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见
洪水终于退个干净,东升红日散发着暖意。
吕布在城内的宅子在一夜鏖战中早就被毁的七七八八,此时众人冻也冻得不轻,又是疲乏至极,谁还去要求良辰美景,便由兵士在城内转了转,到城东找了个大院,就此入驻歇息。
一行人中,林立并没急着去见吕布,反是领着史阿在城内逛了起来,看着遍地残垣,和浮肿灰白的尸体,哀叹之外,心中有了定数。
至于吕布,估计林立是想见也见不着的。这位被围殴了一夜的飞将,落得满身伤痕,又是情绪多次转换,更是经由生到死,堪称是心力交瘁。此时见了臧霸,只是勉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便由貂蝉等女眷服侍着敷药休息去了。
其他若张辽、高顺、陈宫等文武,莫不如是。唯有吕玲琦还沉浸在人生初战的兴奋劲中,虽身体疲劳,依然提着小戟,四处巡视。
那些被她点名带去的泰山兵,跟随者这位不同寻常的大小姐巡视,目光落在她窈窕的背影上,不见猥亵,反是敬佩和畏惧多些。
“吕将军打了一宿的硬仗,现在竟然还有余力,可是真个厉害。”
“要你这厮吹捧?大小姐厉害那不是当然的嘛。”
士卒嘀嘀咕咕的声音落到了吕玲琦的耳朵里,心中微恼。
院子中,仔细将巡视人员安排好后,张辽不顾身上血迹斑斑,命人将高顺、臧霸、陈宫几人请来,一同商议起日后打算。
吕布不在,几人分座左右,张辽摘下头盔,起身冲臧霸感慨道:
“别个不说,昨夜若非将军来的及时,辽此时多半已经是具尸体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日后但凡有所能报的地方,只要将军说了,辽定然在所不辞!”
高顺与陈宫闻言一同站起道:
“确是此理。”
臧霸急忙站起,拱手笑道:
“诸位将军如此岂非折煞于我?我等分属同僚,互相援救乃是理所应当之事。何况主公受难,某又怎能作壁上观。再说了,若非诸君死战在前,主公怕是早已落在曹贼之手,如何能让某有机会效力!”
张辽点头道:
“宣高果然忠肝义胆,既如此,恩情且放在心内。眼下,还是要考虑下我军何去的问题。”
陈宫缓缓坐下,默叹一声,
“昨夜城破,先是曹贼兵马肆虐半宿,又遭洪水席卷,城中百姓死伤惨重,一应粮草物资也是损坏大半。而后我军连番恶战,帐下兵马尽去,此时城中守备力量,只有臧将军带来的数百泰山兵,若刘备、孔融等人趁机来攻,断然不足以抵挡。”
张辽默然,随机涩声道:
“城中情况,我等也是尽知,军师不妨直言前路。”
陈宫道:
“下邳地势如此,眼下北有孔融,西有刘备,东南皆为江海。刘备暂且不提,我等与孔融也并未交好。反是先前袁绍攻打北海时,刘备曾出兵相助,此时我军落魄,要他不提兵马来攻已是极难。”
陈宫并未多言,不过短短几句话,诸将已是面面相觑,只觉前路渺茫。
小小屋中,顿时一片寂静。
良久,臧霸起身道:
“某倒是有一处地方推荐。”
...
在城内偏东处,林立与史阿二人正自兜兜转转观察情形,突兀的,从面前一间摇摇欲坠的青瓦房内传来了一声女子惊唿。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紧跑几步到了门口,只见两张腐烂发软的门板如丑陋补丁一般搭在墙上,而在门板后,黑乎乎只见几个人影正伴随着女子尖叫声拉扯,时不时,竟还有婴儿恐惧的啼哭声。
此情此景,怕是任谁都能猜出里面要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勾当,林立心头大怒,重重一脚将那两扇门派踢飞进去,随后拔剑怒声道:
“贼子敢耳!”
一言激起千层浪,里边正欲行凶的几名男子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最里边儿的男子转过身来,见得只有林立一人闯入,心头松懈,随即冲身边人讥笑道:
“我还以为是谁和咱哥几个一道瞧上了这新寡妇,却不想是个毛头小子打着英雄救美的主意。兄弟们,咱就在享用美人儿前活动活动呗。”
一旁青衣男子恶狠狠道:
“大哥你先去,这小子就让我们去收拾了。”
另一名褐色衣衫的男子,淫笑道:
“二哥且慢,今天是我们兄弟得偿心愿的好日子,何必打打杀杀的,我看咱不如把他的手脚打断了搁旁边,正好叫这小子见识见识咱的雄风。”
林立久经战阵,如吕布、黄忠等名将都是吃过见过的,此时偏偏遇上了这几个目空一切的小混混,当真是如吃了苍蝇般恶心。这种恶心甚至让他连手中的剑都收了回去。
对面的大神们却不能体会到林立心中怕脏的感觉,只当他是慌了怕了,不由笑得更大声,领头的汉子甚至直接转过头去,一把将人群中妇人手里的孩子夺过,就要往地上摔去!
“孩子,我的孩子!”
那妇人如何能见得骨肉遭难,尖利哀嚎一句,也不管那男子已经开始撕扯她的上衣,手往外伸就要去接住自己的孩子。
林立脚步一提,看也不看阻碍在前的几个痞子,右手一勾,将那孩子稳稳抱在怀里,随后冷哼一声,已是对面前人厌恶到了极致,左手持剑鞘砸了过去。
但见黑暗中一道灼目的红光闪起,那剑鞘仿似披了一层烈火般划出,未等几名痞子错愕出声,已是重重砸到了他们身上。
“啊!”
正如先前听到的女子惊唿声,这几个痞子被这剑鞘刺在身上,浑似凭空被巨石砸中,便听得空气中传来几声脆响,随后血如喷雾,几人神色萎顿,瞬间栽倒下去。阴暗的屋子,顿时为之一空。
这不是满层的烈火剑法,这是初学的二阶必杀技斩铁。
正欲逞凶的带头男子眼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在眨眼之间软绵绵的躺到了地上,不由一愣,随即似刚反应过来一般惊唿出声。而他怀中的妇人趁机挣扎出来,跌跌撞撞跑到林立面前,焦急的接过自己的孩子,又惊又喜道:
“多些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林立偏头看去,见得这妇人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如温润美玉的脸上挂着几滴泪珠,神色戚戚,心道这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这妇人身上,因先前的拉扯衣裳有些破损,精致小巧的锁骨带着大片雪白的皮肤就此露出来。林立连忙转过脸去,身后悠悠进来的史阿很贴心的递过去一件衣服。
那妇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嫣红,低着头接过衣服披好。
林立抬头道:
“你这孽畜,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
那带头的男子身体一震,双腿如筛糠一般巨颤,随即噗通一声跪下,不停磕首求饶道:
“老爷饶命啊,小的以后绝对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绝不再犯!”
林立右手捂住额头,他对这种下三滥的痞子当真是厌恶到完全不想搭理。
男子见得林立没有动作,顿时磕头的更加勤快,嘴里更是三三两两嘀咕起了什么家有四十老母,二十小女这种话,人虽跪趴着,膝盖倒也没闲着,偷偷摸摸挪动之间就要出门而去。
那被欺凌的妇人见得林立心软,急忙出声道:
“恩公千万不可心慈手软,此人乃城里出了名的痞子。平日里游手好闲,勾结了一帮子闲汉东偷西抢,欺男霸女,早就惹了众怒,只是碍于他们人多势众,唯恐遭了日后的报应,未曾敢招惹。只有奴家的夫君此前看不惯他们横行霸道,出手教训过他们几次,就是每每到最后被他们言语所动,未曾下了死手。可这几人非但不知恩图报就此收敛,反而趁他昨日被洪水冲走时打上门来,欲图、欲图...呜呜呜!”
说到最后,所有的惊怒与委屈情绪一股脑儿的全都涌了上来,女子抑制不住,顿时掩面痛哭。而怀中方才哄睡的孩子似乎感知到了母亲的悲愤,一同啼哭起来。
这女子也算真个不幸至极,看她模样生的标志动人,所配这人想来也是不俗,而说到被洪水冲走...林立心中一惭,心道若不是我为了破曹操兵马,你那夫君想来也不会遭此横祸,你与孩子哪来的这无妄之灾。一念至此,杀心顿起,林立提剑回头。
然而还不待他出手,便听得屋外传来了一道怒气冲天的女声,
“我道你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原来是如此蛇鼠之辈!欺男霸女,恩将仇报,如此恶贼,本将军千刀万剐亦不能解你身上罪孽来人,给我拿下!”
林立一怔,便听屋外响起刀刃声音,男子似乎想要出声求饶,但门外人哪里给他张嘴机会,便听啪啪啪脆响不断,速度之快仿似就连他的惨唿声都被一记记耳光扇到了肚子里。
随后利刃划破血肉,随着男子尸首倒地,屋外声音渐渐平息。
但听嗒嗒脚步声由外及近,林立抬眼看去,那人就像是一块磁铁般将他目光紧紧吸住,林立不由心头一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抢刘备妻,再夺阿瞒妾,美哉!
那女将进了屋,抬眼看了一圈,见得屋内乱糟糟的,还有两具尸首横在一旁,微微皱眉,随即冲妇人道:
“恶贼伏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我乃奋威校尉吕玲琦,你等记着,日后再有此类为非作歹之人,尽管到府衙找我去,我必为你做主!”
妇人啜泣感激道:
“将军替奴家手刃仇人,恩重如山,奴家今生无以为报,惟愿下辈子当牛做马...”
吕玲绮哪高兴听她这个,摆手打断道:
“不必如此,我乃城中守将,保卫百姓本就是我的职责。”
随即眼珠子一转,看着林立史阿二人问道,
“你两个又是什么人?”
妇人连忙道:
“这二位是路见不平的义士,正是这位老爷将我的孩儿从魔掌下救下。对了,奴家还未问过恩公名姓?”
林立摆摆手正欲含煳带过,视线对上吕玲琦清澈双眸,心中一动,拱手道:
“在下关中林易方,乃不足挂齿之人。”
大师兄自从进了屋子,便有些魂不守舍,此时简洁道:
“史阿。”
吕玲琦如翠叶一般的两弯眉毛蹙起,摸了摸脸颊,脸上露出有所耳闻偏生此时想不起来的表情,只能轻轻颔(han)首。
却不想吕将军没想起眼前是谁,那正哄着孩子入睡的妇人闻言却惊道:
“关中林易方和史阿?莫不是年前击败西凉王的长安之主和剑神首徒?”
提点到长安和剑神,吕玲琦顿时想起此前曾听父亲提到过有这么一号人,心中奇怪长安太守不在长安,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剑,警惕道:
“竟是林中郎将,你不在长安料理马腾余部,千里迢迢到下邳干嘛?说,你二人所图何物,城中还有多少同伙?
林立深深看了一眼妇人。随后苦笑道:
“吕将军不必紧张,我等是友军啊。”
...
林立简单将自己“找臧霸,骗小沛,率军救援”的经说了一遍。
至于凿河堤水淹下邳,从昨日形势来看,貌似坑了一把吕布,自是略过。
随后正色道:
“吾之所言,句句真实,姑娘但有不信,尽管寻宣高询问。”
吕玲琦听他一二三四娓娓道来,只觉这救援之路一样惊险至极,不由暗自咋舌,心下信了七成,随即展颜笑道:
“既是友军,当请林中郎将与我同回府衙,由父亲与诸位叔伯亲自拜谢救命之恩。”
林立微笑道:
“救命之恩乃子虚乌有的事情,吕将军休要再提。某正欲拜访天下第一的飞将军。”
二人言罢要走,史阿却滞在原地,淡淡问那女子道:
“这屋子闹了一通已是破烂不堪,何况城中战火初停,不定要出多少乱子。而今你怀抱婴儿,又是身娇体弱的,不说别的,我等走了,你生计又落在何处?”
那女子看着怀中孩儿,怔了片刻,又默默流下泪来,苦涩道:
“家不复家,就是一死也正好能与夫君再见,还谈什么生计。”
林立打量了一会儿,突兀道:
“你夫妻原是何处人士,姓甚名谁?要知道长安与此地何止千里之遥,吕将军尚且不熟我等名姓,你又怎知我师兄弟身份的。”
那妇人欠身道:
“回林中郎。奴与我家夫君本是中原人士,去年为避战乱才搬到下邳,因此知道。奴家夫君,姓秦名朗,先时曾做过芝麻小官,但与林中郎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秦朗之妻?
林立看着眼前娇艳女子,心头暗笑,这可是先世阿瞒搜集的知名人妻之一啊,而且...
林立猥琐的往她怀里看了一眼,询问道:
“这娃娃不爱哭闹,真叫人喜欢,不知可曾有名字?”
秦夫人不疑有他,回道:
“夫君早先为他取名为真。”
果然是秦真啊...林立暗暗握住拳头,这小子以后可是位极为了不得的人物。
吕玲绮道:
“史先生说的有理,这屋子确实不适合再住下去了。这样吧,你且收拾收拾东西去我府内住下,不为别的,孩子还小,经不起风雨,也需要食物营养。”
秦夫人哀伤道:
“奴家一走倒是容易,可我夫君此时生死不知,若他幸得平安归来,寻不到我又该如何是好。”
吕玲绮扶额道:
“这事简单,小七你进来。”
从屋外走进一个身量较小容貌清奇的士兵,吕玲绮吩咐道,
“你去跟周围的百姓说一声,这户人家的男人若是侥幸活着回来,就让他去我府上找他的家人。可听明白了?”
那士兵应了一声,小跑而出。
吕玲绮道:
“好了,这下你可不必担心你夫君找不到你了。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就收拾一下,我在屋外等你。”
几人出了屋子,林立与吕玲绮简短说了几句,询问了吕布的伤势,得知吕布因救援还算及时,从濒死变为重伤,只要好好休息,日后不难再上马搏杀。
不一会儿,秦夫人背着一个小布包,怀中抱着孩子,信不走了出来。林立仔细看去,见她脸上泪痕已经洗去,本就娇艳的脸蛋此时更是熠熠生辉。
女人啊...
林立感慨一句,正见史阿如花痴般紧紧盯住秦夫人,心头一动,暗道莫非自家师兄也好上了人妻这一口?
人已汇合,一行便往吕布借来的大屋敢去,自有那小卒先行一步通报。
..
半晌,众人赶至府衙,远远便见百余泰山卒分列两排,而臧霸、张辽等人赫然站在前边。
随着林立一行靠近,欢迎队伍齐齐单膝跪下道:
“见过林中郎,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这情景很是出乎林立的意料,但毕竟也是屡见风雨的人,百十人的场面还吓不到他,因此他上前将张辽扶起,握住他的手,诚恳道:
“诸位可是臊死我了,击败曹贼乃是全军将士的合力之果,怎谈得上救命之恩。况且几位将军鏖战一宿,正该回屋好好歇息,缺劳神费力在此等候我林某人,实在是令我于心不忍,不可见大将受此不淑。”
张辽看着面前雄伟男子,感觉到握住自己的双手结实有力,心中激荡。
“诸位都回去歇息吧!”
