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秒杀
看见是步离,万万随即发动纹刻。光芒一闪即逝,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包裹,像是变成一块岩石。双手挡在颈前,拦住步离的尖刀。
两人同时看见对手,万万见过步离和杨灿灿对战的蜃影,而步离在胡武的讲解中早已经对所有强一些的遗族年轻人了解。万万的纹刻兽是一只岩石兽,虽然不是岩石兽中的王者,却也到了四品的程度,不仅防御力其高,在发动天赋能力之前,更是有很高的敏捷,要不然万万也不会逼近步离。
心念电闪,两人一照面,万万就已经运转魂力,发动纹刻兽的力量,给自己笼罩上一层岩石一般的防御。就连左侧肩窝被铁木长箭贯穿的伤口都变得灰突突的,不再流血。只是活动有些不畅,显然这种形态下的万万失去了敏捷,主要提升自己的防御,等待同伴的帮助。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极为正确的选择。被步离先声夺人,直接重创,又要面临不逊于纹战的贴身肉搏,还有那头不知道在哪里躲藏着的猥琐黑熊,更不要说步离还没有动用自己的纹刻。
步离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自己修炼的纹刻术还没有达到入魂的程度,自己压根连老蔓藤的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像万万这样动用纹刻兽的力量加持自身了。但是步离的优势却在于手中的尖刀,看上去灰突突,却无坚不摧的尖刀。
随着万万动作变慢,步离也不变化,尖刀直接刺到万万的手掌上。
“噗嗤”一声轻响,万万手上的灰色一阵摇动,微微闪烁之中,受到损伤的地方旋即被附近的灰色气息覆盖,一个微小的伤口随即愈合。
原来步离还准备试一试,万一像是在白灵镇白亮家出现的场面一样,马上收手。这把尖刀要是能破除万万的纹刻防御的话,在这样一个无时无处都会被人用蜃影看见的神遗山脉里,无疑相当于一个孩子手持珍宝一样让人眼红眼热。
但是步离从前设想的并不对,手中的尖刀只是破去一点魂力,而没有像是在白灵镇离那样对魂力无坚不摧。
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自己孟浪之举没有造成什么太过于不可收拾的后果。步离的心纠结了一下,随即收刀。
步离脚踝扭转,肩头撞向万万头部。这是一种被动挨打的模式,万万自然知道,这种岩石兽用于配合,或是对手也是一样防御力惊人,敏捷低的对手的时候,是极厉害的一种手段。但步离身手敏捷,在天赐台上,对阵山林猎豹之力加持敏捷的杨灿灿也丝毫不落下风,此刻的万万只能硬生生的抗住步离的攻击,等待自己同伴的支援。
肩头撞在万万鼻梁上,即便有岩石兽的防御力,身体脆弱部位受到打击,万万依旧感觉到一阵酸痛,头略略后仰,步离右膝微抬,直接撞向万万的阴部。
对手是女孩子,一般的男人都会有些束手束脚,有些部位根本不会去攻击。比如说双峰,阴部。可是在步离看来,只有生死,没有男女。既然上阵,生死相搏,要是被这些念头束缚,岂不是太傻了?
右膝像是撞到了一根铁柱上似的,万万直接被步离撞飞出去。虽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但又羞又怒,灰蒙蒙的防护下,脸上的潮红依稀可见。
步离一击得手,没有停顿,身上黄绿色的光芒出现,地面上的落叶中蔓藤像是蟒蛇一般出现,一只缠绕住速度变慢的万万,另外一只在地下突然出现,缠绕向步离身后包夹的那个年轻人。
不再追击,步离反身后撤,间不容发之际左手取下手弩,看也没看,甩手对着身后追击的人射出一箭。
步离这一箭并没有射向那人,而是利用预判射向那名年轻男子躲避蔓藤的方向。十年丛林猎杀的经验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手弩靠着机括的力量射出,速度并不如何快,但位置却分外让人难受。
更何况步离甩手弩箭,速度极快,连步离都没有思考的时间,只是靠着多年的经验和生死互搏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
身子猛地一顿,那名年轻人感觉到一道劲风从自己鼻子前飞过,带着一股子卿罗草的淡淡香味。可就是这么一顿的功夫,脚踝一紧,蔓藤已经趁机缠绕上来。
步离把万万扔到一边,好像忘记了这么一个人存在似的。身子像是一只大鹏,倒飞出去,在飞的过程中,手弩、尖刀收起,后背牛角长弓已经拉成满月,铁木长箭散发着黝黑的光泽,好像是什么凶兽的獠牙一般。
万万羞怒之中稳住身子,注意到步离竟然舍弃自己去攻击自己的同伴,这根本就是在试探自己的速度后觉得自己无法在短时间里带给他致命的威胁,采用的一种手段。万万心中一喜,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手指上一枚银色的戒指是万万的族群在行商手里换来的宝物,能短时间增加敏捷。就算是被岩石兽之力覆盖,速度下降,只要能把魂力注入戒指里,万万就能重新变的轻盈起来。这对战局的改变无疑是十分致命的。
坚忍,就算是被步离羞辱,万万也没有动用这枚戒指。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机会,至少万万使这么看的。
魂力一动,万万就要发动手上的那枚戒指的力量。
就在已经把魂力注入银戒之中,全身猛地一松的关键时候,忽然万万感觉到脑子晕乎乎的难受,一股强大的撞击力在自己的速度将要改变还没改变的瞬间从身后撞在自己身上,撞到后脑。
就算是有岩石兽防御力加持,这一下也极为难受。身子向前翻滚,又是一击打在万万的头上。大黑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到万万身后,而步离正因为有大黑在,才根本不去理睬速度极慢的万万。在步离眼里,当万万被岩石兽的光芒笼罩之后,这一切都已变成定数。唯一不确定的是身后追击那人是不是楚中泽,如果要是楚中泽的话,自己转身就走,丝毫不带犹豫的。
虽然以楚中泽的骄傲,基本不会和人一起夹击自己,但步离还是谨慎的把这种情况算计在内。回头见那人并不是楚中泽,步离心里终于放心,间不容发之际,打出手势让大黑出手。
大黑一掌接着一掌,拍在万万的头上,根本不给万万一丝机会。就算是全身坚硬如铁,对于大黑的钝击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拍不死也得拍晕她!强烈的冲击把万万震得七荤八素,恶心欲吐,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连站都站不稳。
步离在后退中,动作依旧稳定,没有一丝偏移。牛角长弓拉开,铁木长箭搭在扳指上,步离不多的魂力注入了一丝进入扳指里,随即右手夹着长箭尾羽的拇指、食指松开。
画面在步离眼中似乎被放慢,之前的几箭步离都没有动用魂力,因为自己的魂力有多少步离最清楚。之后要有多少龙争虎斗,步离也说不上,所以步离就像是一个吝啬鬼一样谨慎的使用着自己的魂力。而这一次被两名纹刻强者围攻,步离要的是一箭毙敌。
动作一帧一帧的在步离眼前流动,铁木长箭摩擦在扳指上,微弱的魂力进入到扳指里。扳指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透明,那丝魂力清晰可见,在扳指里游动,像是一条鱼似的。
空空如也的扳指旋即放大了这丝魂力,一道影子出现在扳指里,有些模糊不清,仿佛因为这丝魂力不够强大似的。
铁木长箭继续在扳指上滑行,一瞬间的事情变成许久,这种新奇的体验步离也是第一次,几乎看的呆了。扳指里的影子在几番游荡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从扳指里进入到铁木长箭中。
整枝长箭随着这道影子的注入开始变的暴躁起来,是的,暴躁。步离清晰的感觉到了铁木长箭似乎在这一刻有了自己的魂魄,暴躁如同大黑被打扰了交媾一样,那种感觉清晰的出现在步离的脑海里。
呼啸着,狂暴着,原本扳指上有加持的速度,在影子进入长箭之后,铁木长箭的速度愈发迅猛,甚至步离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射出的箭。
到底铁木长箭上带着的影子是什么,步离都没有看清楚。眼前一花,时间和画面又恢复了正常,步离没有看清楚长箭的轨迹,对面就绽放出一大团血花。一大团,像是喷泉一样。
那名和万万联手的年轻纹刻强者甚至连纹刻之力都没有施展,整个上半身就直接被射爆,变成一团血雨纷纷落下。
这一刻,不仅是步离,就连大黑都被惊呆了,手上顿了顿,差点没让万万抓住机会逃走。要不是万万已经头晕脑胀,分不清楚方向,一切都还不好说。
铁木长箭没有停歇,像是一头暴走的黑龙一般没入深林,随后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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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凭什么!
愣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半空中天幕还在的情况下,步离也没有再多的时间去琢磨手指上的扳指为什么会让自己秒杀了一个纹刻强者。虽然那遗族青年和自己一样都是一阶的纹刻强者,虽然他已经到了入魂的程度,难道一枚扳指足以抹平这一切?
大黑有些眭怒,怎么手底下的万万居然会这么不老实,差点让她跑了。肥厚的熊掌一下下砸下去,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万万身上的防御依旧强大,大黑足以碎石的熊掌砸在万万的头上,只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虽然万万被砸的头晕脑胀,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大黑也没想自己会给万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要能把她拍晕,拖延时间,自己就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和步离一起围杀猎物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习惯。并不是杀的头破血流才是勇武,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做出适当的事情,这才是最正确的。
步离扔下长弓,再次扑上去。肘击膝撞,用尽全身力气,出手全都是最为暴猛的手段。
半空中的天幕已经开始黯淡下去,步离和万万所处的方位一个亮点消失,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两人联手又击杀了一个遗族的年轻人,然后会和在一起,开始趁着天幕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寻找下一个目标。
步离几乎和万万紧身相贴,随着万万的身子被不断击退而前行,速度不快也不慢,一直维持着几乎匀速。就像是两个刚刚杀完人的纹刻强者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山林之间似的,从天幕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不对的地儿。
大黑像是知道步离的心意一般,跟随着万万和步离的速度,一掌一掌重重的砸在万万的头上。虽然无法伤害到万万,但大黑似乎很满足,能够控制,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天幕终于暗了下去,消失不见。点点繁星出现在半空中,安静,祥和。
步离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直到最后,也没有看见其他光点接近自己。这一战终于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右肘狠狠的撞在万万的颈部,那里的颈动脉窦受到猛烈的撞击会让人昏迷,这点道理就算是步离失忆了也会习惯性的记得。
纹战的身体强横,加上有岩石兽防御力的加成,步离的一击并没有让万万昏迷。但万万一身灰蒙蒙像是石质铠甲的魂力在大黑无数次打击之下已经松动。又被步离击中要害,再也无法维持纹刻兽的力量,身上石质铠甲被击散,消失。
虽然没有晕死过去,神智却模糊了,再也没有意识去控制身上的纹刻之力。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源于步离的突袭,随后诱使万万使用出岩石兽的力量,再由大黑控制。虽然那枚扳指的力量强的出乎步离的预料,可是就算是没有这个变数,步离也有八成的把握击杀两人。
最开始步离没有去做,是因为怕其中有一个人是楚中泽。在所有的对手里面,楚中泽的强悍足以让现在的步离依旧保持着谨慎。之前是自己藏在山林之中,更有大黑打断楚中泽的魂术。如果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会发生什么,步离也不敢保证。
没有把握的事情,步离从来不会去做,除非被逼无奈。
步离并没有满足于仅仅如此,而是跟上去膝盖撞在万万胸腹联合处。那一瞬间,步离仿佛感受到万万身体里的内脏在爆裂,鲜血从充满青春活力的五官汹涌而出,因为五脏六腑受到的压力太大,喷出的鲜血里甚至带着内脏的残渣。
扭转脚步,一只手抓住万万的长发,用力一带,并不算是沉重的身体被步离像是捉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握住万万的脚踝,向地面砸去。与此同时,大黑一声低吼,腰身扭动,肥厚的熊掌握成拳,砸在万万的腰椎上。
两股力量合而为一,一个鲜花般娇嫩的少女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整个身体搭在大黑的熊掌上,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形状。眼睛没有闭上,两道黑血顺着眼眶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腰间挂着的一串左耳垂在身侧,让人看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大黑收手,人立而起,双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仿佛对刚刚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歇会吧,楚中泽还没有死,而且断龙台上那个老不死的怎么办我还不知道。”步离谨慎的试探了一下万万的颈动脉,没有波动,已经死透了,这才彻底放心。
大黑趴下,嘿嘿一笑,道:“你丫的真是辣手摧花,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放过。”
“这是敌人。”步离用脚踢了踢地上一长串的左耳,显然这些耳朵已经远远超过“遗族大试”的需要,万万她们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更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就算是没有需求,也要切掉自己杀死的人的左耳,似乎为了炫耀一般。
步离习惯性的踩住万万的右手手腕,撸下万万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道:“这是个好东西,可惜魂力有限,暂时还不能用。”
“不知道我能不能用。”大黑贪婪的看着那枚戒指,问道。
费了好大的力气,大黑才把银戒戴了上去。试了试,大黑没有魂力,战斗只是靠着一身蛮力和无限的猥琐。当然无法使用这枚戒指,最后恋恋不舍的把戒指还给步离,无奈的说道:“下次再遇到你梦里的那个老家伙,记得帮我问一问我怎门才能用这些家伙。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要是逃命,你都追不上我。”
步离把万万和那个连脸都没有看清楚的年轻人的尸体埋了,尽量不留痕迹,听见大黑这么说,恐吓大**:“老家伙?嘿,你猜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会怎么办?我猜他一定喜欢吃熊掌。”
很低级的取笑,可是却让大黑打了一个寒战。小心的看了看步离的身子,好像步离梦里那个强悍的存在已经醒过来了似的。
“走吧,我记得呢。”步离拍了拍大黑的肩膀,安慰大**。虽然大黑奸懒馋滑,步离却也不想往死了吓唬大黑,这家伙胆子小,真要是往死了吓唬,保不齐真会被吓得屎尿齐流,被人发现行踪。
一切都很完美,步离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扳指,伏在树枝上,若有所思。
远处断龙台在柔和的星光下也变的柔美了一些,不像是之前残阳如血中看的那样,仿佛被鲜血洗过了一遍似的。
大黑潜伏在步离身前三丈之外的山石处,在夜色中,就算是步离明知道大黑就在那里,也很难找到大黑的身子。
好在步离早已经习惯了大黑的习惯,也没有费心思去琢磨这头贪生怕死的熊。看着远处断龙台上的恨山宗长老,虽然已经两日一夜没有合眼,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一丝困意。
凭什么!步离心里全都是这三个字。
凭什么出生在西山的人就要低人一等?!
凭什么身为遗族,却要拼死走出这片山。而付出的努力,换来的却是整族人被打散,卖到魂澜大陆各地为奴?!
凭什么这些个人就有权利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一个个问题,就像是一块块的块垒堆积在步离的胸口。白旭期待中又有些害怕失望的眼神,杨灿灿鲜血淋漓的后背,杨业失望后冷酷无情的话语,那一对年轻男女忠贞不渝的爱情,绑在万万腰间的一串左耳,这一切都出现在步离眼前。
操!
步离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凭什么!
