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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踏天无痕txt下载     踏天无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争议

    黑燕军在赤眉湖蛰伏了三年,委屈求全、忍气吞声,只为能够在这杀机四伏的草原上能勉强存活下去,但黑燕军终究是一头猛兽,今朝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来。

    一片狼藉的灰鸦岭城寨中,烈火肆意蔓延,身穿黑甲的阎渊,此时站在残断寨墙上,一只脚踏在一个千夫长蛮将伤痕累累的尸首上。

    在战场局势被黑燕军完全掌控之后,这个千夫长居然还能率领着一小部扈从,背靠着城墙做困兽之斗,给黑燕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黑燕军在燕州连年恶战下来,能随着阎渊辗转到赤眉湖的,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稍微调整了一下战阵,最终还是将这员凶悍蛮将斩杀当场,没有让他突围出去。

    是役,黑燕军一万精锐强攻灰鸦岭寨,杀敌三千,在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伤亡代价后,终于将这个牢牢从北部盯死赤眉湖的哨寨拔除掉。

    站在寨墙之上的阎渊,也不管往北溃逃的蛮兵,他的眼神穿过尸骸狼籍的战场,往西北方向望去。

    相距四千多里远,阎渊自然看不到尧山的一点痕迹,但他不难想象尧山的模样,想象那个人负手站在尧山之中,将瀚海草原上的局势,都玩弄在他一人的手掌心里。

    谁能想象陈海此次北上,竟然有如此深沉的目的。

    宁婵儿代表陈海,说是将选择权交给他,但他这时候能做什么选择?

    一道虹光从远掠来,宁婵儿轻飘飘的落在阎渊身旁。

    一向飘然出尘的宁婵儿,此时看起来有些许狼狈,左手的衣袖就少了一大块,露出了粉嫩的一截玉臂。

    阎渊侧过身子,想宁婵儿一拱手道:“如非师妹以身犯险,怕是黑燕军伤亡要比现在多少两倍不止,阎渊在这里谢过宁姑娘。”

    宁婵儿落下时本身有些愠怒,此时看到一向黑脸的阎渊如此正经的给自己行礼,心下非常受用,款款的还了一礼,问道:“阎师兄,大军何时出发?”

    “现在就出发!”阎渊干脆利落的说道,除了消耗过剧或受伤的将卒,暂时留在灰鸦岭寨休整,其他尚有余力的骑兵,即刻上马出发,目标直指西北方向两千余里的沁海渡口,而在更远处,八万黑燕军步卒也即刻从赤眉燕北岸出发北上。

    ****************************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在魔猿城城头激战的拓跋部士兵缓缓收拢,往出发阵地退缩而去。

    此时的魔猿城头虽然还保持着大体的样貌,但城墙布满被砸开的蛛网状痕迹以及大大小小的石弹坑,着实显示了这一战的艰苦,也可见在数十具抛石弩连昼带夜的轰砸下,城墙是何等的坚固。

    铁鲲拄着大斧呼呼喘息着,看着流水般回撤的拓跋部蛮勇,猛然将大斧高高举起,一阵欢呼声在魔猿城头响起;今日虽然数次遇险,但是魔猿城终于还是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精锐士卒守了下来。

    看着兴高采烈的蛮勇,铁都心中却一阵叹息,战斗已经打响,但陈海依然没有出关的迹象,北崖也没有出兵增援魔猿城的样子,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可没有铁鲲那样无条件相信陈海。

    然而在拓跋旗的大帐中,气氛并没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

    灰鸦岭遇袭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南麓大营,给左鹫等将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赤眉湖的那数十万人族他们并不是没有觊觎过,但是在授意小部族试探之后,发现对方着实是一块硬骨头。

    当时拓跋部和克烈部关系还没有分明,都怕自己上了之后伤亡太大,给对方捡了便宜,这才给阎渊一部得以喘息的机会。

    而阎渊一部也素来本分,只是做一些农耕牧守之事,从不逾矩,甚至还私下拼命贿赂附近的中小部族——今日悍然起兵,实在让人想不透他们的目的何在。

    短暂的沉默后,左鹫气呼呼的说到:“那部人族素来太平,但总有些部族去骚扰他们农耕。眼下已是春末,青黄不接,赤眉湖周边估计又是一片汪洋,想来他们也过得非常艰难。一年来,诸部部族十几万大好男儿被我们征调过来,你我族地虽然不说是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但是能操戈作战的蛮勇也实在剩不下太多。他们要们趁你我后方防备空虚,杀入我们的族地劫掠一番,我们该如何是好?”

    听左鹫的话明里暗里透着对拓跋部的不满,左阳一阵头疼,他实在不知道最终战事会纠结到这种程度,只是上了贼船,再难下来,否则一年的辛苦功亏一篑,怕是大小部族都会不满。

    左阳正想要呵斥左鹫两句,却听得拓跋旗说话了。

    拓跋旗双手交叉的握着,眉目之间犹如聚着山峦一般,沉重的说:“你我族地都有坚城,一时半会儿还是无碍的。今日战况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铁崖部虽然背靠坚城,士气也较之当初的蒙兀部高上许多,但是在你我两部的精锐兵马之下,还是岌岌可危。就今日就登上城头,六次之多。铁崖部现在的口粮估计也只能还勉强撑上几天,我看铁崖部他们是撑不到粮食耗尽那一刻了。”

    灯火噼噼剥剥的燃着,有蛮将又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是黑燕军早就和铁崖部有勾结,他们出兵强行抢夺沁海渡口,断我等后路,又该如何是好?”

    听了这蛮将的话,众人都深深吸了口冷气。

    潼河从溱潼关蜿蜒流出,途经雁荡原、榆城岭,直入大草原,蜿蜒两万余里后从东部草源汇入瀚海之中。

    潼河下游的水面通常都有十数二十里之宽,蛮族根本没有力能在潼河下游筑造超大的固定桥梁,只是在下游最狭窄的沁海河段,用铁链将数十艘渔船捆绑在一起造成一座浮桥,成为连贯潼河东西两岸的下游唯一通道。

    一旦沁海渡口及浮桥有失,拓跋部在尧山附近的十数万兵马就将顿时成为孤军,非要等到暮秋时节来临,潼河重新冰封起来之后,才能返回族地。

    有人建议道:“要不派两万人回撤到沁海渡口,只要沁海渡口不失,那么我们在收拾完魔猿城之后,回身就能解决掉那一帮捣乱的人族。”

    忽然帐中一阵冰寒的气息散发出来,现在已经是春末,天气回暖,众将穿的也都单薄了起来。这一阵气息寒意刺骨,帐中几个修为低的都不禁一阵寒颤。

    “说来说去,这有何难,只要是魔猿城攻下了,渡河之时在俺老沙看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却原来沙滦被吵的心烦,这才放开气息让众人“冷静”一下。

    拓跋旗连连拍案,有沙滦这道胎级的海妖在,联手军中诸多巫蛮一起施展术法,将沁海那处只有两里宽的狭窄河面直接冰封起来,让大军渡过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有一处隐忧拓跋旗没有说出口,那就是陈海训练的那两万奴兵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当然,如果他知道那是六万精锐,而且还有近一千名辟灵境的话,表情会更加精彩。

    第二日一早,有了沙滦的承诺,拓跋部依然如往常一样攻城。

    拓跋部短短百余年的时间就崛起到现在的模样,果然不是只靠幸运,日头没有上到中天,魔猿城就已经几次告急了。若不是铁鲲在陈海身边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年,要不是有诸妖助阵,怕是魔猿城早就易手了。

    看着前方激烈的战况,铁鲲缓缓把头向北望去,心里默念着:“主人,铁鲲已经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你可千万不要负我。”

    地宫大殿中,六万将士依然枕戈待旦,齐寒江焦急的来回踱步:

    “我说乐毅,到底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乐毅一边通过大阵观察魔猿城的战况,一边淡淡的说:“再等等!”

    “等个屁!”齐寒江竖眉怒目,“我看那魔猿城已经几度遇险,若是魔猿城有失,拓跋部就会配合白鹿城以犄角之势钳制住我等,该如何应对?到时候魔猿城失守事小,误了主公的大事我看你该如何交代!”

    “乐毅素来沉稳,陈侯闭关之前有交代,用兵之事大家商讨,由他决定。他既然说还不到时候,我们还是在等等吧!”鹤婆婆看齐寒江想要犯倔脾气,就出声帮忙圆场。

    吴蒙等人领兵惯了,自然对局势有比齐寒江更好的判断,此时也都建议出兵,齐寒江嘿的一声坐在地上,闷气不止。

    众人在这里争吵,魔猿城头忽然风云色变,春末的天气,竟然有点点雪花开始飘落。

    在附近一处山峰掠阵的苍遗睁开双眼,变回真身,狞笑的朝天咆哮起来!

    “终于要出手了么?”乐毅也是微微一怔,苍遗出手,意味着对面的银鲨妖也出手,他就吩咐下去,要让六万将士准备从血魔峡出击。

    一旁的姚文瑾站了出来,这时候高呼不可,阻止乐毅此时出兵。

    众人并不认得姚文瑾,姚文瑾的真正身世,这时候还绝不能泄漏出去,所有人只知道眼前这个脸部被毁容的中年人,是陈海到尧山后所收的随从,才辟灵境后期的修为,实在想不通陈海为何会如此看重他,竟然将匠工营都交给他负责。

    只是此人负责匠工营素来进退有据,办事毫不拖泥带水,众人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感,此时看他跑出来横插一杠,都大感奇怪。

    齐寒江早就在地宫中快被憋出毛病了,此时好不容易乐毅决定出兵,却被这人阻止,登时大怒,上前就要揪住姚文瑾的脖领子质问他。

    姚文瑾虽然修为被废,但是境界却还在,怎会被齐寒江轻易抓住。身子微微一闪一挪,躲开了齐寒江的抓握。

    齐寒江一抓而空,惊奇的“咦”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出手有多快,辟灵境修为的人怎么可能闪过去?他又要欺身往前,却被鹤婆婆拦住了。大战之前,他对自己人动手,说到陈海那估计也说不过去,讨好的对鹤婆婆笑了笑,又指着姚文瑾,不悦的喝道:“小子,俺知道你已经跟随了主公一年多的时间,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姚文瑾能明白陈海真正的用意并非真就要重创拓跋部,将拓跋部杀得一蹶不振,更不符合将来的抗魔大局,但他这时却不能将血魔大劫之事和盘托出,也是急得不行,只是坚持说要等陈海出关做最后的决定。

    “且不说主公闭关何时能够出关,战局演变如此,该怎么应付自有定计,我相信主公即便此时出关,也会决意出兵的。”乐毅说道,决定不理会姚文瑾,就要下令出兵。

    蓦然间,地宫深处传来了一声轻啸,啸声中隐隐带了风雷之音。鹤婆婆、张雄等人都是道丹境的人物,一时之间喜上眉梢……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成丹

    血丹在丹窍灵元全部耗尽后,就在半空中虚化掉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陈海的灵海秘宫中,曾经滔天的真元巨浪也已彻底干涸,紫艳的灵海秘宫也寸寸龟裂,唯有那一道紫电雷芒充满了肃杀的意味,将无尽的磅礴纯阳真元束缚在自己的周围。

    而风雷真意所化的紫电雷芒还没有得到满足,开始从陈海的诸多灵脉之中抽取蕴藏在血肉之中最本质的生命本源力量。

    道道生命本源力量所化的幽光涌入灵海秘宫之中,不断融入那淡紫色、纯阳真元所凝聚的真元之海——要是有人走进来,就见看到陈海皮肉在迅速的枯萎,仿佛一具骷髅长寂般盘膝坐在秘殿之中存在了千万年。

    如果生命本源力量还不能够满足风雷真意的汲取,陈海又不能及时散功,唯一的下场就是身死道消。

    然而都走到这一步,陈海又岂甘心功溃一匮,散功修新修炼?

    在这岌岌可危之际,由于吸附了巨量真元而边了模样的风雷真意,终于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轻鸣,一股难言磅礴的浓郁生之气息从那一道仿佛亘古永存的紫电雷芒之中扩散开来。

    下一刻就见无尽纯阳真元猛然收缩、坍塌下去……

    下一刻,一枚紫电雷芒隐隐闪烁的纯紫大丹在灵海秘宫中滴溜溜的旋转着,随即一道磅礴无比的气息,从紫丹散发出来,从陈海的天灵顶冲顶而出,绊着充盈天地的风雷之音,透出地宫、透出数百米高的云层,往无尽天空搅去……

    魔猿城战场上,数万蛮勇在舍生忘死的斗着,周边的天地元气被数以万计杀伐意志所凝聚的杀伐兵气死死的锁住,但是这一刻,却突然被从玉柱峰北坡地底冲天而出的一股磅礴气息冲乱……

    普通将卒是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但六识感知提升到极致以及那些修成神识的强者们,很快就注意到玉柱峰北麓一股淡紫之气冲天而起,搅动方圆数十里方圆的天地元气,往玉柱峰山脚下汇聚而去。

    数百里内的风云随天地元气变化而变化,很快在玉柱峰北坡的上空形成漏斗状的絮状鱼鳞云,一道道电弧雷光,像龙蛇一般在云层里游动。

    沙峦正准备再度出手,突然出现的变故令他深深镇惊:

    是谁在这时候修成道丹,竟然还是数百年都难世出的紫品大丹。

    道丹分三流九品,一到七品皆属杂丹,要不能从根本上提升自己的修为、所悟真意,毕竟都无法踏足道胎,唯有紫品大丹及金品大丹,才是真正的仙途永恒。

    想当年自己侥幸领悟冰霜真意,历时千余载,聚集了海量的真元,也不过修成中上品杂丹而已,是何人在如此千钧一发之前,闭关潜修,竟然还修成紫品大丹?

    沙滦到底在尧山潜伏了那么久,自然也觉察到尧山之中有些古怪,心想谁他妈无聊,竟然能静下心在如此火烧火爆的时刻闭关冲击道丹?

    拓跋旗、左阳等人物却知道眼前的异相,代表玉柱峰那边有人修成道丹,在哪此紧迫的血战时刻,铁崖部竟然还有人从容不迫闭关冲击道丹,眼前的魔猿城真有他们所想象的那么不堪吗?

    拓跋旗看到左阳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慌乱,是啊,没有什么能比猜不透更令人心慌了!

    此时的陈海,心神已经完全和风雷真意融为一体。冥冥中,陈海仿若置身在九重云霄之上,用冥冥中那双神识凝聚的眼睛注视着整个大地的变迁,沧海桑田。大风起,风雷震,风雷过后,所有的罪恶被洗涤一空,而嫩芽却吸噬着它腐烂的营养,勃发成长。

    此时在如此恐怖的天地元气交汇下,地宫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风云汇聚,这下就连瞎子都能看清楚那边的异样了。

    地宫处不远的白鹿城里,身为左翼主将的拓跋颜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连连嘶吼,让部将开始准备防御,铁崖部竟然有人在魔猿城血腥厮杀之时从容凝取道丹,这令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铁崖部或许远非想象中那么不堪,或许拓跋部百年的奋斗成果,今朝都要葬送在尧山了。

    生死交替,寂灭轮回,风雷真意暗含的生死大道,在此时的陈海面前揭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翻手之间就能操控生死的快感让陈海分外畅意,只觉得浑身上心分外的圆通如意。此时,他久坐变得干瘪的身体在丹气的滋润下,也快速的丰盈了起来,浑身上下笼罩在一团紫芒当中,宽大的袍服无风自动。

    当全身上下浑然如意之后,再也按捺不住,昂首望天,轻啸不止,双目开合之间,两束紫电若隐若现。

    为了防止陈海闭关的时候被人打扰,他所在的那处偏殿就连鹤婆婆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过去,一干人只能又惊又喜的在地宫大殿里等待着。

    而大殿中的六万悍卒,也一个个激动万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异状到底代表这什么,但是看到祭天台上的几十位将领一个个喜气洋洋,显然是有好事了。

    若不是限于严明的军纪,他们此时都在雀跃欢呼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非常血腥,而己方的实力每增加一分,就代表着会少流一些献血,少付出一些生命。

    乐毅等人突然静了下来,连带着大殿中的骚动也停止了,六万多人屏住呼吸,就听到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陈海虽然已经枯坐了两个多月,但是麻木的肌肉早已经被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所修复,只是刚刚成丹,实在掌握不住突飞猛进的实力,行走坐卧都需要拿捏才如常人。

    脚步声渐渐紧了,先于陈海出现的是两道炫然灵动的紫光,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六万余人终于按捺不住,欢呼了起来。

    齐寒江飞扑了过去,看着有些陌生的陈海,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陈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并肩上了祭天台。

    刚刚站定,鹤婆婆等人一齐躬身施礼:“恭贺主公丹成。踏入天榜,指日可待!”

    “恭贺主公丹成。踏入天榜,指日可待!”六万多将卒轰然一声,齐齐道贺。

    陈海连连挥手,示意免礼,但是六万人还是重复了很多遍才停了下来。宏大的声音在大殿中来回激荡,许久才消。

    陈海左右看了一下,这六万奴兵经过了数月的操训,终于有了一些悍卒的模样,有些人还隐约带着股杀气,看来乐毅练兵,已经深得自己的精髓。

    有这六万雄兵在手,陈海才终于能在尧山之巅呼风唤雨、叱咤纵横。

    一阵嗡嗡巨响,地宫谷处一处高大的石门缓缓升起,当先走出的目蕴紫电的陈海和鹤婆婆等人。

    他身后,是在瀚海大草原上被欺凌数年,此时终于能扬眉吐气,掌握自己命运的奴兵;当然,从今天起,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那就是,龙骧军劲卒。

    一只魔鹫在地宫谷上方一只盘旋,它所看到的一切都直接呈现在拓跋旗的识海中。

    拓跋旗看到一队队披坚执锐的甲卒,从幽深的甬道里走出来,数量多令他难以想象,他震惊之余,也感受到一丝绝望,难道这才是铁崖部真正的算计?

    铁崖部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数万精锐人族战兵?

    虽然这六万人在数月之前还只是奴隶之身,但是此时看他们从甬道里出来,结成整齐的队列,一步步往白鹿峡方向推进,又腾出空间方便更多的甲卒走出地宫,冲天的气势,将天地间的天地元气彻底的搅散、搅乱——气势之强,即便是沙滦这样的绝世强者在百余里外,都能感受到淡淡的压迫之感。

    好强的精锐!

    看着这一队队人族悍卒,径直往白鹿城方向推动,拓跋旗也意识到这队突然冒出来的人族精锐的意见,就是要趁他们与铁崖部纠缠于魔猿城之际,一举攻破白鹿城。

    从地宫谷过去就是白鹿峡,而拓跋旗从南麓大营派兵增援白鹿峡,都要从尧山西南麓的外围绕行二百里。

    拓跋旗心中知道,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白鹿城了,眼下唯有不利伤亡的强行攻下魔猿城,才不至于陷入被动,最终的胜利也必然会掌握在他的手里。

    将玄雷爆炎刀操在手上,拓跋旗身后紫色魔鹫攸然浮现出来,张牙舞爪,展翅欲飞。

    他直指魔猿城,疯狂的大吼:“全军出击,灭掉魔猿城。”

    他要抢时间,他要抢在白鹿城失陷之前,抢先攻下魔猿城。

第四百六十九章 激战

    陡然升级的战事让魔猿城有些岌岌可危,但铁鲲他们看到在地宫里秘密编训数月的六万精锐从地宫杀出,士气皆是大振,他们都知道能挺过这一波,迎接铁崖部的就是康庄坦途。

    魔猿城上下顿时陷入一片火海,拓跋旗、左阳和沙滦等蛮将、大妖都纷纷赶到前阵督战,或亲自杀上城头,为己方将卒争夺一席之地,以期以最快的速度决定这场战争的最终局势。

    虽说铁崖部没有太多的强悍蛮将,但苍遗诸妖岂会让他们如愿?

