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格格（下）
孟敏飞听了直眨眼睛，“乖乖，这么好的东西不浪费了？”
“也不打紧，只要在里面多垫几层棉布，就是一顶好帽子。”
“靠！这么简单，老子咋木想到！嗬呀嗬呀嗬呀！”孟敏飞怪笑起来。
急行军200里，第二天下午，终于来到望天岭。不动冥王董四海果然心狠手辣，*着八十多个俘虏开路，望天岭的土匪不敢开枪，机关陷阱全被破坏，三百多号人一路杀到张青山的山寨下，都是呼呼大喘、东倒孟歪。
望天岭山寨也是借山而立，石头砌成的城墙足有十几米高，一杆挂有“张”字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城门前有几个土丘，地势并不开阔。
董四海立即命令手下砍树做梯，准备攻城。大嫂不停的央求，“大哥别打了，这里的地形咱队伍展不开，要打也等兄弟们喘口气！”
董四海被红帆船抓住，认为是平生的奇耻大辱，此战关系到以后冥王岭在中条山的地位，听大嫂啰嗦的心烦，火气大盛，“滚！攻城夺寨，啥时候轮到老娘们说话了？”大嫂委屈的转过身哭了。
众土匪累的连轴转，偷空拿出干粮咬一口解解饿、啃口雪解解渴，只听董四海一声枪响，狂呼乱叫，在三挺机关枪的掩护下直冲城墙，有俘虏在前，几十个人抬着梯子一会就冲到距城墙一百米的地方。
城头上静悄悄，几个头目紧张的盯着精练的张青山，张青山一头灰发，咬牙切齿，“顾不上了，打！”
有人说，“前面都是咱的弟兄啊！”
“奶奶的，不打都得玩完，打！”
一排排子弹泼出去，清一色的中正步枪威力巨大，惨叫声不断，鲜血、脑浆染红了白雪。
巨石后面，孟敏飞拨弄着中正步枪，“靠！土匪冲锋比鬼子还横！”
福海放了一枪，木木的转过头，“大哥，俺是在做梦吗？”
“靠！做个几巴梦！”
福海掐掐脸，“日啊，换了咱的弟兄，冲一拨得死一半！”
“那是！土匪有不少是猎户，枪法准，打他们不偷袭、打闷棍，破着人命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孟敏飞很可惜冥王岭的人马。
董四海踢倒拿机关枪的喽罗，抢过枪，“王八驴球球的，木吃饱饭？狗日的瞎球打！给老子冲！”
哒哒！哒哒哒！三挺机关枪打的城头火星直冒，冥王岭刚得了一百多条枪也不是吃素的，雪花飘着，子弹飞舞，攻势更猛。
城上的土匪没有重武器，一时被打的掉下几个人来，枪声小了大半。
董四海哈哈狂笑，“冲啊！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城墙下只剩下二十多个俘虏，有四张云梯已搭上城头，呼、呼、呼，三十多枚手榴弹冒着烟扔下来，炸断了绑的稀松的梯子，冥王岭黑色的衣服倒下十几个。
董四海气得暴跳，扯下素带，脱下棉衣，光着脊背站起，捷克机枪平端，“*姥姥――张青山！”
哒哒！咔咔，卡壳了。
孟敏飞大喊，“趴下、董大哥！”
大嫂也是喊叫，“快趴下！”
福海一拍脑袋，“靠！忘说了，捷克机枪打200发子弹就得换枪管！”捷克机枪射击精准在**中成为制式武器，唯有一个缺陷，打200发子弹后枪管发热容易卡壳就要更换枪管，所以每枝捷克机枪备有四根枪管，十秒钟就能换上。但董四海第一次用捷克机枪，一无所知。
董四海正在看枪的当口，旁边的两挺机枪相继卡壳，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就逝，一秒钟就能决定人的生死，一分钟就能决定战争的成败，城上的土匪瞅个当口，疯狂反扑，而手拿机枪的人都是重点招呼对像。
扑扑，两声弱响，董四海高大的身躯应声而倒。
“大哥——！”旁边的马黑子跳起接住董四海，大嫂也抢过来哭叫。
“弟兄们，冲上去给大哥报仇！”一个头目举枪站起，十几个头目纷纷站起，哇哇叫着指挥手下集体冲锋。
“别冲！撤回来！”孟敏飞双手握在嘴边大喊，可惜他的声音在枪弹中根本就没人听，冥王岭人马都在复仇的怒火中狂冲。
没有机关枪的掩护，城墙上的张青山发起威来，远了枪打，近了手榴弹炸，胳膊腿乱飞，血红的雪不停的扩张，一批批黑衣人倒在墙外。
孟敏飞大急，“奶奶的，照此下去都是白白送死。老二，你去把枪管换了。”自己一溜翻滚，沾满雪泥来到董四海身边，“大嫂，快让弟兄们撤下来，别冲，大哥受伤，你当家，快发话吧！”
大嫂本来抱着董四海的头在痛哭，听到孟敏飞的话，也反醒过来，“马黑子，吹号，撤退。”
号角响起，黑衣土匪缓慢撤回来，这一次冲锋，死了*十人，其中山寨的头领折去大半。张青山的人也损失惨重，趁空赶紧搬运弹药、修复城墙。
董四海慢慢醒过来，艰难的笑笑，“打……打下望天….岭……”看到大嫂摇摇头，一口血吐了出来，“冲…给老子……冲！”
大嫂流泪给他擦擦血，道，“撤吧！大哥，咱的老本都要打干了。”
董四海圆睁大眼，“冲死也要……冲！”眼角一斜，落在马黑子身上，“把老子的旗……挂……挂上去！”
马黑子拔出手枪，“弟兄们！跟我冲！”
“等等！”孟敏飞攒足了劲大喊，“奶奶的！领头的都死了，当兵的都瞎几巴乱冲！听我口令！”
马黑子被孟敏飞救过，听到这话开始犹豫，其他的土匪都是迷惑，他们也想报仇，但是看到自己兄弟死的太快了，这是拿命在搏，胆子再大也要掂量掂量，而对这个救命恩人的能力，有前夜之鉴，他们也是期待的。
大嫂看着董四海，董四海脸上有喜色，点点头，大嫂喊起，“大当家有令，现在由孟兄弟指挥。”马黑子依言传话下去，不多会，全部土匪都知道孟敏飞是临时指挥官。
“都听好了！老子把炮打两轮，三挺机枪开火，你们分五批，一批二十个人，往上冲，其他人掩护。”
“是！”马黑子开始安排人手，他在山中地位并不高，但大小头领都死的差不多了，反而他成了实权人物。
福海从背后抽出枪管开始为捷克机枪更换，几个土匪也忙乱着为弹匣上弹。
孟敏飞自己背了八发炮弹，福海拿了十二发地瓜雷，他把所有弹药都集中到大石后，左手将掷弹筒竖起，右手测距，“第一炮，炸大旗！”
嗵，嗤——声远去，远远城头上“张”字大旗旗杆轰然倒下，“好！”马黑子叫起来。
“目标350米，城长70米，第一轮八发连射，放！”孟敏飞双手持筒，不停调整，福海头也不抬，只顾往掷弹筒里扔炮弹，八发炮弹接二连三、自左向右相继爆炸，在城头上炸起一排硝烟，远远看去，就像是平地里升起一排瀑布，煞是好看。简陋的城墙挡子弹绰绰有余，但是从天而降的炮弹没有死角，说啥也拦不住，炮弹虽小杀伤半径却达5米，猝不及防的土匪血肉之躯抵挡不住，当时就被炸下来七八个，张青山的腰上也中了弹片。短短的城墙上密布土匪，本来都在庆祝，一轮炮击过后、死伤遍地，哀号四起。张青山纳闷，“他们有炮？老子咋没看见在哪？昨夜响的真的是炮？”正思忖着，又是嗤声连响，不及多想，三十六计，滚为上策，滚向下城的土坡，身后又是八响，城上又是雪花、血肉夹着硝烟飞舞。就听外面喊杀震天，心中叫苦，“几年的心血全完了！”不顾腰疼，在护身家丁的搀扶下由暗道逃走。
冥王岭的人马架梯上城，城上已没有还手的人，火气正旺的马黑子从背后拔出砍刀，一连砍下十几个奄奄一息的人头，“李大孬，挂旗！”
李大孬从背后抽出大旗，挂在一根断棍上，左右挥舞，青底火凤凰，迎风扑楞楞大响，上面的几个窟窿透出凛凛的杀气。
“杀啊！”旗展人到，冥王岭的土匪士气大增，疯狂砍杀！张青山带了五六十个从密道逃走，寨内残存的三十多人被马黑子赶尽杀绝。