心中热血翻涌,不甘之气骤起。回想起来,之所以有这么多不甘之气,还是因为白亮为了一个魂澜大陆的修者看上了蔡小仙,就要把自己打死。要不是因为阴差阳错,自己被选派来参加“遗族大试”,真的会被直接打死。至于胡武所说的,步离并不是不信,而是步离并不喜欢这种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自己却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的感觉。
恨山宗?一群**!
步离心里骂道,一边冷冷的看着断龙台上恨山宗的长老有些孤寂的身影,一边盘算着自己大闹之后,该如何带着蔡小仙和大黑远遁深山的事情。真按照胡武的话,去了恨山宗,那又如何?难道恨山宗会为了自己一个遗族子弟去得罪一名魂澜大陆的修士?怕不是要把蔡小仙绑好了送给别人才是。
这是最后一晚,步离嘴里轻轻咀嚼着青涩的叶片,提着神,心里恶狠狠的想到。
不甘,不愿。步离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听胡武的话来到这里。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所谓的魂澜大陆宗门摆布,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你们想夺走老子的东西,老子怎么能干!
凭什么!
背后牛角长弓被身子煨的隐隐发烫,步离随即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连忙稳住心神,抛去一切私心杂念,注意着断龙台周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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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沐猴而冠
猎杀荒兽的时候,步离最久的一次,在一只锯齿**媾的河边等了九天,只喝了少量的水。大黑和蔡小仙睡的一觉又一觉,只有步离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直等到自己心中的那个机会,在锯齿**媾到了最后时刻的那一瞬间,长箭射中了一群锯齿兽中的王的耳朵,从狭小的耳孔贯穿了头颅。
耐心,步离从来都不缺乏,甚至步离认为这一点要比强悍的体魄还要重要。作为一名山林猎手,等待也是猎杀的一部分。最后血光乍现的鲜花需要耐心,需要强大的耐心去浇灌,才能开出血腥娇媚的花朵。
神遗山脉中间的一小片平地,并不如何高大的断龙台就像是一座小山丘,笼罩朦胧星光,看上去就像是在梦里。
可是在步离的眼中,这一切如果是一场梦的话,也是一场噩梦。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才出现在步离的视野中。步离仔细辨认了一息,有些不可思议的发现,居然是战熊万立群。怎么会是他?步离很是感慨战熊万立群的好运,步步危机的神遗山脉里,有被恨山宗收买的强大纹战到处追杀,这个憨厚的家伙居然可以一步步走到现在。
气运二字,有时候果然要比实力更重要。当然,步离并不否认战熊万立群实力也不错,可是也就是仅仅不错而已。倒是那个自爆纹刻的纹刺于望实力更强一些。
太祖说的好,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看着战熊万立群似乎根本没有经过战斗的模样,步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里有些羡慕。
没有东张西望,战熊万立群背着于望从山林中大咧咧的走下来。远远看去,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和于望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步离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微一犹豫,战熊万立群径直向着断龙台走去。粗鲁的汉子,从心眼里鄙视各种花花心思,想要去,直接走去也就是了。可是战熊万立群步伐有些踌躇,并没有一往无前的架势。
步离看着有些奇怪,心里盘算了一下,马上就想明白了战熊万立群在想什么。估计是这两个人没有杀足够的遗族子弟,登上断龙台,只是其一,还要带着十只左耳才行。而他们是两个人,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十只左耳,而是二十只。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达到的数字,且不说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能不能有实力击杀二十人。就是在神遗山脉里遇到二十个人,也是一个需要运气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以楚中泽为首的已经投靠了恨山宗的人,四处追杀。
想一想当年制定这个规则的人,想的的确深远,几乎从每一个角落堵死了想要投机取巧的西山遗族子弟的心思。
如果是直奔断龙台,靠着速度先登上来,就会陷入战熊万立群现在尴尬的窘境。如果要找一个地儿隐藏起来,每天傍晚还有天幕指示所有的人的位置。最后,还有那种漠视一切,毁灭一切的强悍阵法,神罚!
战熊万立群嘴里嘟囔着,四周张望。
“别看了,还是希望没人来吧。”于望在战熊万立群的后背,趴着。身上的鲜血已经凝结成痂,有些硬,有些不舒服。
战熊万立群嘿嘿一笑,尽管压低了声音,在静寂的夜晚,声音还是有些大。
“都走到这里了,要是去不了恨山宗,有些不甘心嘛。”
“你还没看明白?这一次应该有些大的部族联手在屠杀我们。能走到这里,登上断龙台,活一条性命,已经可以回去大醉一场了。”于望的声音虚弱,自爆纹刻后,还能活着,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战熊万立群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不甘心的东看西看。
于望知道万立群心里想的什么,自己自爆纹刻,救了他。这汉子心里过意不去,想要让自己进入恨山宗,重新修行真正的纹刻。对于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一根直肠子葱白走到黑,一撅屁股,要拉什么屎于望都知道,又怎么会不清楚战熊万立群在想什么。
“别做梦了,能活到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比我们遇到的那个家伙弱的。你想想,救了我们性命的人都还没有登上断龙台,还有最强的楚中泽,你说我们有什么希望。”于望劝说着,明知道万立群脑子里都是肌肉,根本听不进去,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劝一劝。
“真没想到,最先到断龙台前的居然是你们这两个废柴。”一道身影在黑暗中缓步走出来,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温柔和煦,如春风拂面,和话语里嚣张的意味截然相反。
楚中泽!
步离的心猛地一动,随后便被步离按捺下去。凝神看着,见楚中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身披兽皮,而是穿着一身粗麻布的衣物,手里拿着一把纸扇。
步离真的是愣了,沐猴而冠,现在的楚中泽完美的诠释了这四个字。擦!这狗日的想什么呢?难道真以为穿一身麻布衣服,拿着一把破扇子就是魂澜大陆的公子哥了?
虽然步离在西山生活了十年,对西山遗族的渴望也知道,却始终无法把自己代入进去。难道走出这片大山,就那么重要?难道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和家人一起甜美生活?看着楚中泽这幅摸样,步离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你们登不上断龙台,就死在这里吧。”楚中泽慢慢的走着,可是两句话的时间就到了战熊万立群身前三丈的地方。
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自然不会像步离那样有感慨,看楚中泽已经换上了最隆重的衣物,知道这一次楚中泽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登顶,而在这时候遇到楚中泽,真是自寻死路,一脚踏进鬼门关。从高启被秒杀之后的好运,到了这一刻终于结束。
“你很强,可是能有三个人能登上断龙台,又何必不放我们一次。就算是进了恨山宗,我身上纹刻尽毁,这傻子根本没有天赋,也没有人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总比其他人登顶要好上许多。”纹刺于望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说服楚中泽。战熊万立群憨厚的模样,的确也像足了一个傻子。
道理,从嘴里说出来,自然就是这么个道理。最起码于望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极限,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楚中泽放自己和战熊万立群一马的了。
楚中泽笑了笑,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你们有足够的左耳吗?”
“没有。”
“既然没有,你们用什么来进入恨山宗?不能用西山遗族肮脏的血清洗掉身上的罪孽,你们凭什么进入魂澜大陆?!”楚中泽像是一个狂热的信徒一样,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虔诚。
“你他娘的才是生下来就有罪的狗日的!”战熊万立群骂道。
“既然你们不相信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来参加遗族大试,想要进入恨山宗?”楚中泽手里轻轻挥舞纸扇,没有因为战熊万立群的话而愤怒,只是轻轻的问到。“遗族大试”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次天幕结束的时候,万万和他的搭档击杀了距离断龙台最近的那个人,而楚中泽也趁着这最后一次的定位毫不吝惜魂力的动用冰蝉的力量在山林里击杀了三人。
还有几个剩下的,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万万他们两个也不会只杀一个人。等他们来了,一同登上断龙台也就是了。这是族长之前的安排,楚中泽好不认为万万能带给自己什么威胁,就算是进了恨山宗,她成了恨山宗罗宗主的鼎炉、侍妾,也是一样。
修炼,有时候要看功法,而天赋也绝不能忽视。楚中泽很骄傲,在楚中泽的心里,自己的天赋就算是在魂澜大陆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强大的少年天才。通天之路已经打开,在这条闪烁着金光的大路上,自己要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到力量的巅峰,成就一段传奇。
既然要等人,这个憨厚的壮汉倒也有些意思,叫什么来着,似乎纹刻兽是一只战熊,至于叫什么,好像没什么重要的。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楚中泽道。
“嗯?”于望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而战熊万立群则开心的道:“什么机会?!”
楚中泽的强大众所周知,战熊万立群根本没想自己能杀死楚中泽,既然他已经被纹刺于望说服,那的确应该有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楚中泽说的是什么。
“我手头有十九只左耳,除了我之外,能匀给你们九只。不过,似乎也不够,要不你们杀了另外一个或是自己自杀,留下一只左耳,这样,我会带着活下来的人登上断龙台。”楚中泽说的风轻云淡。
步离把耳力提到最高,断断续续的听到只言片语,心里大骂。继而有些好奇,不知道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会怎么选择。
这就是命运,性格,决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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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恶魔的呢喃
五方城里,校场中的蜃影再一次全部都是楚中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在有史以来,也是唯一的一次。这小子的确机灵,知道“遗族大试”对于魂澜大陆的意义,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么会讨巧的年轻人,尤其还是西山蛮族,的确不多见。大校场里开始了又一次的疯狂,对鲜血的渴望让魂澜大陆的普通人大声尖叫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心里得到慰藉一般。
五大门派没有人在校场里,但生活在五方城里的人们却禁不住猜测,这样的一个遗族青年,会有怎样的前途。这么懂事,就算是五大门派没有人动心,怕是赌场的那些赚的盆满钵满的人们也会想随手赏他一个前程吧。
“杀杀杀!”一连串的嘶吼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来,兴奋的人们脸涨得通红。每五年一次的“遗族大试”唯一属这一次精彩。
许多人小声的猜测着这个带给大家“欢乐”的年轻人到底会不会被哪个大门派看重,收了过去。虽然这是天道宗的势力范围,但是不会有顶级一品大门派会为了一个遗族子弟撕破脸皮的。
或许几块魂石就是他的价钱?谁知道呢。
赌场临时加了赌注,整个五方城在这一瞬间乱了起来。赌场门口的蜃影告示牌上一连串的赌注赔率被临时加了上去,数不清的魂石像是流水一样进入赌场老板的腰包。无数人为之疯狂,每五年一次的血腥疯狂。
天道宗宗门里,铃声响起后,就变得有些冷清。血邪宗、天机府、云海殿、祖荒神教有意无意的派人来问候,想要打探一下天道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被天道宗门下弟子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除了天道宗的长老和宗主,就算是核心弟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小子想要做什么?”高作斌虽然站在蜃影前看着步离隐藏在树影之间的样子,自己却像是一缕孤魂般,根本不存在似的。作为一名纹刺,所有的纹刺都是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天道宗其他的长老们也都习以为常,没人会在意。
孙桂香道:“真是有耐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刚才击杀两人,有足够的左耳,他却根本连看都没看,光顾着把那枚没用的戒指留下来。”高作斌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要是说这人是应劫而生的传说中的青年,怎么会如此鼠目寸光?而要是说不是的话,刚刚寄身纹刻之道后,就能击杀一阶顶级的纹刻战士,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纹刻,每一阶都有天壤之别。就算是在同一阶里,入皮和入肉,入肉和入骨,直到入魂,五个层次之间的鸿沟也不是随意可以超越的。但是在这个“鼠目寸光”的年轻人手里,却一次次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刚刚进入纹刻之道,诚然有一个天大的飞跃,但是那还是不够。
真是奇怪。高作斌说了自己心中的不解,似乎只是念叨一下,没想在其他天道宗长老那里得到什么答案,继续看着蜃影。天道宗后山的蜃影看的只有一个人——步离。
“说不定那小子根本不想进恨山宗。”云玉海坐在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开玩笑似的说。
一句玩笑话,听上去根本没有一点可能,但是仔细琢磨起来,怎么想,怎么像是真的!那小子其实并不想进入恨山宗,这个听起来就是句玩笑的话,却最是贴近事实。
于泽自从回来之后,双眉一直紧紧皱着,凝成一团,心事重重。他是天道宗顶尖存在里面最接近步离的唯一的一个人,回想起来少主说过的话,回想起来当时如惊鸿的一瞥,于泽心里得到了一个近似于荒谬的答案。
“或许他根本没想进入恨山宗。”于泽道。
“怎么可能,这小子看上去又不傻。”云玉海讪笑道。不过就算是认为这一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却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解释步离对登上断龙台的遗族青年的左耳没有丝毫兴趣的现实。
或许于泽说的是对的?
“我去问一下老爷子。”于泽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衣冠整齐的走出内室。
“怕是这家伙已经被吓死了吧。”单宏斌看着于泽的背影,在于泽还没走出内室的时候,忽然说道。这家伙?说的应该不是步离,而是于泽。于泽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单宏斌的话似的,直接走出去,连背影都没有一丝变化。
单宏斌道:“这家伙就会装神弄鬼,这一次少主在那种穷乡僻壤发生了意外,他难逃其咎,依我看,干脆自刎算了,省得连累家人。”
有关于步离的古怪,几名长老小声的议论着,最后却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楚中泽自然知道这时候自己会成为整个魂澜大陆的焦点,至于以后会不会被大门派看重,一步登天,要看际遇。而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楚中泽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越是如此,楚中泽越是不想马上杀死对面那个憨呼呼的大个子。能背着同伴一直走到断龙台,证明这两个人关系匪浅,但那又有什么?在巨大的诱惑前面,什么都是虚假不真实的。狄石族的杨灿灿现在被扔到野外,怕是已经被野狗吃光了吧。那姑娘还真是可惜……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出现在楚中泽的脑海里。
光滑的后背,有力的小蛮腰,而这一切,自己即将拥有。楚中泽笑了,为了这一天,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又有谁能知道?!
“我数五个数,你们两个做决定。这两天我杀人也杀够了,既然能一起走到断龙台前,就是我们的缘分,说不上以后会不会成为同门师兄弟,还指望你们的照拂。”楚中泽的骄傲被掩饰起来,身段放的很低,像是步离记忆中的恶魔一样,贴在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泽耳边轻声呢喃。
恶魔的呢喃,足够大的诱惑,这世间又有谁能扛得住?
一片静寂,只有笼罩神遗山脉的大阵比刚刚稍亮少许。楚中泽知道,这是五方城那里在看着自己。
“五。”楚中泽面带笑容,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兄弟谈笑着什么趣事一样,轻轻的说到,左手尾指弯曲。
不同意,两人都要死。同意了,或许能活一个。纹刺于望的脑子在拼命的转着,无数个想法在于望脑海里涌出。
在战熊万立群后背,脖颈就在眼前,只要手指轻轻挥动,就能斩杀了这小子。虽然身受重伤,这么点魂力还是有的。
真是诱惑啊……于望长出了一口气。
“四。”楚中泽像是看见了纹刺于望的内心的变化,在天大的诱惑面前,就连声音都变得带着一股子蛊惑的味道。
战熊万立群搓了搓手,憨厚的问道:“要不我放弃,让他登顶?”
