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受降(第一更)
听李重九之言,在场本有些得意忘形的赵军大将,都是一醒。
李重九道:“攻陷洛阳不过是一个开始,朕要以此城为了一石丸,塞住李唐潼关道,令其西出关中之路无望。”
众将听了都是一并点头。
李重九看向洛阳宫城上招展的赵字大旗,来自燕赵之地的士卒们,齐奔在东都宫城的城头欢呼,这一刻不由的令他视线恍惚。
大隋昔日都城,今朝被我攻下了!
“陛下,洛阳宫城已被我老秦攻下了!哈哈!”秦琼一脸得意的来向李重九禀告。
一旁罗士信则是上前道:“陛下,洛阳宫城已下,我等请陛下入殿,接受三军将士的朝贺!”
李重九微微点头,道:“那就去吧!”
当下李重九从钟楼下楼,赵国廷卫军早就备好大车,作为李重九入城式的座驾。
大车乃是四马拖拽,车板都已是拆卸,视线通达,李重九坐在车上,两名御夫于车前驾车,而在李重九身后赵国百官无论文武都是乘马,左右乃是廷卫军簇拥。上春门大街上,李重九沿着御道而行,在御道两侧赵军士卒皆立于两侧。
御道左侧,黄土夯筑的坊墙,早已是剥落,不成样子,将墙后百姓屋舍露出,洛阳北城昔日多是达官显贵居所,今日都已是破败不堪。从御道行进左侧是德懋坊,立行坊,右侧是毓财,时邕坊。抵达洛阳北市。
看着洛阳北市,李重九不由记起一事对一旁单雄信问道:“不知北市的月下名花还在吗?”
单雄信不料李重九竟提起此处道:“当年蒲山公攻打洛阳时就焚毁过一次。后来重新又开,但早不如当初名气了。后来唐军攻城。城内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这等寻花问柳的地方,再也没有人去了。”
李重九点了点头,一个清丽女子的面容在脑海中浮过道:“朕返回幽京之后,可令人重修此处。”
随行在马车旁魏征道:“陛下乃是胸容四海之人,何故会提及此烟柳之地?”
李重九失笑言道:“不过是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自李芷婉故去后,李重九忆起生平的红颜知己,仅剩曲嫣然一人。曲嫣然对自己的情意,李重九也略知一二。但想到她眼下飘零不知何处,心下不由有几分恻然。
李重九转过头看向洛阳北市,昔日车如水马如龙的洛阳北市,眼下饱经战火,再以不复如昨。
李重九收拾起心情,这时雄伟的洛阳宫城已是在自己眼前。当年宇文恺建东都时,法天象地,将洛阳宫城建在洛阳城的西北角,以作三垣二十八宿中的紫微垣。天子在此居,如北斗而不动,群星拱之。
在宣仁门上,赵军的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把守城楼,以及城下通道。
城门之前,降伏的郑军大将皆在远远地跪伏在地上。李重九车驾抵达时候。郑军大臣们皆是将头叩下道:“拜见陛下。”
李重九从车驾上下车,淡淡地道:“免了。抬起头吧!”
李重九目光从众人脸上浮过问道:“你们一一报上来历!”
“罪臣段达。”
“罪臣王隆。”
“罪臣崔洪丹。”
“罪臣薛德音。”
“罪臣杨汪。”
“罪臣孟孝义。”
“罪臣郭什柱。”
“罪臣董睿。”
“罪臣张童儿。”
“罪臣朱粲。”
听到朱粲的名字,李重九停下脚步。看向这方头大面的人问道:“你就是朱粲?”
朱粲听李重九道他的名字,忙满脸堆笑地道:“是,不想贱名能入陛下之耳,罪臣倍感荣幸。”
“食人如麻的楼罗王,怎么没听说过。”李重九淡淡地道。
朱粲听李重九这么说,当下脸色一白道:“此乃是世人造谣,这……这天下反王起兵,哪个人手上没有沾染人血的,要怪就怪这世道吧!”
李重九道:“死到临头了,还巧言狡辩,真是懒得和你废话。”
“陛下!”朱粲脸色苍白道,“杀降人,乃是不仁不义啊!当初若非我劝众人投降,你哪里攻得洛阳宫城。”
说到这里朱粲对左右道:“你们看这赵王要卸磨杀驴了,他今日如此对我,他日就是如此对你们的,此人乃无道昏君,早知如此还不如降了李世民。”
跪伏在地上的郑军大臣,都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朱粲,薛德音道:“楼兰王,当初尔肆掠淮泗时,所破之城,连小孩妇孺都吃,现在报应到了,到了此刻,多说无益了啊。”
朱粲面孔满是狰狞道:“孬种,老子最恨你们这般书生,在淮泗的时候,也最喜欢吃你们这群书生。哈哈,信不信老子吃了你。”
李重九道:“来人,将此人的牙都给朕敲下来!”说到这里,赵军士卒一左一右上前将朱粲拿住。
“娘得,居然敢抓老子,老子吃了你们全家!”朱粲大吼道。
朱粲恶贯满盈,在场郑军大臣无一人替他向李重九求情,至于魏征,姬川等人赵国大臣,见朱粲被拿,也是无人说话。
一名士卒冷笑一声,拿起铁锤直接朝朱粲的脸上砸去。惨叫声,连连响起,朱粲这人看似凶横,但到了最后被打得满口是血,白白黄黄的牙齿吐了一地,最后竟也是含糊不清地向李重九哀求起来。
张玄素在一旁道:“杀人如麻的人,说到底起来,才是最贪生怕死的。”
见朱粲的下场,薛德音冷笑道:“在某临死之际,能见此人伏法,真是快意,真是羞于与他一殿为臣。”
李重九看向郑军其余之人道:“朕不是嗜杀之人,你们虽从王世充,但并无大过!”
李重九这一句话,让诚惶诚恐中的众人稍稍缓和了下。
随即李重九重新登上车驾直入洛阳宫城。这座昔日宇文恺修筑的洛阳宫城,乃是隋唐时期,罕有的包砖城池。可以想象除了皇宫,中原其他城池很少有包砖修筑的,否则当年杨玄感,李密,李世民在优势兵力,也不会拿洛阳宫城束手无策。
作为隋炀帝的都城,虽其登基后,一生很少在洛阳宫城渡过,但并不妨碍应和他的好大喜功的口味,将这座宫城修得宏伟。洛阳宫城城墙高四丈八尺,南北长二里八十五步,东西长四里一百八十八步,其面积乃是今日北京故宫的近三倍之大。
李重九从宣仁门入城,至洛阳宫城的东城,其中司农寺、光禄寺、太常寺、尚书省、少府监、军器监、大理寺等官衙皆坐落于此。
洛阳宫城由皇城,东城,含嘉城,圆璧城,曜仪城,宫城六城而成,乃是一种大城套小城的格局,这延续了从两汉以来皇宫的一贯作风。当初王世充为了守洛阳,命齐王王世恽检校南城,太子王玄应守东城,汉王王玄恕守含嘉城,鲁王王道徇守曜仪城。
现在洛阳宫城一破,王氏这些宗亲都是被攻入城中的宋金刚押下,尽数押在东城之中。
李重九坐车继续前行,经转道经皇城入了宫城。宫城之内,有贞观殿、辉猷殿、宣政殿,含章殿等,还有中书省、史馆、集贤殿书院、门下省也坐落其中,殿、台、馆三十五所,皆是面北朝南,次序井然,错落有致。
当然宫城之中,最重要的还是正殿乾阳殿,如此今日故宫内乾清宫一般地位。乾阳殿楹栋宏壮,极其雄壮。
李重九与众臣一并下车,从步道直进乾阳殿,两侧轩廊上,赵军士卒皆是持枪肃立两侧,众人抬头看去但见三重屋檐的乾阳殿巍峨耸立。前檐廊柱间,每一间都垂落珠帘,随风摇曳。
赵国众臣看得此乾阳殿,不由都是瞠目结舌,乾阳殿与幽京临朔宫的大殿比起来,就如同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两者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
薛万述道:“当年听说建筑此殿时,洛阳附近的大木早被伐完,故而造殿大木多从豫章采来。当时以两千人拉曳一柱,铁箍包木,木轮滚行,一日行进不过二三十里。仅仅是一殿就费了数十万人之功!”
张玄素不由叹道:“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阳毕功,隋人解体!”
一旁魏征面露郑重之色,捏须道:“炀皇帝,以此为殿,大隋焉能不完。”
宋金刚道:“我等民脂民膏,都为这前朝昏君建此大殿了吧!不如一把火烧之了。”
众将纷纷言道:“是啊,一把火烧了吧!”
“烧了,解了心头之恨!”
不少人亦是如此,李重九转过身道:“当年项羽灭秦,移恨于物,将阿房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据说大火烧了三个月还没烧完。你们说这乾阳殿要烧去大概要多久呢?”
李重九顿了顿对众臣道:“秦穷数世之力,来修筑阿房宫,你们说罪在秦,还是罪在阿房。这几十万人民所筑之宫殿,难道自身错了吗?”
众臣当下都是不语。
“留吧!”道了这句,李重九当下登上了乾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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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老臣苏威(第二更)
李重九入乾阳殿,坐在龙椅之上,赵国众臣分立左右。
李重九对众人道:“朕虽入主洛阳,但城内已是残破,一切百废待兴,我等不可大意,魏征,姬川你们二人先入中书、门下省,收图籍制诏。这乃是重中之重。”图籍,就是大隋一百九十余郡的地图和户籍,而制诏则是前隋两代皇帝的诏书。
魏征,姬川二人领命后,一并告退。
李重九又对薛万述,宋金刚道:“你们二人入宫后率军,封府库,收其金帛,待以后颁赐将士!”
“诺!”薛万述,宋金刚二人抱拳退下。
李重九道:“薛万彻,张玄素,你们二人安抚百姓公卿,并约束将士,不准扰民,违令者斩!”
薛万彻,张玄素又是领命而去。李重九又处置数事,都是井井有条。当日李重九就于杨广当年的寝宫大业殿休息,见到大业殿的繁华,李重九亦不由感叹,当年隋炀帝享受到什么程度。
不过洛阳民间,听闻李重九入住大业殿后,却有所反应。
在洛阳南城的尚善坊,尚善坊北依着洛河的青石大堤了,因为这里临近着皇城,故而朝中大吏,以及豪门公卿都住在这坊里。
眼下尚善坊内,一名鹤发老翁正端坐在堂上,此人正是大隋政坛常青树苏威。苏威刚刚过了八十高寿,膝下也是到了儿孙满堂的时候。
他在尚善坊这处华宅,乃是当年隋文帝亲自赐下的。堂上牌匾明刻着南山不老松这五字,这则是他八十大寿时王世充亲笔赠的。不过这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彻底暴露了王世充大老粗的真面目。但苏威丝毫也不脸红,仍是将字奉上堂上。供外来宾客观看。
堂下他几个儿子,孙子皆是坐在一边,还有不少洛阳城内的公卿,也是一并聚集在堂里。
“房公诶,你可是我们洛阳的泰山北斗,大家都指望着你了,赵军这都入城半日,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都等着你拿主意呢。”杜敬乃是吏部尚书杜淹之子,眼下得知父亲被拿下后。他不由忧心忡忡,想请苏威这位洛阳城的真神,出出主意。
苏威摸了摸胡须,没有说话。苏威的儿子苏夔开口道道:“杜兄,老夫与你父相交莫逆,若能救,吾怎能不救,但眼下还摸不透这李重九的脉,贸然上去求他放人。就是不智。”
苏夔话说完,苏威从太师椅上微微直了直身子道:“敬儿,你莫要担心,老朽生平阅人无数。李重九的脉我看是摸得一二了。”
棠下不仅是杜敬,所有人都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杜敬更是身子在椅上一倾问道:“房公。怎么说来?”
苏威笑了笑,将一旁的饮子喝了口淡淡地道:“你想啊。李重九是什么出身?”
杜敬想了下道:“听闻最早是山贼,后出为市井。具体我也不知,总之年少时很是落魄就是了。”
苏威闻言笑道:“对啊,既是落魄之人,没享受过荣华富贵,入了洛阳这花花世界,岂不是眼乱神迷。乾阳宫内华厦美宅,佳丽三千,美女如云,各种各样又是他一辈子没见过的享受。你看此人一入了宫城,就入主乾阳宫,夜宿大业殿,就可说明一切。”
“是啊,”一名王公道:“王世充当年还未篡位前,不是也装模作样了一阵,后来索性就住入了乾阳宫,日夜嫖宿宫女!”
苏威道:“安于华宅美人,就会消磨雄心壮志,骄而傲人,明日老朽亲自去见他,陪些好话,赵王心情一顺了,不仅你父亲可以放得回来,可能还会得到重用,我料想是出不了事的。”
杜敬不由一脸欣慰:“房公,此说得太有道理了,父亲能否活命就仰仗房公了。”
到了次日,苏威亲自坐牛车,除了一车夫外,在曲部家丁护卫下前往皇城。出了尚善坊,苏威但见赵军士卒沿街宿卫,军容严整,不由讶然。苏威牛车才行了一会,立即赵军巡城游骑就过来了。
几十名身披铁甲,战马披覆着革甲的骑兵,将苏威一行拦住。一名骑兵将领喝道:“静街还未结束,你们这群人持戈拿枪的要到哪里去?”
苏威一副宰相气度,在车内闭目养神,对这名将领没有搭理。苏威的管家上前道:“我们是苏府的人,车内坐的是房国公,历任……”
“什么房国公的,我不认识!”那名将领粗暴地答道。
苏威闭目道:“苏平,直说来意就好了。”
管家向苏威行了一礼,再向那将领道:“我们家老爷要去拜见你们天子,下人携带些兵器是为了防身所用!”