当马黑子提了七个人头来见董四海时，董四海胸中两弹已快不行，“大哥！山上的人都叫俺杀光了，望天岭是咱的地盘了。你不能死，俺带你治伤！”他不敢说张青山逃了。
董四海听到马黑子说话，吃力看看城上的凤凰旗，心满意足，头微点，周围的人鸦雀无声，都知道这是临终遗言。
雪花无情的打在董四海的血脸上，“很……好……我死……也瞑……目……就是……咳咳……放心不……下….咳咳”吐出两口脓血，大嫂忙用手擦去，“就是……山寨……孟……孟兄……弟”说的艰难，孟敏飞本在人群外，听到忙挤进来，“董大哥，有啥不放心的，俺帮你照应！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说的很慷慨，众土匪在患难之时听到仁义之话，都不作声，心中感激油然而生。
董四海微摇头，“不……他们……都……不行……”眼角环扫了一圈，“兄弟……仗……义……我把……山……寨给……你”说到这，不停的大口喘气，众人皆相顾，这是把诺大的山寨托付给这陌生的小流氓孟敏飞了，刚才大嫂已把死伤情况说给董四海听，董四海知道命不长久，眼看自己拼命打下的基业不能断送到马黑子这些头脑发热、只会冲杀的人手里，胡老二腿中三弹骨头打断肯定残了，他三天两战看出孟敏飞年小、却经验老到，是个人才，别无选择，只能如此。
孟敏飞梗着脖子、双手连摆，“不行！不行！俺年纪小、管不好！不行！不行！”
董四海威严的瞪着四周，“行！……行！”，马黑子不忍看大当家难受，跟着喊起来，“行！行！”声音迅速扩大，四周都是“行！行！”的叫声。
董四海嘴角动了动，大嫂忙挥手，周围瞬间静下来，孟敏飞脸憋的通红，心道，乖呀，这几百号疯子，咋管呀？福海不动声色，心里狂喜，这趟没白来。
董四海嘴角动了几下，还是发不出声，直是看着大嫂，大嫂把手放到董四海右手里，相互握着默默流泪，董四海深吸一口气，颤微微把右手抬起指向孟敏飞，孟敏飞不明就里，以为董四海要和他握手祝贺，忙把右手伸过去。董四海用尽最后一点力抓起大嫂的手血乎乎地放到孟敏飞手中，一口气上不来，含笑死去。
这再也明白不过，周围的十几个土匪看的清楚，这是让孟敏飞照顾他老婆，说白了，大嫂以后就是孟敏飞的老婆了。
孟敏飞脸色煞白，如同掉进冰窖，母老虎他实在惹不起。大嫂啊的痛哭，“大哥！”“冥王！”周围哭声大起。
不动冥王董四海为人义气，待手下不薄，众土匪极为感伤，四周树木上的雪被震的沙沙掉落。
过了约半个小时，孟敏飞看着天要黑下去，开始行使大当家的使命。连发五令，五人接令下去安排。
众土匪打扫战场、抢救伤员，清理路障、搜寻物资、掩埋尸体、站岗放哨井然有序。
晚上，孟敏飞在望天岭设下灵堂，众人上来吊唁，大嫂哭昏两次。
毕竟都是大男人，冥王岭的人不久都恢复了平静，只是脸带悲伤。
孟敏飞在大厅中间偏右首坐着，头缠白布，福海站后，大厅里挤满了人，马黑子站在一旁，整个大厅，只有孟敏飞一人坐着，气氛肃穆悲壮。
孟敏飞按老规矩，讲了自己的几*律，这跟以前差不多，董四海在世有大老婆看管，对部下要求还算严格，除了好色的三当家刘笛鱼有两个老婆，山上的女人屈指可数。
众土匪听到有钱花、能打鬼子、能睡女人，气氛又缓过来，打鬼子是每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愿干的，只是他们才听说鬼子很好打，而且有现成的例子。大家的脸上不敢露出笑脸，语气很坚定的在拥护新当家孟敏飞了。
马黑子站出来，“大掌柜，属下还有一事要问明白。”
孟敏飞新收大批流氓，心情很爽，“请说！”
“格格对大家不错，看大掌柜的意思是不想收他。”马黑子抱拳，有十几个流氓也是附和。
“哥哥？哥哥是谁？”孟敏飞脑子在转，嘴里话已出口，“我对大家一视同仁，只要弟兄们认为不错，我就收他。山寨所有的兄弟，无论你们以前干什么，现在在我这里，也干什么。男女老少、一律平等。大家觉得哥哥是个人物，那俺就好好待他，他以前干啥，现在还让他干啥！”孟敏飞急于收买人心，开始许愿。
哄、哗、呜，众流氓交头接耳，最后都很满意的点头。
孟敏飞轻咳一声，“谁，谁是哥哥？站出来站俺看看！”
就听身后灵台处传来一个声音，“我就是格格！”
孟敏飞回头一看，眼黑头大、口干舌燥、脑子嗡的一响，“完了，是她！”
第四十六章 波浪王（上）
第二天，孟敏飞率人扶送不动冥王董四海的灵柩回冥王岭。
望天岭一战，冥王岭人马损失惨重，参战320人，只剩180多，十几个重伤，三十多个轻伤，这场拼命对攻也换来了辉煌成果，从此中条山三家独大变为两家。
马黑子受命领100兄弟把守望天岭，虽缴获了大批枪枝、弹药、粮食、钱财，但也不敢怠慢，先按孟敏飞的吩咐把山上被红帆船抢来的四十多个妇女放了，再加固城墙、安排吃住、封堵密道，不亦乐乎。
孟敏飞把重伤的留下救治，轻伤的都带回来，心里颇为焦急，出来三四天不知道自己的矿工兄弟咋样，于是派福海骑马先走，如无意外，命石头布置灵堂，命金刚管理全寨，命土可拉、杨养回山洞搬运物资和藏在山上的珠宝。
安排妥当，才去安慰格格。格格在山里哭的死去活来，一出山冷若冰霜，一句话也不说，骑在马上发呆。
孟敏飞看格格一身素装，任由雪花打湿玉面，俏俏然如同雪莲绽放。心想，这母老虎以后就是老子的老婆了，天哪，命运捉弄人啊，仙女下凡投到了夜叉胎里。看着几个幸灾乐祸的流氓偷偷瞄他，一向阳光的脸显得有些缰硬。
飞云渡，屋外雪花飘飘，屋内香气仪人、炉火正旺。
波浪王坐在炕上，衣着华丽，微闭着双目，身后一个水灵的丫头正给他捶背，他手摸着光光的下巴听师爷汇报情况，越听眉毛拧得越紧。
“这么说，董四海真死了，那谁接他的位？胡老二？还是他老婆？”
“回大当家，这个还没查出来，不过东边的望天岭和西边的冥王岭已把咱们夹在中间，形势不妙呀！”师爷很恭敬的弯着腰。
“奶奶的，红帆船这杂种说完就完了，老子还以为他多吊！敢情是张青山这*在后面撑腰，听说张青山的老窝也被一伙混混端了，知道不知道？”
师爷脸色发白，“属下也派人去查过，这几天雪大风高，足迹被雪盖了，活动的人少，一点消息也没有，那群混混自从柳泉铺出来，就下落不明。”
波浪王笑了，“嗨呀！我说老赵啊，咱们都十几年的兄弟了，还怕啥？查不出来，也不怪你，不是你无能，只是那群混混太狡猾。谁得了好处不跑啊？呵呵呵！”
赵师爷清清嗓子说，“小弟跟大哥很久，不能替大哥分心感到有愧。刚才从冥王岭跑回来的兄弟说，冥王岭的火力很强，实力大增。”
“火力再大，也架不住咱人多，张青山兵强马壮不照样被董四海大刀加猎枪打下来了？看样子董四海和张青山是两败俱伤，如果不趁这个空子把他们打下来，养虎贻患，后果不堪设想啊。妈个巴子，早知道冥王岭才几十个人把守，老子把他一窝端了。”
正说着，外面一声，“报！”
“进来！”赵师爷开口。
一个探子进来行礼，“报大当家、赵师爷，山下张青山求见。”
“啥？”波浪王坐直了身子。
赵师父眼花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青山带两个人求见。”
“才带两个人。好，让他来。”波浪王很快作出反应，张青山现在就是一条走投无路的落水狗，对自己没什么危胁，甚至还有好处。
等张青山进来，波浪王已坐在议事厅大堂，两边的喽罗手执刀枪怒目而视，两年来几个山寨不停火拼，伤在红帆船枪下的不少，而且刚刚知道张青山居然是军队的卧底，黑帮和土匪的大忌就是一怕勾义嫂二怕出内鬼。