于望心里悲哀无比,这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伙伴还没有看清楚状况,楚中泽分明想要一死一活,至于怎么选择,就要问一问自己的内心了。可是就算是一死一活,真的能有一个人登上断龙台吗?
“三”楚中泽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战熊万立群的问话。简单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楚中泽的态度,和于望想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该怎么办呢?”战熊万立群心里没了主意,这么多年,都是于望拿主意,自己只管去做就是了。于望身负重伤,一个简简单单的过肩摔就能杀死他,切下左耳,登上断龙台,成为恨山宗的弟子,带着自己的族群走出这片荒芜偏僻的大山。
当这个念头在心底出现的一瞬间,就像是燎原的野火一样呼啦啦的烧了起来。再也难以遏制。
“二。”楚中泽没有给战熊万立群和于望更多的选择时间,五个数,已经足够了。时间不长不短,更带着一种紧迫感,这之间的分寸,楚中泽把握的极为精准。
看见战熊万立群迷惑纠结的眼神,看见万立群背后的于望蠢蠢欲动的手指,楚中泽笑了。果然是一群生来就带着罪孽的人,也只有用他们的鲜血才能洗刷干净自己身上的罪孽。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一。”楚中泽眼带笑意,左手的纸扇轻轻扇动,虽然只穿着一身粗麻布的衣物,但是在楚中泽的心里,却有一种魂澜大陆中翩翩浊世红尘公子的感觉。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真是好,如果有一天能登上魂澜大陆的巅峰,不知道会不会还记得在神遗山脉里面发生的这一切。
时间越来越短,已经数到最后,无论是战熊万立群还是纹刺于望都打算在纠结中挣脱出来。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做一点什么。
战熊万立群脸上浮现出一股狠戾,纹刺于望手指也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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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热血与狗血
动了!楚中泽嘴角的笑意更盛,肮脏的灵魂,接受自己的宿命吧!
血光绽起。
步离冷冷的看着,两朵血花溅起在断龙台前。
纹刺于望瘦小的身子被扔了出去,战熊万立群像是一堵厚实的小山般站在原地,满脸鲜血,左手拎着一只耳朵。这粗莽的汉子没有趁手的东西,竟然用手硬生生的撕掉了自己的左耳。
而于望在地上滚了两下,勉强支撑住身子,右手一把短小的匕首,一身血污之中多了几分鲜活。左耳拿在手里,匕首上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
所有人都愣了,就连战熊万立群和于望都愣了。
楚中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面色木讷,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五方城校场里一片惊呼声之后陷入死寂。
“你个狗娘养的干什么!”战熊万立群真的变成了一只饿熊般,凶狠的看着于望,骂道。
“我已经废了,就算是上了恨山宗,也不行。你没受到什么重伤,以后我们族群你要多加照应。”于望说话的声音依旧冷淡,只是看见战熊万立群和自己一样做出的匪夷所思的举动,面色柔和了许多。
“操!不可能!从小你就比我强,就算是纹刻废了,那又怎样?!我们学的纹刻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纹刻术,正好你去恨山宗,学习真正的纹刻术。等你成了一名真正的纹刺之后,要记得多回来看看我们族群,在我坟前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战熊万立群嘶哑着声音吼道。的确是吼,声嘶力竭,说到最后,已经不成调,就连万立群自己都听不出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拿去吧。”纹刺于望把自己的左耳冲着楚中泽扔了过去,身上的伤势过重,只扔出去不远便落了地。“跟你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笨蛋就没什么好说的,好好的学,凡事要用脑子多想一想。”
于望也不跟战熊万立群说那些有的没的,两人一般的动作,是因为两人都知道,就算是自己自尽,那个人也不愿意甚至根本没有可能切掉左耳,即便已经死了。所以,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才活生生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不可思议吗?于望并不这么想。可惜,要是那个笨蛋不这么做,就好了。有些绝望的看着战熊万立群,于望冰冷的眼神也变的温暖了一些。是啊,那个笨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跟那个笨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一次,那个笨蛋似乎反应的很快啊。于望嘴角抽动了一笑,想要笑一笑,留给战熊万立群最后一个似乎也是唯一一个笑脸。与此同时,左手的匕首刺向自己的脖颈。
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万立群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手中石斧挥舞,直劈向自己的头顶。两人又是同时自尽,一般无二的想法,匕首石斧对着自己的身体毫不留情。
贪生怕死的人很多,可是像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这样生怕自己死的慢的事情,可真是不多见。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一个个大活人。两人像是一个人似的,和对方交代完自己要说的话,手里的家伙死命往自己身上招呼。纹刺于望回手用匕首刺向自己,见战熊万立群也是如此,禁不住苦笑,这又是何苦。弄的跟殉情一样,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就在这一瞬间,纹刺于望忽然看见一道光芒出现在不远处的山林里。仿佛似曾相识,心中一动,大吼道:“停!”时间急迫,也只有这么一个字的空隙,没有时间解释为什么。
从小两人交好,战熊万立群对纹刺于望言听计从,早已经在骨子里形成了习惯。听到于望的声音后,不由自主的手腕一扭,手中石斧侧向一面,贴着自己的身子劈了过去。
一直到石斧落空,战熊万立群还懵懂着,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于望手中匕首也碰到了颈部的肌肤,刚刚一声大吼,震破了伤口,一口乌黑的血在嘴里吐了出去。
没有向战熊万立群解释什么,于望甚至一口血吐到眼前的匕首上都没有注意,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好像看呆了。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根黑色的长箭像是只荒兽一般莫名出现,射向楚中泽。
楚中泽正在看着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的动作,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猛然间听到于望大喊一声,冷笑不已。还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卑鄙血脉,说到底也没什么。
于望的视角正好看到楚中泽的身侧,而楚中泽则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于望吼叫的真正意思。
等楚中泽听到呼啸的长箭破空声音的时候,长箭已经快要射中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楚中泽仿佛根本没有反应,被长箭直接射中。
步离也是一愣,自己的长箭再如何快,也不至于楚中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了一下,手中长弓再次拉开。第一箭,步离没有用扳指的力量,也没有把魂力注入到长箭里,只是最普通的一箭。不为什么,只是步离感觉有些不正常,因为不管是角度还是机会都号到了自己不满意都不行的程度。就算是平时在山林里猎杀荒兽,都极少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反常必有妖,步离见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两个人就要在楚中泽的引诱下自杀而死,心中不忍,明知道或许会有诈,还是抢先出手。
五方城校场里一片惊呼。并不是每一个魂澜大陆的人都适合修行,可以修行的还是少数修士。步离这一箭精准无比,速度奇快。众人还沉浸在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两人的刚烈之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就看见蜃影里似乎出现了一道流星,楚中泽没有什么反应就被流星穿透。
顿时一片叫骂声响起,赌场虽然给楚中泽开出的赔率是最低的,但也由此证明了楚中泽的实力。无数人压了楚中泽胜出,甚至有的好赌的人把身家性命都压了上去。
楚中泽被击中?死了?!
难以置信,随即大怒,这是普通五方城赌徒的心态。各种污言秽语吵杂无比的回荡在大校场之中,偌大的校场除了这些污言秽语之外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这种情况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蜃影里面的画面变幻,被击中的楚中泽破碎,好像是一个影子似的,碎成无数片,飞舞在四周。没有预想中的血肉纷飞,从山林之中居高临下射来的那一箭只是击中了一道魂术的幻影,便射中地面,连翎羽都没有留下,只有一个微不可见的小洞似乎证明有一支铁木长箭射进去了似的。
“在那里!”无数声音几乎同时喊出来,惊喜交加,许多人在这一瞬间仿佛死里逃生,压在楚中泽身上的希望还没有落空。既然楚中泽有准备,那么这个卑鄙的偷袭者必然会死!
楚中泽的真身出现,身上闪烁着一股梦幻迷离的光芒,显然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的纹刻兽,可以制造出一个幻影。楚中泽居然有如此丰沛的魂力!楚中泽居然有如此强悍奇特的纹刻兽!把赌注压在楚中泽身上的人们都是一阵欢呼雀跃,好像楚中泽已经胜了似的。
“这个人不弱啊。”天道宗宗门内室里,张殿强品评道。
“还能看一下,其实遗族也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弱。”孙桂香点了点头,道。
“不过那小子有点意思,他怎么知道是幻象的?我还准备看看热闹。”张殿强笑着说道,白净的脸上留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
“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这小子天生有一种敏锐的像是荒兽一样的直觉,干净透明的心性,的确很不错。”孙桂香道。
“要是没有发现,这时候已经被这人近身了吧。到时候于泽还没有到,不知道恨山宗的罗清泉有没有什么准备,要是都没有一点准备,这小子就这么死在神遗山脉里面……嘿。”张殿强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根本不怕事大。
孙桂香哭笑不得,她和张殿强是同门师姐弟,了解张殿强的性子。在内室里,这么编排张之澜老爷子看中的小子,也不怕老爷子跟他吹胡子生气。
“要是死了,自然不是杜老先生说的那个人,这又有什么。不过这孩子要是死了,挺可惜的。今年遗族大试里正经出了几个人才,刚刚那两个小家伙虽然本事不怎么样,这个性情倒是挺不错。”孙桂香听张殿强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把话岔开,道。
“编排?嘿。编排了遗族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这样,谁信。”张殿强自言自语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师姐,你猜这小子能不能逃走?”张殿强自知说漏了嘴,止住话头。
“依我看,你说的刚好和我想的相反。不是这小子能不能逃走,而是杀了楚中泽要多久。”孙桂香看着蜃影里楚中泽飞奔的身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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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三箭
楚中泽身后的光芒变幻,冰蝉的光影重新出现。一路飞奔,直奔刚刚长箭射来的方向。
反复算计,小心布局,最后终于引得那人出手。楚中泽心里发狠,这一次肯定不会让他逃走。在楚中泽的一生里,就没吃过那么大的亏,骄傲如楚中泽,怎么甘心咽下这口气。
但是,楚中泽知道步离是纹猎,在山林里,步离有着天然的优势。
知道步离在山林里自己很难寻找到他的踪迹,楚中泽在找到高启的尸体之后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局。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两人一路平安,都是楚中泽暗中安排的。毕竟和步离有过交集,如果说这时候的神遗山脉里有诱饵的话,这两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一切都像是想象中那么完美,刚刚那一箭显然步离已经用尽全力,比之前射向自己的长箭还要犀利许多。楚中泽飞奔向步离的藏身之地,速度极快,冰蝉的寒气落在地面上还没有凝结成霜,楚中泽已经带着十余道残影走完一半的距离。
步离没有移动,而是豁然在树上跳了下来。双脚脚踏实地,使得这一箭全身的力量都能用上。刚刚的幻影破碎,步离就知道自己中了楚中泽的圈套,来龙去脉步离来不及详细琢磨,但是,既然是楚中泽精心设计的圈套,自己转身逃走,必定会落入楚中泽的后手里。有时候,直面困难,直面生死,会比逃避更好一些。
你想战,我又何尝不想!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脚踏实地,力由地起。虎背熊腰充满了野性的动感,牛角长弓被步离直接拉满,甚至比满弓还要满一些。铁木长箭搭在扳指上,随着步离手指一松,长箭飞射而出,在扳指上留下一溜火花。
破空声更是尖锐,只是……这种破空声仿佛落在铁木长箭之后,没有长箭的速度快。空气隐约荡漾,就仿佛步离这一箭是在水池里射出的一般,周围荡漾起一层层的波澜。
“破!”步离一声叱咤,胸中一口浊气吐出,手臂一阵酸麻。这一箭,步离用尽全身力气。目光所及,长箭似乎已经要将将射到楚中泽。
深深吸了一口气,步离没有认为这一箭会直接将楚中泽击毙,回了一口气,第三支箭又搭在牛角长弓上。
长箭咆哮着,仿佛是一道流星一般射向楚中泽。正在全力接近步离的楚中泽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全神贯注的防备着步离的这一箭。
可是,这一箭快的出乎楚中泽的意料,快的已经超出思考的速度一般。来不及细想,楚中泽双手前伸,一只冰蝉的幻象隐约出现在楚中泽双手之间。一地的冰霜蔓延,秫秫作响。在这一刻,楚中泽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不敢稍有耽搁。
这是楚中泽自从进入到神遗山脉之后,第一次全力出手。原本楚中泽以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用出全力。
楚中泽身前的草地、山坡就像是瞬间进入到了冬季一样,无数寒霜蔓延。楚中泽所经之地树枝上挂满了冰溜子,咔吧咔吧的声音连成一片。楚中泽魂术里和魂术外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黄绿色和洁白的世界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如此的刺眼。
当铁木长箭进入到楚中泽魂术的范围之内,一道道寒霜开始密布在铁木长箭上,一层层,飞快无比。长箭的速度很快的慢了下去,虽然近在咫尺,却像是根本无法触摸到楚中泽一般。
一瞬间,寒霜把长箭变成一个冰枪,却依然奋力挣扎着,拖着厚重的寒霜冰溜飞向楚中泽。
这时候,楚中泽脸色终于大变。没想到第一箭步离居然如此托大,没有用尽全力。难道说他看穿了自己的布置?落入陷阱中的荒兽不是步离而是自己?!
冰枪近在咫尺,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楚中泽面前多了一面冰盾。霜花一层层叠在冰盾上,要是仔细看的话,霜花的层次分明,厚厚叠叠,一层层竟似无穷无尽一般。
长箭覆盖冰霜,在冰盾刚刚凝结成之后就一头扎在冰盾上。冰霜相互变幻,铁木长箭仿佛和冰盾连成一体似的。这一箭,步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不惜从山林中显身,脚踏实地,用腰腹的力道,全力以赴。
恨山之巅,五方城中,天道宗后山,天下五大门派的静室,每一处看“遗族大试”的地方,蜃影里全部都是步离和楚中泽的对决。冰霜蔓延,仿佛延伸到每一个人的心底,一片冰寒无比。
“这应该是百年里出现的最强的遗族年轻人了。”这样的评价在无数地方出现,每一个说出这话的人,都有让人相信这句话是真实无误的身份、地位。的确,楚中泽是近百年来最强的西山遗族的年轻人。就算是在魂澜大陆,也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天赋极高,修行的又是正统的魂澜大陆的纹刻术与魂术,自然和其他人有着天壤之别。
在强者眼里,看到的并不是楚中泽魂术有多强,那面冰盾有多坚固和对冰蝉的应用有多巧妙,一个二阶的纹刻战士,再怎么强,也就是那么回事。强者看到的是楚中泽的天赋与极快的反应速度,一个又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楚中泽依旧掌控着局面。
没有被步离射出的铁木长箭拖延住,盯着冰盾和铁木长箭,楚中泽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两股力量叠加在一起,铁木长箭和冰盾同时发出一阵细碎的咯吱声。楚中泽感觉到变化,身后冰蝉瞬间实质化,右拳击出,连冰盾一起把铁木长箭变成齑粉。
风吹过,细细的冰屑四处飞扬。仿佛是极北苦寒之地的暴风雪要平地而起的先奏,带着无尽寒气,冰屑飞出几步,所有的冰屑被风卷起,似乎变成一条白色的冰龙,合着楚中泽右拳一击之力,凶悍无比的扑向步离。
十二步,仅仅只有十二步!