那名将领闻言是去拜见李重九,神色稍稍一缓道:“原来是去见陛下的,也罢,不过你们不可拿兵器上街。”
“为何万一有歹人……”
哈哈,管家的话被那名将领打断,那名将领道:“有我军此,洛阳城内绝无一个歹人作乱,你若不放心,我派一队骑兵护送你去皇城好了,但军令如山,不可更张,你们不得携带兵器上街,绝不容商议。”
苏素睁开了眼睛道:“好,素闻赵军军纪严谨,果真不错,苏平就按照将军的意思吧。”
当下大多数苏家部曲都是返回,只有苏威以及几名家仆,在赵军一队骑兵护卫下直往皇城。
到了天津桥前,这里已是一片的喧熙,苏威但见桥前,赵军士卒虽在把守,但过往行人却是畅通无阻。桥头四重重楼下,贴着几张布告,一群百姓围在布告前,但听一名书生在那念叨着,王师入境,秋毫无犯的话。
苏威牛车过了天津桥,再经过黄道桥,来到了皇城的端门之外。端门前把守的赵军将领听说有人求见天子,当下不耐烦地道:“陛下日理万机,岂是你们想见就见得。”
管家听了当下塞了一贯钱道:“还请通融一人,这里钱请弟兄们喝茶!”
那将领不但不接钱,还怒道:“老子还缺你们这点臭钱,告诉你通报可以,但放行不放行,却要听天子的意思。”
苏威听了不由大奇,心道居然还有不要钱的,于是苏威就在端门前的左右双阙下等候,心道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若是吃了闭门羹,恐怕传出去为成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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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老油条(第三更)
苏威坐在牛车之中,等了一会。
一会端门走出一名穿着袍服的赵国官员来到牛车前,问道:“是房公吗?陛下有请阁下至乾阳殿相见!”
苏威点点头道:“有劳。”
说完苏威与对方从端门入城,至了乾阳殿后,苏威看着这座宫殿,不由感慨,短短数年内,这座大殿已是换了第四位主人。
殿内苏威见到了李重九,对方出人意料的年轻,竟还不到三十岁,不由令苏威大为意外。但苏威随即又想起了杨广,杨广也是年少俊杰,三十六岁登基称帝,不过那又如何,数年内葬送了大隋。少年人好欲,杨广如此,这年轻人恐怕也不会例外。
“老朽苏威参见陛下,请恕老臣年老不能下拜!”
李重九听了笑道:“公乃隋室宰相,不能匡扶社稷。见宇文化及,李密、王世充时,却甘愿拜伏其下。但今日见了朕却言年老不能拜,这不是欺朕吗?”
苏威老脸一红,知道李重九讽刺他,出仕数朝,这经历实在太丰富。
但苏威仍是久经宦场的人,当下从容答道:“昔日百里奚在虞国时,虞国亡;在秦国时,秦国霸,当初老朽一心为了社稷,曾力谏过天子,但天子不能听,故而国灭,这中间又怎么能怪罪老朽呢?”
李重九闻言哈哈一笑道:“赐坐,免得说朕不优厚长者!”
苏威入坐道:“今日微臣今年八十,半个身子早都入土了,本说天下已无事可图。但今日前来,一来一观赵国气象。二是一睹当今真龙。”
李重九微微一笑:“那看得如何?”
“当之无愧。老臣能在百年之前,见到终有人能一统天下。实在是幸甚。”
李重九闻言顿时高兴的哈哈大笑,苏威心道果真是年少得志,还是少了几分定性,此人定是吃软不吃硬,如此就好打交道了。
哪知李重九笑过之后,沉下脸来道:“房公,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朕喜欢爽快人,不喜欢别人绕来绕去的。”
苏威顿时一愣,没有几颗牙的嘴巴。差一点合不拢。
苏威本以为自己数朝宰辅,倚老卖老在李重九甚有分量才是,没料到对方却毫不客气,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苏威当下心知,现在这李重九绝对是英主,不可拿当年侍奉杨广,李密,宇文化及,王世充那一套来对付李重九了。
苏威沉吟了一番道:“陛下。洛阳乃是四战之地,赵势力虽强,但比之李唐还是逊之一筹。李唐在西,赵国在东。但凡东西争雄,则以河东,洛阳一线为中轴。哪一家据了洛阳,河东。哪一家就占据了先手。老朽猜测陛下要洛阳城,乃是为了堵住李唐西出关中之路。而李唐为了反扑。必调集大军来攻打洛阳。如此洛阳城得失,至关重要。老朽此来正是要帮陛下稳住洛阳的。”
李重九方才听了苏威说了半天,本有几分看轻这位已垂垂老矣的大隋名相,觉得对方就是个老油条。待对方说了这一番话来,顿时令李重九刮目相看。这一番话高屋建瓴,将李重九攻取洛阳的用心,全部道出,其中利害剖析明白,其思维绝非像一个八十岁的老者。
这样的能臣,为何隋炀帝不能用之,反而朝野上下对于苏威都是骂名一片,说此人侍奉隋炀帝时从不敢直言进谏,整日只知承望风旨,纯粹一个尸位素餐的宰相。
当年杨坚启用苏威为纳言时,曾说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君兼有数人之才,非君不可。眼下李重九对苏威的评价也是如此。
李重九最赏识有才能的人,当下问道:“那房公有什么要教朕的呢?”
苏威道:“先安定民心,次安抚公卿,再安稳洛阳周边各县,逐次递进,否则赵王就算打下洛阳,也只能重蹈王世充的覆辙。而以眼下而论,老朽见城中陛下张榜安民,做得已是甚好,只要诛了几个首恶,再开仓放粮,稳定治安,那么洛阳民心恢复只是迟早的事。”
李重九听苏威这么说,当下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神色,这些正是自己与张玄素,姬川,魏征商议好,并一步步要做的,苏威只是随口道出,并非是他足智多谋,而是他身居大隋宰辅之位十数年,处置类似之事,实在是经验太多了。
“至于下一步安抚公卿,那么恳请陛下能放了如杜淹,长孙安世,以及侍奉郑国的旧臣,他们都是无辜之人,王世充据洛阳,为了身家性命,不得已而从之。陛下若是对他们赶尽杀绝,必然逼迫这些洛阳的公卿投向李唐,如此不是损己利人了吗?陛下不仅要赦免,还要委以重用。老朽已是老迈了,没几年好活了,图也不图什么,但唯一能做的就是千金马骨,希望陛下能授予一个荣爵即可,如此洛阳公卿见陛下如此优厚士人,必然争相来投。”
李重九点点头,他不怪苏威这番话说得如此直白。李重九道:“朕早已起草好诏书了,这一次攻下洛阳,除了伪郑的王世充,王玄应父子二人,以及朱粲斩首,王姓宗室流放之外,其余官吏一改不究,所有人唯才重新任命,至于杜淹,长孙安世,朕早已下诏赦免,现有我朝官吏在东城为他们二人设宴压惊呢。”
苏威闻此,当下不由起身向李重九一揖道:“陛下英明,是老朽多嘴,指手画脚了。”
李重九笑了笑。
说到这里苏威却只是顿了顿,立即接着道:“陛下,老朽有一孙女,容貌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洛阳世族子弟趋之若鹜。但老朽一贯将她视若珍宝,不肯嫁人,小女亦是心气很高,说非豪杰不嫁,今日之见陛下,老朽方知什么为真龙,现欲将小女许配给陛下,恳请陛下收容!”
李重九听到苏威开始的话,差点把口中一口茶喷了出来,但听到小女亦是心气很高,说非豪杰不嫁。依稀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好像以往李世民说李芷婉时,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李重九笑了笑,没有答允,也没有拒绝。(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饮至之酒(第一更)
长安城,十里灞桥。
正是阳春三月,灞桥两岸柳树郁郁葱葱。
士人相送之时,皆在灞桥相别,别时折柳相赠,故而灞桥折柳,在长安十分有名。
现在灞桥上,李唐太子李建成与李唐百官都在桥旁相侯。
明黄色的御伞遮着太阳,李建成安然坐在柳荫之中,许久在柳树之中,李唐的东征大军,正缓缓前进。
李建成但见李世民一身金甲,独骑在前,而齐王李元吉,屈突通等二十五将从其后。后面则是身负重甲的大唐铁骑,鱼贯行来,军容严整。黄尘漫漫,透出一股百战雄师的味道。
李世民虽没有攻下洛阳,但李建成仍是微微不快,李世民这一次出征,攻陷王世充之地七十余州,河南之地除了洛阳,虎牢关以西之地尽入李唐之手。
这样的功勋,怎么能不让李建成妒忌,而且李渊听说李世民回来后,让他堂堂太子来相迎,与之一起献俘太庙等等。若是李世民再攻下洛阳,灭了郑国,俘王世充献于太庙之下,那么他堂堂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搁,恐怕早就应了李元吉那句话要功高震主,连储君之位已是不保了吧。
无论如何,都不可让李世民再掌军权了,这一次洛阳之战给李建成敲响了警钟。
“拜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见李世民,李元吉下马向他行礼,笑了笑道:“秦王。齐王这一次立下不世之功,作为兄长的我,实在替你们高兴啊。”
李世民却是道:“不敢。正要向父皇,太子请罪才是,没能攻下洛阳,反而为李重九所乘,让其势力延伸至中原,将来必为我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元吉在一旁道:“李重九最多不过肌肤之患,二兄说是心腹之患太过了。”
李建成听李世民的口气。心道四弟什么都不懂,这李二的意思,是还想揽权继续攻打洛阳呢。李建成扶住李世民的肩膀道:“二弟啊。你这一次攻郑,为我大唐开疆辟土,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攻打洛阳之事。父皇的意思。还是缓一缓,交给其他大将来办吧!”
李世民听李建成这么说,笑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李建成笑了笑道:“再告诉二弟你一个好消息,弟媳与侄儿都已是平安回来了,说了遭了赵军劫持,后又平安无事回来,实在是大幸,秦王回到府中就可以与家人团圆。真是庆幸。”
李世民听说长孙无垢和李承乾居然平安回来,不由讶然。心道李重九竟如此轻易就放过他的妻儿,但转念一想,立即明白了李重九的意思,二人平安回来,这分明要令李渊,李建成怀疑,这纯粹是李世民自己自编自演的一场好戏。李重九果真是善于耍弄计谋,一环套着一环。
看着李建成的神色,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言道:“此事必为李重九所谋,太子殿下,此人狡猾多端,最擅离间之策。”
李世民看李建成的神色,显然是不大信,笑道:“太子殿下,世民对你,对大唐是一片忠心。”
李元吉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不屑的神情,李建成当即哈哈大笑道:“二郎,孤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来入城!”
说完这里李建成挽住李世民,李元吉的手,三人一并走到百官面前。裴寂为首的李唐百官当下向三人叩拜,庆贺李世民这一次凯旋而归。
之后就是三军的入城式,长安街头的百姓,争相目睹这一盛况。李家三兄弟三人献俘太庙之后,李渊当下在无极殿内召集众有功将士,行饮至之礼,犒赏三军。
到了无极殿内,李世民见到李渊立于殿前,当下是快步上前先是一头跪下,对李渊垂泪道:“父皇,是儿臣无能,不能保护好三妹。恳请父皇重重责罚儿臣。”
李渊听了李世民这话眼眶一红,身子微微一晃,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建成看了李世民一眼道:“父皇,此事不能怪世民,都是王世充之过,唉!谁料到王世充那贼子,正好在三妹出秦王军营时,就出兵截杀,还正好在半道之上。”
李世民却是泣不成声,跪在李渊面前。
李渊长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听说无垢和承乾也是平安无事,朕也就欣慰了。自晋阳起兵入主长安来,我李唐已是流了太多的血,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李世民听李渊的口气,知道李渊是想起刚刚病死的李玄霸,还有晋阳起兵时死在长安的李智云。李世民看李渊双鬓星霜,早无当初入主长安时,那意气飞扬之态,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李世民心中也是不由伤感,想到当初策马扬鞭在自己身边的李芷婉,他更是热泪下涌,若说方才还有几分作态,这一次却是真的痛难自抑了。
李建成,李元吉想到李芷婉也是不由陪着李渊,李世民二人落了一会泪。
“凯旋之日,何必效仿儿女之态!”
李渊看向李世民,将他扶了起来道:“三娘的事,朕知是意外,并没有怪你,只怪朕当初没有好好待她。朕真正动怒的,却是这一次我军攻打洛阳半年,费了多少钱粮,死伤了多少士卒,最后却给李重九捡了漏子,这口气朕咽不下,睡不安,食无味!”
李世民再度跪下道:“父皇,洛阳绝不能让给李重九,否则天下会再演当年周齐争霸之事,我们必须要乘着李重九立足未稳之际,反攻洛阳,巩固我军新夺取的河南之地。儿臣请命再战洛阳!”
李建成听了立即道:“父皇,秦王说的对,洛阳绝不能拱手让给李重九,儿臣愿意替秦王出征,打下洛阳!”
李元吉道:“儿臣也要替父皇分忧。”
李渊看向三个儿子欣然笑道:“你们能如此为大唐考虑,替朕分忧,朕十分欣慰,不过反攻洛阳此事。朕早有成算!”
