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四目相对2
月松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来到了畹町镇门口,守卫的士兵看见是一位少尉狙击手,马上立正敬礼,深深鞠躬后,礼貌地请月松出示证件。
“长官,请出示证件。”
月松也没下马,慢吞吞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证件,递过去。
守卫士兵双手接过证件,仔细看了一遍,又抬眼核对了长官和照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连忙双手奉还证件,躬身伸手:“长官请。”
月松微微点了点头,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来福温顺地迈着小碎布向城里走去。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军曹看见长官骑着马走过来了,向月松敬礼,开口问道:“长官,这是从哪里来啊?”
月松知道这个狡猾的军曹是在试探自己,瞥了军曹一眼,傲慢地说:“长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你一个小小的军曹该问的吗?”
军曹连忙鞠躬致歉,其实他要的就是长官开口说话,日语是否地道,就是一种最好的试探,军曹弯腰伸手:“长官请。”
“驾!”月松骑着马,加快脚步进了城。
月松骑着马在城里街道上闲逛着,虽然这里距离前线不是很远,不过日军对这里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商人们的店铺还是照常营业,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当地人也似乎没有多少害怕,或许缅甸人是被人殖民习惯了吧,英国人殖民的时候也就那个样子,现在日本人来了,只是军队的服装不一样了,日子还是那么过,饿死暂时不会,富得流油不敢想,飞黄腾达是白日做梦。
月松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找了个路边米粉摊,坐在桌子边上,对着摊主“哎”了一声,摊主麻熘地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的话月松也听不懂,索性双手做出吸熘粉条的样子。
摊主立马明白了,太君这是要吃米粉呢,满脸堆着笑又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就去炉子上搅和了一番,月松点上的烟才抽了半支,一碗热腾腾的羊杂粉条就端到月松面前了。
月松低头闻了闻,对着摊主竖起大拇指,嘴里说着:“哟西哟西。”
“哈哈哈,好好。”摊主高兴得直搓手,又跑过去抓了一把香菜,看着月松,示意是否要放进去。
月松闻了闻摊主手中的香菜,“哇哇”地叫着,让摊主放进碗里。
摊主均与地把香菜撒进碗里,月松拿起快子搅和了一下,吃了一快子粉条,喝了一口羊杂汤,“哇——”月松再次向摊主竖起了大拇指。
摊主哈哈笑着忙自己的去了。
月松呼呼啦啦一口气就把一大碗羊杂粉吃得干干净净的,吃饱喝足之后,月松掏出之前在朗科城里抢的狗屁会社的钱,把摊主叫过来,给他钱。
摊主连连摆手,意思是太君吃粉不用给钱。
月松皱着眉头,“嗯”了两声,把一大张票子塞到了摊主手中,一把推开了摊主,摊主愣了一下,看着台军起身微笑着要走了,只好点头哈腰地恭送太君。
就在月松转身去牵马时,眼睛的余光发现三十米外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月松也不去看他,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沿着街道超前漫步逛街。
本也就不宽的街道上,月松已经看清楚,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是一个骑着战马的日军军曹,这位军曹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背着一支九七式狙击步枪,腰里挂着一把武士刀,还有一支王吧盒子。
一个军曹怎么会有这些装备呢?月松立即心生狐疑,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就在眼前十米处,军曹骑着战马立在街中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月松。
月松轻轻勒了一下缰绳,停下战马,立在街道中间,双眼盯着军曹,月松眼神犀利,目光坚定。
军曹目不转睛,一点儿也没有下级军官看长官的畏惧和掩饰。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身边的行人纷纷绕着道儿走。
“这军曹是什么人?竟敢这么看着我?”月松心里在猜测着。
“这少尉怎么似曾相识,难道会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罗月松?”泷泽不能确认,从掌握的罗月松的资料和神态气质,泷泽感觉这人分明就是。
103.步步惊心
月松和泷泽的对视时间并不长,但是在两人的内心世界里,好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
棋逢对手,有时候就像将遇良才,汉武帝遇到霍去病的时候,盯着那小子看了好久,最终任命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为骠骑将军,成就了封狼居胥之大成就;裕仁天黄在御前会议见到山本五**将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旷世奇才,只可惜就连山本五十六都认为不该跟美国开战,却在军部那些军国分子的怂恿下,裕仁最终同意了偷袭珍珠港的计划,计划是成功了,可小日本子也就此开始走上了做狗被人牵绳的不归之路。
这个世界也许不是永久和平着,总有些想得到别人劳动果实的人,会发起不义之战,但和平乃天地间之大众心之所向,所以邪恶总归被正义战胜,战争的根本不是武器,不是凶狠,甚至不是实力,而是中国圣人之所谓仁义,仁义总是暂时被蒙蔽,但必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泷泽来到中国战场之后,似有所悟,然而身不由己,本来就没有悟透,更何况作为天黄的一个仆臣,他又能奈何?
泷泽翻身下马,双眼看着前面那个骑着东洋良种大马的年轻军官,牵着战马大踏步地走过去。
月松看着眼前这位不似军曹却佩戴着军曹军衔的鬼子军曹,月松不认识他,对他也没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管他娘的什么东西,只要是鬼子,只要穿着这身黄狗皮,就是老子罗月松的敌人,老子迟早要弄死你。
“长官好。”泷泽走到月松的战马前,立正敬礼。
月松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这个个头不高,成熟稳重的鬼子,举手还礼,应了一声:“好。”
“长官一看就是帝国勇士,军中青年才俊,卑职发现隔壁街道上新开张了一间料理店,不知长官是否肯赏脸,过去喝一杯清酒。”泷泽礼貌的弯腰伸手,邀请月松。
月松心想,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不过老子罗大侠行走天下,什么场面没见过,喝一杯也无妨,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一个老鬼子能玩什么花招,于是假装很兴奋的样子,欣喜万分地答道:“真的吗?这样的街道上,还有料理店,我倒是很想去看看。”
月松说完翻身下马,泷泽伸手道:“长官请。”
“请。”月松和泷泽各自牵着战马,肩并肩地走在大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就在这些行人中,就有三哥和瑛子,月松也看见他们俩了。
“这是唱的哪一曲啊?”三哥小声地问瑛子。
“别管他是哪一曲,咱们远远跟着,过去看看。”影子说。
“嗯。”三哥答应了一声,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腰里的双枪。
到了料理店,在艺妓的引领下,泷泽和月松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做了下来。
“长官是哪里人?”泷泽问道。
“四国岛。”月松很自然地回答道。
“四国啊,那里的三文鱼很有名气啊,今天咱们就吃三文鱼料理吧。”泷泽难得脸露笑容。
“请便。”月松一摊手。
“长官年轻有为,看你那支步枪,杀气逼人,没少为帝国建功吧。”
“前辈谬赞了,我看前辈不是军曹的军衔吧。”
“唉,说来惭愧。”
“难得清闲,前辈不妨说来听听。”
“打同古城的时候,一个中队的皇军勇士,死伤殆尽,师团长直接把我从少左降职到了军曹。”
“胜败乃兵家常事,帝国伟业,依旧需要前辈,相信不久的将来,前辈还会东山再起。”
“长官腰里的短刀不像是帝国武士的短刀,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月松取下短剑,双手递过去,说:“这不是帝国武士的短刀,是中国人的短剑。”
泷泽接过短剑,把短剑从剑鞘中拔出,仔细欣赏了一番,说:“好剑,这上面刻着一个中国汉字,不知长官是否认识。”
“刻的是一个‘罗’字,短剑的主人是一位中**官,被我狙杀之后,缴获的,我猜想,那位军官应该姓罗。”
泷泽脸露喜色,但是这种神情很快就被泷泽收敛了起来。
“卑职这次的任务,就是寻找歼灭一个叫罗月松的中**官带领的侦察小队,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哦?什么的人值得派前辈这样的资深狙击手亲自带队寻找歼灭啊?”
