做啊!不过为了能够活命,他也不管这么多了,就又补充道,“不过情节严重者,可杖一百,充军三十年。”
李弘听完,不暇思索的下令道,“陈恭,行刑!”
“诺!”陈恭领命。
吩咐两名亲卫将贺兰冲按在大殿上,又从贺兰冲身上撕下一块衣襟塞住了他的嘴,向身边的长安县衙役微微点头。这两名长安县衙役领命,举起木棒,就狠狠的砸向了贺兰冲的屁股。
陈恭之所以让长安县的衙役行刑,是因为他知道这群衙役干惯了这种活儿,他们知道怎么打才能两棍子就能打死人,怎么打又不会打死人。
“啪——呜——”
“啪——呜——”
每一棍子落在贺兰冲的屁股上,贺兰冲就喊一声。十棍子下去,就见贺兰冲的屁股已经开花了,鲜血透过衣衫渗了出来——
杨氏看到这一幕时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向李弘请求要离开,可李弘不准,她就只能在一旁用锦帕捂着嘴干呕。早已被懂得搜搜发抖的贺兰敏之看到贺兰冲跟死猪一样哀嚎的凄惨模样时,早已吓的脸色铁青,软在了地上。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旁边不断有人数数,等到第一百棍落下时,贺兰冲有气无力的闷哼了一声,就爬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
这就是李弘想要的结果,他既想用贺兰冲受刑的场面震慑一下杨氏和贺兰敏之,又想让贺兰冲死。
而这同样是陈恭要长安县衙役行刑的原因。
因为谁也没有像他们这样有经验,能在第一百棍下去之后才会要了犯人的命,之前的九十九棍只是为了让犯人多受罪。
“将这人拖下去!”陈恭向长安县的衙役命令道。两名衙役领命,拉着贺兰冲的脚踝离开了大殿。
“周兴,对此你可曾满意?”李弘向周兴问道。
“满,满意,意…”这就被打死了吗?周兴快要被吓傻了。
“下一个是谁?”李弘慢条斯理的说道。
就在李弘话音刚落之际,被赶到大殿前面的周国公府上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喊道,“草民赵无极,参见太子殿下。”
“你是?”李弘不解的问道。
这人究竟是谁?他突然站出来想干什么?
“太子殿下,草民是贺兰敏之的军师,关于贺兰敏之之前犯的罪,草民全都知道,草民愿意出面指证贺兰敏之。”赵先生一副讨好的模样说道。
见太子不作声,他又近前两步低声说道,“草民还知道殿下现在的敌人是谁?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只要殿下愿意听,草民要知无不言。”
“赵先生,你——”贺兰敏之见赵先生竟然敢出来指证自己,还准备投诚到李弘身边继续做一条狗,怒气攻心,想要再次起扇赵先生的耳光,可已经被冻的退发麻了,已经动惮不得了,于是只能坐在地上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就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地不醒人事了。
不管张博怎么指证贺兰敏之,贺兰敏之的罪名就那么几条,以他的身份还不足以致死。可赵先生既然是贺兰敏之的军师,自然知道贺兰敏之干过的一切见不到人的勾当。要是赵先生指证贺兰敏之,即便是武后要保贺兰敏之,估计也无能为力了。
想到这里,李弘微微点头。他同意了赵先生的要求。
第六十二章 杀戮开始(8)
赵先生见太子答应了自己,为了向李弘表明自己的价值,他就忙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贺兰敏之还是一名心腹,叫武友之,就住在城外的一座庄园里,而且庄园里还有三百死士专门供贺兰敏之驱使,请你下令,务必要斩杀他们才行啊!”
赵先生出卖了贺兰敏之,这要是被武友之知道了,他必死无疑。因此才会说出贺兰敏之放在城外的死士秘密。
李弘听到贺兰敏之竟然培养了三百死士,他也被惊住了,死士不同于亲卫,不是花钱就能够培养的出来的,因此能够培养出三百死士,就足以说明贺兰敏之的能耐。所以他也不敢大意,立即向身边的陈恭命令道,“传令给李多柞,让他率领一千铁骑去灭了这支死士,将武友之抓回来。”
对于敌人,李弘一向不会心慈手软。
“你将庄园的地址详细告诉他。”李弘指着陈恭说道。赵先生躬身领命,就在陈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恭微微点头,大步离开了。
既然太子相信了自己的话,已经派人去斩杀武友之了。那么赵先生也要乘热打铁,想再次拉近自己跟太子的关系,就躬身走到李弘面前小心的说道,“殿下,关于你现在的敌人,草民是否能够单独跟你汇报?”
“可以。”李弘微微点头。
大殿里不止有杨氏,还有骆宾王和张博、以及殿外的周国公府上的人,而且赵先生说的事情还很机密,这里说话确实不方便。
李弘便径自离开大殿,几步穿过大殿来到了偏殿。赵先生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大殿,就“扑通”一声跪在李弘面前恳请道,“草民赵无极胸无韬略,力不能缚鸡,然有一颗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之心,愿意跟随在殿下身边,还请殿下成全。”
李弘早就知道赵先生想告诉自己他知道的秘密,就肯定会有条件,可没想到竟然会是想抱自己的大腿。他微一思量,就点头答应道,“你若说的都是实情,孤让你到崇文馆做学士。”
崇文馆学士品级很低,现在刘祎之和范履冰都是崇文馆学士。可崇文馆是东宫培养人才,专门为太子培养有用之才的地方。因此入了崇文馆,就等于是成了太子的人。
李弘这么说,倒是也没有糊弄赵先生。
赵先生听到太子殿下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就忙不迭的谢恩不已。他本是满腹经纶的士子,只因出身寒门,数年科举不中,又没钱维持生计,才委身到贺兰敏之麾下做了一名谋士。现在遇到了太子,不但今后要鸿运当头不说,还能立马授一个崇文馆学士的官衔。
赵先生是既激动,又感慨啊!
这人呐,还得要看你能遇到什么样的贵人,比如遇到像贺兰敏之这样的人,他只能屈居做一名谋士,可遇到了太子殿下,他转眼间他就成了崇文馆的直学士。
李弘见赵先生正跪在地方发呆,就冷冰冰的说道,“赵无极,你想跟孤说什么,就快点说吧!”
“回禀殿下,其实你的敌人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门阀士卒,一部分是武式子弟。”赵无极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起来说话吧!”李弘说道。
他此刻的表情很严肃,因此听到赵先生的第一句,他就隐隐觉得赵先生没有应付自己。
“谢殿下!”赵先生起身,又开始说道,“世家大族想对付殿下,就是因为娘娘的缘故。当初娘娘以寒门女子的身份入宫侍奉陛下,又得意封皇后而母仪天下。这对一直以来都支持王氏高门出身的王皇后的世家大族来说,不啻于给了他们一击响亮的耳光。当初支持王皇后的人们不是已经致仕,就是已经罢黜,早已不再庙堂上了。可他们一群世家门阀联合起来都没有保住王皇后和废太子,他们会这么甘心吗?不会。因此,至始至终他们一直都隐藏在暗处静待机会。而殿下就是他们的机会。”
说到这里,赵先生看了李弘一眼,见太子表情依旧,没有因为自己这么说而心生不满,就继续说道,“因为太子你是娘娘的长子,又是大唐的储君,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就可以借机向娘娘发难了,而娘娘一旦出了问题,他们想要东山再起的机会不就来了吗?太子,不管现在你跟娘娘之间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至少在世家门阀的眼中,你们是一体的,是一枯俱枯,一荣俱荣的。你的位置不保,娘娘也会受到影响。娘娘出了问日,你的位子也不会*稳。”
“因为,陛下还有两个岁数要比你大的皇子,只要得到士族门阀的支持,他们依然有资格问鼎东宫之位。”赵无极铿锵有力的说道。
李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剑走偏锋的分析,就不想多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淡淡的问道,“还有呢?”
赵无极谨慎的措词说道,“还有就是,现在陛下和娘娘之间关系不是太和睦,娘娘参政对李氏皇族子弟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欺辱,他们不能公然对付娘娘,可借机对付殿下你,以便达到影响到娘娘的位子,这点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这么说,除了士族门阀外,李氏皇族子弟对孤也有二心?”李弘问道。
“对。”赵无极肯定的回答道,“他们身份显贵,又实力庞大,太子殿下不可不防啊!”
“再说说武式弟子吧!”李弘说道。
“关于武式子弟,他们针对殿下,依然跟娘娘有关…”就在赵无极继续要往下说时,殿外传来了陈恭的声音,“殿下,张司议郎和李舍人他们来了,不过他们身边还有魏国夫人,魏国夫人说她想要见见殿下。”
张柬之和李峤、还有闫庄三人被李弘安排到去搜贺兰敏月的魏国夫人府邸。因此贺兰敏月跟过来李弘倒是不介意外。
“今天我们就说到这里,晚上你再给孤详说吧!”李弘向赵无极说道,就大步的走出了偏殿。
回到大殿,李弘就看见贺兰敏月跪在贺兰敏之的身边低声哭泣,张柬之和李峤、闫庄三人正站在大殿上等他。见到他,三人忙向他施礼。
“东西搜出来了吗?”李弘问道。
“回殿下,已经搜出来了。”张柬之回答道,就对殿外的亲卫喊道,“将东西抬上来——”
就见八名亲卫抬了四个箱子走进了大殿,将箱子放在地上。
“将箱子打开!”张柬之说道。
八名亲卫打开了箱子,就见箱子里射出一道珠光宝气,映着殿外射入的阳光,非常的刺眼。箱子里不止有金条和银条,还有珠宝玉器。四个箱子都装的慢慢的,价值上百万贯啊!
“殿下,这些东西全都跟西域商人口中描述的一样。”闫庄说道。李弘冷笑道,“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啊!”