对于纹战来说,这个距离有些长,对于纹猎来说,这个距离太短了。短到在蜃影前观看这一场大战的人们都产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步离要输了。
“于泽那老小子再不到,老爷子看好的这个小子就要死喽。看对面那小子狠戾的架势,怕是能带回来一只耳朵都是上上大吉。”高作斌说道。魂澜大陆最强大的纹刺之一,平时给人的印象是阴狠无比,每次说到高作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到罗杀。不苟言笑,甚至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可是当高作斌和他师姐站在一起,却是另外一幅话痨的嘴脸。
孙桂香有些担心的看着蜃影,没有回答高作斌的话。今天高作斌的话有些多,而张老爷子的心情也有些不好。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这么诡异,或许……如果说这个叫做步离的年轻人要走过千难万险的话,今天这一战,就是他遇到的第一次生死之战。
能胜吗?
“别看了,没有人插手的话,那个叫步离的小子死定了。”高作斌道:“蔓藤在这种严寒之中不会有什么作用,刚刚那一箭,步离也没给自己留什么余地,甚至连逃走的可能都放弃了。这么孤注一掷,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杀人,我就说这小子应该归到我门下。”
原来高作斌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事儿。
没说几句话,蜃影里楚中泽一拳之威刚刚席卷冰系,化作一条几近丈许的冰龙咆哮着冲向步离,正是力量最强的瞬间。而步离根本没有躲避,双脚一前一后,就像是山间伫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石一般立在那里,无论风吹雨打,都岿然不动。
脚趾死命的用力,小鹿皮靴子无声而碎,步离的脚趾像是被刻进山石之中似的。力由地起,顺着小腿、大腿的肌群向上传导,每经过一处,便带走一分力量。
细腰乍背,腰间的肌肉一收一放,眨眼之间就把那股强悍的力量传送到步离的后背。
没有声音,无数碎石在地面上腾起,步离就站在碎石之中。强大的力量,让步离脚下的山都难以承受似的。速度更是极快,声音都无法超过。
站在一片刚刚飞舞起来的碎石中的步离长发本来简单的束起,此刻无风而动,向后拉的笔直。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额角两根血管骤起,好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长着两根角的恶魔一般。细腰乍背,远远看去,带着强劲的雄性气味,阳刚无铸。双臂拉开手中牛角长弓,弓弦上泛起一层灰蒙蒙的光影,强弓转瞬被拉到无法再拉满的程度,比刚刚那一箭更甚!
魂力从步离身上泛起,注入到铁木长箭中。
弓已满,箭在弦,风萧萧。
楚中泽此刻距离步离只有九步之遥,拳风带起的冰龙距离步离只有四步。狰狞着,像是要吞没步离。
步离双眼赤红,全力的力量都已经用上,这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没有一点退路。步离也乜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手指一松,铁木长箭被弓弦带着弹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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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天生的纹猎
这一箭,才是步离最强的一箭。
三箭,步离获得装备的事情,楚中泽并不知道。步离小心翼翼的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最大的程度,一直到楚中泽全力以赴,再无回旋的余地。
长箭在左手食指扳指上划过,微弱的魂力进入到扳指里,和上次一样,一股凶悍的魂魄被魂力唤醒,在扳指里吼叫着,暴躁无比。找到一条出路,这股力量进入到铁木长箭里,让本已经极快、极强的铁木长箭更快了三分。
一帧一帧的画面之中,步离没有去注意扳指里的力量是如何出现,如何汇聚的。两只眼睛一直在盯着楚中泽,看见冰屑汇聚的拳风距离自己只有三步,楚中泽狰狞的脸上的凶狠之意清晰可见。
这一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一箭,必分生死!
无声无息,步离的世界一片安静。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放慢,再慢,又慢,以至于被分成无数散碎的碎片,根本听不清楚。像是一个怨妇,毫无意义的呻吟着什么。
长箭咆哮的声音也根本无法听清楚,一帧一帧的画面里,步离看见或许是因为速度太快,铁木长箭尖端亮起,就算是和空气产生的摩擦,也让极为耐热的铁木燃烧起来。而在长箭里狰狞狂躁的力量却根本就是迫不及待,急不可耐。燃烧,只让这股力量更加暴躁。
就像是传说中脾气最差的火系巨龙一般,铁木长箭带着炙热的温度冲向冰屑化身的冰龙。
三步。
两步。
一步。
即便在步离的眼中时间已经慢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三四步的距离依旧转瞬而逝。暴躁的、燃烧的铁木长箭已经和楚中泽拳风带起的冰龙碰触。而此刻,步离甚至都没有听到牛角长弓弓弦松开后发出的声音传到耳中。
到底是胜,是败,是死,是活,全部在此一举!
打散,击溃,吞噬。燃烧的铁木长箭似乎无视了楚中泽身前的那条冰龙,直接把冰屑融化。受到阻力,长箭中的魂魄更加暴躁,周围的空间仿佛感受到这股暴躁似的,不可遏制的颤栗起来。
扭曲,颤动。虽然只有一瞬间,步离却恍惚的感觉到,如果自己的力量再强大,就能撕碎空间似的。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根本无法触摸的空间在这一瞬间向步离展示出了一个根本没有想象过的样子。
撕裂空间?!
楚中泽惊骇的神情刚刚在脸上泛起,混杂着之前的凶悍之意,说不出的奇怪。铁木长箭带着一团赤红的光芒,直扑向楚中泽,虚影中,一条恶龙展现出来,通体炙热赤红,好像刚刚从地底岩心出来似的,张牙舞爪,带着一股子硫磺的味道,想要融尽世间所有的一切。
或许是幻觉,弹指之间,步离从那种玄妙的空间里出来,一阵猛烈的风吹来,轰鸣声大作。冰屑长龙消失,楚中泽的身影被再一次的击碎,一同碎的,还有一道幻影。幻影不大,看上去像是一只小兽,被长箭吞噬的时候,想要挣扎,却根本无力去做些什么。
站在山腰上的步离,面前光影闪烁,拖曳着步离的影子,煌煌然有若天神一般!
蜃影前的人们都惊呆了,光影闪烁,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长箭射出,楚中泽看上去强大的攻击就像是一张纸似的被击碎,击破,毫无一点抵抗。
他是怎么做到的?纹猎,这个很陌生的纹刻强者的职业只存在于深山老林之中,寻常根本不会在大城市里显身。不仅是魂澜大陆的普通人,就算是各门各宗的强者都和纹猎交手甚少。
高作斌愣住了,步离的魂力太过于微弱,可是手指上那枚扳指到底是什么来历?!
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样的蜃影摆在所有人面前,还不得掀起轩然大波?那几个门派会怎么想?把这事儿压下去要消耗多少资源?张熙桐受了奇怪的伤,老爷子还不在,没有人能下令关闭蜃影。而蜃影放出去,天道宗原本占据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孙桂香、云玉海等人也都愣愣的看着蜃影,之前高作斌的判断,虽然其他人没有说话,但也全都认为步离根本无法战胜楚中泽。而蜃影里出现的画面,明白无误的展现出一个实实在在的事实,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
“那扳指是什么来历?”云玉海看着楚中泽的幻影被击碎,牺牲了自己的纹刻幻影兽,侥幸逃出生天,没有一点兴致,只是粗略的撇了一眼,走上前去,双手魂力激荡,落在蜃影上。蜃影中步离的高大的身躯变得更大,云玉海没有停留,摆弄着光影,最后把步离左手食指上的扳指放到最大。
“有些奇怪。”聂鑫磊身为天道宗唯一的纹猎,自然点评起来最后力度,看着这枚扳指,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说道。
“怎么?”
“不过就是一个五品的扳指,有加速,破甲的效果。可是后来的幻影火龙从何而来呢?”
“会不会是你看走了眼?”云玉海取笑道。
“你他娘的才会看走眼!”聂鑫磊骂道,“我是纹猎还是你是?”
“西山遗族那里,怎么会有五品的扳指呢?”
“不一定是哪个几千年前的强者留下的,这都不奇怪,我奇怪的是这个扳指怎么有这么大的声势。按说步离这小子刚刚开始修炼没多久,魂力要多弱,有多弱。但……想不懂,我跟你们说,等这小子来到宗门,哪个敢跟我抢,我肯定翻脸。妈的,纹猎不入纹猎的门下,去跟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暴殄天物!”聂鑫磊说着说着就跑了题,看他那样子,真就像是要翻脸一般。
“那枚扳指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觉得步离这小子好像和这些个带着蛮荒魂力气息的东西契合度非常高。就这枚扳指,我估计老聂用都没这么大的作用。”杨凤琴说道,随后补充道:“当然,是你当年也是一阶纹猎的时候。”
聂鑫磊看着蜃影里的光芒,不置可否。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山林的野性,只有这样的年轻人,充满了野性的年轻人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整个魂澜大陆最强大的纹猎。
蜃影里,楚中泽的幻影兽被步离射爆,楚中泽瞬间重创,虽然在间不容发的弹指之间逃出生天,形势却被逆转。
步离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虽然全身魂力直接被抽空,手脚酸麻,但是迎面击破楚中泽,让步离十分满意。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就算是楚中泽也有隐藏的实力,却也撑不过这根铁木长箭。
铁木长箭射爆幻影兽后,没有飞出多远就已经燃烧殆尽,变成飞灰,没有落地就被山林间的风吹散。
步离挽弓,搭箭。虚持长箭,瞄着不远处的楚中泽,并没有着急出手。整个身子酸软无力,步离也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虚持长箭,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楚中泽而已。再有刚刚那一箭,楚中泽毫无疑问的必死无疑。
刚刚那一瞬,感觉到身前冰盾的不对,楚中泽反应极快,壮士断腕一般用自己的幻影兽做替身,自己瞬移出去丈许的距离。虽然免于身死,魂力却被重创,一条腿鲜血淋漓,就算是站着都有些勉强。
步离引弓搭箭,看过来的时候,楚中泽就感觉到一股犀利的杀气已经死死的瞄住了自己。心里一惊,冰蝉的身影大亮,楚中泽身边一片片寒霜乍起,而楚中泽在这片寒霜之间身影快的根本无法锁定。
这是冰蝉的特殊种族天赋吧,步离看着楚中泽的身影在冰霜之间舞动,范围就在冰霜之间,也不着急,只是引弓待发,等着楚中泽力竭的时候。接连三箭,步离用尽了全身力气,手臂酸麻,至少需要几息的休息时间。引弓搭箭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只是此刻的楚中泽心胆已寒,哪敢再次欺身而上。
“你的魂力还能吃撑多久?”步离冷冷的问。
楚中泽在冰霜之间移动着,虽然明知道只是饮鸩止渴,却根本不愿去面对步离手中的长箭,不愿意再次体会那种与死亡擦肩的感觉。
所谓决断明快,只是瞬间的勇气。
听到步离的话,楚中泽没有还嘴,身子依旧在冰霜之间移动着,躲避步离虚引的长弓。楚中泽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还有什么选择?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步离,楚中泽有些恍惚。难道不是自己才是这一次“遗族大试”中的娇子?难道那个叫做步离的年轻人不是一个刚刚变成纹猎的……
略一恍惚,身子微微一慢,楚中泽感觉到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攥住,上身依着魂力移动,而下半身却仿佛长在泥土里了一般,纹丝不动。
机会!
步离刚刚缓过够召唤出蔓藤的魂力,召唤出蔓藤,死死的握住楚中泽的脚。
一直在引弓待发,只一瞬,铁木长箭就已经带着刺耳的嘶鸣声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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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断龙台前论生死
这一次,虽然无论是声势还是力量都远远不及前三箭,可楚中泽也到了强弩之末,只是在凭借着冰蝉的种族天赋苟延残喘而已。刚刚的交手,步离和楚中泽都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的留力。
身子向左飞出去,下半身却被儿臂粗细的蔓藤卷住,无法移动分毫。步离也不托大,没有想着一击致命,而是一箭shè向楚中泽的腹部。面积大,就算是楚中泽还有什么办法,也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步离实在是太谨慎了,此刻的楚中泽心如死灰一般,根本无力躲避。
血花绽放,在洁白的冰霜上绽放,如此美丽动人。铁木长箭贯穿楚中泽的腹部,尾羽上拖着一段灰绿sè的肠子落在不远处。
一语乱了楚中泽的心神,步离便不再多说什么,手里铁木长箭连珠而出,把楚中泽钉死在地面上。
除了心头大患,步离这才缓了一口气。
天道宗内室,悄无声息。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没人说什么,只有蜃影沙沙声在寂寞的响着。天道宗八名长老面sè不一,各怀心事。应劫之人?肯定是他了,以刚刚变成纹猎,微弱的魂力,就能力克一名二阶的纹战,还是有幻影兽的纹战,要不是应劫之人,那就真是见了鬼。
张之澜长袖飘飘,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怀里的张熙桐已经被妥善安置好,张之澜脸sè有些不善,而当看见步离长箭把楚中泽钉死在神遗山脉这一幕的时候,身子骤然加速,身前的空间荡漾起一片水纹,仿佛变成了一道门,张之澜就在这道门里穿过。距离并不怎么远,但这一魂术明眼人看来都知道张之澜的厉害。
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张之澜没有丝毫必要显摆什么,他是真的急,很急。
一个类似于瞬移的魂术,下一刻人出现在内室一排书架前,伸手取下一方玉盒,打开后拿出一卷卷轴,被张之澜直接粗暴的捏碎。卷轴不知道做出了多少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最后这一刻的出现。当珍贵无比的卷轴被捏碎的同时,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张之澜,不知道张之澜为什么这么做。
蜃影周围一道道水雾光芒乍现,神遗山脉的蜃影抽动了两下,步离的影子扭曲变化,随即消失。
张之澜切断了笼罩神遗山脉的大阵蜃影的观测,看见蜃影暗了下去,张之澜才怒吼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愚蠢!!”
五方城校场里乱成一团,咒骂声直冲云霄。
天钩赌坊,五方城里最大的赌场,就坐落在大校场旁。每天都有人兴冲冲的进去,也有人灰头土脸的出来,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可是这一次有些不同,一道声浪像是要掀开赌场厚实的屋顶一样。
吵杂的人群虽然乱,却没人敢在这里真的动手。穿过大厅,是贵宾的单间,每一个单间极尽奢华。
奢华的单间里,气氛极其压抑,一群年轻人眼睛里带着血丝,盯着一侧的蜃影,没有人说话。蜃影里,楚中泽就像是一个人形的靶子,订满了长箭,两只眼睛仿佛死鱼一样空洞无比的看着天空。
无数人因为太过于看好楚中泽,在这一刻已经输的麻木了。
过了几息,有个年轻人长吁了一口气,骂道:“我rì他娘!这帮遗族就没一个靠谱的。”
“王哥,你说能不能是老蔡他们cāo控赌局?”