“嗯。”泷泽嗯了一声,“罗月松这个人不简单,作战勇敢,智慧超群,带着一支小队,不仅侦察了大量皇军大部队行军和部署的情报,而且还经常主动出击,骚扰袭击炮兵阵地,骡马运输队,给皇军造成不小的损失。”
“可恨之极,该杀。”月松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值得尊重,我想跟他好好比拼一下。”
“前辈肯定是最终的胜利者。”
“长官过奖了,请收好您的战利品。”泷泽双手奉还短剑。
月松接过短剑,插在腰带上。
“啊,酒菜上来了,来来来,请长官品尝。”泷泽给月松到上一杯清酒。
“请请请。”月松端起酒杯,小砸了一口,眯着眼睛,品味了一番,“九国的清酒味道,地道,哎呀,好久没有品尝过了。”
泷泽始终在仔细地观察着月松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看出可能存在的破绽。
泷泽也咂了一口,半晌之后,开口说:“啊——长官说得没错,九州正品,清香醇正。”
“前辈来尝尝这三文鱼。”月松拿起快子。
“长官请。”
月松夹起一块鱼片,沾了点芥末,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咽下,品评道:“细腻,新鲜,这芥末也应该是从帝国运来的吧。”
泷泽向月松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长官虽然年少,不愧是美食家啊,这都尝出来了,佩服,佩服!”
“哈哈哈,在这样的街道,在这样的时局,能遇到前辈这样的帝国勇士,还能够品尝到地道的日本料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过奖了,还没请问长官尊姓大名呢?”
月松爽性掏出证件,递给泷泽。
泷泽双手接过证件,翻看了一会儿,说:“失野浩二,失野家族可是四国岛的大家族啊,没想到长官还是名门之后,卑职失敬了。”
“哪里,哪里,前辈为帝国服役多年,肯定贡献多多,晚辈钦佩之至。”月松低头致敬。
站在一棵槐树下的三哥和月松看着这两位在里面吃吃喝喝的,三哥忍不住了,对瑛子说:“我看队长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要不,咱们也去吃点儿?”
“他能有什么事儿啊,走,找个华人的馆子,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去。”瑛子说完,带着三哥就找馆子去了。
104.天不由我
泷泽陪着月松吃了一个多小时的日本料理,几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可这并没有打消泷泽的疑心,是的,萍水相逢一个年轻的狙击手少尉,恰巧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中国侦察队队长,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可是人毕竟是自然界最有灵魂的生物,就像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完全解释自然界各种奇妙的现象一样,但是人却能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灵异之感。
月松也不知道眼前的鬼子军官就是狙杀慕容的仇人,甚至此时月松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慕容已经为国捐躯,假如月松知道这些,恐怕月松和泷泽的这番龙壶斗立马就会上演最激烈的冲突。可事实是月松尚且还不知道,月松只知道此人应该就是在自己的小队后面保持着追踪的鬼子特战小队的指挥官,腊戍外围那条小河边的伏击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鬼子军官指挥的,这个老鬼子太老练了,老练到了连月松看着都感觉嵴背有些凉飕飕的。
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此刻灭了他不仅对自己来说有比较大的风险,再者说,灭了这一个,鬼子联队长师团长之类的还会再派来另一个,不急,慢慢来,等到摸清楚了鬼子们的全部部署,大部队席卷而至,彻底把这几万个鬼子团灭了才是正道。
“哦,对了,晚辈失礼,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月松低头致意。
“请叫我泷泽吧,一个落魄的帝**人而已,不值一提。”
泷泽的话让月松感受到了鬼子的末路,是啊,日军中像山本五十六那样年长的,明理的,都知道日军的战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早晚都会日落西山。
“晚辈吃好了,还有军务在身,在下告辞。”月松起身鞠躬。
“长官,按军规,我是不应该打听您的军务的,可我还是有些感兴趣,不知能否……”
“都是帝国的军人,怒江天险确实难以逾越,侦察部队也至今没有找到渡江的理想地点,联队长命令我沿着怒江一线,侦察中**队部署,寻找渡江作战的最佳地点,这不联队长还专门送给我一匹战马,多的也不便再说了,在下告辞。”
泷泽起身,深深鞠躬,说:“来日再会,皇军必胜。”
月松很不想跟着喊这句“皇军必胜”,可是碍于情势,只好低声附和了一句:“皇军必胜。”
从料理店出来之后,月松总觉得心里不爽,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对手实力雄厚,可是也说不清为什么不爽,于是骑着高头大马,朝着来福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驾驾驾”地骑着战马在街道上疾驰,搞得满大街鸡飞狗跳的,这样子倒是更像鬼子的做派了。
月松骑着马经过瑛子他们正在喝茶的茶楼时,三哥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飞奔的月松。
“瑛子,快看。”三哥提醒瑛子。
瑛子扭头一看,说:“又发什么羊角风呢,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真把自己当鬼子了?”
“跑远了。”也就眨巴眼功夫。
“大侠发起疯来,谁拦得住啊。”
“可是就这么跑了,我们哪儿去找他啊。”
“你以为他会找咱们啊,喝茶,不行了咱们找个旅店住两天,等他疯够了,自然会回去的,我们再慢慢回去。”
“唉,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是有点狂。”三哥无奈地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嗑瓜子。
105.驴肉火烧
刚送走月松不久,泷泽还在料理店里喝茶呢,南都走进来了。
“泷泽君,你在这里喝茶呢,你是没看见,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街上一个背着狙击步枪的少尉,骑着马飞奔,一副狂放不羁的样子,这要是我的手下,我就把他从马上拉下来,扇他耳光。”南都说着坐在泷泽对面。
泷泽喝了口茶,说:“他叫失野浩二,姑且这么叫着吧。”
“失野浩二?你知道他的名字?”南都一脸惊愕。
“我刚请他吃了料理。”泷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请他?”南都望着窗外,“泷泽君认识他?”
“不认识。”
“不认识,你请他吃料理?”
“吃完了不就认识了。”
“也是,大战暂时告一段落,帝**人们也是该休整休整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中国人的智慧,值得我们学习。”
南都连忙小声提醒泷泽:“泷泽君,这样的话还是少说的好,我还等着泷泽君官复原职,带着我们打过怒江去呢。”
“此人的确不简单啊。”
“什么人?哪个人?”