这可不止是贪污西市税收就能获得的财富,多半是贺兰敏之以权谋私,欺压百姓,搜刮到了民脂民膏。
“太子殿下,请问阿兄犯了什么罪,你要这般折磨他?”就在这时,贺兰敏月已经起身,走到李弘面前质问道。
李弘将目光移向贺兰敏月,他发现贺兰敏月依旧这么美丽动人,即便刚刚哭过,她的脸上还有泪痕,可依然掩饰不住她娇美的容颜。
要是看久了,李弘知道自己也会被她给迷住,就忙收回目光沉声说道,“魏国夫人,这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吧?”
贺兰敏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这些金银玉器,可都就贺兰敏之利用职务之便贪污西市税收,以及搜刮的民脂民膏所得,你觉得他犯下这样的大罪,孤还能不闻不问吗?”李弘冷冷吼道。
贺兰敏月沉默不说话了,因为贺兰敏之什么样,作为妹妹她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之前没人愿意管,没有敢管,她对此也没放在心上。可今天太子突然发难,派人搜出了这些东西。她才发现,自己的阿兄犯下了多大的罪。
“不敢阿兄犯下了多大的罪名,可他毕竟是娘娘的侄子,太子大张旗鼓这样做恐怕不妥吧?”贺兰敏月说道。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他贺兰敏之?”李弘不屑的说道。不过他对贺兰敏月没有恶感,就语气缓和几分说道,“贺兰敏之贪污商税,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是父皇和母后出面说情也没用。魏国夫人,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这——”贺兰敏月才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女,官场上的事情她又能懂什么,因此被李弘这么一说,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半响,她才低声说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本想拒绝的李弘看到贺兰敏月祈求的目光终究没有答应了。
两人来到刚才李弘跟赵无极谈话的偏殿,贺兰敏月就“扑通”一声跪在李弘面前,哭泣道,“太子殿下,敏月求你了,请你放过阿兄一次吧!”
贺兰敏之对自己仇恨有多深,又对做了什么李弘很清楚,因此想要他放过贺兰敏之根本不可能。不过见贺兰敏之这样一个大美女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就像一个孩子,李弘就是再铁石心肠,可也有点不忍,就上前两步扶起她说道,“你快去来,快起来说话。”
可是他刚扶起贺兰敏月,就见贺兰敏月趁势倒在了他的怀里。然后就见她双手紧紧的抱住李弘,语气哽咽的说道,“太子殿下,只要你能答应放过阿兄一马,今后不管你让敏月做什么,敏月都答应你。”
李弘没想到贺兰敏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就这么愣愣的出神,还让任由贺兰敏月抱住自己。
贺兰敏月见太子没有推开自己,就低声哭泣道,“殿下,你知道吗?其实敏月走到这一步也很后悔,当初敏月就说过很喜欢你,你也说过喜欢跟敏月,喜欢跟敏月在一起聊天,一起种花,一起散步。可是…敏月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啊…”
贺兰敏月说到这里,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哇”的一声哭了。
这哭声吓醒了李弘,他看见贺兰敏月倒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骤然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高宗宠爱的女人,自己死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啊!就忙推开了贺兰敏月说道,“魏国夫人,请你自重,还请你自重——!”
可贺兰敏月就是死死的抱着李弘不放,还一个劲的大哭不已。
李弘见贺兰敏月哭的这么伤心,再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的脑海里猛然见浮上了一段关于他跟贺兰敏月之间点点滴滴的交往的记忆,确定了刚才贺兰敏月没有说假话,就没有再继续推开这个哭的像孩子一样的女人,而是紧紧的将贺兰敏月搂在了怀里。
第六十三章 杀戮开始(9)
李弘八岁的时候,贺兰敏月还只有十二岁。
当时李弘身体孱弱,只能深居东宫而不是外出游玩,而贺兰敏月当时也只是跟随在韩国夫人身后的小丫头。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够能时常见面和玩耍,时间一久就产生了感情。
一直到贺兰敏月长成大美女,被高宗看上收为己用,她跟李弘之间的亲密关系才断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李弘便刻意的忘了贺兰敏月的存在,他将自己跟贺兰敏月的回忆封在了心底。
今天突然被贺兰敏月说出来时,他才发现以前存在过的东西只会一直存在,而不会因为随着封闭消失。
然而,今非昔比,对现在的他来说,保命和守住太子之位,再顺利继承皇位,这才是他现在要努力去做的事情,因此对于对贺兰敏月的感情,早已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但是李弘不笨,他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贺兰敏月刚才突然提起他们的过去,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回忆和后悔这么简单,她的话里面还有威胁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很敏感,不能以常理看待,更别说他们两人的身份显贵,只要贺兰敏月向高宗说起今天她过的话,李弘很清楚他会有什么下场。
而刚才贺兰敏月诉苦衷肠,一半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一半是在威胁李弘。
李弘也知道自己断然拒绝她,只会适得其反,让她失去理智将这件事情告知高宗,还会从中刻意的破坏自己和高宗之间的父子关系。因此他才会抱住贺兰敏月,想将她的情绪安抚住,再跟她讨价还价。
贺兰敏月在李弘怀里哭了一会儿,发泄完自己的委屈,这才止住了哭声。
“哭完了?”李弘问道。
“呃——”贺兰敏月猛然间听到李弘这么问就有点愣神。
“哭完了我们就说正事儿吧?”李弘问道。既然贺兰敏月为了贺兰敏之敢威胁自己,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他对她也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两人将话说开了,贺兰敏月也就不再顾及什么了,而是语气平静的说道,“殿下,敏月没有什么要求,就只想让你放阿兄一条活路。”
“你知道他想要孤死吗?”李弘淡淡的问道。
“自然知道。”贺兰敏月回答道,“当初,你在丹凤门殴打他之后,他曾经让我找陛下说你的不是,可我没有这么做。”
李弘一愣,他竟然没有想到贺兰敏月会这么坦诚,而且还是拒绝过贺兰敏之。他有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我的自己的坚持。”贺兰敏月说道,“之前你在丹凤门殴打他是你们的旧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他的臣,你是君,他对你无礼,你惩罚很正常。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你想要他的命。我虽然是一个懂事理的女人,可我也是他的妹妹,他是我的阿兄,我也是一个想要亲人和家人的女人,我不能不这么做。”
李弘不敢置信的看着贺兰敏月,他没有想到贺兰敏月会说出这一番让他无法反驳的话。
“他想过要孤的命。”李弘说道。
“可你没有死,现在是他快要死了。”贺兰敏月针锋相对道。
“孤没死,是因为孤命大,孤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李弘说道。
“阿兄也不能死,因为我也想保护他。”贺兰敏月语气坚决的说道。
“你能保证他今后不为非作歹?”李弘问道,他准备要妥协了,因为贺兰敏月的语气很坚决,他没法说服对方。
贺兰敏月笑了,“殿下能保证自己今后不找阿兄麻烦?保证阿兄今后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弘微微摇头,这个他还真保证不了。因为贺兰敏之做的坏事太多,这次他能逃过一劫,下次遇到其他的事情就未必了。而李弘要是在这里保证了贺兰敏月,那么今后贺兰敏从再牵扯到什么事情上时,他就只能死保贺兰敏之了。
“既然殿下都不敢做保证,敏月一介弱女子,又能保证得了什么?”贺兰敏月说道。
李弘沉默了。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跟贺兰敏之不死不休了,今天要是放过了贺兰敏之,以贺兰敏之的心性,今后肯定是跟自己不死不休了。这样轻易就放过自己的敌人,他做不到。可是,贺兰敏月对他的威胁更大,要是自己跟高宗之间的父子关系出现问题,自己今后跟武后斗还能依靠谁?
这般一思量,他也只能跟贺兰敏月妥协了。
“他可以不死,不过…”李弘说道,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兰敏月就开口道,“要阿兄不死,还要保住他周公国的爵位。”
“父皇的身体不好,今后可要多劳烦你了。”李弘说道。
贺兰敏月懂太子话里的意思,就开口说道,“殿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陛下。”
双方的交易达成了,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就返回了大殿。
回到大殿上,李弘就命令陈恭,让他安排人给贺兰敏之换洗衣服,之后再将他押往长安县衙的大牢。随贺兰敏之一同下狱的还有赵先生以及张县丞和他的书吏。
因为李弘跟贺兰敏月达成了协议,赵先生的供词就不显得重要了。因此他也没有准能对赵先生另眼相待,以便惹人非议。就将他同众人一同下了大狱。
这时,又有亲卫抬着几个大箱子来到了大殿,李弘命人打开箱子,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还有玉器和书法等价值连城的宝物。
一共有四大箱子,价值百万贯铜钱。
这四口箱子里的珍宝有一部分跟贺兰敏之让武二兑换的金银玉器吻合,这就说明这四大箱子金银珍宝全都是贺兰敏之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李弘看到这一幕,强自压住了心中的愤怒,将目光移向杨氏问道,“外祖母,这些东西你看?”
杨氏早已被之前李弘的一系列残酷举动给镇住了,她知道现在跟李弘争执没什么作用,就低声说道,“太子既然认为这是贺兰敏之贪污的钱财,我也就没权在过问了,太子自行处置吧!”
“多谢外祖母深明大义。”李弘微微笑道。向陈恭下令,将大殿里的财宝全部搬到长安县衙。这次财宝想要在长安县衙清算出数目,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西市税收出了问题,东市税收又岂能脱得了干系?”李弘冷冷的说道,“张司议郎、李舍人、骆主薄,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张柬之和李峤早就开始调查东市税收的问题,让他们俩继续查会事半功倍,而骆宾王在这件事情上出力很大,同时李弘想更一步将这位大才子招揽的自己的麾下,让他协助张柬之和李峤就更加适合不过了。
三人见太子已经准备要大肆彻查了,就忙领命道,“诺!”
“回宫——!”李弘向闫庄说道。他要回东宫将整件事情做下整理,以便应对武后和高宗的询问。
闫庄领命,下令大队人马就要离开周公国府,可是却被杨氏喊住了,“太子请留步——!”