陈宫肃穆道:
“我等已经在后院摆下宴席,还请林公赏光,我等有要事相商。”
林立看了臧霸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微笑道:
“公台相邀,岂有不赴之理。吾今日有幸能与诸位相交,喜不自禁,当不醉不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震惊!林立或将赢娶吕玲绮!
战乱时期,诸侯之间所谓宴无好宴,可不是说说玩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林立跟着陈宫等人往后院走去,右手抚着下巴扎手的胡须,暗暗慨叹:
想当年,我林某人面对宛城外虎视眈眈的数万大军,就是以“”上品西域玩物“为由子”诓骗了刘磐等人赴鸿门宴,而他们这会儿...恩,不定怎么被贾诩整治呢。
宅子不大,一进一出后,一行人入了一间青砖屋***里端着乌熘熘瓦罐、碟子的侍女来往不断,一股子浓郁香气传了出来。
林立、史阿、臧霸、张辽、高顺、陈宫、吕玲绮,一行七人都是久不知食味,此时闻了这香气,不禁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随后快步迈入。
...
前方高能预警,东汉美食说?下,开讲。
入眼的第一是碟翠绿惹眼的瓜果时蔬,粉白色诱人的藕片、芋头丁羞答答靠在小片切开的黄瓜旁,上面点点滴滴,似有几点芝麻点缀。拈起一块蘸着旁边浓稠酱汁送入口中,清新味美。
再往旁边,香气最为浓郁的一个瓦罐内,一只油光水滑的鸡浸在透亮的汤汁中,从罐口往里,最底下沉着的调味大料都能分清。这在撕完鸡肉时喝上一口,温热到心窝。
再往旁边,擀成菊花边状的面皮包入菜馅,形如石榴,底若钱币,点缀上少量肉茸,色如翡翠,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轻轻地咬上一口,皮一点便破,吃到里面由虾仁、韭菜和鸡蛋制成的菜茸,爽口清润。吃下去后嘴里还充满虾仁的香味,真可谓齿颊留香。
...
美食当前,谁还按捺得住,当下稍稍客气几句后坐下,便开始狼吞虎咽。
陈宫几次举杯,看着林立欲言又止,但见他嘴中大口嚼着鸡肉,虽举起了酒爵,但样子不说狼狈,显然也没张嘴说话的心思,只好尴尬对饮后将话咽下,低头对付起食物。
几番酣畅淋漓后,陈宫终于找着说话机会,轻轻咳嗽道:
“林中郎虽是初访,但下邳初经动乱,我等纵是有心操办酒席,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款待不周,还请见谅。”
林立摇头道:
“公台言过也。此是乱世,九州之内不知几多百姓短衣缺食,我等能有酒肉入喉,幸事矣。”
陈宫尴尬道:
“林公真是忧国忧民,仁主也,无怪能有今日之势。”
张辽道:
“军师直言罢。”
陈宫道:
“既如此,我有一事相求,还请林公能够应允。”
林立暗道正戏来了,不动神色道:
“我等今日同席,便是亲近,公台直说,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尽心尽力。”
陈宫闻言,欣喜道:
“对林公而言,此事不过举手之劳。林公千里从长安前来相助,可见善意,既如此,我军愿与林公结为同盟,从今之后你我共进同退,在这乱世攻守互助,不知林公你意下如何?”
林立闻言做出惊讶神色,犹豫道:
“原来是结盟之事。诸位皆是重臣,我就直言了。今日早些时候,我曾与师兄在城中看了一周,下邳原本富庶,兵粮广盛,军马精良,可据我所知,如今诸位可供调用的兵力只剩泰山兵一千,而以中破败之景,纵是想要招兵买马也难以为继。”
林立左右打量一番,接着道,
“贵军虽抗住了曹刘联盟进攻,但也只是惨胜而已。而且,原先可供下邳做援军的袁术已经覆灭,只要刘备在汝南稳住局面,再次提兵来攻,恐怕...诸位绝无胜理。”
陈宫笑道:
“眼下局面,我等心知肚明。单以我军现存兵力,确实难以抵挡刘备兵锋,但要是林公与我等结为同盟,以长安百万大军,何惧小小刘玄德。”
林立长叹道:
“长安与下邳东西两隔,路途遥远尚且不提,中间还要经过曹操属地。吾此次与师兄二人双骑前来下邳相助,已是艰难,何况大军开拔,曹操断然不会坐视,到时我军被曹操所阻,一样难以作为。”
林立道:
“于私,在下早前便仰慕诸位文治武功,因此千里而来略尽心意思。但于公来说,我既身为一军之主,辖有六郡,也当为我帐下将士生死着想,怎能因私人之情而行如此不智之事。”
陈宫沉默,说道:
“林公之意,还是不愿与我等为盟。也罢,今时今日,我军提出同盟实在是高攀了。”
林立尴尬道:
“非不愿也,实不能尔。”
一旁吕玲绮在听到林立说到难挡刘备之时,便已是心头火起,此时拍案道:
“你怎敢如此小瞧我等!刘备又如何,此前不还是被我父亲击败!他要是敢再来,我们就再打败他一次!”
这就带了一个好头,便连张辽、高顺两位都已是面色不善的看过来了。
林立暗道不妙,但他心知此时若示弱了,再想夺回话语权可就难了,因此冷道:
“再击败刘备?他如今帐下少说也有三万之众,就凭下邳残破的城墙和内里的残军,用什么击败?还是尔等当真认为自己有万人敌的本事了?”
吕玲绮怒道:
“你知道什么!我父亲本就是万人敌!”
林立晒笑,心道若他现在五十级封温侯,手拿神鬼方天戟,骑乘白玉麒麟,倒真有万人敌的本事,可惜这是三国志世界,群英传那种以一敌万的画面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
因此林立只是微微摇头,不再理她。
局面微僵,臧霸摆手道:
“今日我等为洽谈应对刘备之事坐下,怎可先自己争斗起来。林公能够赶来,诚意可见,不如直说有什么方法可以助我军度过眼前难关。”
林立懒懒道:
“方法倒是有,就怕吕大小姐不能同意。”
陈宫眼睛一亮,恳切道:
“林公既有主意,不妨直说。”
林立微笑道:
“正如我先前所说,下邳已经不可能有抵挡任何进攻的可能。但诸位皆知我年前在长安击败马腾,将西凉三郡尽皆纳入囊中。但西凉地广人稀,我虽明面掌握此地,但缺少大将坐镇,亦有力所未逮之处,而且在武威之侧,尚有羌族作祟。因此诸位不妨先随我回长安,再摆阵武威,在西凉休养生息,待日后羽翼渐丰,再提兵势杀回。当然,我这想法也有私心,便是想借诸位之力绞杀羌族,维护西凉安定。”
林立言罢,众人皆惊。
吕玲绮急道:
“按你的意思,我们过去不就成了你的部下,你、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林立偷笑,心道这丫头虽看着莽撞,理解能力还是不错嘛。
但他要敢这么说,恐怕直接就要被愤怒的张辽、高顺等人围殴至死,因此辩解道:
“吕小姐怎可如此曲解我的善意,尔等若去了西凉,自可招兵买马、养精蓄锐,而我也可解了羌族之忧,此乃你我双赢之事,何谈我趁火打劫呢?”
可惜,林立的这点小心思,对在座的诸位人精来说实在是一眼看破,高顺冷冷道:
“此等同盟,恕我难以苟同,林公还是回长安吧。倘使日后刘备真个打过来,我军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牢林公操心了。”
陈宫却是心知肚明,若是眼下真将这尊大神送走了,林立自是老神在在,谁也挡不住他过日子,但他们可就难逃一死了。
沉吟片刻,陈宫道:
“林公此举,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何况事关重大,我等也做不了主,不如请林公先回去休息,待几日后我询问了主公意见,再与林公商议。”
林立摇头道:
“我自出长安,已有数月时日,军中恐怕已经积压下了许多事情要处理。况且诸位的英姿,我也见到了,也算了了心愿。因此打定主意明日便要启程回去,诸位若有心同盟,不如早些给个答复。”
他这话绵里带针,一场其实已经输了的战斗,偏偏要说英姿,激得张辽脸色愈黑,而吕玲绮已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提戟直接将他戳死。
陈宫面露艰难之色,正欲开口说话,自门口传来一道虚弱但不减霸气的声音,
“军师不必纠结,该当如何,某全听你的。”
吕布!
林立一惊,心道这家伙不是刚从濒死状态脱出,应该躺着养伤的嘛。
吕布魁梧的身体站得笔直,缓缓走了进来,在其后,一张倾城绝艳的脸蛋担心的看着他,正是貂蝉。
“主公/父亲!”
几人见到吕布赶来,顿如有了主心骨。
林立站起,笑道:
“久仰飞将雄姿,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逼人,尤甚虎狼也。”
吕布拱手道:
“林中郎客气了,君之雄才某也早有所闻。”
他眉毛一挺,冲陈宫道:
“方才林公所言,我恰好听到,军师,以你之间,我等应该如何?”
陈宫看着面前对自己信任有加的男子,涩声道:
“诚然,我军若还留在下邳,只为他人鱼肉,而若去长安...恐怕...”
吕布皱眉道:
“但言无妨。”
陈宫瞄了一眼林立,见他面带微笑,心道这位笑面虎,与刘备、曹操图谋的城池土地不同,他是要我们的人啊。
吕布见他无言,展眉道:
“尔等与我同生共死,此事不如投票来定。这样吧,谁同意随林中郎去长安?”
众皆默然。
吕布奇道:
“那谁同意留在下邳?”
唯有吕玲绮站了起来。
吕布笑道:
“那你们说,应该如何?”
吕玲绮一指林立道:
“你可敢与我比斗一番,若我胜了,你就同意结盟,出兵相助!”
林立正端着杯子盘算拐走这些人的可能性,闻言差点一口水呛死,面色古怪道:
“大小姐,先不说别的,我堂堂七尺男儿,与你一介女流比斗,纵是赢了人亦说我胜之不武啊。”
吕布微笑道:
“林公尽管放心,你若能胜玲绮,绝无人敢说你。”
林立心中一苦,这不是重点啊喂...以我七十出头的武力,怎么跟这位九十几武力的吕二代单挑啊。
眼看众人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林立心中一动,冲吕玲绮道:
“既如此,我胜了又怎么说?”
吕二代面露自信笑容,说道:
“你是不可能胜过我的。不过也罢,你要赢了我们就随你去长安呗。”
林立摇头道:
“这个条件我太吃亏了。”
吕玲绮自觉胜券在握,闻言急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
林立看着她别样美丽的样子,脱口道:
“嫁给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五十章 轻易取胜,满载而归
我叫林立,字易方,是坐拥六郡的大诸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我以为我心心念念的女神是在长安的蔡小琰,要不是我刚刚对吕玲琦说了嫁给我,我差点就信了!
...
我叫吕布,字奉先,过去的我,是骑兵战天下第一的飞将,现在的我,是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的诸侯…啊不,我现在已经没有骑兵也不算诸侯了。这不重要,万万没想到我把这家伙当成平起平坐的诸侯看待,他却想上我的女儿!
...
我叫吕雯,字玲琦,是一名热爱练武、以父亲为挑战目标的美少女。我推崇武力,因此提出了决胜负的要求,可这家伙竟要我自己作为赌注,那么问题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我该不该手下留情别打断他太多根肋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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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内容纯属臆想,如有雷同是我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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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中,食物的香味还没来得及散尽,所有人都笔直的站着。
史阿拉了拉林立,小声问道:
“易方你可想好啦了,吕将军虽是女儿身,但她天资聪颖气势不凡,自小又有吕布、张辽等人教导,少说有十年勤勉的底子。虽说和真正的一流水准还差了一线,但论单打独斗,现在的你真有把握?”
林立微微摇头,心道这时期将星繁多,对应的武二代也不少,可女将之中,马云禄被关在长安,学着刺绣等婚嫁,孙尚香、关凤和马云禄差不多年纪,还是无忧无虑的调皮小萝莉。另外听说黄忠还有个女儿名唤舞蝶,算年纪可能和吕玲琦一般大了,但要说武力值,还是吕玲琦更强。
仔细想想,纵观三国女将,还真没人能比得上她。
林立仔细想了想,311中,吕玲绮的武力值大概接近九十,而在这个世界,有各种兵器道具的加成,她可能已经破了九十大关,跻身准一流武将。
所以……为什么偏偏就给答应了啊!而且,好死不死,还提出了那么匪夷所思的要求,这下好了。看看陈宫他们的眼神,输赢不论我是变态这种事已经铁板钉钉了喂!
林立心中哀嚎不提,对吕玲绮的武力充满信心的张辽却是眼前一亮,问道:
“林公之意,是同意了?”
林立强颜欢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待在下赢了这场,必明媒正娶,差人送来聘礼。”
打是不可能打的赢的,不出意外,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打的赢的。弓箭骑术什么的又不精通,眼下唯有嘴炮,希望待会儿找到破绽才能撑住局面这样子。
张辽闻言微笑,与吕布对视一眼,见其默许,放下心来,只等待会儿瞧好戏。
...
众人出了屋子,吕玲琦上上下下打量着林立,一扫之前咄咄逼人的姿态。此时关系到了下半辈子的幸福,由不得她不小心,因此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他虽近年声名鹊起,但多是因为仁政。几次大战中,兵马统率进退有方倒也是不错,至于自身的武力,虽则是拜在了王越门下,但一来他入门不过半载,且多耽搁于兵阵,就算想学习剑法也没时间;二来,听闻他如今已二十有四,于造势谋权上虽说是英年有为,但自身根骨资质早已定型,在修为上却是事倍功半。如此我只要确认一件事,就有十成的把握…
吕玲琦走到了张辽旁边,附耳问道:
“叔叔,我听闻他曾阵斩马腾,此事当真?”
张辽瞥了一眼,两撇胡须翘起,笑道:
“我听闻他是以金色剑气瞬间将马腾斩为两截,不过此事实在荒唐。马腾纵横西凉几十年,枪法骁勇,乃是扬名已久的人物,就算是我与他对上搏命,也不能说有必胜的把握,何况一击斩杀呢。这就算是主公也不可能,依我看,此事要么是升斗小民以讹传讹,要么便是他的那把佩剑有些古怪,你若不放心,咱就以‘刀剑无眼’为名诓他换了兵器。”
吕玲琦闻言摇头,笑道:
“我倒不信还有这种神兵,再说了,若我只敢与稳操胜券的敌人战斗,还怎么可能超越父亲呢?”
吕玲绮取来月牙戟,扬眉道:
“喂,既然要比斗,总分个马上步下,你身份尊贵又是客人,我就由你选了。”
林立看着她青春洋溢的笑脸,感受到眼前少女灼热如火焰的活力,心道谁若真个能与她结为夫妻,此生定然无憾,不禁笑道:
“恁大一个院子,何必牵马烦心。”
况且,前世看电影时,我就喜欢步兵的。
而且...
林立将湛卢摘下递给史阿,轻快的上前一步,衣裾微摆道:
“时候不早了,请!”
吕玲绮疑惑道:
“赤手空拳就来叫阵,你竟敢如此小瞧于我?”