    金毛魔猿站在城墙后,比血魔傀儡还要略高一线的妖躯站直起来,恰好将城墙上的一个豁口堵住,巨掌横拍出去,就将十数敌族蛮卒拍成肉酱……

    道胎境和道丹境的战斗破坏力极为惊人,饶是魔猿城城墙是陈海新法所铸,也抵挡不住。

    刀光剑芒怒斩、玄兵战戟交错,以及术法神通所施展的无尽烈焰、寒冰之下,本就伤痕累累的城墙就得更加的狼藉不塌,大段大段的裂开、坍塌,在城墙上形成如犬牙一般的巨大豁口。

    每一个豁口的出现,就意味着数十、甚至上百将卒的消失,被碎为齑粉的血肉溅得城墙上下、内外到处都是。

    看到克烈部有三名蛮将率最精锐的蛮兵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的将那头七八米高的魔猿抵住,拓跋旗才稍稍放宽心。

    虽然在玉柱峰的西面涌出五六万装备精锐的人族战兵,气势难以想象的强悍,但那日曾在地宫谷出现的诸多凶兽,这时候大部分都聚集在魔猿城跟他们鏊战,并没有集中起来都奔白鹿城而去,而拓跋颜在白鹿城还有三万精锐兵马可用,在拓跋旗看来,局面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可惜之前被迫撤出地宫谷,当时也不认为铁崖部有能力从白鹿峡方向突围,对白鹿城,特别是东城的加固不是很重视,使得白鹿城面对地宫谷的城墙,仅有十三四米高,还谈不上高不可攀。

    激战之中,一股浓郁到几乎有实质一般的血腥气息从在魔猿城内侵凌过来,拓跋旗眼望过去,就见有四头血魔傀儡就在距离城墙两里的一座石殿钻出来,此前他竟然毫无感知。

    铁贺、铁牧等铁崖部新培养的傀儡师,在数十扈卫严密保护之下,驱使着血魔傀儡迅速的往残酷的战场这边扑过去。

    看着那四头六七米高的血魔傀儡,浑身覆盖着坚韧的鳞甲,虽然没有操持兵刃,但是那闪着妖异亮光的爪牙想来也不只是好看的,拓跋旗心里的寒意更甚。

    铁崖部到底还有多少的底牌没有露出来?

    从地宫谷往白鹿城杀去的五六万人族战兵,仅仅就跟他眼睛看到的一样吗?玉柱峰下藏有这么多的人族精锐,他们都完全没有发觉,天知道有什么变故在后面等着他们?

    在赤眉湖畔停留的黑燕军残部,突然异动,是不是跟眼前有着直接的关系?

    太多的事情这时候都串到一起,但这更令拓跋旗心寒,太多的东西在战前都没有看清楚,都受到蒙蔽,战前那自得的信心,这时候也崩裂开来。

    拓跋旗也顾不上他身为主帅,不应该轻易直接参战,只想着在更大的变数出来之前,先解决到魔猿城的战事。

    拓跋旗未来百年的基业,都押在这一战上,绝不能有失。

    一头紫影魔鹫瞬息间在拓跋旗身后凝聚成形,振翅大鸣,拓跋旗手上一紧,玄雷爆炎刀拖着十数丈长的紫电刀芒,横跨千丈虚空,直接斩向魔猿。

    魔猿看似笨掘,但看紫电刀芒来势不能硬抗,巨大的身躯斜扑出去,快得原地就留下数道残影。

    拓跋旗出手了,但他还不能脱离前阵直接杀上城头,因此也不能直接将那头魔猿缠住。

    拓跋旗看出来那几头血魔傀儡行动之中,总是有些迟滞,想来操控的傀儡师并不能圆通如意。

    血魔傀儡虽然一身鳞甲,寻常刀兵难以穿透,但是对于道丹高手来说,还不是什么障碍,拓跋旗这时候又一记刀芒,往一头贴近城墙豁口的血魔傀儡斩去……

    *******************

    拓跋颜站在白鹿城头上,看到人族战兵如洪流般,往白鹿峡里涌过来,厚厚的嘴唇咧开来,露出一对獠牙。

    六万人族兵马主动来强攻三万妖蛮精锐防守的城池,在之前碰到这种情况,拓跋颜都能高兴的笑出声来,可如今形势变幻,人族居然敢攻妖蛮据守的城池了,这实在让拓跋颜感到世界变化太快。

    拓跋颜狞笑着,素来谨慎的他虽然不会做出城对冲的愚蠢举动,但不会以为六万甲卒真能威胁到白鹿城。

    数十年纵横瀚海东岸草原,几乎每隔三五年都要随部族南下侵略人族的领地一番,他这辈子见过所谓的人族精锐太多了,但比眼前士气高昂、装备更精锐的人族兵马,但无一不在他面前败下阵来,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面瑟瑟发抖,现在就给他们点儿厉害尝尝吧。

    陈海遥遥的望着白鹿城,自然也认出了城头上的拓跋颜,微微一笑。

    陈海这一笑,却令拓跋颜心头猛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直感觉好像在黑暗之中,被毒蛇猛兽盯住了一般。

    好强的气机!

    这人是谁?身为人族,怎么甘心为铁崖部所用?

    他连连挥动手中的白骨法杖,一道道各色光芒闪过,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又一个防御术法;然而就在他动的同时,朗朗晴空之上,一道巨大的电球凭空凝结,带着炫目的紫色光芒,缓缓的向拓跋颜砸去。

    “抵挡不住的,抵挡不住的!”拓跋颜内心狂吼着,他想要逃,但是自身却已经听不得使唤了。

    陈海道丹新成,周身积郁的天地元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因此还能够不受杀伐兵气的影响直接借用这部分天地元气施展术法神通,甚至以更强悍的神识气机,将拓跋颜的神魂震慑住。

    拓跋颜身边是还有几个强大的巫蛮,但还以为拓跋颜要去硬扛那道紫色雷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拓跋颜身后一名扈卫看出异状,猛然窜过来,将神魂受震慑的拓跋颜猛的摧开。

    此时紫霄神雷已经吸附太多的天地元气,陈海才刚刚踏入道丹境界,实在难以驾驭如此强悍的紫霄神雷随时变换方向去追杀强敌,这时候让那道紫霄神雷往白鹿城头落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白鹿城上百米长的城墙顿时垮塌下来,烟尘过后留下一道巨大的缺口。

    这百米方圆内的拓跋部蛮勇巫蛮,也都被紫霄神雷化为灰灰,连痕迹都找不到。

    看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击,鹤婆婆等人呼吸都暂停了一下,魔猿城头的强者们手下也停了一停,震惊的往白鹿城方向望去。

    又一个道胎境强者!?

    苍遗从紫霄神雷的气息中感受到了陈海现下的状况,自然知道事情的缘由,看着身周灵活的飞来飞去,射出道道冰枪冰箭的沙滦,嘶吼一声,恢复人身,大笑着和沙滦战成一团。

    拓跋颜死里逃生,犹如溺水的人被救一般,呼呼的大喘着气。他来不及看看身边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就大声呼喝着,重整白鹿城防御,要将缺口堵上。

    陈海这一击极大的鼓舞了龙骧军的士气,最先往白鹿城扑过去的八个千人队甲卒排成几列,猫着腰藏在一人多高的铁盾后面,抬着云梯踏着小碎步往白鹿城而去,他们的头上,巨大的石块儿呼啸着砸向白鹿城头。

    在龙骧军出击的时候,更骇人的一刻出现了,没有关上的地宫大门又冲出了三四十头血魔傀儡。

    三四十头血魔傀儡在姚文瑾郭泓判等人的操控下,迅速掠过甲卒阵列的中间穿过,白鹿城而去。

    拓跋部将人才从震惊中恍过了神来,巫蛮大呼小叫的为蛮勇们加持巫术,而蛮勇们则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矛,等待着龙骧军的接近。

    终于,龙骧军接近了白鹿城一千步了,血魔傀儡也奔跑到龙骧军的前面。

    “掷!”一连串的吼声在白鹿城头响起,拓跋部的蛮勇们奋力将手中的长矛向龙骧军投掷而去,血魔傀儡张着大嘴,挥舞着鳞爪,将呼啸的长矛拍开。只是他们远远不能护住所有的龙骧军劲卒,惨叫声接连响起,几列队伍短暂的骚乱了一下,龙骧大营调拨而来的基层武官连连嘶吼,很快就稳住了队形,顶着矛雨往前冲去。

    看着这八千人的表现,陈海满意的点点头。当八千龙骧军靠近到白鹿城五百步后,乐毅示意了一下,大旗连挥,推到前阵的十数架抛石弩也都开动,第一波上百枚刺铁弹精准的落到城头上,将拓跋部蛮勇从残断的城墙逼下去。

    趁着抛石弩的掩护,龙骧军将卒扛着巨盾,与十头血魔傀儡往白鹿城正当中被紫霄神雷轰开的豁口冲过去……

第四百七十章 逆血丹

    随郭泓判第一批赶到尧山增援的弟子,三十余人虽然也都只有辟灵境中后期的修为,但对神魂层次的参悟,要铁贺、铁牧等铁崖部的巫蛮深得多,因而他们作为傀儡师,血魔傀儡在他们的祭炼下,更加彻底的将战斗本能发挥出来。

    由于驱御血魔傀儡,会大幅消耗傀儡师的精神念力,因此每头血魔傀儡的冲杀时间有限,为保证后续的攻势不断,共四十头血魔傀儡,也是分四批,每批十头,与手持盾戟的甲卒,一起杀入白鹿城坍塌出来的缺口。

    白鹿城的守兵还没有最初的打击中缓过神,一片混乱,十头血魔傀儡仗着浑身鳞甲刀剑难伤,悍然冲过豁口,肆意挥舞,所向披靡。又加上牙尖爪利,所过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拓跋颜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恢复了过来,他看着豁口处所向无敌、刀枪不失的血魔傀儡,一脸的阴冷。

    这时却见一名身体相对较小的女蛮将,从断崖般的城墙飞天而起,扑往最近的一头血魔傀儡,就见她的身影快到极致,竟然在这头血魔傀儡的利爪开阖间挪腾转移,绕走一圈后随即又往城里纵去。

    女蛮将速度极快,即便傀儡师发现异样,察觉到自己控驱的那头血魔傀儡被一根韧性极强的绳索缠住时,想有什么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女蛮将用百炼索缠住一头血魔傀儡之后,就飞入城中,汇合城里的数十身强体壮的蛮兵,竟一起将这头像铁塔般的血魔傀儡直接拉倒,从豁口拖入城中。

    拓跋部的蛮将反应也快,知道血魔傀儡刀枪难入,十数名强壮的蛮勇举着铁锤冲过来,冲着血魔傀儡的头部就狠狠地砸下来……

    血魔傀儡看似刀枪难入,但就怕钝击,炼入两眉间祖窍的傀儡精魄,被狠砸了七八十下,就在剧烈震荡中熄灭掉了,血魔傀儡就变成一摊死物倒在城中一动不动。

    才解决一头血魔傀儡,并不能令拓跋颜眉头舒展,还有九头血魔傀儡冲入豁口血腥厮杀,后面还有三十头血魔傀儡即将替补上来。

    他看着手下的蛮兵,以肉血之躯扛着铁盾冲上去,稍不慎就被身强力壮的血魔傀儡一扫而飞,他的心在抽搐,下令部将找来绳索拉开,横在豁口之后,以便尽可能将这些体形巨大、但身形有些滞碍的血魔傀儡缠住,以便后面的兵马能站住阵脚,将缺口堵住。

    拓跋颜还有心想要循着附在血魔傀儡身上的神念寻找源头,只是人族甲卒的杀伐意志无比的凌厉,汇聚而成的杀伐兵气,完全排山倒海一般,往白鹿城侵凌过来。

    拓跋颜的神识在白鹿城及前阵延伸可以,但想渗透到六万甲卒的中军大阵,无疑是以卵击石,像浪花扑到石崖,除了将自己搞得头晕眼花之外,休想用神识探察到那些傀儡师,到底藏在那里。

    无法探明在幕后控制血魔傀儡的傀儡师藏在哪里,拓跋颜想着靠突击先解决掉傀儡师的念头,自然也就无法实施。

    事实上就在前锋军冲锋的地下,在尧山地宫延伸到白鹿峡内的黑暗甬道里,数十玄修弟子盘膝而坐。

    一名辟灵境后期弟子一口鲜血喷出,委顿在地上,那头傀儡精魄被震灭的血魔傀儡,便是他所控御,此时他也受不住神魂反噬而受重创,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这时候也有两名甲卒过来,想要搀他下去疗伤,但他倔强的拒绝了,想要留下来,与其他傀儡师继续并肩作战。

    在他的四周,以姚文瑾为首,三十多傀儡师盘坐着,头顶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他们都没有修成神识,只能通过六识感知那玄之又玄的感应,与头顶上的血魔傀儡联系在一起。

    陈海抽不出四十名明窍境强者来驾驭这些血魔傀儡,而辟灵境弟子没有修成神识,要与血魔傀儡形成感应,必需要距离极近才能勉强做到,但这些傀儡师不能编入前锋战阵之中,那么很容易被敌军里的强者率兵突袭杀死,但敌军绝难想到,控制血魔傀儡的傀儡师,就在距白鹿城不远外的地底。

    陈海看到最先冲入豁口的血魔傀儡,动作明显迟缓下来,心里微微一叹,知道驾驭血魔傀儡对辟灵境修为的弟子而言,压力还是太大,以他们的精神念力,根本就支撑不住一盏茶的时间。

    而他们目前即便有四组血魔傀儡可用,但也无法充当攻城的主力,还得依赖甲卒,先控制住坍塌的豁口,死命守住阵脚,再一步往里突破。

    战争虽然残酷,但这六七万兵马想成为真正的百战精锐,就必须要经历血与火的淬炼。

    虽然地宫中的血魔傀儡还有近千头,可惜陈海能调用的辟灵境中后期玄修还是太少,而实际上需要明窍境的强者,才能真正将血魔傀儡的战斗潜能彻底的激发出来。

    虽说每一批血魔傀儡上去冲阵的时间极短,但混编入甲卒战阵,威力还是不容小窥。有它们为臂助,龙骧军将卒慢慢在城墙坍塌处站稳了阵脚,一面面巨盾嵌搭起来,形成盾墙,抵挡敌蛮从四周八方杀过来的反击,消耗他们的锐气。

    面对拓跋颜这一级数蛮将所斩出的刀煞剑芒,随军作战的玄修弟子,或者基层武官自身,便祭出一道道防御道符,使阵脚变得更紧密。

    当然,在血魔傀儡只能间隙性上前助阵,白鹿城的守兵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所有的巫蛮都疯狂将各种能激击血脉力量的巫法,撒向抵挡在前方的蛮勇,像钢铁洪流一样,往豁口处冲过来,势要将身形比他们小大一截的人族战兵,轰赶出去。

    只是他们这次遇上的人族兵卒,比他们以往所屠戮的,强大太多了,即便是普通的兵卒,气力也要比想象中大得多。有些身材比他们矮小一截,甚至都没有通玄境修为底子的兵卒,都敢拿着刀戟跟他们硬碰。

    “怎么样,逆血丹还是有些效果的吧?”

    与阎渊联络过,确认黑燕军主力已经全面朝沁海渡进军的宁婵儿,只用了小半天时间,就已经与鹤婆婆一起赶回尧山,这时候就站在陈海的身侧,得意洋洋的传念问道。

    逆血丹,是宁婵儿在禁药逆灵散基础上改良的一种丹方,作用跟蛮族的巫法一样,都是刺激普通人兽体内的气血,能临时大幅增强气力。

    宁婵儿虽然拿药奴试药,早就研制出逆血丹的药方,但在她想要在黑燕军大规模推广时,黑燕军大势已去,根本不是她一剂丹方就逆转的,这次也是逆血丹首次亮相。

    只可惜尧山的资源还略少一些,宁婵儿之前也就炼制不到几百人份的逆血丹,她原不打算用,但陈海知道后,坚持要在这一仗中试验效果。

    逆血丹还是太少了,对辟灵境强者无用,对普通将卒的影响持续时间也只有一炷香的工夫,在陈海看来就是兴奋剂,但不足以影响战局的走向,让乐毅继续想办法在白鹿城东城墙的两翼,再各打开一处缺口,将更多的兵马送过去,跟敌蛮交锋。

    而不管局势再如何恶化,白鹿城这边算是勉强将六万精锐的的攻势了,接下来就看拓跋旗那边什么时候能拿下魔猿城了,拓跋颜心里默默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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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燕军的异动,第一时间就将瀚海东岸的草原都惊动起来。

    拓跋旗没有管黑燕军的动向,因为他知道族地会有应对方针。

    黑燕军悍然北上,推进速度又飞常的快,拓跋部一时无法判断其主攻方向,有可能是奔沁海渡口,也有可能奔袭拓跋、克烈等部族的腹地,第一时间,只能先派出两千精锐骑兵日夜兼程,前往沁海渡加强防御。

    沁海渡是整个瀚海东岸屈指可数的咽喉之地,绝对不容有失。

    拓跋部在抽调了大量战兵赶赴尧山前线,虽然还是留下了近五万的精锐以确保族地根本所在的白河城不失,但是颇为尴尬的是,精锐骑兵剩下的不多了,他们只能派两千战骑先行,而在半天后,确认黑燕军的推进路线,彻底偏向沁海渡,

    两万蛮卒也从白水城出发,赶去增援沁海渡。

    镇守沁海渡口的主将元亥也早早发出了动员令,要求沁海渡周边五百里内的部落,丁三抽一,即刻赶赴沁海渡协助防守。

    然而,尧山那边持续一年的战事,所需要的粮食以及丁壮,都是第一时间从最靠近的沁海渡附近征调,可以说沁海渡附近的青壮蛮勇,几乎被征调一空。

    在元亥严令之下,又是抵挡人族黑燕军的强袭,周边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无法不回应,但也只能勉强凑出一万丁壮,战力实在勉强得很。

    一望无际的瀚海大草原上,温和的风吹拂着大地,尺许长的牧草随风起伏,犹如波浪一般,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阎渊带着五千精骑马不停蹄的奔驰着,他没有直接奔袭沁海渡,他此行的第一目标,是距离他们就剩两百里,由室韦部族长曲塔所率、增援沁海渡的两千精锐。

    沁海渡虽然是渡口,但在拓跋部这些年的经营下,已经建成一座坚城,阎渊仅凭借五千精骑,又没有攻城器械,很难在短时间内就将沁海渡城强攻下来,他率精锐先行,主要是先殂击敌援……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关键时刻