“愿闻父皇之谋!”三人一并道。
“关中府兵征战半年,人马疲乏,这是要歇一歇。而萧铣刚刚攻陷襄阳,是否有北图之志,我们不知道。”李渊沉稳地言道。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都是点头。
李渊道:“眼下王世充已灭,我大唐最大的敌手,就是李重九。李重九虽据洛阳,但突厥,高句丽都是心腹之患,山东诸反王都是烫手的山芋,无论是论国力,论军力,论大势,赵军都不如我们,你们这都要明白这一点,我们李家四父子先要上下一心,如此赵国就绝没有取胜之机。”
李渊如此言道,三人都是欣然点头。
“那父皇下一步按兵不动呢?”李建成问道。
李渊摇了摇头道:“不,李重九新破洛阳,我们不能让他站稳脚跟。孝恭和李靖的战船都要打好了,正是顺江而下一举荡平萧铣之时,灭了萧铣,我们可从潼关,襄阳,河内三面夹击洛阳,李重九若调兵据守洛阳,突厥,高句丽必对幽燕实以压力,李重九若退,我军则乘机进取洛阳!”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听李渊这么说,都是露出拨云见雾般的神情。
从晋阳起兵至攻陷长安,先平定陇右河西,再南下得川蜀,北上进河东,李唐的大战略一直是由李渊制定,一战一战打下来,而李世民,李孝恭,李神通只是出战在外的大军统帅罢了。
李渊对战略的把握从未有错过,李世民心想若自己坚持在虎牢关与赵军决战,在内外夹击下,胜负难料。李渊眼下虽没有得洛阳,却也扩大了李唐的势力,无论将来夺回洛阳,或者是南下扫平萧铣,发动进攻的战略主动权一直握在李渊手中。
从大战略上,李唐从始至终都没有错着,并且一步步积攒着优势,稳扎稳打。但不可否认,李重九夺取洛阳乃是出乎李唐意料之外,
李世民言道:“父皇,李重九攻陷河阳三城后,赵军水师可沿着以及黄河,洛水直抵洛阳城下,而我大唐又没有水师可以在黄河上截击。如此我们要想效仿当初破王世充那般,断绝洛阳外围的援兵,再攻陷洛阳的机会,变得微乎其微。”
李元吉道:“不仅仅是河阳,虎牢,轩辕关都在赵军手中。我们急切要攻打洛阳,很难攻下。”
李建成道:“所以我军要坚持继续扫清洛阳外围,再与赵军决战洛阳城下的大计,赵军虽有水军,但我就不信破了河阳城,他们的水军还能反上天。”
“总之绝不能让李重九,在洛阳站稳脚跟!”李渊最后如此言道。
说到这里,外周裴寂走了进来向李渊道:“陛下,时辰已是到了,恳请陛下还有三位殿下赴宴。”
李渊点点头道:“饮至之宴,乃是为尔等奏凯庆功,大家都要高兴起来,今日不醉不归!”
“诺!”
说完李渊带着三位皇子走到了大殿之上,众官员纷纷向父子四人庆贺,祝酒,大殿内好不热闹。
而同样的,在洛阳赵军祝捷大宴也是办得热热闹闹。
武德四年,赵唐两国在洛阳城下的交锋,这仅仅是拉起了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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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洛阳之宴(第二更)
赵军的祝捷大宴。攻下洛阳后众将士都是喝得十分酣畅,众人都在开怀畅饮。
“来,老徐我敬你,喝干它,敢不敢!”
单雄信这样子明显喝高了,李重九不由笑了笑,当年在二贤庄时,单雄信就是一个出名的好酒之徒,当时二人还比酒来着。但眼下宴会之上,李重九却不能敬酒,因为按照礼法天子赐宴,是不能亲自敬酒。这是因为‘天子无客礼’的缘故。
徐世绩听了笑了笑,亦是倒满一杯道:“你这厮我看将来恐怕没死在战阵上,倒是要死在酒缸里了。”
单雄信听了丝毫不以为意,反是哈哈大笑,二人都是过命的交情,说话从来不忌讳。
徐世绩和单雄信酒杯一碰,既是大口喝下,单雄信用袖子一抹,又是大笑起来。李重九记得历史上,单雄信,徐世绩二人分仕王世充,李世民,两人各为其主。洛阳城破后,单雄信为李世民所俘,徐世绩为了救他,向李世民求情愿意拿自己的官爵,以及所有战功来保单雄信。
但是最后李世民不允许,徐世绩对单雄信说我们二人本该同生共死,但眼下你死了,谁照顾你的妻儿,于是徐世绩割下一块大腿肉给单雄信吃了。最后单雄信为李世民处死。
而眼下自己麾下两位大将其乐融融,不用再因为各侍其主,而相互敌对,反而能在将来作为战友一统并肩作战。若是他们知道真正的历史。不知眼下单雄信和徐世绩是否会感到荣幸,亦或者能得到两员大将一并投效,这才是李重九的荣幸。
想到这里,李重九不由甚是欣慰。当下他亦是兴致很高,不由多喝了几杯。李重九酒量虽是甚豪,但是兴尽之下,不由也是喝得鼎鼎大醉。
李重九已是许久没有醉过了。征讨洛阳的疲惫,李芷婉故去的心痛都化在了梦中,李重九感觉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
次日李重九醒转时,鼻尖闻到了一股馨香。李重九但见自己已身在大业殿之中。龙帐高挂。而床榻边上一名女子,正跪坐在一旁。
“民女苏妙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重九视线还有几分模糊。还未从宿醉之中清醒。只是问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在朕的寝宫之中。”
“民女是苏房公的孙女,奉祖父之命,前来侍奉陛下。”
苏威。该死,李重九突然记起来了,当时苏威所要将孙女进献给自己时,李重九没有拒绝,这老家伙马上打蛇随棍上,将孙女给送了过来。这真是,自己当初向李渊求亲不得,但眼下大隋的宰辅,居然主动将孙女送上门。
李重九自嘲地笑了笑,随口道:“朕记起来了,房公真是误会朕的……”
李重九转过头但见一名清丽无限的女子,正跪坐自己面前。从这女子优雅的坐姿来看,就知道是从小接受良好教养的大阀之女。
对方跪坐于榻上,臀部放于脚踝,虽用裙摆遮掩着,但仍是流露出良好的曲线,上身挺直,衣裳保留着北周北齐女子窄衣小袖的风格,额发梳起,眉间贴着额黄。
“苏妙,真是好名字!”
李重九坐起身来,方才要驱逐对方的意思全无,口中淡淡地道:“你过来,坐在朕的榻边!”
苏妙看了李重九一眼,将裙摆一提,盈盈地走到李重九的榻边。
李重九毫不客气地一把揉住苏妙,在怀中任意揉捏了起来。苏妙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又羞又怒的神情,李重九笑了笑,没有停手,对于挑弄这样没有经过人事的女子,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而言,也是另一种快感。
李重九很快就剥开了苏妙的衣裳,自己还未提枪上马时,突门外有人道:“陛下,王世充之弟,徐州行台杞王王世辩率徐、宋十数州,已宣布降伏李唐了。”
“哦!”
李重九双目一凛,停下自己的动作来。一旁苏妙看着李重九,面色晕红,但在他的压迫之下,却是大气也不敢喘。
“服侍朕穿衣!”李重九淡淡地言道。
苏妙抬起头看了李重九一眼,满是怒意,她身为苏威的孙女,堂堂大隋宰辅之后,自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何时为人如此轻视过。苏妙手轻轻颤抖着,但想到来前祖父与父亲的殷殷叮嘱。苏妙只能忍下气来,替李重九更衣。
李重九看了苏妙的神色,随即就明白了对方心底所想。
李重九道:“不高兴?”
苏妙抬起头李重九一眼,手底继续为他打着衣结,口里轻轻地道:“没有。”
李重九道:“若我是你,我会把自己心底的所思所想隐藏起来,这样会聪明点。”
苏妙低下头道:“民女谨记陛下教诲。”
李重九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女子虽是美丽绝伦,但对于自己而言,只是联系苏威的纽带,这纯粹是一场政治交易。对方何等情绪,李重九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重九当下穿衣出门,苏妙目光从李重九的背影上收回。空旷的大业殿之中,独留下她一人。苏妙从怀里取出一支银簪,怔怔的看着,突然大哭。苏妙开始还抽泣了一两声,但随即意识到这里不是在家中,只能无声的流泪。
苏妙没有想过,这大业殿,整个后宫之中,也不知沾染了多少如她一般女子的泪水。
李重九临走时,仿佛听到大业殿中那个女子的哭泣声。李重九想到这里,不由停下脚步,对一旁近侍道:“魏征,张玄素他们在吗?”
“都在宫前中书省候着!”
李重九点点头道:“传召他们二人来瑶光殿!”
不久魏征,张玄素恶人来见瑶光殿拜见李重九。
魏征道:“陛下传召我们来可是为了王世辩,降唐之事。”
张玄素道:“徐州不过弹丸之地,旦夕可下,陛下可命一大将讨伐即可。”
李重九摇了摇头道:“并非此事。”
“请陛下示下!”
李重九道:“当年炀皇帝下江都时,这洛阳宫中还留下了一半的宫女吧!”
“不错,原有两千余宫女,经过洛阳之围后,大约还剩下千人!”
李重九道:“朕想将她们放去宫去,各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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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复仇(第一更)
魏征,张玄素听李重九之言,魏征当下率先欣然道:“陛下,释放宫女,此乃是善举啊!”
李重九点点头,问张玄素:“张卿你怎么看?”
张玄素道:“回禀陛下,这些宫人十六岁入宫,大半早已是韶华老去,若是放她们自己为生,恐怕毫无生计,将来多会沦为娼妓。陛下还请慎之啊。”
李重九道:“你说的是,朕放她们走,也可能害了她们,当年曹操教宫女自谋生计养老,也是如此。不过朕一来是体恤百姓,二来也是连番用兵,国库空虚,不要多增开支。”
魏征道:“若是陛下觉得如意,将萧娘娘和皇后都迁至洛阳安居,毕竟洛阳是萧娘娘和皇后故居,这些宫人们侍奉她们也会是舒心和尽心。”
李重九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朕就颁下旨意,让宫女可自谋出路。愿意留者留之,不愿意留者,给程仪让她们自谋出路。但朕不是炀皇帝,不要三宫六院的,也不需那么多人服侍,若是留在宫内的女子,可自织锦缎谋生。至于女乐嘛。”
魏征言道:“陛下宫廷之礼不可废,女乐还是要保留的。”
李重九道:“嗯,就那如此定下。”
张玄素道:“陛下,洛阳乃是龙基之地,我军攻陷洛阳,天下为之震动,声闻远播。陛下虽是称帝,但尚未登基,不如在洛阳办登基大典,来洛阳百姓同贺。”
魏征一旁道:“此事尚需商榷。要知道我军根基在于河北,幽京士民对我军也会十分支持,若是在洛阳登基,恐怕会寒了幽燕百姓之心。”
李重九闻此不由哈哈大笑,这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
张玄素道:“不如如此,在幽京和洛阳各举行一个登基大殿好了,如此两边也就都不得罪。”
魏征道:“陛下,我军还可以将在洛阳登基之事,告之各方势力。若是李渊得知,陛下在洛阳称帝。不知会气得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众人又是一笑。
在距离长安近在咫尺的洛阳登基,对于没有攻下洛阳李渊而言,绝对是**裸的打脸。李重九笑着道:“没想到魏爱卿,也会如此针锋相对。”
魏征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重九道:“不仅仅是李唐。如徐圆朗。王世辩。苑君璋,梁师都,孟海公。林士弘,臧君相等势力都要告之,并告诉他们要在李唐与我大赵之间做出取舍。若是支持李唐的,我们就兴兵攻之,告诉他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任何胆敢倾向李唐者,就是我们赵国的敌人!”
张玄素,魏征皆是纷纷点头,若是王马汉等军方将领在此,恐怕要当场叫好了。
这才是帝王,真正席卷天下的气势,如果说之前李重九缓称王之策,是为了韬光养晦,那么到了攻陷洛阳,正式称帝的时刻,就是张扬,要将王霸之道,推至天下的时刻。
这并非是狂傲,而是真正的有底气,以赵国现在的势力,以及攻陷洛阳的声势,足以放此豪言了。
张玄素振声道:“王世充已灭,将来天下非赵即唐,是该到了那帮墙头草们站队的时候了。”
李重九点点头,豪气一收道:“在洛阳登基如此有必要,那么就此定下了。”
“陛下是否考虑迁都洛阳呢?”张玄素这么问道,“陛下,微臣并非是第一个,日后肯定还有其他人如此说。”
魏征道:“陛下,洛阳乃是天下之中,正如秦汉之时的关中,当时项羽攻破关中时,有人劝他定都关中,但项羽却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项羽没有定都关中,最后为刘邦多得,最终失了天下。”
李重九道:“迁都之事,兹事体大,朕如何不知,要进取中原,建都洛阳为上呢?当时眼下洛阳周边,经历数场大战,十户不存一二,昔日繁华之地,几如鬼域,现在建都在此,并非上策。不过朕不是楚霸王,迁都之事,过一至两年再议。”
张玄素,魏征听李重九这么说,都是不再坚持,迁都一事,在赵国内,一直有所争议,两边相互坚持不下。
李重九道:“在洛阳登基之事,就交给两位爱卿来办了,不要铺张,但一定要隆重,让天下人都知道。”
“诺。”魏征,张玄素一并称是。
洛阳天街,百姓人潮如涌。
王世充,王玄应,朱粲三人被关在囚车之内,被赵军士卒推在大街上,百姓纷纷朝他们三人掷着石块。
“畜生,孽畜!”
“王世充,你也有今天!”
“朱粲,老子恨不能生食你肉!”
在三人后面,王氏宗族都被绳子牵着,长长的拉作一串。王世充称帝时,将自己的兄弟,皆是封王,而眼下洛阳一破,这些人已沦为阶下囚,等待他们的是要被流放辽东下场。
在天街一旁,张小虎静静的站着,他并没有如百姓一般,奋力将石块朝王世充的囚车上砸去。
张小虎的目光而看向,王世充囚车后的王世恽,王则仁二人,他们被赵军拖着前行。王小虎想到当年王仁则高高在上的样子,骑马至自己家中抢夺田地,派官兵抓走自己父母的样子,这一幕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而现在王则仁却被双手被捆着,与他父亲一齐,犹如被拔了脊梁骨的老虎般,颓废地走到街上。
见了这二人,张小虎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心想你王家父子也有今日,当下他冲到二人面前,不顾身前赵军的阻拦道:“王则仁,你还认得我张小虎吗?”