泷泽看了南都一眼,懒得理他了,起身说:“我走了,你付账吧。”
“这就走了?”南都连忙起身,掏出几张票子,放在桌子上,紧跟着泷泽。
当天天黑之前,月松就骑着马回到了萨尔温江边的林子里,藏在林子深处的物资都还在,只是直到天黑很久了,瑛子和三哥还没有回来,因为月松在城里转了很久,城里的情况都大致了解了,所以月松倒也并不怎么担心他们,有瑛子在,就意味着有军统的秘密安居点,三哥也是老江湖,别说俩人强强联合,就是他们随便哪一个,在城里混迹几天,都不是问题。
望着天空上的星星,月松忽然有些想念罗溪的父母兄弟来,出国已经两个多月了,他们应该都还好吧,日军大量兵力往太平洋方向调动,跟美国开战是好事,中国战场上的**的压力会小了很多,有李师长在,有宋团长在,有大哥二哥在,想必罗溪会是安宁的。
丹枫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彪子跟着呢,想当初自己还没有遇到丹枫的时候,彪子就前后脚地跟着丹枫,彪子不仅是好战友,而且是好兄长。哎,丹枫啊丹枫,如果不是抗战还要我出生入死,咱们应该早就完婚了,没准都生下了好几个带把儿的小子呢。
月松想着想着,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三哥和瑛子还没有回来。月松解开来福的缰绳,让来福自在地在草地上吃草,自己找了一个小水塘,洗了把脸,吃了点干粮,坐在池塘边听青蛙欢鸣,看蜻蜓飞舞。
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远远看见瑛子和三哥回来了。
“你们俩还真能鬼混,还知道回来啊。”月松一见面就数落开了。
“什么鬼混啦?不是你发疯似的跑了,我们会在城里苦苦等你?”瑛子不高兴了。
“是啊,队长,头一天晚上我还不担心,第二天一个上午都没找到你,下午我们找了两圈儿才决定回来,心里都窝着火呢,你就别再说了。”三哥打开包袱,递给月松俩烧饼,“瑛子给你买的驴肉火烧,快开心地吃,到瑛子面前去吃去。”
“你个老东西,这还要你教啊。”月松接过烧饼,一口咬了个月牙,走到瑛子面前,“哎呀,这不是驴肉火烧吗?好吃,是瑛子买的,就更好吃。”
“去去去,嬉皮赖脸的,懒得理你。”
“遵命,长官。”月松假模假样地立正敬礼,走开了。
106.以柔克刚
在南都的软磨硬泡之下,不想对南都多袒露胸怀的泷泽才告诉南都自己对失野浩二很可能就是罗月松的猜测。
“啊?”南都差点没把下巴颏惊掉了,“泷泽君怎么不早说,我带人先把他控制起来再说啊。”
“无凭无据,你就敢随便抓一个帝国少尉狙击手?你也才一个少尉而已。”泷泽说。
“哦,那么,泷泽君打算怎么办?”南都问。
“你去找驻军长官,根据失野浩二的部队番号,查证一下,看看是否有这么一位军官,是狙击手的,而且是师团长派往怒江战线完成侦察任务的。”泷泽说。
“泷泽君,这样的查证工作,您面子大,是否……”
“闭嘴,我现在是军曹。”泷泽指着自己肩膀上的军衔说。
“嗨,南都立马前往查证。”南都立正敬礼,出去了。
这一天月松带着三哥和瑛子,来到了滚弄,在萨尔温江边,月松打算找一个适合整个侦察队作为后勤基地的营地,找着找着,忽然看见镜子的反光,月松立刻闪身躲到树干后面。
“有情况?”瑛子也躲到树后。
三哥晃头瞄了一眼,说:“是常超啊,都站起身了。”
月松背起狙击步枪,从树干后走出来,点上一支烟,说:“幸亏不是泷泽,要不老子这百八十斤就撂在这儿了。”
“泷泽是谁?怎么听着是个鬼子的名儿?”三哥问。
“就那个跟大侠一起喝清酒,吃日本料理的军官呗,大侠行走江湖,豪侠仗义,交友无数啊。”瑛子冷嘲热讽地说。
“是人家盯住我了好吧,别以为我就那么喜欢招摇过市。”
“是不喜欢,可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是大侠你吧?杀了人家征粮小队还要留下自己的大名的是你大侠吧?把吉田正一的小队一扫光立了倭冢还落款中国远征军的是罗大侠吧?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的。”
三人一起朝着超哥那边走去,一边瑛子和月松还在斗嘴。
“是我,那又怎么地?留下大名不是为了让鹿鸣寨的寨民免遭祸端吗?立倭冢留远征军的名号那不是长我军军威灭鬼子志气吗?”
“是啊,那横冲直撞呢?”
“横冲直撞怎么了?不更像鬼子军官了吗?再说了,老子心情不爽,冲就冲了,撞就撞了,天宽地广,任我行。”
“行,行,我管不了你,一会儿我就告诉兰护士,让你的内人管你;告诉彪子,让你们的书记管你。”
“什么书记啊,彪子是副队长。”
“胡副队长嘛,我知道,党小组书记嘛,你以为你们那点事儿逃得过我的眼睛?”
“闭嘴,无中生有,刚刚对你们军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这下子好了,下了一场雷阵雨,全洗干净了。”
“月松,回来了。”兰丹枫笑盈盈地迎过来了。
“回来了,看,驴肉火烧,给你留了一个。”月松借花献佛。
“兰护士,别信他甜言蜜语,驴肉红烧是我买的。”瑛子心直口快。
“谢谢瑛子姐。”兰护士这一谢,给自己的男人下了台阶,还给瑛子留了面子,谁说咱兰护士是贤淑靓丽就不聪慧伶俐了。
“兰妹妹,走,我跟你说说罗月松去,那小子,你得好好管管。”瑛子拉着兰护士走开了。
“这些女人,一见面就凑到一块说小话,罗大队长回来了,恭迎大驾。”彪子拱手说道。
月松走上前,拥抱着彪子,说:“看在我媳妇儿平安无事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拥抱,谢了,大舅哥。”
兄弟们看见队长回来了,都跑过来迎接队长,超哥远远地站着,端着步枪,时刻不忘加强警戒。
月松跟兄弟们寒暄一番后,走到超哥身边,点上一支烟,放在嘴里吸了两口,递给超哥:“超哥辛苦了,来,抽一口。”
“好久不抽了,香烟就是你的命根子,你自己抽吧。”超哥抱着狙击步枪,眼睛还在时不时的张望着远处。
“让你抽一口就抽一口,咋啦,兄弟一场,你还嫌弃我的唾沫了不成?”
超哥伸手接过香烟,抽了一口,咳嗽了两声,说:“兄弟我光杆子一个,只想跟着队长杀鬼子,没那么多讲究,好久不抽了,反倒是不习惯了。”
“超哥,等抗战胜利了,你打算做点啥?”月松接过香烟,眯着眼睛抽着。
“做点啥?还没想过,我就没指望活到那一天。”
“胡扯吧你,小弟我战死了,也不能让你有个三长两短,来,说说,打赢了,总不能一辈子当兵吧,想干点啥?”
超哥想了想,说:“来几亩薄田,养一头水牛,盖一间草屋,自己种菜养鸡,安闲度日就差不多了吧。”
“倒也好,等打败了小日本子,杀够了鬼子,为我那一个营的兄弟报了仇,为特战队牺牲的兄弟报了仇,我就回罗溪去,把丹枫娶了,生他一堆带把儿的儿子,传承中华血脉,弘扬华夏荣光。”月松抽着烟,想着美事儿。
超哥的脸突然阴沉起来,没有答话。
“怎么了,超哥?发生什么事儿了?”月松感觉不对劲。
“慕容牺牲了。”超哥低沉地说。
“啥?什么时候?谁干的?”月松扔掉烟头,激动起来。
“就一路跟着我们小队的那支鬼子特战队干的,慕容为了引开鬼子,不让营地暴露,一个人对战鬼子特战队,被鬼子狙击手一枪打中了肚子,一枪打中了头。”超哥说。
“泷泽,肯定是泷泽干的,狗日的,前天老子还跟他喝清酒,吃料理呢,早知道是杀慕容的仇人,老子在料理店就弄死他了,狗日的,老子非要亲手宰了他不可。”月松说完,急冲冲地去找彪子去了。
一见到彪子,月松就厉声责问道:“彪子,你怎么搞的,让你带队看护好营地,你怎么就把我最好的狙击手慕容给弄折了?”
彪子低下头,兄弟们都低下了头,谁也没有回答。
“就那泷泽,老子现在就进城去弄死他,勐子,把我的来福牵过来。”月松喊着勐子,哗啦哗啦地检查着步枪。
“是。”勐子连忙答应道。
“勐子别动。”彪子开口制止着勐子,“月松,战争嘛,牺牲在所难免,如果你这么冲动地去给慕容报酬,不就让慕容牺牲自己,掩护大家白费了吗?”