    日头渐渐西斜,瑰丽的夕阳燃着最后一丝余热,将有些炽烈的光芒洒向瀚海。阳光本来是大自然的恩赐,万物在它的照射下生长、发育、延绵,但是人们往往忽视了这些,他们感受过阳光的力量之后,拿起刀枪,兴高采烈的做着收割生命的勾当。

    尧山上下喊杀声震天,劲气和厉芒交错激荡,平静了数千年的尧山此时犹如地狱一般。

    铁鲲抬起头看着即将落山的斜阳,往常拓跋部到现在就开始收缩攻势,可是今天不同,苍凉的号角声仍然在不停的长鸣着,拓跋部又酝酿了一波攻势,前线上久战力疲的蛮勇被替换了下来,新的蛮兵蛮将即将拿着戟盾、披着铠甲,往前阵冲过来。

    一**石弹,在半空上抛来掷去,轰砸下来,震荡着大地。

    四里宽的魔猿城城墙前最多只能容纳两万人的战斗面展开,拓跋部的十万大军可以无休止的进行着轮换上阵,但是铁崖部不行。

    随着战事的严重损耗,铁崖部在后方的精锐士兵越来越得不到充足的休息,甚至伤势稍轻的,草草包扎一下就必须仓促赶赴前线,堵住缺口。

    使用陈海新法,历时大半年所修筑的魔猿城墙,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苍遗对上沙滦,这种道胎级数的碰撞,普通的将卒接近他们百丈范围之内,就会被他们交手所产生的气流冲击直接震死,更不要说苍遗、沙滦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道道恐怖之极的雷光电弧、一蓬蓬寒煞玄冰溅射而出。

    这些东西,即便是辟灵境后期甚至明窍境强者,沾上一星半点,都会大感吃不消。双方除了各派一队最精锐的战兵,分别守在苍遗、沙滦身后严阵以待,他们交手百米范围内,是没有谁敢轻易进入的。

    苍遗、沙滦脚下的城墙,早就夷为平地了。只是苍遗与沙滦的气血、真元太磅礴、充沛了,这样斗上三天三夜,也没有一点事情。

    苍遗此时更多也是压制住沙滦所祭用的那枚青光石镜,在城墙上下肆无忌惮的展开杀戮,反倒不能将全面的实力展露出来。

    然而这一幕,就已经令不远处的正在和克烈部族长左阳拼斗的魔猿偷眼看了咋舌不已,暗道这老祖宗之前揍自己还真是留手了,自己活到现在也真是侥幸,打定主意今后尽量少一点儿嘴贱,多讨好陈海,才是正理。

    脑海中千回百转,手下自然就慢了下来。

    左阳经验老到,自然能察觉的出来,当下一催识海内的蛮魂,就觉得一头近乎实质的青虎虚影咆哮而出,他手中的战戟当即拖着五六丈长的厉芒,往魔猿斩去。

    魔猿倏然感到杀气凌面,再看时已经避之不及,一张嘴将千锤百炼的妖丹喷出。那妖丹圆坨坨、光闪闪,内里有一个和魔猿相仿的虚影龇牙咧嘴,和魔猿一般动作,他此时只能凭借着数百年修成的妖丹硬抗左阳这一斩。

    左阳此时已经将气息用到巅峰,就指望这一击能将魔猿重创。到时候魔猿背后的那个二十多米宽的缺口就再也无力可守,他就能率一部精锐长驱直入,魔猿城离沦陷也就不远了。

    谁曾想火石电光之际,一枚闪着盈盈青光的青石一声飞了过来,青石看上去只有碗口大小,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像一道青色的闪电,往持戟怒斩的左阳面目斩开。左阳不愿放过斩杀魔猿的机会,张口怒喝,喷出一道玄光,这也是百年修炼的丹气所化,只为挡这青石一下,但在左阳戟芒斩破魔猿妖丹之前,就感觉无比雄浑的冲击力量,撕开他丹气所化的那道玄光,将他狠狠的砸飞出去……

    拓跋旗在大阵中看的真切,大惊失色,尧山战事历时一年有余,除了蒙战被围,死在地宫大阵之下,在正面战场上,还是第一个道丹级别的高手受此重创。

    左鹫此时正在离左阳不远处,和一个铁崖部的明窍巅峰苦斗,只听得战场上一阵惊呼,他一刀将铁崖部的蛮将迫退,回身望去,就看到左阳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慌忙将指挥交给身后的牙将,左鹫拼命的向左阳掠去,抱住左阳往后阵撤退。

    惊魂未定的魔猿收回妖丹,也是被左阳那一斩的余势斩中,妖丹即使差一点没有斩碎,也令魔猿受创不轻。

    “首先,我要先吃个人!”恼羞成怒的魔猿一挥手,也不顾苍遗与陈海所下的禁令,抄起了一个惊慌失措的拓跋部蛮勇,血盆大口一张,扒开那蛮勇一身铠甲兵刃,就将那人咬为两截,吞入腹中。

    鲜血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也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

    几口将新鲜的血肉咽了进去,在神念中向黑虎感谢了一番,魔猿牢牢守住自己的阵地,**米高的身躯成了一处天然障碍。

    拓跋旗其实早就发现这些妖兽的难缠之处,数次想要激怒他们,将他们引出围杀掉。只可惜一贯暴躁的妖兽有苍遗的约束,就是死死的站在自己的阵地周围,配合这铁崖部的战兵坚守着。

    战事到了这个程度,散居在尧山中的蒙兀部残部族人也都被动员了起来。

    他们虽然只是接受过最基础的训练,但好在妖蛮本身就是天生的战士,除了实战经验有些不够,让很多初次上阵的菜鸟在微微错愕中失去了生命,但是只要能维持好的阵型,还是能抵挡住拓跋部疯狂的进攻,给真正的精锐来争取时间。

    真正制衡着铁崖部战力的还是军械的不足,匠工营在血魔峡大半年的时间,开山挖碎炼制,铸造精锻铁质兵甲,但也不过是赶制了四万多套兵甲,就连龙骧军都没能做到人手一套,更不要说铁崖部扩充的兵员了。

    如果再多一些兵甲就好了,铁鲲心里面叹息着,但是现实中不会有这么多的如果。

    大一点的缺口自然有妖兽坐镇,配合精锐战兵一起去堵,还能控制住伤亡,但数米宽的缺口就要靠铁崖部自己解决了。铁鲲将大部分的新兵以二代一编入老营,死死的和从潮水般的拓跋部蛮勇抗衡着。

    这些新兵虽然有作战的意志和勇气,但是奈何拓跋部的精锐太过老道了。前方在奋力拼杀的同时,有几个身材矮小的蛮勇从地面上滚了过去,操起雪亮的钢刀向这些菜鸟们的腿部砍去。

    铁崖部的精锐自然知道怎么应对,但是在他们侧方的菜鸟却还没有学到怎样面对这样的变化,惨叫声接连响起,眼看着这处缺口就要告破,铁鲲叹息了一声,一挥手,从自己手上不多的后备队抽调出三百人,赶去支援,战事再激烈下去,他身为主将,也必须要上阵了。

    铁鲲看向白鹿城方向,他不知道陈海为何决定先去攻白鹿城,而不是率六万精锐战兵直接通过猿跳城过来跟他们汇合,守住魔猿城后再反攻敌军,但这时候,他也只能希望那边能更早一刻打下白鹿城。

    太阳彻底的落下了,如水的月光犹如水银泻地一般,遍洒大地。战场中早早就到处都燃起了火堆,将战场照得亮如白昼,左右山岭黑黢黢的,有如上古巨兽矗立。

    铁崖部那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勉强还能守住,而白鹿城的守军这边的情况更差。

    毕竟,魔猿城还有一个妖胎和四头妖丹境大妖,还有张雄这样的强者守在铁鲲身边,防备敌方斩首,也正是因为如此,魔猿城才在拓跋部的凶猛攻势之下艰难的抗了下来。

    可白鹿城这边不但要面对刀枪难伤的血魔傀儡,在对面的龙骧大营,那名新晋的道丹还迟迟没有出手,拓跋颜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先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就彻底耗尽了他的力量。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龙骧军大声欢呼了起来。经过了一天的努力,龙骧军终于再次把白鹿城的城墙打开了三个六七十步宽的缺口,缺口处的数百具形状各异的尸首,将白鹿城争夺战的残酷血淋淋的展示出来。

    拓跋颜看着参差不齐的缺口,一颗心如坠冰窟。

    一天的激战下来,白鹿城的守军就已经损失了五六千之多,战损将近五分之一,没有崩溃,也是寄望南面先攻下魔猿城,而在血魔傀儡的庇护下,龙骧军的损失就要少得多。

    陈海看着那处缺口,和乐毅等人对视了一眼,战事到了这个地步,白鹿城已经千疮百孔。

    由于战事未起之时,陈海借着刚刚成丹之威就把白鹿城城墙轰开了几十米宽的大豁口,又凭借着血魔傀儡迅速打开局面,突入白鹿城,这样白鹿城就不能如同往常守城一般从容的轮战。

    到了此刻,大部分守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眼下又开了三个六七十步宽的豁口,是时候将白鹿城解决掉了。陈海一振臂,下令两翼的两个万人队也缓缓往前推进,如同刚刚脱闸的浪潮一般,向残破的白鹿城涌去。

    在最前面,将战场指挥权交给乐毅之后的陈海,在齐寒江、宁婵儿等人簇拥下,踏风而起,浑身隐约闪着紫色光芒,在夜空中,犹如战神,随大军往白鹿城逼近……

第四百七十二章 破城

    看到陈海在齐寒江等人的簇拥之下,随同洪流一样的大军凌空掠来,拓跋颜通体皆是寒意,铜铃似的灰黯眼瞳里泛起一丝绝望。

    不断的摧发巫法,他体内的真元几乎都已经榨尽,甚至都不能御风而立,只能站到还没有彻底跨塌的一截城墙督战,看着人族战兵从破开的四个口子,拼命里往城里杀去。

    虽然南面铁崖部的魔猿城已经岌岌可危,但白鹿城能否撑得更久?

    又或许魔猿城失陷之后,眼前这数万人族精锐,会加倍疯狂的进攻白鹿城?

    此时拓跋颜自然从气息上,认出陈海就刚刚修成道丹、刚才就差点用一记紫霄神雷将自己击毙的那人,但这更令他感到绝望。

    虽说对方看样子已经使出所有的底牌,但白鹿城守军更是到了强弩之末,东城墙总有四个大的缺口都被打开,他手下的蛮兵蛮将已经被杀得胆寒,有些部族的蛮勇,已经开始溃逃。

    虽然少数逃兵被督战队无情的斩杀,但不能将东城墙夺回来,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守?

    拓跋颜回头看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将敌军一路孤兵引入大营附近,能有多大的效果。

    然而拓跋颜无计可施,看到陈海、齐寒江等人族强者,直接从东城最中间的缺口,会同一支万人精锐杀入城中,即便眼下就剩一根稻草,他都要去抓一下。

    拓跋颜便下令负责在那处缺口封堵的守军,呈扇形往后边战边退,又将身边所有的精锐扈卫都派出去,去堵两翼的缺口。

    两边的缺口此时都还拼死堵住,偏偏将原东城楼所在的中央缺口让出来,这不是故意引诱他这一部兵马深入?陈海哪里会这么轻易就上当,神识彻底展开,往前方一寸寸搜索过去,蓦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地底有一股杂乱而凌厉的血腥气息透地而出。

    陈海虽然不至于被这地底莫名的血腥气息吓阻住,但打糊涂仗不是他的风格,他将这一路的营都挥使韩文当找过来,让韩文当先暂缓往白鹿城深处迂回穿插的动作。

    韩文当认为敌军有可能要从西城门逃脱,追上去将溃敌拼命的缠住还来不及,哪里甘心暂停迂回穿插、大举歼灭的动作?

    然而,陈海向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韩文当只能勒令中路的上万将卒都停住脚步,以防有变。

    陈海要傀儡师驱使着三头血魔傀儡,在数百先行将卒的簇拥下往前探,越过数排房屋,深入白鹿城的深处,里面就是一座可以容易数万兵马的大规模校场。

    陈海凌空而立,看得见三四千敌军正往那校场里聚集过去。

    说是退却,但那部士气还没有被彻底杀崩溃的敌军却在校场的西侧开始结阵,准备顽守,那血腥气息便是从那校场地底透出来。

    这陷阱也未免太明显了一些!

    傀儡师驱御三头体型巨大的血魔傀儡,与四五百将卒先行,往校场方向怒冲而去,但刚走到校场的边缘,就听得凭空一阵巨响,数十条乌鳞滚滚的角蟒竟然嘴里喷吐着淡淡的煞毒绿烟,破地而出。

    这些乌鳞角蟒黑鳞覆体,每一头都有二三十米长、水桶粗细,力大无穷、凶悍异常,是拓跋颜从尧山附近收缴过来修炼毒煞所用。

    众人一阵冷汗,没想到校场之下竟然还藏有蛇穴,他们要是毫无感觉的集结重兵杀到校场上,突然让这么多的剧毒角蟒闯入他们的战阵之中,谁知道战事就一定没有反复?

    那角蟒动作实则迅捷无比,甫以出现,就飞也似的都往三头血魔傀儡缠过来。

    尽管血魔傀儡周身坚硬无比,但是被这些巨蟒从头到脚巨力缠住,浑身也是咔咔作响。

    同时这些乌角蟒还有余力,张着血盆大口、甩着铁鞭似的巨尾,往血魔傀儡身周的数百龙骧军将卒横扫过去。

    发现这样的变故,顿时就有十数龙骧军将卒措手不及,半截身子都被巨蟒咬往血腥巨口之中,数十龙骧军将卒被扫飞,骨断肢残,惨呼连连。

    然而更多的龙骧军将卒虽然震惊、慌乱,但长期的操练,让他们下意识的朝最危险的目标执行捅刺动作。

    一支丈余长的战戟,对二三十米巨大的巨蟒而言,就像针刺一般,根本无法形成致命的伤害,但几十支乃至上百支战戟,一起奋力的刺来,这些巨蟒还能视如无物?

    三头血魔傀儡也反应过来了,在傀儡师的摧动下,开始撕扯身上纠缠的巨蟒。

    “不过是几条爬虫而已……”

    这时候在高空监视战场的鹤婆婆,看到也就剩这一路敌军还有些抵抗力,这时候展开数十米宽的金羽巨翼,在空中盘旋一下,巨翅一展,就见有五六十道剑芒,怒扫过来,每一道剑芒都精准无比的斩杀在乌鳞角蟒的身上。

    那巨蟒看似鳞甲坚厚,对上鹤婆婆这含怒一击还是不够看的,顿时就有不少巨蟒身上就被射出无数血洞。

    只是这些巨蟒的血液,也是剧毒无比,往四周飞溅,血魔傀儡自然无碍,但普通的龙骧军将卒身上被溅上蛇血,不要说手跟脸了,即便是兽皮铠甲都被烧灼得滋滋作响。

    顿时又有近百人惨烈死去。

    鹤婆婆在半空气得怒鸣不已,飞扑下来,利爪抓起来一头巨蟒,在半空撕碎,就将毒煞极烈的蛇血蛇肉,往敌军头顶洒去。

    这些角蟒再力大无穷、再剧毒无比,却不是鹤婆婆修炼上千年真身的敌手,而这时候又有六头不畏蛇血毒煞的血魔傀儡冲过来,助鹤婆婆一起将这将乌鳞角蟒撕碎,往校场西侧的敌军怒掷过去。

    看清楚形势,陈海便让韩当文指挥兵马,绕过校尉,从两翼的巷道,往白鹿城深处突破。

    白鹿城的守军终于彻底崩溃,哭喊着往后逃去。拓跋颜的督战队毫不手软的手起刀落,将这些人斩杀掉。

    可是兵败如山倒,这些又哪儿是一两队人所能阻止的?人数不多的督战队不多时就引起了众怒。

    这时谁挡在溃兵的前面,谁就是溃兵的敌人!

    看着手下的督战队被溃兵所淹没,拓跋颜叹了口气,他此时还能有一丝机会逃走,但他脑海中千回百转,无一不是拓跋部的千年族运,谁能想到,以三万蛮勇应对六万人族,还据城而守,白鹿城居然都没有支撑过一天一夜,可见敌人是何等的恐怖?

    他此时就算能逃走,又有何益,又能力挽狂澜?

    当初蒙兀部建造白鹿城的时候只有东西两门,而西面首当其冲要面对敌军的强攻,蒙战特意将西城门修建的极为狭窄。

    大量的拓跋部溃兵拥挤在南门,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如此情势下,拓跋颜都不可能依靠西城墙再建立一道防线,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今日一战之后,怕是拓跋部将会彻底败落下去,或许会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但是只要有拓跋部名字的出现,那无疑就是笑话的代称。

    什么千年族运,什么崛起霸业,一朝就会化为灰灰。

    拓跋颜遥遥往魔猿城看了一眼,怕是拓跋旗现在已经能发现白鹿城失陷了吧,就让他,作为拓跋部坟墓的垫坑人吧。

    他惨然一笑,凌空向在一旁给龙骧军掠阵的陈海扑去。

    陈海只是淡然看着朝他扑杀过来的拓跋颜,袖手而立。

    齐寒江杀得兴起,兴奋得要朝拓跋颜迎战过去,大喊大叫道:“妈的,对面的主将居然不逃,让我去结果了他。”

    陈海却硬生生的摁住齐寒江的肩膀,让他老实站在一旁,说道:“油尽灯枯之人,有什么值得你去一战的?”

    拓跋颜刚刚试图有所举动,就有三组人物围杀上去,上百杆淬金戟怒捅过来,丧失斗志又真元耗尽的拓跋颜没有想着要逃走,一拳往前面轰去。

    虽然前方有两名人族精锐,被拓跋颜一拳轰成肉渣,但同样有十数支锋锐长矛扎入他的体内,拓跋毅已经油尽灯枯到连一个防御术法都施展不出来……

    对于拓跋颜,陈海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初在银石滩,拓跋颜无视已经精疲力尽的铁崖部,带着重伤的左鹫缓缓退却。从这点看,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只是陈海实在想不通这么谨慎的人,这时候竟然宁可战死在沙场之上,也不逃去跟拓跋旗汇合……

    只能叹古来征伐,最多慷慨悲歌!

第四百七十三章 拦截

    拓跋颜一死,白鹿城守军就全面崩溃,疯狂的往西城涌去,想着要逃出白鹿城。

    白鹿城西城墙在之前的残酷战事中也被摧残得一踏糊涂,简单修葺过,也就十二三米高,那些武勇过人的蛮将,甚至能一跃而过,他们都纷纷往西南、西面逃跑,但普通蛮兵却都只能挤到狭窄的西城门、夺路而逃。

    两万多蛮兵,混杂着数千蛮部族人以及两三万燕州苦奴,想要都从狭窄的西城门逃出去,谈何容易?