林立露出错愕表情,无辜道:
“舌战之时,兵器岂非碍事?哦,将军武艺高强,手提百斤精铁亦如等闲,在下敬佩。但在下近日奔波劳顿,体乏手软,解剑只为歇息片刻,何来我小瞧于你。”
吕玲绮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带着自信笑容的男子,结巴道:
“舌、舌战?不是说好了单挑来决胜负的吗?”
林立微笑道:
“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在下绝对未曾说过要和将军比武的话。在下早知将军武艺高强,但人常言为大将者,当以智勇双全,如何在下提出舌战之时,将军却面露窘迫,莫非是自认为一莽撞之人,不敢与我以兵法、道理、时事来决胜负?”
还未等陈宫等人反应过来拦住,吕玲绮已是气得满面通红,跺脚道:
“舌战就舌战,本姑娘还怕了你不成!”
林立微笑道:
“既如此,将军且听我一言。
书经中有云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尚书中所谓的
地平天成就是……略五千字。”
吕玲绮道:
“嗯...”
林立道:
“最近,听说此地流传着不祥的童谣……
说到享有天下名士评价之人……略三千字。”
吕玲绮道:
“啊...”
林立道:
“近来天象之变动,
实有令人感到疑惑之处……
自去年起频起的凶兆现象,
是……略一千字。”
吕玲绮道:
“呀...”
林立道:
“看来是我的说服力赢了,真是不值得一提的对手啊!”
ko!
“武将情报:
吕雯,玲琦:一般
年龄:16
统率:81
武力:89+5
智力:37
政治:18
魅力:86”
林立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吕玲绮的情报,在惊叹高达94武力的同时,并不是很能理解她智力37却接受舌战,转眼看着吕玲绮双眼无神,嘴巴微张的痴愣愣表情,心道:
也许,正是因为37的智力,才会这么轻易的接受舌战吧。
而不管如何,这场比试,是我胜了。相对的...
林立看着吕布、陈宫等人,诚恳道:
“胜负已分,但在下早已说过,此次前来,实因一颗仰慕诸位之私心作祟,不忍见将星陨落。溢美之词不必多说,若诸位愿随我前往长安,某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林立走到陈宫面前,
“公台智计卓绝,为一郡太守尚且小用。”
林立走到张辽、高顺、臧霸三人面前,
“几位将军骁勇善战,当领百万雄兵横扫四方。”
林立走到吕布面前,
“至于温侯,若将军愿意继续匡扶天下,为黎民百姓争一太平盛世,某何惜虚名,愿将六郡相让,为温侯帐下一马前卒。”
言罢,林立朝众人深深一躬。
一言不合就送地盘,而且是包含凉州、雍州、荆州、益州四州六郡之地,此是何等惊人的气魄。吕布等人哪知道他赢了吕玲绮之后会唱这么一出,顿时惊愣在地,久久无言。
吕玲绮将林立扶起,疑惑道:
“父亲他们去都能身居高位,我呢?”
未等林立开口忽悠,便听吕布咳嗽一声,笑道:
“愿赌服输,你过去当然是嫁人了。”
吕布慨叹道,
“布纵横一生,辗转天下四十年,从未见过心胸如此宽广之人。”
他定定的看着林立,
“无论是董卓、王允还是曹操、刘备,位高权重或有枭雄之姿,不是为了驱使我如棋子,便是视我为阻挠他霸业的眼中钉,而若林公这般对我推心置腹的,从未有过。”
吕布缓缓拜倒,朗声道,
“布自知为一莽夫,未曾有过逐鹿中原之志,无奈形势逼人,才有今日之惶惶。今幸遇林公,在不惑之年寻得明主,固愿以一身勇武,效犬马之劳!”
陈宫默叹:
多智擅谋而进退有方,手握雄兵却以德服人,此子真成大事者也。
吕布在前,众人已是心服口服,当下拜倒,口称:
“久闻林公仁义布于四海,吾愿随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林立连忙一一扶起,道:
“我军得诸位之力,何愁贼人不除。事不宜迟,我等还需早些收拾准备,待回到长安整顿之后,再做打算!”
吕玲绮红着脸,脸上露出纠结神色,小声道:
“喂...我虽然输给了你,但是单挑变成舌战,你明明就是耍赖,我可不认的。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没有见识到天下的豪杰,也没真正领兵杀敌,要让我嫁给你,我可不愿意...我、我洗衣做饭一窍不通,也不会、也不会伺候人...你要娶了我,也是会后悔的。”
说到后面,声如蚊讷,几不可闻。
林立才知她今年不过16岁,搁在前世还是未成年少女,哪还有这番心思,笑道:
“此事是我儿戏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儿戏之言...
吕玲绮松了一口气,面上潮红渐渐退去,随即却觉一阵失落。
......
我叫林立,字易方,是坐拥六郡的大诸侯。万万没想到,最后我的女神还是只有在长安的蔡琰,而在这里,我却收获了一票文臣勐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燕将归兮心似箭
神州大地依然乱糟糟的,若是有那圣人飞在天空中,俯瞰下去,便可见北方的厮杀还在继续,而南方的烽火也燃得正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唯有中原一带,因为先前的一场大水,显得格外干净冷清。就在这干净的土地上,一支数百人的车队形如彩色的长虫缓缓前行。
两百余泰山兵护在前后,这些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精英士卒,面容冷峻,虽手持枪戟步行,但脚步轻快,偏生因为数百人动作的同步,极轻的脚步声竟如闷雷一般,咚咚咚落在地面,又仿似沉重的鼓点,响在耳边,激起心中的热血。旁边散散落落游荡着十数骑,个个甲胄残破,连胯下的战马身上都可见道道伤疤。骑兵是需要数量才能发挥最大战力的兵种,失去太多同伴的他们显得孤独,很孤独却依然强大。因为他们曾是世上最强的骑兵,吕布的专属兵种并州狼骑。
车队的最前边,张辽手扯缰绳看着这些煞气冲天的士兵,赞道:
“真悍卒也!”
在其身后,高顺、陈宫齐齐点头赞叹,唯有臧霸领着自己兄弟,面露骄傲。而身着棉衣、手无寸铁的乐进被一干猛将围着,面色铁青。
这一干林立自下邳淘来的人才,看着前边宽敞的道路,眼中仿佛看到了高墙富庶的长安,看到了城内的车水马龙,看到了希望的神光闪闪而动,甚至仿佛呼吸到了那股充斥着勃勃生气的空气,不由自心底涌出许久不见的气魄,恍如新生。
车队的中间,有三辆极为简陋却宽敞的马车安静行驶。
大水冲了一夜,下邳的一应物资就像第二日的街道一样干净。好在城中还有几员匠人侥幸而活,而马车也从来不算是精细需要长时间打磨的东西,尤其主人的要求只有宽敞和结实这两点的时候。至于拉车所需的马匹,有许多永远失去主人的战马活着,自是充足。
三辆马车,最宽敞的第一辆上面并没有人,而是堆放着吕布长久来积蓄的贵重物,当然这些贵重物究竟是金银珠宝还是貂蝉初次送他的手绢之类纪念物品,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辆马车不甚宽敞却最温暖舒服,因为上面躺着重伤未愈的吕布。飞将行动不便,自有一应妻妾婢女服侍,而他每日抚摸着貂蝉微微隆起的孕肚,虽身上暗痛,威势不复,却觉得数十年来难得的轻松舒心日。
第三辆马车简陋狭窄,上面静静坐着一对师兄弟。师兄盘膝而坐,面色平和,太阿剑搁在膝盖上,上身挺得笔直,偶有路上坑洼,简陋的马车颠簸的厉害,却丝毫不能让他的身行略有晃动,显然是想抓住一切可用的时间勤勉修行。
与师兄的勤勉相比,师弟显得有些懈怠。他正靠着车厢,手撩起厚重的帘布,探头望着风景缓缓后退,心中发苦。
太慢了…
长安与下邳,相距千万里。
来时,他师兄弟二人轻装简行,从宛城出发,依然花了一个多月,就算减去途中几次变故耽搁的十天半月,算一算日夜兼程也得要三十天的行程。而现在,被步卒与马车拖累着,速度慢了何止一倍?
而且,值此动荡之时,若让曹操发现一支两百多精兵护送的车队大摇大摆的从濮阳、陈留经过,不说派重兵围剿,也得遣出斥候打探一番,而正就意味着潜在的大麻烦。
林立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无奈得出:
若以现在的状态继续前进,姑且就当曹操军自上而下突然都头痛瞎了眼,忽略他们这个大目标,单是一路奔过去都可能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去年十一月头脑发热冲出来,现已过了元宵,一路走来有恐惧、有坎坷,到现在尘埃落定,林立已经感到了骨子里深深的疲惫,他此时此刻,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长安府里,想要知道这段时间几座城池的情报,想知道黄忠、庞德等人的心意,想看到她。
因此,原本并不算漫长的两个月显得尤其漫长,他不能接受。
他放下布帘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喝停马车,帘布被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掀起,自外探进来吕玲绮小小的脸蛋,她眉飞色舞的冲林立喊道:
“喂,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再来切磋啊!”
林立顿时跌坐了下去,欲哭无泪。
那天的比试变成他碾压性的舌战胜利,虽所有人最后都认可了这个结果,但在众人踏上归程的第二天,吕玲绮委婉的提出了比武。
林立看着她微红的脸蛋,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和手指,不停转的大脑似乎宕机,接受了她的要求。
然后便毫无疑问的惨败...
三招之后,湛卢剑被轻易挑飞、月牙戟伸到了喉前,林立的额角出现了冷汗,深深的呼气与吸气,他将长戟拨开,拱手认输。
这严格说来并不算大不了的事情,因为这些年的诸侯中,除却吕布、董卓、马腾、公孙瓒、袁绍(这货灵帝时期能任西园八校尉中的中军校尉,可见武力值不差)、曹操(西园八校尉中典军校尉)、刘备、孙坚、孙策、丁原、张扬、严白虎等等寥寥几个,其余占大多数的诸侯并不见长于武力值,甚至可说文弱,比如刘表、刘璋、张鲁...
不管内心如何自我安慰,被一名小小年纪的女娃娃击败,对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林立来说,还是有些惭愧与羞愤的,因此当这之后吕玲绮有事没事就来找他“切磋”,他仍然咬牙接受。
十来天下来,他比最初时候有了些许长进,从第一次的三五招到昨天下午的七八招,可称得上是质的飞跃,但屡战屡败,依然严重的挫败了他的自信心,也成了他归程的梦靥。
“这日子坚决不能再过了!”林立咬牙切齿。
史阿被他丢人丢醒,捂脸羞愧。
...
午餐过后,众人皆在歇息,林立拒绝了“切磋”请求,令人将张辽等重要人物请来,一起登上了吕布的爱心马车。
“...大概便是这样,待到了小沛,温侯便可悄悄入城,买下一处清净的大宅安心养伤。至于安全问题,有一骁将领两百名泰山兵和十数狼骑守卫,刘备未归,以城中孱弱的守备力量,可保温侯无忧。至于刘备回归后,不说他是否可能在城中大肆搜查,以温侯恢复了七八成的武艺,普天之下何处不可去,况乎区区一小城。”
林立咽了口唾沫,看着依然有些惊奇的众人,继续道,
“当然了,我提出分道而行,也是因为三点。第一自然是因为可以提高行军速度,早日回到长安,可以让我更早为日后的计划实施做好准备;第二嘛,留在小沛静养也确实对温侯的伤势有益;至于第三点...”
林立目光恳切,说道:
“诸位不知,我在来时途中结识了魏延、阎行两位人才,其中阎行先时被夏侯渊重伤在小沛城下重伤,魏延又与糜竺的三妹起了暧昧一时不愿离去,我便有心让他二人留下做个钉子,日后再伐小沛也可有内应相助。只是他二人已经曝光,我不能直接留下兵马相助,若温侯亦在城中,正可为一支伏兵,表里相扶。”
吕布笑道:
“如今我等皆为林公帐下小将,林公既有吩咐,布岂敢不从?况且某若留在小沛,确实是一举三得之事,林公不知,蝉儿已经有孕在身,与其车马劳顿倒不如在城内安歇。”
林立见他同意,笑道:
“愿温侯得诞下麟儿,纵横沙场。”
他扫视一圈,商议道:
“既然温侯同意留下,我等便商议下人员安排。宣高且随我去长安,再练出一支悍勇无当的泰山兵来。”
臧霸躬身领命,心知这是主公许诺了他自领一军。
高顺闻言意动,看了一眼吕布,方正的一张阔脸不见情绪波动,说道:
“某亦愿先去长安。”
林立有些奇怪,心道这位吕布的死忠怎么没要留下贴身护卫,却见高猛将看着臧霸,目光有一丝艳羡渴求,又有一丝心痒难耐,心头一动,笑道:
“吾早闻八百陷阵之威名,猛将(啊啊啊这就是高顺的表字了)正该一同前去。”
高顺闻言欣喜。
吕玲绮叫道:
“我也要先去长安!”
林立心跳如打鼓,温和道:
“为人子女,当孝而顺之,如今温侯重伤在身,正需要人照顾,你不留下谁留下?”
吕玲绮闻言一惊,讷讷道:
“可我还未去过长安城嘞,都说长安好,却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好,我已向往多时了。”
未等林立开口再劝,张辽一指陈宫,笑道:
“就让我和军师留下照顾吧。”
林立有些遗憾,但他心知,单以马车内众人来说,能达到他伏兵小沛目标的人选,自始至终也只有有勇有谋的张辽,而若陈宫留下,便是锦上添花,以陈公台足以碾压刘备目前阵营的智力,配合吕布、张辽、魏延、阎行四人的勇武,堪称无懈可击。
但是...他是真的很喜欢张辽啊(可见第一章末尾林立的呼声),当然希望能够与这位大将多多亲近才好。
林立收起遗憾心情,决断道:
“明日便可抵达小沛,到时诸位可换衣分批入城,但求不引起一丝注意,入城之后直去城主府,有泰山兵相伴,足以为证。日后大破刘备,尔等皆为首功!”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恳借将军首级救子
胖子糜芳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或者说,并没本该有的自在。
小沛还是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城,而刘备帐下原本可以压在他身…不对…压在他头上的那批人刚好全在收拾汝南,他是临时的小沛太守,也该是此时此刻城内说一不二的糜老爷。
然而,“挟糜芳以令白”让他做一把手的梦碎了……
开城纳寇、叛主通敌,两千精锐白兵尽数折损在与盟军的血战中,这都是他下的命令。
想起刘备隐藏着无限深意的眼神,想起那个黑炭头如炸雷的怒吼,还有那杆戳在地面与自己等高的大刀,糜芳看着府内新开的黄花,肥胖的、垂落在腿边的手臂不断颤抖。
他看着对面亭子里穿着褐色衣衫自顾自打拳练枪的汉子,如吞了无数苍蝇,再看到亭子外偷偷瞧着汉子的蓝裙姑娘,只觉吞入的无数苍蝇不曾死透,一只只不断在他胃里、心头飞动叮咬。
糜芳脸上的肥肉轻轻颤动,狠狠骂道:
“杀千刀的泰山贼!杀千刀的魏延!”