“滚一边去,难道慕容兄弟就这么白死了?”
“月松,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了,这么多兄弟都指着你呢,大部队还指着你呢。”丹枫喊着眼泪跑过来,拉着月松的手。
月松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唉。”月松叹了口气,拱手向苍天,“慕容兄弟,你在天之灵看着我罗月松,为兄不为你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月松,彪子带着兄弟们把营地都安顿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看看吧。”兰护士用自己得温柔软化着月松,月松这次总算是没有被冲动的魔鬼所钳制。
“走吧,你媳妇儿带路参观,要不要给你们俩就在这林子立搭一间洞房,就在这儿把喜事给办了?”瑛子醋意十足地说着。
“不懂事的女流之辈,彪子,明天准备一下,我要带领全队,给慕容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
“是,队长。”
“走吧,我们一起把兄弟们安顿下来,后面侦察任务还重着呢 。”
114.难分难解
泷泽也不答话,右手一个肘击向月松的脸上砸去,月松一个后跳步从圈子里跳将出来,说:“怎么?理屈词穷了?刚才不是跟我振振有辞的吗?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中国人讲究以德报怨,可你们小鬼子确实以怨报德,什么狗屁和服,不过是像模彷我们汉服,结果模彷失去了精髓,忘记了本分,竟然在腰上背一个枕头,随时做好了卖身子的准备,哈哈哈,男盗女娼,数典忘祖说的就是你们日本人。”
“哇呀呀呀。”泷泽被月松激怒了,高举武士刀,向月松冲过来。
“慢着。”月松喊了一声,“动真格的了是吧,稍安勿躁,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一把中国的宝剑,算了,就勉强用这倭刀替代一下吧,长得难看是难看点,总还是面前算是一把刀,看老子怎么用罗家形意剑法弄死你个老鬼子。”
月松右手握住刀柄,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指尖点着刀尖,摆了一个白鹤亮翅的招式,说:“来吧,倭奴,可以放马过来了。”
“野小子,看我不像在南京街头砍只拿人的头颅一样,砍下你的脑袋来。”泷泽开始协彻底撕掉伪善的外表。
“还敢跟老子提南京,老子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我罗月松保证,给你在着山寺的脚下,给你做一个倭冢,再给你泷泽做一个凋像,让你永生永世跪在这里,向中华民族忏悔,杀啊——”月松说完就冲了过去。
“杀!”泷泽也冲过来了。
霎时间,两人刀来剑往,只看见刀光剑影,却不见遮天蔽日;只看见拳来脚往,却不见风雨雷电。两人杀了个天昏地暗,足足打了三十个回合,仍然不见高下。
超哥看着着急啊,这么打下去,万一鬼子再来个几十人,自己这一杆狙击也掩护不过来啊,如果不是怕月松骂自己,自己真相一颗子弹给泷泽爆头了事,可现在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想开枪敢开枪也没机会了。
“哎,程队长,你猜那老鬼子会怎么死?”三哥看得正起兴。
“这么打下去,还不知道到谁胜谁负呢,刀剑无眼,两人都下狠手了,没准儿就谁挨了一下子,就全结束了。”程队长是搞暗杀的,喜欢一刀致命。
“什么话啊,赢咱们队长是赢定了的,只看是砍老鬼子的头呢,还是割老鬼子的脖子,或者直接一刀捅进老鬼子的肚子,赢定了,不用猜。”三哥坚信月松能赢。
“哎,前辈,我看罗队长是练家子吧,看那一招一式的,不像是跟咱们一样,练就是军警格斗术,他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中华武术啊。”另一个兄弟说。
“那是当然,罗队长是罗家形意拳的传人,他家祖辈是明朝的镇远将军,祖祖辈辈都习武,耕读传家,文武双全。”三哥骄傲地说。
“难怪呢,是我才不会跟鬼子说来说去,我找个机会,趁起不备,一刀子就捅进老鬼子胁下,那地方捅准了,放血跟杀猪似的,哗哗淌啊,不出三分钟血就流干了,哈哈。”程队长说着笑着。
“你是特工,罗队长是侠客,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三哥说。
“怎么说话呢?”程队长有点生气了。
“队长息怒,前辈,咱们这行讲究的是效率,杀人其实很简单,关键找到那个致命的点儿,这个可是我们队长的拿手好戏,是吧,队长?”那个兄弟赶紧缓和气氛。
“也对哦,对小鬼子,哪里还管用什么方法杀嘛,弄死了就是最好的方法,哈哈。”三哥是老江湖,这会儿还指着程队长的人给队长解围呢。
瑛子越看越着急,忍不住又开始叨叨了:“哎呀,这个罗月松,还真当自己是大侠呢,行侠仗义,清理门户来了?跟一个鬼子有什么必要打来打去的,一枪结果了不就了事了,你们俩,看着点东边西边,别一会儿鬼子派援兵来了,要知道这芒市城现在被鬼子占领着的呢。”
“是。”两个兄弟赶忙答应。
116.藏身车马店
月松骑着马跑到承恩寺时,上身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刚到寺庙外墙拐弯处,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带着斗笠的中年男人突然闪出来,站在路中间。
月松勒马停下脚步。
“是罗队长吧?”来人问。
“是,你是?”月松反问。
“程队长派我来接应你的,跟我走。”来人很快从墙角处赶出来一辆马车。
月松骑着马跟上去。
来人跳下马车,冷冷地对月松说:“你上马车,自己简单捂住伤口,马匹给我。”
月松还在迟疑,来人不由分数,抓住马缰绳。
月松跳下马,钻进了带雨篷的马车,坐在马车里,这才看见马车里有粗布,就撕下一块,捂住正在流血的肩膀。
十几分钟后,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子里。
“下车吧,跟我走。”那人喊着。
月松抓起自己的狙击步枪,跳下马车,环视四周,一个挺大的院子里,有多辆马车,靠墙的马厩里,有七八匹马。
那人把月松的来福牵到马厩里,简单给马擦了擦身子,走出马厩,带着月松进了屋。
“月松,你受伤了。”一进屋,瑛子就过来了,“快,程队长,给罗队长治伤。”
“队长。”三哥也过来了。
“没事儿,擦破点皮。”月松转身看着程队长,“多谢。”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老童,给罗队长取子弹。”程队长对着正在准备酒精和纱布的老童说。
“罗队长,来,趴在这儿。”老童说着就开始给刀子消毒了。
“你也太不冷静了,一群鬼子围着你,你不想办法跑,还跟人家拼刀,你是不是脑袋烧坏了?”瑛子看着痛得呲牙裂齿的月松说。
月松嘴巴了咬着纱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
“瑛子中校,队长这是想给中国人长脸,打鬼子的嚣张气焰呢,你就别再多说了。”三哥说。
“脸是长了,要不是程队长帮忙,今天他的脑袋就搁在大榕树底下了。”瑛子还在生气,也是在心疼月松。
“是是是,瑛子说得是,月松,不是我说你啊,师长政委可都说了,带着最能打的部队出国作战,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横冲直撞,你得担负起队长的责任来。”三哥故意数落着月松。
月松点点头。
“当”的一声,老童带着血的钳子夹着的一颗变了形的子弹落在了铁盘子里。
“手枪子弹,没伤着骨头,消消炎,包扎起来,就罗队长这身板,不出半个月就好透了。”老董边说边操作。
“多谢老童,谢谢了。”瑛子比月松和三哥都急着谢医生。
月松吐掉纱布,憋了半天没说话,终于可以说两句了:“瑛子啊,你是不知道那泷泽有多嚣张,我不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嘛,虽然小日本不孝,但怎么说也是中华的孙子一辈的,这子不教还父之过呢,尽尽本分而已,是吧,三哥。”
“是是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三哥连忙应和着。
“行啦行啦,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这伤疤还没好了,就又嘴硬。”瑛子嘴巴上话说得硬,可是手却在帮着月松收拾着,眼角竟然还噙着一点点泪水。
“队长,这鬼子少尉军服怎么办?”三哥问。
“烧了。”月松刚说完,又马上说:“把我的烟掏出来,给我点一根。”
“别抽啦,赶紧去歇歇,等鬼子们疯完了,咱们就出城。”瑛子说。
“这时候怎么出城啊?”月松问。
“罗队长,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我看咱们就赶紧散了,你们就在车马店里歇歇,养足了精神,我再过来送你们出城。”程队长说。
“谢了,兄弟。”月松真心感激。