    陈海、宁婵儿汇同二十余头血魔傀儡,在数百精锐扈卫的簇拥下从北城墙飞快的往西城门包抄过去,将溃兵的逃路完全封堵住。

    狰狞的血魔傀儡,毫不留情的斩杀要冲城而去的蛮兵,杀得血流成河,数百精锐扈卫持盾执锐,在西城门外结阵,将像洪流似的溃兵死死抵住。

    一直到韩文当率一部战兵,从城东杀透过来,彻底控制住西城门,至此,白鹿城彻底宣告陷落。

    周钧、韩文当率两万将卒,收拾白鹿城的残局。

    陈海有意放那些战力颇强的蛮将逃走,没有派精锐追入山林围杀,剩下两万多普通蛮兵,乱作一团,不管有没有缴械,周钧有两万将卒,足以控制局面了。

    陈海与鹤婆婆、宁婵儿还是先率一千狼骑先行,要以最快的速度往魔猿城驰援过去。

    此时他还是要尽一切可能,保证魔猿城不失,要不然他们这边拿下白鹿城,而魔猿城让拓跋部攻打下来,也只能算打了一个平局。

    后续,乐毅还将整顿四万精锐,携白鹿城大捷余威,从猿跳峡快速通过,增援魔猿城。

    看着白鹿城失陷,看到陈海、鹤婆婆、宁蝉儿率一千最精锐的狼骑簇拥着十数头血魔傀儡,在一个时辰后就驰入魔猿城,拓跋旗绝望得要闭上双眼,不忍心去看眼前的一切。

    已经没有可能攻下魔猿城,不想拓跋部最精锐的**万兵马,都消耗在尧山,拓跋旗只能选择撤兵,他甚至都还没有搞明白,这战力如此强悍的六万人族精锐战兵,到底是从哪里洞穴里冒出来的。

    他率主力围困尧山整整半年,虽然谈不上围得滴水不漏,但绝不至于将六万兵马漏过去?

    难道六万兵马,真是铁崖部选编燕州苦奴训练出来?

    这怎么可能?

    拓跋旗心里满是绝望,一切都看不透了,也实在不知道拓跋部以后会面对多么痛苦的困境了。

    想到以后大小部落的反弹、分裂,赤眉湖武力赫赫的黑燕军以及内部族人的质疑、争权夺势等等,都让这个瀚海大草原新崛起的将星感到无比的乏力。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是拓跋旗的一直以来的原则,两天的激战之后,他手下还有八万精锐,如果能成功将这八万精锐带回白水城,配合本族留守的五万精锐,拓跋部还是瀚海东岸最强大的部落。

    至于其他的,还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敌兵徐徐后撤,铁崖部战兵也是榨尽最后的气力,无力杀出城追击,毕竟拓跋部还有八万多精锐在南面,他们能守住魔猿城,能最终逼拓跋部从尧山撤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实在不希望继续打下去了。

    陈海先率一千狼骑驰入魔猿城,乐毅率四万甲卒,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陆续赶到,看到铁崖部蛮卒已经没有斗志,或许说体力严重透支,他也只能站在城头,冷眼看敌军在月光下,徐徐往南麓大营撤去。

    月已上中天,陈海默默的注视魔猿城。残肢断臂满地都是,犹如血和火构筑而成的修罗地狱一般,踩踏得稀烂的泥地,已经变成褐黑色,不知道灌注了多少鲜血。

    铁崖部战前编有四万精锐,一万多战兵战死,其他蛮兵也都大多带伤,仓促上阵辅助作战的诸部族人,也死伤超过三万。

    数十蛮将战死,铁都也在混乱中被斩断一截手臂、铁鲲也是杀得油尽灯枯、昏迷不醒……

    ***********************

    “为什么要撤军?”

    沙滦冲入中军大帐,恶狠狠的质问拓跋旗,丑陋的鱼脸因为愤怒显得分外狰狞,

    “魔猿城明明都已经在崩溃边缘了,我已经察觉到那几十头妖兽也是到了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拿下魔猿城,难道你们不想要那地宫大阵了?”

    在沙滦的质问下,拓跋旗脸上阴晴不定,但是二者所求不同,自然无法达成共识。

    在拓跋旗看来,就算最后拼搏一把夺下魔猿城又能如何?

    即便他们能迫使铁崖部残部放弃魔猿城、撤出猿跳峡,接下来的战事还要怎么打?要将拓跋部**万精锐都消耗在尧山吗?

    沙滦不理解拓跋旗的苦衷,他只知道,为了将这一部贪婪的人族驱逐出临崖海域,他做了多少努力,到最后却功亏一篑,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一旁的赤濡走过来,拖住脾气暴躁的沙滦。她素来不喜争斗,只是到最后一刻才上阵,与沙滦并肩而战,却是在城头被飞遁而来的陈海一戟斩伤,撤下来后这时候才稍稍恢复元气,赶过来劝沙滦莫要争执。

    毕竟依照沙滦的脾性,再谈下去就是要大打出手了,但他们在拓跋部的中军之中,真要出手,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何况这不是更令敌人痛快?

    沙滦见大事不可成,恨恨的瞪了拓跋旗一眼,拉着赤濡转身而去。

    拓跋旗在沙滦的眼神中看出了阴毒,心里也无奈,想劝沙滦留下来共商大计,但也知道沙滦正在气头上,非他此时能劝。

    而一个妖胎境大妖说想要走,他们还真不好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沙滦、赤濡化作两道青光,遁出中军大营,很快就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想必匿藏气息另找道路,回他们的瀚海洞府去了。

    ************************

    乐毅率四万甲卒进入魔猿城,正有序的将铁崖部的兵马替换下接手防务,这时候天已经濛濛亮了。

    让沙滦从战场逃走,苍遗这时候还懊悔不已。

    银鲨一族还没有除掉,沙滦又是修成妖胎的大妖,对他们这边怀恨在心,此时不能除去,尧山往后还将后患无穷,但当时诸妖都已经打到油尽灯枯,没有谁能助苍遗一起,将沙滦留下来。

    最后也仅仅是陈海及时赶到,一戟斩伤沙滦身边的女鲨妖赤濡,但最终还是让他们逃走了。

    铁鲲这时候已经苏醒过来,陈海让乐毅与铁鲲共同主持魔猿城的防务,他拉着苍遗、宁婵儿、鹤婆婆,遁入晨曦之中,分成两组,在尧山东麓深处搜索起来,附入女鲨妖赤濡体内的蹑魂丹气息,显示他们正借尧山东麓地底、盘根错节的暗河,往瀚海逃去……

    陈海与鹤婆婆飞抵上空时,沙滦还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面出了漏子,竟然让他人察觉他们的气息,但区区两个道丹还不放在他沙滦的眼中,直接祭起青玄镜,破开十数米厚的岩层杀了出来。

    地底暗河东绕西绕,沙滦又不敢将神识散开来,摸黑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到瀚海边,而此处距离瀚海就三四十里,他打算冲出地底暗河硬闯过去。

    可陈海怎会让他如意?

    陈海从储物戒里取出裂天战戟,便朝伤势未复的赤濡斩去;鹤婆婆巨翼一震,同时也是数十道金色流光般的剑芒,一起往赤濡笼罩过去。

    无论是数十丈长的紫电厉芒,还是鹤婆婆的金羽流光,都不是此时受伤未愈的赤濡能够接下的。

    沙滦无奈,只得横身帮赤濡接下,紫电厉芒、数十金光剑芒,打得青光石镜震鸣不已,沙滦没想到两个道丹境角色,实力竟然如此之强。

    沙滦要是想逃,绝对能在苍遗赶过去之前,杀出陈海与鹤婆婆两人的拦截,但他怎么丢下受创未愈的赤濡。

    苍遗的真身还在二三十里外,但一道紫霄雷柱,已经怒劈过来,将身在半空的沙滦,直接打压到地面上。

    赤濡看着一众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猛的从沙滦背后窜出来,楚楚可怜的求饶道:“诸位真人,我家大王是有错在先,只是如果诸真洞府被人觊觎,怕是也不会轻易罢手吧?诸真若能放过我们夫妇一马,他日定当厚报!”

    陈海冷着脸站了出来,喝问道:“我等何曾觊觎你家洞府,只是为了麾下将勇糊口,这才取些海鱼,有叨扰之处,你们可尽管提出。你这鲨妖二话不说就伤我将勇、杀人如麻,你让我如何能信你?”

    沙滦听得陈海说话,一把将赤濡拉了回来,嘿嘿冷笑:“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我看他们今天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他们真敢硬来,我沙滦拼着身死道消,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沙滦说完后回眸看了一下赤濡,看着她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和满脸的哀求神色,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想到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除非是束手就擒,苍遗是绝不会任由他逃脱的。

    此处距离瀚海已经非常近了,远远的都能听到涛声阵阵,如果能到海洋之中,自然天大地大,任他遨游,只可惜近在咫尺,却犹如天堑一般。

    苍遗身在半空中狞笑着,缓缓逼上前来,咆哮似的吼道:“之前在水中我奈何你不得,今日到了岸上,再让你跑了就枉费我数千年苦修了。”

    大喝一声,鳞爪缭绕着丝丝电光,往沙滦狠狠地砸去。沙滦心念一动,一柄暗黑无光的战戟凭空出现在手上,和苍遗战在了一起。

    战戟堪堪抵住苍遗的鳞爪,一股巨力传来,沙滦脚下一麻,险些被苍遗击倒在地。

    沙滦心中大骇,他之前和苍遗在魔猿城激战一天,始终不分胜负,这让他自信心分外膨胀。可如今这一拳,他却绝望的发现,原来苍遗之前一直都是在隐藏实力的。

    他张嘴一吹,一块数十米大小的玄冰块将二人隔开,苍遗紧接着一爪,将这坚愈金石的玄冰击了个粉碎,有这一下耽搁,沙滦祭起青光石镜,和苍遗斗在一起。

    那青玄镜实在太过玄妙,让苍遗一时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只得硬生生的耗下去。两个妖胎强者打出了真火,他们周边一千步之内几乎成了死域,炸裂的闪电和四处溅射的冰风将山崖摧残得崩落不休。

    陈海、鹤婆婆以及随后赶过来的宁婵儿,则是一起往赤濡扑杀过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 斩杀银鲨

    赤濡在未开启灵智之时,就以优雅的身姿在银鲨一族中闻名,开启灵智之后,就被当时还是妖丹的沙滦护了起来,顺风顺水的修炼,这也就养成了她不爱争斗的性子。

    这次若不是不放心沙滦,怕是也不会登上魔猿城,不仅被陈海击伤,还让陈海将蹑魂丹附入她的体内,最终令她与沙滦的行踪无法遁形。

    赤濡即便没有受伤,也就能与宁婵儿斗个旗鼓相当,此时受伤未愈,却受陈海、宁婵儿、鹤婆婆的联手围杀,她哪里能应付得住,但她心时清楚陈海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她非常清楚,无非是借她给沙滦施加压力,令沙滦难以招架苍遗的攻势。

    赤濡将本命妖丹吐出,散溢出可惜的森严寒意,直接当空凝结一块块寒煞玄冰,苦苦支撑着,挡下陈海、鹤婆婆、宁婵儿斩杀过来的道道戟芒、剑光。

    赤濡知道如此消耗丹元,必定支撑不住多久,凝结一杆寒煞玄冰枪,便朝宁婵儿刺出重重枪影,希望先将实力最弱的宁婵儿解决,她或能与陈海、鹤婆婆纠缠下去,等着沙滦找到机会,带她一起突围。

    她知道,沙滦绝不会放弃她独自突围的,这时候只恨没有像沙滦那样,有耐心花费数百年的水磨工夫,炼制一件得心应手的法宝,要不然也不会像今天这么被动。

    看到人身鱼尾的赤濡,当自己最好欺负的,重重枪影带着冻僵气血的寒煞笼罩过来,宁婵儿嫣然而笑,说道:“姐姐,妹妹可没有得罪你,你怎么就偏偏想先杀我呀!”

    宁婵儿脚踏清虚天罡步,身形在极瞬间闪开十数道残影,甚至每一道残影都附有她的一缕气息,令道丹境、神识敏锐到能感知百里外微弱气息的赤濡,这时候也分辨不出,哪道残影才是宁婵儿的真身。

    有传承跟没有传承,区别就在这里。

    在十数道残影蓦然间收敛成一道,十数道皆附有凝火灵液的剑芒,同时往赤濡斩去。

    赤濡能挡住剑芒,但十数滴凝火灵液瞬息所化的烈焰已将她吞没。

    赤濡反应也是极快,瞬间凝聚一面玄冰罩,护住周身,但这时候一道携带紫电雷芒的戟芒,自半空斩来,连同玄冰护罩,将赤濡的半截鱼尾一起斩断。

    “沙滦,你降或不降!”陈海怒吼道。

    无论是他或鹤婆婆,都能将赤濡当场斩杀,但真要将赤濡斩杀,让沙滦发起狂来,他们与苍遗联手还真未必能将沙滦留下来,所以无论之前在魔猿城头,亦惑在此时,他对赤濡出手,都是伤而不杀,就是想逼沙滦束手就擒。

    说实话,今日沙滦要是能立下永不犯尧山的大誓,陈海也不想多造杀戮,毕竟天地之大,修成元胎者,实在是历经太多的劫难,并不容易,何况沙滦平时潜伏于深海之中,连苍遗都没有察觉,也必然是没有造下杀戮恶业。

    “你这蝼蚁,想你爷爷投降,是痴心妄想!”沙滦脑海充塞着悲怒跟仇恨,拼着真身受苍遗雷击,摧动青光石镜往陈海他们这边轰来。

    “吓死我了!”

    宁婵儿尖叫道,双手乱舞,二三十道流光从她袖里掠来,冰凝丹在半空就化作一面面玄冰罩,硬生生的挡住青光石镜的去势。

    宁婵儿论修为,绝难跟沙滦修成妖胎的大能想提并论,但她炼制的法丹妙用无穷,一枚冰凝丹,想当一枚四品的煞冰道符,她出手就是三十枚冰凝丹,挡住沙滦一击,还是有把握的。

    “咔咔咔!”青光石镜也不知道用何物炼成,看着就脸盆大小,在沙滦手里却重愈山岳,瞬息时间就将宁婵儿用三十枚冰凝丹所化的玄冰护罩震碎。

    “我也来试试这石镜之威!”鹤婆婆振动巨翼,洒落层层金煞剑芒,凝成一道金色剑之长流,持续不断的往青光石镜轰去。

    剑芒斩击青光石镜密集得就像一声修远的长叹。

    看到宁婵儿将整瓶凝火灵液都要往青光石镜洒,陈海传念说道:“省着点用,这石镜非凡火能炼化……”

    “谁说我要去烧这石镜?”宁婵儿没好气的横了陈海一眼,挑出一滴滴凝火灵液,往被斩断鱼尾的赤濡洒去,逼沙滦不得不出手去抢赤濡。

    “吼!”沙滦已经顾不上他头顶上苍遗所凝聚的那道雷柱久久未落,却还在极速的聚集更多的电弧雷光,他极速往赤濡身前扑去,山岭间留下他极速闪动的破空厉啸,陈海他们都能看到空气在剧烈的往四面八方震荡,说明沙滦的移动速度,在几瞬间早就远远突破音障了。

    而与此同时,同时有十数道玄冰枪,在青光石境之外凭空凝聚,往陈海、鹤婆婆、宁婵儿怒射过来。

    不亏是修成妖胎的绝世强者。

    陈海挥戟怒斩,重重戟芒如怒潮澎湃,将玄冰枪斩断成寒煞四射的碎冰落下。

    “轰!”苍遗虽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凝聚威力更强,能劈开整座山峰的紫霄神雷,但是沙滦被陈海、宁婵儿、鹤婆婆拖出数瞬,这数瞬短时已经足够让苍遗,将方圆数里内的雷煞罡元都凝入这一道紫霄神雷之中。

    苍遗不像是陈海还无法掌握如此强悍的紫霄神雷。

    紫宵神雷凝成的那一刻,就与苍遗神魂相通,沙滦只要被苍遗的神识锁住,就遁无可遁。

    沙滦绝不甘心投降,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他知道他无法躲开,只能硬扛,他想要收回青光石镜,去挡这一道天威之雷,但鹤婆婆这时候将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剑芒像金色洪流一般就都没有停息过,宁婵儿也是将这段时间所炼制的所有冰凝丹掷出,陈海手里的裂天战戟像怒潮般斩出,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将青光石镜镇压住……

    即便是沙滦收回青光石镜,硬扛苍遗这一击也会受重创,但青光石镜这么妙用无端的法宝,陈海他们怎么舍得它毁于今日的战事之中。

    沙滦没想到陈海他们两名道丹、一名明窍巅峰的实力会如此的强悍,收不回青光石镜,他身形极具扭曲,刹那间就变成了银鲨真身,更有妖胎所化的一重重护体玄光,去硬扛这道紫霄神雷,同时还不忘将赤濡往地下的暗河里猛推过去……

    紫霄神雷轰落下来,沙滦苦修千年、妖胎所化的护体玄光,就摧朽拉朽般被撕裂、摧毁,沙滦巨大的银鲨妖躯,半片身子受雷击直接湮灭成灰。

    沙滦在神识彻底陷入混沌的最后一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时候他还只是刚刚修成道丹,刚刚猎食回转的他,邂逅了还未开启灵智的赤濡,赤濡一身银麟皎然如月光一般,一身优雅的曲线,在珊瑚丛中和一群游鱼在嬉戏,那一刻,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永别了,吾爱!”

    **************************

    拓跋旗叹息着收回神识。

    沙滦和赤濡想通过地底暗河潜回瀚海,被陈海他们截住时,拓跋旗是有心要去帮忙的,但想到对面的强者甚至比他们这边更多、更强悍,想到他还要将身后八万精锐带回族地,拓跋旗这才作罢。

    此时沙滦用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换去了赤濡的逃脱,这实在让他所不能理解,但是沙滦已经身死道消,再想其他的也是无益。

    怎样带着手下的八万精锐安全返回白水城,才是他拓跋旗目前最要考虑的。

    沙滦显露真身的巨大残躯倒在山脚下,将一大片密林压塌,一杆黑色的战戟与青光石镜落了下来,落在沙滦妖躯的身边,宁婵儿却看也不看,跟陈海说道:“我们说定的,它的大丹是我的!”