张青山松开眼罩，抱拳施礼，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想必老弟已知道了，张某兵败，特来投奔。”
波浪王对他的直爽倒很欣赏，吩咐让座上茶，“呵呵，张兄啊，你人多枪多，俺这弹丸之地怕是容纳不下吧！”
张青山知道波浪王对他不放心，一山岂容二虎，“说来惭愧，昨天董四海倾巢出动派人打下了我的望天岭，老哥抵挡不住，二百多人马折了七成，只好带着剩下的五六十个兄弟撤出来，不过他八成也死定了。”
这几句话说的很实在，波浪王和赵师爷对对眼神，点点头，意思是探子查的不错。
张青山接着说，“我从望天岭出来，不想冤家路窄，碰到庙王峰的李大麻子，我带的人被打得只剩二十多个。后来又遇上八路伏击，就我们三个逃出来了。”
标准的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波浪王听了呵呵大笑，又点似女人的笑声，“嗳呀！老兄，你受苦啦。不过，道上的朋友都知道你是白道的人，张团长，张老兄，你还是投奔你的儿子张桦投吧！”
张青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别这么叫，青山我受不起。我和张桦投虽是父子，但我已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今后他是他、我是我，互不相干。”
堂上的土匪头目面露不信，波浪王和赵师爷心里一翻个，立刻明白，赵师爷说道，“各位兄弟，张大当家说的不错，他刚兵败，不想连累儿子，为保全张桦投的前程，故意出此下策，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喔！堂上土匪点头私议。
张青山见赵师爷戳穿了他的算盘，也不生气，寄人篱下，还讲什么脸面，“大当家，我来投奔也不是白来，我带来了望天岭的布防图。”说着双手奉上，赵师爷接过递给波浪王，波浪王很兴奋，有了这图，打下望天岭就容易多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睛把地图略扫，说道，“张兄好手段，把这图给我，让我跟冥王岭拼个你死我活，一箭双雕，你从中渔利，厉害啊厉害！嘿嘿！”
他的笑声一出，周围的大小土匪鼓噪起来，“张青山不安好心！”“杀了他！再灭冥王岭！”“大当家一统中条山！”
张青山久经风浪，也是心惊肉跳，自己实心投奔，只为谋条生路，不想又入狼窝。
波浪王大喝，“收你张青山，道上的朋友会说我不仁，让你在我这落脚，我那些被你杀害的兄弟咋办，会让人说我不义。但是杀了你，中条山的朋友会说我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呵呵。来人！”
张青山大骂，“干你娘，波浪王，老子诚心投你，你却这般对老子，老子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话未说完，就被一拥而上的土匪打倒在地，捆绑出去。
波浪王听着张青山的骂声，非男非女般的尖笑，“弟兄们，一统中条山的机会就着落在张青山身上，不出三日，中条山就是咱们的天下！”
“波浪王万岁！”“大哥英明！”“好哎！”堂上满是笑脸。
两天后，孟敏飞赶回冥王岭，老远金刚、石头一大帮子人就迎出来，他们早已知道董四海的死讯和孟敏飞的喜讯，都是狂喜，脸上不敢露出来。
山寨被金刚、石头安排的有条不紊，灵堂早已建好，一山人马全部带孝再度拜祭，胡老二悲痛欲绝，弟兄三个，只余其一，还成了残废，两次自杀都被救下，喝酒喝的烂醉。
清香见孟敏飞没事，心才放下，尽力劝慰格格。
孟敏飞带几个头目到偏房议事。
石头迫不及待，“大掌柜，这几天弟兄们可想死你了。”“是啊，这两天我们急坏了！”包一牛也接上茬。
金刚压抑住激动，“大掌柜，你不在家，俺们又打了一仗。”
“啥？又打仗了？伤了几个弟兄。”
“嘿嘿，又是大胜，没伤一个人。老包嘴快，让他说吧。”金刚堵住想说话的牛叉、福海，急于汇报战果。
第四十七章 波浪王（下）
包一年嘴比孟敏飞慢不了多少，“大掌柜，你们一走，金大哥说进山路上的陷井都坏了，肯定有人要乘虚捣乱，结果当晚就来了敌人。”
“敌人？”孟敏飞瞪大了眼，“哪的敌人？”
“嘿嘿，听我说，好戏在后头。晚上金大哥没让弟兄们睡，啥灯都不点，全部守到前山寨墙上。后半夜，我正在打盹，就听墙下有人惨叫，石头大哥下的老鼠夹子真管用，有四五个人中了招。可惜时间紧，来不及多做。”说的石头露出了虎牙，“别说闲话，拣要紧的说。”
“好咧！过了好久，底下的人听到咱们城头上还没动静，以为咱寨里人睡着了，居然把飞虎爪甩上来，我偷偷往下看，天黑雪大，底下也看不见有多少人。金刚大哥让弟兄们忍着，等一会爬上来两个人，被金刚、石头两位大哥一人放倒一个，一声招呼，咱这手榴弹就砸下去，嗳呀，真叫过瘾啊，俺一个人都甩了四个。”
“尽浪费弹药！”金刚笑着挖苦。
包一牛咧着嘴极为得意，“随后，咱的火把就扔下去四五十个，借着火光，机关枪一响，下面的人就缴枪了。乖乖，等俺冲出去一看，炸死五十多，逮住八个，都是半死不活。后来审问爬上墙的人，他们说是波浪王的人。”
孟敏飞撇撇嘴，“他们这么快就招了？”
包一牛晃开了脑袋，“哪能呢！开始横的很，还是金大刚带的人有办法，辣椒水、夹棍一上，他们就招了。”
孟敏飞笑笑，“对付啥人就得用啥招！管用就行。”
包一牛见大当家高兴，说的也更起劲，“波浪王看到冥王岭的大队人马气势汹汹从他山前过，觉得咱们两个山寨肯定要火拼，就派了七十个人来咱这探虚实，谁知一路畅通，就大着胆子杀上来，路上还摔死六个，后来被咱们一顿手榴弹打蒙了，跑了两个，要不是天黑，让这些兔嵬子有来无回。”
孟敏飞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老金、石头，干的好，给你们记上一大功。”
屋里的人都乐起来了，又有钱花了，不过也没地方花，就看大当家能不能给自己找老婆了。
孟敏飞喝口水，脸上郑重起来，“这几天事太多，冥王岭、望天岭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一旦传出，各路土匪尤其是波浪王都会行动，我已在望天岭安排马黑子带了一百兄弟，不过路远总放心不下。这边山寨也有一百兄弟，唉，地方大了人手少，不好管理，我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不少人在盯梢，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你们分分工、这几天多下点劲把机关陷井安排好。现在山寨里有不少弟兄受伤，我得下山一趟，请个名医治伤。石头，你跟我一起去。对了，波浪王的那几个俘虏再审问审问，不用打了。”
几个人点头答应，觉得大当家想的周全，各自忙去了。
孟敏飞和石头带五个人下山，走到半路正碰上土可拉、杨养、王小波等20多人押着骡马过来，王小波本来就胖，加上这几天光吃不动，脸上肉乎乎的，孟敏飞脱口而出，“肥波！”引得大伙都笑起来。