“不会。”那年轻人像是这一伙人的领头的人,想了想,说道:“天道宗的地盘,老蔡他的手没那么长。”
“这也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说,以后一定要让这人好看!”为首的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
刚说完这句话,面前的蜃影黯淡下去。奢华的单间隔音效果非常好,嘶嘶的声音消失之后,非但没有让这个单独的空间变得更安静,每个人耳中都回荡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五方城偏西侧的层层叠叠的民居中,一座巨大的尖塔拔地而起,好像是一座山峰伫立在五方城里。
天机府三个上古大篆赫赫然从上而下如游龙走凤一般落下,泼墨挥毫,尽舒胸臆。
尖塔最顶层,可以鸟瞰整个五方城。站在方窗旁,无论是谁都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一袭灰衣站在方窗旁,负手看着远方的平原,沧澜江在五方城远处像是玉带一样静静的卧着,rì夜奔流,逝者如斯。
“大人,蜃影被天道宗切断了。”
“嗯。知道了。”灰衣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看着远方的沧澜江,过了许久,才喃喃的自言自语说道:“难道天道宗真的如此好运?”
无数门派,无数有心人看见了步离击杀楚中泽的这一幕。
树yù静而风不止,步离击杀楚中泽的一幕在寻常人看来,只是一桩小事,顶多也就是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而已。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个中三味却值得品味再三。
魂澜大陆暗流涌动,古老的预言,强大的对手,即将被破解的封印,已经可以隐隐看到血流漂杵的惨状。
五大一品宗门,十六个二品宗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遗山脉里,其他地域的“遗族大试”已经被忽略。
外面再如何,神遗山脉里依然是按部就班的按照无数年来设定好的剧本一路走着。血腥,屠杀,一个个遗族的青年人倒下,在血泊中走出来的年轻人带着自己的族人又走近另外一个血海昭昭。
步离手拄牛角长弓,一场恶战下来,疲惫异常。远远的看见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两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步离道:“歇一歇吧,断龙台就不要去了。”
战熊万立群和纹刺于望听到这句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看着步离,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只剩下三个人,有足够的理由三人一同登上断龙台,这么好的结局,为什么步离会做出一个看上去愚蠢无比的决定呢?
难道是距离太远,听错了?战熊万立群刚想扯着嗓子问,被于望的眼神止住。
步离说完,背起牛角长弓,转身挥了挥手,以示告别,回到深林之中。
“瘦子,刚才你听清楚了吗?我怎么听见那个人告诉咱们不要登上断龙台呢?”战熊万立群不明就里,问道。
“他就是这么说的。”于望看着山林飘动的树影秫秫,说道。
“我们怎么办?”战熊万立群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个装满了肌肉的大脑袋死拧无比,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怎么办?歇着呗,步离救了我们两次,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登上断龙台。别想了,胖子,你还有止血的草药吗?”
“还有几株,要说神遗山脉里的草药品质就是好,比咱家那面的至少要高了一品。呃,也不知道耳朵能不能安回去。”战熊万立群呲着呀,看上去像是很疼的样子。
两人包扎伤口,将将包完,身后出现一名年轻人,像是一头蛮象一般走了过来。显然越是接近断龙台,越是凶险。见远处有人影,这名年轻人早早的发动了纹刻之力,一头长毛巨象挡在身侧,每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颤抖。
一路走来,断龙台已经近在眼前,这名遗族的青年压抑住心中的兴奋,口中“喝喝”的低吼着,就像是自己都变成了一只蛮荒巨象一般,每接近一步,脸上的红晕就要深一分。仿佛喝了无数的烈酒一般,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李少伟,别走了,过来一起喝口酒。”纹刺于望像是和这名年轻男子很熟稔,说道:“上一次你不是说下次见面要把我喝多吗?给你机会。”
李少伟认出于望,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于望,又看了看断龙台,不知道于望和万立群两个人为什么在这里傻乎乎的坐着,断龙台分明近在咫尺。
“你们在你干什么?”李少伟问道。
“没干什么,受了一身的伤,这不刚歇一歇嘛。”纹刺于望这时候看着jīng神头好一些了,声音虽然弱,却也勉强能听清楚。
“怎么不上去?”
“有人说,不能上。”
荒谬!为了登上断龙台,多少人甘心情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如今尽在咫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让人放弃?那里有这样的说法。
李少伟呵呵一笑,把所有的不解和困惑都扔到一边,道:“我不管你们,我要试一试。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不去试一试太可惜了。等我老李下来跟你喝酒!”
纹刺于望知道李少伟会这么说,也没在多说什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躺在兽皮上闭上眼睛修养jīng神。自爆纹刻兽,又经历了一次生死,于望已经没有再多的jīng力熬下去了。
李少伟和万立群与于望都很熟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不上去,却也没有想到他们二人会在自己身后伏击,大步走向断龙台。
虽然没有必须的左耳,但也应该试一试,不是吗?
第六十七章 小爷我不服!
距离断龙台还有二十余丈的时候,断龙台上恨山宗的长老见到终于有人要登上来,也是精神一震。这一夜过的稀奇古怪,心里忐忑无比,终于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候,李少伟忽然感觉一股犀利的杀气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一般,一阵疯狂的呼啸声平地而起,直奔自己而来。
李少伟并不是弱者,要是仅仅凭着运气,也无法走到断龙台前。可是李少伟的长处并不在敏捷上,而是在于力量。这一箭来的突兀至极,李少伟刚刚听到风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黝黑的长箭就钉在他的脚前。
像是在示威一样,黑色长箭的尾羽在轻轻的动着。
李少伟犹豫了一下,侧头看着长箭飞来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纠结。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一箭的速度,而是射箭的人似乎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才能把长箭射入自己身前三寸之地。
难道这就是万立群和于望止步不前的原因?李少伟判断清楚形势,自己要是再向前走一步的话,下一箭射的怕就不是自己脚前的大地了。
自己能躲过去吗?就算是牺牲了纹刻兽帮自己抵挡,似乎自己也无能为力。林中那人要是想击杀自己,一支冷箭就足够了。那人并不想杀自己,要是这点眉眼高低再看不出来,那可真就是该死了。
简单的盘算之后,李少伟无奈的收起纹刻兽,从怀里取出两个葫芦,一个扔向纹刺于望,一个扔向战熊万立群,瓮声瓮气的说道:“喝酒!”
说完,自己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酒葫芦,咕嘟嘟的喝了一大口,刚刚的长箭,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就对了,要是能上去,我们还不上去?”于望灌了一大口酒,憋了半晌,**的酒像是一团火灼烧着于望的胃。过了良久,才哈出一口酒气,说道。
“总是不甘心。”李少伟看着于望和万立群,脸色古怪的问道:“你们俩的耳朵呢?”
“别提了,碰到楚中泽了。”万立群无奈的说。
简单的叙述,生死倏忽,无法用言语形容。李少伟听的惊心动魄,用以下酒,每一次感慨,就是一口酒吞下去。在万立群有些笨拙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是风干了多年的腊肉一样,可入味,可佐酒。
男儿汉之间的血染出来的情谊,比陈年美酒更辛辣,更够味道。
“楚中泽都死了?那人叫步离吧,他怎么想。”听完之后,李少伟想不懂,问道。
“不知道,既然他有他的主意,我们又承了他的情,自然不会上去。”喝了几口烈酒,于望的精神头看上去好了很多,淡淡的说道。对于这些汉子,有些话没有必要说的慷慨激昂,没有必要说的热血沸腾。
正说着,台上恨山宗的长老远远的看着步离隐匿身形的方向,道:“来到断龙台前,为何不登台?”
步离这一路走来,看见的血腥厮杀太多了,心境和刚刚来到神遗山脉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如果说刚来的时候是因为对胡武的信任,或是对进入恨山宗还有一点期待的话,那么现在的步离已经对这些宗派,对魂澜大陆的冷漠恨之入骨。心中的那一丝倔强也被激发出来,不想再后退半步。
角斗场?操!凭什么!
步离根本没有搭理恨山宗的长老,身子一侧,像是人猿一样在山林里快速的移动着。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神遗山脉似乎“动”了一下,星空扭曲了一下。步离感觉到一阵轻松,自从进入到神遗山脉之后那种无所不在的被窥觑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恨山宗的长老原本在断龙台上一直坐着,这时候忽然站起来,仰头看着半空,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连笼罩神遗山脉无数年的魂力大阵都出现了波动变化?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是因为这小子?恨山宗的长老见发生了巨变,不愿再耽搁拖延,就算是办事不力总要比消极怠工强一些。
难道是罗宗主对楚中泽的死很不满意?恨山宗长老看着步离在山林中隐约出现的身影痛恨无比。原本一直顺风顺水进行的“遗族大试”忽然出现变化,一定是因为这小子。
眼神随着步离的身影而动,这么想,自己的猜测怎么没错。
断龙台上的恨山宗长老冷笑一声,刚刚见步离狙杀楚中泽,却并不杀人切耳,而且对楚中泽腰间一串左耳并不感兴趣,已经猜到步离捣乱的心思。双手擎空,嘴唇动着,仿佛在吟诵一个极为艰难艰涩的咒语。
阵法大变,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回去后有什么后果,根本就不用想。
半空中的天幕骤然出现,一道光柱落下。步离感觉到自己的身影被锁定,身影动的更急。可是随着光柱落下,就像是被一道绳子缠绕住了一般,捉出山林,甩到断龙台前十余丈的草地上。
随后光柱变化,化作囚笼,死死的困住步离。光柱囚笼之间的步离被摔得闷哼一声,身子勉强侧了一下,背后的牛角长弓没有受损。一身草屑,蔡小仙亲手缝制的兽皮凌乱,步离并不狼狈,却像是被困的荒兽一样恶狠狠的额看着对面的恨山宗长老,寻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一个西山遗族而已,居然敢在本长老面前这么嚣张。”恨山宗长老趾高气昂的站在断龙台前,指着步离道,“敢在遗族大试里捣乱,今天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步离像是一只山林中的饿狼一样狠狠的盯着对面的恨山宗长老,被困之后,心里有些悔意,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些统治魂澜大陆许久的宗派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躲得足够远,却没想到阵法还没有开启就已经把自己困住。
悔意只是一闪而逝,既然你自己莫名走到了这一步,再怎么后悔都是没有用的一种情绪。步离单膝及地,倔强的仰着头,看着恨山宗长老,积攒着自己的魂力。就算是无法逃走,也要狠狠的咬上一口才行。
自从知道蔡小仙被魂澜大陆的一个宗门的公子看上之后,步离知道,自己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如此快。
看见步离倔狠的盯着自己,像是想在自己身上剜掉一块肉似的。恨山宗的长老脸上戾气大盛,藏青色的长袍鼓动,右手手指虚弹。
“嗖……”一声急响,一道拖曳着长长浅蓝色虚影的光芒冲着步离射了过来。
步离刚要闪避,周围的光柱忽然开始移动,就像是被五花大绑一样,光柱里渗出的力量把步离死死的困住,一动都无法动。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光芒击中自己左肩,“噗嗤”一声,一个血洞出现,鲜血喷涌而出。
居然连躲都不能躲,步离无奈的很。敌人太过于强大,以至于自己连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束手待毙?那不是步离的性情。调动自己刚刚能掌握的血脉之间困扰了自己十年的自愈能力,把刚刚的伤口收紧,缩小。
鲜血止住,周围的血肉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微微的蠕动着,开始肉眼可见的生长、愈合。
见步离身上居然出现这种变化,恨山宗的长老惊奇的“咦”了一声。这种血脉的力量,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遗族的身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族的血脉的能力?
不过,就算是再怎么样,也都是苟延残喘而已。恨山宗的长老随即不屑的看着步离,摆出一副猫戏弄老鼠的玩耍态度,问道:“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念在你年幼无知,你要是肯承认错误,自残一臂,我放你一条生路,那又如何?”
步离依旧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一般恶狠狠的看着恨山宗的长老,背后长弓弓弦像是感受到步离身上的凌厉气息,开始嗡嗡作响,像是在呼唤着步离拉动长弓,痛饮敌血一般。
自己做不到,步离全身肌肉紧紧的绷着,不管用多少力气,都无法摆脱看不见的绳索的束缚。自己用力大,那种束缚的力量也就越大。
“哦?”恨山宗的长老笑道,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高高在上的说道:“居然不愿意?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只蝼蚁,你们这些西山遗族的杂碎天生就是流淌着肮脏血液的杂种。给你们一个用这肮脏的血洗刷自己身上罪孽的机会,居然还会不满意。你的罪孽太深了,根本无法获得荣耀、力量和新生。”
说完,又是一道拖曳着浅蓝色虚影的光芒射向步离。这一次,恨山宗长老没有心思再玩什么花样,一道魂术直接对着步离的头部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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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我们遗族,从来都不会忘恩
步离睚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就要被杀死,却根本无力去做些什么。
一道身影狂奔过来,原本距离就不远,拼尽全力后终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恨山宗长老的攻击。战熊万立群魁梧的身子挡在步离身前,就像是一座小山般。
攻击贯穿万立群的腰腹,魂力消失不见,只剩下汩汩的流血喷涌着。纹刺于望已经根本无法行动,李少伟连忙来到万立群身边,撕开身上的兽皮,慌手慌脚的去给万立群包扎伤口。伤口太过于巨大,兽皮根本没什么用处,刚刚塞上去,就被鲜血浸透。在兽皮的间隙,依旧有血流出。
“为什么?”声音嘶哑,步离看着万立群魁梧壮硕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倒在李少伟身上,喃喃的问道。不像是在问万立群,而像是在追问自己。
万立群转过头,憨厚的咧嘴一笑,道:“欠你的。我们遗族,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们遗族,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句话就这么被万立群这个憨厚的汉子说了出来,到底是谁说,西山遗族天生就是低贱的杂种?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忘记了诺言?到底是谁,要用鲜血洗刷着卑劣的谎言?!