    沙滦的妖胎已经被苍遗轰灭,它体内最珍贵的那就是他苦修数千年的妖丹,那里封存着沙滦苦悟数千年的道之真意,可以说是炼制蕴道天丹的主药,而且品阶非常之高。

    宁婵儿要能籍沙滦的妖丹炼丹蕴道天丹,在她成丹之时,所修道丹还能提升一个层次。

    看到宁婵儿怕人跟她抢银鲨妖丹的样子,陈海撇嘴一笑,说道:“这枚道蕴天丹,我还没用,你真要炼制新的道蕴天丹,这枚天丹先借给你参详参详吧……”

    宁婵儿即便掌握道蕴天丹的丹方,但她的修为还是弱了一些,想要自己炼制道蕴天丹,把握实在不高,还不如先借现有的这枚道蕴天丹先踏入道丹境,再炼制出新的道蕴天丹,提升自己。

    以银鲨妖丹的精纯修为,他所修妖丹,辅以其他的灵药,估计能炼制三到四枚蕴道天丹来。

    “好,不管炼制出多少新的蕴道天丹,我只取一枚!”宁婵儿没想到陈海竟然没有借蕴道天丹,就修成道丹了,看来陈海是完全不稀罕这格蕴道天丹内蕴的那一丝天地法则。

    苍遗看也不看那杆黑色战戟与青光石镜,便化为真身往玉柱峰方向飞去,鏊战数日不休,以他磅礴的真元也是大感吃不消,需要回地宫潜修一段时间。

    战局还要僵持几天,双方都要重整阵脚,这几天也用不上他再出场。

    陈海将没有祭炼,都极其沉重的青光石镜与黑戟收入储物戒,虽然他身上的储物戒是燕州一流的储物法宝,但也只能减去六成重,但青光石镜、黑戟减去六成重,还有二千多斤,加上储物戒里所藏的裂天战戟等物,陈海携三四千斤的重物御风飞回魔猿城,两百多里路就累得半死。

    这时候阳光早已经重新洒遍大地。

    魔猿城灰白的城墙已经全部被染成血红色,肉泥、残肢遍地都是。

    有了四万精锐的援军,魔猿城的防御体系暂时没有了问题,但是铁鲲并不敢疏忽,还是抽调人手去堵住魔猿城的缺口。

    白鹿城的失守,还给了铁崖部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地底巨大的冰窖中,大量的渔获储藏在这里,将有两三千万斤之多。

    当初拓跋部以白鹿城为中转,将从西北麓捕捞的海渔转运往前锋大营,限于运力,大量的渔获在白鹿城堆积如山,随着天气转暖,拓跋部在白鹿城挖掘了好几个巨大的冰窖作为储存。

    这样一来,就彻底的解了铁崖部的燃眉之急,大量的渔获可以让铁崖部熬过春荒,让他们在尧山里开垦出足够的粮食、积攒到足够多的牛羊进行繁殖,到了冬季,铁崖部才不会再次有断粮之忧。

    铁鲲站在残破的魔猿城城头,看着上下一片忙碌,这时才松了口气,铁崖部的崛起之路,就从今天开始。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尧山大捷

    拓跋部从魔猿城撤军,已是初夏时季,天气也渐闷热起来,动不动就是暴雨倾盆,这使得无论是铁崖部或是拓跋部,再想发动攻势,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也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时节,草长莺飞,万物勃发,除了无边的荒漠,这方世界处处显露出生机盎然,但是拓跋部的前锋大营里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往日拥挤的营寨因为大量的战斗减员显得有些空旷了许多,偶尔有人来来去去,也都是垂头丧气的,间或有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从闷热的帐篷中传出,想来应该是在魔猿城下受伤的士兵。

    拓跋旗等人在大帐中默然不语,时不时有人向外面张望,似是等待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帐外有几个低沉不一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翘首望去,只见左鹫一脸悲愤的搀扶着左阳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一见左阳,众人心下都吃了一惊,只见他脸色惨白,往日健壮的身躯现在佝偻着,行走之间带着微微的颤抖,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拓跋旗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问道:“左族长,你,你这是……”

    左阳惨然一笑道:“少君没有看错,前日一战,那妖兽竟然也是祭炼出一种厉害法宝,我冷不防受他一下重击,怕是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夫是恢复不了了。”

    左阳和蒙战差不多年纪,在瀚海都是已经驰骋上百年的强者。

    虽然在黑石汗国崛起之后,左阳率领克烈部,被迫避其锋芒,但仗着潼河等大河所形成的天险,也能保证瀚海东岸的族地不落敌手,也是威名赫赫。

    后来拓跋部渐渐崛起,左阳的威名慢慢被压了下来,但是提起左阳,在瀚海东岸都还是一等一的存在。

    瀚海大草原征战日久,极少会有道丹在战场陨落,但在短短的几个月之中,就在尧山陨落了一位道丹,另外一个道丹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着实让人扼腕。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加光明的缥缈未来啊。

    拓跋旗叹了口气,当下只是对克烈部许下诸多承诺,左阳只是颤颤巍巍的道谢,但是左鹫脸上的悲愤还是不减半分。

    这一战之后,克烈部本族精锐死伤近半,连同在族地坚守的后备战力加起来,就只剩下三万多战兵,加上左阳又受重创,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他们这次即便能成功撤过潼河,退回到族地去,克烈部也将会彻底沦为拓跋部的附庸吧?

    然而左鹫却没有办法说拓跋旗的不是,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先渡过浩荡潼河,返回族地才是。

    先前黑燕军奔袭沁海渡口,这边看到攻下魔猿城有望,兼之又有沙滦这样的水族大妖相助,因此就没有特别的重视,即便沁海渡口有什么万一,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死局,故而这边也就没有直接派出援兵,只是通知白水城那边分兵相援,但这时候局势陡转直下,左鹫他们都无法相象,要是沁海渡有失,他们面临的将是何等恐怖的绝境。

    拓跋旗此时也最担忧这点,直接将旗下最精锐的黑甲蛮调出一千精锐,汇合克烈部最精锐的一千战骑,都拔给左鹫指挥,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增援此时已危如累卵的沁海渡——他随后还会再派出两万战骑,往沁海渡逼近。

    至于剩下的六万兵马,要怎么从尧山南麓撤出去,就要徐徐图之了,拓跋旗心里清楚,与铁崖部结下死仇,铁崖部不狠狠咬下他们一块肉,是不会松口的。

    *******************

    得了蕴道天丹的宁婵儿,回到地宫之中,就直接闭关冲击道丹。

    虽说眼下大事初定,还有太多的纷纷扰扰,还不知道黑石城那边会有什么反应,但她相信尧山这边最艰难的一刻都已经渡过去了,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陈海不能解决的?

    当初宁婵儿来瀚海,尧山地宫是一方面,收集蕴道天丹的材料是另一方面。

    尧山地宫过于虚无缥缈,她本就不抱太多期许,蕴道天丹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宁婵儿将穆图、蒙厉两人,从陈海那里讨过去当药奴,同时也不知道她给三头修入明窍境的妖狐许下什么好处,三头妖狐竟然都被宁婵儿骗了过去,要在宁婵儿冲击道丹时,充当护法。

    宁婵儿虽然还处处跟龙骧军划清界线,但尧山一战前后她出力不少,她有什么要求,陈海也尽量满足。除了穆图、蒙厉两人外,陈海甚至将白鹿城俘虏的十数巫蛮,都交给宁婵儿,反正宁婵儿有手段将他们控制成言听计从的药奴。

    除此之外,宁婵儿还专门将地宫的西北角划出去,作为她的潜修之地,单独设了门户,禁止郭泓判等人随意进出。

    郭泓判等人负责地宫的中枢大阵,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听到地宫西北角的最深处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便会有不寒而栗之感。

    陈海此时也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魔猿城、白鹿城都百废俱兴。

    拓跋部虽然暂时没有了什么动静,但还有八万精锐在,难保他们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好在无论是猿跳峡或白鹿峡,人力并不欠缺,紧急修缮城墙缺口算不上多难之事,唯有苍遗和沙滦两位妖胎境绝世强者,所留下的战场有些让人头疼。

    两个妖胎高手在没有施展全力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把上千步的城墙毁得连墙基都不见了。

    不过,眼下魔猿城挟大胜余威,却也不怎么怕敌军还敢强攻过来。

    蒙兀等诸多部族,经历此次血战,与铁崖部也是近乎彻底融合到一起。

    剩下的就是如何收编白鹿城的两万多降卒了。

    陈海要铁鲲正式成立铁崖军,将克烈部、拓跋部的本族战兵约八千余蛮勇都剔除出来,贬为囚奴,用于开矿、修道、筑城等苦力活,其他一万多附从于克烈部、拓跋部的中小部族降卒,直接强行打散,编入铁崖军,胁裹他们一起作战。

    另外,铁鲲还将从蒙兀诸部之前参加守城的两万辅兵,也都正式编入铁崖军,将兵力增编到六万人——拿下白鹿城之后,缴获近三万副适合蛮勇装备的兵甲,铁崖军此时的武备,甚至要比魔猿城血战之前,还要精良一些。

    敌军已经没有能力再封锁尧山外围,后期陈海还能借铁崖部的商队,运入一批淬金级兵甲,继续加强铁崖军。

    为解决铁崖军诸蛮将指挥体系、斥侯体系不强的弱点,陈海调六七十名都有辟灵境修为的精锐武官给铁鲲,分派给铁崖军千夫长以上的蛮将充当参军;而短时间内,张雄也将直接给铁鲲担任参军,协助铁鲲处理尧山的军政事务……

    人族将卒也保持六万人编制,暂时不宜树起龙骧军的战旗,目前伪称为铁崖军第二大营,以乐毅、周钧、韩文当等人为正副都尉指挥使。

    往后,将血魔峡以南、以东的尧山大部区域,都划为铁崖诸部族人的栖息地,唯有血魔峡往北到北崖、往西到白鹿城,作为近十万人族暂时的栖息地,以便在陈海正式将十万人族及六万人族精锐南迁之前,能互不干扰。

    同时,还从铁崖诸部挑选一些年轻族人,编入匠工营,以便将来人族人马南撤,铁崖部在尧山还有能力炼制兵甲战械以及其他的生产、生活工具,甚至考虑在北崖建造大船,即便是春夏季,都能深入瀚海捕捞海鱼,补充食物的不足。

    陈海北上之后,筹谋了这么久,眼下终于事成了大半,心下也是大畅。

    这时诸妖都回地宫休整,难得他自己一个人独处,就飞上魔猿城旁的一处孤峰,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孤峰上,风吹的大了,吹得陈海衣袂翻飞,他眯着眼睛,看到远处拓跋部前锋大营一缕烟尘荡起,远远的往东北去了。

    尧山的局势一直都游走在悬崖边缘,是以陈海并不能将视野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对于阎渊现下的进展,他也不敢过于判断。

    阎渊能拿下沁海渡无疑是对于眼下局势最为有利的,但是一旦出了差错,让拓跋旗带着八万精锐从容东归,在他们收拾完内部局势之后,赤眉湖面临的就是拓跋部的疯狂报复。

    到时候说不得就要动员龙骧大营的资源,前去接应这几十万黑燕军残部撤到潼河以西,在尧山以南、天水以北,另找一处栖息地定居。

    无论是从龙骧大营出身还是陈海对于血魔大劫的筹谋,陈海都不会允许这几十万人族葬送在赤眉湖畔。

    *************************

    在沁海渡南面数十里处,夕阳似血,照着戟横枪立的战场,再远处,几十个妖蛮在亡命奔逃,阎渊侍马而立,身后的数千精锐虽然铠甲有些凌乱,但是气势依然。

    三日内,阎渊亲率五千铁骑数千里奔袭,先是大破蛮将曲塔所率的两千精锐,然后又分兵两部,在沁海渡的外围,横扫那些前来支援的小部落兵马。

    小部落兵马原本就没有什么斗志,只是迫于拓跋、克烈两部的淫威,不得不派兵参战,这时候看到黑燕军的拦截,大部分人马都是一哄而散。

    这些妖蛮,黑燕军不会去为难他们,毕竟他们最大的目的还是阻挡援兵,等后续兵马赶到后再强攻沁海渡。

    然而也有些想着建功立业的部族却不会这么想,他们试图集结起来,想要闯过黑燕军的封锁线。

    毕竟在他们年轻的生命中,见过的人族大多是那些颤颤巍巍的奴隶,认为只要集结足够多的战兵,就会给这些肮脏懦弱的、只配做奴隶的人族一些颜色看看。

    对于这些蛮族,黑燕军会用手中的尖矛和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经验,给他们狠狠的上一课,而代价就是他们宝贵的生命。

    躺在血泊里的数百妖蛮,无疑是第二种情况。

    午时有三千多妖蛮集结起来,面对装备精良的黑燕军,悍然发起对冲。

    结果战场形势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只是一个对冲,这群仓促整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就如同牛油一般,被黑燕军冲了个对穿,接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追击,屠杀。

    黑燕军很快清扫了战场,将妖蛮充作军粮的牛羊宰杀掉,不多时,一缕缕炊烟就在瀚海草原上升起。

    正在休整之时,一只灵鹄远远的飞了过来,阎渊放下手中的一条羊腿,拆下信件,飞快的扫视了几下。

    尧山大捷!能不能将拓跋部八万精锐都堵死在潼河以西,剩下就看他们能不能照预期拿下沁海渡、毁掉浮桥了!

    阎渊大力的咀嚼几下,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挥手将几名副将都召集起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拔寨

    潼河九曲千万里,浪淘风沙转天河。

    潼河从秦潼山流出之时,并不湍急,但是在瀚海草原上奔行万里,其间大小河流汇聚其中,河水便越发咆哮起来。

    奔流的河水挟裹着巨大的沫子,浩浩荡荡的往瀚海而去。若由得潼河一直奔涌下去,那么瀚海将会彻底被分成东西两原。

    偏偏在离入海口千里的地方,有一处河道受两岸丘陵地形的挤压,骤然收窄,这才得以用数十艘渔船做底,用铁链固定住,搭建起一座五十步宽的浮桥,沟通东西两岸。

    在河岸的东侧,一个方圆千步的坚固军寨筑在东岸的石岭下。

    军寨虽小,但行辕、中军帐、兽厩、料场、望楼、哨塔等建筑一应俱全,与燕州人族的城池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蛮族虽然不会炼制什么防御法阵,但十米高的寨墙全部都用巨大的石块堆垒而成,又熬炼一种特殊的胶液填充石缝,使得整座军寨足够坚固,屡次抵抗住黑石汗国来自潼河西崖的扰袭。

    这里本就是应对黑石汗国入侵所建,平日里常驻一万精锐。

    此时黑石汗国内忧外患,无暇东顾,再加上尧山战事吃紧,拓跋旗从沁海渡及周边抽调大量的战兵壮勇,目前只有元亥率领三千精锐驻守此地。

    元亥从驻扎在这的第一刻,他就无比厌恶这个寨子,日夜奔流不息的潼河哗哗作响,声势浩大,吵得他日夜都不得好睡。

    而相比在后方享受宁静的生活,元亥更加希望去尧山前线建功立业;只是军令如山,他也不能违背。

    当黑燕军前锋精锐在沁海渡口外围拦截援兵的时候,渡城内的将卒群情激愤,纷纷向元亥请战,要出寨给这些卑鄙的人族一些厉害尝尝。

    元亥虽然渴望建立军功,但也能分出轻重缓急。

    他知道在赤眉湖聚集的数十万人族,是这些年来搅乱燕州的黑燕军残部,看似虚弱,但还能凑出十万甲卒,此时先期进入沁海渡附近的,只是他们五千最精锐的战骑而已。

    现在尧山那边也出现大规模的人族精锐战兵,形势变得极为诡异而凶险,宗子受挫后,都被迫选择从尧山撤兵,即便宗子拓跋旗不三番五次写信过来,元亥心里也清楚,守住沁海渡城才是他当前最紧要的事。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知道老子这只眼睛怎么没有的吗?人族一两个人确实弱,但他们一旦能积攒起数量,所爆发的力量是你们所想象不到的。先想办法活过这一战再说吧!”

    元亥将又一批请战的蛮卒骂下寨墙,眉头深蹙的自言自语着,他也不知道等着他、等着还未崛起就可能迅速蓑弱下去的拓跋汗国,会是什么命运。

    黑燕军此时才有五千战骑,接近沁海渡城,还不足以发动强攻,但还有一万五千多骑兵,距离沁海渡城,也就一天多路程,更为恐怖的,则是黑燕军还有六万多步甲,也已经从灰鸦岭北进有三天了,宗子能够及时率八万战兵从尧山撤回来吗?又或者说,沁海渡城能坚守到宗子率部撤回到潼河东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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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海渡城形势危急,白水城紧急派出的援骑又被打溃,更多的援兵因此缺少足够的战骑,推进迟缓,尧山这边不能再拖延下去,一旦沁海渡城被黑燕军攻占,拓跋旗心里清楚,他们在尧山很快就会陷入退路堵绝、粮草耗尽的双重困境。

    经过了两天的整顿,拓跋部的南麓大营终于开始拔起营寨,六万蛮勇虽然士气有些低迷,但是还是保持着完整的阵型,在两万蛮骑的护卫下,开始缓缓往沁海渡方向撤去——在此之前,拓跋旗还派出一万骑兵,紧随在左鹫之后,往沁海渡增援过去。

    拓跋旗现在就支持左鹫赶到沁海渡之后,与元亥合兵,有五千精锐可用,能在沁海渡守住三天。

    拓跋部拔营而走,魔猿城也动了起来。除了留乐毅率两万人族精锐、一万蛮卒留守白鹿城、魔猿城、玉柱峰等要隘外,陈海与铁鲲率五万蛮甲、四万人族甲卒,也从魔猿城开拔,远远缀在敌军之后。

    九万精锐没有试图强攻,相距百里,远远缀在后面,像是给拓跋部送行一般,但给拓跋旗心头的压力,却重如山岳,他心里清楚,一旦他这边稍有失策,铁崖部九万精锐,将像上古凶兽一般,疯狂的扑上来,将他们撕成粉碎。

    尽管如此,拓跋旗也不能和铁崖部多做纠缠,就想着顺利撤回白水城才是重中之重,才能保证拓跋部的根本、从长计议。

    一前一后两路大军,皆分前锋、左右翼军、中军及后军,犹如十数条巨龙分为两组,在大草原上缓缓的蠕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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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看到沁海渡远远在望,周围一片宁静,看不到大军压城的一幕,左鹫才稍稍松了口气,催促部将、兵卒,快快通过浮桥,进入浮桥另一端的沁海渡城。

    进入渡城后,左鹫与无亥简单了解了一下当前渡城所面临的形势,登上城墙,才看到黑燕军的前锋营寨,驻在距离沁海渡城三十里外的一座矮山脚下。

    左鹫知道三十里外的五千人族,都是历经血火淬炼的铁血精锐,也知道黑燕军还有一万多兵马,一天之后就能赶过来,但他们有五千精锐守沁海渡城,他还是有信心撑到拓跋旗率主力东归。

    拓跋旗坐在四头青蛮巨兽拖动的车辇之上,看到万丈高空那头金羽妖鹤居高监视着他们这边的一切,就烦躁无比,他总觉得哪里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问题的所在。

    虽然拓跋部还有上百头铁翼魔鹫,真要一哄而散,也能将那头老妖鹤撕成碎片,但那头老妖鹤,妖丹境修为,顶着凛冽的罡风飞得太高了。

    越过一万丈,罡风比玄刀灵剑还要锋利,还对玄修的神魂有极大的伤害,绝大部分魔鹫,是没有办法飞到那么高的,拓跋旗作为主帅,也不能随随便便乘御魔鹫,去追杀那头老妖鹤吧?

    铁崖部还有要发动进攻的迹象,难道铁崖部只是想将他们逐回潼河东岸,然而他们在沁海渡的西岸建立据点?

    只是黑燕军的异动又怎么解释?

    又或者,铁崖部有信心认定黑燕军能在他率大军赶到之前,拿下沁海渡?