几个兄弟热呼的说了一会话，孟敏飞说，“你们赶紧回山吧，金刚安排人手在山口接你们，这么多军火、物资，一次运不完，多运几趟。李四虎，你要好好对你老婆，别叫老子听说你打女人，哈哈！”
几个人都嘻嘻哈哈。
“大哥，山路不好走，咱的马进不去，咋办？”土可拉心细，问道。
这也是个烦心事，孟敏飞当了老大，手下有几百号兄弟，听着怪威风，啥鸡毛蒜皮的事都得由他做主，中条山地势险峻，尤以冥王岭、望王岭最险，以前鬼子、**来扫荡，大部队展不开、重火器进不来，吃了大亏。不过也成了他们自己的困难，粮食、马匹很难往里运，马匹进山五里就死活过不去了。孟敏飞对这些战马爱不释手，就差搂着马睡觉了，哪能放过，只好说，“进山五里左右，找些隐蔽的山洞藏起来，多安排几个人看守，天冷，兄弟们多上点心，回头我再想办法。”
“俺的日本机关枪子弹也不多了，咋整？”
孟敏飞拍拍土可拉背上的机关枪，“好枪啊，好枪！不比捷克造差。这枪和三八大盖的子弹通用，你回山把三八大盖都收起来先不用，子弹省下来让金刚管着，反正中正步枪多的使不完。”
土可拉记下，两拨人马各奔东西。
晚上，孟敏飞七人来到柳泉铺柳万年家，柳天罡和柳秋霞亲自接出来，他们对这个抗日英雄已崇拜的发狂，特别是他的打。炮技术。孟敏飞先拜访柳万年，送上五枝中正步枪和一千发子弹，柳万年嘴都合不上，他家里尽是些老套筒和猎枪，有好枪在手就不怕土匪骚扰。
孟敏飞把自己佩带的一枝王八盒子送给柳天罡，柳天罡激动，透过眼镜甚至可以看到泪花，他不停的抚摸这日本名枪，虽说他知道王八盒子经常出故障，很多日本军官自杀都会出现卡壳，但对自己意义重大，想着自己从苏联回来满腔热忱竟连一个鬼子也没杀，还被乡亲们耻笑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次要是弄把日本人的枪带在身上，说是缴获的，以后在乡亲们面前那多神气。年青人都有虚荣心，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海归也不例外。
“那我呢？”柳秋霞睁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她本在大同读女子学堂，鬼子一来，同学们上街*、闹事，她报国热心很旺、偷偷去了两次，被她爹知道后接回来，锁在家里，真个王八进澡堂——憋气带窝火。眼看父亲和二哥都有枪在手，心里不忿，耍开脾气，开始索要。
柳万年把眼一瞪，“成天读书，没有一点礼数，回房绣花去。”
柳秋霞嘟着嘴不愿意，在灯光下极为可爱。
孟敏飞一拍脑袋，“嘿哟，你看我这记性，俺们大老爷们都是舞刀弄枪的，没准备瞎稀罕玩意。石头，把你缴获的勃郎宁拿过来。”
石头一怔，自己啥时候缴获过勃朗宁？立刻想起，下山时大当家特别叮嘱他把从张青山家里抄来的勃郎宁拿一把，现在才明白是给张小姐预备的，为美人献枪，当然十个乐意，赶紧双手奉上。
柳秋霞接过小巧的勃郎宁，兴奋加亢奋，“这就是大哥说过的勃郎宁？美国货！世界名牌哎！”又蹦又叫，完全不像个大家小姐的样子，柳万年脸上又是不高兴。
孟敏飞拍着石头健壮的肩膀，咚咚有声，“我这石头兄弟，人如其名，前几天杀鬼子，一刀砍下了一个鬼子小队长的头，用刺刀扎死了两个那么高的鬼子兵，抢了他们的枪，这就是战利品。”孟敏飞为了树立石头的高大形象，开始连说带比划胡编。
“是吗？”柳天罡和柳秋霞都以敬佩的眼神看着石头，觉得他脸上的刀疤也很顺眼了。
石头窘的脸通红，三十出头的汉子，头一次脸红，自己打土匪不少，哪杀过一个鬼子？勃郎宁是**的装备，哪是日本鬼子的枪？明白这是大当家在成全自己，只好违心的点头。
这一来，柳天罡和柳秋霞把石头围上，摸着石头背上的捷克机枪问个不停，石头跟孟敏飞几天，吹牛功夫有小成，看看带来的兄弟都很配合的点头，大着胆子唾沫星子横飞……
柳万年盛宴款待，听着孟敏飞奇袭冥王岭、炮打望天岭，脸上全是惊异，暗想这个毛头小子真够厉害，几天不见，快成了中条山的一霸。柳天罡听的口水掉入酒杯，不停的扶着眼镜问，“后来呢？后来呢？”孟敏飞又把石头、金刚用手榴弹炸翻波浪王人马的故事大讲特讲，当然主角是石头如何英雄神武，金刚则成了牵马缀蹬的配角，听得柳秋霞手都拍肿了。石头借着酒劲又耍了一通大刀，引得柳万年和一众家人连声喝彩。石头风头出尽、当初曾救过柳家十几个人，嫣然成了柳家的新偶像，心里美的醉了十分。
酒足饭饱，柳万年笑问，“孟当家这次远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吧！”
嘿嘿嘿嘿，孟敏飞就等这句话，“不错，不错，我正是有个大难题请老先生帮忙。”
柳天罡抢过话，“别客气，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咱就成一家人了嘛！”
孟敏飞抱拳，点点头，“实不相瞒，我现在坐上这个大当家的位置也身不由己，当然，我保证会约束山上的兄弟绝不骚扰百姓，全力打鬼子。前两天我的几十个兄弟在打望天岭时受了重伤，不能走动，也怕给贵府引来麻烦，请求柳二公子悄悄到我山寨走一趟，给我这些兄弟治治伤，酬金加倍，还请柳老爷同意。”
孟敏飞语气很真诚，柳万年暗想，这小子前几天打下张宅为民除害确实没有骚扰其他人家，还把红帆船抢的妇女放了，如果他真能把中条山管好，也是为老百姓造福，当下也不迟疑，“什么钱不钱的？我们柳家再难，也不缺钱。只要孟当家肯为中条山的百姓着想，不再为难他们，小儿去一趟不只啥（意同：小儿去一趟又有何妨）？。”
“木问题！绝对木问题！”孟敏飞连忙点头。
柳天罡急着去看传说中神秘的冥王岭和望天岭，早就巴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了，也是满口答应，柳秋霞混水摸鱼，也想去，被老爷子喝止，又嘟着嘴拐一边生闷气了。
孟敏飞于是告辞，和柳天罡去看望两个受伤的晋绥军，两个伤兵早得金刚的信知道这是大当家，极为感动，想起来施礼，被孟敏飞按住。他们在这里好吃好喝，但伤势太重，需要静养。孟敏飞给他们留下不少大洋，立即回山了。
走出来二十多里，听见身后马蹄声响，石头警惕的拿出捷克机枪，不多会，一匹小青马跟上来，却是柳秋霞。
第四十八章 三份厚礼（上）
柳天罡吓坏了，“你这丫头，都半夜了还瞎跑，遇上土匪咋办？我这就送你回去。”
柳秋霞晃着勃郎宁，“胆小鬼，我有枪，怕啥？”
孟敏飞也是大骇，让柳万年知道了，可不好办，也来劝。柳秋霞根本不理这套，在家窝了快一年，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死缠烂打，要去冥王岭看看威风八面的土匪是啥样，反正都是眼前这小鬼的手下，没啥怕的。
柳天罡哭笑不得，不过太疼爱这个妹妹，终于答应。孟敏飞只好派人去柳家回个信、报个平安。
石头正是求之不得，一路紧紧护送，护花使者非常称职。
第二天早上，才到冥王岭上。一望无垠的满山积雪，引得柳天罡、柳秋霞大呼小叫，“太美啦！山上太漂亮了。”直把这杀人魔窟当成了世外桃源。
孟敏飞把柳天罡安排去救治胡老二众伤号，另一面安排清香陪着柳秋霞在山上瞎转。柳秋霞见到如此漂亮的女匪也很好奇，两人聊得很开心。
走到半山腰，山上人头晃动，炸开了锅，孟敏飞以为是迎接自己的，心中还有些得色。
