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堵不如疏
匆匆赶回坤宁宫洗漱完毕,老田在张焉一如既往地服侍下穿戴整齐,去上已经罢了几天的早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已经稀稀落落,明显少了很多熟悉面孔的朝堂之上。这些朝廷大员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望着老田,连大气也不敢出。想必阉党已经在两天之内全部下狱被囚的消息,这些人也是有所耳闻了。一个个胆战心惊于老田的不动声色的雷霆手腕,这个一直被他们不怎么看好的木工皇帝,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作啊。俗话说,杀鸡儆猴,兔死狗烹,这两个成语用在此刻这些人人自危的大员们身上,再贴切不过。
老田好笑地看着这一帮子人等,这些个京官大员们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些什么用,想全都不要罢,但还不行,毕竟一个国家的运作,少不了他们,至少目前还不能没有他们。问题是文盲的老田几乎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才干,为国为民办了些什么实事了。
朝堂上的众人,或是思量着值此阉党要员下狱之机,自己有哪些人手可以保荐,是否有机可乘;或是琢磨着自己平时有没有贪赃枉法,留了把柄出去,能否保住官位而非丢了身家性命;或是在暗暗揣摩着老田的心思,揣测着老田是否会就此打住,还是继续清洗。甚至只有老田最纯洁,看着这些老官油子,老田在心中仅仅是“纯洁”地盘算着三年之后让他们全部“告老还乡”时的场景。反正各人都在心里算计着,地位性命权利以及梦想,让朝堂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已经过去了一盏茶时间了,高高坐在龙椅上的老田终于有了点困意,毕竟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轻轻打个呵欠,摆了摆手。乾清宫临时管事赵本政这才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按部就班的太监特有的尖细声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老田特意等了片刻,毕竟已经几天没有上朝了,万一这些自从老田开朝一个月了还没有奏过有用的奏折的大员们今天有要事呢?当了这么久皇帝,上朝n天了,还从没有亲自御批过折子的皇帝,恐怕老田是古今皇帝中的第一人了。
然而等来的,注定是深深的失望,这什么朝廷命官、这什么腐朽朝廷啊,老田心中忽然有了些愤怒,心中更加坚定了以后全部撤换,至少六部及内阁要员全部用皇匍军事政治学校毕业学员的想法。起身准备回去补个回笼觉。
忽有一名官员左思右想,终于痛下决心,谨慎地望着老田的背影,深吸口气,大声道:“皇上请留步,臣有要事请奏。”
迷迷糊糊的老田猛地停下脚步,以为这是自己听错了,蓦地转过身来,惊讶道:“哦?爱卿(对不知道名字姓氏的官员,老田很‘老奸巨猾’地都称爱卿)所奏何事?快快道来!”这种惊喜不亚于当初得知自己可能不会短命,说真的,阉党下台后,看着这些人惧怕自己的眼神,老田虽然有过短暂的窃喜,但是来自心底深处的,却是更多的忧虑,面对几年后即将到来的巨变,手中没有人员可用的忧虑。
那名官员可能想不到老田的反应会这么大,以为自己在这个敏感时期碰触到了老田的逆鳞。心中扑腾一下,把头低了下去。感受着老田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官员想了想,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一口,努力装出无忧无喜的样子,抬起头大声道:“吾皇英明,微臣获悉,客魏阉党已然被我皇绳之以法,当真…”
原来这名官员的意思很明确,阉党下台,上至县乡小吏,大到内阁首辅的很多官员被牵连,由此而空出了很多空位。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为了大明朝各部门的正常运行,也不可一日缺了主事之人。因此奏明老田,为了江山社稷,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问题解决。
不可否认,这是上了一个月朝以来听到的第一句是出于为国家社稷作考虑的话。恩,这倒是个问题,老田感觉头有点疼,这也是客魏下台当时,老田苦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若不是这个官吏提出,老田恐怕真的就给“选择性遗忘”了。
客魏下台了,留下这么多空缺,总是需要人手来填充的。那该用些什么人呢,重新启用魏忠贤一手遮天时被罢免的东林党人么?若是历史不改变,这是被崇祯皇帝实践了的愚蠢的做法。要不是启用了东林党人之后,他们照样事事只为自己谋划,丝毫不顾全江山社稷,造成崇祯对这些文官们实在没有办法,而最终因为失望而又大量任用太监来对他们加以制衡的话;若是不论文武大臣,在国难之际,都拧成一股绳,与崇祯同心同德的话。那天下汉人,会不会呻吟在满清的奴役之下,还很有悬念。
