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张嘉明站在自己家门口，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准备开门，就听见姐姐张嘉莉正绘声绘色的给爸妈描绘自己在学校的表现。
“爸妈，您不知道张嘉明站在舞台上唱那首《我的中国心》的时候有多牛叉！”张嘉莉用夸张的语气极力渲染道。
妈妈王春玲训斥道：“什么牛叉不牛叉的，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多难听，好好说话！”
“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只有用刚才那个词形容才更贴切。”张嘉莉咕咚喝了一口汤，继续说：“如果不是我和张嘉明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九年，有时候我还真不敢相信舞台上站着的那个英俊少年，会是我那个平时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的亲弟弟，那副老油条的劲头，要有多牛那啥，就有多牛那啥！”
“头一回听说老油条也是夸人的词，快说说你弟弟的歌唱的好听吗？”王春玲说。
“当然好听了！要不然怎么会被评上全校唯一的一等奖，市教育局长亲自给他发的奖状，我们学校吴校长亲自给他发的奖品，奖品是一个非常时髦的双肩书包。”
爸爸张伟群说道：“奇怪了，这孩子平时不太爱唱歌的，我只记得以前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哼过几句小燕子穿花衣的儿歌，而且还老跑调来着。”
王春玲接话，“老张别埋汰我儿子，咱们儿子还唱过小松树快长大这首儿歌呢，唱的好着呢，大夏天三十七八度，我愣是没觉得天热。”
“哈哈哈！”张嘉莉被妈妈逗乐了。
张伟群问：“你们是不是觉得嘉明今天有点跟平时不太一样？”
张嘉莉赶紧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弟今天话有点密，以前我说啥他都只有听着的份，可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我说一句他有三句等着。”
“是啊，我也觉得不对劲，今天中午一回家，嘉明就东瞅瞅，西瞧瞧，还不时的摸摸这摸摸那的，就好像这个家不是他的家，他是头一回来似得。”王春玲也插一句。
“爸，妈我弟是不是被鬼魂上身了？”张嘉莉说。
“别尽瞎说，你拿着手电筒出去找找你弟去，这么晚了也早该回来了。”王春玲说。
我自己上了自己的身好吧？张嘉明用钥匙把房门打开，“爸，妈，姐我回来了。”
“这孩子，这么晚才回家，我正准备叫你姐去找你呢。去，赶紧洗手过来吃饭。”王春玲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挂着见到宝贝儿子时的喜悦。
张嘉明从书包里把吕晓坤给的鸡鸭蛋都掏了出来，“姐，我同学给我的咸鸭蛋，我切开给你尝尝。”
张嘉明洗完手，把四个咸鸭蛋一切两半装到盘子里端到饭桌上，“姐，我中午答应给你的双黄咸鸭蛋，怎么样没食言吧，爸，妈你们也尝尝。”
下午在舞台上一番卖力的折腾，再加上回来这么晚，张嘉明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头也不抬的狼吞虎咽。
张伟群，王春玲，张嘉莉则是细嚼慢咽，眼神却不离张嘉明左右。
父亲张伟群在喝完一口汤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嘉明，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与以往有点不太一样，嗯，应该是很大不一样，从你今天中午来我屋里说的那些话，再到你姐口中描述的你在学校里的表现，都与你一贯的行为风格不符，你原来应该是个……”
“我原来是个蔫了吧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孩子对吧？我内向，我胆小懦弱，我不求上进对吧？但是那都是我的过去式，从现在起张嘉明将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你们面前。”
张嘉明咕咚喝了一口汤继续说：“昨天晚上我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中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其实人的一生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万多天，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再一想到我现在都九岁了，也就是三千多个日夜被我荒废了，我心里着急啊，我不想再活的这么任性，所以我要改变自己，我要活的更精彩一些，不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