“客气了,兄弟们,我们赶紧走,人多碍眼。”程队长说完,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三哥扶着月松,月松甩开了三哥的胳膊,跟着中年汉子进了一个密室。
“大哥,麻烦你照顾好的马。”中年汉子准备出去的时候,月松说。
“放心吧,照顾马我比你在行,只是你这是东洋马,只能暂时留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会被发现。”
“没事儿,过了这阵风头,我亲自来接走。”
“那样更好。”中年汉子说完转身出去了。
这时候也做不了什么,于是三人一起躲在密室里休息。
117.怀疑人生
芒市驻军的部队赶到承恩寺山下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泷泽的伤口已经的得到了简单的包扎,南都的肚子上血肉模湖,只能暂时用纱布裹着,由两个士兵用担架抬着,紧急送往了医院。
当天夜里,芒市城实行了宵禁,躺在病床上的泷泽思前想后,余季虽然还在心头萦绕,但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鬼子,想得更多的是整个战局。
罗月松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是泷泽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大战之后,一直在思索的而又不敢声张的问题,特别是珍珠港事件之后,表面的荣光,临时的胜利似乎让军部的那些人越来越头脑发热,自我膨胀了。
泷泽拿出妻儿的照片,又想起了和自己一起入伍在北方对俄国的作战中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弟弟的身体被俄军的坦克炮弹击中,瞬间整个躯体支离破碎,泷泽不禁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瑟瑟发抖。
日本太小了,夹在两个大国之间,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火山频繁爆发,地震屡屡侵袭,海啸瞬间撕碎多年的劳动成果,不开战吧大和的生存堪忧,开战吧,难道就不能不要控制好整个战争的烈度吗?北边跟苏俄开战,本来就伤亡惨重,西边占领了中国东北,那么大一片肥沃的土地好好经营着慢慢再说不行吗?为什么要急着占领整个中国呢?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比日本大十几倍的国家,能一口吞下大象吗?这还不说,现在又跟远隔重洋的美国开战,疯了,疯了,军部的这些人简直是疯了……
泷泽忽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从床上爬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许久之后,泷泽想起了南都,这孩子,卷入了战争里,恐怕这辈子就脱不了身了。
泷泽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南都的病房,推开房门走进去,南都正在睡觉呢。泷泽掀开被子,南都的肚子上缠满了绷带,隔着绷带渗出的血迹还依稀可见。
“泷泽君。”南都醒来,想要坐起来。
泷泽摸着南都的额头说:“别动,还好,没发热,是我害了你,早点动手,应该已经把罗月松拿下了,中国人说‘擒贼先擒王’,拿下了罗月松,粉碎他的侦察队就容易多了。”
“泷泽君不必自责,您的伤不要紧吧。”南都问。
“没有伤筋动骨,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只是你的腹部……”
“泷泽君不必担忧,弹片已经取出来了,军医说休养十天半月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泷泽其实很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心里话,可是这个孩子,泷泽不忍心跟他说自己所思所想,难道告诉他帝国的这场战争必将以全面失败告终吗?难道告诉他分析到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连日本本土都会遭到全面攻击吗?
“泷泽君有话要说?”南都看出了一点端倪。
“没有,没有。”泷泽苦笑着,“南都君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前辈慢走。”
泷泽向南都摆摆手,推开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走在过道里,龙泽从窗口看见了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忍不住下了楼,走在院子里,站在一棵桂花树边,独自望着明亮的月亮,想着故乡,想着老母亲,想着惠子……
118.如胶似漆
毕竟芒市是中国的土地,军统芒市站在这里也经营了多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位中年汉子打开了密室的门,也不多说,带着月松他们从马厩进入了密道,在地道里走了几分钟后,钻出地道口,就已经到了城外。
“诸位慢走。”中年汉子说了一句,转身就回去了。
“这兄弟有点意思啊,话不多,事儿办得实在。”三哥说。
“三哥,你是不知道做特勤的人的苦处,特别是像那位兄弟那样长期潜伏的特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时间久了,见了长官也不惊喜,见了敌人也不惊悚,沉默寡言,踏实办事,是能活得久一点的不二法宝。”瑛子感叹道。
“各有各的难处,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兵,不是照样很难吗,不说了,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超哥现在在哪里。”月松说着,单手提着狙击步枪,走在了前面。
“队长,你后面跟着,我来开路。”三哥很关心月松。
“好吧,我走后面,瑛子走中间。”月松说。
“算了吧,你一个伤兵,我走后面。”瑛子从小就很要强,像个男人一样。
月松也不想跟她争执了,迈开步子就跟着三哥,三人一起往回走。
才走了一里地的样子,三哥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队长,是超哥,闻着味儿我就知道了。”三哥说。
“超哥啊,我们继续前进吧,他会跟着的。”
“好嘞。”
天蒙蒙亮的时候,月松他们终于走回到了营地。
兄弟们关心问候了队长的伤势之后,月松来到了丹枫的屋子,丹枫和瑛子住在一个屋,瑛子看见月松来了,显然不是找自己的,就借故出去查查岗哨,走出了屋子。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丹枫紧张地扒开月松的衣领。
“看吧,好好看看,好重的伤啊,骨头断了,就皮肉连着筋,哎哟哟,痛死我了。”月松故作姿态。
丹枫看了伤口,包扎的医生很专业,看样子问题不大,就问:“子弹取出来了吧?”
“没有呢,要不兰护士帮我做个手术啊?”
“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丹枫气了,都着嘴巴,扭过头。
月松转身,单手抱着丹枫,安慰道:“没事儿啦,你男人那是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任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讨厌啊,又在念哪门子的经啊。”丹枫把头埋进月松的怀里。
“让你不多读点书吧,这是关汉卿的《铜豌豆》,我就是铜豌豆,鬼子多少次想弄死我啊,你看看,我不照样好好的,这老天在上头喝着茶看着的呢,老天让我下到凡间来,就是为了杀鬼子来的,有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还加观音菩萨罩着,鬼子打不死我,锤不烂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丹枫温柔又心疼地说。
“好,好,不说了。”月松不再说话,一对恋人在这个月夜,紧紧相拥,任凭时间像流水一样悄然流逝。
只可惜了瑛子,在外面转了好久了,回到竹屋外,看见俩人如胶似漆的样子,鼻子一酸,这回不生气了,却躲到一棵樟木树边,偷偷地抹起了眼泪,一个失恋的人,被冰凉的月关照耀着,心里凉飕飕的,透心凉。
120.彪子出马
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彪子已经整理好了队伍,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报告。”雷航到了月松的屋子门口。
“进来。”
“队长,胡队长都准备好了,要出发了,你去讲两句吧。”雷航说。
“好的。”月松起身,整理军装。
“队长,为啥不让我去呢?这两次出去都把我留在营地,我想出去看看。”
“你手里拿着什么不知道吗?”