都他娘的是扯淡!我们遗族,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步离的眼睛倔狠的眯了起来,魂力波动,背后一株古老的蔓藤破土而出。
步离周围的地面一阵摇晃,开始塌陷。没有用力,在这短短几息的接触中,步离已经知道了囚禁自己的光柱是随着自己的力量改变而改变的,只要自己不用力,那光柱就不会把自己束缚的很紧。
事发突然,步离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盘算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
还好……身子落下,已经被蔓藤掏空的地面下一个黑洞洞的甬道,并不整齐,却让步离在濒死的时候有一个逃生的机会。
阵法就算是自己再强大多少倍都无法去强撼,这一点步离清醒的认识到。所幸的是,自己最后的魂力引动蔓藤纹刻,在脚下掏出一条生路。
真的成了!步离落到深坑里,随着身影在光柱中间消失,身上的束缚也自然而然不见了。步离没有停留,在蔓藤“挖”出的甬道里快速前行。困兽之斗,竟然被自己逃出生天,步离心中庆幸无比。但却没有欢呼雀跃,心里有些难受,战熊万立群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瞬间似乎一直在眼前飘荡着。
狗日的!步离心里骂道。高大的身子低伏在并不如何宽敞的甬道里,却极为敏捷,就像是一只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田鼠一样,顺着蔓藤留下的痕迹,前行着。
步离没有注意到,自己捕捉到蔓藤留下的痕迹,自己整个身子都像是变成了一条柔软且坚韧的蔓藤一样,除了背后牛角长弓略有阻碍之外,在这样狭小的地方竟然毫无窒碍。
生死之间,步离已经突破了第一层纹刻入皮的层次,达到血肉之间。
然而在这时候,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能活下去,能活着走出神遗山脉,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入魂,也不过是一阶纹猎而已,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还是不够看。
身子血肉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可以随着蔓藤在地表的枝叶感受到外面的一切。这种新鲜的体验,步离没有躲惊奇,时机稍纵即逝,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感慨,去赞美。
恨山宗的长老有些慌乱,多少年来养尊处优,虽然是三阶纹刻魂师,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多少年的富贵日子消磨掉了他战斗的**,一旦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期,马上就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步离掌控蔓藤,破土而出。如此突兀,身后的光柱在步离失去踪影后还没有消失,步离就从另外一处冒了出来。
牛角长弓在手,长箭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一连串的铁木长箭呼啸着,直奔恨山宗长老飞去。步离已经没有足够的魂力再去用出一次击败楚中泽的时候,第三箭似的攻击,只能以这种普通攻击去袭扰恨山宗长老。
一面面魂力盾牌在身前出现,当恨山宗长老发现步离的长箭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威力,并不能破去自己的魂力护盾,心中微微安稳。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居然被一个刚刚有纹刻兽的小家伙逼得这么狼狈。怒的是步离居然会对自己出手,这时候,恨山宗的长老根本没有去想是自己想要杀死步离这个小家伙,逼得步离反击。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能做得,别人就不能做。而他根本没有去想,这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魂力在恨山宗长老的手中凝聚,窥得一个机会,步离似乎力竭,长箭不再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落下,准备用魂术反击。恨山宗长老仿佛已经看见步离落败,被自己千刀万剐的样子。
身上纹刻的光芒刚刚绽放,背后一阵劲风在这个当口吹了过来。好像是一座大山在背后倒了似的,巨大的压力让恨山宗的长老喘不上气来。
这是怎么了?反应已经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快,微微一顿,背后的劲风已经把身后的纹刻兽的光芒拍碎,直接拍向恨山宗长老的后背。
数面护盾出现在恨山宗长老身后,情急之下,恨山宗长老来不及管正在调息、移动位置的步离,先挡住后背的突袭才是。
战熊万立群和于望、李少伟呆呆的看着断龙台上一头如小丘一般的黑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出现在恨山宗长老的身后,在魂术刚刚出现,最为脆弱的那一瞬间拍碎了魂术,拍碎了恨山宗长老的纹刻兽的力量。而吸引了恨山宗长老的注意力之后,那头黑熊就像是偷吃得手的猫一样,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刚刚势不可挡的气势。
这他娘的就是在天赐台上击败杨灿灿的那头猥琐到了没有底线的黑熊?!
步离这样的人怎么会养这么一只猎宠?一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到了极点的纹猎,居然会有这么一只猥琐的没有底线的猎宠,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多年的狩猎,已经让步离和大黑的配合几乎达到了无间的程度。在黑色身影一闪的瞬间,步离手中长弓拉满,长箭狠狠压在左手食指的扳指上,步离甚至能感觉到扳指内侧刻着的“其意不用,其心不二”八个字的凹痕。
整个人的精神都沉浸在铁木长箭之中,不经意之间,暗合“其意不用,其心不二”八个字的要旨。
长箭破空而出,在恨山宗长老抽走的魂力护盾的间隙直中右臂。
一声惨叫响起,比喷出的血雾更加凄惨百倍。步离也有些恍惚,这人是在干嘛?有那么疼吗?怎么跟杀猪一样?
大黑隐藏多时,偷偷靠近断龙台,一击得手,给步离争取了一线胜利的机会。此刻游走在断龙台上,小眼睛死死盯着恨山宗长老长老,寻觅下一次的机会。
血雾喷出,随着血雾而出的还有一只血色的蟾蜍,趴在恨山宗长老身前,挡住步离的视线。
步离引弓,弓半满,铁木长箭搭在牛角长弓上,箭尖压在扳指上,描着恨山宗长老,引而不发。
“你敢伤我!”恨山宗长老凄厉的吼叫着,声音变得尖锐无比,头发散乱,一身血污,右臂直接被步离一箭射碎,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着。
重伤,剧痛,也同时让恨山宗长老重新焕发了生机,魂力汹涌而出,面前的血色蟾蜍愈发真切。
这他娘的是往死了欺负我啊!步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胡武说过,魂澜大陆的强者基本不会召唤出自己的纹刻兽,因为可以破去魂力,直接伤害纹刻兽的武器太多了。情急之下,恨山宗长老应该是忘记了步离手里还有一柄尖刀,直接召唤出纹刻兽,想要对付步离。
“我不伤你,你也要杀我,伤不伤你,还有什么区别吗?”步离冷冷的顺着铁木长剑所指,看着恨山宗长老,道。
“我要杀了你!”恨山宗长老吼道。
步离道:“说话要是有用,要拳头干嘛。你可以试一试,反正都是一死,我想看看自爆纹刻的时候,我的长箭到底能不能取了你的狗命!”
言语中带着一丝狠戾与决绝。这时候,根本无法后退。身处神遗山脉里,被魂力大阵笼罩,就算自己是最出色的猎手,能在山林中躲藏、隐匿,却瞒不过魂力大阵的感知。不管自己如何去做,都会被发现。与其如此,莫不如拼个同归于尽。
“你敢!”恨山宗长老色厉内荏,声音尖锐到几乎失声的程度。
“你可以试一试。”步离身后蔓藤的纹刻身影招摇而出,虽然已经极淡,却那样的真切。没有人怀疑步离会在最后时候怂了,不敢自爆纹刻兽。
“你……”恨山宗长老面色复杂的看着步离,揣测着自己是否能躲过步离的两败俱伤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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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我有一个梦想!
“我怎样?”步离笑了,长弓半弯,像是一轮缺了一半的月亮似的,看上去极美。
“你们这帮子魂澜大陆的人,压根没把我们遗族当人看。”步离笑道,声音却是冷到了极处,带着一股子狠戾的凶悍。
“今天,我和这些遗族的同伴站在断龙台前,我没有什么遗憾,以为我认清了所谓遗族大典的虚伪。
狗屁的肮脏的血脉,狗屁的原罪。
几千年前,一个伟大的魂澜大陆的天才说服了我们的祖先,因此战胜魔族的入侵。而当时签下的协议呢?在解除了魔族的威胁之后,就被你们扔到了废纸堆里?今天我站在这里,能感受到是那时候一个相互坦诚、谅解的和解像是灯塔一样指引着我们遗族,让那千百万在摧残生命的不义之火中饱受煎熬的西山遗族带来希望。
他的到来就像是欢乐的黎明,终会结束束缚西山遗族的漫漫长夜。”
步离说的坦荡无比,中间种种隐秘,步离有的是听胡武所说,有的纯粹就是自己的脑补。心里的激愤像是火山一样迸发,怒火在燃烧。
凭什么?!
“你们这帮子所谓的高人一等的魂澜大陆的人,早已经背弃了祖先留下来的话,欺压、屠戮西山遗族。走出西山的遗族,也不是融入到魂澜大陆,而是被打散,贩卖成奴!”步离一语惊起千重浪,战熊万立群、纹刺于望、李少伟惊诧莫名。一个重复了无数年的谎言一旦被揭穿,下面藏着的东西居然是那么的丑陋与邪恶。
“你们处心积虑,你们费尽心思,可是你们等不及了,开始拉拢收买遗族。”步离继续说道,在铁木长箭的箭尖瞄准的恨山宗长老,有些失魂落魄,根本无法理解,步离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大黑在断龙台上游弋,听着步离大义凛然的话,心头泛起的却是无限的鄙夷。这都他娘的哪跟哪,你不就是因为蔡小仙那小丫头被人看上了,想要抢走,你才这么愤怒?把自己说的跟圣徒一样,擦,这狗日的脸皮真是够厚的。
步离一吐心中块垒,积累了多少天的郁闷不吐不快。
从蔡小仙开始,步离遇到或是见到了太多的对西山遗族的不公。原本这么多年来,就算是步离也渐渐习惯了这一切,可是当情绪压抑到一定程度之后,变成火山,喷发出来。
“这些日子,我见了太多的你们的卑劣,也见了太多的西山遗族的情谊。爱情、友情、反抗,这一切都被你们侮辱成肮脏。今天,要不是你被我长箭所指,你也不会听见这些话。说完了,我也觉得心里好多了,就算马上要跟你同归于尽,我也觉得很快活。至少,还有西山遗族的兄弟、伙伴能知道你们的卑鄙,总有一天,西山遗族会醒过来,愤怒的火焰会把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烧的一干二净。”
步离身后的蔓藤开始招摇舞动,魂力虽然极为淡薄,但步离的决心却从没有改变,就算是同归于尽,就算是死,也要扑上去咬你一口。
“你等等,你想要什么!”恨山宗长老眼看着步离就要自爆纹刻兽,想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不由得慌了神。要是在受伤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害怕一个一阶的小家伙用自爆来威胁自己。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要分神去看着那只黑熊,说不定什么时候,那家伙就会冲上来骚扰自己。还要对付步离的自爆式的两败俱伤,恨山宗长老没有把握能活下来,于是拼命的吼道,制止住步离的自爆。
“我?”步离想了想,笑了。头微微低着,黑色的长发上沾满了草屑、泥土。可是这时候的步离却显得那么高大神圣。星光落在步离身上,肌肉虬张,充满了野性的力量。低着头,轻轻的说到。
恨山宗长老没听清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有一个梦想。”步离抬起头,直面恨山宗长老,双眸灿灿如星,淡淡的说道。
“我梦想有一天,西山遗族会真正的崛起,我所认为的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
“我有一个梦想,在魂澜大陆上,西山遗族能和魂澜大陆的人们平等生活,而不是成为野兽一样供你们娱乐的工具。”
“我有一个梦想,在魂澜大陆这么一个正义隐匿,压迫成风的如同荒漠般的地方,真正的能有自由和安乐祥和。”
“我有一个梦想,西山遗族可以真正的成为一个有尊严的种族,而不是遗族大典里写所写的那样,是一个血管里流淌着肮脏血液的种族。我们不需要用同族人的鲜血去洗刷,那样的话,一身的血污一辈子都擦不掉,洗不干净。”
“我有一个梦想,我们西山遗族的子弟,不再是供你们淫乐的工具。没有人生来就低人一等,没有,从来就没有!”
步离一句话比一句话激昂,一句话比一句话愤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像是晨钟暮鼓一般敲开了在场所有遗族青年人的心扉。越说,眼睛越亮,压过周围的星光,压过周围的血腥,衣衫破烂的步离愈发的神圣,凛然。
只有大黑依旧不停的奔跑,吸引着恨山宗长老的注意。大黑没有被步离的话打动,心里依旧鄙夷无比,不就是自己的媳妇要被抢走了,拼死一搏吗?把自己说的这个高尚。
“所以,今天,我要用我的血,去告诉所有的西山遗族的人,你们要抢走我们的生存空间,那么准备要用更多的血肉来填满西山的沟壑吧!”步离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是一头暴怒的雄狮,对着敌人在怒吼,吼出了压抑在西山遗族心底无数年的话。吼出了魂澜大陆的强者们心中的恐惧,心中的那份小。
他们在曾经的无数年里,心里一直有着恐惧。和强弱无关,就是背信弃义之后人心里出现的那一抹柔弱。虽然柔且弱,可是却顽强的留在无数人的心田,知晓当中过节的众人心中,生根、发芽、成长,以至于扭曲成西山遗族要是不灭族而亡,总是化作一层阴霾时不时的出现在心中。
步离虽然只有十几岁,可这幅皮囊里面的灵魂却至少经历了两世,要是算上遗忘的那段记忆的话,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世界,见过多少悲欢离合,多少阴晴圆缺。这种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对于步离来说,随口一说,就说到了真相。
要不是因为蔡小仙,步离才没有兴致因为西山遗族就去和魂澜大陆的强者们作对。
强者为尊,胜者为王,丛林法则不管在哪一个位面,哪一个世界都是正确的。步离顶多带着蔡小仙从此浪迹天涯,在西山中了此余生。只是因为胡武的出现,因为步离心中的不甘心,来到了神遗山脉,见到了诸多的西山遗族人的血,和在那些血花之中盛开的打动人心的故事。
从林子栋舍身伤敌,到那一对不知名的男女之间纠缠的爱情,她比他还要了解他。再到战熊万立群与纹刺于望之间的兄弟之情,在同时撕掉自己耳朵的一瞬间,步离的心扉被这些熟悉的陌生人敲开了。
既然来到这里,这一切就不会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自己也无法像是那些魂澜大陆的人冷漠的看着西山遗族这群热血汉子就这样一个一个死去,让这些荡气回肠的人们刻着卑劣的名字死去。
心中块垒越积越多,一番话犹如长江大河一般,直指心内。
凭啥!我有一个梦想!人人生而平等!
这些话振聋发聩,不仅让恨山宗长老目瞪口呆,在步离长箭所指下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什么,更让那三个西山遗族的汉子像是喝了一壶烈酒般,浑身滚烫。
这些话在每一个西山遗族的心底积攒了不知道多少人,有人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这么想过,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了一生一世。而此刻,步离在无意之中打开了那扇大门,打开了那扇想要生而平等的大门,大门外的世界,清晰,干净,鸟语花香。
是啊,凭什么!
战熊万立群身受重伤,血流如注。酒盅大的洞里,虽然塞进去了兽皮,依旧有鲜血流出。已经没有再多力气的他,却努力的扶着身边李少伟的肩膀站了起来。李少伟没有阻止战熊万立群的举动,虽然这看上去像是要自杀一样。
跪着活?操!老子宁愿站着死掉。
李少伟手上用力,扶着战熊万立群,站在断龙台前。就算是下一刻死去,这一刻也终于能坦然的站立在这个世界上,挺直腰板,大吼一声,吼尽心中块垒,吹散心头阴霾。
纹刺于望的伤只比战熊万立群更重,几乎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每一动,身上就会有更多的血腥味四散。可是于望也在缓缓的站起来,不管脚下是不是已经鲜血成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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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年轻人,嚣张跋扈!
恨山宗长老站在断龙台上,原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角色,演出一场云淡风轻的戏码,怎么这一切在这个叫步离的年轻人出现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都是怎么了?