    拓跋旗一边派信使催中第二批援军,以最快的速度往沁海渡赶去,又让扈卫从胁裹而行的燕州苦奴里,去找曾经是黑燕军或者跟黑燕军有过交锋的老卒,了解黑燕军更多的情报。

    在行军途中,当越来越多有关黑燕军的情报,汇集到拓跋旗的手里,拓跋旗心头的不详预感越来越重,他这时候只能期盼黑燕军已经没有那张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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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海渡城西三十里外的山岭下,黑燕军前锋两万战骑这时候总算是都开拔到预定战场。

    阎渊拖延了三天没有直接进攻沁海渡城,所看重并非是汇合过来的一万五千战骑,毕竟在左鹫率部赶到后,他们就不能彻底将沁海渡城封锁起来,还是又让两千蛮勇进入沁海渡城。

    阎渊等的是随第二波前锋战骑运来的二十六架天机连弩。

    黑燕军最鼎盛时,拥有天机连弩逾二百架,当时都部署在甘泉岭西麓,与西园军对峙,随后数次溃败,兼之最后的黑燕军残部又分裂成数支各奔东西,阎渊手里就剩二十六架天机连弩。

    天机战弩也有使用寿命,弩槽及箭阵匣反复发射,都会不断的磨损、变形,差不多在射出二十个基数的弩箭之后,不进行彻底的修缮,就无法再投入使用。

    阎渊手下是还有不少炼器师,能修、能造天机战弩,但他们被撤北迁赤眉湖后,资源太有限了,此时只是勉强修造出一批核心配机等着替换。

    同时,唯有淬金重锋箭,才能将天机战弩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而他们手里目前就剩不了一万支淬金重锋箭,除此之外,甚至连精锻铁重锋箭,他们也就储存不了六万支。

    一支淬金重锋箭,经天机弩发射出去,威力堪比一道金锋剑符。

    这二十六架天机连弩以及一万支淬金重锋箭,可以说是阎渊手里最后的底牌了,所以一直以来,在进入瀚海草原之后,阎渊从来都没有将天机连弩拿出来过。

    然而即便是底牌,也总是要有打出去的时候,而此时不将这张底牌打出去,更待何时?

    两万黑燕军战骑缓缓往沁海渡围逼过来,左鹫和元亥看着军容齐整的黑燕军,心下虽然略微有些寒意,但是七千据城而守的妖蛮精锐面对两万没有携带重型攻城战械的人族战骑,压力还算不上太大。

    只是想到才短短两年之间,人族和妖蛮攻守易换,也着实让他们想哭也哭不出来。

    黑燕军在距离沁海渡口三四千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主力分到两翼结阵,保持着对渡城强大的进攻势态,但引而不发,一部分黑燕军下马而战,披甲持盾,簇拥着二三十架小车模样的古怪战械,往沁海渡城的东城门缓缓逼来,最近停在一千五百步远处,将笼罩古怪战械的篷布揭开,露出狰狞的弩弹来。

    一千五步对于拓跋部来说是一个很尴尬的距离。

    寨城没有造重型抛石弩,而普通铁胎弓或投掷的铁矛,射到一千五百步外就已经没有什么力道,很轻易就会被铁盾挡住。

    左鹫、元亥等蛮将,虽说极尽全力掷出的铁矛威力极其强大,甚至能射杀四五千步之外的强敌,但他们这边的勇将太少,而对方只需要备有少量的防御道符,就能将他们的攻势完全挡住,更何况黑燕军残部,特别是前锋骑营之内,辟灵境、明窍境的强者,数量远比此时的沁海渡城里要多得多。

    左鹫和元亥对视了一眼,心想对方早晚还是要登城的,当下也不急躁。

    阎渊眯着眼睛看着陈兵以待的沁海渡,冷笑一声,一挥手,将一捆一捆的淬金重锋箭御到天机连弩的边上,有条不絮的压入箭匣……

    当天淬金重锋箭所形成的金属风暴,将坚逾金石的寨门、寒墙以及城楼疯狂撕裂,撕开缺口的时候,左鹫、元亥才认识到,他们是错得那么厉害!

第四百七十七章 怒攻

    蛮族没有掌握防御法阵的炼制方法,更不要说将防御法阵与城池融为一体,借天地元气加固城墙了,但他们也是极尽一切可能,建造更坚固的城池,抵挡强敌的进袭。

    沁海渡城,城墙皆是开采数千斤甚至数万斤的巨石垒砌而成,用牛羊等兽的骨头、皮毛,加上瀚海草原一种特有的野草铁莲子,熬煮成胶,填塞到缝隙之中,使得五米多厚的城墙浑成一体,坚固异常。

    而进出渡口的东西寨门,更是用千年坚木包覆一寸厚的铸铁板制成。

    要说一枚淬金重锋箭,经天机连弩射出,威力堪比辟灵境剑修弟子,斩出的一道金锋剑芒。

    以沁海渡城的坚固程度,哪怕是最薄弱的寨门,一名辟灵境剑修弟子,想要将一剑将寨门斩开,无疑是痴人作梦。

    但是,十名、二十名、乃至上百名、三百名辟灵境剑弟子,同时御剑攻来,沁海渡城的寨门,还能抵挡得住吗?

    二十六架天机连弩,每架天机连弩每息十二箭的恐怖速度,一起咆哮起来,淬金重锋箭仿佛金属风暴笼罩过来,沁海渡城的包铁寨门,几乎就在三四息短时内,就被撕烂……

    到处都是飞溅的铁片、木屑,

    然而黑燕军的目标,不单单是撕裂城门。

    天机战弩的咆哮并没有停止,仿佛暗金色河流一般的淬金重锋箭,疯狂的往城门两侧的城墙上笼罩过去。

    守军依靠来抵挡箭石的垛墙,在淬金重锋箭前,脆弱得就跟豆腐块似的,石崩砖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崩瓦解,西寨门形成的缺口也迅速往两边扩大。

    在天机战弩停止咆哮之时,以西寨门为中心的百余步寨墙,已经是面目全非,残墙矗立在烟尘跟风中哀嚎。

    左鹫、元亥第一时间从西城楼上撤出,但他们眼睁睁看着西城楼垮塌,看着西城楼及两侧城墙,以及西寨门后预备随时替补上城墙的精锐共千余人里,差不多有一半的将卒,连同这一段城墙,一起被淬金重锋箭所形成的金属风暴所摧毁。

    他们所做的精锻铁战甲或兽皮鳞甲,并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有效的防护,只有少数人凭借精良的淬金重盾,或极其过人的反应速度,或早年从燕州人族那里抢夺过来的护身法宝或道符,逃过一劫。

    即便有这一段城墙守军,还有四五百人未死,但身上都留下恐怖到极点的创口,血如泉涌。

    这是什么恐怖杀器?

    左鹫、元亥内心在震抖,在悲号,他们做好血战到最后一人的准备,也能够接受巨大的牺牲,甚至他们二人战死在沁海渡,也无怨无悔,但都没有接战,在短短二十息时间内,未来的拓跋汗国最精锐的近千蛮勇,就这样连同这一段坚如金石的城墙被摧毁了?

    左鹫、元亥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不明白,黑燕军掌握着怎样的大杀器。

    由于阎渊率黑燕军残部北上,进驻赤眉湖,赤眉湖以北的蛮族,包括拓跋和克烈二部已经有几年没有南下寇边了,同时他们与潼河以西的蛮族缺少联系,还是以传统的目光,去衡量燕州人族的精锐战力。

    而尧山一战,陈海并不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在尧山主导这一切,也没有将大量的重弹弩送入尧山,这使得左鹫和元亥二人对近年来强势崛起的天机战械,并没有清醒的认识,以致压根都没有进行额外的防御,第一时间就被打蒙在那里。

    直至看到黑燕军两翼的战骑,集结成攻击战阵,要通过撕裂的缺口,杀进沁海渡城,左鹫、元亥才惊醒过来。

    不管怎很难说,沁海渡事关八万精锐的归路,绝不容有失,左鹫与元亥都有身死道消的觉悟,看到诸将蛮卒还惊惶未定,心存惊惧,左鹫让元亥留在后阵坐镇,他拿起一面巨盾,亲率扈卫去堵西寨城门被摧毁后有三四十步宽的缺口,同时也做好让这疯狂的箭阵撕碎的准备。

    左鹫所持的这面巨盾,也是淬金铁打造,镌刻符篆,隐隐牵动天地间的神秘力量,坚固异常,这些年随左鹫南征北战。

    左鹫每步战时,皆会持之冲锋陷阵,甚至能挡住道丹境剑修所斩出的庚金剑芒,但在如此恐怖的箭阵中,能支撑多久,左鹫实在是没有信心。

    左鹫的担心是多余的,黑燕军前后经历多年的消耗,回收、补充极少,目前淬金重锋箭的极有限。

    刚才为了撕开缺口,重创拓跋军的气焰,一下子就用掉他们手里三分之二的淬金重锋箭,目前就剩下三千多支淬金重锋箭。

    每架天机连弩就剩两个基数的储备用箭,需要留一些应付最恶劣的局面,不再到生死关口,阎渊怎么都不会舍得再用——要不是这次夺城的时间太紧迫,阎渊还真舍不得奢侈将这么多的淬金重锋箭浪费在撕开敌军城池缺口上。

    而此时已经成功从敌城撕开缺口,该是儿郎们奋力撕杀了。

    经过两日的原地休整,黑燕军的前锋精骑早就彻底恢复了精力。

    他们也知道此战关系到赤眉湖畔数十万族人的生死存亡,第一波上阵的五百余战骑,都抱着必死的心态,往前冲去。

    缺口还是太窄了,容不下太多的战骑冲刺、践踏,阎渊直接派重甲骑冲上去,也是不希望敌军有在缺口前站住阵脚的机会。

    这五百精骑,人马皆披淬金鳞甲,而在侧后翼,又更有五百将卒下马步战,持战戟、坚盾,掩护重甲骑阵的侧翼,往缺口处冲锋。

    这时候才有数十精锐,随左鹫冲到缺口前,左鹫抓起一支精锻铁矛,就携风雷之声怒掷出来,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横过虚空,下一瞬就到黑燕军冲击的阵列之前。

    虽然最前列的两名尉将,都及时祭出两张盾甲符,但瞬息间撑出四面六甲秘盾去封堵像闪电般掷来铁矛,但四面六甲秘盾一起被左鹫掷出的铁矛刺穿。

    铁矛直到将一名重甲骑连人带马射穿,才止住去势。

    左鹫的强悍可见一斑,然而沁海渡城内,有他如此之强的蛮将,仅他一人而已,元亥的实力,还要稍差他一成。

    左鹫的悍勇,并不能阻止黑燕军重甲骑阵冲刺的步伐。

    更多的守军才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时候又听到重甲骑冲锋的声音。

    青狡马、披淬金鳞甲、连人带马,足足有三千斤重,但五百重甲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之时,大地都震颤起来,似乎两侧的城墙随时都会继续垮塌下去。

    这也是黑燕军极盛之时,所留下来的遗产,阎渊手里到最后,也就剩不到一千精锐重甲骑而已——要不是这次留给他夺城的时间太短,他绝舍不得让重甲骑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去冲锋。

    这时候才有三四百黑蛮甲精锐,在手持巨斧的左鹫身后列好防御阵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矛,时刻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冲击。

    大风骤起,潼河掀起了巨浪,狠狠的拍在岸上,碎成水花。

    而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黑燕军,却又是另外一种局势,他们胯下的青狡马像飞驰的战车一般,披裹着淬金鳞甲,毫不顾忌如林的枪林矛阵,直接狠狠的冲撞过来。

    矛与盾甲,纠缠着永恒的强弱话题。

    当普通的精锻铁战矛,遇上防护力高出一整个层次的淬金鳞甲,还需要去猜测结局?

    精锻铁战矛,刺不穿黑燕军人与马所披的淬金鳞甲,而精锻铁战矛的尾端,又死死的抵住在地上,在强悍到令左鹫都稳不住下盘的强力冲击下,这些精锻铁矛,在瞬间就弯折、崩断。

    而在如林枪林矛阵之后的盾墙,也根本就抵挡住三四千斤重物、飞速的冲击。

    再精锐的黑蛮甲,没有趁手的战矛、重盾,也抵挡不住这样的冲势。黑燕军这边只有极少数的青狡马一声悲鸣,就被两丈长的长矛刺了个对穿。

    看到守军阵型顿时溃败,左鹫愤怒的咆哮着,挥舞着巨斧就身前一名黑燕军战骑,连人带马劈成两截,鲜血迸散一身。

    而这时候,左右尉将御骑过来,与左右扈从簇拥下,十数支重锋矛,一起朝左鹫刺来。

    左鹫巨斧如轮一般飞快的挥舞,但以他的勇悍,想要同时挡住十数重锋矛的怒刺,也是不易。

    两名尉将,与左右扈从,根本不玩其他的花招,手里的战矛就是以极致的速度怒刺过来,快得像十数道闪电,从三个方向,将左鹫进攻的可能性完全封住。

    左鹫没想到让人族一个明窍境初期、一个辟灵境巅峰武修,率领十数通玄境精锐打得狼狈不堪,也是气得大吼,激发随身秘藏的一枚重甲符,拼着受十数战矛的一击重创,硬生生冲上去,一斧就将那辟灵境巅峰武将的左臂齐根斩断。

    而在这时,左鹫突然感知到有一缕凛冽的杀机自头顶侵凌而来,顾不得再补上一斧将那武将彻底杀死,摧动全身的真元,凝聚金芒四溢的拳印,往头顶轰去,在半空与阎渊从十里外祭御杀来的灵剑对撞一下,尖锐的气流冲击声,几乎要将耳膜撕裂开。

    然而就在左鹫与阎渊所御灵剑对轰之际,左右又是十数重锋矛怒刺过来。

    左鹫肌肤虬结,像铁一样封锁起来,同时身子暴退,但他退回到己方扈从中间,发现两腋已经被刺开七八个口子,也亏得他极其强悍,这些口子都不算深,心想自己真不该托大,竟嫌战甲累赘没有穿上……

第四百七十八章 沁海渡

    除了西城门被打开缺口,地方相对空阔,能方便重甲骑冲锋外,再往里就是杂乱的石砌屋舍,将贯穿东西城门的渡城主街,挤得只有二十米宽,渡城主街两边又有十数道狭窄的岔巷,像蛛网似的延伸到渡城的各个角落。

    这时候城里的守军也缓过神来,通过这些岔巷,从四面八方往西城这边奋不顾身的涌过来,要将黑燕军从西城门赶出去——同时在城中心的校场,还有一队身披黑甲的蛮骑正集结,手持重矛、重盾,跨下皆是凶悍的战兽,准备沿着主街,往西城门这边冲锋。

    阎渊凌空而立,将渡城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敌军遭天机连弩迎头痛击后,伤亡如此惨重,竟然还有如此之强的斗志。

    在接下来的巷战中,重甲骑难以发挥多大作用,阎渊下令让更多的将卒,下马作战,手持战戟、重盾,冲入西城门,在狭窄的巷道里结阵稳住脚阵,然后让重甲骑从南面撤下来。

    阎渊也亲自站到被淬金重锋箭雨摧毁得不像样子的西城墙,直接指挥前阵战事,除百余精锐扈卫,分别控制左右城墙外,还将十数架天机连弩搬上城头,换上普通的精锻铁重锋箭,准备压制从主街冲击过来的蛮骑。

    左鹫退回到位于城中的校场,草草的处理了一下伤口,让扈卫取来一副淬金重甲快速穿上,就想要再度冲上去,却被元亥一把拉住了。

    守军虽然在从岔巷往西城门附近涌去,但黑燕军下马而战的甲卒,在西城门用盾戟结成密如鱼鳞般的防守战阵,守军没有以一敌千的无敌悍将上前,怎么能将黑燕军的战阵撕开,驱赶出去?

    左鹫心急如焚,被元亥拉住后登时急躁了起来,猛地将元亥甩开,大吼道:“元亥,你为何要拦我?”

    元亥吃了左鹫大力一甩,急促的指着西城墙露出狰狞槽口的重弩,说道:“沁海渡怕是守不住,左侯你再冲上去又有何益?”

    左鹫素来暴躁,怒目圆睁,指着元亥就是破口大骂:“沁海渡失守,你我自该身与同灭,这也是你我之责,难道你还存了落荒而逃的心思?你且看你家宗子能不能饶你这懦夫的性命!”

    他也早就看到黑燕军的天机重弩已经架到西城墙上,但西城石砌建筑密集,相信天机重弩的威力多少会受到压制,再者他率精锐冲上去,将黑燕军的防阵撕开,双方混战厮杀到一起,黑燕军的重弩还能敌我不分的乱射一气?

    左鹫想的是不错,特别是淬金重锋箭数量太限了,天机连弩换上用精锻铁铸造的普通弩箭,想要摧毁、射穿石砌的屋舍,射杀从岔巷进击的蛮卒很难,但从西城墙到城中央的校场,只有不到四百步,棱簇锋锐的弩箭狂扫过去,令敌军、甲卒根本没有整顿队形的机会,只能分散从岔巷进退,钳制黑燕军一步步往城中推进。

    战戟横飞,锋芒四射,守军虽然有巫蛮不时的加持,但是无法形成整饬的阵形,甚至都不能暴露在相对开阔的主街上,在如洪潮往城中推进的黑燕军面前,他们如何能抵挡住?

    左鹫虽然无比的勇猛,身穿淬金重甲,一手持淬金重盾,一手持黑铁巨斧,像人形杀戮凶兽一样,在主街上横冲直撞,普通的黑燕军将卒,根本就没有一人,是他一招之敌。

    然而,左鹫一人如此勇猛,又能如何?

    等左鹫从杀得昏天黑地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左右的扈卫皆为斩杀,上百黑燕军从前后左右已然将他死死围在当中,他本人也是伤痕累累、浑身浴血。

    眼看左鹫就要彻底陷死在黑燕军阵中,元亥咬牙率数十黑甲蛮骑,麾下皆是青蛮异种,顶着重锋箭所形的金属风暴,冲杀过来,硬生生斩杀二三十名黑燕军将卒,与左鹫汇合到一起。

    元亥一把抓住左鹫的左肩,就往回拖。

    左鹫竭力挣扎着怒吼道:“放开老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沁海渡。”

    只是他已经久战力疲,怎能从修为与他相差无比的元亥手里挣脱开?

    元亥对左鹫的怒吼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的扣着他往外杀去;等他们杀出黑燕军的战阵,随他冲杀的五十多最精锐的黑甲蛮骑,就剩十几人还能浑身浴血站在那里。伤亡之惨,令元亥心都痛得颤抖。

    这两人的悍勇让阎渊也有些动容,他这时已御灵剑,将渡城的南城墙劈开一个缺口,打开一条从南城墙直接进兵的通道。

    他这时候将灵剑收回来,化作一道虹光,无亥、左鹫两人斩去。

    策骑飞奔的元亥猛然心底一寒,他没有左鹫的实力,只好强撑起精神,挥动手中巨斧,狠狠的向后劈去。

    剑斧相交,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气流震动,直接将左右两面石墙摧倒,元亥只觉臂膀酸麻,险些将手中的巨斧丢掉。

    一阵悲鸣声,元亥只觉得跨下一虚,他胯下的青蛮兽刚才冲阵时就已经拼尽全力,这时候直接被巨大的反冲力,压跨在地,看它周身到处都是被矛戟捅刺出来的血洞,眼见是不行了。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元亥爬了起来拖着浑身浴血的左鹫,出东城门,奋力往浮桥逃去,只是他感觉右手有些轻,用余光扫去,却看见三寸厚的黑铁巨斧,居然硬生生的被灵剑斩下了一截。

    一剑未能奏功,阎渊并不急躁,用神念祭御灵剑再度从高空侵凌斩下。

    元亥此时右臂发麻,料想无论如何这一击也是挡不了了,只好奋力的向前扑去,只是飞剑快似闪电,直接他半条胳膊斩断下来,鲜血如瀑般迸散。

    正在狂奔的元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左鹫愣愣的看着昏迷的元亥,实在想不通这个自己眼中的懦夫,为什么舍命也要救自己。

    回头望去,冲杀最前面的黑燕军将卒,已经有人站到东城门之上,除了一两千蛮卒及时从东城门杀出重围,更多的人都被困在城里,犹如水中孤萍一般。

    左鹫欲哭无泪,飞快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巨斧,狠狠的向灵剑劈了过去。

    这一劈斩,左鹫也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后背凝聚的魔鹫虚影怒啸,远处的阎渊心神一震,仿佛这一斧是劈在自己识海中一般。

    不过好在阎渊成丹日久,只是神念震荡了一下再无其他异样,当下也不敢托大,控着灵剑上下翻飞,尽量不和左鹫正面硬碰,毕竟他在数里之外御剑,还是没有办法跟左鹫这样的勇将比拼力道。

    然而黑燕军里,能御剑杀敌的剑修强者,可远不止阎渊一人,其他武将虽然修为差一点,但也有十数人有明窍境修为,这时候都能腾出手,看到敌军两员主将往浮桥方向逃去,顿时又有十数道灵剑所化的虹芒飞斩过来。

    左鹫再强,也无法抵挡十数灵剑的斩杀,好在这时候左右有二三百蛮勇,奋不顾身的冲杀过来,拿戟盾拼死去抵挡那些飞斩而来的灵剑,狂吼道:“左帅快走,与拓跋宗子汇合之后,莫要忘了给我们报仇!”