“杀了她，为冥王报仇！”“杀死她！”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孟敏飞又蒙了，人家当官咋就恁容易，轮到老子头上，处处冒烟。
“大掌柜来了，快让开。”“正好让大掌柜做主。”几个流氓让开路。
史大牛、贾克强、大眼睛十几个人站在一帮，冥王岭以前的人有三十多个站成一帮，正在对峙。格格、金刚领了一帮子在远处观望，他们是谁也不想得罪。
“靠！又咋啦？”孟敏飞瞪着通红的双眼。
“大掌柜，史大牛抓了张青山的闺女做老婆，俺们不答应，她爹是杀冥王的祸首，您可要给兄弟们做主。”李大孬扯着喉咙先告状。
孟敏飞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这破事，看看两帮人谁也不服谁，又看见张玉莲藏在史大牛后面脸都不敢露，心里有了底。
“都咋呼个球？史大牛，你娶老婆就把娶老婆的事给兄弟们说清，别几巴藏到被窝里掖着，纸包不住火，早晚都知道。李大孬，董大哥刚去，你们就打打闹闹，想让董大哥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吗？”两边各五十大板，谁也不偏。格格听了也没啥说的。
看看两边都不吭声，孟敏飞再度发威，“咱冥王岭是中条山响当当的招牌，董大哥在世，做事也讲究公道，冤有头、债有主，杀董大哥的是张青山，道上的规矩，祸不及家属，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有种就把张青山抓来杀了，跟人家闺女瞎扯个啥。”说的李大孬等人面面相觑，董四海讲义气、讲公道是出了名的，这种赶尽杀绝的事从来没做过。
孟敏飞又把口气缓过来，“我答应你们，每个人都给你们娶老婆，史大牛成亲，就是我做的媒，我做的媒，你们也想拆散？你们谁不想要老婆，谁想坏董大哥的名声都他娘的站出来？”
李大孬这些人打着光棍，哪有不想讨老婆的，哪个想背上“人走茶凉”的骂名？个个低下头不动。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一起共事，一起搁伙计，磕磕碰碰都是家常便饭。以后有事摆在桌面上，别几巴小鸡不撒尿、专走歪歪道，动不动都撸胳膊挽袖子。大孬，和大牛握握手，和了算了。弟兄们打下望天岭，人人有赏，都去格格那里领吧。”
一听有钱，众人都来了劲，李大孬问，“大掌柜，俺能分几个？”
“你，三十块大洋。其他人至少十五块，快去领吧。”
噢！喔！哄！这么多钱？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三十多个流氓急着和史大牛握手，跑的干干净净，格格摇摇头走了。
史大牛搂着体如筛糠的张玉莲不住向大当家道谢，孟敏飞眯着眼睛说，“玉莲嫂子，你看看，你爹做了多大恶？今天要是没有大牛，你死无葬僧地。大牛，快回去收拾房子吧，这几天别急着入洞房，等董大哥过了头七再说。”史大牛憨憨的点点头，想笑又不敢笑。张玉莲经过今天的事，感到真跟孟敏飞说的一样，自己到哪里都是被追杀的对象，对史大牛的依赖性更大了。
孟敏飞刚到大厅坐下，大小头领又围上来。
金刚严肃的说，“大掌柜，波浪王派人送信来了。”
“啥？”孟敏飞苦笑，当个头真球不容易，连口水都喝不上，又有事来了。
“昨天天黑，波浪王派人送信，说是今天下午三点要在老爷沟和嫩有要事相商。”
“妈勒隔壁，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家伙够狠的，敢和老子叫板，老子要是不去，不是叫人看笑话？”孟敏飞巴嗒着嘴，他刚当上大当家，要树树威。
“不能去，大当家。那波浪王诡计多端，坏的流水。”包一牛急了。
“去！”格格的声音从后传来。
孟敏飞脑子又轰的一声，唉，母老虎来了。
“老爷沟在冥王岭和飞云渡交界处，地势平坦，不易藏人，咱们有骑兵、机枪，再说波浪王那贱人是个瘫子，大当家必须去，别让人家说咱是软杮子。”
“啥，波浪王是个女人？”孟敏飞的疑问接二连三。
格格冷冷的面孔，“他是个男人，不过肚子以下打坏了，是个瘫子，连说话都变得娘娘腔了。”
喔！孟敏飞和金刚、石头才算明白。
“现在是九点钟，咱们骑马下午三点能到，雪大步兵就不去了，谅他也不敢耍啥诡计。走吧，出发。”孟敏飞想着不能违约，得赶紧走。
有格格在，其他人不敢说话，只得同意，还是金刚看家，大家收拾家伙准备启程。
孟敏飞点齐三十个精通马术的流氓，带上石头、格格一齐下山，刚到山门，碰上一路小跑拿着药箱的柳天罡，他手脚麻利给胡老二取出三颗子弹，胡老二的腿确实残了。几十个受轻伤的人在这个苏联国家医学院高才生面前小菜一碟，听说孟敏飞要去赴约，好奇心上来了，一下子能把中条山三大山寨的头领都见到，那是多少人作梦都看不到的，三下五除二，把疗伤要领给杨养一教，就追上来凑热闹，不过打着另外的借口，“大当家，这里受伤的兄弟都治的差不多了，听说还有很多兄弟在望天岭，我随着你们顺路过去。”这个理由恰到好处，无可挑剔，孟敏飞马上应允，命令史大牛保护柳天罡。
孟敏飞一夜没合眼，眼里带着血丝，由福海驾马，他趴到后面眯了几次，算是缓过点神。等来到老爷沟，远远就看到一个平缓的小山坡上摆着两椅一桌，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遮雪伞在风中直晃。那人身后数百米站着二三十个灰衣大汉，都是手拿长枪。
格格、石头众人坐在马上也不下来，端着枪警戒，孟敏飞腰挎两只从张青山家缴的德国毛瑟手枪独自前往，（毛瑟手枪又名盒子炮、驳壳枪，弹容20发，连打起来可以当微型冲锋枪，所以有人叫它自来得，是**军官的制式武器，占手枪数量的三分之二）弹药充足，他的王八盒子因子弹不多都给柳天罡了。
走到跟前坐下，双方眼里都是诧异，孟敏飞看这个彪形大汗穿着华丽、斗蓬上绣了无数漂亮的花朵，心里笑开了，真几巴变态。变态这个词还是跟美蕙子学的。
波浪王眼里倒是觉得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挂着二十多岁男子才有的老成、精练，很阳光的笑容让你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你，你是冥王岭的新当家？”
“哈哈，不错，正是在下。”孟敏飞抱拳，眼神柔和的对视着波浪王，有力而慑魄，似乎能贯穿骨髓。
第四十九章 三份厚礼（下）
波浪王阅人无数，眼神一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呵呵干笑，声音尖锐，“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小兄弟轻易平掉冥王岭、望天岭，甘罗十二岁拜相也不过如此，如果倒退几百年，小兄弟定在其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敝人身体不便起立，请恕罪。”
孟敏飞知道这是马屁*，花花轿子人抬人，心里先把波浪王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长江水后浪推前浪，老子这后浪要把你这前浪推死在沙滩上。随即客套几句，言归正传。