听着儿子的一番话，张伟群似乎有所触动，王春玲却一拍桌子，险些把饭碗碰落地上，“也是哈！其实细算一下人的一生也就是两万多天，抛掉年幼时撒尿和泥玩的时间，再抛掉年老痴呆的时间，人这一辈子能干点事的时间不到两万天，所以我也不能活的太任性，我也得活的精彩一些，不给我的中年留遗憾！”
张伟群也微笑着吟诵了太祖的一首诗，“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母亲王春玲也毫不示弱把后两句补齐。
“当当当”有人敲门。
“谁啊？”王春玲问。
“嫂子是我，刘腾达。”门外传来刘腾达的声音。
张嘉明心说，害人虫来了！当年正是这个刘腾达让他们一家没有过好这个春节。
“嘉莉，去给你刘叔开门去。”王春玲吩咐女儿。
张嘉明记得非常清楚，一九八四年春节的年三十，父亲参加完市委党校青训班的结业典礼一肚子心思的回到家里，平时不爱喝酒的父亲那晚独自一人喝了一整瓶高度洋河大曲，喝的酩酊大醉，嘴里不停地嚷嚷着，那篇结业论文真的是我写的，登在《扬江日报》上的那篇文章也是我写的，刘腾达是个小偷，他剽窃了我的文章。
那一晚，张嘉明一家都没过好春节，父亲张伟群也在床上整整躺了五天，知道原委的母亲在年初三就去找刘腾达家理论，结果被刘腾达两口子冷嘲热讽的轰了出来。
刘腾达把那份登载着暑有自己名字文章的《扬江日报》当做证据，在围观的邻居面前拍的“哗哗”响，逢人便说，张伟群颠倒黑白诬蔑他云云，他老婆也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张嘉明自己在楼道里听着妈妈被人骂，难过的直抹眼泪。
等刘腾达一朝权在手之后，就开始了对父亲一连串的打压报复，张伟群最终被免去宣传科长的职位，下放到车间当工人，而之后刘腾达却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这个刘腾达对于张嘉明一家来说就是个十足的害人虫。
九十年代中期刘腾达就已经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他主导了扬江历史上最为罕见的野蛮强拆，令无数被拆迁户丧失家园却拿不到合理的拆迁补偿，后来他又兼任了国有资产改革领导小组组长，造成了大量国有资产的的流失，肥了少数人的腰包，却坑了国家。这个刘腾达对于扬江人民来说也是个舍他其谁的害人虫。
二零一四年有关刘腾达被纪委调查的传闻，在扬江已经是甚嚣尘上，但是张嘉明没有等到他落马的那一天，就重生回来了。
张嘉明想到九十年代中后期有一则很响亮的杀虫剂广告——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好吧，我就当一回全无敌，把刘腾达这条害人虫消灭在幼虫期。
“嘉明，你刘叔跟你讲话呢，你怎么也不吭声？”王春玲说。
张嘉明对刘腾达笑笑表示歉意。
刘腾达也笑笑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嘉明，今天中午在楼下刘叔不是告诉你晚上请张科长喝酒，你怎么没给你爸说呀？”
张嘉明一拍自己的脑门，“哦，忘了嘿！”
王春玲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嘴里却不忘数落，“才多大点年龄，就丢三忘四的，将来娶了媳妇一准也把自己妈给忘了。”
“嫂子，嘉明一看就是个孝顺的孩子，肯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刘腾达说。
“也难说。”王春玲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刘腾达又摸着张嘉明的头对张伟群说：“听我们家慧慧说，嘉明在今天下午在学校文艺汇演上的表现可出色了，全校师生包括市教育局的领导都帮着他打节奏，而且嘉明还获得了文艺汇演的一等奖，这孩子一看将来就有出息，在这么大的场合都能表现的镇定自若，一点都不怯场！”
张嘉明笑着把刘腾达的手轻轻的从自己头上推开，“一次普通的文艺汇演而已，刘叔，您过誉了。”
“不过嘉明，你为什么给其他同学握手，却不跟慧慧握手呀？刚才慧慧提起这事还一脸的委屈呢，说嘉明哥哥不喜欢她。”
“我是没把慧慧当外人，都是自己人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如果慧慧不高兴，我以后见天和她握手。”张嘉明口是心非的说。
“你小子！”刘腾达笑着又去摸张嘉明的脑袋，张嘉明又笑着侧头躲开。
