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两骑飞灰君王笑,朕就知是师兄来(下)
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被人如此怀疑过身份(当然,也没机会被别人怀疑,上层人士,谁不知道他是信王的)的朱由检大怒,当即伸手入怀,从怀里摸了信王令牌,向前一亮。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明里护卫老田安全的大内侍卫们也闻弦歌而知雅意,围上来“锵”地一声拔出刀剑,神情冷峻地与那几个小兵对峙起来。
看着朱由检右手拿着的那黄灿灿的令牌,分明就是纯金打造,又瞧他身边的数十个表情严肃的护卫。这阵仗,让刚才那貌似聪明、自以为是开口质疑朱由检冒充王爷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地站着,犹如一竖雕像。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还没到辰时就等候在这里的人竟然真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弟弟、信王殿下!他已经给吓懵了。
其他士兵虽然是小小守门的,但堂堂皇城一守城门,也很是见过了些大人物从此门经过的。当朱由检亮出令牌的时候,马上就单膝跪了下去,口中连呼:“小的们参见信王殿下,王爷千岁!”很具讽刺意味的是,那个刚才还鬼哭狼嚎的领头士兵,也跪在地上,只是把口中的惨嚎换成了与同伴们一致的话语。有时候,在地位面前,甚至可以让人暂时忘记自己身体上的苦痛。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人物了,那可是传说中的王爷千岁啊,比平日里的什么知府知县老爷们可是大了无数个级别了。见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军爷们都跪下行礼了,一个个如大梦初醒地双膝跪下高呼:“见过信王千岁!”但还是初醒地不怎么透彻,他们脑中还是晕乎乎地如在梦中一般:这真的是信王千岁,当今皇上的弟弟吗?
章泽龙淡然一笑,一拉师弟司徒晨荣的衣袖,作势也要跪下行礼。老田看在眼里,忙伸出手去把章泽龙扶住,摇了摇头,示意大师兄不必多礼。章泽龙顺势也就免了,心中又是暗自点头:这三师弟,现在有意无意中已经会收买人心了,日后只要我等再多加辅佐,将来未必不是一代天骄,恩师真乃神人也!想是如此想,但对着老田清澈的眼睛,章泽龙心中也是一热。
大大咧咧如小孩子顽皮的司徒晨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王爷就王爷呗,不明白大家跪他干嘛,师兄为什么拉自己衣袖,这又不是见着皇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
朱由检环视四周八侧跪在自己脚下的老百姓们,脸上微微一笑,双手一分向上虚抬,口中道:“乡亲们,快快免礼起身吧!”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皇家的威严却展露无遗。
朱由检留意到那早已经被吓傻了站在原地的士兵,轻轻一指他,口中淡淡说道:“你这奴才,胆子倒真还不小,冒犯了本王不说,居然在本王示出令牌、明示身份后也不下跪行礼。怎么,你是觉得生无可恋,想要借此请本王助你一臂之力不成?”
跪在他身后的一名同伴连忙小心翼翼地敲敲他的小腿,这刚才还嚣张得很的小兵才反应过来。听到信王千岁言下似乎有斩杀自己之意,吓得更是厉害,身子先是一哆嗦,接着又是一软,“参…参见信…信王殿下,王爷千岁,王爷千岁。小的有…有眼不识泰山…”好家伙,这厮吓得结结巴巴,倒是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朱由检不耐烦地摆一摆手,阻止这欺软怕硬的家伙再说下去,皱眉道:“好了,本王的肚量还没那么小,容不下你如此区区一个小人!”
话虽然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但这人包括其他的兵士脸色却一喜,以为这下可以逃过去了。特别是那领头的士兵,更是俺呼幸运。这无端向百姓收取“进城费”,刚才还明目张胆地殴打老百姓,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没搞好妻儿老母都保不住,没成想这么轻松就蒙混过关了。
老田在朱由检身后咬牙切齿地小声叫了他一下:“小检!”这其他人还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但那领头的士兵绝对不能让他轻易地就给放过了。光天白日,明白白地欺压老百姓,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老田要是没看见也还罢了,既然碰到了,怎能不管?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是在太特殊,老田甚至恨不能亲自处理。
朱由检等人刚才就站在城门口,最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哪里会不明白皇兄的意思,心中暗喊一声好哥哥。转身走到刚才被殴打的小伙子面前,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柔声问道:“小兄弟(小伙子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而朱由检今年已经18岁了,是以如此称呼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身子无碍罢?”