想要怒斥这些要造反的西山遗族子弟,但是在步离长箭的杀意笼罩之下,恨山宗长老却没有这个勇气拼得自己重伤。千金之躯,坐不垂堂,犯不上跟这些遗族的犊子们同归于尽。反正蜃影已经坏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等回去,禀明罗宗主,把这些不服管教的西山遗族的小犊子们一个一个杀死,全族陪葬,以儆效尤也不迟。
想到这里,恨山宗长老的脸上换了一种看着虚伪至极的笑容。既然不准备和步离拼命,还是好言安慰吧。
“步离,放下长弓,这一次西山遗族的遗族大试,你们四个都算是通过了。我可以保证,你们都会进入恨山宗,学习最纯正的纹刻之术和魂术。要是宗派只收三个人,我也可以以私人身份收一名弟子。”尽量让自己的话变的柔和,只是恨山宗长老却不知道在步离等人的眼里,自己的表情有多做作,话语有多虚伪。
“我说了,今天,我要用我的血来唤醒西山遗族。”步离挽弓时间太久,虽然只是半弯,但这幅长弓弓力之强,耸人听闻,只是这样,步离也很难再坚持下去。手指已经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肌肉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步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一夜,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猎杀楚中泽,在魂阵中死里逃生,这时候的步离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全靠着胸中一腔子的不平之意支撑着。
“与其到最后让你一个一个杀死,还不如一起去死。反正那股窥觑我们的力量已经消失了,这里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我一个人死去而已,或者多了我们一族人。”说着,步离笑了笑,道:“帮我们族留点火种,传承下去。”
话说完,月半弯。
步离身后蔓藤纹刻像是一团火熊熊燃起,微弱的魂力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入到身后纹刻里。月半弯,已至满月,搭在长弓上的铁木长箭开始暴躁的不安分起来。
战熊万立群、纹刺于望、李少伟没有阻止步离,活着,有时候需要更大的勇气。经此一晚,懵懂的年轻人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世界,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这就是火种,要传下去的火种。
天空满月,地上满月,一个皎洁无瑕,一个充斥着阳刚杀气。
步离已经开始自暴纹刻,获取那一瞬间的强横力量,去超越自己,绽放出最美的光华。虽然只有一瞬,昙花绽放一般,留给世间一个永恒的传说。
一道暗影在天空出现,在如水的月光中飞过。双翅一拍,身子比天上最快的雄鹰还要快上几分。魂力激荡,显然那人也用尽全力。
没有人能猜到神遗山脉的断龙台前的局势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于泽也不知道。腋下双翅一拍,鹰隼试翼,风尘吸张。魂术随心念而动,整个人瞬移一般身影消失,传送到步离的身后。一双手稳稳的按在步离的肩头,步离全身已经被激荡起来的魂力开始温顺的收起,蔓藤纹刻有些胆怯的看了于泽一眼,老老实实的回到步离后背。
“年轻人,嚣张跋扈。”于泽心中毕竟有些气不顺,这个年轻人怎么就像是天生给自己捣乱的?!
不过这种宁折不弯的性子于泽心底还是喜欢,安抚步离魂力的时候,温和的送了点点力量进入到步离身体里,修复纹刻,让步离获益匪浅。
步离开始心里微微一惊,手臂松开长弓,准备下垂,取出在绑腿里已经煨的有些发烫的尖刀和背后那人贴身肉搏。步离可没有放弃的习惯,就算是打不过,那也要打了之后才知道。
转瞬,步离感觉到这人没有敌意,甚至蔓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刚刚到了第二层入骨的纹刻力量隐隐要有突破。
虽然第一句话就是训斥自己,步离没有反驳什么,扭腰转身,后退半步,直面于泽,坦然无比的看着于泽。
“自爆纹刻兽,跟谁学的这手段,蠢不可及!”于泽又骂了步离一句,道:“跟我来。”
没有解释什么,于泽负手走向断龙台。步离想了想,背起牛角长弓,跟在余泽身后,走了过去。手指和脚步有些虚浮,步离没有倒下,已经是靠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在坚持了。
大黑原本感觉到半空中突然来的强者的气息,早已经在断龙台上跳了下去,隐藏在周围的黑暗角落里,瞬间从一头熊伪装成一块大石头。这时候看见那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也扭着屁股小心翼翼的跟在步离身边。
于泽淡漠的走在前面,自己赶过来,阻止了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恨山宗长老的死活于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步离却因为自己而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这样,已经足够了。自己没有白受奔波之苦,少主那里,自己最起码也有了交代。
恨山宗长老一脸无措,木然。在恨山宗里,虽然他也算是一号人物,可是于泽是谁?一品宗门的大总管,本身的力量也是可以站在魂澜大陆之上笑傲群雄的人物,恨山宗长老平时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见这样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看着于泽走上断龙台,恨山宗长老膝头一软,跪了下去。
“你做的好事!”于泽冷哼一声,说道。
听到于泽的话,恨山宗长老全身都软了,好像所有的骨头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一样,只剩下一堆血肉,全身都要瘫在断龙台上一般。
如果说西山遗族在恨山宗长老眼里只是蝼蚁,那么恨山宗长老在于泽的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只是这时候看见恨山宗长老一副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泽还有话要问,只能无奈的安抚了一句。
“起来说话吧,既然没什么意外发生,我会压下这件事情。”
听到这句话,恨山宗长老十分意外,眼看着死定了,却又死里逃生,这种感觉让恨山宗长老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恍惚。
“你回恨山宗吧,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于泽道。
恨山宗长老捣头如蒜,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身上取下一枚魂石,恭恭敬敬的举在头上,膝行到于泽身前,道:“这是刚刚的蜃影,大阵没有留下蜃影,小的想或许有用,就自己留了一份。”
“哦?”于泽有些惊奇,这个胆小如鼠,已经被荣华富贵腐蚀的不剩半点渣骨的人也有点用处。
“有心了。”于泽微微颔首,夸了他一句。
恨山宗长老顿时像是全身骨头都轻了几分,飘飘欲仙,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您谬赞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见于泽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恨山宗长老知道自己能安然从这里脱身,已经是上上大善的事情,不敢多言什么,又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起身低首后退五步,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于泽把魂力注入到蜃影里,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嘴角一抹笑意愈发浓重。
步离只是跟在于泽身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了不起老子再穿越一次,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步离心里隐隐对“梦”中强悍的存在有所期待。虽然那存在不是自己的召唤兽,没法随时随地的让他出来,但自己要死的时候,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步离要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情况,依他谨慎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进入这种危险的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境地。
拼命吸纳着周围的魂力,虽然不多,却也聊胜于无。谁知道恨山宗长老留下的蜃影会不会惹恼了这个大人物,第一次见面,要不是张熙桐说了一句话,他就要直接杀了自己。来来回回跑到神遗山脉里,估计这个强者心里也多少有些怨气吧。步离心里猜测着,站在于泽身侧,轻轻拍了拍大黑的头。
大黑这一次做得很好,虽然这家伙贪生怕死,但就是这样的一种性情,似乎要比直接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更好一些。大黑侧了侧头,鄙视的看了步离一眼。刚刚那番让人热血沸腾的话,可以让万立群他们感动莫名,却无法打动大黑这么一个没有底线的奇葩的心。
“你鼓动人心的能力不错啊。”于泽看完了蜃影,心里已经确定,步离必然是天眼神叟杜天赐所说的那人。话语里语气极淡,听不出来是夸奖还是讽刺。步离也没把自己放在必须仰视于泽的地方,朗然一笑,道:“被逼的无路可走了,只能这样,有些话,不说出来,心里不痛快。”
“你有一个梦想,嘿,梦想。”于泽重复着梦想两个字,转过头,双目如电,看着步离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要成为强者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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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失散多年的野爹?
步离这次是真的听不懂了,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听这话,似乎是想要传授自己一身绝学,让自己纵横在魂澜大陆,从此天下无敌?难道说这个皮囊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野爹?不会吧……
这一瞬间,步离风中凌乱了。失散多年的野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会被自己碰到?真是奇怪。怎么看于泽那副样子和自己的样子也不像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于泽哪里能知道步离心里的龌蹉念头,见步离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还以为这年轻人被巨大的惊喜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温言劝慰道:“先去恨山宗历练一下,等实力再强一些,自然会有其他的机缘。走的太急,太快,有时候不是好事。”
步离心里感慨,难怪都说有一个失散多年的野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看看,着刚刚见面,还没有演绎一下抱头痛哭的戏码,就已经给自己安排了以后的事情。
不对……步离从天上掉馅饼的喜悦中出来,想起来张熙桐后来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难道是因为张熙桐的缘故?
步离脑海里纷沓而至的奇思妙想外人根本无法揣摩,见步离脸色变了又变,于泽没有急着让步离拿主意。刚刚的蜃影里,和两次见面,步离给于泽的印象就是一个像是石头一般有着自己信念的年轻人,执拗,坚硬,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不惜血溅五步。让他好好的想想明白吧,催促只能起到逆反的作用。
去恨山宗历练?这就是那个叫做张熙桐的小姑娘的意思吧,步离知道所谓失散多年的野爹不过就是一个玩笑。就算是他能让自己去恨山宗,蔡小仙怎么办?这些遗族青年怎么办?
西山遗族,看这人的派头应该能解决,不过蔡小仙呢?步离可没有把自己的性命与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的安全都维系在一个并不托底的人身上的习惯,那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不想去,在西山活的习惯了,还是觉得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一些。”步离嘿嘿一笑,说道。笑话,去了恨山宗,还不是看别人脸色行事?想要带着蔡小仙逃走,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吧。
“嗯?”于泽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步离居然会把这么大的一个机会丢弃,怕是脸上那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一番苦心?这年轻人怎么想的?进入宗门,是多少西山遗族拼死也要实现的目标,现如今就这么摆在这里,他居然说不?
步离低头看着断龙台上的青石,青石的缝隙里面苔藓生长着,断断续续的,原本没什么好看的。但这时候,在步离的眼中却像是最好看的事物一样,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说什么?”于泽面色有些不善,问道。
“我说,我不想去恨山宗,我就想生活在这片大山里。”步离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心性使然,自然不会畏惧于泽。虽然刚刚于泽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步离连同归于尽的心思都兴不起来,却依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步离执拗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数世为人的人,更像是一个脾气硬的像是石头的年轻人。
“为什么?”于泽盯着步离,问道。真是太奇怪了,难道这小子就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于泽气的笑了出来。
“我脾气不好,受不得气,做不了小。真要是去了恨山宗,怕是全族的人都会被打散,卖到魂澜大陆各地。我怕我反而会耽误了您一片美意。”步离解释道。
“呃……”于泽地位超然,哪里会想到遗族迁出西山之后被人打散贩卖的事情。这些卑鄙的事儿倒是听说过,但刚刚没有想到步离的顾虑会是这个。
“你放心,有我在,宗门还有其他安排,没人会欺负你。”于泽说道。
步离抬起头,看着于泽,笑而不语。
这孩子,还真是一副死硬的脾气,难道自己的保证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值钱?于泽心里有些气恼,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又不得不谨慎。难道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和善了?
想到这里,于泽身上魂力剧烈波动,光芒闪烁,一阵狂风骤起。
步离心道,这是要他娘的吓唬小爷我。连打带拉,也是正常的手段,算不得什么。一片狂风过后,一头身子雪白的独角犀兽出现在断龙台上。风吹雨打了无数年都没有怎么磨损的青石被独角犀兽巨大的身子压出无数裂隙,嘎吱嘎吱作响。
“屠灭你们整个部族,也只是一抬手的事情。”于泽淡淡的说道。声音落下,独角犀兽一声怪叫,四蹄在断龙台上掀起一片碎石,径直冲向旁边的一座小山。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四肢每一次在地面上蹬踏,都像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似的,轰轰作响。
几里地的距离在这么巨大的一只蛮荒巨兽面前,眨眼就到。一根玉柱般的独角撞在小山上,数不清的碎石像是雨点一样落下,中间夹杂着磨盘一般的大石头。烟尘无数,就连独角犀兽巨大的身影都被吞没。
片刻后,烟雾渐渐淡了,独角犀兽已经消失,而那座小山就像是被天神从中间劈开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如此威势,真如同天威一般。
于泽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看着月光下犬牙交错的群山,看着那座刚刚被撞碎的小山,心里也十分满意,心道灭了你们西山遗族,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井底之蛙,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吓一吓,随后在拉一拉,不怕这小子不就范。
“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于泽道。
“嗯,我又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步离说道,声音有些含糊,有些惫懒。于泽奇怪的回头一看,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差点没立马召唤出独角犀兽把步离踩碎。这家伙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我还求着你去修行魂术?想到这里,于泽忽然发现,似乎真的是自己在求着他去恨山宗开始修炼魂术。
这是怎样的一种荒谬?于泽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
不知道步离有没有看刚刚独角犀兽凛然若神一般的威武,反正在于泽回头的时候,正蹲在大黑身边,一人一熊,人手一根烟,正在抽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来这竟然是蜃影里的言辞慷慨激昂,随时准备玉石俱焚的那个彪悍年轻人。那副惫懒到家的模样,让于泽说不出来该怎么形容。
“你……”
“我知道你的厉害啊,不用这样,我也知道你抬抬手就能灭了西山遗族。”步离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说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是大人物,是不是屈尊和我说几句话,我就应该感激涕零?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应该毫无怨言的跟着你乖乖的去恨山宗才是?”步离蹲在大黑身边,仰头看着于泽,像是寻常农家子弟饭后闲聊一般,悠闲适意,没有半分剑拔弩张的戾气。
“那你想怎么样?”于泽忽然感到这个叫做步离的年轻人有点意思。要是步离事先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归结为恃宠而骄,其心可诛。但是刚刚要和恨山宗的长老玉石俱焚,明显步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是杜老先生预言中他可能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孩子的心境疏朗,不卑不亢,不奴颜卑膝,不阿谀奉承,心中日月清明,倒是第一流的心性。
步离深深吸了一口烟,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寻常的西山遗族子弟,会惊动这么多的大人物来。虽然说要不是你们来,我这时候怕是已经死了,但想不懂的事情就是想不懂,总是想要弄个明白。”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于泽罕见的露出一丝玩笑似地笑容,道:“难不成是你小子被少主看上了?”
玩笑话刚说出口,于泽就隐隐后悔。少主娇宠无比,女孩子的心思更是深如海底的针,无法估摸。真要是因为一句玩笑话,惹得少主娇羞,迁怒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美了。原本这一次自己带着少主来恨山宗办事,事发突然,出了纰漏,自己难逃其咎……
干咳了一声,于泽正色和步离说道:“去了恨山宗,不会有人为难你,你可以尽情的学习,修炼。你有多大的潜力,就能飞到多高。不过,一切都要看你,我和宗门只能给你一个相对而言平稳的修炼的环境,到底会怎样,还要看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真的让步离动了心。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沉吟了一会,手中的烟火或明或暗,一阵阵青烟缭绕,在如水的月光之下,轻轻飘荡。于泽没有催促步离,只是看着步离,等待这个倔强的小子自己做出决定。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让步离留在恨山宗。
于泽心里忽然闪过一阵有些荒谬的感觉更加清晰古怪,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求着步离去学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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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能活着,真好
“白灵族,可以继续留在西山。真正的魂术能不能传授给西山遗族,还要魂澜大陆的诸多大宗大门去做决定。我保证什么,并没有意义,只有你真的变强了,才能让这一切变成现实。你有一个梦想,不去做,始终只是一个梦想。”于泽看着步离在袅袅青烟里安静的脸,说道。
于泽并没有胡乱的应承什么,说的都是很实在的话。要真是大包大揽,步离反而会心生疑窦,不敢相信。
不去做,梦想始终都是一个梦想。步离的心被打动了,自己想要找到回家的路,想要知道被封印的记忆里到底都有什么,想要保护蔡小仙,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管是什么,都要有足够的力量!