波浪王掸掸帽上的积雪，“听说孟兄弟新官上任统领冥王、望天二岭，今天为兄送你三份厚礼。”
“哈哈，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哪怕老兄给我一句问候，小弟也是感激不尽了。”孟敏飞嘴上客气，心里骂这个娘娘腔，不安好心。
波浪王对这个识趣的小孩很满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羊皮布，“第一份礼物，这是望天岭的布防图。”
孟敏飞心里一动，这确实是份大礼，有了它，就省事多了，不过波浪王这老狐狸肯定早就备份了一份，以后得改动改动。也不客气，双手接过。
“真是感谢大哥，不知大哥从哪里整的？”孟敏飞怕这是假图。
尖锐的笑声又响起，“绝对是真的，是张青山亲手给我的。”
“张青山，张青山在哪里。”孟敏飞伸长了脖子。
波浪王脸有得色，心道这小子真容易上钩，“这是为兄送你的第二份大礼。”双手一拍，身后远远的走来一人，端着个盘子。石头要策马上前保护，被孟敏飞挥手制止。
盘子打开，豁然是颗血淋淋的人头，面目狰狞，孟敏飞不认识张青山，但看这场景，不会有错。于是抱拳，“嗳呀！这两份大礼我收下了。大哥真是急我所急、想我所想，我要再不识抬举，真是猪狗不如了。”
波浪王脸上笑成了团，“不急，不急。为兄还有第三份大礼要告诉你。”
孟敏飞很认真的听，脸上充满感激、崇敬。
“第三份礼就是，今晚三更，中条山十二路人马要打你的望天岭。”
“啥？”孟敏飞这次脸上真冒汗了，大雪在下，脸上热气蒸腾。
“我手下的探子得到消息，中条山大小十二路人马趁你立足不稳商定夺你的山寨，大概有四百人。”
“靠！四百人？”孟敏飞脱口而出，“真他娘的背，刚当家就要挨打。”
波浪王笑而不答，只是点头。
孟敏飞再次抱拳，“今天见面，认识大哥真是三生有幸，以后大哥有事，尽管开口，俺决不说个不字。前几天我手下的弟兄误抓了大哥的几个人，还请包函，回去我就亲自送上山寨。”这三份礼太重，原本对波浪王没有好感的他心里倒真想放过这个娘娘腔了。
波浪王呵呵大笑，“孟兄弟，我的手下怎么会在你哪儿？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冒名栽我的赃，孟兄弟不必客气，回去直接毙了。”
孟敏飞暗骂这波浪王翻脸不认人，嘴上还是客气，“中！中！听大哥的话，大哥说啥俺就咋办。大哥送俺三份厚礼，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知大哥有啥想法？”
波浪王双手直摆，“不、不、不，没那个意思。我听人说孟兄弟在东面占了望天岭、孟边占了冥王岭，就怕老弟容不下为兄，恳请孟大当家给俺们兄弟留条活路、赏俺们兄弟一口饭吃，特来表示诚意。”
孟敏飞一拍桌子，震的积雪蹦起老高，火冒三丈，“妈勒隔壁，哪个狗日的敢说这种话，俺孟敏飞对天发誓，绝对没说过这种话，请大哥放心，有孟某在中条山一天，孟某就不做对不起大哥的事。”孟敏飞心想，以前没有说，以后未必不会说。
“好，痛快！以后咱兄弟俩就在中条山打天下，那十二路乌合之众不必放在心上，咱兄弟俩联手，男人杀光、女人留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呵呵呵呵！”
孟敏飞听了，身上直颤，愣愣的不说话，这句话太熟悉了，时光好像又倒退回两年前大年二十三晚上，温馨的家宴、父母的笑容，孙家屯一夜之间就被那些土匪烧成废墟，只记得了那土匪头子的声音“男人杀光、女人留下，哈哈哈哈……”如果不是波浪王变声，孟敏飞早就听出来了。
波浪王看到孟敏飞脸色大变，关切的问，“兄弟，咋嘀啦？”
孟敏飞捂住肚子，满脸痛苦相，“不瞒大哥，两年前，俺跟几个大哥在邙山脚下向东七十里的孙家屯踩点，那里的炮手太厉害，俺的几个大哥全死在那儿，兄弟我肚子还中了一枪，一逢雨雪就疼痛难忍。”
波浪王对自己的伤很了解，面前这孩子的疼痛和自己一样，不但雨雪，而且天阴也会痛，更为关切，指指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孟兄弟这伤哥哥也有，真是生不如死啊。不过你说的那个孙家屯在老哥心里是个永远的痛。”
孟敏飞张大了嘴，“大哥也在那里受过暗算？”
波浪王沉重的点头，“孙家屯，我一辈子也忘不掉。两年前左右，我带人杀入孙家屯，那里人家富裕、女人清美，本想好好享受一番，不料孙老财主家养了十几个炮手枪法太准，用猎枪轰断了我的腿，唉，连根也伤了，老子一怒之下，杀光了全屯的人，烧的他们片瓦不留。这也给孟兄弟出了口气。”
说完，孟敏飞已泪流满面，“真的？”
波浪王看到他激动的流泪，那是报仇雪恨后才能流出的泪，“真的。”
孟敏飞缓慢的点头，牙里蹦出几个字，“真是太感谢大哥了。”
波浪王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孟兄弟的仇老哥已给你报了，这瓶伤药用的挺好，逢雨雪天气服下会减轻痛苦。”
孟敏飞双手握住波浪王的大手，“兄弟真不知咋感谢大哥了。大恩不言谢，现在兄弟我就去救援望天岭，从此以后，你我就是一家，望天岭的地盘也给大哥一半。”
波浪王脸上大为高兴，“真不敢当，真不敢当，孟兄弟太客气啦。放心吧，孟兄弟的地盘老哥是一寸都不要，我马上安排人手在飞云渡布下阵势，防止李大麻子他们打完望天岭再打冥王岭。”
孟敏飞是千恩万谢，刚来的那种满脸镇定全化为感恩戴德、唯以波浪王马首是瞻。
波浪王看着孟敏飞的背影，摸着光光的胡子、眯缝着眼，脸上笑的很妩媚。
看看大当家板着脸，大家都不知发生了啥事，预感到大事不妙，他们从未见过孟敏飞脸色这么难看过。
“咋了，大当家。”包一牛问道。
孟敏飞把刚才的事简要一说，几十个人无不变色，石头冲锋陷阵、抡刀舞枪可以，出谋划策却差了千里，紧张的盯着大当家。
孟敏飞脑子一片空白，两边山寨都是百余人马，自己赴会带出来三十个，加上望天岭的人，也不过一百五，一百五抵挡四百人，谈何容易？自己的掷弹筒只有四十多发炮弹，随身仅带了二十发，想返回去取，也来不及了。
一直倾听的格格发话了，“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波浪王这老滑头怎么会让咱们保住望天岭，他巴不得独占中条山，我估计这贱人晚上会偷袭冥王岭。”
又是一片唏嘘，格格在冥王岭的地位仅次于董四海，但董四海这莽汉能有今天这局面，全靠格格幕后出招。格格的话不能不引起每个人的想法。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浑浑噩噩的孟敏飞猛然觉醒，这个老婆物有所值，虽然睡不了有点大亏，但帮自己打江山是没啥问题了。
冥王岭仅剩七十多人、伤兵还占了一半，而且石头把冥王岭仅有的三挺机枪拿了一挺带在身上，自己救哪边都是老大难问题。两百人挑战七百人马，咋对付尼？第一次感到危机四伏的孟敏飞浑身发凉、又掉入冰窟，陷入了绝境。
第五十章 绝境（上）