他狠狠骂完,轻轻离去。
他知道从自己打开城门的那刻开始,他不再是刘使君身边红人的亲弟,而是会被噬尽骨肉的叛臣。
背叛如果一路叛到底,也许还能继续活下去甚至另有造化,但如果再被新认的主人抛弃,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糜芳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想用命去尝试万一的可能。所以糜芳不敢得罪魏延,莫说揭穿身份,他甚至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替魏延隐瞒下去。
今日的午时三刻,糜芳注意到魏延稀罕的出了府门,他一个人悄悄地出去,又在天暮前一个人悄悄地回来,在这犹然微寒的初春,带着满身的汗水,以及抑制不住的兴奋。
糜芳没有派人跟踪,也不曾去向亲妹打听,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是极重要的事,那就意味着极度的危险。而如果他出门不过是寻人打架或者做其他发泄体力的事,那更不值得问个水落石出。
数十年来,糜家的生意能在乱世中越做越大,糜竺出众的商业能力居功甚伟,却更离不开糜芳对危险的这份敏感。
糜芳轻轻离去。
阎行从房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那个胖子轻声的骂骂咧咧,揉了揉伤痛未消的肩部。放下心来。
他一直在暗处悄然观察着,但凡糜芳表露出分毫不对劲,他便会将他击杀,再与魏延果断离开。
好在糜芳在忠诚与身家性命中选择了后者,而他也终于有机会去见一见那位天下无敌的飞将了。
......
棋子已伏,林立心知此处再无事情值得耽搁,他只想回家。小沛之西的官道上,抛弃了一切累赘,他与史阿、臧霸、高顺、吕玲琦四人,一人双骑,卷起漫天的泥尘,极速如飞。
……
长安。
随着一众大将携大半俘虏杀向函谷关,偌大林府终于渐渐安静。
有贾诩坐镇,蔡琰自是不必操心城内城外大小事,尽管每日与马云禄练字看花,倒也自在。
而因为府内女性数量实在稀少,春夏秋冬四女也常常被她唤去作陪。
她本就温柔可亲,一心喜欢人多陪伴,从不去在意别的。马云禄那样敏感的身份,照样被她视为亲妹子一般疼爱,何况四女?
一来二去,六人愈发亲密。诗词与女红互相学习,倦了再看上一段剑舞,有些冷清的大宅再度热闹起来。
只是这股热闹劲儿,却没能感染到俘虏大院。那些成天热闹的人物都为了生死打仗去也,只余黄忠、刘磐二人每日沉默相对。
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随着黄忠越来越沉默,刘磐的心开始颤动。
他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什么,更清楚林立还让他活着是为了什么。但现在刘表不在,林立也不在,刘磐很害怕,害怕成为他的投名状。
这份恐惧终于在一个黄昏压抑不住,刘磐冲进了黄忠的屋内,怒吼道:
“你不能杀我!”
黄忠将手中的石锁搁下,看着刘磐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投射的阳光如血一般昏红,沉默片刻,笑道:
“为什么?”
刘磐心头发冷,他想说本将军在荆州待你不薄,但那些曾经被他据为己有的功劳实在太多,多到变成了一块块砖堵住了喉咙;他想说你我现在都是阶下囚,应该同心协力寻找出路,但现实是黄忠唯有提着他的头颅,才能有出路。
刘磐浑身发抖,他觉得现在嘴里的味道比晒干的莲子还苦,他苦涩道:
“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还在荆州。”
家人在荆州,而襄阳王是刘表。
黄忠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刘磐的话点燃了他眼中的柴火,黑白分明的眼球,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缓缓道:
“某十七岁参军,至今已有三十载,戎马半生,刀下山贼盗匪和黄巾贼的首级可以垒成小山,鲜血积蓄起来可以汇成小河。但或许正因为杀人太多,某虽有一子,却自小多病,纵遍寻良医,依然体弱,每日尚需照顾。将军,汉升若死,则犬子必死。”
黄忠长叹一声,缓缓拜倒,恳求道:
“将军曾取我砍下的首级升迁,今日某想借将军首级救子。”
......
天很快黑了下来,寂静书房中,贾诩披着单衣,正皱眉查阅函谷关送回的战报,一旁法正面色凝重,似乎函谷关的军情比想象中糟糕许多。突有脚步声响起,贾穆叩门道:
“父亲、军师,黄忠求见。”
贾诩眉头松开,与法正对视一眼,笑道:
“不必见了,予他百骑,让他明日赶往函谷关,助兴霸一臂之力。”
黄忠不忠,则天下再无黄忠。今日起,老将黄叙,头角峥嵘。
法正肃穆道:
“我军虽得大将,但曹营死守函谷关,近闻曹仁又将兵两万进驻,我军每日攻城,死伤惨重,怕是难以支撑下去。”
贾诩道:
“函谷关地势狭窄险要,以普通步卒攻城,难免力有不逮。自古破城之计,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曹操军力强盛,有良将千员,谋士百人,如今据险而守,我军损伤惨重自是难免。不过函谷关乃洛阳之门户,为我军东进之阻塞,故此关不得不拔。主公不在,委任你我处置一切军情要事,故此战不得不胜。”
不得不拔,不得不胜。贾诩沉默片刻,对贾穆道:
“庞德不是与张横三人有赌约在身吗,传令下去,这几人每日必须在前线杀敌,破城门者吾可奏禀主公,请为其封侯。另外,待黄忠到军营后,以奋威校尉等视,允其自领六千弓兵。”
法正皱眉道:
“主公如今尚未称王,封候之事恐难以启齿。”
贾诩笑道:
“孝直何其直也。”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起战停,变故变新
...
公元196年,前后持续近一年的函谷关之战,后人有诗赞曰:
老子出关传道德,林立东进破曹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三千真言留千古,一将功成济万世。
...
然而此时函谷关下,只见两条乌泱长龙盘踞探动,龙尾处营寨的营布因连日雨水而沾着繁多的泥点,肮脏破旧一如此刻前线浴血的将士身上的棉袍。
“推倒云梯,别让他们上来!兄弟们,贼子连日攻城,已是强弩之末,咱们只要再坚持几日,主公援兵就能赶...唔!”
一名曹营偏将正赤红着眼嘶哑着嗓子不断鼓舞身边士兵挥刀杀敌,箭雨蔽日,震动云霄的喊杀声中,偏将冷不丁被一把朴刀从墙下探出戳死,可就在霎那之后,还未等那小卒纵身一跃拿下先登功劳,城上的后备曹军已经一拥而上,三两下推倒云梯,扬手泼下沸油,便听油落处“滋滋”焦响,随后哀嚎响彻,摔死烫残无数兵卒。
长安东征函谷关,以徐晃与甘宁二将各领一部,一左一右列于关下,如蚁攀大树不断架起云梯强攻,可往往不等士卒触到墙头,便被无情推倒,死伤惨重却不得寸进。
如此这般重复下来,守城曹军固然疲惫不堪,但长安军已经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迷。
林立军左侧阵前,甘宁看着如雨点落下的士兵,恨得咬牙捏拳,他将身后披风一把摘下扔在地上,痛声道:
“如此这般下去,不过是白白牺牲将士,来人,取我戟来,某要亲自出战!”
甘宁本江上逍遥锦帆贼,与自家弟兄纵横之时,讲究的就是义薄云天,虽则现在从了林立为将,但一如既往愿把兵卒当做兄弟,如何能坐视无谓牺牲。
可未等他侍从取戟,一员方脸骁将急忙站起道:
“将军不可!如今战局混乱,将军合该谨守战阵,提防曹贼出城突袭,切不可意气用事,叫曹贼觅得可趁之机!”
此人声音粗重,言辞恳切,甘宁看他进言,顿时噎住,沉声道:
“韩德,你这话都说几百遍了,某信你等候这么久,可如今所见,尽是我帐下精锐折损,曹军又何曾有开门偷袭的影子了?你且退下,某自有打算!左右何在,还不快去取戟来!”
韩德本就不是巧舌如簧之人,他与甘宁不同,参军多年从小卒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早已心如明镜,此刻攻城虽然惨烈,但战争本来如此残酷,稳扎稳打下去,未必没有胜算,可一旦主将甘宁赶上前线,不说有个三长两短咋办,单要曹营看准群龙无首之际偷袭,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他噗通拜倒,口唇微动,到嘴却还是一句“将军不可”,愈发激得甘宁心烦意乱。
好在此时文聘恰从前线退下,问清左右后,急忙一同拜倒,死劝甘宁。
甘宁见他二人执着,无可奈何只得作罢,眼睛一转,却见张横三兄弟在侧,勃然怒道:
“你们三个废物,军师令尔等冲锋在前,可如今数日过去,尔等可立下寸功?草芥本事,又无德行,尔等苟活至今,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字句诛心,三兄弟闻言暗怒,他三人连日浴血奋战,虽未破城斩将,但常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身上大大小小伤痕累累,如今被甘宁劈头盖脸痛骂,心凉半截,却不敢顶撞半句。
甘宁心中憋闷难消,怒骂半晌,众将悻悻而退。
...
....
与甘宁这边相比,右侧徐晃队虽则气氛同样沉重,但一来徐晃性子沉稳许多,二来论武力张绣、庞德等人着实强出韩德几人一线,几次攀上墙头,虽孤木难支很快被打下城头,总归看到了一线希望。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有张绣和庞德在,麻烦的永远不是敌军。
营内,徐晃聚集众将,慨叹道:
“久闻曹操帐下良才无数,没想到就连其几位本家从兄都如此不凡,夏侯、夏侯渊两兄弟勇武精悍早有耳闻,这曹仁先时不了解,如今尔等且看他据关而守,进退有度,虽攻不足却守有余,阻我军于关下数月,其守御之能,可见一斑。”
张绣搁下金枪,揉着酸痛肩膀满头黑线道:
“大战关头,公明何苦说些徒涨他人志气的话,搅得我等心里不痛快。”
徐晃权当不曾听见,接着道,
“但军争一道,攻久不得继,守必然有失。我赞誉曹仁只是敬他之才,但要论本领,几位又何曾逊于他?”
庞德双眼闪亮,急道:
“我军强攻连月,损耗太过,徐将军可是有了主意?”
千百年来,函谷关便是兵家必头痛之地,此处地势险要,两山之间一道关隘牢牢堵死,而作为中原门户,函谷关易攻难守绝非虚言,
徐晃纵然将兵有道,若对手是糜芳、张鲁那种不通兵法的商人、教士,随随便便整一出虚诱掩杀、里应外合,早就打到洛阳城下了。但此次他的对手亦是当世屈指可数的名将,好死不死还撞上个善守的打守城战。
徐晃头痛无奈,转头看到蔡瑁、张允俩人坐在一旁,顿时大怒:
“你们两个废物,军师令尔等冲锋在前,某念在你二人不善陆战的份上,一直未曾逼迫,可如今数日过去,尔等寸功未立,有何面目与诸将同坐?”
蔡张二人闻言悻悻而退...
...
函谷关僵局既定,而正当徐晃诸将一筹莫展之时,敌营再度传来坏消息:
曹操拨调来的最后两万兵马赶到了函谷关!
若说压死疲惫的骆驼只需要一根稻草,那这两万人马就是一块实心的秤砣。
“砰!”
张绣哀嚎道:
“我军出长安之际,也不过两万六千余,连月鏖战,如今带上伤员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兵马。常言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我军兵力远逊于敌,攻城还是天然劣势...庞令明,你说这仗还怎么打嘛。”
庞德从头到尾就看不上他,如今不得已并肩作战已是天天翻白眼,哪里稀罕理他抱怨。
张绣也不尴尬,悠悠道:
“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徐州也传来信儿了。主公做得好大事,与史阿师兄真真就双剑破了曹刘联盟,大胜而回。主公如此,某亦心向往之,令明,咱也该勉力啊。”
这可是大新闻,庞德闻言眼角一抽。
他早知名动天下的飞将被曹刘联盟打的只能苦守下邳等死,没想到那林易方过去几月,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或者说仙法,竟能让困龙出闸,死局逆生。
庞德看着手里刀刃,陷入沉思:
林立,这个名字又一次被提起,而这也代表着他又一次扬名立万。知人善用、仁政重农商、好胆而有谋,实乃明主之风范,远胜自己的老丈人和马腾.....
张绣不知自己的嘟囔无意中替林立让庞德产生了别样的心思,为他日后的归心省了一个大麻烦。
夜开始降临,静悄悄的让人不敢打破这份静。月儿高悬,银色的月光铺陈,似乎很亮,但不点上火把,仔细看发现所有的事物都蒙着阴影。
而此时在甘宁帐外,一道笔直的人影顶着月光就拖着长长的阴影缓缓靠近。
许是月光不甚明亮,这人影透着浓浓的怪异:
他有着上了年纪的味道,又有着一股子截然不同的彷如新生儿一般的勃勃生机。
似乎被这股奇异刺激到,正在帐内愁眉的甘宁打了个寒颤,他警惕的提着朴刀,掀开帐门,定眼看去,惊呼道:
“黄将军?!”
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箭如流星,破军破关门
正是黄叙星夜赶到。
被贾诩关在长安数月,利剑悬在头顶随时可能砍落,他心中一股不忿不甘的戾气累累积蓄,终于在那个夜晚愤而持刀斩下刘磐首级为投名状,得贾诩认可再赴战场。
不背忠义,只希望搏一个家人平安,再搏一个扬名立万。
黄叙递过去贾诩亲笔信,拱手道:
“见过将军,末将黄叙得军师之令,前来相助!深夜叨扰,实因军事紧急,还望莫怪。”
甘宁擦擦双眼,暗呼一声怪哉,他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细细看完贾诩书信,拍手笑道:
“昔日函谷关内,某家初见黄将军,便钦慕将军一身本领,暗暗嗟叹你我各为其主,恐他日刀兵相见。没想到斗转星移,今夜同在函谷关,你我再见,宁却有幸能与将军并肩作战,实欣喜难耐,有将军相助,区区函谷关怎挡得我军兵威,将军请入帐,宁要与你痛饮三杯,一去风尘,二洗往昔,三照明日!”
黄叙被他握住手,抬头看着远处高耸的关卡,也觉物事人非,念及在长安城内甘宁的多般照拂,又见眼前他真诚笑容,心头微暖,微笑道:
“正欲向将军讨两杯酒水驱寒。”
二人并肩入帐,头顶乌云渐渐散去。
...
次日清晨,营内号角响彻,甘宁披甲持戟,点齐兵马,率黄叙、文聘、韩德诸将,浩浩荡荡而出。
屹立关下,甘宁回头道:
“数月来,我军连番鏖战,洛阳就在关东,我军却被阻于关下不得寸进,实有负主公之令。但...”
甘宁羞恼道,
“区区一道关卡,便能阻我军数万兵马,皆因函谷关上曹营弓手居高临下,压得我军死伤惨重,黄叙!”
黄叙上前应道:
“末将在!”
“某早知你弓马无双,宛城下一箭射穿曹营大将夏侯惇左眼,今日我便予你两部弓手,于后侧掩护,让曹军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黄叙不曾想自己初来便能独领一军,闻令心喜,大声领命而退。
文聘正犹疑何时来了个黄叙,闻听甘宁令下,清楚当日宛城曹刘之战明细的他自是知道了黄叙的厉害,暗暗咋舌,绝境之时,以一己之力扭转败局,怎一个猛字可言。
眼见后顾无忧,甘宁挥舞铁戟,怒喝道:
“三军奋迅,攻城!”