“外祖母还有什么要跟外孙说的?”李弘问道。
“我要去看望你母后,太子跟外祖母一同前去,可好?”杨氏说道。见刚才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杨氏这就开始威胁李弘了。
“孤还有要事要做,就不去了吧!”李弘拒绝道。现在他手上的证据还不全,要事进宫面见武后,被武后问题来的话,他该怎么回答?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张柬之和李峤、骆宾王快速审理张县丞和赵先生,得到确凿的口供,再加上搜出来的物证,才能给武后一个不追究他的答复。
很显然,杨氏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邀请李弘一同前往。
“太子,你有什么事情比看望自己的母后还要重要吗?”杨氏冷冷的问道。这句话说的就有点诛心了,李弘以恭孝著称,因此才他受到了群臣的一致赞誉。现在他要是不跟杨氏去进宫看望武后,就会被按上一个不消之名。这样的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大家自然不会信,可从杨氏这个外祖母口中说出来谁敢不信?
“太子是不是好几日没去大明宫看望你父皇和母后了?”杨氏再次问道,“那今天正好就跟外祖母和敏月一同去,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顿饭。”
杨氏开始步步紧逼。
她很清楚只要李弘现在就跟她进宫见武后,她在李弘还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有信心能在武后面前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于这一点,作为武后母亲的她,还是有信心的。
其次,杨氏这么做,不全是为了贺兰敏之。
因为这件贪污案不止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很复杂,牵扯到的人也很多,因此只要能压住这件事的话,就能保守住她心里的秘密,而她心里的秘密又跟武后又关系,因此她才会这么笃定。
第六十四章 杀戮开始(10)
“外祖母,外孙就不陪你去了,吃饭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说吧!”李弘不傻,自然不愿意入了杨氏的圈套。他没跟杨氏交锋过,可杨氏一个寡妇能在叔伯子侄的欺压下,还能将武后姐妹拉扯长大,这足以说明了她不是用“老妇人”这三个字可以形容的。
“殿下,这样可不是…”杨氏就要开始训斥,向李弘阐述孝义,让李弘难以拒绝自己,就被李弘阻止道,“外祖母,你真想这样吗?”
因为杨氏心里的秘密关系到武后,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因此杨氏有恃无恐的说道,“怎么?难道殿下也想将老身关入大牢吗?”
李弘笑了,他是不敢将杨氏关在大牢里,可杨氏这般不依不饶的想借武后的刀惩治自己,他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就冷笑道,“外孙岂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举动呢?”
杨氏见李弘这么识趣,正暗自高兴,就听李弘继续说道,“不过,贺兰敏之贪污东西市税收,周公国府又搜出了赃银,国公作为证物现场自然需要保护起来以免受到破坏,国公府的人也要保护起来以免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李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外祖母恐怕不能进宫面见母后了——”
他的话音一落,还不及杨氏反应过来,他就向陈恭说道,“陈恭,立即派人封锁国公府,不能让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离开,而且他们都是重要的人证,你要保护好他们,不能让他们出现任何的闪失。”
杨氏听到这里,就知道李弘要干什么了,这是想软禁自己,争取时间啊!这样一想,杨氏急了,就要开口大声训斥。可是李弘下完命令,就不再搭理她,大步离开了大殿。
杨氏准备追去跟李弘争辩,刚踏出大殿的门,就被太子亲卫给拦住了。
这次不像上次陈恭拦住杨氏,亲卫将两柄横刀横在杨氏的面前,感受到刀上散发出的凛冽的杀气,杨氏的身体僵住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弘大步离开了周公国府…
“敏月,你都跟太子说了什么?”杨氏见贺兰敏月也被囚禁在了府中就向她开口问道。她非常好奇贺敏月跟李弘聊过之后,李弘对贺兰敏之态度的转变。
贺兰敏月威胁李弘的手段是她的杀手锏,她又岂能告知他人?就淡淡笑道,“没什么,外祖母,你想多了。”
贺兰敏月是什么身份,杨氏自然清楚,得罪贺兰敏月,就是让高宗不愉快,杨氏才不会傻到这么愚蠢,见贺兰敏月不说话,她也就不再询问了。
……
……
“殿下,真的要封锁周公国府吗?”出了国公府,陈恭向李弘问道。
李弘笑道,“怎么会呢,过不了多久母后的懿旨就会下达,传杨氏还有孤进宫面圣,而我们现在封府,只是为自己争取时间。”
陈恭微微点头,明白了李弘话里的意思。
“殿下,我们现在是回宫,还是去长安县衙?”闫庄开口问道。
“回宫。”李弘说道,“长安县衙有张柬之、李峤和骆宾王三人就足够了,我们还是静待他们的消息吧!”
既然将这件案子交给了张柬之和李峤、骆宾王三人,李弘自然再不愿意插手其中,因为他相信三人的能力,他也相信他这么做,更能赢得三人对他的敬重。
只是李弘走了几步就突然停下来,他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周兴说道,“怎么,你这么闷闷不乐的有话要跟孤说吗?”
“我…殿下,我阿姊还在周公国府上呢。”周兴小心翼翼的说道。
以前跟他一起聊天,到他们店里出面的李郎君变成了大唐的太子殿下。李弘这种身份的天壤之别让周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你放心,她已经被送回去了。”李弘淡淡的笑道。
李弘的亲卫在搜查周国公府的时候,他们在国公府的柴房里发现了被五花大绑的周兴,就将周兴押到了李弘面前,周兴将自己被贺兰敏之绑架,以此要挟周娟的事情跟李弘说了一下。李弘在抓了贺兰敏之之后,就派长安县衙的人放了周娟,将她送回了店里。
他现在还不想跟周娟公开自己的身份,因此让长安县衙的人去解决周娟,再让他们送周娟回去,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真的?”周兴大喜道,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回去该怎么跟阿姊说?”
“你想说什么?”李弘笑道。
现在的周兴还没有变成历史上的酷吏,他还是一个一心只想中举再光耀门楣的寒门士子。因此跟李弘说话时,没有太多的城府,依然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
“你想怎么说?”李弘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周兴发愁道。
周兴不傻,他知道以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到他们店里来吃饭,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他知道太子的身份,跟自己的姐姐说,还是不说就成了他心里的大难题。
“孤不想瞒你们,可是不瞒你们,你们能像平常人一样对待孤吗?”李弘问道。见周兴不敢搭话,他就继续说道,“自然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孤的身份就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又何必说出来呢?”
周兴聪明伶俐,李弘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忙躬身领命道,“殿下放心,周兴知道该怎么了。”
“嗯!”李弘微微点头道,“今天七月份的科举,孤希望你能考中,到时候你就来孤的身边跑跑腿吧!”
“多谢殿下!”周兴大喜道。
寒门士子即便考中科举,想要获得一官半职,或者不错的职务,还需要大人物的举荐才行。周兴即便是科举高中,可是没有大人物的举荐,他也只能被授予末流小官,难以有所作为。可现在不一样,他得到了太子的赏识,还能入动用侍奉太子。这机遇...周兴不敢想,他只是知道自己只要认真的陪伴太子,等到将来太子登基称帝,他必将位极人臣。
“快回去吧,不要让你阿姊担心了!”李弘说道。
“诺!”周兴兴奋的说道,就告辞李弘大步离开了。
“殿下为何对周兴这般的另眼相看?”闫庄不解的问道。
“他今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啊!”李弘淡淡的说道,就没有再多做解释,因为只要他清楚,只要自己用好了周兴,这个酷吏必将会在今后他跟武后的争斗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弘回到东宫,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见李多柞气喘吁吁的来见他。
“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弘见到李多柞就开口问道。
“回殿下,诛杀了死士三百人,敌首武友之被俘,已经交给了长安县衙。”李多柞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这次查案既然是以长安县衙为主,那么关于贺兰敏之的一切人证物证都该交给长安县衙才是,因此李多柞才会将俘虏武友之交给了长安县衙看管。
再说长安县衙的县丞已经被抓,主薄又在协助自己查案,就凭一个崔县令,李弘也觉得他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什么手脚,就更加放心将一切都放在长安县衙了。
“亲卫战死多少人?”李弘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前锋卫和骁骑卫是他刚组建的两支直属亲军,今天李多柞剿杀贺兰敏之的死士,就动用了一千铁骑。一千对三百,李弘确实很想知道自己的这支亲卫的战斗力怎么样。
“战死八十人,受伤一百二十人。”李多柞低声说道,不敢正视李弘。
“怎么损失这么惨重?”李弘问道。
“他们在庄园里采用弓箭防守,我们在强攻时受到了很大的阻力。”李多柞说道。
“弓箭——”李弘低声说道。他想到自己被伏击时,刺客一阵一阵射向自己的箭雨。这弓箭可是远程攻击的利器啊!
“前锋卫和骁骑卫不练习弓箭吗?”李弘不解的问道。难道对方用弓箭射你,你就什么都不做,而是站在原地让人射你吗?
“练习,只是没有好的弓箭教头,他们的箭术都比较差!”李多柞尴尬的说道。
“李多柞,孤要求的亲卫,他们既能马战,还能步战,既要箭术精准,还要刀术精湛。你懂孤的意思吗?”李弘语气严厉的说道。
作为自己的直属亲兵,弓箭这一方面能力太差,李弘可是非常的不满意。
“末将明白!”李多柞领命道。
“你说没有好的教头,没法教他们练习箭术,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吗?”李弘问道。
“有倒是有一个人,就怕他不来东宫做箭术教头啊!”李多柞犹豫道,见太子脸色有点不悦,他就立马干脆的回答道,“殿下,薛仁贵之子薛呐的箭术就深得其父精髓,要是将他…”
“他啊!”李弘恍然大悟,李多柞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笑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交给孤吧!”
“真的?”李多柞没想到太子能将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的儿子请到东宫做亲卫铁骑的箭术教头,就欣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也有分寸,见太子面色古井不波,他就很识趣的说道,“多谢殿下!”