其实老田并不聪明,也没有所谓的眼光,这些仅仅是得益于他当时匆匆一瞥的历史资料。既然早就已经知道的是错误的做法,老田当然不想去尝试,这也是老田头疼的原因。看大家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呢,老田微微一笑,故作镇定道:“爱卿不用担心,朕自由计较。”其实心里乱得要死,只想先暂时敷衍,等下马上去请教师兄章泽龙。
说罢,不理这位欲言又止的官吏,老田挥了挥手,道:“这几天就有劳爱卿们一人身兼多职地劳累了,至于任用哪些人,朕正在暗中选
大上午了,太阳刚好升起,坤宁宫内殿,老田、张焉、朱由检和章泽龙四人。
本来商量这种重要的事情,为了体现自己对两位师兄的信任,是应该把二师兄司徒晨荣叫上的,再说老田也很喜欢这个如小孩子般的二师兄。但是司徒晨荣一大清早就跑去了潜龙园(即皇匍军事政治学校),说不好玩,去向那些学武的学员们比试比试去了。潜龙园的守卫何其森严,老田都差点没进去到,何况更是新面孔的司徒晨荣,因此当司徒晨荣气哼哼地来拿令牌的时候,老田也很是痛快地把令牌给了他,并让给他个特许,无论何时,司徒晨荣都可以自由出入潜龙园。毕竟这个武功比吴仁勇还高强的二师兄去与学员们“切磋”,对他们的成长无疑更有好处。
环顾左右三人,都是自己的亲近之人,老田也不多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如今魏忠贤及其党羽已经被绳之以法,留下那么多的实权空缺,但是究竟应该用哪些人去顶替,朕心里却没有底。”
张焉听后惊奇地望老田一眼,眼中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自己心爱的皇上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大大咧咧,没有自己的想法的啊。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不说她也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人又不可以。单这些军国大事,就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应该参与的,要不是老田拉着她,她甚至不会留在这里听他们的谈话。毕竟,这次谈话可以说是绝对的机密了。
章泽龙望着老田,依然微微笑着,但是眼中却精光一闪,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朱由检听到皇兄问这个问题,想也不想,随口道:“当然是先平反冤案,然后重新启用东林党人及其他正直的官员了!”
老田并没有因为朱由检说的“平反冤案”(若要牵强附会,可以理解为朱由检话中的意思是老田老田糊涂,否则怎么在他当皇帝之间有很多冤案的)而生气动怒,淡淡一笑,示意朱由检继续说下去,说出自己的理由。
“臣弟听闻阉党祸国,而东林书院所出的官吏,也就是东林党人,个个都忠正敢直,一心为国。臣弟想,皇兄英明,既然阉党已然就法,那咱们为何不重新启用这些忠心于朝廷、忠心于皇兄的人呢?”
果然,由年龄阅历所限,现在还很天真的朱由检,果然天真地妄想着凭借大量启用东林党人等就能够拯救已经垂垂老矣的大明王朝了。老田听完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望一眼旁边一直没哟说话的章泽龙。恰好章泽龙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别有深意地对笑一下。
感觉大家都看着自己,老田不能再沉默下去,开口道:“小检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平反冤案就由你继续全权负责了。至于是否大量启用东林党人等,朕觉得咱们还是先听听章先生的意见。”对章泽龙点下头,“鼎天,你怎么看?”老田心中暗笑,把这个皮球给踢向章泽龙,心中暗道:哼,让你古井无波地装镇静。
章泽龙不动声色,招牌式地微笑道:“信王殿下所说在情在理,泽龙也很是赞同。”说完微微一顿,向朱由检看一眼,又继续说道:“不过鼎天深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私心的是少之又少的。”说完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
朱由检听得暗暗点头,若有所思。
这章泽龙不愧是老田未来的顶级谋士,既陈述了自己的意见,也没得罪朱由检。这就是作为一个好的谋士的最基本的素质,说话只说三分,起个思想引导的作用,余下的让老田及朱由检等上位者自己去考虑思量。这样的好处是不会因为自己的才智,锋芒毕露而惹上位者不快、嫉妒,甚至下杀心。杨修之死,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这句话与老田当初对张焉所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有雷同,张焉看看章泽龙,又看看老田,心里好奇起来,不知道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朱由检考虑良久,恍然大悟道:“章先生的意思是,就朝堂而言,在党派争斗最剧烈的时期,是没有一方会没有私心,不为个人、党派着想的。那么即使重新启用了东林党及其他被阉党迫害过的人,也不能给朝廷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因为朝廷里的党争并不会因任用了他们而平息?”