战鼓擂起,有黄叙加入,甘宁军士气高涨,连日鏖战带来的疲劳稍缓,气力都有大幅恢复。
架云梯,推冲车,兵将杀声震天。
以张横等人为锋矢,兵马瞬间涌上,而函谷关上的曹军虽不知底细,也是早已做好准备,一通箭雨应声射下,闷哼响起,便有许多士兵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重重倒下。可未等城头曹军得意,便见甘宁军后方一通更加密集的箭雨迅如闪电飞还。
恰曹仁坐镇城头,见竟有箭雨裹挟啸声回射,惊道:
“这怎么可能!函谷关关高地险,以普通弓手的两石力,就算勉强还射,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劲力。”
曹仁挥剑拨下飞箭,只觉剑上震荡,力量充盈,而身旁普通士卒猝不及防,纷纷应声倒地,眨眼之间,城头竟是空出一片,幸得曹军精锐,自有兵将补上。
但双方弓手第一个照面,竟是占有极大地利的曹军吃了小亏。
曹仁面色凝重,些许伤亡倒不在他心上,但一夜之间,敌阵如神兵天降,个个化身神箭手,岂能不惊。
而随着黄叙正式加入林立军战场,他的个人属性和队伍情报一并显现出来:
“武将情报:
黄叙,原名黄忠:一般
统率:86
武力:93+5
智力:60
政治:52
魅力:75
兵器:黄叙弓,三国名将黄叙于年少时在家乡的森林取异木、野兽为材,制成的专用良弓,武力+5
道具:无
坐骑:黄鬓马,介绍略
官职:无
熟练度:弓193
专属必杀:箭流星-气凝弓弩,猛然脱手,流星箭雨立即破空飞去
特性:弓神、神臂、弓术精髓、刀术掌握、凝神、骑术、老当益壮
专属兵种:皇鳞箭卫,等级4,得到三国弓神黄叙箭术精髓传授的精锐兵种,在黄叙的率领下可以发挥出天下无双的箭技,因士卒资质限制,未能学习到黄忠的刀术,近身战薄弱。”
单论个人属性,黄叙统虽不错却不上一流,智政双低更是容易被计谋之士利用,但他有最为珍贵的专属兵种和专属必杀,弓神和神臂双神技的完美组合,更是让他成为军阵后方最为强大的火力点,如果说吕布的骑兵有着最强的单体破坏力,那黄叙的弓兵就是最强的范围杀器。
“黄叙队:5000人,特技:火矢、贯射、乱射
特殊兵种,皇鳞箭卫,等级4:攻击93,防御77,智力60,行动力24”
...
“缠上燃油,火矢,放!让敌军在火焰中消亡吧!”
在甘宁痛快的大笑中,在曹仁惊疑的沉默中,一个时辰很快过去,黄叙以五千弓手,生生将函谷关上万弓手压制的无力还击,而这直接导致甘宁军已经有四架云梯结结实实的架起,不断有士卒翻上关头与曹军血战,而因为黄叙弓神无自伤的特性,甘宁军反过来有了弓兵的火力支援,一场攻城战反倒成了守城战的模样。
在这般激烈交锋中,呼喝与哀嚎此起彼伏,曹仁却不动如山,盘桓如龙的函谷关在他的坚城特性加成下宛如铁水浇筑,巍然不动,随着时间分秒过去,仿似这人山血海尽去,关卡依然。
渐渐地,曹仁的沉默变成了安稳,甘宁的笑声早已不见,他苦涩的发现,随着洛阳的几次曾兵,函谷关内兵员充足,今日攻城虽一扫往日颓势,但至多是将原本三比一的伤亡缩小到一命换一命,只是他此时兵马远不及曹军,如此拉锯下去,先撑不住溃败的依然是他。
甘宁攥紧双拳:
“可恶啊!如果洛阳未曾增兵,如果黄将军提前一月、不、提前半月到此,今时今日,我又何至骑虎难下!”
“报!徐晃将军兵马赶到!”
甘宁闻言一喜,果见左侧乌压压杀出一票人马,呼和喊杀不断,当先两人,一骑银甲金枪,一骑乌甲长刀,虽同奋勇向前,却不时怒目对视,正是张绣与庞德。
甘宁对左右喜道:
“幸得老徐虽老成持重,却不是迂腐误事之人,此时见我等打开突破口,没有死守当日军师赌约,前来相助!”
但喜意不过三分,随着黄叙鏖战力竭,张绣、庞德诸将一次次攻上关口,却又一次次被逼而回,甘宁掐指一算,惊觉如今己方兵力,竟是合至一处亦不及于敌。
“啪!”
甘宁一拍马背,
“鸣金收兵,令派人去将徐将军和张绣小子请来大帐!”
他不甘想到,
“如今敌我兵力悬殊,这仗是没法打了,主公未至,是往长安求援还是断指撤退,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啊!”
......
“轰隆隆”
一阵闷响,甘宁疑惑回头,却见胶着战场上,函谷关关门慢慢敞开,千骑黑甲精锐骑兵从关内瞬间涌出。
“突击!”
随着一声雷霆暴喝,千骑提马冲刺,大枪横扫,甘宁军护卫攻城兵器的士卒毫无防备,瞬间横死一片,那千骑目标准确,见得攻城器具防卫力量薄弱,或泼油引火、或斧砍刀劈,竟在短短数十秒内接连摧毁数架云梯、冲车,而自己仅有十数人被三两箭雨波及负伤。
这一切实在突然,料谁也不会想到函谷关守军会在此时开门奔袭,而那一马当先的大将,胯下追风马,手持奔雷枪,左眼极罕见的蒙着青布眼罩,激烈奋战中,数合刺死敌将,只是依稀有血色从眼罩角落滴出。
“夏~侯~惇~!”
甘宁紧咬钢牙,一字一句蹦出那大将名字,随后如久蓄火山爆开,挥舞双戟,奔马便直冲而去!
“该死!该死!该死啊!你这独眼龙不在关内乖乖养伤做缩头乌龟,还敢闯出关外来,焚我云梯、烧我冲车,真当我军无人了吗?既如此,就给我留下头颅赔罪吧!”
此时此刻,徐晃在左侧大营坐镇,张绣庞德身披数创还在关上奋战,其余韩德、文聘众将亦是筋疲力尽血战敌军,唯有甘宁为了大局被压抑了许久的战意,此时被夏侯惇奇袭激发,只觉浑身如岩浆滚烫,无尽气力涌上双臂,他一路直指夏侯惇,中间偶有路障鹿角挡道,挥手便是一戟击飞,只觉不过刹那,便如破空之箭,刺穿三里战场,下一秒,便是一戟朝夏侯惇狠狠劈去!
夏侯惇看着面前大将迎风飞舞的金翎,一杆并不如何粗壮的铁戟此时彷如千钧山石咋来,悚然一惊,勉力横枪挡去。
“刺愣”
戟刃深深嵌入强身,翻卷足有数寸,而金刚混铁铸就的奔雷枪身在大力对撞中只余浅浅一丝相连。
夏侯惇浑身剧颤,一口鲜血瞬间涌上喉咙,他勉力咽下,却从嘴角不断流出,这一戟,他撑了下来!
但一秒后,甘宁笑容狰狞,另一柄铁戟如期而至,重重劈斩下!
“当啷”
奔雷枪如遭重锤,应声而断,夏侯惇从马上直直飞起,持枪双手后折了一个恐怖的角度,张嘴喷出血雾,随后撞上城门重重跌落,夏侯惇脖颈一歪,左眼血流如水,不知生死!
“将军!”
“将军!”
“快!关上城门,请华大夫!”
“此、此是何人!实有万夫不当之勇!”
函谷关守军连忙扑上将夏侯惇救走,随后极快合上关门,甘宁追击不及,怒目扫视,正见数百入关不及的铁骑。
既然跑了夏侯惇,那就由你们来承受我的怒火吧!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暗流涌动,蛛网巧布
那百余骑兵乃是随夏侯惇奇袭的残兵,他们趁甘宁鸣金收兵时受命与夏侯惇一道突袭,初时很是打了林立军一个措手不及,以区区数骑的伤亡击毁了大半的云梯。但好景不长,随着怒火冲天的甘宁两戟将轻伤的夏侯惇砍成了濒死,这百余骑因先前贪功冒进,没能与大部队一同缩进关内,在这时刻,便可怜兮兮的成了甘宁满腔怒火的发泄对象。
这些骑兵也是曹军中难得的精锐,论个体实力自然比普通士卒高出许多,此时自知九死无生,并未陷入军心涣散状态,也心知投降没有任何意义,只默默提起了缰绳,继续四散,化作满天星,不断在林立军中制造混乱伤亡。
百骑足足搅乱了近一个时辰才被扑杀干净,而此时已是日暮黄昏,林立军两队兵马因此战汇至一处。
大战结束,徐晃、张绣在侍从帮助下解盔卸甲,因热血还未曾平息,在这初春时节他二人身上汗气蒸蒸,摇摇摆摆入了中军大帐。
二人定眼一看,便见黄叙、庞德、文聘、韩德等人已经疲劳的倚在营中,而甘宁则黑着张阔脸训斥李堪、梁兴。徐晃张绣对视一眼,皆觉困惑,悄悄坐下。听了半晌,倒也知道了个大概。
却原来,这二人被骂还要与夏侯惇出击突袭有关。因贾诩军令在前,庞德与西凉三将必须每战当先,而好死不死,夏侯惇出城时,正该张横三人压阵撤退,夏侯惇如下山猛虎扑出时,正是张横在第一时间撞上与他交战。那夏侯惇虽说先前被黄叙一箭射瞎左眼,但养伤数月,武力基本恢复八成,堪堪回到一流之中,张横却不过二流末的武艺,又是疲惫到极点,勉力抵抗了三合之后就被夏侯惇戳死马下。
但正是作为大将的张横惨死,攻城部队才会瞬间进入恐慌状态,被夏侯惇杀了三进三出,烧毁大半的云梯和冲车,损失惨重。
甘宁向来惜兵,恼怒张横无能引起溃败,又想起往日攻城时他有苦无功,自是厌恶。
与甘宁初为主帅不同,徐晃领兵经验丰富,心知此事实怪不得西凉三将,但他与庞德并肩月余,自是偏向于与西凉三人仇视的庞德,此时也难以站出来为李堪、梁兴二人辩护。
却见帐中李堪、梁兴二人身上血迹斑斑,鏖战一日双膝酸软,又悲愤张横之死,此时被甘宁劈头盖脸痛骂,却无力反驳,只觉怒气攻心,双眼一黑,竟是在疲劳惊怒中直直晕倒过去。
甘宁见二人晕倒,自知行为过激,唤人将他们抬下休息,轻咳一声,说道:
“公明、伯锦,你二人来的正好,眼下战事吃紧,宁虽有心速破函谷关,但曹仁一心龟缩关内打消耗战,宁已是实在无计可施。不知公明可有甚主意解我军困境?”
徐晃摆手,说道:
“兴霸宽心些,为将者切忌操之过急。另外,我方才接到长安消息,主公正快马从徐州赶来,最晚十日便能到此地与我军汇合。依我看,如今我等攻城已没有太多意义,连月攻城,诸位也是大小伤痕无数,倒不如暂作休整,看住函谷关,待主公赶到再做打算。”
甘宁点点头,苦笑一声,叹道:
“宁早听闻主公在徐州闯出好大名声,与史将军二人便搅动风云,令曹操折戟。想及你我奉军师命令,领数万大军攻打函谷关,却连逢大败,实在是丢尽了主公的脸面!”
此言一出,诸将皆觉脸上无光,唯有张绣见帐中氛围太过凝重,摸耳笑道:
“我等确实惭愧不已,但兴霸你何必妄自菲薄,今日你大发神威,关下两戟重创夏侯惇,便是斩去了曹操一臂,主公得知,亦会大赞的。”
说到此事,黄叙亦是连连点头,赞赏道:
“军中已是传开,听说那夏侯惇被抬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恐怕三五年之内都难再提枪上马,而且他手臂折断,无论是臂力还是枪法都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恐怕夏侯惇纵然养好伤,此生都难回一流水平,以他在曹军中的地位,张将军所说斩去曹操一臂,实不虚也。”
诸将亦是连连附和。。
甘宁宽心不少,诚恳道:
“宁一介武夫,幸也能与诸位将军同伴。然军阵之事,宁不如诸位多矣,如有不当之处,还望诸君今后能多多指点。传令下去,主公将至,我军暂且修整,养精蓄锐!”
.......
....
林立军打定主意一心在函谷关下修整等待主公的到来,而曹仁有关卡做屏障,自是不会抛弃地利主动出击,因此双方倒是难得平静下来。
却不想平静之下从来暗潮涌动,一场致命的阴谋正悄然展开。
却说当日李堪、梁兴二人晕倒被侍卫抬下到偏帐歇息。
二人伤重,又惊怒攻心,直到夜半三更时才悠悠醒转,发觉身上大小伤口都已包扎妥当,只是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他二人地位尴尬,便连副将都无一员,此时遭难,勉力撑起身,便想出帐寻些吃食。
正此时,一名侍卫掀起帐门,手托餐盘,端着些粥水面饼送入,二人连忙抢过,狼吞虎咽中吃完,对视一眼,发觉对方狼狈不堪,不由齐齐流下泪来。
“六弟,早知会有如今这般,你我当真不如当日便随主公一同死战,也算一把忠烈之骨,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每日被人羞辱。可恨甘宁不当人子,便说二哥今日战死,他连半个悼字都没,今时今日,我等都不知二哥尸骨何在,如他九泉之下有灵,亦难瞑目矣!”
梁兴闻言痛哭道:
“四哥你说的没错,我等倒不如真个死了算了。只是可恨甘宁几番辱我,逼死二哥,我等却不能手刃替二哥报仇。”
二人正抱头痛哭,不禁说了许多诸如要取甘宁狗命之类的话。
冷不丁的,李堪发现那送餐进来的侍从竟然就悄悄立在一旁,双手垂放,并不如平常一般放下餐点就出去,而他兄弟俩因为精神恍惚,腹中又饥饿难忍,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反叫他悄悄听完了所有话。
李堪心头一冷,冲梁兴使个眼色。他有伤在身,动作自不如往日利索,而一旦不能第一时间杀人灭口,并且干脆利落不发出丝毫动静,都可能让那侍卫将他们的话走漏出去,如此传入甘宁耳中,他二人怕是想死都难。
正当他手指即将摸到刀柄时,那侍卫却突然动了,李堪一惊,便见那侍卫慢步走到他二人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随后恭声道:
“两位将军不必想着杀人灭口,在下并不会将刚才听到的消息传出去半个字。”
李堪愈发觉着这侍卫向行为古怪,低声喝道:
“你是何人?如何闯入我军营地?作何图谋!”