“没其他的事儿你就下去吧!”李弘说道。
“诺!”李多柞领命,躬身离开了。
ps:今天,我准备在这里说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之前写了一段杨氏跟贺兰敏之的戏份,因为最近大检查,不敢确定是否会触及到了底线,老三准备将那一段给删除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两天更新不利是老三自己都问题,码字一直很不顺,而感情也出现了问题。曾想过就此不写了,可说思量再三,老三还是觉得该继续写下去。至少要将这本书写完,在网站不要求腰斩都情况下,能够写完本。因为老三知道还有一批读者在默默的支持着老三,在老三最困难的时候你们不曾离,你们依然陪在老三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今后的更新会得到保证,因为老三已经断了qq,不回再像以前一样聊天了。因为...哎!还是不说了吧!只想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第六十五章 吐蕃使团(1)
李多柞刚离开,闫庄就匆匆走进来向李弘汇报道,“殿下,乐相求见!”
“是乐彦玮吗?”李弘皱眉道。这个时候乐彦玮突然来见自己干什么?
“对,就是他。”闫庄回答道,“他说了想跟殿下商议一下关于怎么接待吐蕃使团的事情。”
“哦!”经过闫庄这么一提醒李弘倒是想起来了,之前自己遇刺时武后不就就借机会让乐彦玮协助自己接待吐蕃使团了吗?这么一想,他就忙开口说道,“你让他去崇教殿等孤吧!”
“诺!”闫庄领命离开。
李弘也大步走出书房来到了承恩殿。
“参见殿下!”赵红裙正在殿内练琴,猛然间见到李弘,忙起身施礼。
“不用多礼了,你快服侍孤沐浴更衣吧!”李弘盯着赵红裙急促的说道。赵红裙虽然已经服侍李弘一段时间了,可被太子这么盯着看,太子说的还这么急切,这让她脸上也布满了娇羞,只能低头低声道,“诺!”
因为乐彦玮在议政的时候总是站在自己的一方,李弘也不想怠慢了他,沐浴完了之后也没有再调戏赵红裙,而是匆匆换了衣服就来到了崇教殿。
“微臣乐彦玮,参见太子殿下!”看到李弘,乐彦玮忙起身施礼道。
“乐相不用多礼,快请坐吧!”李弘热情的说道,就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开口问道,“乐相今天突然造访东宫,不知所为何事啊?”
李弘话里有话,就是埋怨乐彦玮升任宰相之后没有来参见过他。
乐彦玮又岂能听不懂太子话里的意思,这是埋怨自己没有亲近他啊?就颇为尴尬的的笑道,“前几天殿下遇刺,娘娘让臣负责协助殿下做好接待吐蕃使团的任务,臣今日就是来跟殿下商议的。”
“这个——”说实话李弘也没想到这事情该怎么办,因为这次的吐蕃使团觐见高宗目的很不纯,可他们还没有到长安城,具体会做什么他有猜不到,能做的就有在礼数上不想对方挑出问题了,就淡淡的问道,“乐相的意见呢?”
“要是依照往年的规矩,这次依然以从属国的礼数接待他们,恐怕不妥。”乐彦玮说道。
“乐相的意思是?”李弘不解的问道。
乐彦玮开口说道,“微臣以为,就以两国是同等身份的礼节接待他们吧?”
见太子有点不解,乐彦玮就开口说道,“根据消息说,这次到长安城的除了吐蕃大使安来外,还有芒松芒赞的妹妹格桑公主,因此…”
见乐彦玮欲言又止,李弘不悦的说道,“乐相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直说吧!”
“这次吐蕃使团到长安城,到时候殿下是否能够出城迎接一下?”乐彦玮说道。
对方出使之人中有一位公主,自己这边既然要以两国相等身份迎接,就起码得有亲王出面才行。而高宗的子嗣中,能到代表大唐的就只有太子李弘了,更何况这件事情也归太子管啊!
其实乐彦玮不傻,他也知道要是对吐蕃使团接待不周,让对方抓出把柄,以此为借口来威胁朝廷的话,他很清楚自己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才会让请李弘出面。
李弘没有急着回答乐彦玮,而是思量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他们何时到长安?”
眼下他有两个问题要解决,第一就是华县惨案,之前他不急着破案,是因为他像借华县惨案的机会,让狄仁杰在大理寺取得更高的位置,现在他知道了长安县的前任主薄就死在华县刘家村时,他隐隐的觉得华县惨案未必像他看到的这么简单,凶手杀刘主薄只是因为掩饰西市税收贪污的真相,他猜测这其中还有更大的秘密,因此他不想再等了。第二件事就是,贺兰敏之虽然已经被抓,证据也已经确凿,可是他清楚贺兰敏之身边人的能力,杨氏、贺兰敏月还有武后她们都不愿意贺兰敏之就这么倒了,所以贺兰敏之的案子拖的时间越长,对贺兰敏之就越有利,对他就越不利,因此他想迫切的结案。
所以,对现在的李弘而言他的时间很紧迫。
“说不准,他们行程时快时慢,难以让我们猜测,估计也就是这三两天吧!”乐彦玮回答道。
“时间有点紧啊!”李弘叹息道。不过他略微思量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乐彦玮。毕竟,这次接待吐蕃使团的任务他也有份,其次要是乐彦玮因为这件事情罢相对他没好处。
“多谢殿下!”乐彦玮见太子答应了就忙谢道。
能够让太子亲自出面迎接吐蕃使团,这在礼数上是给足够吐蕃使团面子,想必他们也不会在这方面挑刺吧?
“乐相客气了,这也是孤分内的事情嘛!”李弘说道,“不过,这段时间孤有点忙,这接待吐蕃使团的任务,就劳烦乐相多费心了。”
“臣明白!”乐彦玮领命。
他跟李弘不熟,再加上事情已经说完了,就告辞离开了。
乐彦玮前脚刚走,武后身边的贴身内侍张英后脚就到了东宫。武后懿旨,让李弘火速进宫面见她。李弘能从张英传达武后话的语气上判断出武后这时有多么的愤怒。
“张公公,你稍等片刻,孤这就去沐浴更衣。”对面张英时李弘表现的很客气,张英可是武后的贴身内侍,可不是一般的太监能比的,而且这货还掌管着武后的暗卫系统,是监视东宫一举一动的主脑人物,李弘对张英可一点都不敢大意。
“殿下要快点,娘娘很生气。”张英低声说道。
“母后为什么生气?”李弘假装问道。张英听李弘这么说,就不由的在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你闯的祸吗?可他不敢说,只能一脸歉意的说道,“老奴也不知道,殿下还是快点进宫吧,到时候见到娘娘自然就清楚了。”
“多谢张公公!”李弘客气道,就大步离开了崇教殿。他早已换过衣服了,这么跟张英说,只是想去书房取张柬之跟李峤两人审案供词。他出了崇教殿径自来到书房时,张柬之和李峤两人已经在等他,两人见到李弘正要施礼,李弘却已经开口说道,“你们审问的怎么样了?”
“殿下,这是赵先生的供词,这是张县丞的供词,这是贺兰敏之自己认的罪状,还有,这是西域胡商的证词。”张柬之拿出几页纸张递给李弘说道,“证据已经确凿,足以判贺兰敏之贪污之罪了。”
李弘接过几份供词,他只是快速看了几眼赵先生的供词,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阴沉,他没想到贺兰敏之竟然跟自己被刺有这么大的关系,不过他的愤怒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又开口问道,“有武友之的供词吗?”
贺兰敏之贪污西市税收,这在武后眼里不算什么大罪,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便借口理由就能赦免了贺兰敏之,而光是赵先生供词里他跟自己被刺有关这一点,还不够他跟武后讨价还价,而武友之替贺兰敏之私募死士,人数达到了三百,这才是李弘跟武后讨价还价的筹码!
“没有。”李峤说道,“武友之嘴很硬,他不肯承认自己是在为贺兰敏之效力。因此我们就算是有赵先生的供词,可也不能就认定他私自圈养死士跟贺兰敏之有直接的关系。”
“殿下,想要武友之的供词恐怕还需要有点时间。”张柬之语含深意的说道。
“张司议郎的意思是?”李弘问道。
“武友之乃凶悍之辈,长安县衙普通的刑法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而想要让他开口,就得严酷逼供,这需要时间。”张柬之说道,见太子疑惑不解,他又补充道,“我们得找一名精通酷刑的人。”
张柬之这么一解释,李弘就懂了。
确实,武友之既然能被贺兰敏之看重,让他训练和统领死士,就足以说明他的武力不弱。而这样的人,往往也比寻常人更能收的到刑讯逼供,因此想要这种人开口,非得严刑逼供不可。而凡是长安城出现了什么重大的案情,大理寺和刑部就会立马接受而不会留给长安县衙查询,因此长安县衙平常断的全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大狱里自然也就没什么邢狱方便的高手了。
“我们东宫还真实缺人才啊!”李弘叹道。因为这一刻他想到了武后时期的酷吏周兴和来俊臣,要是现在这两人之中有一人就在自己身边,他觉得这次审理武友之也不会这么麻烦了。
“殿下放心,一个晚上,只要给臣一个晚上的时间,臣保证能得到武友之的供词。”张柬之见太子皱眉不已就立马保证道。
“张司议郎办事孤放心!”李弘说道,“你们两人就放心的去做吧,不管出什么事情孤都会支持你们。”
张柬之和李峤听到李弘这么说,很是感动,就躬身说道,“谢殿下!”
因为张英就在崇教殿等他,李弘也就没有再跟张柬之和李峤两人多说什么,而是将这几份供词揣在袖子里,到承恩殿换了一套衣服,就来到崇教殿跟张英一起离开了。
第六十六章 吐蕃使团(2)
李弘到了紫宸殿,发现除了武后外高宗也在场,而杨氏就坐在武后旁边低声哭泣,只是让他惊讶的是贺兰敏月竟然也在紫宸殿。
以往贺兰敏月跟高宗卿卿我我时武后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前提是贺兰敏月跟服侍高宗时不能太明显,让她看见。
就是说武后不待见贺兰敏月,平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这个侄女儿。可是现在贺兰敏月、武后和高宗同在紫宸殿,这让李弘就有点难以琢磨武后的心思。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李弘快步走到高宗和武后面前施礼道,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外祖母和魏国夫人。”
武后脸色阴沉,什么都没有表示,而一旁的高宗一脸慈爱的说道,“弘儿,快起来吧!”