格格爽朗的清笑回荡在空中，“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大麻子四百人马听着吓人，外强中干，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咱的优势是守，他们的弱点是攻。马黑子一百兄弟装备精良、城墙坚固，守是没啥问题。”
这话给了孟敏飞和众流氓一剂强心针，还是格格对中条山的情况熟悉。
“金刚有勇有谋，冥王岭的兄弟熟悉地形，波浪王的武器一般，守是没啥大不了的，不过今晚一仗，咱就是胜了，要也折损大半兄弟。”格格痛心起来，波浪王手下土匪的枪法都不赖，谁死都不是好事，山里刚死了一百四十兄弟，这一仗下来能活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孟敏飞长长呼了三口气，眼望着深邃的雪空，阴暗、苍茫，决战，事关生死的决战，自己的一念之差，就能改变几百人的命运。晶莹的雪从空中打着旋儿一片一片灌下来，北风刮着，毫无目的地冲打着孟敏飞的瘦脸，嗖嗖，两片雪花飘进孟敏飞眼里，他下意识的眨动着眼睛，握紧手中的驳壳枪，跺跺尺把深的积雪，兴奋起来，“雪！雪！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要助我，我也没法！既然波浪王把老子带进绝境，老子就来个绝境逢生。”
大当家的油嘴滑舌是出了名的，面对孟敏飞的乐观，大伙想着七百多的土匪，谁也乐不起来。
孟敏飞把自己的主意一说，引来了大家的坚决反对，石头第一个不愿意，“那不行，大当家太危险。”
史大牛性子直，“不如咱不要两座山寨，躲起来。”立刻引来一群狂揍。
格格发起火，“屁灯（方言，放屁的意思）！听丫说的，猪都会上墙。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还是大当家说的算。”格格一锤定音，几十个男人马上闭了口，比孟敏飞说的还有份量，孟敏飞匝匝舌，这母老虎真治事。
孟敏飞把张青山的头交给史大牛，“这是你老丈人的人头，你自己看着办吧！”史大牛接过放入布囊，啥时候了，回头再说吧。
“我现在想派一个人回冥王岭报信，谁敢回去？”孟敏飞问。
“不用。派人回去打草惊蛇，会引起波浪王的怀疑。”格格说，“波浪王利用李大麻子攻打望天岭引咱们去救，他自己好偷袭冥王岭，不如将计就计，一个人也不派。我有这个。”她从宽大的棉衣里掏出一只鸽子，孟敏飞看到这杰出的通信工具，真想跳起来亲大老婆一口，有心没胆。
“柳大哥，借你的洋水笔使使。”孟敏飞用柳天罡*方的笔和纸写了封短信，交给格格，扑啦啦，一个小小黑影在雪花中轻轻的消失了。
“柳大哥，不如你现在回家吧，我们这里打仗要死很多人嘀！”孟敏飞不想让柳万年老来丧子。
柳天罡血气方刚，来到中条山，三大山寨两大土匪头子会晤看的清清楚楚，神经处在极度的亢奋状态，听到今晚的大战将是决定中条山命运的一战，那要是错过，不得后悔一辈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打仗就要伤人，有我在，保证兄弟们打着绷带跑的比兔子还快。”
众流氓觉得柳天罡很够意思，有的鼓起掌来。
孟敏飞叹口气，“柳大哥盛情难却，过后定当厚报。时间赶人，分头出发。”
山谷里，赵师爷禀报，“大掌柜，李大麻子派人捎信说已经准备好了。姓孟那小子带人去救望天岭啦。您这招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太高啦。哈哈哈哈。”
波浪王淡淡一笑，“但愿李大麻子他们别死那么快，都死绝了，老子找谁去把守地盘呢？呵呵呵呵！”
“李大麻子打下望天岭，咱们再灭了李大麻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哈！”
波浪王把手一挥，山谷两侧、大树背后呼地冒出两百多灰衣人。
赵师爷谨慎的问，“大掌柜，寨里留三十个兄弟够不够？”
“足够了，咱的坑道鬼斧神工，神仙来了也要拔根毛，谁不想活了来试试。董四海用三百人马打张青山的一百五，咱们二百七十人打他们七八十个，够他吃一壶咧。可惜咱那七十个兄弟了。出发。”
“好！”赵师爷开始排兵点将。
孟敏飞带着、格格、柳天罡十个人风风火火赶到望天岭，已是晚上十点，听到没有枪声，稍稍放下心。两个放哨的流氓看到大当家、大夫人的暗号，不敢怠慢，上来打招呼。
孟敏飞把情况大致说一下，让一个流氓跑去通知马黑子，自己带了十几个人在山间布置起来。
“大掌柜，战马咋办？”
孟敏飞咬咬牙，“放了，不要了。”命最重要，马先扔了。
晚上十二点，山谷口踩踏积雪的咯吱声蔓延过来，“李大哥，波浪王那老小子真能啊，真把冥王岭大当家忽悠来了，你看马都在这扔着。”
“可惜来的人太少了，不然咱们一网打尽！把马放这，打胜了再骑！”李大麻子有些不悦，“王老弟，波浪王那兔孙靠不住，事成之后，咱们一鼓作气，把飞云渡、冥王岭也打下来，咱们十二个山寨，平分中条山。”
“成！”“行！”“干了。”
进山十里，居然没有一丝阻拦，李大麻子心里发毛，“王老弟，不对呀，望天岭咋几巴跟坟地一样，连个鸟毛都不见。”
王老弟嘿嘿笑了，“董四海打张青山把陷井、埋伏都破坏了，手下伤兵败将都在养伤呢，哪能有功夫整治外头。”
“嗯，有理！”李大麻子对王老弟的答案很满意，“弟兄们，过了一线天，再有十里就到望天岭了，都打起精神，打上望天岭，有钱有女人。”几百个人默默的走着，双眼放光，雪踢的乱飞。
又走了五里，轰隆巨响，七八个人惨叫，“李大哥，咱们中埋伏了。”王老弟怕起来。
“扯淡！不就是土雷嘛？”李大麻子想了想，“不对，土雷哪有这么大劲？听说张青山武器不错，没听说他有地雷啊？不用怕，都给老子冲，第一个冲上望天岭，赏大洋一百。”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队伍又摸黑前行。
爆炸声此起彼伏，王老弟痛心疾首，“李大哥，俺手下的兄弟都伤亡一半了。俺不打算再走了。”
“什嘛？”李大麻子瞪起大眼，挥着手枪，“靠你大爷！眼看就要成功，你小子打退堂鼓，敢再动摇军心，老子崩了你？”
王老弟硬着头皮又拐头。
又是十几声爆炸，惨叫声越来越多，在山谷中来回震荡，前面的土匪精神崩溃、顶不住了，有十几个往回跑，“站住，站住！”李大麻子见没有人听，啪啪，两枪打死两个逃回来的土匪，王老弟苦苦哀求，“李大哥，中条山俺不要了，给兄弟留条活路吧！”李大麻子发起威，一脚把王老弟踹个跟头，王老弟脚下打滑，掉下山涧，“救命”的叫声在谷中传来极为渗人，吓得众土匪胆战心惊。
“中间有炸弹，贴着边起走！”李大麻子吼叫。
仍然是爆炸不断，有的头领按捺不住，自个乘黑爬到山壁上不下来，背后虽有李大麻子的枪口顶着，越来越多的土匪选择了逃避，看似往前走，找个拐弯就爬到山壁上、岩石上、树上。
李大麻子火气冲天，“人呢，人呢？奶奶的，连望天岭的人都看不到，你们他娘的都躲的高高的。快滚下来！”任他再喊，怕死的喽罗就是不下。
突然前面机枪嗵嗵声大响，喊杀声一片，“活捉李大麻子！”“杀啊！”“李大麻子不得好死、点天灯！”
第五十一章 绝境（下）
呼，土匪在密集的枪弹中，一触即退，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快跑啊！”“董四海还魂啦！”兵败如山倒，各怀心思的几百个土匪玩命的后撤，道路有宽有窄，窄的地方挤满了你推我搡的人，摔下山涧的接二连三。王老弟的两个手下对李大麻子怀恨在心，趁他不注意，一屁股把他撞到了山下。