见章泽龙微笑着点点头,朱由检站起身来对章泽龙深施一礼,佩服道:“先生指点,学生受教了!”朱由检不愧是后世的崇祯皇帝,对让自己茅塞顿开的章泽龙,竟然自称学生,言下之意是以老师之礼事章泽龙了。
章泽龙连忙起身把朱由检扶起,道:“信王殿下不必如此多礼,大家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都是陛下造福黎民的左膀右臂,可以算是自己人也。只是以后泽龙若有冒犯之处,殿下念在共同的理念之下,不要迁怒怪罪泽龙。”这话若是别人说,还很有拍马屁的嫌疑,不过章泽龙所说,老田心里很是感动。因为章泽龙在想法设法地团结自己的身边人,以后好一心一意地办事不是。
朱由检诚心诚意道:“古人有云:学高而为师。章…”
老田不耐烦地打断这两个在他眼里无聊透顶的家伙,要拜师收徒的,回家去处理啊,毕竟这是私事,俺请你们来是研究的大事情呢。道:“小检切莫再多说,要拜师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听听鼎天给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再说。”
章泽龙在宫殿中来来回回踱几步,悠然转过身来,直视老田,意味深长地道:“鼎天斗胆揣摩圣意:皇上专门筹建皇匍军事政治学校的用意,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未雨绸缪了。”
老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章泽龙道:“皇上已经做好了对未来的打算,那么学员毕业之前的这段时间,就需要一批过渡的要员。这些人不能够不用,因为有很多国事需要他们处理;但是又不能够重用,因为他们的私欲,朝廷中的党争将会继续下去,甚至还会更激烈。”
老田又点了点头,开口催促道:“既然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应当如何处之?师兄快快教我。”一时情急,老田甚至忘了约定,直接叫师兄了。不过心里马上又苦笑了:这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与那万恶的司徒老头一般,一到关键时刻就停下不说了。
章泽龙很能体谅老田的心情,心里暗暗愧疚了一把,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石破天惊地道:“堵不如疏!”
章泽龙这招真够高明甚至可以说是阴损的,按照朱由检心中原本准备的人员,全部重新启用。不过由于或是赋闲在家,或是还被关在大牢里,所以与平反冤狱同时进行。但以一个非常无厘头的借口——因为皇上对诸君非常信任,但是要职又只有这么多,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
超额启用魏忠贤党争期间被罢免及下狱的官员,特别是六部、内阁以及掌管司法的如大理寺卿这些重要部门要员,全部实行临时制度。也就是说,为了体现老田对他们的信任与一碗水端平的决不偏袒之心,所有重要部门的官员都实行临时制度,以半年为限,期满再行互相考核,合格之后交接调离到别的部门。
这样,使得每一个至少是重要部门的官员不可能在同一个位置上呆得太久,结党营私,培植党羽。无形中就把党争,以及文官集团手中的权利给降到了最小化。虽然对工作会有一些影响,但是完全可以坚持下去,甚至比以往的工作效率还高了一些也说不一定。毕竟,半年后是要考核合格之后再交接调离到别的部门去的。这样,不同党派的官吏们自发地互相监督,各人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把“玩忽职守”的罪名给戴在自己的头上。因此,当然会认真负责地去干好本职工作了。
当然,由于户部事物庞大杂乱等特殊性,户部官员不在此例。但是由原来的一年甚至几年才对一次帐,到现在每半年向老田报一次账。而且为了“公平”,作为皇帝的老田,“必须”不定时地差遣人去户部查账,以期体现对其他部门官员的“一视同仁”。
这样一来,甚至贪污问题都给防范于未然了。当然,这样做明显让原本就事儿多的户部的工作量更加庞大繁忙。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仅仅只是个过渡时期,等史可法教的那些学员一毕业,这些“忠臣们”就可以闲下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看起来老田以后会挺累的,不过这个老田并不担心。前世的经验自动浮出脑海: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值此,章泽龙、史可法以及他教的那五十个学文的学员们同时忽然感觉身体莫名其妙地一寒,老田已经把他们给算计了,半年后正好是学员们入学半年的时间,正好给他们放放假,在章泽龙与史可法的带领下,参与各部门的考核工作。当然,这个“不定时”地去户部查账的人选自然就非章泽龙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