“多谢父皇!”李弘忙起身道,他是看出来了,今天武后对他态度很冷漠,他的后果将很严重啊!
就在李弘刚起身时,杨氏就开口哭腔道,“娘娘,你要为母亲做主啊!”
杨氏早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武后和高宗叙说了李弘在周国公府的举动,因此她这么一喊。一旁的贺兰敏月也跟着喊道,“陛下,娘娘,请你们一定要救救阿兄啊!”
两人虽然同时向武后和高宗诉苦,可说的话性质不同,杨氏是想让武后惩治李弘,而贺兰敏月则是为了哥哥贺兰敏之求情。
“太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武后语气冷冷的问道,“你为何要私自搜查魏国夫人府和周公国府?还要将贺兰敏之下大狱?”
李弘手里有证据自然就不怕武后的责问了,就义正言辞的说道,“父皇、母后,贺兰敏之身为周公国、弘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不仅不思报国,反而以权谋私,利用周公国家丁武二勾结西市丞魏伶贪污西市商税,儿臣通过魏伶的死因找到了他的罪证,才会去魏国夫人府和周公国府搜查赃银,将他缉拿下狱的。”
“贪污西市商税?你可有证据?”武后假装自己不知道似的问道。
“不止。”李弘见武后听了杨氏和贺兰敏月的诉苦,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语气凛冽的说道,“他除了贪污西市商税,还跟这次孤的遇刺有关,而且他还让自己的手下武友之在城外圈养死士,人数达到了三百之多…”
李弘说到这里,武后就已经不想再听了。
今天他通过眼线得到李弘率兵去搜查贺兰敏之的住处时,就已经知道了李弘究竟想干什么。因为她是皇后,已经全权*高宗处理政务多年了,又在暗卫方面经营多年,又岂能不知道李弘在查东西两市的商税问题?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办事谨慎小心,不惜动兵戈的太子,今日会做出这样雷厉风行的举动。因此才会慢了半拍没能阻止李弘,等到她想要阻止时就已经发现晚了。因此她在李弘离开周公国府时,将杨氏接到了宫里,询问清楚在周公国府里李弘具体做了什么之后,才将李弘召集到了紫宸殿。
本来像这类大事是需要通知宰相们,大家一起商议才对。
可是因为武后向杨氏问清楚了在周公国府发生的一切,她清楚李弘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要是跟宰相们一同商议,贺兰敏之就只有处死的份。因此才没有召集宰相们,而是单独召见了李弘,目的是想保住贺兰敏之。
现在突然听到李弘说出这一番话时,她再也不能任由李弘说下去了,而是开口说道,“不用说了,将你的证据拿本宫看看吧!”
高宗对李弘的安全很重视,见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许敬宗和李绩在查找太子凶杀方面没有多少进展他也非常恼怒,现在突然听到贺兰敏之跟此事有关系,他就不顾武后想息事宁人的态度,立马开口问道,“弘儿,你说的是真的?贺兰敏之真的跟你遇刺有关?”
“是,父皇!”李弘回答道,“有他的谋士赵先生可以作证,是他将孤的行踪透露给了刺客。”
说完,他从袖子里取出张柬之给他的供词,将赵先生的供词呈给了高宗,将张县丞和胡商、还有贺兰敏之的罪状呈给了武后。
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了自己的安危,李弘就是再怕跟武后起矛盾他也不能不再妥协。因此他在将赵先生的供词呈给高宗时,看到武后看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时,他也装作没看见。
李弘很清楚要是将赵先生的供词交给武后,武后未必会给高宗看,这样即便是他再怎么解释,高宗也不会相信他被遇刺是贺兰敏之所为。而将赵先生的供词交给高宗,高宗就能清楚的看清供词上面贺兰敏之犯下的大罪了。这样待会就是武后想要赦免贺兰敏之,他跟武后讨价还价时,高宗也一定会支持他,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这一边。
高宗匆匆看完赵先生供词上的内容就大发雷霆的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他这简直就是要造反啊!他的胆子还真够大啊。”
平日里和颜悦色的高宗突然这么一声吼斥,一旁正在装委屈的杨氏也被吓了一跳,贺兰敏月更是惊吓的脸色苍白,她服侍高宗时间不短,自然清楚高宗这么吼斥时愤怒到了极点。武后因为要看三份供词,没有高宗看的快,就还在浏览三份供词上的内容,猛然听到高宗愤怒的骂声时,她不由的抬头问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哼!”高宗冷哼一声,将赵先生的供词交给武后,语气冰冷的说道,“皇后你自己看看吧!看看你这个侄子做的好事儿——!”
自从“二圣临朝”之后武后权势暴增,高宗就再也没有对武后使过脸色。现在为了贺兰敏之的事情高宗不但冷言说他,还一副埋怨的口吻,这让武后心里非常不高兴。可在众人面前她也不敢将高宗怎么样,就只能忍住心里的怒气,从高宗手里接过赵先生的供词,只是匆匆看了几行她就看不下去了。供词上的内容不多,可上面写的贺兰敏之犯下的每一条罪证都足够杀贺兰敏之一次,更何况供词上说了的关于贺兰敏之八大罪状…
而最让武后不敢不正视的就是,上面记录的关于贺兰敏之让武二将太子的行踪透露给了叛贼刘举的眼线一事…武后很清楚叛贼刘举在高宗心里威胁有多大,高宗看到这一条罪证时,岂能不大发雷霆?
“陛下,武二已死,我们仅凭赵先生的一面之词就断定这件事情跟贺兰敏之有关,这似乎有点欠妥啊!”武后慢悠悠的说道。突然想到武二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她的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
“哼——!那他在城外圈养死士,这条怎么说?”高宗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大唐的江山,这是李氏的天下,他圈养死士想干什么?是想谋反吗?”
这个帽子很大,一旦扣到贺兰敏之的身上,是诛九族的罪名。
因此高宗这么一说,杨氏和贺兰敏月都被下住了,她们再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坐着了,而是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还请陛下和娘娘详查,阿兄是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杨氏也在一旁哭诉道,“陛下、娘娘,敏之虽然任性胡闹了一点,可他终究是陛下和娘娘的侄子,他是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还请陛下和娘娘明察秋毫啊!”
只要武后表情依旧,无动于衷。
可是李弘能看的出就在高宗说出“大唐江山,李氏天下”时,武后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寒光。
“这件事情属实吗?”武后目光冷峻的望向李弘问道。
“李多柞已经率领一千铁骑剿灭了三百死士,还抓了贼首武友之,就关在长安县衙的大牢里,儿臣已经让张柬之和李峤连夜审讯,过了今晚就能得到供词。”李弘沉稳淡定的说道,“因为事出突然,怕打草惊蛇,才没有立刻禀报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他只是太子,只是大唐的储君,还是不是天子,就像今天这样私自调动一千铁骑,这虽然是他的亲军,可在高宗眼里是犯了大忌的,所以才会向高宗请罪。
“弘儿,这件事情你处理很对,对于这些敢颠覆大唐江山的人,敢夺我李氏天下的贼子,就得灭杀才行,你没做错什么,朕怎么会怪你呢。”高宗语气强硬的说道。
他这话别人听了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是武后挺起来却很刺耳。
“贺兰敏之可否承认这是他圈养的死士?”武后问道,见李弘刚准备要回答,她却不给李弘回答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既然贼首武友之已经抓获,我们还是再等等他的供词吧!”
“陛下,贺兰敏之的这件案子,除了他贪污东西市商税之外,其他的罪名都缺乏有力的证据,只是赵先生和一面之词,以臣妾的意思,还是再详细查查再做定夺吧!”武后继续说道,“敏之是臣的侄子,自然也就是你的侄子,又是太子的堂兄和敏月的阿兄,他也算是我们的家人了。而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会影响到我们皇室声誉,臣妾的意思是就交给臣妾和太子负责吧!”
高宗见武后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像目光移向了李弘问道,“太子的意思呢?”
李弘听了武后的建议,就知道武后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跟自己谈条件赦免贺兰敏之啊!这正是他的本意,就躬身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听从母后的安排!”
高宗也不想跟武后闹的很僵,再说贺兰敏之还是贺兰敏月的哥哥,要是真将贺兰敏之收拾了,他怎么面对贺兰敏月啊!
现在见李弘也做出了妥协了,他也就顺势说道,“那就听皇后的吧!”
第六十七章 吐蕃使团(3)
高宗见武后微微点头,他就像贺兰敏月使了个眼色,再跟李弘和武后说自己有点累了,想去麟德休息,就匆匆离开了。高宗一离开,贺兰敏月也就告辞了。李弘和武后又岂能不知道高宗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离开?还不就是为了跟贺兰敏月缠绵吗?李弘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而武后看到这一幕时脸色有点难看。不过她现在要跟李弘商量该怎么处置贺兰敏之的事情,没有时间搭理高宗和贺兰敏月了。
杨氏见高宗和贺兰敏月都离开了,很显然是武后想跟李弘单独商议,她不傻,就也告辞离开了。
这时,紫宸殿里就剩下了武后和李弘两个人。
还记得第一次在这里见武后时,李弘谨小慎微,被武后软硬相间的一顿训斥后他走出紫宸殿,发现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现在依然是紫宸殿,依然只有他跟武后两个人,可此时他的心态很沉稳淡定。
武后也有这种感觉,自从李弘重病初愈,她发现每见一次李弘,他的变化都很大,已经慢慢的变得成熟稳重,变得更加像一个对手了,而不是儿子。
“太子,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武后思量了一下就开口问道。她说话的语气不温不火,可表情却很严肃。
“回母后的话,儿臣也没干什么,就是看看书,练练字,再到处逛逛呗。”李弘随口说道。他清楚自己在东宫做的事情有百分之八十都逃不过武后的眼线,因此武后这么询问自己,她是为了要营造一个说话的气氛,就是将说话的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几天,吐蕃使团就要到长安了,你负责接待吐蕃使团,这件事一定要尽心竭力知道吗?”武后开始教导李弘道。
“母后放心,有乐彦玮和刘祥道、赵仁吉他们协助儿臣,这件事情上儿臣不会出现差池的。”李弘恭敬的回答道。见李弘能不疾不徐的跟上自己的节奏,自己刻意营造的气氛没有起到作用,武后也不拐弯抹角了,而是直言道,“贺兰敏之的案子,你怎么看?”