小伙子摸摸后脑勺,憨憨咧嘴一笑,道:“小人叫狗蛋(以前的贫家孩子多取贱名,迷信思想说贱名好养活),小人身子好着呢,这几下子不算啥!”好一个憨厚的小伙子,有点鬼心思的哪还不理解朱由检口中的意思,只要说自己哪里哪里疼,刚才那殴打他的领头士兵肯定很惨。
小伙子狗蛋年小,不懂世事,他可不知道自己事后就因为王爷殿下拉了他的手,又与殿下对了几句话,回到村子里可被大家羡慕地不得了了。天启十年,皇城保卫战的时候,时年二十岁左右的狗蛋已经是一名自愿入伍的一年有余的老兵了,此战狗蛋作战异常勇猛,每次都是玩了命的砍杀敌人。平时谈得来的兵丁不理解了,虽然大家都恨满洲鞑子犯我华夏,但也没他那么玩命杀敌的呀。狗蛋笑笑说:“没啥,当年信王殿下对俺那么好,现在京城有难,俺当然要玩命杀敌人,好保护殿下。”大家不相信了,王爷殿下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你狗蛋在没在这世上存在过呢,于是狗蛋就把天启七年二月十五清晨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引得大家羡慕万分。
那领头的士兵见朱由检拉着小伙子的手,平易近人地问他身体,心中立马一紧,紧张地盯着小伙子,就怕他说哪里哪里被打到了。没想到狗蛋说自己没有大碍,蹦到嗓子眼的心脏当即就回复了原位,脸上也是如释重负的神情,暗赞这狗蛋心眼好、会做人,没污蔑大爷。
心中暗叹好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兄弟,料想听到两人对话的领头士兵肯定是心中大舒口气的朱由检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冷冷道:“擅自巧立课税,当众殴打无辜百姓,这些本王可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该怎么处理善后,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在一大群老百姓的千恩万谢中拂袖扬长而去。老田张焉不方便暴露身份,也就引了两位师兄在一大群侍卫的簇拥下跟上朱由检背影。
领头士兵先是吓得一哆嗦,不过听王爷千岁让自己处理善后,这厮哪里还敢怠慢。当即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呼左喝右地把所有刚才收取的“进城费”给每个在场百姓都分了。又自掏腰包,在狗蛋的万般推拒中强行把“医药费”塞在他怀里。自此之后,再也不敢以守城之便,强行收取“进城费”了。
而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弟弟信王殿下居然微服出现在东门口,为民出气,把嚣张的领头士兵给好好收拾了一番的消息也一传十,十传百地在北京城中流传开来。其他城门的守城兵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从此再也不敢擅自收取老百姓进城的通行费用,对进城的老百姓动辄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了。
但这个由一次意外而引发的无量功德,倒是老田及朱由检等人所始料未及了的。
一路上,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左看看,右撇撇的司徒晨荣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猛地向左右一看,一把拉住田七,轻声问道:“小师弟,你平时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
听到司徒晨荣如此说,章泽龙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晨荣从小虽然调皮捣蛋,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但确实很有武学天赋,以他的武功,如此问三师弟,那自然是言出有因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如此被一个看起来如小顽童一般的俊俏师兄小师弟不离口地叫着,虽然很让老田不爽,但现在才刚见面,师兄弟之间还不怎么熟悉,也不好就立即纠正他的叫法。老田莫名其妙道:“二师兄何出此言?”
司徒晨荣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紧手中长枪,低声道:“咱们左右、身后三方,大约有不下30个身手高超的‘影子’跟着咱们。我本来也没有注意到,只是刚才后边一人不小心跟太近露出了破绽,这才让我察觉出来。”
听到司徒晨荣如此说,章泽龙脸色立时大变,以二师弟的武功,差点都没察觉到,而且还有不下30人之多!
老田一听就知道他说的身手高超的‘影子’是跟着暗中保护自己的36名隐藏侍卫,心中暗惊二师兄司徒晨荣的功夫果然了得。隐藏侍卫家学渊源,阿大等人的武功何其高强,竟然被二师兄给感应到了。微微一笑,正欲解释他们是自己人来着。
司徒晨荣如临大敌,那前面走着的信王殿下的那些护卫与暗中跟着自己们的这些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让他们对付两三个还好说,若是30多个根本就没多大作用。想不到小师弟居然还笑得这么轻松,司徒晨荣急道:“小师弟不要盲目乐观,以本师兄的武功,勉强对付其中一两个还不成问题,但要是30几个齐上,我肯定不能招架!咱们快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给甩掉,否则…”司徒晨荣难得地正色道:“不妙!”
听到司徒晨荣如此说,章泽龙也紧张起来,司徒晨荣不知道老田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师父可说了,这个皇帝师弟,可是华夏四万万儿女的救星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对不起师父嘱托不说,还是天下的罪人。
老田心中再惊,虽然二师兄司徒晨荣一出现就是个小顽童的脾性,他说的能对付一两个隐藏侍卫或许有掺假自夸的成分,但是单打独斗,武功肯定在阿大等人之上。别人的武功怎么样老田不清楚,但是阿大的武功,老田深有体会,应该与曾经刺杀自己的小李子相仿。小李子的武功就是老田见过的最玄乎的了,没想到司徒晨荣的武功竟然还在他们之上!
无意间留意到章泽龙的紧张神情,老田心中一阵愧疚,连忙解释道:“二师兄莫慌,那些全都是自己人。”
“什么?”司徒晨荣惊得差点跳起来,想不到这些在自己眼中极难对付的对手居然是小师弟的人,我的天啊,这什么世道,武功不值钱了啊?
倒是章泽龙神情一缓,了然地微微一笑。
随后的一路上可有得老田烦恼了,司徒晨荣一直追问老田是怎么训练出来的那么多的身手高强的跟班的。老田左搪右塞,实在被司徒晨荣问得没有办法,敷衍说那是家族传下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训练培养的。其实这也不算老田搪塞,这确实算是家族给传下来的,只不过这个家族是当今的皇族而已。
这让司徒晨荣很是郁闷了一把,这什么家族啊,这么强悍,居然能代代都流传这么多身手高强的高手来做小师弟的跟班?
于是乎,老田又被很有着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学精神的司徒晨荣同学的另一个问题给折磨着。老田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好在在老田即将崩溃的边缘,大师兄章泽龙终于发挥了他作为大师兄所应该具有的威严,把老田拯救在崩溃的临界点上,任由司徒晨荣撇了嘴在一旁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