那侍卫闻言大笑,将头上毡帽摘下,露出一张阔脸,说道:
“难为甘宁如此无道行径,两位将军还能这大营当做’自军营地’,只是可惜甘宁不在,不然得知两位将军这份忠心,必然大大赞赏,说不准还能赐下伤药来,也不至还需我去四处找寻金创药替二位将军包扎。”
李堪看着身上处理的干净利索的伤口,心知若不是营中老兵端不能有这份本事,不由愈发奇异,他恼恨甘宁无情,脱口道:
“休得再提甘宁匹夫,今生今世,某纵是一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那侍卫闻言微笑道:
“某早知二位将军悍不畏死,但可恨老天无眼啊,以如今情形,二位将军恐怕便是以命相搏,也难动他一根毫毛,更别说报仇雪恨了。”
李堪知他所言非虚,恨恨道:
“你究竟是何人?有什么主意?我见你不似普通人,难不成你有法子能帮我兄弟诛杀甘宁?便是要我等下火海油锅,只管说来。”
梁兴亦点头附和,可见这一月来甘宁的确实让这二人恨到了骨子里。
那方脸侍卫大咧咧盘腿坐下,说道:
“二位将军既有这番决心,某便不卖关子。某乃曹公帐下奋威校尉于禁,在马腾进攻长安之时便奉军师之命潜入长安兵马中,半年来一直伺机而动,如今有两位将军相助,某有一计,管叫他甘宁身首异处!”
李堪双眼顿时闪起欣喜的光芒,那是仇恨与渴望复仇的情绪被点燃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林立终归,暗流浮现
自林立与师兄史阿、大小姐吕玲绮、猛将高顺、泰山贼臧霸四人离了小沛踏上归程,已有十数日。眼见四周树木葱郁,山脉隐约,林立掐指一算行程,知是又到了许昌境内,想起当日在颍川长社县遇阎行收魏延,不禁与史阿对视而笑。
此时此刻,阎行已经不是当日要卖掉跟随自己多年战马的窘迫丧家犬,而魏延也从一个参军不成的泼皮成长为一个会拱靡家白菜的无赖。
无有风浪,众人在长社县好好休整了一日,便再次启程。宛城,已经近在眼前。
又两日,林立一行五骑终于跨千里赶至宛城境内,按捺已久的系统便将之前搁下的消息一股脑发出,林立身形一顿,看着这几条提示,顿时陷入沉思。
...
“系统提示:贾诩成功登庸庞德。”
“系统提示:贾诩成功登庸张横、李堪、梁兴。”
...
“系统提示:甘宁队领着一万三千士兵从长安出发了。”
“系统提示:徐晃队领着一万三千士兵从长安出发了。”
....
“系统提示:襄阳的刘磐死亡。”
“系统提示:贾诩成功登庸黄叙。”
...
“系统提示:长安的张横死亡。”
庞德及西凉三将的投降令他欣喜,甘宁和徐晃的出征却令他有些诧异,而刘磐及张横之死以及黄叙这个陌生的名字,则令他满头雾水,又惊又怒。
张横倒也罢了,孤家寡人死则死矣,那刘磐可是刘表的心头肉,他的死,意味着与刘表的彻底决裂,而这是目前最不能接受的!
林立心中着急,不待向吕玲绮等人解释什么,一提缰绳,只求最快的速度入城。
又过两日,众人风尘仆仆,终于见到宛城太守祝恩,而林立也从他口中慢慢知晓了一切。
他苦笑连连,心知贾诩趁曹操未曾在洛阳站稳的时候下令进攻函谷关也算合理,而所谓赌生死的局面对这位毒士来说不过是希望诸将能够死战,西凉三将和庞德孰轻孰重,以贾诩的眼光又如何分不清。
但合理实在不合情,林立虽自己在下邳坑了曹操一把,长安以及他自己却着实还未做好在正面战场上与曹操硬刚的准备。
此时天下动乱,原先搅动风云的几位诸侯,袁绍被公孙瓒摆了一道,实力大损;袁术、吕布势力消亡,退出争霸;刘备虽捡得新野、下邳,但兵少将乏的他却是分身乏术,短期内依然不足为患;而曹操虽在下邳收获大败,却因为与袁绍和刘备的盟约,迎来周围的安定。以曹操个人没有短板的超级属性,属下文武均衡的最强班底,治下四郡尚存的十万精锐,一旦腾出手来便是林立军现在只能仰视的势力。
林立也知贾诩进攻函谷关是想要遏制洛阳的西门,如关门打狗一般将曹操限制在关内,但这以曹操气吞天下的战略怎么可能容忍,因此哪怕是将这关卡攻下,也要面临曹操随时可能出现的十万大军的反扑。
林立不知向来谨慎的贾诩为何会做出大举进攻的决策,但他相信贾诩算无遗策的能力,此时也不可能让甘宁等人退兵,因此向祝恩隆重介绍了臧霸几人,随即说道:
“宣高、猛将,宛城内现有兵马两万,你二人便留在宛城,各自挑选兵员六千组建泰山军和陷阵营,有甚需要的物资援助尽管向祝恩开口,我要在今年年底前便见到两支勇不可当的部队。”
二人闻言欣喜,尤其高顺,在吕布麾下时,陷阵营从未过八百之数,如今林立开口便是六千人,更是允诺一切物资优先使用,顿时长舒一口气,只觉从此抱负得展,当下与臧霸一同应允下来,喜不自禁随祝恩而去。
这时吕玲绮不开心道:
“两位叔叔留在宛城练兵倒也算了,你可别想把我丢在这破破烂烂的小城里。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长安?”
林立闻言大汗,摇头道:
“函谷关战事吃紧,我得过去见一见甘宁他们。不过,从宛城到长安只需过两关,你既然不愿待在宛城,待会儿我便派人带你先行一步前往,只待函谷关战事结束,我也自会回返长安。”
吕玲绮却没有听完他的话,说道:
“你让我一个人去长安做什么,我在那儿谁都不认识的,反倒不开心。倒不如你且带我一同前往函谷关,以我的武艺,怎么也能帮得上你忙。”
林立摇头道:
“攻城战非是儿戏,你过去徒入险地,不如留在宛城吧,也可叫我放心。”
吕玲绮气恼道:
“你这话恁的太过小看人,还是你忘了本姑娘的本事,要考校考校我的月牙戟。”
林立闻言顿时想起她戟法的厉害,汗出如雨,心道这大小姐向来骄纵惯了,偏生武力惊人,此时离了她父亲,更是无法无天。
身后史阿轻咳一声,说道:
“大小姐武艺虽高,但攻城略地不比战将切磋,流矢投石无数,你年纪太轻,眼下还是待在宛城最好。”
吕玲绮噘嘴不依,再说两句,更是双眼一眨,仿似要哭出声来,林立无可奈何,只好允她明日一道前往函谷关。
三人一路奔波过来也是疲劳不堪,当下在城内好好休息了两日,第三天天刚发亮,便又收拾行囊,直奔函谷关。
这一路不过数日路程,林立自是快马加鞭不提,且看函谷关下林立军营盘内,恰一番热闹景象。
自打林立重回宛城境内,便像是一颗定心药丸稳住了军心,甘宁等人得知主公不日将至,自是又喜又羞,但下意识依然是觉得放松了许多,不似先前愁云密布,一个个笑容满面,别人瞧见只当是将军有了决胜的妙计,一个个受到感染,一时营盘内氛围轻松。每日于关下操练,气势惊人,反倒让曹仁又小心了几分。
在这般放松的翘首以盼主公的时候,张绣等人略一合计,闲着也是闲着,主公也还要几日才到,不如为黄叙的加入一起小酌几杯,也算是决战前的最后休息。甘宁早就有意如此,闻言同意,因此众人当夜便齐至大帐,推杯换盏,各自熏熏然方才散去。
唯有李堪、梁兴二人不得众人接纳,郁郁在营内对饮。而此时,营门一挑,于禁面带笑意,大步而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火光中他好像一条龙(一)
李堪见了于禁进来,顿时一扫不得酒宴的阴霾,躬身迎了上去,低声道:
“于将军。”
于禁点了点头,他的神色有些激动,阔脸上隐约可见酡红,转头看了左右无人,沉声道:
“两位将军做得很好,不动声色间淡出了甘宁视线,正应我等低调行事的主意。我方才看过了,今日甘宁大摆宴席,将文聘、徐晃等人灌得酩酊大醉,其他诸将纵是清醒的,也是逞匹夫之勇的莽夫,大营警备不足。二位将军,我已派人前往函谷关联系曹仁将军,约定放火为信,由关中守军趁乱掩杀,有你我及营中其他兄弟为接应,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二位,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擒杀甘宁,主公必有重赏!”
李堪二人听他讲完,激动道:
“我等期盼良久,便是为了今日,只要能杀了甘宁徐晃二贼,替我死去的弟兄报仇,我等愿从此鞍前马后,永效犬马之劳!”
于禁老早便混入长安军,这旗本八骑被徐晃五杀的时候他甚至在现场,此刻听李堪哭诉,心中耻笑,不动声色道:
“甘徐二人一战成名,虽待人苛刻,却是当世可数的猛将,再加上还有忠心耿耿的侍卫随时守着,纵然雷霆出击,我也只有三成的把握击杀。”
李堪失落,难掩失望之色,恨恨道:
“可惜,若真让他落在我的手里,定要他生不如死。”
于禁又道:
“他二人虽骁勇,但常言没牙的老虎不如病猫,若你二人能趁他酒醉,将他趁手兵器偷来,战力十不存九,那我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李堪知道面前于禁一言一行谨慎的紧,此时听他说出八成把握,顿时双眼放光,连忙道:
“此计甚妙,我这就去。”
此时酒宴散去,营中一片寂静,连日来不曾交战,巡逻士兵也有些懒散懈怠,至于巡逻地点和换岗时间,更是早被有心的李堪二人摸清,这下子有心做贼,当然是轻松窃取来诸将兵器。当下里,于禁早已安排好的士兵在营中四处放火,这木材与皮革麻布的营帐本就易燃,在于禁不求火势大,只多尽量制造混乱的要求下,自是同时有数十处燃起火来,长安军营,霎时间如水入油锅,空气被火焰烧的变形,巡逻士兵顿时连声呼喊,数万正在营中睡的正香的士兵被火焰惊醒,炸鱼一样四散跑出,喧闹声此起彼伏,不过半晌,就连熏熏然睡死过去的甘宁等人也被手下唤醒,他强忍刀劈斧砍般的头痛,吼道:
“甘兴霸在此,不必惊慌!左右何在?传令下去,各营取水灭火,兵马不可妄动,敌军既然放火引起骚动,必然还有后手,我军必须尽快稳定下来,才可以不动应万变。”
甘宁与张绣的武艺早就破了95大关,跻身超一流武将行列,此时虽因醉酒头疼,但丝毫不影响内劲,他们气运丹田,一声怒吼声传三里,再加上徐晃等人从容不迫,那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士兵感觉有主心骨坐镇,纷纷安定下来,将着火地方隔开,另派出取水队伍,一时各处人马按部就班行事,令隐在暗处的于禁等人惊叹咋舌。
统率三军,在被敌人算计之时不慌不乱稳定军心,于禁自认一样做得到,但绝没有甘宁这般简单粗暴,怒吼一声就镇住三军?难怪他能两戟重伤夏侯惇,真如天人一般。
函谷关邻近黄河,在函谷关和潼关之间还有个重要渡口新丰港,自是水源充足。长安军扎营的地方便靠着一条支流,因此灭火的水源不必担心,然而取水队派出不久,却不断传来惊呼痛叫声:杀千刀的于禁不光派人在河边设下了埋伏,还将取水的桶大多偷偷做了手脚,取水队未曾装水还好,装水之后这些木桶个个“漏洞百出”,走不了几步水就漏完了。
好在于禁布置的人手毕竟不足,那些埋伏的刀斧手很快便被清剿一空,而在经过初期的混乱后,甘宁终是稳住了军心,但主将属性因醉酒下降,一把火又让军队陷入混乱状态,虽快速恢复,短时间依然难形成战力。甘宁也管不得这些,掀开帐门而出。
此时营中被点燃的地方已是灭了小半,皮子烧焦的恶臭随风飘入他的口鼻,火烬是被清水或者污水淋过,将熄未熄,仿佛将空中的氧气全部烧完了,令人窒息。
甘宁本就醉的严重,此时被这难闻的窒息团团围住,顿时眼冒金星,忍不住捂额呻吟一声:
“该死的张绣,若不是最后那坛酒生灌下来,某何至醉成这样。”
他话音方落,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凉意,仿佛脖颈上不知何时架了一并寒刃,心悸的浑身汗毛立起,仿佛连最深的醉意都弱了不少,他警觉四顾,随后便见几个士兵惊慌无措的跑了过来,呼喊道: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函谷关内兵马杀将出来,乌压压不知几万人,领头大将是、是那夏侯惇!”
甘宁早前就将亲兵派了出去,此时得信顿时拔身一跃踏上帐顶,抬眼望向函谷关方向,果见漆黑颜色中,远远的有无数火把星星点点火花连串成张牙舞爪的长龙颤颤的涌了过来,不过片刻那先头部队便已重重撞上长安军的守卫。黑夜被火把戳出了许多明亮的地方,那当先一员大将,手舞青光湛湛奔雷枪,身着金光闪闪明光铠,却莫名的独露出了致命的头颅,因此可以见到他左眼戴着眼罩,右眼却瞪得极大,在火光中仿佛燃烧着奔腾的血,他嘴巴亦是大张,随着挥枪呼喝出声,人仗马势一枪将营寨口的拒马挑飞,随后马不停蹄,几枪就把仍有些慌乱不定的长安兵马杀个人仰马翻。
“哈哈哈!”
夏侯惇枪法势大力沉,面前无人能挡他一枪半招,杀得兴起,一扫十数日前被甘宁重创的阴霾,便如最尖锐的箭头带着滚滚铁流涌入了长安军营寨中!
甘宁站在帐顶,看着风头无二的夏侯惇凶狠前进,虽天旋地转,时不时看那夏侯惇都是幻象丛生,仍觉人生真是滑稽,他头痛捂额叹道:
“常言道冤家路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死残废明明当时已是只有出气的人,今天却能比我还精神...”
“来人!取我戟来,某今日定要夏侯惇有来无回!”
第一百五十八章 火光中,他好像一条龙(二)
甘宁立在帐顶上,下的命令却如石沉大海。醉意阵阵袭来,他只觉头晕目眩到了极致,两眼在刺痛中陷入浓浓黑暗中,随后,不知过了几时几晌,才一点点恢复过来,眼眶尤有温热感。而等他回过神来,便见先前跑来报信的士卒不知何时一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细看,身周已然见不到半个人影。黑夜笼罩在帐门四周,火光仿佛远远在外围了一个圈,圈外喊杀声震天,圈内却极诡异的寂静,在这自家的大营之中,甘宁却觉得自己仿佛被驱赶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哧”
一杆长枪自帐下穿刺出来,甘宁虽在刹那间察觉到了脚下寒彻骨的杀意,宿醉严重的身体却已然反应不及,被那明晃晃的枪头极刁钻的扎透了左腿,顿时血如泉涌,痛彻心扉。
“啊”
甘宁痛呼出声,双眼红如燃烧的鲜血,他咬紧牙关,身体如山岳沉沦般往下一挫,那阴险的长枪被气力所激,如闪电般激射而回,不知撞断了刺客的几根骨头,传来了一声重重的闷哼声。
甫一遇袭,便被伤到了左腿,在这必杀的陷阱中,可算是开头便入了绝境。甘宁却忍着剧痛,右脚重重一跺,整个人如流星一般坠入帐内,恰得外面火焰照耀,便见帐中埋伏着十数人,各持刀枪剑戟,正要一并偷袭。而强运内气的甘宁勉力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又是眼前一黑,昏沉沉的脑袋便如被千斤巨锤又抡中了一击,眼前重影叠叠,腹中翻江搅海,而喉头一阵鲜甜,他头颅无力垂下,张嘴涌出一口酒液。而这酒液黄浊中还泛着血色,可见已是伤了肺腑。
深醉、腿折、内伤,这三大debuff加在身上,若打开人物属性,便可见一条条鲜红,武力值更是狂掉。
如此精心设计的杀局,从断他腿限制移动力到内伏外围环环相扣,甘宁此刻如何还不晓得是营中出了奸细,但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时身陷重围,也只能怨自己在主公来临前松懈!