“什么?”
“译电本,你是宝贝疙瘩。”
“杨中校也会这些,这次杨中校不是没有出去吗?”
“我也不出去呢,我养伤,你就不能好好服侍服侍队长?”
“哦。”雷航无奈地说。
来到队伍面前,正好丹枫和瑛子割了一篮子野韭菜回来了,瑛子自然是凑了过来。
“同志们,这次侦察由胡队长带队,目标是鬼子可能正在建造的秘密防御基地,侦察嘛,最高警戒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敌人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包括指挥部准确位置,兵力配置,火力点分布,所以尽可能搞清楚这些就行了,能不开枪就不开枪,有没有信心?”
“有。”兄弟们大声答道。
“好,下面请杨中校讲话,大家呱唧呱唧。”
“啪啪啪啪”兄弟们一起鼓掌欢迎杨中校讲话。
瑛子走到队伍面前,整理了一下军装,立正站好,开口说:“兄弟们,第二次远征不久就要打响了,中国驻印军和英军在印度那边有十几万人,怒江东边中国远征军正在整编两个集团军,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人,大军要跨国怒江天险进攻,伤亡在所难免,但是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呢?那就是长官部的英明决策,参谋部制定精准的作战计划,可是,这些都仰仗着像我们这样的侦察部队提供更准确更详尽的日军情报,罗队长说得好,侦察尽量不要开枪,甚至敌人就在面前,只要没有发现你们,你们也不要急着动他,完成侦察任务,保存自己,就是侦察的最好策略。”
瑛子说着,侧过头看了一眼罗月松,兄弟们都偷偷笑。
“兄弟们,祝愿你们圆满完成任务,早日凯旋归来。”瑛子说完,向兄弟们敬礼。
“敬礼。”彪子喊了一声,兄弟们一起敬礼。
“好了,出发吧。”月松说。
“全体所有,向左转,齐步走。”彪子喊着标准的口令。
“我们包好韭菜饺子等你们回来。”兰护士提着装满野韭菜的篮子向队伍挥手。
“吉多,搞点野味儿回来,跟兰护士一起包饺子等着我们回来打牙祭。”彪子走了几十米,回头喊道。
“放心吧,胡队长。”吉多扬着手里的竹弓答道。
“怎么不让我去啊?”看着队伍已经走了,瑛子马上就问月松。
“让你歇歇,跟着我南来北往地去了那么多地方,还不累啊。”月松点上一支烟。
“真的是为了让我歇歇?”瑛子微笑着,两眼盯着月松。
“注意点儿啊,我媳妇儿在旁边呢。”月松往旁边靠了靠。
“扑哧”兰护士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你媳妇儿在怎么了,我能把你吃了?还是会在你们成亲的时候抢亲啊?瞧把你得瑟的,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瑛子连珠炮又开火了。
“哈哈哈,我不是黄花大闺女,我是新媳妇儿行了吧,我看你就是一杆打兔子的猎枪,一点就炸。”月松边说边准备开熘。
“炸死你,烤着吃。”瑛子凶了月松一下,拉着丹枫,“走,我们和面包饺子去,懒得理他。”
“嗯,懒得理他。”丹枫和瑛子手拉着手走了。
“这俩女人,到底谁跟谁是一边的啊?”月松望着吉多说。
“嘿嘿,我哪里晓得?”吉多憨笑着说。
“你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去,今儿不给老子弄点野味儿回来,老子踢你屁股。”月松骂着吉多。
“是,保证完成任务。”吉多答应着。
“队长,我也去。”世红说。
“去吧。”
“队长,我也去。”三哥说。
“你个老东西,人家小哥哥们去,你凑什么热闹,去吧去吧,让老子清净会儿。”
“是。”三人高高兴兴地打猎去了。
121.潜入睡佛山
彪子带着队伍走了五六个小时,终于快到了月松说的那座山。在山路上秘密接近时,遇到一间破旧的土房子,屋子里好像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仁先,你和飞腾飞跃进屋去看看,我们在外面守着。”彪子说。
“是。”仁先一招手,飞腾飞跃跟着一起过去了。
到了门口,飞腾飞跃躲在门口两边,仁先慢慢推开门,往里面一瞧,一个农妇坐在凳子上哭,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在床上坐着哭,哭声凄惨,让人顿生怜悯。
看见有人推开了门,农妇害怕地起身,跑到床边,抱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老乡,别怕,我们是中国的部队,是来帮你们的。”仁先慢慢靠近农妇和孩子。
农妇好像并没有太明白仁先说的什么,仁先想起在桂林军校学习的时候,山里有好些土生土长的农民,是听不懂国语的,只知道自己的方言。
仁先一着急,比划着说也不行,军装农妇也分不清,臂章他们就更不懂了。
这时,飞跃走了进去,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饼,撕成了两半,塞到两个眼神惊恐却对饼垂涎欲滴的孩子手里。两个孩子拿到了饼,也不哭了,放进嘴里就啃了起来。
农妇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军人和善的样子,这才稍稍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可是她不懂国语,还是不便交流。
“孙排长,把少秋叫过来吧。”飞跃说。
“我看行,你去叫。”
“好嘞。”
不一会儿,少秋就进来了,果然,少秋可以根农妇交流了。
原来,最近鬼子在到处抓劳工,农妇的丈夫今天刚刚被抓走了,在农妇的指点下,说这里的几座连着的小山,当地人乘坐睡佛山,被抓走的劳工,大多数都是被捆着带到山里去了,还经常有鬼子的汽车从附近山谷的公路开进去,运的什么东西不清楚,全部用绿色的布蒙住了。
少秋和飞腾又把带的干粮留了一点给农妇,这才出了农妇的屋子。
彪子听了仁先的汇报之后,心情马上就沉重起来,不由得感叹起来:“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要打起仗来,受苦的总是老百姓。”
远处通过狙击镜看着屋子里孤苦的娘和儿女,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儿,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收起步枪,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头,虽然穿着军靴,可是脚尖还是生疼。
“胡队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仁先问。
“先去农妇说的公路那边看看,顺着公路,肯定就能找到鬼子们修建工事的地方。”彪子说。
“好吧,少秋,跟我走。”仁先和少秋继续做排头兵。
彪子看着少秋他们出发了,向远处招了招手,示意超哥跟上,自己就带着鸣鹤和飞腾飞跃跟上去了。
走了两三里路之后,突然听到山谷里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仁先举起右手,兄弟们立即警觉起来。