“当下国库空虚,贺兰敏之竟然敢私吞税银,乃大罪,该诛。与反贼交往过密,联手行刺儿臣,乃大逆不道之举,该诛。圈养死士,人数达三百,图谋不轨,该诛。以权谋私,欺诈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该诛…”李弘可不客气,一口气就说出了自己心里早已想好的话。
武后听完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目光移向李弘的脸上注视着他。
武后盯了良久,见李弘没有任何怯懦的表现,就叹息一声说道,“太子,你还是太年轻啊!其实我们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得顾全大局啊!”
李弘在心里冷笑,可脸上装作很恭敬的样子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武后露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淳淳诱导李弘说道,“这两天吐蕃使团就要到长安城了,他们来长安城觐见,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必你也很清楚吧?因此本宫的意思是,当下我们应该将心思放在他们的身上,而不是自己人的身上,太子以为呢?”
“母后,贺兰敏之犯下此等大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李弘痛心疾首的说道,根本就没有将武后的话放在心上,要是这么轻易就被武后说服了,那他还怎么跟武后讨价还价呢?
见武后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李弘又继续说道,“母后你也知道许敬宗和李绩查儿臣被刺一案,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他们依然没有生命进展,这怎么可能呢?那么一大群刺客在长安城刺杀儿臣,可失败之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他们找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可能吗?而贺兰敏之就是私通刺客的人,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关于刺客的线索,同时他也是刺杀儿臣的凶手,母后你岂能不顾儿臣的生命安危而放纵贺兰敏之罪恶行径呢?”
说到这里,李弘潸然泪下。
武后有点讶然,什么时候太子这么能说会道,而且还这么煽情了?
不过李弘这话很诛心,说你不管儿子的死活,非要顾及侄子的安危,你这样做不像是一个母亲啊!
李弘的这话武后听懂了,她也没办法反驳,就只能安慰道,“弘儿,你的心思母后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也需要慎重考虑,毕竟你说的贺兰敏之的很多罪名证据不足,我们不能轻易就判了他的死刑。”
见李弘不答话,武后就继续说道,“这样吧,这件事情再调查调查,母后让张英协助你,等调查清楚了母后一定会严惩不贷。”
贺兰敏之的罪状已经成立,人证物证俱在,谁也隐藏不了。而李弘也知道不能将武后逼的太急,就只能叹气道,“多谢母后——”
不过,他又随即补了一句,“母后,儿臣深居东宫多年,可好久没有见到李少保了!”
李弘口中的李少保就是太子少保李绩。
他对李绩很不满,李绩身为东宫属官太子少保,不仅不支持他,还敢站在他的对立面。因此李弘很早就想将他给踢出去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他跟武后这么一提,他相信以武后的心思就一定会猜出他话里的意思。而这次有贺兰敏之的案子在前,只要武后想跟自己妥协,她就一定会在这方面有所表示的。
果然,武后听到李弘这么说,脸色变了。
太子少保是虚衔,没有实权,可它代表着一种身份和荣誉。
现在李弘对李绩不满,就是让她要去掉李绩的这个少保头衔,这就等于摘了李绩的荣誉。试问刚跟李绩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武后,她能这么做吗?
可是她也很清楚,这就是李弘提出在贺兰敏之案子上跟她妥协的筹码。因此她也不能贸然拒绝李弘。就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本宫会仔细考虑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武后不傻,她知道取了一个少保,就得加一个少保。将李绩这个对李弘没有,而且还跟李弘针锋相对的人取了。那么东宫就必须得加一个少保才行,这个加的人也是这次李弘想要跟他妥协的筹码,她不同意,李弘就不会妥协,她要同意了,李弘身边再加上终于他的人,对她今后压住李弘就很不利。
这对武后而言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那儿臣就告辞了,明日再来听母后的答复。”李弘说道,就退出了紫宸殿。
他这是一语双关,他明天要答复,要的是关于李绩的答复,同样要的还是贺兰敏之的答复,现在就看武后怎么选择了。
目视李弘离开紫宸殿,武后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喊道,“张英。”
“老奴在。”张英回答道。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武后的面前。
“你知道赵先生和武友之关在什么地方吗?”武后问道。
“就在长安县衙的大牢里。”张英回答道。
武后问道,“长安县衙大牢看管森严吗?”
张英明白武后的意思,就低声回答道,“往日守卫很少,这次关押了要犯,估计太子也会派人看守。”
“太子啊!他的实力终究还是弱了点——”武后说道,“本宫要赵先生和武友之死。”
“老奴明白!”张英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
“下去吧,你们下手的速度要快!”武后淡淡的说道。
“诺!”张英领命,躬身退出了紫宸殿。
李弘离开紫宸殿,回到东宫,他立即将陈恭召到了书房。武后的性格他可是很清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武后想在贺兰敏之的案子上拖延时间,他清楚武后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毁灭证据。
而真正能够威胁到贺兰敏之生死的人只有赵先生和武友之两个人,因此他清楚武后想要毁灭证据的话需要杀的人就是赵先生和武友之。今晚是杀赵先生和武友之的最佳时间,过了今晚,明天审问结果一出现,就是杀了赵先生和武友之也没有用。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增加长安县衙的守卫力量,保证赵先生和武友之的安全。
陈恭走进书房就开口问道,“殿下,你找陈恭啊?”
“对,孤想问问,长安县衙大狱的守卫情况如何?”李弘向陈恭说道。
陈恭思量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大狱的守卫稀松平常,狱卒也很少。”
李弘听完陈恭的回答,就知道长安县大狱的守卫是多么的松弛了,他沉吟了一下命令道,“你现在就派四十个亲卫到长安大狱,务必要保证赵先生和武友之的安全。”
“诺!”陈恭也没有问什么,而是很干脆的答道。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陈恭问道。
“没有了,你下去吧!”李弘说道。陈恭领命,就躬身退出了书房。
陈恭刚离开,闫庄就匆匆走了进来向李弘禀报道,“殿下,英国公李绩来了,正在崇教殿等您。”
李绩?
李弘听到闫庄的话也愣了一下,自己刚刚在武后面前告了丫状,这老东西怎么就这么记仇,这么快就来东宫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让他等着吧!”李弘没好气的说道。
闫庄不知道紫宸殿里李弘跟武后之间的对话,自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见太子这么说,他也就不敢再多言,而是领命退出了书房。
第六十八章 吐蕃使团(4)
李绩非常愤怒,李弘遇刺时陈恭失手杀了他的女儿,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跟李弘算账,没想到太子竟然主动找自己的不自在。
他为官几十年,侍奉过高祖、太宗,现在又侍奉高宗,自然很清楚武后的野心不止于此,而李弘作为太子,必将会因为武后的野心而黯然退场。才会一直对李弘这个太子不感冒,还时常会站在武后一方说话。
他觉得自己即便不待见太子,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年自己不就是合理的站了两次队,才有了今天的高位吗?可他没有想到太子因此会怀恨在心,还要撤了他太子少保的职务,想要抹杀他的荣誉。
李绩觉得,太子太欺人太甚了,太子这样做,他就不答应了。
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即便你是太子,还有一个父皇和一个热衷于权势的母后压着你,你能翻起什么大浪?因此他才会在被武后召到紫宸殿,将太子对他的不满告诉他时,他就匆匆来了东宫。
只是李绩以为自己再怎么不受太子待见,可也是大唐军方第一人,是英国公,是大唐宰相,太子该尊重自己一下才对,没想到他在崇教殿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太子的影子,只有太子家令闫庄不时的来跟他说说话,再让人给他添了几次茶水。
“怎么,太子还在忙吗?”见闫庄再次出现在崇教殿上,李绩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即便是涵养再怎么深,可是被凉在这里一个时辰也有点不耐烦了。
“殿下马上到,马上到,还请英国公在稍等片刻啊!”闫庄赔笑道。太子可以得罪李绩,可他不敢得罪了这位名将。
“哼——”李绩冷哼一声,不再搭理闫庄。而就在这时,他见李弘缓步走进了崇教殿。
今天的李弘跟往日不同,往日老大远看到李绩,他都会亲自上前向李绩问候,可今天他一步一步走到李绩面前,目光盯着李绩,没有开口问候的意思。
李绩知道太子是想让他主动施礼,他虽然很不满,可群臣有别,他还是起身施礼道,“李绩,参见殿下!”
“英国公不用多礼!”李弘淡淡的说道,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才向李绩说道,“英国公今天来东宫,可有事情要跟孤禀报?”
“对。”李绩语气平静的说道,“上次关于殿下遇刺一案,老臣有件事想问问殿下。”
“英国公请说。”李弘说道。
“殿下身边可有一名亲卫将军叫陈恭的?”李绩问道。
李弘回答道,“有,是六年前父皇派来保护孤的,他现在是孤的侍卫统领。”
“殿下可知,当日你遇刺,他曾跟刺客浴血奋战,以至于疯魔而杀了不少平民百姓?”李绩继续问道。
“略有耳闻。”李弘微微点头道。
李绩见李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更加愤怒了,沉声说道,“殿下可知死者是什么身份?”