甘宁被围,营门口夏侯惇却已是无人可挡!
他舞着长枪,夏侯祖辈传下的奔雷枪法讲究的就是势大力沉,一枪一式细看并不精妙,甚至你说它就是抡圆了横扫也有几分形象。但在此时,作为箭头一马当先直直插入长安营寨的夏侯惇,面对的都是些不通武艺的低级士卒,精妙的招式本就多余,因此他手中青枪扫过,当真是沾着即死碰着就伤,砸中只求个全尸。
甘宁的一场酒宴,酒量弱些的文聘几个反倒成了此刻的幸存者。遇袭后,他们也算反应迅速,忙不迭各自命人牵马抬枪,披挂整齐。夏侯惇复又冲杀了半晌,便已被几人团团围住。
文聘从军不久,战阵上的运使还显稚嫩,但自幼习武的他,天下武艺高绝之辈他自然知个十之八九,尤其是夏侯惇的勇猛,他早在宛城就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左右等不见庞德、张绣、甘宁、黄忠几个主心骨露面,年仅17岁的文聘也只能咽口唾沫,与韩德对视一眼,齐齐持枪冲了上去。喝道:
“夏侯惇休得猖狂!南阳文聘在此!”
夏侯惇见是两员小将拍马迎来丝毫不惧,仰头呼喝出声,他早知长安兵马大乱,几员大将喝得死醉,剩余下来能阻截的绝不是他的对手,心中不禁起了轻视之心,狂笑道:
“来的正好!”
又是抡枪便扫,虽枪如千钧棒,砸的文聘二人苦不堪言,但除了虎口渐酸,血迹微现,一时倒也咬牙撑住,无性命之忧,三将就此在乱军中大战开来,动词大次中便是百十个来回。
此次夜袭,曹仁自知身负守卫函谷关重任,虽渴盼上阵杀敌,亦是忍住心中躁动,还坐关内。而曹营其余大将,大半都随曹操征伐徐州,因此重伤的重伤,被绑的被绑,夏侯惇被拦截后,夜袭的主力反成了另一方向的于禁、李堪和梁兴。
这三人武艺远逊于夏侯惇,虽合力一处,但冲阵最看重的便是箭头,他三人反复冲杀,依旧只是在外围撕开了几道小缺口,虽有曹操兵马源源不断而来,一时半晌始终未能杀进内圈。
如此焦灼半个时辰,黄忠、张绣庞德几人赶到,这三人虽与甘宁一样醉的一塌糊涂,但未曾受到突袭,又有文聘几人做了缓冲,狂饮了半缸凉水,又催吐了几个反复,状态已经恢复大半。
酒席中劝酒最勤的张绣自觉成了一切祸端的源头,又恼又恨,持着虎头鎏金枪奋力杀至营口,远远便见文聘、韩德已被夏侯惇抽打的面色赤红,嘴角及衣摆上血迹斑斑,身形摇摇欲坠,眼见已是不支,顿时大惊,呼喝道:
“文聘老弟!速速退下整顿三军,此獠由我来对付!”
夏侯惇闻声大惊,见得一员骁将跨骑神骏,手持金枪,自知强敌出现,而他原先便身负重伤,虽得救治,但今日奋战多时,体力也是不足,若与来将再战,总能得胜亦是讨不了好去,不禁心生退意。他一枪重重抽在文聘二人身上,犹自不甘心的看向大营深处,自牙缝间狠狠蹦出话来:
“甘宁,今日某未能报函谷关之仇,倒希望你能活过今晚,他日你我战场再见,再由某来亲自斩你首级!全军撤退!”
夏侯惇撂下狠话,拨马便往寨外冲去,只是他先时贪攻杀的深入,此刻再想出去又哪有这么容易?
张绣闪烁间便将文聘二人护在身后,几枪便将想来补刀的曹营士兵杀退,随后也不再追,就此守在一旁。文聘颤抖着手捏紧长枪,颤声道:
“咳咳、张将军、不必担忧我二人,速速将夏侯惇拿下才紧要,着夏侯惇乃是曹操宗亲,久受重用,若能将他生擒,几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取下函谷关!”
张绣轻轻扶住他,笑道:
“主公常对我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区区一个函谷关,怎能与你二人相比?况且,你莫忘了,当日射穿夏侯惇左眼的人,就在你我身后。”
随着张绣轻笑话语,夏侯惇突觉后脑门传来刺骨寒意,他不禁一个机灵,仿佛心底最深处的梦靥复醒,左眼可怖的箭创在眼罩下刹那间便如着火一般焚烧着他的脑浆骨髓,他左眼极为滚烫,浑身却如入了极寒冰窖,动弹不得,只有浑身的毛孔在告诉他,一股愈来愈强的气劲正在急速逼近,将要带走他的生命。夏侯惇在心中怒吼了千百遍,终是挣脱了这无形的束缚,冷不丁自马上一个纵身,“嗤”的一声,人在空中,一杆本该射穿他后脑的箭矢刺穿金铁甲胄,随后透肩而出,夏侯惇痛嚎出声,整个人如河流中被叉中的游鱼重重摔落在地,等黄忠再要弯弓搭箭时,夏侯惇已被重重护卫住,随后以来时百倍速度而退,转眼已是不见了踪影。
黄叙这一箭,再次将夏侯惇射入濒死状态!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甘宁之死
正门的冲突在张绣和黄叙的加入后,很快平息下来。这支生力军,不单是缓解了长安军在营口抵抗的压力,更是改变了群龙无首的局面,有他二人调度指挥,原本四散各自为战的兵马进退有方,连蔡瑁、张允二人都从角落狼狈而出,汇至一处反攻而上。
又过一会儿,庞德与徐晃二将拍马杀来,在作为箭头的夏侯惇濒死被抢救走后,剩余下来的曹营士兵失了锐气,根本招架不住。而先时熊熊燃烧的火圈,此时反而成了他们脖子上套着的夺命绳索,无处可退,性命难逃,渐渐被长安兵马淹没,随后悄然无息。
一番酣战,张绣身上已是被汗水浸的湿透,好在他早前就歇息了半晌,此时汗津津的冒着热气,酒气随同着排出,倒真个清醒了不少。而若是有人愿意来舔尝下他的汗水,怕不是还有三分的酒味儿。
张绣将金枪杵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的鲜血与汗水,看着身边带着悲痛神色收拾遗体打扫战场的将士,默默流下泪来,随后握拳恨道:
“今日我等摆下酒宴,杯来盏往,酩酊而醉,好不酣畅,谁曾想竟被夏侯敦这厮瞄了空,挥兵袭营,令营中弟兄枉死,思来想去,皆是我的错。我有负军师之托,汗颜之至!”
黄叙戎马半生,自知军中饮酒本是大忌,但他初来乍到,又是戴罪立功之身,未曾多劝,甚至还连带着被甘宁灌了不少酒水,此时回过神来,看着远处还在奔波灭火的将士,捂额叹息道:
“锦荣说的不错,是我等的错,连累了这些将士。”
如文聘、韩德几人在旁,闻言也是垂首自惭。见得今日惨状,莫说日后行军,总平日里也不愿多饮酒了。酒虽好,切莫贪杯啊。
张绣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回忆起这场夜袭战,突然道:
“夏侯惇今日以伤体袭营,可称勇字,但我细想来,真是疑点重重。诸位也知,我等先时在函谷关下三番五次邀战,夏侯惇如何反应不得而知,曹仁都是高挂免战牌,不论卖出多大的破绽,丝毫未曾上当,大有要死守到底的样子。何以今夜我等一时松懈,便被他夜袭本营,来势汹汹,真个就像早就谋划好了一般。”
徐晃沉着道:
“放火、断水、夜袭,这倒也寻常,只是他做的这般快,还是营中有奸细知晓我军一举一动,早就向关内通报了消息。而今夜夏侯惇兵马虽急,却不甚多,我猜测是曹仁一向稳重,纵然同意夏侯惇袭营,也只是允了他少许精兵,三军仍在关内防范,否则他与奸细里应外合,多面夹攻,我军死伤还要惨重十倍。”
众将皆以为然,左右对视之下,都言许久未见过李堪梁兴二人,顿时醒悟。
庞德愤恨道:
“想不到叛主逆贼,竟又做出了卖主的勾当!”
文聘忽然面色古怪道:
“敌兵已退,想来李堪二人也早已逃之夭夭。我倒觉得还有一事奇怪。诸位也知,早在宛城,夏侯惇曾被黄将军一箭射瞎左眼,重伤垂死,奄奄一息。函谷关下,他却生龙活虎的出城冲杀,最后被甘将军再度打入濒死状态。可方才我与老韩齐攻,便觉夏侯惇气力深长,架势威猛,虽眼罩影响了视野,一枪一式仍不失威力,浑不似前些时日受过重伤的。若非他左眼眼罩醒目,我倒真要以为他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了!”
黄叙抚摸着手中万石弓,迟疑道:
“我看他今日动作,确实比先前迟滞了不少,料想确实是重伤未愈,但伤筋动骨需得百日将养,甘将军武勇无双,被他铁戟斩中,少说也得是胸腹筋骨尽断,内脏震伤,就算他习武有成,身体恢复能力远超常人,也万万不可能有这般快。看来,曹营中有神医相助,而且他医术之绝妙,当真是骇人听闻。”
庞德道:
“三兄弟也好,神医也罢,下回叫夏侯惇遇上我来,便将他连头带脚劈成两半,倒看他如何医治去?不过,敌兵既已退,何以迟迟不见甘宁将军?”
张绣笑道:
“甘兴霸一介莽夫,偏生酒量还不行,我等打生打死,他怕是还在哪个角落睡的正香呢。”
众人正笑,徐晃急叫道:
“不好!兴霸危矣!”
随即自路边抢过马匹,往中军主账直冲而去,诸将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文聘变色道:
“坏了!该死的夏侯惇竟不是以我军营寨为主要目标,他们佯装强攻,将我等全部吸引到了此处,内里却早已埋下杀手,我等速速前去救援甘将军!”
……
甘宁手持一把新抢来的朴刀,左右劈砍,将递到面前的一柄柄寒刃拨开,身上鲜血淋漓,将新穿的却创伤无数的锦袍染得如从红色染缸才取出来的一般,血衣凉了又热,有刺客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他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他看不清,也没法儿分辨,身边也许仅仅只有几个人在,又或者这些忽隐忽现的身形每个都是真的,他眼前的每一抹刀光都不得不去挡,因为身上没挡住的每一处刀伤都如要了他命一般的疼痛。
“李堪…..梁兴,你们两条…癞皮狗,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终是看见了身边横七竖八倒下的十几具尸首,也看见了还在不断攻击的两个叛徒和一张阔脸。
李堪正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听他死到临头犹死鸭子嘴硬,怒极反笑道:
“癞皮狗?你且看看,这会儿谁才是狗!甘宁!你蛮横无端,早该有报应了,今日你孤立无援,必死于我刀下。”
甘宁被三人如走马灯一般围攻,腿部重伤令他闪转腾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重重幻影,则令他目不暇接,勉力招架都时常力不能及,更别提失了趁手铁戟,一系必杀技统统无法使出,浑身本领只剩三分。时间一分一秒而过,甘宁身上已是无一处干净,当真如遭千刀万剐,摇摇欲坠,只是他如何甘心死在这里,终是凭着一股不甘不忿之气,犹自强撑。
“主公霸业未成,某却死于宵小之手,纵死不得瞑目矣!”
三人中,于禁武力值要高出不少,他挺枪疾刺,如盘蛇出击,一口一口咬在甘宁身上。但他早知甘宁勇武,也害怕他临死反扑,因此只是一枪一枪剜去血肉,留有余力。但饶是他向来沉稳持重,此时依然激动难耐:潜伏许久终于获得惊人回报。
干掉甘宁,长安军必然陷入混乱,函谷关之战的首功当之无愧,日后加官进爵,能得曹公重用,何愁不得用武之地?在他眼前,已清晰可见光明璀璨的未来!
只是时间滴滴答答而去,甘宁便如激流中的柳叶儿,虽鲜血如注看似随时都会被下一枪刺倒,却始终没有被浪花吞没。于禁自知时间宝贵,对李堪怒吼道:
“你们两个废物,果真碍事,退下!”
随后不待他反应过来,于禁一枪横扫,将猝不及防的李堪二人重重抽开,握拳怒喝,持枪重重一顿,十一道白色气劲透体而出,化为赤色光柱在他身周炸开,地上散乱的尸首如破麻袋一般四散纷飞,光柱飞爆,空气便如被全部吸干,只有低低的爆音隐隐传来,这正是力量未曾被浪费的标志。唯有被这光柱碰触到,才能体会到其中蕴藏的可怕。
甘宁正如机械般舞刀格挡,怎知他会毫不顾忌李堪性命,直接输出范围巨大的“二阶枪系必杀豪烈”待到有心防御时却已然来之不及,被三四道光柱接连轰中,他如遭重锤,就像成了顽童手中的石子儿般,在水面上弹了几个水花,随后重重摔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后再无声息。
身下积成了血泊。
第一百六十章 相思寄明月
如狮子一样勇猛霸道的甘宁,被“豪烈”的道道气浪冲击飞去,仿佛千仞绝壁就此折断。
先时捂着胸口将骂于禁的李堪,早已噤住,连嘴角血液都没来得及拭去,手指点向前方,颤声道:
“六弟,你我苟且度日,终于等到今天了!杀了甘宁,便是断去了林立一臂,其他兄弟九泉有知,可以瞑目矣!”
未等张横回应,那血泊中的残躯竟微微抽动了一下,此时月渐东沉,金乌隐现,正是乍亮还暗时分,筋疲力尽的于禁杵着长枪喘着粗气,眯眼看去,果见甘宁身如破絮,四肢一点不得动弹,只是一颗高傲的头颅,在此重伤将死之际,依然尝试的想要昂起。
于禁肃然,作为一名军人,他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冒生命危险潜伏敌营半载,策反李堪张横,又里应外合虚实并进,才能成功围杀甘宁。但作为一名武者,他同样敬重那些在武道上名扬四海的猛将,而甘宁解围上庸出道,宛城下擒张绣、长安外平马超,一身本领,早已名扬四海。
只是他鏖战半宿,施展“豪烈”后,虽一击功成,已然力竭,而先时为求突然,一并击中了李堪张横,更难指望他二人前去补刀,只好杵着长枪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而他毕竟习武多年,80+的武力底子在,身体回气速度极快,十步之后便觉恢复了些许。
复又走了几步,于禁突然定住,四周竟是突然涌出许多人马,喊杀声嘈杂,原是他布在四周的暗哨被徐晃等人一一排出,迫不得已退到了他的跟前。
于禁暗道一声不好,急行几步,那边动作却是何等迅速,徐晃手持大斧,骑马冲来,口中怒喝道:
“徐公明在此!贼子敢尔!”