彪子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向前轻轻挥手,队伍继续往公路前进。
到了距离公路一百多米的一片灌木丛,彪子和兄弟们躲在灌木丛里,观察着公路上的情况。
两辆侉子摩托车,一辆在前,一辆在后,车上都是鬼子,中间是一辆卡车,卡车车厢被油布遮盖着,不知道里面运的是什么。
彪子拿着望远镜,沿着公路看过去,公路是临时修建的,原本应该是一条不能通行卡车的小路,蜿蜿蜒蜒地通往山深处了,拐了一个弯之后,就看不见了。
122.出师不利
彪子看着鬼子的车队已经走远了,就对仁先说:“仁先,还是你和少秋带路,顺着公路往里走,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是。”仁先和少秋出发了。
眼看太阳已经偏西了,一轮红日挂在枝头,鸟儿也开始叽叽喳喳地归巢。
彪子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对鸣鹤说:“好端端的日子,鬼子一来,这儿就人不人鬼不鬼了,连鸟儿都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彪子,你就别吹了,你看见那鸟多了一个心眼儿?”鸣鹤说。
“懒得理你,跟你说话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彪子继续往前走。
“轰”的一声炸响,兄弟们立即又警觉起来。
“哪儿炸的?炸什么呢?”飞腾问。
“山那边传来的,应该是在爆破作业。”飞跃说。
“飞腾去传话,让仁先继续往前走,争取天黑之前找到鬼子爆破的地方。”彪子说。
“是。”飞腾答应了一声。
仁先接到命令,让少秋加快脚步,一旦天完全黑了,这山里可就难走了,公路是万万不敢上去走的,太危险。
就在太阳从对面的山峰马上就要掉落下去的时候,彪子发现前面的仁先和少秋突然停住了脚步,感觉不太对劲,马上对沸腾说:“飞腾,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飞腾过去了。
少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仁先蹲在地上正在寻找着什么。
“孙排长。”
飞腾刚想问,仁先竖起手指,小声地说:“嘘——,有诡雷。”
飞腾低头一看,就在少秋的小腿裤管前面,一个线已经绷紧了,诡雷随时都可能爆炸,这一炸不仅少秋危险了,侦察小队也会立即暴露了。
远处的超哥从狙击镜里看到了少秋站着不动,就知道情况不妙,根据自己的经验,这里应该距离鬼子的秘密基地不远了,而且鬼子在进行丛林作战时,喜欢让士兵用树枝伪装之后,在大树上隐蔽做暗哨。
超哥赶紧挪动枪口,寻找最有可能隐藏鬼子暗哨的大树,可是这林子里到处是树,树枝桠上能藏人的树木也不是一棵两棵,一时还真没找到。
仁先示意飞腾掩护,自己顺着细细的丝线找到了树根边的鬼子香瓜手雷,手雷保险插销眼看着就要被丝线拉掉了,仁先也顾不了自己的安危,一把就抓住了手雷,左手拿出刺刀,隔断了丝线,起身对少秋点点头。
吓得浑身是汗的少秋感觉到腿都是麻木的,好在少秋经常行走与山林之间,裤管上有轻微的触碰,都感觉很敏锐,没有继续往前迈步子。
飞腾看见少秋还不动,伸手拉了一下少秋的衣角,几乎于此同时,“呯”的一声枪响,飞腾索性飞身把少秋扑到在地。
仁先听到枪声,不用说,肯定是鬼子发现了正在拆诡雷的自己和少秋,于是扬起胳膊,使足了力气把手雷朝着正前方扔了出去,“嘣”的一声炸响。
“隐蔽。”仁先喊了一声,飞腾抱着少秋就地翻滚,躲到一棵树后面去了。
超哥听到枪声,马上判断出了鬼子暗哨的大概位置,迅速跑了几步,换了一个位置,果然,一棵樟树的侧枝上,一个鬼子身上绑着树枝,背靠着主杆,双脚站在侧枝上,换了子弹,正在寻找飞腾他们的位置呢。
超哥瞄准了鬼子的胸口,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马上开枪了,“呯”的一声,树上的鬼子掉下去了。
仁先听到身后响枪了,知道是超哥在掩护,马上说:“撤。”
飞腾起身,拉起少秋,端着冲峰枪就跑,仁先断后掩护,很快三个人就撤回到了彪子他们这里。
“什么情况?”彪子看见仁先他们回来了。
“绊上诡雷了。”仁先说。
“谁在开枪?”彪子问。
“鬼子的暗哨吧。”仁先答道。
“被超哥干掉了?”彪子继续问。
“应该是。”
“你们俩没事儿吧。”彪子问飞腾和少秋。
“我没事,都怪我。”少秋惊魂未定。
“我挂彩了。”飞腾说。
“哪儿呢?”飞跃马上过来了。
125.特战情缘
彪子沉默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这无异于是一个自杀性任务,而且一旦失败,不仅人会牺牲,连情报也带不回来,确实是太冒险了。
“队长,让我去吧,我能爬到马鹿身边十米,马鹿一点儿都没发觉。”少秋自告奋勇。
“鬼子不是马鹿,是军人,是惨无人道的日本军人。”仁先恶狠狠地说。
“人对外界危险的察觉能力远不如动物,即使是受过训练的军人也比不上动物,动物的察觉是天生的,再加上无数次面对危险的考验,对它们来说,没有演习,每一次都是实战。”少秋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林子里打猎的少年,他已经懂得了军人思考问题的方式。
“鬼子是一群,有明的巡逻队,还有暗的观察哨。”仁先继续发难。
“马鹿也是一群,它们吃草喝水的时候,都有明确的职责分工,而且每一个马鹿自己也都异常警觉,在生死面前,人和动物是一样的,但是人不是天天面对死亡的威胁,可吃草的动物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攻击。”少秋毫不退让。
“昨天我刚刚把你从诡雷边上救回来,今天你就一定要去送死吗?”仁先越来越激动了,眼睛也红润了起来,这次远征,仁先身边无数兄弟倒下,他变得越来越敏感起来。
“孙排长。”少秋望着仁先,“就算我死了,也不是白死了,路上土屋里的那一家子,哭得太扎心了。”
“行了,别吵了,再想想吧,总会有别的办法的。”彪子说。
“胡队长,你们都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成功完成任务?你们瞧不起我这个半路加入的侦察兵?”少秋也激动起来。
“少秋,我们都是兄弟,侦察队自从遇见了你和你爹,你们可是给侦察队帮了大忙,要不然,我们恐怕早就撤回到大部队那边去了。”彪子抓着少秋的肩膀说。
“少秋,你个小鳖犊子,我鸣鹤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了,个大的拿机枪,跑得快的拿冲峰枪,打得准的拿步枪,对危险预感能力强的做排头兵,熟悉热带丛林的你,当然是当向导了,我们是一支特种作战的精锐队伍,密切协同,默契配合是必不可少的,你以为队长会随便收人进特战队啊,孙排长他们几个,那可都是从几万个鬼子里钻出来的侦察尖兵。”鸣鹤说话是粗鲁了点,可是道理很清楚。
飞腾过来说:“少秋,你跟吉多、三哥,经常出任务,还经常排头,这就是队长对你们特殊才能的充分肯定,你看我和我弟,就我们这身手,别说你近不了身,就是鸣鹤哥、仁先哥这样的高大结实的老兵,都未必能打得过我们,可是我们经常在后面窝着,这就像下象棋,卒子拱得慢,可是总是在最前面,炮打得远,可还是得有个跑架子不是?”