“既然英国公都说是平民百姓了,那么肯定就是长安百姓。”李弘答道,“上次孤遇刺,陈恭错手杀人也情有可原,等这件案子查清之后孤会派人给他们送点银钱过去。”
李绩气爆了,因为李弘根本就不接他的茬。
“殿下,小女就是死在陈恭手上的。”李绩压住心里的愤怒冷冷的说道。
“噢——”李弘一惊,“这孤倒是不清楚啊!怎么会这样,英国公的令爱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吗?”
李绩也很郁闷,自己女人怎么会去那个地方,他怎么知道?因为知道原因的车夫和丫鬟已经跟自己的女儿一同死在了陈恭的手上啊!
“殿下,你的亲卫将军错手杀死平民百姓,这可是…”李绩再也忍不住了,就开口直言不讳的说道。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弘就打断道,“英国公你放心,这件事情孤会处理的,等太子家令寺的丞狄仁杰回到长安,孤就会让他去处理。”
太子家令寺的丞是执掌太子家令寺在东宫的刑法的官员,陈恭是东宫的属官,他的罪行确实归狄仁杰管。
“这恐怕不妥吧——!”李绩很不满的说道。
“英国公,你负责追查凶手的下落,现在可有眉目啊?”李弘问道。
“凶手隐藏的很深,现在还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李绩回答道。
“你觉得孤会信吗?”李弘笑道,“当日孤遇刺,身边亲卫跟刺客厮杀好长时间也没看见附近值班的长安县衙役和巡视长安城的左右金吾卫骑兵,难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长安县衙役为什么没有出现,长安县县丞张博已经招供,说他是受到了贺兰敏之的叮嘱,可左右金吾卫呢?他们是受了谁指使?”李弘质问道。
见李绩不说话,李弘淡淡笑道,“谁都知道左右金吾卫隶属于南衙,而南衙十六卫的大都督又是你英国公,英国公你说这件案子有那么难查吗?”
“老臣虽是南衙大都督,可从不插手十六卫军务,再说十六卫常年轮换边关,老臣又能管得住他们这么多?”李绩气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弘也针锋相对道,“英国公既然是南衙大都督,隶属于南衙十六卫的左右金吾卫犯下的过错就该由你承担。”
“哈哈哈——”李绩怒笑道,“殿下的意思老臣懂了,不过殿下真的想这么做?”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绩身板挺的很直,军人的威仪一下子展露出来,他的身上杀气弥漫。
李弘对李绩的威胁不为所动,而是冷哼一声说道,“英国公似乎还没懂孤的意思。孤想说,想要追究陈恭的罪名,就先查清楚左右金吾卫过失,有多少人犯了罪,多少人有过失,就砍多少人,还有你抓住凶手给孤一个交代,孤让陈恭给你一个交代。”
见李绩怒目而视自己,李弘依然不惧继续说道,“英国公,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时孤遇刺时那条街上没有行人,而你的府邸又在万年县,令爱去长安县的延寿坊干吗?是谁让他去的?为什么就这么巧呢?”
“孤遇刺这件案子你一直拖到现在,不敢去严查南衙十六卫,你是不愿意,还是说你怕啊?”李弘冷笑道,“你怕查出令爱真正去延寿坊的原因?”
“殿下——”
“怎么?”李弘怒道,“英国公,孤说的不对吗?”
“你想惩治陈恭,孤如你愿,不过等你查清了南衙十六卫再来跟孤说吧!”李弘冷冷的说道,“还有,这次孤遇刺,南衙十六卫之左右金吾卫失职,作为南衙大都督,英国公就没有一点责任要负吗?太子少保的荣誉,就当是你对孤的谢罪啊!”
李绩怒气攻心,脸色涨红。可李弘是君,他是臣,他能以下犯上的怒斥李弘?再说李弘说的很对,他又不能反驳,他心里也有鬼。
因此,就见它脸色变了数变,依然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向李弘说道,“今日老臣算是领教了殿下的威仪,殿下放心,老臣会辞去太子少保一职。”
说完,他就甩袖离开了!
李绩只是说辞去太子少保一职而还没有说要严查南衙十六卫,就足以说明他已经跟李弘撕破了脸。
看着李绩怒气冲冲的离开,闫庄低声说道,“殿下,你这样做,恐怕有点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李弘问道。
“英国公在将士们中的威望无人能比啊!我们就这样放弃了他,是不是有点可惜了。”闫庄遗憾的说道。
李弘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孤有何尝想这样?可是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而他想要的孤又给不了,你说孤拿什么招揽他?再说,他也未必看得上孤这个太子。”
闫庄也知道太子说的话不假,就沉默不语了。
“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陈恭急匆匆的走进了大殿,他来不及给李弘施礼,而是一脸铁青的说道,“殿下,赵先生和武友之死了。”
“什么?”李弘大惊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刚才卑职领命,率人去长安县衙大狱布防时,就发现他们已经死了,是毒杀。”陈恭说道。
“凶手是谁?”李弘问道,又怒骂道,“就连两个人犯都看不住,张柬之和李峤、骆宾王是干什么吃的?”
李弘想要跟武后在贺兰敏之这件案子上讨价还价,赵先生和武友之两人的供词是总要的筹码,现在两人死了,赵先生的供词变成了死无对证,武友之的供词还没有拿到,李弘已经失去了跟武后讨价还价的本钱,他能不生气吗?
“凶手是崔县令。”陈恭说道,“他在毒杀了赵先生和武友之之后也在书房畏罪自杀了。”
李弘听到陈恭的解释,他只是略微一想,也就不再责怪张柬之和李峤还有骆宾王了。因为长安县县令崔源要是在大牢里对赵先生和武友之动手的话,就是张柬之和李峤以及骆宾王三人对他心存警惕也会防不胜防。
“走,去长安县衙!”李弘说道。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县衙崔源的书房看看,是否还能找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第六十九章 吐蕃使团(5)
天色暗淡,长安县衙的大堂里灯火通明,三具尸体就放在大堂上,李弘脸色阴沉,张柬之和李峤、骆宾王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崔源毒死了赵先生和武友之,再畏罪自杀。这是他们怎么防备都没有想到的。
堂堂的县令,主动去大狱里毒杀两名囚犯,谁信?而且还是士卒门阀子弟出身的崔源。
“验尸结果是什么?”沉默了片刻,李弘才开口问道。
这两人一死,他明天还怎么跟武后讨价还价?不过通过这件事情倒是让李弘更加清楚了武后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今天刚跟武后讨完价,回到东宫就立即做出了安排,可依然晚了一步,可见的武后的动作有多快。同时这件事情也再次证明了武后做事果断和狠辣,只要对她不理的她都会铲除。
“三人全都中的是西域鹤顶红,这种毒无色无味,要是放在酒里毒性会更大。”骆宾王回答道,“崔源是先到大狱毒死了赵先生和武友之,再在自己的书房里服毒自尽的。”
“我们去看看崔源的书房。”李弘说道。即便是之前张柬之和李峤、骆宾王他们都搜查过了崔源的书房,可他还是想去看看。因为崔源书房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要是不能在崔源的书房里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么他这次跟武后的直接交锋就已经以失败告终了。
三人陪着李弘来到了崔源的书房,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死气,几支大红蜡烛点燃,书房里亮了起来,李弘静静环视书房,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哎——!”他叹息一声说道,“你们有没有询问崔源在去大狱之前跟谁接触过?”
“问了,没人看见他接触过谁。”李峤回答道。
“教训啊!”李弘低声叹息道。
今天,武后给他上了一课,武后用三条人命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心狠手辣,什么做事果决。
“东市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李弘突然问道。
“不太顺利。”张柬之摇头叹息道。
因为不像西市这样因为魏伶的死因而名正言顺,又没有骆宾王这样的主薄支持,张柬之和李峤在东市调查商税贪污一案时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其实,两人之所以受到这么大的阻力,还跟他的官职有关系。他们现在只是东宫属官,而太子权柄不重,因为上有皇帝陛下,旁边还有一个听政的皇后娘娘。要是给张柬之和李峤两人一个品级不低于六品万年县令的官职,万年县的县令、县丞和主薄未必敢这么阴奉阳违!
“那就不查了吧!”李弘说道。
遇到阻力还要强行调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再说以他目前的实力,还真不能硬碰这块雷区,得想个办法迂回查案,就像因为魏伶的死因才会查西市商税贪污案一样。
“殿下的意思是?”张柬之很不解的问道,他可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还是现将西市商税贪污案,还有贺兰敏之案,魏伶的案子查清楚吧!”李弘说道,“这件事情干系甚大,不能焦急,得慢慢一步一步来。”
步子迈得太大,对东宫没有好处,这点道理张柬之还是懂的,因此听到李弘这么说,他也就不再有异议了。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李峤问道。
“将这几天查到的线索再捋一下,等到孤明天见完母后再说吧!”李弘说道。
既然武后已经插手了,而且还是以死了崔源为代价,可见她这次是死保贺兰敏之了。武后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李弘要是再跟她硬碰硬,就很不识时务了,他只能先看看武后的态度再说。
张柬之和李峤、骆宾王三人领命,就不再说话了。
四人再次来到大堂,李弘看了一眼值班的衙役,淡淡说道,“长安县令畏罪自杀、县丞又下了大狱,县衙事务得有人处理才行,骆主薄,这几天就幸福你了,长安县令和县丞的职务你兼任一下。”
李弘的话虽然说的很隐晦,可聪明人一听就懂了,骆宾王这是要升官了。县令和县丞没了,骆宾王这个主薄能不升官吗?再说有了太子的提携,以太子的身份举荐骆宾王,长安县令还能跑得了吗?
长安县令官职不高,品级不大,可贵在是京畿县令,这可是一个踏入朝堂的好跳板啊!
“臣明白!”骆宾王不卑不亢的领命道。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可心里也是兴奋不已。主薄到县令这是一个坎,现在过了这个坎,还得到了太子的赏识。自己离今后入住中枢的路还远吗?
不要说文人就没有当官的**,古代社会,这么多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就是为了一官半职吗?