王则仁抬起头,面上凶悍之气犹在朝着张小虎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王小虎冷笑道:“当初你取我王家白马寺旁的田产,害死我父母之事,你难道都忘了吗?”
王则仁被对方如此喝问,骂道:“老子杀得人多了,要偿命,老子一百辈子都偿不完的。”
“我只要你还王家两条人命!”
王则仁哼地一声道:“我已是被判流放辽东了,你要杀我,就是违抗赵王诏令,到时候你也跑不了,几位大爷,他要杀我。”
“好了,好了!”一旁赵军听王则仁的话,推开王小虎道,“你们的恩怨,我们也难计较,不过不要妨碍我们,此人虽死有余辜,但赵王赦他不死,你就不能杀他,否则你胆敢当街杀人,你也要偿命!”
“偿命?”王小虎冷笑一声朝腰间匕首按出,王则仁反应极快,当下后退并惊呼道:“你敢动手!救我,就我。”
一旁赵军皆是看了过来,纷纷举枪喝道:“你要作什么,要劫法场吗?”王小虎冷笑一声,他心底早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就算以命换命,也要报了父母之仇。他早已下了决心,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杀了王家二人。
就在王小虎冲动一刻的时候,突觉得肩上被人一扳。
“师伯!”王小虎一愣。
一旁赵军正围了上来,昙宗当下喝道:“怎么了,连我都认不得了吗?”
赵军士卒看见是昙宗当下连忙道:“原来是昙将军。此人要劫法场,我们正要将他拿下。”
“什么人劫持法场,我怎么没看见。”昙宗大声道。
赵军士卒听昙宗这么说,也是会意,一人当下道:“昙将军说没有,就没有,大家散了吧,继续前进。”
王小虎被昙宗救下后垂泪道:“师伯,我要替爹娘个报仇!”
昙宗道:“小虎,你这样做,会赔上自己命懂吗?”
王小虎坚决地道:“就算如此,我也要去做。”
昙宗道:“小虎,不要傻了,某和你说过了,早已经替你向陛下说了你的事,旨意马上就会下来,放心,陛下这个人我知道,他最是护短了,必叫这父子二人给你王家偿命!”
王小虎当下点点头。
而这时囚车一路上,被押到天津桥前,百姓在此聚了一圈。当下王世充,王玄应父子人头落地的一刻。无数洛阳百姓,都是在天津桥前烧纸发丧痛哭被王世充他们所害的亲人。
朱粲就戮的一刻,百姓们则将瓦砾都是掷于其尸身上,不久瓦砾就堆积成山。
王小虎看王则仁完好无事的站着,不由双拳紧握。
“有旨意下!”
一骑快马奔过天津桥,对监斩官道:“陛下有令,查王世恽,王则仁父子二人霸占田产,作恶多端,于王世充一并于天津桥前弃市!”
“诺。”监斩官答允一声喝道,“刽子手何在,将王世恽,王则仁给我拖出来!”
诏令一出,王世恽,王则仁父子吓得魂不附体,王世恽上了年纪,当场更是吓得屎尿齐出,王则仁则是不甘心地大叫说:“赵王答允了,饶我等不死,怎么出尔反尔啊!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王小虎则是双目泪下,突然噗通一下双膝跪在地上,朝天津桥北方宫阙方向噗通噗通叩了三个头道:“多谢陛下,为我父母报仇!”
王小虎当下在头上扎起白布,看着王世恽,王则仁父子二人被赵军士卒如同拖着死狗般,拖到刑场。
两名身穿红衣的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喷在大刀之上,各将父子二人的头朝下一按。
朴!
腔血直窜而起,两头人头滚滚落地。
王小虎大声道:“爹娘,你们的大仇得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绣锦(第二更)
王小虎大仇得报之时。
在洛阳宫的深宫中,宫阙高耸,郁郁与天相连。
浣纱院之中,宫女游碧将刚染好的布,挂在竹杠上。浣纱院除了游碧外,其他宫女都是窃窃私语,无心于做事。
“游碧,自新的陛下入主了洛阳宫后,大家都在担忧各自将来的出路,你怎么如个没事人般,独自染纱呢?”
游碧笑了笑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懒的,最不喜欢就是等别人的结果,反正最后如何我们也无从改变,倒不如做点喜欢的事。”
那宫女道:“听闻你以前是侍奉萧娘娘的,后来才贬来我们浣纱院浣纱的,若是你说出这层关系,说不定能重回萧娘娘宫里,那时候六宫里的姐妹哪个不看你的脸色,可我就不一样,无依无靠的。”
游碧放下竹杠问道:“怎么了你想留在宫中?”
那宫女低头道:“我们在宫里一辈子,除了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外,外面如何早已是不知道了。只有这宫里我才感觉舒服,而出了宫门一步我就害怕。”
“那你就留在宫里吧。”游碧抚着对方道。
正待游碧说话时,外面道陛下有旨意下来了。
顿时浣纱院里,乱作一团,宫女们都争相奔到外面,听着这决定自己日后命运的安排。唯独游碧仍是静静在浣纱,过了一会儿,一旁那交好宫女叽叽喳喳地走过来道:“游碧,你知道吗?陛下下了恩旨了。说我们宫内的宫女可自决出路,要出宫者,还有银钱相赠。”
“那你呢?”
那宫女摇了摇头道:“我是家里的庶女,否则怎轮到我进宫做了一辈子的长宫女。爹妈都不要我,这么大年纪回去,不是被逼嫁给一个老头子,就是被嫌弃在家,我想过还是在宫里好,至少宫外面的人,看我们还是高一等的。”
游碧道:“宫里有宫里的好。宫外有宫外的好。不过还是要感谢陛下的恩德。”
“那是自然。陛下果真如宫外的人说得那般。有仁德之心。那姐姐你呢?你已是十年的长姑姑,一个月的米钱吃穿不愁,若我是你,还是留在宫里的好。”那宫女解决自己心事。十分开心地劝游碧道。
游碧摇了摇头道:“我想出去看看。我在宋洲还有个姑姑。我想去投奔她。就算姑姑不收纳我,我想每日做些针线活,也可以养活自己。不是有句话说。天无绝人之路。”
说到这里,游碧顿了顿她心底还想将来可能,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人托付了终身,但这话她没有道出。
“那真是可惜了你的绣功,只能给平民百姓家用了。”那宫女一脸的惋惜。
游碧笑了笑道:“你我还不是出自平民百姓家,怎么还看不起自家人呢。”
“说得那也是,都是进宫久了害得。”
游碧说话间,突然看见浣纱院前,一名宫装女子行过,身后六名宫女随行。那女子甚美,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看得她不由愣住了。
宫女一捅游碧道:“这是陛下新纳的娘娘,入宫已三日,结果封号还没下来,听说是房公苏威的孙女,说来也是可怜人。”
“为何?”
“她唯一兄长,之前为郑国效力,结果一个月前与李唐在城下激战时战死了。她听从父亲安排,孤身一人嫁入宫殿,听说当年洛阳子弟到苏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结果她都没看上,而今入了宫,连贵人都不是,很风光吗?”
游碧听了反问道:“这怎么说呢?”
宫女笑了笑道:“游碧你对新陛下的事,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啊,你知道吗?现在的陛下啊,正宫皇后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身后有萧娘娘撑着,而侧妃已是立了草原上胡女,虽还未晋了三夫人,但这次登基封号下来,也是迟早的事。两人背后的来头都很大,相比之下,这娘娘背后的苏家,若非有个苏房公在,怕早是没落,而苏威将她献给当今天子,也只是为了保全苏氏一家荣华富贵而已,以示对陛下全无异心。她嫁给皇家也就是明码交易而已,你说如此之下,当今陛下会对她会有几分宠爱?”
游碧听了点点头,轻轻地道:“原来如此。”
这时苏妙走进浣纱院内,一名宫女上前对众宫女道:“娘娘要两位女红好的宫女,不知哪位姐妹愿意侍奉娘娘?”
在场宫女都没说话,一名老宫女出面倚老卖老道:“我在这宫里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娘娘啊。连封号也没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
“你……你怎么狗眼看人低啊!”那宫女不忿地言道。
老宫女听了怒道:“你骂的是是狗?”
“谁接口就骂谁。”这宫女也是伶牙俐齿,那老宫女不知觉就中了套,当下恼羞成怒,而浣纱院里,笑声作了一团。
“我们走吧!”苏妙见被人看轻,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就移步而去,留下的是高傲的背影。
而这时游碧身子一动,一旁的宫女连忙拉住她道:“这等没权势的娘娘,你去作什么?”
游碧摇了摇头,当下走向前去。苏妙看见有宫女朝他走来,当下停下脚步。
游碧当下施礼道:“娘娘,奴婢会一点女红,不知可不可以帮到你。”
“会绣万字锦吗?”
游碧微微笑道:“万子不到头嘛,奴婢十六岁入宫就会了。”
苏妙冷若冰霜的脸上,绽出了一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道:“就你了,跟我来吧。”
乾阳殿内,张玄素,魏征,姬川,薛万述,虞世南等人,还有新降伏的杜淹,长孙安世,薛德音等人为李重九洛阳的登基大典,正在商议一个具体的条陈。
李重九坐在龙椅上,默默地听着。
正听到一半,突有内侍禀告言道:“陛下,端门之外,水军都督周洲求见!”
李重九闻言皱眉道:“周洲不在孟津,来洛阳作什么?”
内侍道:“周洲说有急事求见。”
内殿里赵欣也在,听闻周洲求见当下道:“周洲此人整日不务正事,陛下这一次他擅离职守,需要严惩!”(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四章 遇故人
李重九听赵欣这么说,看向对方,他虽知道赵欣与周洲之间,互有私怨,他在自己面前告状,乃是中伤周洲。
对于赵欣此人,李重九知对方品行并非怎么方正。但赵欣父亲赵何然乃是工部尚书,赵家又是涿郡大族,在军方颇有势力,新近赵欣的妹妹又嫁给齐王为妃,加上赵家势力对自己又是一向恭顺,所以李重九对赵家有时一些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不过这一次李重九却道:“赵爱卿,周洲这人朕是知道的,不会无中生事,你与周洲住持东莱郡我水军大营之事,事关重大,你们多要同舟共济才是。”
赵欣听了脸色一变,李重九这番话虽说得客气,但已是暗暗在提点他了。对于赵欣这样最善揣测上意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
赵欣额上满是汗水地言道:“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重九拍了拍赵欣肩膀道:“让周洲上殿来!”
不久周洲一人来到大殿之中。李重九向周洲道:“我命留守河阳大营,为何擅离职守来到这里!”
周洲向李重九道:“微臣有要事禀告,乞退左右!”
周洲这么说赵国众大臣都是不快,心道你一个不到七品的水师参军,居然叫在场三品五品大员都暂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姬川虽是为人傲慢,但也没有如此。众大臣看向此人皆是摇头。
李重九倒是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道:“周洲,你随我到偏殿来。”
周洲当下随李重九到偏殿而去。李重九转身站定脚步道:“什么事,你说吧!”
周洲当下道:“陛下,微臣方才狂傲,但确实有机密之事。”说到这里,周洲将一玉佩交给李重九手中。
李重九见玉佩拿起看了一会,待看到婉字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动道:“这是什么?”
周洲道:“这是属下在一名船夫身上所获,听闻在黄河边上救下一位女子,那女子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所赠。”
“什么时候所救?”
“二十日前?”
“那女子容貌如何?”
“看得出有胡人血统,容貌很美。救下她时身上有还有一把长剑!”
李重九平静道:“那女子现在何处?”
“是在临河县下得船。已有十几日了。”
一场骤雨,令洛阳城城东三十里茶铺,平添了许多的生意。
东来西去走成皋道的商旅,士子为了避这场疾雨。就在茶铺中歇脚喝茶。
老板也很会作生意。在只容三五桌的小店外。又用茅草搭了一个凉棚,下面用土垫高,在茶铺后还修葺了马槽。供给骑马的客人乘马休息,干草平价收费,也很是公道。老板只赚得是客人的茶钱,饮子钱。
现在店内,店外十几桌客人都是坐满,有的是商旅,有的是要去洛阳碰碰机会的士子,还有就是投奔亲友的。此刻他们坐在茶铺中闲聊,虽是十分惬意,但看着这遮断天地的大雨,却有几分发愁,生怕耽误了行程。
此刻大赵的皇帝,已是身为九五之尊,差二十日就要在洛阳登基的李重九,却穿着一身平民的打扮,在茶铺之中用茶。随行李重九身侧只有四名廷卫军心腹,此外就是周洲,一名风闻司的参军曹纹。
“陛下,你放心此雨不过是骤雨,很快就会停的。河南,河北两衙的风闻司细作都已是撒了出去,必能寻访下落。”
李重九笑了笑道:“有曹参军在,朕何时着急过。不过朕在洛阳的登基大典是不能误的,在此之前,只有十几日时间,朕必须要返回洛阳。”
曹纹听了连忙道:“陛下放心,此事微臣一定尽力,若是办不成……”
“诶!”李重九摆了摆手道,“尽人事而听天命,人海茫茫,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若真是尽力了,也找不到,那只能怪朕有缘无份,绝不会归咎于任何人。”
“陛下。”曹纹不由感动,作为风闻司的参军,他一直在林当锋麾下蛰伏做事,后来虽直接隶属于李重九,但风闻司一直都在暗中运作,作为参军的曹纹也是第一次见到李重九。
待听李重九方才那么说,曹纹不由感激,心底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替赵王找到那位女子。曹纹相信风闻司在河南河北几百名弟兄都散了出去,要找个女子,也绝不会如大海捞针那般渺茫就是。
就在李重九与周洲,曹纹喝茶时,一辆马车从大雨中出没,拉车的驭马浑身是泥,显然车马已是在大雨中奔行了好久。马车一旁还有几名家仆模样的人,护卫着这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名妇人对着茶铺老板道:“老板匀两桌位子。”
李重九看到那妇人不由一愣,此人乃是相熟的。
茶铺老板道:“人都坐满了,哪里有两桌位子?”