    每一息都有数名妖蛮惨呼着倒下,他们虽然竭尽全力,但灵剑受明窍境以上的剑修强者祭御,能从不同的角度极速斩击,他们唯有拼上性命,才能为左鹫、元亥争取到极有限的逃命时间。

    看着徒劳拼杀着的扈从,左鹫鼻子一酸,抓起人事不省的元亥骑上青蛮兽拼命的往西逃去。

    日上中天,进入夏天之后,阳光就开始灸热了起来,左鹫挟着元亥跨越浮桥向西远远逃去时,沁海渡口的战事彻底宣告结束。

    此战,黑燕军共斩杀妖蛮三千有余,俘虏敌蛮两千余,己方伤亡都不到一千,战绩堪称辉煌。

    不过阎渊心里知道,如果不是天机连弩在瞬间将沁海渡口的城防直接摧垮,伤亡绝对要比现在要恐怖得多。

    现在他们已经成功夺下沁海渡城,随时能将浮桥毁去,白水城方向虽然还有敌援过来,但也不足为虑,接下来就要看陈海他们在西岸的表现了。

    奔逃出去了百余里,左鹫才停下脚步,往西望去,遥遥能看到浮桥已经彻底被黑燕军占领,拓跋部东归的最后希望也破灭了,就不知道拓跋旗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绝死困局。

    看了看气息微弱的元亥,左鹫叹了口气,向西找寻拓跋旗汇合而去。

第四百八十章 拓跋昊

    在得知沁海渡失陷后,拓跋旗率着八万精锐,也是当机立断,簇拥大量的牲口、奴隶,直接折向尧山的东北方向而行。

    这时候,铁崖军与拓跋军隔着一条二三十米宽的河道缓缓北上,陈海坐在双辕铜车,都能清晰看到拓跋军左翼骑兵将卒脸上那种混杂着沮丧、绝望、愤怒的神情。

    铁鲲会不时安排精锐哨骑,直接趟过都不到两米深的河道,到对岸去扰袭对方的侧翼,而等到对方侧翼想要组织反击,就又将哨骑收回来,以此不断骚扰、疲惫敌军,拖慢敌军的行速、增强他们的消耗。

    困兽犹斗,何况铁崖军兵马并不占绝对优势,一旦出现巨大的伤亡,就很难在尧山立足,目前既然他们这边已经占据优势,而敌军一时也没有办法渡过潼河逃走,那就应该拖到敌军断粮、拖到敌军走投无路又疲弱到极点之际,再予以致命的一击。

    这种战术安排,无疑是最正确的,但齐寒江却觉得日子快淡出鸟来了,御骑跟在双辕铜车一侧,不耐烦的问陈海:“两军这慢腾腾的走下去,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距离潼河入海口三百里处,有一片丘陵地带,旧称海陵原,方面大概有两百里方圆,地势颇为险峻,又濒临潼河,拓跋旗应该会率军进驻海陡原固守。到那里,即便一时没有办法渡河,但白水城那边通过二三十里宽的河道,运送粮草,难度也没有那么大。最主要的,眼下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再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潼河口就会冰封起来。到时候无论是他们撤回白水城,还是会同白水河的援军,反过来将我们吃掉,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陈海将拓跋部可能会有的意图,分析给齐寒江知道。

    “将我们吃掉?都不知道会不会将他们给咽死,”齐寒江哧然一笑,打了哈欠,说道,“我说爷,要不咱们从榆城岭调几十具重膛弩过来,打完这仗拉倒,再耗下去,打不能打、杀不能打的,也忒无聊透顶了。”

    “……”陈海站起来,眺望遥远的西北方向,越过瀚海,那里是黑石汗国崛起的黑石城。

    他此时不直接在尧山亮出龙骧大营的旗号,除了担心燕京城及诸阀的反应外,更主要的还是担心黑石汗国的反应。

    黑石城那边一旦确认是龙骧大营在幕后主导这场战事,会不会激烈的站出来,与拓跋部及其他大小蛮族,联合起来,将他们与铁崖部一起从尧山驱逐出去?

    战争已经够复杂了,战争之外的势态,要比战争本身更复杂。

    眼下他已经能控制战事的进程,就没有必要将局势彻底的搅浑掉,搅到他都看不清局势的发展,就未必有利。

    当然了,直接调战弩营过来参战,是陈海早期的一个选择之一,但现下的局势已经超出他当初的预期。

    他现在的目的,已经不单单是在精绝都护府与榆城岭之间开辟北线运输通道,而是要帮助铁崖部收编尧山周围两三千里方圆内的大小蛮族势力,建立一支真正、又受天机学宫渗透与影响的蛮族汗国,将来血魔大劫暴发时,将成直接成为抵御罗刹血魔的主力战军。

    至于拓跋旗这八万人马,最后会不会直接逃走,陈海并不关心,他主要还是借当下战事所形成的高压势态,助铁鲲去整合蒙兀诸部在尧山的势力,同时强硬的勒令沁海渡附近,一直到尧山以西,这一大片区域的大小蛮族势力,依附于铁崖部……

    现在既然已经能判断拓跋旗率部是往海陵原而去,陈海让齐寒江过去,将铁鲲请过来。

    铁崖部这时候除了在东南麓的银石滩外,还可以在尧山东北麓筑造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名义上是作为将来粮食运往海陵原前线大营的中转基地,实际上铁崖部还在尧山周边再筑造两到三座坚城,勒令附近的部族往这些城池聚集,铁崖部才能将这些部族真正的控制起来,成为瀚海草原上的第三汗国势力。

    ******************

    从尧山往东北而行,越过潼河,在五千余里外,有一处水草极为丰茂的地方,数十条大小河流纵横交错,汇聚成了一个方圆百里大小的湖泊。由于河流众多,所以这个湖泊很少会有洪水泛滥的情况发生,就被妖蛮称之为定波湖。

    气势俨然的白水城就坐落在定波湖的西南侧。白水城的建立可以说是一波数折的。当年拓跋部的老族长拓跋昊甚至在还未能跟克烈部分庭抗礼的时候,就不顾众人劝阻,坚决推动白水城的建造。

    在瀚海草原上,大部分的部族都是逐水草而居,建城之事,对于当时只有数万人丁,麾下不过五六个小部族附庸的拓跋部无疑是天方夜谭,对当时瀚海东原的霸主克烈部也无疑更是一种挑衅。

    然而拓跋昊一意孤行,选好城址之后,悍然开始了筑城大业。

    从第一块墙砖打下开始,定波湖畔就陷入了长达二十年的血雨腥风,几乎整个瀚海东原的部落都被卷入了这场战争。

    在克烈部最终承认白水城非人力能陷,双方以联姻方式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之时,拓跋部已经发展到本族拥有五六十万人丁、四五十大小部族附庸的大族了。

    拓跋昊年岁渐渐大了,昔日无限接近天蛮的强者,百余年纵横瀚海东原,都能跨过最重要的关口,在颠峰期过后,修为就有些蓑退,这辈子几乎已不可能再修成道胎,他将东征西讨的职责慢慢下放给了最耀眼的嫡子拓跋旗。

    拓跋旗也完全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拓跋旗的手上,拓跋部仍然在一天天的壮大,拓跋旗本人,在一天天的磨砺当中,早就在三十年前修成道丹,往天蛮迈进。

    由于没有天榜高手的存在,拓跋部想据白水城成立汗国无疑是痴人说梦,可是如果有一座大阵守护王城就是另说了。

    这次尧山异变可以说给了拓跋部一剂强心针,更让人为之兴奋的是,黑石汗国最大的依仗穆豪也身受重伤,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拓跋部喜不自胜,这才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地宫大阵拿到手中。

    可是战事的发展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虽然穆豪的确受了重伤,黑石汗国内部又陷入内乱无暇他顾,但是铁崖部在关键时刻给拓跋部的迎头痛击,让他们彻底理解了什么叫世事无常。

    定波殿以定波湖为名,取了当年拓跋昊在定波湖畔力挽狂澜,一举将瀚海东原所有的风波平定的意思。

    它的外形呈长方形,长三百步,宽一百步,由四十根两米方圆,六丈多高的石柱撑起,石柱上罕见的雕满了白水城立城之战的重大战事,虽然粗糙,但是眉目之间也是栩栩如生.它是白水城最重要的建筑之一,只有重大庆典或者关系到拓跋部生死存亡的大事时才会启用。

    今日一早,厚重的大门被轰然打开,拓跋昊带着几名亲卫昂首而进,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闭目沉思。

    一个个部族的族长随后走了进来,他们看到拓跋昊一身甲胄,将两只幽铁短戟横在膝前,都吃了一惊。

    要知道,自从二十年前拓跋昊将兵事全部交给拓跋旗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人前披挂过甲胄,大家心里皆想,难道老族长这次要亲自率部西征?

    这些族长自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沁海渡口的失陷他们也都有听说,知道局势危急到哪一步了,也知道老族长拓跋昊这次召集诸族议事,是要再次从诸族抽调兵马、牲口,去增援宗子拓跋旗,但是沁海渡已经失陷,即便各部族都愿意出兵出粮,这一战还要怎么打?

    众人面面相觑的对视,看老族长拓跋昊穿着战甲,却在王座之上闭目养神,一时之间,大殿上虽然聚集到二十多将帅,却分外的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殿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名两米多高,面目狰狞却学燕州人穿着一袭锦甲的蛮将急急的跨入大殿,他看老族长拓跋昊在大殿之上闭目养神,就想悄悄往一列队伍中挤过去。

    拓跋昊双目蓦然怒睁,横在他膝前的两支幽铁战戟,仿佛怒龙一般暴起,就往那锦甲蛮将掠去。

    锦甲蛮将反应过来之时,两支幽铁战戟已经穿胸而过,将他整个巨大的身躯,都钉在定波殿的石壁上。

    锦甲蛮将一句话未说,身子抽搐了两下就直接咽了气,但他死不瞑目,铜铃般的巨瞳即便是死了,还死死盯住老族长拓跋昊,到死也不明白老族长拓跋昊为何出手杀他。

    “前方战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急待我等召集兵马、粮秣前往增援,元鹏延误军机,死无赫……”拓跋昊这时候才缓缓用沙哑的嗓音宣布锦甲蛮将的罪名,又缓缓往殿中聚集的诸部族首领看过去,眼瞳里杀气腾腾……

第四百八十一章 会师

    攻下沁海渡城的第八日,黑燕军六万甲卒也陆续赶过来汇合。

    而此时,除了拓跋旗率八万残军,簇拥着大量的牲口、奴隶,往潼河入海口而去之外,拓跋部从白水城出发的援兵,也折向北上,往潼河入海口方向赶去。

    眼下的局势很分明,拓跋部两支大军,必然要是在潼河的下游,寻找一地,建立起联系,熬过他们最艰难的时刻。这时候有铁崖军抵在拓跋旗所部的后腰,沁海渡就不再是必攻或必守之地,阎渊留下两万精锐甲卒,继续在沁海渡加固城池外,他亲自率领着两万战骑和四万甲卒,渡过潼河,赶去和陈海汇合,同行的还有十八具天机连弩和大量的辎重。

    三天后,在尧山以东三百里外一座叫高鹘岭的石岭,两军顺利会师。

    高鹘岭绵延十数里,在茫茫瀚海草原上,也只能算是小山,原本有一家六七千人丁、五六百战兵的小部族盘踞。

    这个叫高鹘的小部族,最早依附于黑石汗国,拓跋颜、左鹫率部西进,他们还能闭寨自守,但等到拓跋旗、左阳率大军越过潼河,他们就直截了当投附了拓跋部,出兵出牲口,参与进尧山战事,没想到铁崖部竟然如此顽强、近乎奇迹般击退拓跋部十数万大军。

    等到拓跋旗率部从高鹘岭借道通过,高鹘部全族老小都远远躲开,直到铁鲲、陈海他们率大军过来,又都跑出来迎接,表示以后要唯铁崖部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除了将高鹘部所剩不多的蛮武,编入军中,陈海让铁鲲将其他高鹘部族人都迁往尧山东北麓安置,协助那边筑造城池——而高鹘部在高鹘岭留下来的石寨,则作为铁崖军封锁拓跋军兵马的防垒使用。

    铁鲲率主力,死死盯在拓跋旗所部身后,陈海留在高鹘岭,等阎渊率部过来汇合。

    陈海最早在甘泉山时就见过阎渊,但当时接触不深,黑燕军在甘泉山大溃后,阎渊就率部撤入雁门郡境内的松都山,陈海则收编黄双、乐毅所部,组建龙骧大营——他在到尧山之后,想到要借助阎渊所部制肘蛮族,才与宁婵儿专门跑到赤眉湖去见阎渊,希望能说动阎渊率部参加瀚海草原上的战局。

    阎渊当时是犹豫的,作为燕州人族,贸然大举北上、进入瀚海草原,就会令诸多蛮族寝食难安,也势必会成为蛮族眼里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黑燕军残军,参与尧山战事,不论是帮哪一方,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只是阎渊也怎么都没有想到,陈海竟然能在尧山空手变出六万精锐出来。

    在宁婵儿亲自赶过来报信,说龙骧营一千八百精锐武官已入尧山,那时候阎渊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犹豫了。

    此时两人在高鹘岭相见,两人心里都是感慨万千,站在石崖前握手,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口。

    这时候就见鹤婆婆的羽鹤真身,破云而来,落地之时,身形一抖,化作白发老妪站在阎渊面前,说道:“小渊子,你总算还有些胆气,敢率部来助战了。”

    “……”阎渊有些羞愧,给鹤婆婆行礼说道,“见过鹤真人,希望阎渊没有来迟。”

    鹤婆婆也不会专为奚落阎渊而来,回想百年前道禅院的一幕幕,再想道禅院受诸阀反噬而灭,他们这些残孽辗转数十年,借赤眉教、黑燕军死而复生,谁曾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到阎渊此时也须发皆白,鹤婆婆剩下也是不尽的唏嘘。

    “阎师兄,你可知尧山之下,为何会有道禅院的上古地宫存在?”陈海挽着阎渊的手臂问道。

    “为何?”阎渊问道。

    不要说阎渊了,即便是鹤婆婆、乐毅他们都是百思不得其解:道禅院吃饱了撑着,上古时在八杆子都打不到的尧山地底,费那么大的力气、资源,建一座庞大无比的地宫。

    事实上,阎渊对陈海所谓的隐脉传人,也是将信将疑。

    毕竟有关尧山地宫,有关血魔大劫,道禅院只有历代大天师一人知道真相。

    “阎师兄,你随我去见苍遗师兄!”陈海说道,龙骧军渐成势力,有些事情也应该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而且他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说服阎渊率黑燕军旧部毫无保留的配合他完成接下来的布局。

    陈海请阎渊、鹤婆婆随他一起,飞往高鹘岭主峰;苍遗负手站在一座石崖之上,看白云苍狗变化。

    **************************

    “……”阎渊、鹤婆婆跌坐石崖之上,一缕神魂被陈海带入血云荒地,精神念力消耗极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道禅院上万年来所隐藏的内幕以及他们即将要面临的残酷真相所震惊。

    “眼下谁都知道黑燕军与燕州宗阀是血海深仇,因而黑燕军在榆城岭与尧山之间立足,与铁崖部结盟,诸蛮族的容忍度会较高——倘若龙骧大营直接插手瀚海的战事,势必会引起强烈的反弹,”此时,陈海也不再跟阎渊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说道,“黑燕军旧部此时也应该趁着拓跋诸部的兵马都被吸引到潼河入海口、无暇南顾之际,立即迁过潼河,到沁海渡西南方向的首阳山安置下来。首阳山距离榆城岭仅三千里,那样的话,龙骧大营就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物资援助,毕竟三千里距离,对风焰飞艇而言,也就一两天的行程——一旦暴发血魔大劫,从首阳山撤入榆城岭,也要远比赤眉湖方便……”

    “……”阎渊无声的点点头,算是全盘接受陈海的安排。

    除了参与抵御血魔大劫的旷世壮举之中,还能有什么事,能支撑住他继续率黑燕军残部孤独的走下去?

    说到这些事,黑燕军暂时先在高鹘岭营地休整数日,陈海带着阎渊,赶往百余里外的前锋大营,去见铁鲲等铁鲲部诸将。

    这时候拓跋旗所部前锋,已经进入海陵原,后部正陆续加速往海陵原开拔。

    海陵原距离尧山东北麓,仅六百里余,对精锐骑兵就一天的行程,铁崖军也没有必要立即围逼上去,暂时停留在尧山的东北休整,等将周边的部族都整合差不多了,筹措更充当的粮草,再考虑往海陵原开拔过去。

    铁鲲看到陈海携带阎渊而来,特别是阎渊都没有携带扈从,他心里还是极高兴的。

    铁鲲是很信任陈海,但此时在尧山以及尧山以东,聚集的人族精锐已经远远超过铁崖部的将卒,他心里总难免会有一些危机感。

    阎渊能如此坦然的孤身随陈海走入铁崖军的前锋大营,说明还是极有诚意的。

    陈海笑着拍了拍阎渊宽厚的臂膀,也不多说什么,迟早他会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中军大帐中早就燃起了灯火,几人分次落座后,阎渊先将白水城的动作跟几人讲了一遍。

    除了一部分地处特别偏远的部族,整个瀚海东原迅速行动了起来,短短的数天之内,拓跋昊就集结了六七万人马。

    白水城此时已经拥兵十万,在留下一万的必要防守力量之后,今日早晨,九万人分成三批轰然开拔,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五万奴隶和数十万头的牲口,再加上之前先往潼河入海口推进的两万援兵,到时候除了潼河东岸海陵原这边的八万战兵,拓跋部在西岸,还将至少有十一万蛮兵。

    听到白水城又动员了这么多的兵力,帐中诸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

    乐毅皱着眉头道:“拓跋部连番受挫,要将东岸海陵原的这部兵马顺利接过去,困难重重,其他部族怎么就这么痛快的出兵出力?”