……
……
“殿下,这次是卑职办事不周,还请殿下责罚。”回去的路上,陈恭向李弘请罪道。
李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陈恭办事不周,而且武后的实力太强大了。他相信即便是陈恭能够及时赶到长安县衙的大狱,严密保护武友之和赵先生。武后想要两人的命,两人也活不到明天早上。这根本不是办事不周的问题,这是实力的差距。
“陈恭,你是不是觉得很憋屈?”李弘问道。
“殿下,能不憋屈吗?我们刚赶到,他俩就死了。这…”陈恭很愤慨的说道。
“你看到他们死时,是不是觉得很无力?”李弘问道。
“对啊!”陈恭说道,“卑职就在心里想,要是我们早到一步,他们未必就会死了。”
“这就叫实力上的差距啊!”李弘叹息道,“不是我们不够努力,是我们还做不到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陈恭听太子这么说,他就沉默不语了。
以前太子身体孱弱,深居东宫而不出,能有什么实力?这几天,要不是陛下力挺太子,估计很多人早就忘了大唐还有太子了。
“不急,不急,只要我们一步一步的努力,总有一天会达到我们想要的实力。”李弘说道。
只要一步一步的布局,风轻云淡的将他身边的这些人安排到朝堂上,再先一步在几个地方布下棋子。李弘有信心到时候能跟武后分庭抗衡。
“前面是谁?还不快停下——”突然,就在这时,前面传来的亲卫的呵斥声。因为有了上次遇刺的经历,李弘出门时身边的亲卫增加了很多。亲卫们在太子安全方面警惕性也提高了不少。
“卑职薛讷,正准备值完班备回家,刚才想事一时没有看清情况,不知道冲撞了哪位郎君,还请恕罪。”前方有人赔礼道。
“薛讷?”李弘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到薛仁贵长子、薛岩的哥哥薛讷,再想到李多柞说过想请薛讷做亲卫骑兵的箭术教头,他就向身边的陈恭说道,“让他过来,孤想见见他。”
“诺!”陈恭领命,骑马上前。
再回到李弘面前时,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过二十,身形看似单薄,可双臂孔武有力,眼神炯炯有神年轻小将,他就是薛讷。
薛讷跟陈恭一同骑马走到李弘面前,看到李弘时忙跳下马背,躬身施礼道,“左监门卫薛讷参见太子殿下!”
“你就是薛讷?薛礼长子?”李弘问道。
“是。”薛讷回答道。
“你在左监门卫任何职?”李弘问道。
薛讷略微惊讶,不过立即回答道,“卑职在左监门卫任职仁勇校尉。”
“仁勇校尉?”这次李弘惊讶了。
仁勇校尉只是一个正九品上小军校,薛仁贵的长子,箭术高超的让李多柞都知道的薛讷,竟然在左监门卫只是一个正九品上的任勇校尉?
“你箭术怎么样?”李弘又开口问道。
“难及家父的十分之一…”说到箭术,薛讷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弘就开口道,“将你弓让孤看看。”
薛讷虽不知太子看自己的弓干什么,可太子有命,他不能不从,就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四石软弓递给了李弘,“请太子过目。”
李弘接触薛讷的软弓,一试他就知道了想要拉开这张弓,需要四石的力量。不说薛讷的箭术怎么样,就凭这力道,他一箭射出,这箭的威力就不容小觑。
“真实屈才了——”李弘将软弓还给薛讷叹息道。
薛讷听到太子的叹息声,他的脸色有点涨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薛讷,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去左监门卫任职了,你去东宫亲卫将军李多柞军前效力吧!”李弘说道,不给薛讷思量的时间,同样不听薛讷的答复,就径自骑马离开了。
骑马拐过这条街,陈恭才低声说道,“殿下,我们就这样将他收到了东宫?”
“那你还想怎样?”李弘笑问道。
薛讷不像是张柬之和李峤这类读书人,又不像是周兴这种愣头青。他要的是别人的赏识,还有一个可以发挥自己能力的舞台。李弘看过他的弓,就表明欣赏他的能力,而到了东宫,就是太子亲军,比左监门卫要强很多,而且薛讷又是军人,不这样收服怎么收服?
陈恭听到太子这般回答,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他发现,最近太子现在做事越来越霸气了!
第七十章 吐蕃使团(6)
清晨,当新的一抹阳光洒在尘埃中时,李弘已经进宫去面见武后了。今天因为没有早朝,所以紫宸殿里很冷清,武后也早已知道李弘会来见她,就专门在等他。
李弘踏进紫宸殿,就感受到了武后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弘儿这么早就来了?”武后笑道。
“儿臣参见母后!”李弘施礼道,“儿臣这么早到,就是不想让母后等嘛。”
现在李弘虽然依旧握有主动权,可筹码没了,他的底气就显得不足了。
“昨晚,本宫听说赵先生和武友之被毒杀,毒杀之人正是长安县令崔源,他也畏罪自杀了?”武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是儿臣办事不周,还请母后责罚!”李弘低声说道。
“没有了赵先生和武友之两人的供词,贺兰敏之的案子你怎么看?”武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戏谑之色。
“母后的意思呢?”李弘反问道,他想要知道武后底线。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武后淡淡的说道。武后的回答模棱两可,将皮球又踢到了李弘的身上。
“保留周公国的爵位,再幽禁一年,罚铜一万斤。”李弘说道。
这算是他给武后开出的条件了。
因为既然知道武后要死保贺兰敏之,他也就不想跟武后死磕到底,至于幽禁贺兰敏之,是为了让贺兰敏之少给自己惹事儿。
而罚铜,说白了就是想多压榨一下贺兰敏之。
“魏伶的案子你也快点了结吧!”武后说道。她嘴上说的是魏伶的案子,实则是向李弘开出条件,就是让李弘不要再查东市税收贪污案了。
因为李弘很清楚,贺兰敏之敢在西市商税中贪污,就不能排除他没有染指过东市商税。西市贪污案还没有解决,再出一个东市贪污案,到时候就是武后想要力保,估计也有点难了。
因此武后才会让阻止李弘继续查下去!
“长安县令崔源死了,县丞张博有有罪在身,儿臣举荐主薄骆宾王任县令,东宫崇文馆直学士范履冰任主薄,还请母后恩准。”李弘朗声说道。他也趁机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当然他不是很贪心,没有将县丞这个位子也占为了己有,算是给武后留了一个空缺。
武后微微一凛,她本以为李弘会再太子少保的问题上跟她谈条件,没想到李弘的目的是在长安县衙,不过她略微思量了一下,想到就是给了李弘一个县令和一个主薄,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她就答应了,“就以弘儿的意思办吧!”
“多谢母后!”李弘说道。
能为骆宾王和范履冰争取到这两个职位,就是让他舍弃一些跟贺兰敏之的个人恩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下去吧!”武后说道,“对了,下午吐蕃使团就要到达长安城,你要好好接待他们。”
“儿臣明白!”李弘说道,就躬身退出了紫宸殿。
离开紫宸殿李弘来到了麟德殿给高宗请安,他将跟武后商议处理贺兰敏之的结果跟高宗说了一下,高宗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然而,父子两人聊了会儿孙思邈的医术,高宗最近的身体状况,李弘就告辞离开了。
李弘刚回到东宫,宰相乐彦玮跟礼部尚书刘祥道、鸿胪寺少卿赵仁吉三人联袂来见他。
“下午,吐蕃使团就要到长安城了吗?”书房里李弘向乐彦玮问道。
“对。”乐彦玮回答道,“我们也是早晨才得到的消息。”
“吐蕃使团这样无声无息的达到长安城外,他们这是想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刘祥道叹道。
“他们使团有多少人?”李弘轻声问道。
赵仁吉回忆了一下,回答道,“除了大使安来、副使桑鹰、芒松芒赞的妹妹格桑公主外,还有六百骑兵。”
“哼哼——”李弘冷笑道,“一个使团就带六百骑兵,他们好大的架势啊!”
“近年来吐蕃日益强大,气焰也越发的嚣张,这次出使大唐,使团中有六百骑兵意料之内啊!”刘祥道说道。
“殿下,吐蕃使团中的六百骑兵该怎么安排?”赵仁吉问道。
“将安来、桑鹰和桑公主外安排在馆驿,让六百骑兵就驻扎在南衙吧!”李弘说道。南衙是大唐十六卫的营地,里面有左右监门卫、左右金吾卫,他们的战斗力强悍,能镇压得住六百吐蕃骑兵。
乐彦玮和刘祥道对李弘的安排没有异议,赵仁吉也就不再说啥了。
四人商议完接待工作时就到了中午时分,李弘留三人在东宫吃饭,三人没有拒绝。吃过午饭,李弘跟三人在偏殿喝茶,就见闫庄匆匆走进来说道,“殿下,吐蕃使团已经到了城外三十里处,快要到长安城外了。”
“他们还有多久能入城?”李弘问道。
“还有一个时辰。”闫庄回答道。
“你传令李多柞,让他调集一千骁骑卫在城外等候。”李弘给闫庄说道。闫庄躬身领命离开。他又将目光移向了乐彦玮、刘道祥和赵仁吉说道,“我们去看看?”
乐彦玮、刘道祥和赵仁吉三人点头,就跟在李弘身后离开了东宫。
……
……
长安城外,渭水河畔,杨柳依依。
一支身穿黑甲,腰佩横刀的千人铁骑排成两行,站在官道两旁,正在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就是李多柞率领的一千骁骑卫铁骑。
他们是奉了太子的命令,专门到这里等吐蕃使团的。
将近等了半个时辰,突然就见前方官道的尽头尘土飞扬,继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逼近,一支六百人的骑兵出现在了官道的尽头。
“咻咻——”
骁骑卫的战马在听到官道尽头传来的马蹄声时出现了不安的情绪。
“保持镇定!”李多柞也注意到骁骑卫的不安,立即出言吼斥道。
同时他将目光移向了前方,很好奇盯着眼前出现的这支骑兵。双方距离这么远,对方六百骑兵竟然能释放出这么强大的杀气。
能让骁骑卫的战马感到不安,这支吐蕃骑兵的战斗力很强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