“好吧,那一座也行。”
“这位奶奶,你平日上门是求也求不到啊,但是你看这大雨天的,哪里有多余的位子了,还是挤一挤吧!”
那妇人道:“我们可以多给钱,让别人出一桌。”
“抱歉了,实在没有了,你看这里都是歇脚的客人,我们总不能赶客人出门吧。”
在场众人看去,但见这位妇人虽是徐娘半老,但风姿之间别有韵味,几名大汉不由摸了摸胡子,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来。
“芸娘,算了,把茶端到车上来好了。”马车内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
众人听这女子声音,不由朝马车那望了一眼,心道这女子说话声音,好生悦耳,不知人长得如何?不过也知对方为了避嫌,是不会下马车与众人相见。但男人都是如此,欲见不着,欲觉得想见一面。
这时李重九却从桌位上站起,那叫做芸娘的女子,正在端茶,待目光朝李重九这扫来时,却身子一抖:“赵……”
李重九向对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芸娘这才会意于是端着茶到马车前低声与马车内的女子说了几句。
不久芸娘来到李重九面前道:“原来是赵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故人,小姐有请你去车上叙话。”
李重九点点头道:“打搅小姐了。”
说到这里,李重九让周洲他们坐在原地,自己来到了马车前。
一掀帘子,但见车上一双美眸正盈盈地注视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生怕情多累美人
曲嫣然的车内,很大很宽敞,而且一看就知道很舒服。
车厢内带着精致缕刻的壁板,还有一张很舒服的软塌,一张矮几,几个锦墩,车厢后的夹层上放着书籍,还有一把琵琶。
车里点着熏香,曲嫣然就如此半枕在软塌上,一手托着粉颈,一手则是持着书,美眸上却是注视着李重九。
李重九见曲嫣然身上美好的曲线,不由多看了几眼。曲嫣然满是幽怨地道:“陛下,你弄脏我的毛毯了。”
李重九笑了笑道:“朕可是穷光蛋天子,别想朕有钱赔给你。”
曲嫣然见李重九如此,不由嫣然一笑道:“你还是如此。”当下曲嫣然从夹板里拿了一件长衣道:“这是有件干净衣裳,你回到干净的地方就换了。”
李重九笑了笑,接过衣裳来没有说话。
“曲大家怎么在这里,是要去东都吗?”
曲嫣然点点头道:“是啊,奴家以前的姐妹说,有人拿钱愿意重新修葺月下名花,我想是哪个冤大头,就要回去看看。”
李重九听曲嫣然暗讽自己的冤大头,不由笑道:“是啊,拿钱的那个人,确实笨得紧了。做了好事,还被人骂了,还得不到对方一点感激,真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曲嫣然笑着道:“陛下,够了。”
李重九问:“这几年不见,曲大家过得好吗?”
曲嫣然听李重九这关切的话点点头道:“还好,两年前从幽京去了江南,回了老家迁葬了父母。总算作了一点为人子女尽孝的事。”
“嫣然是江南人啊。”
似想起了父母,曲嫣然不由泫然泪滴。曲嫣然低下头道:“嫣然的祖父乃是大陈的校书郎。杨素破陈之后,欣赏祖父的才学要纳入府中。祖父心念故国。不肯归隐不仕。杨素此人也很有气度,仍是赠金送给祖父。”
“后来祖父隐居山中,不出仕隋朝,但一些南陈旧人仍思反隋,派人游说,祖父知陈朝不可能死灰复燃,就没有答允。这些人担心泄露了秘密,反将祖父,父母全家一十三口尽数杀死。当时我才五岁被我奶娘藏在水缸之中,没有送命。”
李重九听了问道:“这些仇人是谁?”
曲嫣然摇了摇头道:“后来我走投无路,被人贩子卖入青楼,这些年来积攒了不少钱,这一次下江南,要寻觅当年仇人报仇,好容易打探到时,却没有想到,这些人早就起兵反隋时。或战死或病故了。”
李重九点点头道:“虽不能亲手报仇,但能了却心愿就好。”
曲嫣然嫣然笑着道:“是啊,奴家心愿已了,所以这一次去洛阳。此后就在青楼中了却残生。”
李重九听曲嫣然这么说,不由一怔。
曲嫣然笑着问:“陛下你想问什么?”
李重九道:“没什么?”
曲嫣然看向李重九道:“陛下,今日我们道左相逢。这一见不知下一次何时何月才见,你为何不坦诚与奴家相告呢?”
李重九听曲嫣然这么说道:“这是朕的不是。朕方才是想说,嫣然你既是心愿已了。身上积攒的钱财一辈子也用不完,但为何还要身在青楼,不……不,找人嫁了呢?但朕要说出这句话后,突又觉得若是要知道嫣然你嫁给他人,朕恐怕以后会是如何懊悔和不甘心,故而就不想说了。”
曲嫣然听了不由失笑,后正色道:“陛下,嫣然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的回答我。”
李重九开玩笑道:“刚才已是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已是吃了大亏了。朕若是在如实回答一个,就亏到家了。”
曲嫣然不由道:“陛下,你乃堂堂天子,有必要和我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吗?”
李重九饶了饶头,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道:“那好吧,朕就听下,至于如何真诚就再说了。”
“陛下……”
“好,问吧。”
曲嫣然道:“陛下,奴家知道你由一介布衣出身,而至今日一国之君,肯有不少姑娘对你倾心,据我所知有四位女子倾心于你,一位是长乐公主,一位是室得姑娘,还有一位就是生死不知的平阳公主,我想问你这四位女子,你心底最爱是谁呢?”
“这……”李重九倒是没有说话。
曲嫣然柔声问道:“陛下你不在东都,却是微服在此,身边连干净的衣裳也没有,显然走得很是匆忙,陛下敢问是去寻李姑娘的吗?”
李重九坦然道:“是的。”
曲嫣然道:“看来,我问了一个傻问题。陛下最爱的果真是李姑娘。”
“嫣然,”李重九不由自嘲一笑道,“当年在白马寺,朕曾对齐王赋诗一首,诗中有一句,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想来可笑,朕对于芷婉最牵挂于心,也不等于朕不喜欢娥皇,芸儿,还有另一位姑娘。”
曲嫣然道:“我不懂,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倾心于他,心底绝不会容下他人的。”
李重九笑道:“你知道吗?朕想过若是当年就是先娶了芷婉,再遇上了娥皇也会不会一般倾心?朕更爱的是哪一个?”
说到这里李重九顿了顿又道:“你说朕花心也好,见一个喜欢一个也好,但这就是朕啊。可是现在芷婉生死不知,朕心底对她很是牵挂,你明白吗?”
曲嫣然点点头道:“我总算知道男人为何都三妻四妾,天子后宫三千,不过嫣然今日能听陛下说心底话,很高兴诶。现在嫣然释然了,只盼陛下和平阳公主能早日重逢,了却陛下你此生的心愿。”
“一定。”
曲嫣然笑了笑,打开幔布做成的车帘,轻轻道:“陛下,雨小了,你该上路了。”
李重九见曲嫣然有几分神伤问道:“好的,嫣然,你下面去哪里?”
“当然还是去月下名花。陛下你什么时候来呢?”
李重九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曲嫣然也是笑了起来。
当下李重九下了车,曲嫣然亲自挑开车帘相送。而茶铺旁路人看见如此一名国色天香的美女,立在车旁,不由都是目瞪口呆。
曹纹给李重九牵来马儿,一旁周洲看见曲嫣然,顿时惊为天人心底暗叹,我还以为陛下对女色看得甚淡,但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陛下竟然……
李重九翻身上马对曲嫣然道:“走了。洛阳再见!”
曲嫣然点点头道:“陛下一定要找到李姑娘,嫣然想看你们重逢的一日!”
李重九听曲嫣然说得真切,胸前一热道:“好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清河码头
永济渠,一艘三层乌船在运河上前行。
河水起落,永济渠上,船来船往。各式盐船,粮船经过,夹在此中这三层乌船看得并不起眼。
不过在三层乌船左右,却有六艘艨艟战舰左右护持。战舰上赵字旌旗飘飞,显然是赵军水军主力战舰。而三层乌船的甲板上,也是密密麻麻站着赵军士卒,戒备森严。
萧皇后在船舱中轻轻呡了口茶,在一旁两位陈氏娘娘也是在陪着她说话。
陈婤笑着道:“姐姐,没想到我们姐妹有生之年,还能回洛阳一趟。”
一旁妹妹陈舒道:“是啊,东都的宫阙,悠然在我们的梦中一般,正是离家千里方知家好,我做梦都想回东都去看一看。”
萧皇后心情也是大好道:“是啊,我们姐妹三人虽都是江南人,但在东都住了十几年了,今日能回去看看故人,也是好的。但陛下来信与我说了,洛阳经王世充,李渊这一番肆掠,暂不可为都,所以登基大典后,我们还是要返回幽京。”
萧皇后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眼下战火纷飞,东都早已是物是人非,我怕到了东都到时见物伤情。”
见萧皇后面露伤感之色,陈婤姐妹相视,知是萧皇后又想起了杨广,也是陪着她落了几滴眼泪。
陈婤道:“姐姐,能再到东都一趟也是好的。幽京住得久了,倒也习惯了。不觉得苦寒了。”
陈舒倒是道:“怎么说也是好多了,陛下登基后,该是向天下诏告,正式立娥皇为皇后,如此先帝九泉之下,也能够欣慰了。”
陈婤道:“过个几年再诞下皇子,陛下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萧皇后听陈舒这么说,拭去眼泪笑着道:“亡国之人,能有我们今日已是莫大的福气了。至于娥皇有没有皇子,我早已不那么看重了。我现在倒是希望她们母女二人能平安喜乐。”
说到这里船舱外宫女禀告道:“娘娘。皇后和室得夫人。来向你们请安。”
“让她们进来吧!”
杨娥皇,室得芸二人一并入内,萧皇后见女儿这几日容光泛发,很是高兴。陈婤看杨娥皇的气色。亦是道:“皇后最近的气色。真是好多了。”
杨娥皇欣然道:“我也觉得身子近来好多了。”
萧皇后拉过杨娥皇的手。让她坐在身边道:“女儿家月内养好了身子,可治得百病的,眼下虽过了月子。但也得多体己点。”
杨娥皇埋怨道:“母后,你别担心了,宫人每日恨不能贴在女儿身上的,还能照顾得不好。”
听杨娥皇这么说,众人脸上都露出宠溺的笑容来,萧皇后虽关心女儿,也没忘了招呼室得芸道:“前几日你坐不得船,吐了几天,现在可好了一些。”
室得芸笑着道:“服了几帖药,倒是好了一些,我们奚人可能真是坐不惯船吧!”
萧皇后笑着道:“我们江南有句话,叫北人走马,南人行船,说得是我们南人行船,如你们北人骑马一般,都是家常便饭,若是要我骑马,可是苦了。”
萧皇后这么说,众人又是一阵齐笑。室得芸也是笑了笑,宫女给她端了锦褥坐下。
杨娥皇这时对萧皇后道:“母后眼下到了清河了,方才清河郡郡守崔君素来消息,如崔氏当几个郡望大族的夫人,都要来拜会,现在他们都在码头上候着,要不要去见一见。”
萧皇后蹙眉道:“我们江右士族与山东门阀,一贯没有什么来往的,但我记得崔妃,她娘家就是清河崔家的人,也不算没有交情,反正下船也不耽搁一阵功夫。”
说到这里,杨娥皇点点头,当下唤过拂衣道:“我们几时到清河?”
“回娘娘的话,午时前就该到了。”
杨娥皇道:“那就知会崔郡守来人一声,就说我们答允了。”
“是,娘娘。”
到了午时,乌船缓缓驶至清河码头,杨娥皇但见清河码头,船舶如乌云一般,黑压压地在码头停了一片,不由微微奇怪。拂衣招了郡里官员一问,方才知道黄河渡口的黎阳码头,被征作军用,所有船都用来拉粮了,所以河北船都在这时往南而去,以作军用。
杨娥皇自为皇后之后,一贯谨慎低调,这三层乌船再也是普通不过,混在这清河码头上,丝毫也看不出是大赵皇后所乘的御船。萧皇后,杨娥皇从船上轻轻挪步而下时,在码头旁迎接的崔家女眷,都不敢相信,这艘普通的船只,乃是皇后的所乘的御船。
清河郡郡守崔君素一见萧皇后,杨娥皇就行了跪拜之礼,其他崔家女眷也是如此。
“免礼吧!”杨娥皇淡淡地说道,以往为公主时,为天家贵胄,自有雍容华贵的气度,为皇后之后居移气,养移体,更令她平和之中,更透着令人只敢仰视的凤仪。
崔君素等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这才起身。
在清河码头一艘不起眼的渡船旁,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正站在船边。她拿着从荷包里掏出钱来,给艄公以付船资。
艄公看向对方笑道:“这位公子,是囊中羞涩吧!”
那人秀眉一皱,将荷包中倾其所有道:“我不会欠你的。”
艄公掂量了钱道:“公子果真爽快人。”
那男装女子问道:“能帮我打听下从清河到上党路途顺畅吗?”