“哥哥们,你们说的我都懂,可是我真的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真的,你们就相信我吧。”少秋眼巴巴的看着胡队长,又看看仁先,再看看鸣鹤。
彪子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兄弟,鸣鹤点了点头,飞腾飞跃一起坚定地举起了右手,仁先咬着嘴唇转过了头。
“那好,鸣鹤、仁先警戒,飞腾飞跃帮少秋做伪装,不能全是枯草,枯草里要夹杂新鲜草,这季节,草还没有全枯萎呢。”彪子说着望了望天空,一滴雨水正好打在彪子的脸庞上,彪子抹着脸上的雨水,不知道这是吉兆呢还是凶兆。
超哥远远地看到了彪子这边的一切,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但是看见飞腾飞跃正在用草给少秋浑身上下做伪装,作为狙击手的超哥马上就明白了,超哥马上换了一个位置,他准备去找一个鬼子的暗哨,干掉他。
126.声东击西
超哥朝着西北方向移动了两三百米,找了个土坡,趴在土坡边,慢慢伸出狙击步枪,仔细地搜寻着几棵有可能隐蔽鬼子暗哨的大树,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倒是巡逻队在不停的上上下下的巡察着,看样子巡逻队不止一个小队,应该是三四支小队在不间断地交叉巡逻,这样覆盖的面积更大,敌人钻空子的概率更小。
行啊,找不到暗哨,就打巡逻队吧,超哥打定了主义,推上了一颗子弹,移动枪口,看见少秋已经浑身上下都是野草了,活像守麦田的稻草人,只是稻草人穿了件人的破衣裳,戴了顶人戴的草帽,装的是人,而少秋装的是稻草人,也就是去掉了破衣裳和破草帽而已。
都准备妥当了,少秋走到胡队长面前。
彪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这样子,趴在草地上,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只是爬的时候慢一些,关键是咱们不知道鬼子的暗哨在哪里,他们在关注哪里。”
“是,队长。”
“少秋,给,用我的汤普森,把你的加兰德给我,这个近距离火力勐。”飞跃跟少秋换了枪。
“歇歇飞跃哥。”少秋高兴地摆弄汤普森。
仁先拍着少秋的肩膀说:“啥也不多说,我就一个要求,活着回来。”
“是。”少秋向仁先敬礼,“如果我死了,我想葬在我爹身边。”
“胡扯什么呢?”鸣鹤气了,“你个野小子要是死了老子尸体都不给你收,你必须得给老子活着回来。”
“鸣鹤说得对,相信自己,活着回来。”彪子说。
“是。”
这时,“呯”的一声枪响,超哥一枪打死了巡逻队中的一个鬼子,带队巡逻的伍长大喊一声:“隐蔽。”
巡逻队的鬼子们纷纷隐蔽起来,偷偷观察枪声响起的地方,西北方向,山坎儿上,林子边。
附近两个鬼子暗哨也开始行动了起来,转过身体,透过茂密的枝叶,寻找山坎儿上的袭击者。
“上。”彪子愣了一小会儿,马上意识到这是超哥在调虎离山,吸引鬼子们的注意力,为少秋上场做掩护。
“我走了。”少秋说完,转身跑上山梁,纵身飞扑,少秋的身子顺着山坡往下一直滑下去了四五十米,才慢慢停下来。
彪子和兄弟们看着少秋趴在草地上,足足有三四分钟了,完全没有动一下。
“怎么回事啊?不是慢慢爬吗?怎么完全不动啊?”鸣鹤问。
“他这一飞扑,就解决了半个小时的爬了,暂时稳住,等着鬼子适应这儿有一堆草呢。”仁先猜测道。
“好了,好了,我们尽量减少露头,免得被鬼子发现了,过来搜索这边,少秋不就更危险了,从现在起,我们轮流观察少秋的位置,从我开始,每隔十分钟看一次,大家随时做好少秋暴露,我们冲过去救他的准备,山上有神狙超哥掩护,万一少秋暴露了,还是有机会救他的。”彪子说着,自己先缩回了身子。
兄弟们纷纷缩回了身子,鸣鹤和仁先负责看着后路。
超哥打完一枪之后,马上横向移动了五十米,然后再次伸出步枪,发现鬼子们都躲起来了,心想,这些鬼子有点怪,遇到袭击不乱开枪还击,明知道这边林子有敌人,也不派人来搜索,难道鬼子的秘密基地里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吗?超哥看见鬼子也不上来了,就又换了个位置,做好了自己的伪装,远远地掩护着少秋。
大约十分钟之后,彪子冒出脑袋看了看,少秋好像移动了,十分钟也就动了不到十米,这速度,看样子天黑也到不了那边山头,何况距离鬼子巡逻队和暗哨越近,恐怕移动就越慢了。彪子摸了摸背包里的干粮,对兄弟们说:“哥几个,干粮和水都省着点,估计这是个持久战。”
“是。”兄弟们都摸了摸干粮,看来得饿肚子了,一次只能垫吧垫吧了。
127.英鸡杀到
月松早上起来,丹枫就送来了刚煮好得=的稀饭,月松端着稀饭,吸吸熘熘地就吃了起来。丹枫又送来了半盒炒野韭菜,月松夹了两快子,嚼着嚼着,说:“嗯,这野韭菜被我媳妇儿炒出来,还真香。”
“香吧?”丹枫身手在月松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媳妇儿炒的香是吧?”
“那当然,不信你尝尝。”月松夹了一快子,递到丹枫嘴边。
“不吃。”丹枫好像生气了。
“咋的了?一大早的,美美地吃着喝着,以后你还得多做点儿,我那儿子啊女儿啊都要吃呢。”月松说着又吸熘了一大口稀饭。
“好啊,那你就跟瑛子做一家人吧。”
“什么意思啊?”月松被搞得一头雾水。
“这野韭菜是瑛子炒的。”丹枫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哎,哎。”月松看着丹枫的背影,耸了耸肩,自己笑着对自己说,“哎,没办法,谁叫你太帅呢。”
月松正自恋着呢,吉多和雷航进来了。
“啥事,快说。”月松继续吸熘稀饭。
“队长,昨天我猎回来的兔子,皮都剥了,可是胡队长他们还没回来,再不回来我担心臭了。”吉多说。
“打了几只啊?”月松问。
“四只野兔,还有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吉多骄傲地说。
“哦,是吗?你小子挺厉害啊,雷航,以后多跟着吉多学着点儿,就这打猎的手艺活儿,咱们特战队的兄弟们都得跟着吉多学,关键时刻能提高战斗力。”
“是,队长。”
“呵呵,队长,那么多肉,怎么弄啊?”吉多问。
“多抹点盐巴,然后找个阴凉的地儿,晾着,这些事儿,问兰护士去,她在行。”
“是,队长慢慢吃,我们走了。”
“嗯。”月松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鬼子的巡逻队又开始巡逻了,超哥没有再开枪,鬼子也一直没有派人过去搜索。
飞跃冒头看了少秋的位置,向彪子汇报说:“又挪了三四米的样子,鬼子们好像还没察觉到。”
“嗯,好,就是这样子,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今晚还不回去,月松肯定会担心的。”彪子说。
“听,有车来了,应该是那边公路上。”仁先说。
兄弟们仔细听了听,的确是有发动机的声音。
“仁先,你和飞跃过去看看,我怎么听着这声音,像是鬼子的支援部队来了,难怪超哥开枪,鬼子都不派人过去搜索,肯定是兵力不足。”彪子分析道。
“是,飞跃,跟我走。”仁先拿起冲峰枪,带着飞跃顺着山坡往下跑。
两人在林子里跑了十几分钟,终于赶到了公路边的一个土坎儿边。
两人慢慢冒出脑袋,哇,胡队长的预测还真没错,这支鬼子队伍四辆侉子摩托车,三辆卡车,看上去蒙着油布的卡车是运物资的,另外两辆卡车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其中有一辆卡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尉军官,看样子凶神恶煞的,应该是个狠角色。
仁先向飞跃一招手,两人快速回撤到彪子他们这里。
“什么情况?”彪子马上问。
“四辆摩托车,三辆卡车,有两辆卡车上全部是鬼子,估计总人数有七十多人,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军官,看那面相,是个愣头青的角儿。”仁先说。
“哎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鬼子增兵了,超哥又前后不止开了一枪,鬼子肯定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就你说的那鬼子军官,肯定会派人过来搜索,这一搅和起来,我们好说,打不赢就跑呗,可是少秋现在老鼠钻风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啊。”彪子摸着自己的脑门说。
“那现在怎么办啊?”飞腾问。
“能怎么办,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仁先说。
飞腾飞跃看着彪子。
“看我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仁先说得对,只能走着瞧了,从现在开始,每隔五分钟观察一次少秋的状况,其他人,也都要打起精神来,别让鬼子摸了咱们的后路。”
“是。”哥几个答应着,也都替少秋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