步离想的也快,于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恐怕自己就是想走都走不成了。上了恨山,走一步看一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偷偷下山,带着蔡小仙和大黑远遁西山而已。多费一番手脚,犯不上在这里跟于泽这么一个强大的修士顶牛。说不上自己那句话不对,被这人随手拍死在这里。
习惯性的把烟头扔到地上,站起身,用脚踩灭,步离笑道:“行啊,听你的。”
一块石头落地,于泽道:“既然做了决定,那你就准备一下吧。过几天,有人接你去恨山宗。不过你要低头做人,别那么嚣张跋扈,年轻人最要紧的就是学会吃亏二字。”
从来没跟人说出如此贴心的话,于泽嘴角微微上挑,难不成自己也无意之中被步离在蜃影里的那番话感动了?
“这个你拿着,要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儿,捏碎了,我就会知道。别逞匹夫之勇,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你的梦想。”梦想二字,说出口,变得温馨无比。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来着?太过于久远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我有一个梦想,自己年少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嚣张跋扈,对着一个实力超出自己许多的强者,拼着自爆纹刻也要吼出这段话。这孩子,的确有点意思。
于泽扔给步离一枚黑色的玉佩,触手微温,步离摩挲了几下,珍而重之的放到了怀里。没敢直接放在那个储物袋里,步离还是有些谨慎。
“行了。”于泽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拍拍手,腋下双翅展开,凭风而起,回头看了步离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展翅飞走。
步离看着皎洁如玉盘一样的圆月下,一道暗影飞过,渐渐远去。玉佩贴身放着,被肌肤煨的有些发烫。
“这条老狗似乎很厉害。”大黑见于泽终于飞走了,那种一直压迫在身上的威压消失不见,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说道。
“当然很厉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这种程度。”步离看着半空中只剩一个黑点的于泽,好像身影融入月亮里了似的,有些痴了。对于力量的渴望,让步离的血都似乎沸腾起来。
“去吧去吧,你变强了,省得每次都得老子我来救你。”大黑干脆躺下,刚刚在于泽面前忍耐的太过辛苦,要不是还有事儿要做,大黑立马就要睡过去。
步离轻踢了大黑一下,道:“走了。”
跳下断龙台,帮战熊万立群包裹伤口。前一世的医生,步离自问在魂澜大陆历练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放下记忆里的技艺。可是看见战熊万立群的伤口,步离也皱起了眉头。伤的太重了,几乎贯穿了战熊万立群的身子,在步离眼里,数不清的血管密密麻麻的喷着鲜血,连缝都没法缝。
纹刺于望和李少伟根本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般。一般在部族里,有人在荒兽的爪牙下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抬出去等死之外,别无他法。要不是战熊万立群的身子足够壮硕,怕是早就已经晕死过去了。
步离咬了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吧。总不成眼睁睁看着战熊万立群死在自己面前。
“没事,这是欠你的,别在意。”战熊万立群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一张脸白的吓人。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条粗犷的汉子,已经眼看着就要走了,步离心里有些酸涩。
“送我一程吧,这时候挺遭罪的。”万立群道,说到生死,依旧并不在意,憨憨厚厚的说,就像是在谈论一会要吃什么似的。
送一程……纹刺于望和李少伟都眼圈通红,转过头去。大黑哼哧哼哧蹲坐在一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步离看着万立群,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濒死的时候,的确很遭罪。这就相当于是安乐死了吧,反正也没办法救过来了,也只能送他一程。
从绑腿里抽出尖刀,步离道:“安心的去吧,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们一族的。”
战熊万立群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中间有血丝若隐若现,看着刺眼无比。
步离狠下心,伸手盖住万立群的眼睛。
“不用,没那么胆小。”万立群拨开步离的手,眼神清澈坦诚,勉强说道。声音愈发微弱,因为生命力太过于顽强,最遭罪的弥留之际还不知道要有多久。
沉默的点了点头,步离面色铁青。就算是在自己被困的时候,生死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步离也没有这样凝重过。
手中尖刀依旧稳稳的握在手里,没有一丝颤抖。步离的心却早已经乱成一片。妈的,自己能做的就这些了吗?步离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看着鲜血不断从兽皮里渗出的伤口,手中尖刀一挥,在半空中无声划落。
战熊万立群看着步离的尖刀落下,心头忽然一阵轻松。“遗族大试”终于走到了尽头,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眼睛没有闭上,看着步离手中的尖刀落下,一道灰蒙蒙的弧线在夜色里无法分辨。
要落在自己的咽喉还是胸膛呢?最后一刻,万立群脑子里就这么一个念头。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做呢,想一想,还真是眷恋啊。
可是,尖刀没有落在任何一个地方。在半空中微微回刺,落在步离的左手手腕上,一道血光出现,步离手腕鲜血滴落,落在战熊万立群的伤口上。尖刀最后挑起塞在万立群伤口处的兽皮,刚刚好让步离的血落入万立群的伤口里。
这是在做什么?万立群一愣,看着抬头看着步离,不知道步离到底想要做什么。
步离也是想试一试,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战熊万立群这个粗犷的汉子就这么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随着自己的血落在万立群的伤口里,步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成不成的,就在这时候了。要是真的不行,怕是自己真要“送”他一程。
鲜血落下,步离的血里似乎带着充沛的生机,每一滴血都像是有自己的灵魂一样,碰到万立群血肉模糊的伤口,迅速融合,肉芽在奇迹一般的攀爬,血管像是杂草一样疯狂的生长,连在一起,随着一层层血肉攀爬覆盖上去,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战熊万立群看上去无法治疗的重伤,竟然痊愈了!
这是神迹吗?这是神迹吧!
步离长吁了一口气,真的是这样,幸好是这样。天赋血脉力量,强悍的自愈能力就在血脉之间流淌。离开自己的身体,这种愈合的能力也不会马上消失。眼前近似于神迹的事情,就证明了步离的猜测。
以后要是活不下去了,卖血似乎也能混口饭吃。步离不着四六的想着,见战熊万立群伤口迅速愈合,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看这样子,战熊万立群应该是死不了了,就是失血太多,恢复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从进了神遗山脉,步离就没有轻松过。精神已经紧绷绷的绷紧了很长时间,真恨不得马上出了神遗山脉,领着蔡小仙,找一处背风向阳的地儿,安安稳稳的睡个踏实觉。
没有听到战熊万立群最后的声音,纹刺于望和李少伟都不忍回头看。那个傻乎乎的大家伙应该已经死了吧,不知道眼睛闭上了没有。于望最后还是先转过头,准备给万立群收拾尸体,让这邋遢的家伙干干净净的走。虽然自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有些事儿还是必须要去做的。
可是当于望转过头的时候,看见的却是那张鲜活的笑脸和几乎已经愈合的伤口。
以于望的冷静都无法相信这居然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手中匕首拿捏不稳,直接落在地上。
“你这家伙傻了?”战熊万立群呵呵一笑,伸出手拍在于望的头上,把于望打了一个跟头。
这是真的?直到此刻,于望还是不敢相信万立群真的没事儿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万立群再强悍一些,没有魂疗师在,也就是一个死。可是……这家伙打在自己头上的那一下,真的有些疼。
躺在地上,于望仰望星空,皎洁的月亮就在头顶,心里愉悦至极,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笑弯了眼,笑出了泪。
能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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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善后
“遗族大试”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接连数日在生死之间打转,不仅是步离,所有的人见能活着走出神遗山脉,都无力的躺在草地上,尽情享受这片刻的静寂。
歇了会,步离见战熊万立群刚刚伤愈,因为失血过多,暂时还十分虚弱,收拾了一些枯树干燃起篝火。丛林间,原本就是纹猎的世界,一根烟的功夫,步离就已经满载而归,连大黑身上都背满了猎物,或大或小。
其他三人都惊叹不已,如果说是白天,或是天色刚晚的时候,以步离的箭术,或许没什么。可现在,所有的荒兽都已经睡去,步离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获了这么多猎物,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少伟帮忙收拾猎物,不久,篝火上就烤起了种种肉。油脂滴落,火堆一闪一闪,时而大亮,发出嘶嘶的声音与烤肉的香味。
步离平时对口舌之欲并不如何在意,甚至连必须的盐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对此,大黑早已经抱怨了许多次,步离还是经常忘记。李少伟却是一个吃货,一只野羚的大腿刚刚放上去,李少伟就从怀里取出一排调料瓶子,或大或小,看上去专业的很。
身材比战熊万立群还要魁梧一些的李少伟在调制烤肉的时候,像是一个小媳妇似的耐心、细心、专心,让步离觉得很有意思。吃货,真心不分男女,不分老幼。
大黑蹲在一边,早已经迫不及待,要不是李少伟不断的看着火候,不时的撒上去些就连步离都不知道的调料的话,怕是早已经大快朵熙。
也没用多久,可是在大黑看来,就像是已经过了无数年一般,口角涎液挂了一尺长,晶莹剔透,随着山风轻轻摇动。
浊酒,烤肉,几个汉子不时豪爽的大笑。山野里,月空下,断龙台前,血腥已退,只留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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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大亮,四个年轻人相互扶持着走出神遗山脉。众皆哗然,就算是再见多识广的老遗族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况。每次“遗族大试”之后,获胜者兴高采烈,失败者要么就是陈尸神遗山脉,被荒兽分食,要么就是收到重伤,奄奄一息。几时见到过几人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场面?
最后蜃影破碎,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几个年轻人的身影,猜测着到底是谁活着从神遗山脉里走出来。
恨山宗的人也没有跟着,去了哪里?这一次的“遗族大试”到底是哪三个人折桂而归?
步离扶着战熊万立群,身后跟着大黑,李少伟背着纹刺于望,一路缓缓从神遗山脉里走了出来,不管是哪一族的人都有无数的话要问,又无法进入神遗山脉,在周围围着,等待着。
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黑压压的围着,就在这时候,半空中飞过来几个人,一尊传说中用魂力驱动的小撵,青布罩着,从半空落下。
绝大多数的遗族没有见过这般场面,呆呆的看着。有见多识广的遗族知道这应该是恨山宗的大人物,不由自主的跪拜下去。
罗清泉这两天也被折腾的不善,一次次心惊胆战的熬到了“遗族大试”结束,终于得到天道宗的法旨。法旨从魂阵而来,罗清泉先放下了一半的心。真怕见到罗杀亲自而来,要是那样……罗清泉每次想到这里,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手指颤抖着打开法旨,惊喜的发现天道宗居然把这一次“遗族大试”里出现的种种纰漏一挥而过,只是让自己不要声张。“遗族大试”没有胜者,三日后去接那个叫做步离的年轻人进入恨山宗外门进行修炼。不得刁难,也不用特意给他什么方便。
这也没什么嘛。罗清泉反复的看了法旨,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指示,这才安下心。没有让属下长老去办,罗清泉亲自乘坐轻撵来到神遗山脉。不能再有任何纰漏了,这一次已经是缴天之幸,真要再有什么纰漏的话,真把罗杀招惹来,自己一家老小百十口子人都要命丧黄泉。
轻撵落地,罗清泉施施然从轻撵里走出来。在这些西山遗族的面前,恨山宗宗主总是要保持一定的风度。这么多年在西山遗族眼里如神邸一般的存在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开始不断有西山遗族的族长跪下去,大礼参拜。
在天道宗的面前一直卑躬屈膝的罗清泉直到这一刻才有了一些安慰。这趟水很深,罗清泉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像是从前那样装神弄鬼,作威作福的难为这些破衣烂衫的西山遗族。面带着微笑虚扶了一下,道:“都起来吧。”
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人群,罗清泉心里一阵厌烦。可忽然又出现一阵警觉,这一次自己实在摸不清楚宗门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如履薄冰。西山遗族这一次指不定出了什么大人物,可不能像是从前那般怠慢。要说这些年自己倒卖的遗族可不在少数,真要是被人翻出来说道,也是一件大事。
清理了一下心中如同乱麻一般的心绪,罗清泉朗声说道:“这一次遗族大试,恨山宗属下诸多西山遗族表现的非常好,因为护山魂阵出现一些问题,所以这次遗族大试没有优胜者。”
前一句还好,到后来图穷匕现,这一次的“遗族大试”没有优胜者?下面顿时一片凌乱。这是怎么个说法?难怪平时根本看不见人影的恨山宗宗主这一次亲自来到神遗山脉前解释这件事情。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愤怒。只是剩下的几个年轻人的族群都是小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有罗清泉亲自坐镇,这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罗清泉满意的看着下面,道:“当然,恨山宗肯定会对这件事情有说法。对所有的遗族都有所补偿,希望你们在下一次的大试之中有好的表现。”
简简单单的安慰之后,罗清泉回头认真的看着在神遗山脉里走出来的几个人。那个就是步离,一直被少主,被于先生关注的年轻人。的确很强,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罗清泉看见步离的身影,之前都是在蜃影里,如今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见,忽然感觉有些头疼。
这小子到底给自己惹了多少麻烦?可是又不能把这小子怎么样,宗门的法旨虽然说的清淡,可罗清泉钻营了这么多年,已经能隐约闻到这件事情后面的浓厚的利益交换的味道。宗门为了压下来这件事儿,到底费了多少心血?护山魂阵说坏就坏了?怎么可能!据说那天五方城的大校场里差点没闹起来,各大赌坊也都因为这件事情损失惨重。
摇了摇头,罗清泉把这些纷杂的念头撵出脑海。那些个大人物们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只要自己做好眼前的事情,就万事大吉了。
等四个人一头熊走出神遗山脉,罗清泉冲着步离招了招手。步离无奈,原本以为于泽所说的事情还要再晚几天,没想到刚出了神遗山脉就有人来了。步离并不认识罗清泉到底是谁,不过看架势应该要比断龙台上的恨山宗长老更要大牌一些。
把战熊万立**给他的族人,蔡小仙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步离把蔡小仙抱在怀里,轻轻摸着蔡小仙的头,安慰了几句。蔡小仙在神遗山脉外面担惊受怕了两天,一眼没合。尤其是最后蜃影坏了之后,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蔡小仙像是要疯了一样想要偷偷溜走,钻进神遗山脉里。
要不是胡武一直压制着蔡小仙,怕是这时候从神遗山脉里走出来的是五个人了。
所有思念和委屈变成眼泪,在蔡小仙眼睛里流了下来。热泪滚烫,像是神遗山脉里的汩汩鲜血一样烫的步离胸口热血翻涌。
“乖。”步离摸着蔡小仙的头安慰着,可越是安慰,蔡小仙哭的越是凶。步离也没有办法,于泽说不让自己太跋扈,凡事低调一些。那人在招呼自己,步离想了想,抱着蔡小仙走到罗清泉的面前。
没有像是遗族的族长一样叩拜,步离不卑不亢的施礼,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就是步离吧,果然年少英才。”罗清泉按捺住心里的厌烦,上下打量了步离几眼,说道:“你在神遗山脉里表现的很不错,击败了强敌。老夫我爱才心切,破例收你为恨山宗外门弟子,不过因为是破例,你们族群不能随着走出西山,你看如何?”
这话说的客气到了极点,罗清泉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虽然按照宗门法旨的说法不能给他什么照顾,但自己却能把赌注压在这年轻人身上不是?这么天大的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怎么之前都没发现?真是被撞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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