“好咧,包在我身上,这水上事我老五全知道,陆上的事也知道一半。我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了。”女子抱拳说道。
就在等候时,一旁人道:“大赵皇后的御船在清河登岸了。”
“什么,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连清河崔氏崔家都在向人行礼,除了大赵皇后,还有谁能让他下跪。”
“别看你那些货了,要见皇后千岁一眼,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众人争相拥往码头上赶,这时在码头上警戒的赵军也是反应过来,连忙在一旁堵住,维持秩序。
“大赵的皇后啊!”那女人目光中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大赵皇后!长乐公主!”(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皇后凤仪
永济渠河水流淌,码头上人声鼎沸,这一片纷纷扰扰之中,李芷婉立在岸上,河风将她男儿髻上扎得头巾微微吹起。一袭儒衫下,李芷婉乍看去好似一名游学的士子,但仔细看去仍可见得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听说大赵皇后在此下船,她心底动了想见一见的念头。但凡是女人,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女子,能令自己心上人倾心。虽李芷婉觉得见了又不能如何,但是就是想见见,这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心中好奇。
李芷婉当下移步朝码头上走去,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讯而来蜂拥至岸边想要一睹凤仪。李芷婉也不得不随着人群一起移动。
码头上已是开始拥堵,赵军士卒准备拉起帷幕,遮挡百姓们的围观,但是百姓们却丝毫没有觉悟,直将拉着帷幕的赵军冲乱。
杨娥皇静静地站着看向这一切,崔君素见到这一幕,不由觉得丢了面子道:“萧娘娘,皇后娘娘,室得夫人还请恕罪,是微臣考虑不周,这就派郡兵驱赶百姓。”
萧皇后,室得芸都没有说话,这时候应有杨娥皇来定夺。
“现在驱逐恐是太迟了吧!若是驱逐百姓,百姓拥堵码头,万一有所踩踏,岂非伤了百姓。”杨娥皇平和地言道。
崔君素道:“微臣……”
杨娥皇道:“既然百姓想见本宫,那就见吧。”
“娘娘,这与礼法不合啊!”崔君素连忙言道。
杨娥皇道:“那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这……”
“没有。那就按照本宫的懿旨办吧!”
“诺。”当下崔君素命令赵军士卒不要阻拦百姓,而是请出一条道来。让杨娥皇一行入城。
当下杨娥皇与萧皇后等人从容走过,百姓在簇拥至一旁。在众人注视下,杨娥皇大大方方从容而行,仿佛在自家花园中闲庭信步一般。
众百姓见大赵皇后不由交头接耳道。
“那女子就是大赵今日的皇后吧!”
“果真是气度宽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当得一国之后啊。”
“还愣着发呆做什么,还不快下拜!”
众百姓听了当下纷纷在道前跪拜齐呼道:“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
码头之上的数千百姓皆是下拜齐呼,郡守崔君素见了这一幕,连忙上前奉承道:“娘娘母仪天下,百姓你对无不敬仰,心底崇拜万分啊。”
杨娥皇听了道:“不。百姓敬仰的并非是本宫,而是整个大赵,若是崔郡守治下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食饱,百姓怨恨还来不及,哪里会对我大赵皇后如此恭敬呢。”
崔君素听了当下笑着道:“皇后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这一切也不过是,按陛下交代的来办,只有苦劳有一点。功劳谈不上的。”
萧皇后见女儿应答得体,不由微笑,至于她只是走在后面,丝毫也不在意女儿抢了她的风光。
杨娥皇淡淡地笑了笑。转过头去但见左右百姓皆是跪伏向她朝拜。杨娥皇微微颔首,微笑致意,但见众跪伏的百姓中。有一人却不跪不拜,只是站着看向自己。
杨娥皇不由微微讶异。不拜皇帝皇后,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杨娥皇性格宽和。倒没有命人直接将对方拿下,只是在人群中见对方身姿卓尔不群,与身旁跪伏的百姓格格不入,目光透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这其中只有身为女人,才能懂得。杨娥皇正要停下,对方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立即转身离开,随即没入了人群之中不见身影。
“皇后怎么呢?”萧皇后见杨娥皇微微出神问道。
杨娥皇道:“没什么娘。只是看到一个人罢了。”
萧皇后往杨娥皇目光方向看去,不由道:“那人背影分明是一个女子嘛。”
杨娥皇道:“娘,你也觉得那是一位女子。”
“皇后娘娘,我们在城东已是设宴。”崔君素言道。
“走吧!”杨娥皇收回目光点点头。
与此同时永济渠上,一艘小船正溯流而上。
李重九,周洲,曹纹三人皆在船内。
“陛下,清河,武阳的细作已是回禀,没有发现平阳公主的下落,”曹纹满头是汗禀告道,“微臣猜测平阳公主应该是女扮男装而行,现在可以排除从河内返回关中的可能。微臣猜测最大的可能是走永济渠,至清河后,转道从上党返回河东,这条路最是安稳,这里唐赵两军虽是对峙,但没有爆发大战,故而盘查应是不严。”
周洲道:“曹参军分析得很有道理,依微臣来看,我们可先留心各地车马行,看看是否有人雇车。”
李重九摇了摇头道:“不,雇车所用不菲,你也说了她孤身一人,必是囊中羞涩,我看他是不会雇车的。”
周洲道:“公主虽是囊中羞涩,但说不定有其他办法弄钱来。”
李重九看向周洲道:“不,她就算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拿来路不正的钱的。别说去偷去抢,就是借钱也不会开这口的。她就是这般倔脾气,哼,都到这份上不知来找朕,居然还要回关中!”
听李重九最后几句有些动了怒气,周洲曹纹二人都是神色古怪,若非怕冒犯李重九,早就是捧腹大笑了,所以两人脸上都是想笑而不敢笑的神情。
周洲曹纹二人对视一眼。周洲觉得李重九乃是一代枭雄,喜怒不动于色那般,但见他此刻这番神情,不由觉得亲近了许多,同时亦想见见这位这么有性格的平阳公主。
若非这样的女子,否则也不能让陛下如此牵挂于心,周洲瞬时突然想到了,离开的乔月心。
而曹纹好笑之后,却想陛下果真很喜欢这平阳公主,那么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陛下找到这女子才是。
曹纹道:“陛下眼下公主最大的可能就是到了清河,我们正好在此下岸,寻访公主,迫不得已时,还请陛下下令封锁通往上党的官道。”
李重九听曹纹这么说道:“封锁官道之事就算了,我最多两日就要启程回洛阳了,否则就赶不上登基大典了,若是她真的铁了心要回关中,朕亦不能留她。”
说到这里李重九不由自嘲一笑道:“就算身为九五之尊,你能得到天下一切东西,但也不能强迫一个姑娘重新爱上你,你们说是吗?”
“陛下!”曹纹,周洲二人都是垂下头。
小船不久即到了清河,李重九从舟上下船,但见码头上十分热闹。
李重九不由奇道:“这是发生什么事?”
曹纹道:“陛下微臣这就去打探。”
不久曹纹返回道:“陛下,皇后娘娘的御船刚刚在清河停泊,娘娘已是上岸。”
李重九微微讶异道:“娥皇她们到是来得很快,既然如此萧娘娘,还有芸儿应该也是到了。”
“陛下,是否避开皇后娘娘。”周洲在一旁言道,毕竟李重九眼下是来找李芷婉,若是让皇后知道了,皇帝陛下这时候在寻另外一个女人,说不定会震怒才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洲曹纹二人都是如此想到。
李重九摇了摇头道:“遇事避是避不过的,此事早晚娥皇都会知道,朕不能瞒她。曹纹,周洲,你们二人就在此地寻访,朕亲自去见皇后。”
曹纹周洲二人对视一眼,当下只能领命告退。李重九则与侍从一道,问过杨娥皇所在之后,径直找来。
清河城东的月轩楼上,正是宴饮。
萧皇后看向崔君素道:“原来崔使君,乃是东郡公的堂弟,这么说来,大家也不必见外了。。”
崔君素连忙道:“多谢娘娘没将崔某当作外人。”
原来崔君素之兄崔君绰,也是出自清河崔氏,开皇年间封爵东郡公,后因为太子杨勇之事被株连,妻女没入宫中。崔君绰之女入了宫中后为杨广看上,得以宠幸,被封嫔妃,数年后病死。
崔妃在世时与萧皇后交情甚睦,故而萧皇后也对崔君素说,不拿他当作外人的话。
萧皇后与崔家女眷相谈甚欢,这时拂衣来到杨娥皇身旁,轻轻耳语几句。杨娥皇闻言露出几分又惊又喜的神色,席间众人哪个不是察言观色之人,见杨娥皇如此,当下都露出关切的神色。
杨娥皇笑了笑道:“本宫暂先告退。”
众人不敢怠慢,当下都是起身相送。萧皇后虽面色自若,心底也是暗暗奇怪。
在拂衣带着杨娥皇来到月轩楼偏房之中,厢门合上,杨娥皇但见李重九负手站立,不由当下喜道:“小九,你特意从洛阳来迎接我和母后,还有室得妹妹吗?”
李重九见杨娥皇满脸喜悦的神情,却是说不出话来。
杨娥皇来到李重九面前,纵体入怀,双手搂住李重九的脖颈道:“小九,三个月没见,你想我还有我们的孩儿吗?”
李重九这才接话道:“我们的妞妞好吗?”
“嗯,有宫人专门侍奉着,你不用担心。”杨娥皇满脸喜悦。
李重九嗅着杨娥皇发间的清香,手抱着她温软的娇躯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恋。
李重九手抚着杨娥皇道:“娥皇,我此来清河,是来找芷婉的。”
“什么?”杨娥皇抬起了头。(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情深意重
杨娥皇听李重九这么说,当下从李重九的怀里抬起了头,看着李重九道:“你说什么?”
李重九看了杨娥皇的目光,心底露出些许愧疚之色。但是李重九还是如实说了一遍。
杨娥皇轻轻从李重九的怀里挣脱,目光盯着他,脸上神色变幻。厢房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杨娥皇半响道:“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你觉得你问心无愧吗?”
杨娥皇身子轻轻颤抖着。
李重九心知会有这种后果,但他知道事情杨娥皇早晚会知道,隐瞒可以隐瞒一阵,但隐瞒才是对杨娥皇最大的伤害。他道:“平阳公主乃是朕的旧交,朕不能弃她于不顾。”
杨娥皇听了目光如剑般看向李重九,李重九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
杨娥皇道:“陛下你置于登基大业而不顾,亲身简行,身边只有几位随从,将大臣抛在洛阳不顾,而却北上来寻一个女子,何况要寻人,派人去寻就可以了,为何还要陛下亲自前来。陛下你真太令臣妾失望了!”
李重九当下亦有几分不快道:“洛阳登基大典,朕早有安排,自然会赶得及回去。你当朕是公私不分的人吗?相反娥皇你身为皇后,当知道皇后之德在于母仪天下,帮助皇帝协理后宫,住持家事。”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里都三妻四妾的,而朕身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也为过,但朕现在不过寻个女子。你怎可妒之。”
古代七出之一就是好妒,李重九这么说。就是指责杨娥皇妒忌。
李重九这一番话,说得杨娥皇双目泪花转啊转的。李重九见杨娥皇流泪,顿时心软扶住她的手温言道:“娥皇……”
杨娥皇当下挣开李重九的手道:“若是你要纳妻妾,我宁可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什么皇后!”
说完杨娥皇泪水直涌,直接甩开李重九的手,要摔门而去。李重九连忙上前拉住杨娥皇的手,将她揉在怀中道:“娥皇,你都可以容芸儿,为何不能容她人呢?”
杨娥皇挣脱了一下。低下头目眶里的泪水滑过面庞,吧嗒吧嗒地打在李重九的手背上。杨娥皇梗咽道:“我不知道,我就是生气。”
李重九在杨娥皇脸颊边吻了一下,轻声言道:“娥皇,我不瞒你,在与你成婚前,我是爱芷婉多一些,但婚后我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谐。我也不知现在是更爱你一些。还是芷婉多一些了。但我清楚知道你们二人,在我心底的地位,若是少了一人,我都会很难过的。”
杨娥皇听李重九的话。身子轻轻颤了下。她没有说话走到窗旁,支起窗子看着城外流淌着永济渠。
杨娥皇道:“我知道你是识得平阳公主在先的,当年你为了她。毅然与李渊决裂。当时我就知她是你深爱的女子了。”
“陛下,微臣曹纹有要事禀告!”
门外传来一声音。李重九没有说话。
屋内一片安静,杨娥皇看着李重九道:“小九。你去吧!”
“娥皇?”
杨娥皇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在码头等你一起回洛阳!”
李重九看着杨娥皇面庞,不由心道,李重九啊,李重九,此生你能得这样的妻子,乃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当下李重九转身出门。
曹纹正在屋外等候李重九。曹纹见李重九出门,心底不由揣测到底陛下与皇后到底如何。陛下可真不是常人,换做是他老曹,断然不敢将此事告诉家里的婆娘的。
曹纹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有事密奏。”
长安城,秦王府。
“王妃娘娘!”
见到秦王妃长孙无垢,秦王府内侍女连忙跪拜参拜。
长孙无垢点点头道:“秦王呢?”
“在后院中。”
“身边有服侍的人吗?”
“没有,就秦王一人,他说了无事,不能入内。”
“知道了退下吧!”
“是,秦王妃。”
自她被绑架一事后,秦王府戒备森严了许多,而李世民孤身一人在后院,却令他有些不放心。长孙无垢当下提着一盏宫灯朝后院行去。
到了后院,四下并没有看见李世民,长孙无垢心底惦记又多走几步,但见李世民却站在假山下,仰望着天空出身。在李世民身前有一些尚未烧完的灰烬。
“殿下!”