说罢,他竟是将手中大斧遥遥掷出,百斤开外的精铁大斧被他巨力扔出便如一颗飞蝗石般迅疾,那寒光闪闪的斧刃在空中盘旋数周,如流星锤一样砸到了于禁脑门前。
于禁大骇,哪敢以枪去挡,连忙闪身后退几步,那大斧便插在他与甘宁中间,短短数米,自此彷如天堑,于禁捶胸道:
“天意弄人,甘宁头颅就在眼前,竟是功亏一篑!”
但他素来谨慎,既知事不可为,自不会枉送了性命,转身与残兵汇至一处,且战且退,待又折了七八人后,不见了踪影。
此时长安诸将尽皆赶到,下马快步走到甘宁身前,定眼一看,不禁流下泪来。
好铁汉,怎一个遍体鳞伤可形容,不消说身上被削去的诸多皮肉,单那气劲冲击的部位便有三四处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若非恰好不在心口部位,怕是断掉的肋骨骨刺都能扎破心脏,哪还有半口气在。
黄叙弯下腰来,豆大的眼泪连连坠落,探手欲摸,被张绣拦住,张绣道:
“他此刻的身体状态,纯是一口气未曾咽下,便是一阵风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你我不通医术,还是不要轻易动他为好。”
文聘抹了把眼角,点头道:
“伯锦说的在理,我这就叫军医过来。”
再看地上甘宁,不知他此刻还剩多少知觉,只是他眼睛微眯,丝毫不见昔日神采,但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众人的到来,知晓敌兵已被击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舒缓下来,闭上了双眼。
“兴霸!”
众人惊呼,待见其心口还有微微起伏,才放下心来,随后面面相觑,各见怒火。
“今夜我等被敌军戏耍的团团转,更是几乎损了主将,若是主公在此遇险,你我纵然一死也不能抵罪!如此奇耻大辱,他日必要加倍奉还!”
待军医赶至小心翼翼抬走了甘宁,徐晃怒道:
“黄将军弓术无双,便由你替我等送去战书一份,邀曹仁小儿决战!”
张绣点头道:
“正该如此,如今函谷关内名将只剩曹仁一个,我等攻城或许力有不逮,但论及枪马搏杀,谁可稍挡?”
韩德皱眉道:
“只是先前主公已经送来书信,言他不日将至,我等此时擅自决战,恐惹主公不喜。”
徐晃道:
“不必担心,主公向来看重兴霸,若主公在此,见他伤成这副模样,怕是要连夜点齐兵马进攻了。”
庞德远眺函谷关,说道:
“曹仁向来以守御著称,会不会出城还是难说。”
黄叙与甘宁最是亲近,握拳恨道:
“几位只管列阵等待,他若不出,某便每日以箭雨袭扰,如此几日下来,曹仁想做缩头乌龟,士气也会大损。”
众将定下计划,憋着一口恶气回营歇息。天方大明,黄叙取来一卷绫罗,采血写下一个硕大的“杀”字缠在箭上,随后单骑拨马到函谷关近前,凝神撘箭,全身红光大盛,手中万石弓拉至圆满,松开弓弦,便见箭枝如冲击波一般拖曳着气芒,在城头小兵错愕的眼神中将他挂在了关上,只留箭尾羽毛摇晃,那硕大的“杀”字,便唰的铺展开来,仿佛地府九幽的噬魂幡,其劲力之恐怖,镇定如曹仁也不禁滴下汗来。
若在战场上拼杀之时,这枝箭射的是自己,又有几分把握能够挡住?!
这就然是弓系二阶必杀技,血翼!
而且黄叙手中万石弓也不是凡品,乃是他早年取深山异木与异兽足筋托名匠所制,属性只是稍逊方天画戟这等神兵半筹!
“万石弓,究极的长弓,攻击时有机会射出追踪箭气伤敌,因异兽死时诅咒,击杀将领时会一定几率获得武力永久+1的效果,但诅咒亦会使射箭之人极大的精力控制,攻击速度下降,命中率提升。武力+3+2,统率+3,体力上限+50。单挑时增加攻击力并提高气力聚集速度,有高几率使敌将残疾。附带特性,弓术精髓:持弓时大幅提升杀伤力;神弓:弓系必杀技杀伤力、穿透力大幅提高,释放速度下降。”
黄叙一箭镇住曹军,也不急着回营,提气喝道:
“曹仁何在?某家黄叙,闻君有天人之勇,素仰威名,不知敢否出城一战,让某领教下曹营大将的风采!”
他气力何等深厚,这声喊出,绕城不绝,最后风采二字更是带起重重回音,久久回荡不绝,令曹仁惊惧不已。
“此人之勇,纵是不及昔日鸠虎,亦是相差不远矣!典韦许褚不在,我军谁能阻他?”
曹仁自知不可与他单打独斗,见左右面有惧色,为保士气,不得不出声道:
“黄将军岂不知昔日霸王曾道:一人敌,乃匹夫之勇也。你我既为大将,自当排兵布阵,以军策谋略来一决高下。明日辰时,你我何不各领一部,于关下见个分晓?”
黄叙为激他决战而来,却不想被他鼓动口舌,转变成了校场较艺,不由大怒,正要出言喝骂,却被徐晃拉住,徐晃轻声道:
“黄将军只管答应便是,只要他明日敢出关门,便要叫他有来无回。”
随后附耳几句,黄叙不由眼睛一亮,朗声道:
“好,明日辰时,某便在新丰港外等你。”
定下约战时间地点,黄叙心满意足而回。曹仁巧妙化解黄叙的单挑要求,最大程度保留了士气,黄叙却也成功将他引出关来,这二人可说是各自达到了目的,自是觉得大赚。
而此时,林立一行,已然依稀可见函谷关之雄姿。这位说走就走的任性诸侯,终是回归到了正面战场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见明月,不思旧人
?林立远眺雄关,初春时节山清水秀,心情跟着放松许多,思绪不禁回到了诸侯齐攻长安的时候。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啊。
他的心脏不禁跳的更快了一些,因为比起当年的一穷二白,现在的他拥有了六郡之地和堪称天下一流的名臣猛将,由一个小小的上庸太守到如今的林中郎将,便是当年需要小心翼翼讨好的阿瞒,不算兵力,如今也只是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林立陷入回忆之中,一时愁眉,一时展颜,平日古井不波的脸此时像晴雨表一样变换不停,惊住了史阿,吓住了吕玲绮。
这位娇憨的大小姐哪知道林立的心思,重重一推林立肩头,翻了个白眼道:
“此时正是难得的赶路好时间,你不是一直说要领我见识一下你的部曲吗,在这儿发愣作甚。”
身为优秀穿越众的林立能在吕布面前口若悬河,却唯独不敢跟这个被自己摆了一道又武力稍稍微微强于自己的女汉子多嘴,因此虽被打断思绪有些不爽,只能苦笑道:
“旧地重游,有些失态,倒叫你看了笑话!罢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史阿暗笑,点点头,三人挥舞马鞭,在朝露的清新气息中打马并行。
……
新丰港,地处潼关与函谷关之间,是黄河支流上的一个小小港口,因船只贸易与过关中转所需,岁月累积下来,倒也成了一座小小县城。但因长安并无直接港口,此处平日吞吐货物并不多,因此仍有些荒僻,便连曹操也只在城内驻扎了五百兵以作巡查,不受重视。
曹仁将冲阵地点选在此处,又未曾调动兵马过来,因此倒也没有布下埋伏。
而此时在新丰港外,两部兵马正在厮杀。
两队属性情报如下:
“黄叙队:2301人,特技:熊手、横扫、旋风
戟兵,等级4:攻击82,防御93,智力60,移动力24”
“曹仁队:2360人,特技:突击、突破
特殊兵种,骁骑,曹仁得曹操全力支持打造的专属兵种,重骑兵类,因得重甲护身,不光攻击力惊人,防御能力更是远胜普通骑兵。等级4:攻击93,防御93,智力65”
……
黄叙与曹仁的对决,过程有些奇异,结局却是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
黄叙没有拿出自己最强的弓手,而是以S级戟兵适性与曹仁展开了近距离对攻。在他的个人高武和高适性加持下,虽然只是普通兵种,但属性也是不俗。然而谁都没想到,以守御能力名扬天下的曹仁,专属兵种却是攻击力最高的骑兵,而且恰好大克戟兵,好在他的骑兵适性只有A级,因此属性虽然颇高,毕竟没能形成绝对压制。
在冲阵对决中,黄叙的打法更加灵活多变并且富有攻击性,以左右侧重兵压制,相对薄弱的中军却有他自己坐镇,挥刀劈砍,左右突刺,不断逼近曹仁本部。
相对应的,曹仁自知武艺不敌,调集了大部分的兵马重重护住自己,如礁石一般,外表不见惊人,内里却如深深扎根在了大地上,任黄叙一次次的冲杀,巍然不动。
在战场外围,徐晃等人正在凝神观战,只不过诸将越看越是惊诧,一个个额上黑线显现,都觉诡异。
徐晃揉了揉眉头,笑道:
“这二人,领骑兵的缩成了戟兵阵型,领戟兵的反倒像骑兵一样疯狂进攻。真正是乾坤颠倒,太过奇妙。”
庞德道:
“不过以某观来,黄将军受兵种克制,又是进攻方,损伤要大过曹仁不少,只是他马快刀利,敌阵无人能当。不过若是继续如此,恐怕再多上半个时辰,黄将军便要力有不逮,而士兵也会因伤亡惨重而开始溃散了。”
张绣点头道:
“令明说的不错,不过我们费心思引他出来,岂是为这区区2500人。”
徐晃哈哈笑道:
“不错,他曹仁有雄关护着,我拿他没办法,但他今日既然出来了,就休想再回去!传令下去,擂鼓,进军!”
“伯锦、令明,你二人各领一部兵马,给我将曹仁团团围住,只要他今日回不了函谷关,便是首功!”
“公明放心,某这就去将曹仁擒来!”
徐晃点头,继续吩咐道,
“文聘、韩德,你二人随我再攻函谷关,拦住关内援军!”
“诺!”
这几人各领军令,当下回营点起兵马,张绣庞德领五千人方出营寨,便见函谷关门大开,一彪人马打“于”字旗杀出,当先阔脸大将冷笑道:
“长安小儿,早知你等要耍诡计,某家于禁,等候多时了!”
张绣庞德却是半点不理他,自有徐晃几人领兵迎上,交战于关下。
新丰港外,曹仁见关内援军被阻,长安兵马杀来,依然不见慌乱,喝道:
“黄叙,你以为我不知你是故意诱我出关吗?某今日既然来了,自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见新丰港内,又一彪人马杀出,当先之人约莫三十出头,面貌清瘦,身材却是魁梧,手拿铁枪气势不凡,但自他身后数千人马,尽皆未曾穿戴甲胄,倒似庄兵家丁整编而成。
这支人马高举一杆“李”字旗,当先大将喝道:
“曹将军不必慌张,五原李进前来相助!”
这支人马虽军容不整,但行进之间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不比正规军稍逊,可见训练有素,不失为一支精兵。而待庞德张绣二人赶至,李进队已与曹仁汇至一处,短兵相接之下,庞德眼尖,第一个寻上了曹仁,而张绣只能暗骂一声“见肉的狗就是跑的快”,挥舞金枪自与李进搏杀。
这二人枪来枪往,招式迅疾精妙,不知不觉竟打了十数回合不分胜负。
张绣虽一向自负,但真个遇到好手时从不吝啬自己的敬重,见李进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不禁停下手来,笑道:
“某乃张绣,你是何人,既有如此武艺,何以某从未听过你的名号?”
那李进笑道:
“你就是北地枪王张绣,口气十足不小,某家李进,乃一山野村夫罢了,你没听过我也正常。”
张绣思索片刻,笑道:
“某只知五原郡出了个飞将吕布,你虽武艺不凡,但离他还是差了远去。”
李进听他讥讽,只是微微一笑,正要提枪再战,他身旁一小将,闻言却恼了:
“你这自恋的家伙能有几分见识,哼!在我大哥面前,吕布能算什么东西?前年他与曹公相争,百日不下,正是我大哥带领兄弟将他击退的!”
张绣闻言心中一跳,笑道:
“你又是谁?”
那小将往李进看了一眼,待见他点头允许,舞枪道:
“既然大哥让我告诉你,你可就听好了,小爷我姓毕,名红,表字福箭,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宦官、哈呸、官宦世家!”
张绣大乐,笑道:
“祖上赫赫有名有何用,到你这辈还不是成了笑话?”
那毕红闻言气急,挺枪来刺张绣,但他不过十八九岁,如何能是张绣这般要师门有师门,要家世有家世的武二代对手,被他连挑带拿,三个回合下来便夺了长枪丢到一边。
张绣笑道:
“看来你确是家世殷实,这般好的铁枪,说送也就送了。只是本领实在稀松,还需勤加练习,才能保你宦官世家的威名!”
毕红又惊又怒,但也知远远不是张绣对手,只能期盼的望向李进。
李进本就要与张绣再较量较量,微微一笑,喝道:
“堂堂北地枪王,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看枪!”
张绣眼睛放光,专心迎上。
他一手百鸟朝凤枪,屡经战阵磨炼,早已有了自己的体悟,如今信手拈来,更是将枪法演化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再加上手上金枪不凡,如今认真起来,不过二十个来去,便已渐渐占到了上风,只是这时两军焦灼,那李进的枪法也着实不差,咬牙硬是用肩膀受了一枪,摆脱了张绣,隐入兵马之中。
而毕红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如天神一般的大哥落败,失神落魄之下,连逃命都忘记挪步,恰一名长安偏将路过,见功劳就在眼前,当头便是直直一刀,电光火石之间,便要将他斩于马下。
张绣见状默叹一声,提枪阻下刀锋,笑道:
“王家小弟,这孩子我看着有几分眼缘,实在是不舍被你杀了,不过你且放心,今日战罢老哥依然记你大功!”
那偏将反应也是极快,一颗不值钱的首级和上级的赏识孰轻孰重他心里明白的很,闻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张将军武艺绝伦,少魔仰慕久矣,只望日后将军能多多指点!”
张绣大笑道:
“你小子倒也是个机灵的,不过刀法某是不擅长,谈不上指点了。这样,你若觉得庞德老贼的刀法还有几分火候,某必替你说上几句,让他收你做个大徒弟,你看如何?”
王少魔闻言大喜,也不顾不远处刀光剑影还甚,拜道:
“将军提携之恩,少魔今生都不会忘却!”
……
这边一出小剧场演罢,整个战场的形势也鲜明起来,没有足够的大将站出来,曹仁虽得了兵员,依然节节败退,好在毕竟拖住了许久,庞德也未能真个将他擒下,反被他瞅个破绽就此领兵退入新丰港内,令庞德跳脚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