轰轰，又是爆炸，“见鬼啦！后面也有地雷！”
又是五声巨响，被炸毛的土匪如惊弓之鸟，往回跑的也呆住了，停腿不跑，“哥！咋办呀！再跑就被炸死了。”“弟，这地处真邪！俺也不知道啊！”“是不是闹鬼啦？”一说到鬼，土匪们毛骨悚然，脖子后头发凉。
步枪、手枪声在一线天清脆的响起。
“你们的退路被切断了，前后都有地雷，站着别动，放下武器，饶你们活命。”一线天传来了公鸭嗓子的喊叫。
波浪王双手偎在怀里，在冥王岭进山五里的地方闭目养神，二十多个手下站在两旁，静静地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爆炸声让他揪心，每声爆炸都要死几个人，他真不敢想杀到冥王岭城下还有几个兄弟能活着，攻还是不攻，骑虎难下呀。随着爆炸声越来越远，他寄希望赵师爷能带给他好消息。
前面打来飞云渡的暗号，有人迎上去，“谁？”
一个土匪跌跌撞撞过来，“回大当家，小人于得水，奉赵师爷之命来报信。”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地雷伤了多少兄弟？”波浪王沉不住气。
“回大当家，死了八十多，受伤三十多。不是地雷，全是手榴弹？”
波浪王心里发冷，路才走一半，快损了一半，心疼不已，“球毛！手榴弹能扔十几里？”
“是手榴弹，大掌柜，您请看。”于得水拿过一个手榴弹木头弹柄，“俺一想直不明白，为啥手榴弹的威力咋这么大？。”
“信球！手榴弹拉环绑上绳子藏到雪里，比地雷还好埋！”波浪王见多识广，立刻知道了真相，他老家在河北，那里八路游击队地道战、地雷站闻名全国，“怪不得一下四响，靠他大爷，居然一次捆了四颗手榴弹。是不是埋雷的地方雪很瓷实？”
“对啊，大当家，您咋知道？”
“奶奶的！老子打上冥王岭非扒了球娃子的皮，他敢把手榴弹倒着放，弹头朝上，木头柄朝下用雪拍实。埋地雷不过是一个坑，一脚踩不住还能擦肩而过，但这绳子横起来面大，从哪里过都能绊上。狗日的够毒了。”波浪王牙根直痒痒，手下的土匪可不这么想，他们可没见冥王岭派一个人回去送信。
“不过请大当家放心，赵师爷也发现了这个道道，已叫人用挠钩探路。损伤已很小了。”
波浪王叹口气，“有赵兄弟在，我就放心多了，可惜老子腿不得劲，不然非杀到冥王岭上。用挠钩是不错，但大多地方路窄，手榴弹藏在雪中，看不到火花，又延时四秒，凌空爆炸，受伤的只多不少。老子想利用夜色偷袭，天一亮就不好打了。”说完猛然惊觉手下人士气低落，忙打个哈哈，“赵师爷的本事大家都知道，放心吧，明天晚上，中条山就是咱们兄弟的，你们都要官升三级，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
一句话，二十多个土匪又燃起了希望，一个土匪又问起来，“大掌柜，俺咋没见过这种手榴弹。”
波浪王正想转移话题，接过话，“说起手榴弹，讲究多喽。你才入伙，不知道也不算啥稀奇事。这是**仿造的德国手榴弹，**弹药充足，善于打远战，喜欢打。炮、放枪，平常光打败仗很少打胜仗，打胜的时候靠的是大炮、坦克集团作战，手榴弹用不上；打败的时候、敌人还没来早就跑远了，手榴弹更不用。八路穷，子弹少，打起仗来都是不到100米内不开火，往往在敌人到二三十米的距离一顿边区造加排枪，端上刺刀就冲，出奇不意才能打胜仗。边区造一炸两半、效果并不好。鬼子用的地瓜雷威力大，但要磕一下才能炸，不过要延时七秒，挺费时的。”听着波浪王如数家珍，二十多个人频频点头，“大当家厉害，比诸葛亮还亮。”都开始小声嘀咕起来打下冥王岭分钱、分女人，还要分手榴弹。
波浪王心中难受，这球孩子从哪弄这么多手榴弹？老子算计了几天：陷井本来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可以用挠钩对付；路虽险，前两天逃回来的人已经顺路画了草图；人数嘛，老子以三倍的兵力打他们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谁知还是不如意，唉，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被雪算计了。他始终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孟小鬼用掷弹筒攻下了望天岭，并非完全靠人多。
正在难受，久经江湖的他隐隐觉得身后轻响，大喝一声，“谁在后面？”
“哈哈！中条山首席流氓大石头！”话到枪响，二十多枝中正步枪加杂着捷克机枪，激荡在山中。
孟敏飞乖巧地给岩石铺上一块斗蓬，格格冷冷的看看自己的准丈夫，“你也坐吧。”
两人坐在石上，听马黑子汇报。
马黑子抱了三只猎枪，满脸不快，“大掌柜，听着十二路人马像是多大的人物，真干上了，都他娘的是一群废物、拿一大堆废铜烂铁跟咱的中正步枪比，死都不知道咋死嘀。也真怪啊，俺的枪还没暖热呼，这么快就打完了？关公温酒斩华雄也不过如此吧！”
孟敏飞点点头，“人嘛，看跟谁了，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格格听到孟敏飞吹牛，嘴角撇的老高，娇态可鞠。
马黑子、包一牛马屁立刻拍上来，包一牛嘴巧，“马老弟，你是不知道啊，俺和大掌柜这边悬着哪！当时大掌柜让俺们把山口布的陷井都拆了，俺还不愿意，格格说这是诱敌深入，俺才动手。后来俺们藏到一线天上，眼看着土匪从俺的裤裆下过，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再后来在他们撤退的路上布手榴弹，俺们十二个人身上都搜遍了才能布六组，这些土匪再往前冲，俺们就顶不住了。谁知他们就投降了。哈哈。这叫命啊，人的命、天注定，跟着大掌柜木错！”
包一牛的话引来大伙更多的吹捧，格格把脸转到里面不想听。
孟敏飞洋洋自得，继续吹，“对！这就叫命！老天看咱命硬，也要帮咱一把。剩下这二百三十六个土匪，老包、老马，你们看看，他们谁想跟咱们干，都留下，不想干，轰走。咱们得赶快去救冥王岭。”
“对！”“对！”马黑子赶紧布置。
这十二路人马在三大山寨的夹缝中生存，过的极不如意，经常断粮，领头闹事的李大麻子、王老弟短短半个小时就死了，四百多土匪死了一半，吓得魂飞天外，被俘以为不被卸掉胳膊也掉条腿，哪想到最后听说可以入伙，当流氓能吃饱肚子、每月发五块大洋，而且瞧目前的架势，望天岭人家早有准备，打冥王岭的波浪王境况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波浪王也完了，那中条山不就一家独大了吗？思来想去，冥王岭新任的大当家隐隐有统一中条山的味道，人往高处走，哪有不干的？一呼百应。
孟敏飞心花怒放，让柳天罡留下给受伤的兄弟医治，自己带50个望天岭的流氓和新收的土匪紧急援驰冥王岭。柳天罡刚看了出比电影上还好看的经典好戏，腰上别着王八盒子，手里抱着中正步枪，眼珠子都要从眼镜里伸出来，正酝酿着再看一出大战，听后干匝着嘴实在是找不出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