李世民转过头道:“原来是你。”
长孙无垢见李世民面上有些悲戚问道:“殿下你怎么呢?”
李世民将牌位收到袖中道:“没什么,想起在洛阳城下战死的将士,孤在这里为他们烧些纸钱。”
长孙无垢也是很聪明的人问道:“是吗?殿下莫不是在想念三娘吧!”
李世民听了三娘二字,面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长孙无垢心底暗暗奇道,既是祭奠三娘,殿下为何要瞒我。
长孙无垢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些暗暗流传在长安市坊里的传闻,不由心底暗道不好。
长孙无垢忙岔开话题道:“殿下,这后院偏僻,我担心不安全,我们还是回殿里吧。”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不,无垢,你知道孤为什么喜欢这院子吗?”
“为什么呢?”
李世民笑了笑道:“这院子很像,孤当年在老家时住的院子,清静优雅。那时孤白日天不亮就起来拉弓射箭,吃过早饭后,就和三妹一起去外面骑马,骑马后在回到院子里休息,晚上做完功课,我就和三妹,玄霸,元吉一起在院子里抓蝈蝈,蟋蟀,有时候大哥不配爹一起,也会与我们来一起耍。”
“那时候天气也是这样,风凉凉的,嗯,若是比现在再热一点就更好了。三妹总会说,二兄我们一起耍水吧,爹不在家,娘早睡了耶……”
长孙无垢见李世民面上露出又是缅怀,又是伤感的神色。长孙无垢进前一步道:“殿下,你心底有什么不痛快,可以说给臣妾听吗?”
李世民搂住长孙无垢,抬起头看向星空道:“无垢,你知道吗?以前我老家里有个传说,说是亲人死后,会上升为星星在天空看着你,你说三妹现在在看着我吗?”(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柳絮
清河县临近的经城平山。
平山附近,一辆马车飞快地行在官道上,在马车后面十几名马贼,策马追逐。
马贼上一名首领高声笑道:“崔家小姐,你是名门贵媛,我老张祖宗八辈都是山贼,今日你落在我手上,真是你我二人的缘分啊!”
“呸!不要脸!”
马车窗帘一挑,一名女子张弓朝车后射了一箭,但见这一箭却为马贼用马鞭在空中击落。
张马贼击落这一箭后,仰头哈哈大笑道:“崔小姐你这弓太软,待会让你尝尝我老张大硬弓!”
众马贼都是纷纷张狂的笑起。
“小姐怎么办?”马车上除了小姐外,还有一名车夫和一位丫鬟。
车夫低声道:“这几个贼子看来通晓些武艺,若是五六个我还不放在眼底,但十几人动起手来,怕惊了小姐。”
那小姐道:“怕什么,这里是官道,路上肯定有人,我们找人来相助就是,你看这不是有一少年吗?”
果真到官道旁一杨树旁,一名白衣少年站立着,他背着手中按着剑,看着来路,显然是在戒备。
“停车!”崔小姐立即下令。
当下车夫将缰绳一勒,马车在杨树之下停住,崔小姐和车夫一并跳下下车。
崔小姐道:“这位壮士有马贼来追我,恳请相救,我崔家必有厚报!”
崔小姐看去但见这少年大约二十几岁,剑眉入鬓,双目湛湛有神。容貌不仅甚俊美,且透着英气。崔小姐见了不由有三分喜欢。英雄救美之事。哪个怀春闺阁少女不曾想过。
那少年听了没有答允,只是淡淡道:“看看再说!”
崔小姐一听不由薄怒。心道这少年好不识好歹,自己这般年轻貌美,又摆出崔家的名号软语相求,他居然也不肯帮忙。
“那就不要你帮!阿古,我们自己打跑这些马贼。”说完小姐和车夫都拔出武器来,小姐用得是剑,车夫用得则是刀。
这时十几名马贼已至,为首的张马贼勒马停下,见美人马上就要到手。顿时心里好像有好几百只虫子在饶般。
不过张马贼还没有欲令智昏,他看了一眼白衣少年道:“没相干的人,滚到一边去,不然杀了你。”
那少年看了张马贼一眼自言自语道:“重九,瞧,又碰上你同行了。”
想到这里少年,突然拔剑出鞘。
片刻之后,十几名马贼抛头鼠窜,骑马狼狈而去。而一旁崔小姐和那叫阿古的车夫。见对方一人如砍瓜切菜般,打跑了十几个山贼,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而那少年拿出白帕拭剑,形如无事道:“以后要路上小心。崔家,清河崔氏吗?”
“小姐,打发点钱了事了。这样的人若是有了瓜葛,必来攀附我崔家。”丫鬟在崔小姐身边低声说道。
“怎可如此。”崔小姐摇了摇头与对方道:“是的,不知这位兄台高姓。籍贯何处?”
“陇西李家!”
崔小姐不由讶然,一旁车夫和丫鬟也是惊讶。
崔小姐见了对方年轻轻轻,武艺出众,又是容貌俊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由春心暗动,心道陇西李阀,倒也配得上我崔家吧,只是不知他是庶出还是嫡出,是否有了婚配?
“公子请留步,”一旁丫鬟立马十分殷勤地道,“我们小姐正好陪太太去普救寺进香,路上因事耽搁了,公子相救大恩太太还要亲自答谢呢。”
“不了,在下还赶路。”
崔小姐见对方竟是对自己视若无睹马上要走,当下忘了矜持上前一步:“公子……”
少年转过头来,见崔小姐脸上晕红,垂下了目光,当下就明白。那少年当下失笑,当下道:“崔小姐,在下,不,我也是女儿身!”
崔小姐一怔但仔细一看,见对方没有喉结,这才恍然,顿时尴尬,心底不由好生失望,但隐隐又松了口气。丫鬟车夫二人不由失笑,对这少年顿时戒备之意大减。
这白衣少年实就是李芷婉了,他从清河至上党,正好路过经城,顺路救下崔小姐。
当下李芷婉就被这崔小姐留住,这位崔小姐名叫崔楚妃,乃是清河郡郡守崔君素族兄的小女儿。崔楚妃的父亲言乱世不可进取,隐居家里,终日弹琴礼佛没有出仕,但他这一支乃是清河大房嫡出,北魏度支、七兵、殿中三尚书崔休之后,十分显赫。
崔楚妃今日正好随母亲来普救寺进香,因故误了路程,结果遭马贼所袭,幸为李芷婉所救。
崔楚妃一颗芳心虽没有着落,但她却结识了李芷婉,当下力邀她来普救寺,拜见其母亲。崔太太出自荥阳郑氏,乃是大家闺秀,见了李芷婉,当下设宴在普救寺答谢。
宴请之后崔楚妃仍不肯李芷婉走,而请她在普救寺住上一晚。崔楚妃不知这个决定,却改变了她们二人,以及另一人的命运。
普救寺遍植杨柳,在清河郡有名的风景出众。
崔楚妃与李芷婉二人,在深院中赏杨柳,这寺庙之中,也专门有给女眷寄居之地。不过门禁森严,僧人香客都不准入内。
故而隔着一道墙外,就相当于深闺与外的分界了。
此刻在一墙之隔外,杨柳树下三名士子正在普救寺内,坐而论道。他们三人都是清河郡内有名的士子,也都是这一次准备赴清河郡郡试的士子。
郡试定于八月,故而清河郡士子亦将之称为秋闱。
这三人无一不是清河郡的俊杰人物,这一次为了准备秋闱,清河郡不少家族之中都特意将家里未仕官的子弟,送到普救寺,希望在此清静之地,能够安心读书。
而三人正好一同而来,他们都是才学之辈,乃是士子中之翘楚,也不屑与其他人为伍。故而三人抱团一同切磋学问,平日读书之余,也一述平日之志,彼此都是十分相得。
居首之人名为姓张名文瓘,字稚圭,但见他腰间,发带皆是别玉,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张文瓘转过身来对他两位同伴道:“距离秋闱只有五个月了,两位兄台书都读得如何了?”
张文瓘下首一名男子名为来济,身材魁梧,目光如电,合掌轻轻地笑道:“秋闱之事早已在吾掌中,想必两位也是如此吧。”
来济一旁的男子,姓孙名处约,字道茂,他穿着一身灰旧布袍,神色谦和开口道:“天下人才如过江之鲫,就算清河郡一偶之地,也是有才华出众之人,我才学不如两位兄长,这一次郡试关系于吾一生命运,心底十分忐忑。”
张文瓘听孙处约这么说叹道:“道茂兄,你一向如此谨慎,不过说的也是,正所谓投至云路鹏程九万里,先受雪窗萤火二十年。”
听张文瓘吟诗,来济不由击掌道:“好一个投至云路鹏程九万里,先受雪窗萤火二十年。我等在此磨砺,不是为了一飞冲天的日子,愿闻两位兄台胸中抱负。”
张文瓘意气奋发,目光如出鞘长剑当下道:“大丈夫不做官则已,做官就要做到宰相才罢休。”
“好!”来济道,“我与稚圭兄之志无二,道茂兄你呢?”
孙处约道:“在下没有两位兄长这么宏图之志,只希望能做个中书舍人,在天子身边参与机密,于殿中周旋吐纳则此生无憾。”
孙处约话音刚落,就听得墙另一侧传来一女子娇笑。
三人一并立起,张文瓘神色微怒,而孙处约低声道:“稚圭兄不可冲动,听闻今日崔君严妻女来普救寺进香,这院内必是崔家小姐。”
张文瓘听了脸色稍缓向墙那一边道:“敢问墙外可是崔家小姐吗?”
在墙内崔楚妃与李芷婉二人正并肩站着,崔楚妃笑着对李芷婉道:“这三个井底之蛙,也想作什么宰相,看我戏弄一下他们。”
李芷婉浅浅一笑,也任崔楚妃胡闹。
崔楚妃对墙外道:“不错,本在院内赏柳,不意听到三位述志,实在抱歉。”
张文瓘三人听得崔楚妃声如脆莺,各自相视。张文瓘,来济二人都是露出激动的神色,崔家千金啊,这可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张文瓘清了清嗓子道:“不敢得崔小姐这么说,小可方才冒昧才是,在清河张文瓘,与崔小姐同在桑梓,久闻崔小姐有沉鱼落雁之容,未料今日得此一会,实在是幸甚。”
崔楚妃对李芷婉扮了个鬼脸,以表示这样搭讪的话,实在太过无趣。
崔楚妃道:“你还未见我面呢?怎知我沉鱼落雁之容呢?这可是话中不实?”
张文瓘道:“崔小姐,我们何敢相欺。不说乡里之间众口相传,但只闻其声,已知其貌了。”
崔楚妃当下向李芷婉做了个要呕吐般的表情,李芷婉也不由低声笑起,她已是许久没有遇这样有趣的事了。
这时春风吹动,柳树枝条随风而摆,无数柳絮过墙而来。
崔楚妃当下轻轻道:“你这话可是哄我?都说薄情年少如飞絮,少年人的话最听不得了。”
薄情年少如飞絮,李芷婉听了此话不由怔怔出神。(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章 重会(第一更)
李芷婉为一句薄情年少如飞絮而出神时,却说张文瓘倒是心底大喜,这一句话听得崔小姐对他实在是大有情意啊。
张文瓘虽未见崔楚妃之面,但不妨碍他幻想崔楚妃的模样,早描绘得七七八八,悄悄在心底扎了根。
当下张文瓘在墙外十分诚恳道:“崔小姐,在下良家子弟,断不会做出始乱终弃之事,在下姓张,名文瓘,字稚圭,清河人士,年方弱冠,祖上乃留侯之后,家兄文琮乃是本郡户曹,在下在家读书,等试今秋秋闱,因尚未有官身,故而还未娶妻。敢问……”
崔楚妃听了暗暗好笑,对李芷婉道:“姐姐,你看这书生呆不呆,谁稀罕他将来历都仔仔细细说给我了。”
李芷婉听了摇了摇头道:“留侯张良之后,清河张氏也算是望族,这人说得真切,乃是有诚意之男子,你若是不喜欢他,就不要戏弄他,免得白惹相思。”
崔楚妃哼地一声道:“我就喜欢他心底惦记我。清河张氏稀罕得紧吗?姐姐你若喜欢,我将他让给你就是了。”
李芷婉笑着摇了摇头。
崔楚妃哦地一声低声道:“姐姐必是已有了心上人,或早有了婚配了吧。”
李芷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听墙外又道:“敢问姑娘芳名呢?”
崔楚妃低低娇笑一声,但话语里却幽怨地道:“哎,芳闺寂寞,今日一见也是有缘。这位公子听好了,奴家乃是……”
这时崔楚妃却听得背后一声咳嗽。这一声咳嗽,顿时令崔楚妃魂飞九天。原来他回头一看。是自己母亲崔郑氏正站在身后。
只见崔太太手拄着拐杖,目光森然,面色铁青地盯着自己女儿。崔楚妃看见母亲如鼠见了猫,吓得不能动弹。
而墙外那边却继续道:“崔小姐为何说了一半,不继续说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在下真是很有诚意,想知道小姐的芳名。”
言语中可以听得张文瓘话中焦急。
这时崔太太却是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对左右家奴怒喝道:“将外面那淫贼。给老身抓来大堂!”