    陈海侧靠在椅子上,拿手指不停的敲着桌子,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少顷说道:“这些部族已经被拓跋部绑上了战车,想下来哪里会那么容易?虽然看起来拓跋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翻过手来收拾这些小部族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铁鲲说道:“看来拓跋昊这次是要打定主意,跟我们鱼死网破了。”

    铁都站起来说道:“拓跋部还是不容小窥,不过,我们已经将魔猿城成功守住,至于能不能吃掉拓跋旗这八万人,无非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事情,却也不太重要了——而黑石城那边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想必不是想看到我们在尧山站稳脚的……”

    看到在座的人有些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陈海微微有些头疼,知道铁都跟很多蛮将,都有见好就收的心思。

    不过,他的筹谋远不止在瀚海一隅,岂能半途而废?陈海淡然说道:

    “铁崖部要想在尧山立足,必须要将敌人彻底杀得胆寒——而铁崖部这次要是能全歼或逼降拓跋部在东岸的八万精锐,何必去考虑黑石城在想什么?”

    “不错,任何一支精锐战力想要成为百战精锐,必然要经历铁与火的洗淬!”铁鲲坚定的说道,他追随过陈海,知道龙骧军堪称奇迹般的崛起,最关键还是依赖陈海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尧山战事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即将迎来更辉煌的胜利,怎么能半途而废?

第四百八十二章 筑湖

    潼河每年携带数以十亿吨的泥沙奔流而下,到入海口处由于水流放缓,大量的泥沙沉积下来,经年历久,在入海口位置形成了一个数百里方圆滩涂沼泽。

    每年开春之后,潼河入海口冰层融化,海潮喧嚣;而等到入夏后风平浪静,承接上游暴雨洪水的潼河滚滚而来,潼河入海口同样是洪水滔天,肆意泛滥,使得这数百里方圆之地,妖蛮部族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成为了荒禽异兽的家园。

    陈海站在海陵原西南麓的主峰,往北眺望过去,绵延的荒滩水泽似乎没有尽头,无数的鸦雀荒禽栖息高过人头的杂草之中,偶尔能看到一两头巨大的妖鳄,从沼泽深处猛扑出来,猎杀无意间闯入其领地的小兽或者荒兽——还有一些体形巨大的巨鹫,在万丈高原翱翔,警惕的盯着两大波不速之客。

    陈海所立的海陵原,是这片沼泽滩涂南面的一片丘陵区,距离尧山约有四百多里,呈西南、东北走向,从地脉上来说,应该是尧山的余脉。

    海陵原纵深近两百里,虽然是潼河入海口最成规模的丘陵带,但主要都是由低矮的荒岭组成,大多在数十米到百余米之间,西南麓主峰甚至都不足二百米。

    在铁崖部和黑燕军骑兵的连番袭扰之下,拓跋旗最终率八万兵马,簇拥着大量的奴隶、牲口进入海陵原紧靠潼河的东北麓,而铁崖部则从海陵原的西麓,缓慢而坚定的逼近敌军。

    相比较而言,海陵原东北麓地势更险峻一些,不仅山势更成为一个整体矗立在潼河边外,主峰也有四百多米高。

    拓跋旗率部进驻海陵原东北麓,除了东北麓地势更为险峻,有利防守外,更主要的还是背依潼河,在白水城援兵抵达潼河西岸之后,拓跋旗在海陵原东麓却不再孤立无援,粮草也能通过潼河解决。

    瀚海草原上的部族以游牧为主,并不擅长江河捕捞渔获,但不意味着诸部族就绝然不会造船。

    拓跋部奠定基业的白水城,就背靠定波湖,也很早就俘虏一批人族工匠制造船舶,当时是为了加强对定波湖的控制,没想到这时候会派上用地,而从定波湖,也有一条数百米宽的大河——白水河——从海陵原的对岸汇入潼口后再入海。

    拓跋旗选择退到海陵原构筑防线,是他深刻用意的,陈海站在西南麓主峰之巅,都能隐隐看到有帆影从极东方向,沿着白水河的河道渐渐往潼河驶来,那数点帆影之上,应该有着从白水城增援过来的援兵跟补给。

    不过拓跋部拥有的船只还是太有限了,根本不可能将西岸的八万多兵马以及大量的奴隶、牲口一次接走。

    铁崖军第一、第二大营以及阎渊所率的黑燕军残部,从三个方向逼近海陵原,也以海陵原西麓主峰为核心,在两线构造防线,以备将拓跋旗所部八万精锐、大量被胁胁的奴隶,封堵在海陵原西南麓以北、潼河河道与瀚海东岸相交的夹角区域。

    海陵原西南麓也有两条主要的溪河发育,一条往东汇入潼河,一条往北流入北面的沼泽区。

    这两条一名资水、一名野鹫河的溪河,水面颇为开阔,但河道只有二三米深,水流也不湍急,绝无法跟潼河相提并论,但为铁崖军与黑燕军封锁拓跋部在潼河西岸的兵马,提供很大的便利。

    除了沿资水、野鹫河构建十数座军塞外,铁崖军、黑燕军主力也分别从西麓主峰的两翼越过资水、野鹫河,对东北方向上的拓跋部,保持进攻势态。

    站在西南麓主峰之巅,陈海看着两翼简易军寨里绵延的军帐,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他神魂被带入这方世界之后,已经过去了十数年。

    十数年的时间,他寄舍姚兴废体之中,一步步腾挪,费尽心机,到今日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仔细算一算,包括自己在内,将魔猿等妖丹境大妖也算上,龙骧大营除了苍遗之外,拥有道丹修为者,已近十——阎渊绝不甘愿向宗阀低头,悍然率黑燕军残部北上,但他心里终究是迷惘的,看不到黑燕军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在陈海揭开血魔大劫的残酷真相之后,阎渊道心反倒坚固了,修为甚至有进一步往道丹境后期突破的迹象,阎渊所统帅的这一部分黑燕军,自然也就成了陈海所能依重跟信赖的战力。

    谁能想象陈海从早年的一无所有,到此时直接控御三十万精锐战兵(龙骧大营、精绝军、黑燕军以及铁崖军第二大营),仅仅只用了十数年的时间,这还没有将铁崖部的战力计算在内。

    由于鱼龙变和虎踞等武道秘形功法的传播,仅龙骧大营以及董宁所掌握的精绝军,就涌现出三四万通玄境悍卒,而阎渊所率的黑燕军,绝大多数都是经过多次血战锤炼的老卒,拥有通玄境修为底子的悍卒,比例绝不在精绝军跟龙骧大营之下——目前也就铁崖军第二战营相对较弱一些,后续需要进一步的加强。

    陈海真要将诸多力量,都聚集到天水郡,又与天机学宫互为表里,这等实力放眼整个燕州,也能与董氏、苗氏等王侯级的宗阀一争高下了。

    然而陈立的目的,并非要与董氏、苗氏等王侯郡族一争雌雄,也无意去替代赢氏统治燕州,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实力面对随时会暴发的血魔大劫,依旧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苍遗、阎渊、乐毅、铁鲲、铁都、齐寒江、鹤婆婆等,这时候皆往西麓主峰这边飞过来。

    看到人都到齐了,陈海伸手释出一团玄光,随着光幕的展开,整个海陵原的地形图,清晰无误的在众人眼前展开来,双方的兵力部署以及营寨安排,也都直观的呈现出来……

    “拓跋部率部占据东北麓的主峰后,将兵马都收入东北主峰到潼河东岸的宽谷之中固守,他们摆明了想要借地形之便,支撑到潼河冰封之时。”陈立说道。

    陈海展现的地形图,非常的立体,大家能清晰看到拓跋部八万多兵马以及大量奴隶、牲口所占据的东南麓宽谷的地形特点。

    从东北麓主峰一直延伸到潼河西岸的山谷,长约三十里,最狭窄处不到一里,最宽处也就三四里而已,两侧的山岭看似不高,却格外的险峻……

    齐寒江抽了一口冷气,插嘴道:“拓跋旗这老小子真够阴损的,抢先占据这座山谷,后期的战事难打了……”

    “你们两部通力合作,先不惜一切代价,将东北麓主峰拿下来,后续战事将易如反掌。”陈海看向阎渊、铁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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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铁崖部就开始了动作。一队队的甲卒踏出营地,跟随着百夫长、千夫长往指定地点集结而去。

    当黑夜如同绸缎一般被阳光揭开的时候,铁崖部、黑燕军的前锋精锐,都已经集结完毕,往四十里外的海陵原东北麓主峰缓缓推进——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就是要将两军的前锋大营直接驻扎在东北麓主峰之前,对东北麓主峰直接展开凌厉的攻势。

    晨风缓缓的吹拂海陵原上下,远处隐隐约约有阵阵波涛声传来。初晨的阳光已经稍微有些耀眼,陈海微眯着眼睛,拓跋部此时也正往东北麓主峰调兵遣将,以应对这边的强攻。

    天空中一声厉鸣鹤婆婆化作金翅羽鹤高高的飞起,开始监控战场上的一举一动,拓跋部的方向也放飞了十几只魔鹫来应对,只是那些魔鹫并不敢往西多远,就在空中盘旋着,算是示威。

    空中此时又有呼啸声传来,二十几头妖兽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早就恢复了过来,这时候也赶到海陵原,进入铁崖部的前锋大营,张牙舞爪的对着远处拓跋部嘶吼。

    铁崖部阵中一片欢呼,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在认为这些妖兽是自己祖地的守护大妖。

    魔猿城的几日并肩苦战,也让他们见到了妖兽们的实力,今日看到他们再度参战,无疑给胜利凭空增添了许多筹码。

    中午时分,铁鲲接到通报,黑燕军前锋大营在北翼也已准备妥协,便下令调五个千人队出营,高举巨盾,从东北峰南侧的缓坡往山顶强攻,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十数头妖兽也跟着大军一起出动。

    拓跋部在东南峰半山腰上的阵地,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将这两天来,准备的巨石、擂木一起顺着山坡推下去,准备给整队而来的铁崖部及黑燕军将卒以迎头痛击。

    拓跋旗盯着已经南面逼近山脚的铁崖部蛮卒,心里一片坚硬,站在他身侧的左鹫,这时候突然惊呼起来,震惊的盯着从北坡逼近的黑燕军,嘴都哆嗦起来。

    拓跋旗转头看去,心里也是一寒,就从黑燕军的冲锋队列里,有二十多头黑翼巨鹫腾飞起——令人震惊跟心寒,不是这些能驼运三四千斤重物的巨鹫,而是巨鹫背上安放的那一具具床弩模样的战械,以及每头巨鹫后背都有三名御鹫锐卒,在操控这些战械。

    “就是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东西!”左鹫浑身哆嗦着,仿佛看到这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一样,绝望的喊着:“在沁海渡口就是那个东西能万箭齐发,数息之间就摧垮了沁海渡的城防。快退啊宗子,我们敌不过的。”

    拓跋旗身旁的几个人顿时哗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床弩般的战械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可是左鹫素来勇武,能将他吓成这样怕也不会简单。

    眼看着军心要乱,拓跋旗当机立断,大吼一声,让左右将左鹫带下去。只是左鹫虽然胆寒,实力仍在,一边高呼快退,一边将拓跋旗的几个扈从摔飞了去。

    拓跋旗此时都有心一刀将左鹫斩死当场,只是左阳刚刚受重创,如果自己再把左鹫斩杀,怕是这一仗没开打,克烈部战兵就直接乱了,只得亲自出手,将左鹫击晕,让人拖下去。

    苍遗、鹤婆婆此时化变真身,飞腾在十数巨鹫之上,令拓跋旗无法组织精锐,以突袭的方式杀鹫群将这些战弩毁去,这时候只能寄希望这数日来赶造的坚木盾牌能发挥出一些作用来。

    黑燕军储备的淬金重锋箭已经差不多耗尽,此时装填到天机连弩箭槽之中的,以精锻铁重锋箭为主。

    精锻铁重锋箭的锋锐程度,是要差淬金重锋箭几个等级,但天机连弩箭阵匣催发之下,射击速度是精锐弓弩手的二十倍。

    二十八具天机连弩箭架在巨鹫的后背上,就相当于是将五百名精锐弓弩手,直接部署在敌阵的正面,能够以箭阵压制住敌军,以掩护己军从南北坡强攻上来。

    拓跋部蛮勇所持坚木盾,在精锻铁重锋箭的攒射下或许还能支撑数息时间,但在天机连弩的箭槽里,是精铁重锋箭与淬金重锋箭混装,即便后者的数量都不到前者的十分之一,但也足以令前垒的敌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铁崖部、黑燕军的前锋战卒,趁着半山腰敌军被压制的时机,举着巨盾,以相对分散的线形阵,逆着山坡往上冲——这时候拓跋旗也是挥动玄兵,下令前垒将卒,以木盾扛着箭阵的压制,将擂木滚石推下山,碾压敌兵。

    看着两军很快在半山腰混战到一起,齐寒江热血沸腾的凑到陈海的身边来,说道:“爷,俺老齐自从来尧山之后,不是操练那些小辈,就是憋在地宫中,都没有打过几次硬仗,实在憋屈得很,这场仗就让俺上吧!”

    陈海看齐寒江迫切邀战的样子,也是无奈。

    陈海有意用齐寒江统领扈卫营,但奈何在他独自掌军之后,披挂上阵的机会就少,也就将齐寒江这勇猛好战之将憋得慌,此战要将敌军从东北峰压制下去,需要派勇将上阵才行,就默许齐寒江去给铁鲲助阵。

    看到陈海同意,齐寒江虽然没有办法将陈海身边的一千狼骑带走,但还是极兴奋的赶往铁崖部的前锋出击阵地。

    在敌军半山腰滚石擂木消耗差不多后,铁鲲此时正准备将最精锐的数百獒狼甲骑,派上南坡战场。

    看到这一幕,齐寒江眼珠一转,凑到站在铁崖部前锋出地阵地撩阵的黑角妖虎面前,说道:“虎妖尊,您老人家还记得欠俺一个人情不?”

    黑角妖虎喷了一口气,懒洋洋的说道:“老子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说吧,你小子想要干嘛!”

    齐寒江一脸的谄笑,搓着手道:“虎妖尊,您看俺老齐现在要上战场了,却没有一头显威风的战兽相伴,心里空落落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能不能劳烦一下您老,屈尊一下跟俺同上战场可好?”

    黑角妖虎登时就打了一个激灵,听齐寒江的意思,是要骑着它上战场啊,真要同意了,他身为妖丹境大妖的尊严何在?

    齐寒江腆着脸说道:“虎妖尊,你当初可是将青玄灵石输给我的,这事猿妖尊、黑狡妖尊都能见证——我自然不敢跟虎妖尊讨要青玄灵石,但是我可以将这青玄灵石送给猿妖尊啊?”

    “你敢!”黑角妖虎气得火光直冒,朝金毛魔猿瞪过去,怀疑是它给齐寒江出的馊主意。

    魔猿看到黑角妖虎看向自己,嘿嘿笑道:“不就是骑一下么,你又能有什么损失?俺老猿对你那块破石头,可不感兴趣,但要是小齐将军,要将你那块破石头送给俺老猿,俺老猿还是却之不恭的……”

    黑角妖虎咆哮一声,人身起来,朝起巨掌要将魔猿拍过来,却听着万丈高空之上的苍遗一声咆哮,吓得它浑身一哆嗦,心想着今天受些委屈,将债给还掉,也省得魔猿以后惦念着他那头石头。

    黑角妖虎屈下身子,让齐寒江坐上去,但也不等后面的獒狼甲骑跟上,就直接带着齐寒江往半山腰的敌军冲过去。

    “等等,等等!我不跟虎妖尊你讨要那块灵石了——爷,爷,快救我……”齐寒江看到只有他与黑角妖虎一人一虎冲入数千敌军精锐之中,心想不是找死是什么,也不知道黑角妖虎用了什么术法,竟然令他无法跳下来,吓得哇哇大叫,连声救饶,要黑角妖虎慢下速度,不要这么就冲过去送死,“我还是处男啊!”

    黑角妖虎却是不管,带着齐寒江就是一顿猛冲,好在金毛魔猿、黑鳞妖狡这时候也如黑色闪电冲上来,在黑角妖虎的左右两翼,共同杀入敌阵……

    看到这一幕,在云端督战的苍遗也无奈之极,挥舞着雷电陷隐的鳞爪,就直接冲下云端,往直接在半山腰督战的拓跋旗抓去。

    看到这一幕,铁鲲也是无奈而笑,取出战戟,驱动雪獒狼,亲自率领五百獒狼战骑,往南坡半山腰冲过去——这时候阎渊在北坡山脚下,也将灵剑祭出,喷薄出百丈金芒,绕到南坡半山腰来,暴烈的斩劈下来,诸方合力,便以最暴烈的攻势,先将敌军从南坡半山腰逼退。

    东北峰还是太狭窄了,拓跋部虽然八万精锐,此时却只能将四千多精锐蛮卒部署在东北峰的南北两坡,根本就抵挡不住以苍遗为首,诸多大妖以及铁崖部、黑燕军前锋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仅支撑了一个时辰不到,就伤亡逾半,被迫从东北峰撤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海陵原东北麓的制高点,被铁崖军、黑燕军联手夺走。

    陈海夺下东北峰还不满意,直到铁崖军、黑燕军沿着东坡,往东坡峡谷杀出三里有余,最后在东坡半山腰间一道仅两百多步宽的峡口守住脚。

    再下去,就十数里纵深的谷地,背靠潼河,两侧石岭险峻,像是一座天然的城池,拓跋部八万精锐背靠潼河,都扎驻在谷地之中。

    从东坡半山腰的峡谷下去,差不多有两里的距离,通道都相当狭窄,铁崖部、黑燕军想要借这个狭窄的道通,去强攻谷地里的八万拓跋部精锐,是极其困难的,何况拓跋部船只虽然不多,但每天运送三五千兵马过来,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海飞到东坡半山腰的峡口前,目光森冷的看着前方密如蛛网的敌军营帐,跟铁鲲、阎渊说道:“拓跋旗算不名将,将己部都陷入绝死之地,还不得而知啊——你们在这道峡口筑坝蓄水,看这下面的敌军,能不能抵挡住数以亿万吨的洪水冲击!”

    铁鲲、阎渊这时候才明白,陈海为何要我们一鼓作气|抢占东北峰,他们看峡口两侧的石岭,心想他们在峡口筑三十米高的大坝,就能在拓跋部八万精锐及数万奴隶及牲口的上方,蓄出一座千亩方圆、二三十米深的高湖来。

    不需要陈海再额外提醒,铁鲲与阎渊心里也清楚,在筑坝之前,黑燕军与铁崖部先要从两翼逼进山谷,彻底堵死拓跋部八万精锐从两翼突围的通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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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介绍:
大燕帝国三十六王侯之族的姚氏宗子姚兴犯下大罪,修为被废,记忆抹除,流放到边陲投靠舅父,从天之骄子如日中天的云端跌落,沦为二流宗门太微宗最低级的道兵弟子,在一次意外中摔落山崖而死……【更俗的书迷世界,俗人部落第一千人群:385122373】踏天无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踏天无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踏天无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