听崔太太这么说,崔楚妃身子一软,顿时倚在了李芷婉身上。李芷婉则是心底好笑,你这纯属自找的。
当下崔家家奴出去拿人,墙外的张文瓘正等着崔小姐的答话,未料到小姐的答话没有回来,却遭来一群拿着棍棒的崔家家奴。
不过这三人也并非是软柿子,张文瓘好友来济乃将门之后武艺过人,一下打翻了五六个崔家家奴。张文瓘。孙处约则是大呼起来,在普救寺内附近都是士子,一听说有士子要被清河崔家的人打了,顿时纷纷上来。
年轻士子就是有这么一股血勇之气。当下和崔家家奴两边对峙起来,声称要讨个公道。
这下倒是出乎崔太太意料,她本想不将事情弄得这么大了。否则传出去对女儿将来名声也是妨碍,但那帮士子却偏要要讨个公道。说崔家仗势打人,不行要告上郡府。清河郡郡守就是崔家人。崔太太自是不担心会打输了官司,但如此一来闹上郡府,官司打得人人都知,他崔家以后还要不要脸面了。
最后崔太太只能答允找了找了一间堂,与士子一帮人理论出个道道来。
佛堂内珠帘低垂,李芷婉,崔楚妃都隐在珠帘之后。崔楚妃急得都是要哭了,她本来只是少女心性,爱慕虚荣而已,但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以后名声怎么办了。
但在珠帘后崔楚妃看去这张文瓘,面如冠玉,一看便知是风流潇洒,倜傥不群之人,突然转念一想,我未来郎君若有如此人才相貌,就好了。若是听父母之命,就算嫁给范阳卢,赵郡李,荥阳郑,太原王这些大阀子弟,但多半也是不如此人。 再想到对方是要考郡试的,更是才学之辈,比之那些等着父母荫官的大阀子弟,不知强了多少。
所以崔楚妃顿时忘了此刻的困境,突然生出若是我将来嫁给此人也不错的念头来。
而张文瓘此刻身后有一帮士子摇旗呐喊,又见珠帘后露出一截百摺湘裙来,转身之际隐隐有环佩轻动之声,顿时心知崔小姐必然在珠帘之后。 张文瓘当下手中轻摇折扇,顿生气宇轩昂之气来,更是频频目挑珠帘,一副明知你在珠帘后偷看我的神情。
李芷婉在珠帘后看看崔楚妃,再有看看那张文瓘,但见二人此刻神色,也是忍俊不禁,只能强压自己的笑意。此刻张文瓘知佳人在旁,当下上前对着崔太太一揖朗声道:“老太太在上,在下有礼了。”
崔太太坐在一张檀木椅上,心底虽是对这张文瓘恨得牙痒痒,但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你是何人?哪里人士?”
张文瓘当下道:“在下姓张,名文瓘,字稚圭,清河人士,祖上乃留侯之后,家兄文琮乃是本郡户曹,在下与两位好友普救寺内读书,准备一赴今秋秋闱,因没有官身,故而还未娶妻……”
“好了,好了,谁要你说这么多了。”崔太太微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清河张氏,崔太太也是知道,也是本郡大族,虽不如清河崔家,但当时有天下张氏出清河之说。
说到这里,张文瓘身旁来济,孙处约二人也是站出身来。来济大大咧咧地道:“老夫人在上,在下来济,祖籍南阳新野,家父乃是前朝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荣国公是矣。”
听了众士子一愣,心道荣国公,不就是当年征讨辽东的水军大将来护儿吗,江都之变时。宇文化及弑杀隋炀帝,来护儿不肯从贼被杀。世人多赞来护儿忠贞。
众人都没有想到张文瓘,来济二人出身都如此不凡。最后孙处约自报姓名。他虽也是清河本地人士,但家世却是平平。
崔太太当下看向三人道:“你们一个个不是名门之后,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为何行止轻薄,居然来调戏老身的女儿。莫非是欺我崔家门风不严。”
张文瓘连忙道:“老夫人治家严肃,有冰霜之操,我等怎敢欺之。”
说到这里,张文瓘便将方才他与崔楚妃在院墙内外的对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一说出。张文瓘口才还是颇为给便的,从三人述志到后来与崔楚妃搭话,一番话原委道得清清楚楚,众人仿佛听得和说书一般。
众书生听得这分明是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嘛。崔太太听得怒火中烧,特别是她女儿那一句薄情年少如飞絮,顿时令她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而崔楚妃在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能苦道:“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此事我两位弟兄都可见证。并非是我一家胡言。”张文瓘朗声言道。
崔太太将拐杖一顿喝道:“住口,我女儿家乃是大家闺秀,怎可能做出此轻薄之举,你一派胡言调戏我女儿。信不信我奏到崔郡守那,革去你们三人今朝秋试的资格!”
此话一出,众士子都是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这是**裸的以权压人,崔太太故意点出崔郡守三个字。提醒众人清河郡郡守崔君素乃是崔家的人,你们这场官司又输无赢。你们这三头小虾米,还不快屈服于崔家的权势。
崔太太面色稍缓,眼下摆在这三位士子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自承胡言乱语,二就是失去秋试的资格,不愁他们不就范。
崔太太却没有料到,张文瓘勃然道:“大丈夫岂可因此而废名,无缘秋试,即无缘秋试,但方才某说得话,句句是真,若有半句虚言,五雷轰顶。”
崔太太神色一变,见张文瓘如此毅然决然,心道自己倒小看此人的胆气,并非是恐吓可以办到的。崔太太又看向来济,孙处约二人道:“此人轻薄我女儿之事,你们没有参与,大可不必为了朋友义气,而失去了大好前程。你们的意思呢?”
崔太太一招不成,又来一招,她要孤立张文瓘,若是三人话语自相矛盾,那么就没有人听信张文瓘之言,自己女儿的名声也就保住了。
来济昂然道:“家父为了不失道义,亡于江都,在下不及先父十分之一,但也知道什么叫以信义立身,张兄方才之言,句句是真,某愿一力证之。”
“好,好,好!”崔太太连连冷笑,又是个硬骨头。她看向孙处约道:“他们二人乃世家之后,就算不读书进取,也足可安生,老身瞧你家境贫寒,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今朝吧,瞧你年轻有为,绛纱加身,如同拾芥,犯不着为了袒护你那调戏我女儿的兄弟,而一并失了前途。”
崔太太见孙处约一副谦和的样子,与张文瓘,来济二人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觉得他就是个书呆子,这样的人没什么主见,一恐吓就怕了,何况他的家世又不怎么样,只有就范一途。
孙处约上前,先是长长作揖,一躬到地。
崔太太见此人礼数如此周到,微微侧身言道:“不敢当此大礼。”
孙处约笑了笑道:“长者在上,岂能不以全礼。”
崔太太笑容满脸道:“你这人倒是有礼数,若是你敢将公道说出,老身对你也就不追究了。”
孙处约笑道:“多谢老夫人对晚辈的宽容,在下虽是家境贫寒,但也知圣人说过成仁取义,为了道义尚且性命皆可抛,功名利禄又何能比之。在下愿意证明两位兄长,所说之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见孙处约如此傲骨,在场士子都是纷纷叫好。有人仗义言道:“崔太太,我们敬你们崔家是名门,但你也不能因为成全你女儿的名声,而毁了三人的前程。”
“是啊,我看这一幕下去,对崔小姐名声也是有碍,我看他们二人一问一答也是大有情意,不如崔太太让坏事变好事,成全他们二人,岂不是成人之美吗?”
崔太太怒极反笑道:“婚约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崔家女子岂有不要脸面与你私定终身之说,你们三人枉费饱读诗书,实是不要脸的,铁了心要坏我女儿名声,我今日就将官司打上郡府!快,拿我的帖子,请崔郡守决断此事,尔等几人现在就给我拿下。”
崔太太一说,身旁崔家家奴就要动手。士子们一阵喧哗。
“慢着!”
这时一人突然出声喝止,众人看去不知堂内何时进来一人,而在垂帘后的李芷婉,看清那人容貌后,陡然目眶一红,心底无数滋味,百感交集。(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见与不见(第二更)
听到这一声喝止,崔家家奴动手缓了一下。
崔楚妃那车夫阿古站出身来道:“你是什么人,看样子不是士子,哪里来的乡人也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佛堂乃是清净之地。”
这话说得士子们都是笑了,佛堂乃是清净之地,方才是谁在这里要打打杀杀的。
崔太太坐在椅上看去,但见此人身材不高,身着一身布袍,应该是赶路来的,身上风尘未除。崔太太初时以为对方不过过路人,正想阿古打发了。
不过崔太太仔细却见得他身旁只人,此人乃是一名书生,若是普通书生也就罢了,但此人不是一般迂腐的读书。不仅有一种诗书满腹气自华,而且行止还带衙门里的做派。但如此也就罢了,衙门书吏的,崔家还不放在眼底,可这样的人,居然在此人左右甘为下手,那么就说明此人身份不凡。
“阿古,不可无礼!”
见崔太太发话,阿古抱拳道:“是太太。”当下走到一边。
崔太太微微起身,拄着拐杖来到对方面前道:“阁下远道而来,就是贵客,本该相迎的,但阁下与此无关却插手我崔家闲事,恐怕管得就太宽了吧?”
对方笑了笑回答道:“这位是崔太太吧,方才旁听许久,没有来打个招呼,实在是失礼了。”
崔太太看向对方心道此人还是个有礼数的人道:“客气了,阁下远道而来,怎么恰好至此呢?莫非故意而至。”
“老太太说的不错。在下却是是特意到此的,”说到这里。那人朝珠帘后看了一眼道,“在下来此是为了追寻一女子。故而不远千里赶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崔太太看了那人一眼问道:“这女子可在此间?”
“正是。”
“登徒浪子!”崔太太这将拐杖往地上的水磨青砖上一砸道,
这间除了崔太太以外,就只有她的女儿和李芷婉了,崔太太竟是先入为主,以为又是一个登徒浪子,来调戏她的女儿。
而一旁士子们看得也是瞠目结舌,原来以为是来仗义执言的侠士,却没有料到竟然是来和张文瓘来抢女人的。
这是怎么一码事啊。莫非崔小姐真乃是国色天香的女子,竟引来如此多俊杰相争吗?
珠帘后崔楚妃一脸茫然道:“这人是为谁,我可不认识他,他来见我做什么?姐姐你知道吗?”
崔楚妃看向李芷婉,但见她头侧到一边道:“我也不知道。”
崔楚妃听李芷婉语音微微哽咽,不由奇道:“姐姐你怎么了,是哭了吗?”
“没有。”
崔楚妃道:“姐姐你不要替我操心,这事我娘会处置好,怎么说我们清河崔家在这里也稍有名声。”
这珠帘外一旁崔家管事听了主母发话。上前道:“大胆,居然敢对我家小姐起了心思。我看不止是登徒浪子,还是狂蜂浪蝶。还以为我们清河崔家是好欺负的吗?”
对方笑了笑,没有自辩。但他一旁的书生哼地一声道:“清河崔家好大的架子,以为抬出这名头我们就怕了吗?”
崔太太听这书生这么说,顿时一惊。心道此人明知自己是清河崔氏,居然还上门来闹事。莫非今日之事,是有人在幕后授意所为。别一不小心辱了清河崔家几百年来的名声。
崔太太满腹都是阴谋论,当下看向对方道:“我清河崔家虽名满天下,却也是讲道理的,不会以势压人,但也不会怕事。老身奉劝阁下一句惜身自好。”
那男子笑了笑对崔太太道:“老太太言重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路过此地真的是来寻一姑娘,他昔日与在下可有婚约的。”
崔太太这回脸刷地一下变了,没想到自己这女儿连婚约都与人定下。
张文瓘面如死灰心道,晚了晚了,崔小姐早都与人私定终身了。自己还妄想什么。
崔太太也是久经风浪的人,当下连连冷笑道:“我女儿与人定下婚约,我这为人父母怎么不知道。就算是三媒六聘,也要看门当户对,你是什么出身,竟要娶我家的女儿。”
对方笑道:“论及出身,这倒是叫我犯难了,还是不说的好。”
崔太太冷笑道:“我崔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就算是龙子龙孙,也吓不到老身。”
此人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道:“既然崔太太如此坚持,那么在下也就如实相告了。”
众人当下竖直了耳朵,心道此人竟是如此来历,可以与崔小姐私定终身,莫非是卢,郑,李,王几个大阀之一。
但见对方一脸严肃地道:“说起出身在下不那么的好,年少时家里清贫,干过几天,没本钱的买卖。”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几名在旁看热闹的僧人,不明所以问长老没本钱买卖是什么意思。
长老一脸焦急地道:“就是山贼啊。”
崔太太也沉不住气了失色道:“你真是山贼?”
那人点点头道:“年轻时确实干过。”
山贼二字一出,满堂之人都是严加戒备,众人心道原来如此,此人断然是山大王,这一定是来抢崔小姐去当压寨夫人的。
在场众人顿时戒备,崔家家奴当下护在崔太太附近。但众人惶恐的是,对方既是山贼,断不是一人前来,恐怕四周早有人马将普救寺团团包围了。
崔太太与众人只能暗暗叫苦。
“诸位休要听此人胡说,此人的话没一句可以听得。”
一女子的声音从堂后传出。
那人本是面带笑意,但听了堂内那女子说话后,却是失色道:“三娘,你真在这里。”
堂后却重新寂静无声。
对方当场就要朝珠帘之后而去,崔家家奴和士子们都以为这贼子,要动手抢人,于是一个个都是奋力堵在门口。
张文瓘为护佳人,更是心切,挡着那人身前道:“贼子休想。”
张文瓘护花之心可佳,但却武艺低微。对方看都不看就将张文瓘踢翻在地。
此刻对方早是不耐烦,麾下四名护卫立马出手。顿时与士子,崔家家奴打了起来,而出身名门的崔太太,混乱之中不知遭了谁的一拳,当场栽倒在地。
好好一个清净佛堂,成了他人动手之场。ps:明天还是两更,下周有能力的话,都会有每天两更的,除了实在工作上太忙。看俺这么努力份上,再求一下月票和推荐票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