张伟群想到自己晚上还得加班把那篇论文修改一下，看到刘腾达磨磨唧唧的没有离开的意思，又不好直接下逐客令，于是对女儿张嘉莉说道：“嘉莉，去给你刘叔叔沏杯热茶去。”
“张科长别让孩子忙乎了，今天主要是请您去我家喝酒的，既然这么不凑巧，那就改日再请张科长喝酒吧，我这就走，家里的那口子还在家等我呢。”
张伟群把刘腾达送到家门口，用手电筒给他照着楼梯说：“腾达跟我没必要这么客气，等我忙完这几天，咱哥俩好好聚聚，去你家到我家都行。”
“好好。”刘腾达不停的点头，边下楼梯边回头说：“张科长，天冷，您赶紧进屋去吧。”
张伟群还是等到刘腾达进了家门，才关掉手电筒回屋。
应该说，这个时候刘腾达对张伟群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但是小人得志便张狂，发生在两家之间的恩怨张嘉明怎能忘记，他注定不会给这个小人一丝得志的机会。或许以后扬江城就可以少一个祸害虫，从而多一位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好官。
第十六章 打听国库券兑换行情
躺在自己童年时期的小单人床上，张嘉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爸妈都已经上班去了，姐姐张嘉莉正在吃早饭，看到张嘉明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于是招呼弟弟赶紧洗漱趁热吃早点。
张嘉莉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端到张嘉明面前，说：“嘉明，等吃完早饭，姐姐带你去市少年宫玩去好嘛？”
姐姐的话让张嘉明稍感意外，印象里，姐姐虽然是比较疼爱他的，但是姐姐却是不怎么喜欢带他出去玩，即使张嘉明主动央求，张嘉莉也会找出种种借口推辞，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么？
张嘉明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发现今天早晨的太阳依然是从东边升起的，他也很想知道姐姐的如意算盘是什么，于是“吱喳”喝了一口豆浆说：“姐，很抱歉哈，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吧。”
听了张嘉明的答复，张嘉莉也觉得有些意外，以前每逢寒暑假，爸妈上班，张嘉明总是央求自己带着他出去玩，今天怎么啦？
“嘉明，今天市少年宫举行迎春歌曲大赛，凡是进入决赛的选手都将获得一个新款双肩书包，如果获得第一名还将获得一部手风琴呢。”
张嘉明一听就清楚梗在哪里了，却故意装糊涂，“姐，听您意思，您也想报名参赛？”
“不是，姐吃几碗干饭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但是，嘉明你行啊！姐相信以你的水平进入决赛不成问题，就是最终拿了第一名也没啥好奇怪的，到时候书包就送给姐姐当做新春礼物，手风琴就放在家里我们一起用。”
“姐，我今天真的有事，您别为难我好么？”
看到张嘉明的态度，张嘉莉有些生气，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饭准备自己去少年宫，嘴里还兀自嘀咕道：“姐求你办芝麻粒大点事都这么难，算了，姐以后再也不低三下四的求你了。”
看到姐姐真生气了，张佳明心里升起一些不安，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姐，我答应你，开学的时候，我送你一个漂亮的书包，另外再送你一台电子琴，那家伙弹出的声音可是要比手风琴好听多了。”
张嘉莉推开家门，站在自家门外说：“首先，姐不要你在学校里发的那个书包，颜色那么老气，其次，一台电子琴得两三百块呢，你哪来这么多钱？我警告你哈，你可不要做违法的事，不然让爸妈知道了不把你腿打断了才怪！”
“放心吧姐，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一定靠自己的双手光明正大的赚钱给我最亲爱的姐姐买。”
张嘉莉噗嗤一声笑了，“就会跟姐耍贫嘴，自个在家好好待着看电视，不要瞎跑。”
张嘉莉把门带上，“咚咚咚”下楼了。
张嘉明来到爸妈的房间，看到爸爸的书桌上放着一沓文稿，文稿的名称为《浅析我市国企存在的一些问题以及解决思路》。文稿有近二十页，内容详实，举例生动，拿出的解决方案也是切实可行的，应该说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八十年代初，中央提出了干部队伍的年轻化要求，那时候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但凡能进入上级部门的法眼，通常都会得到提拔重用，以张伟群这篇文章的含金量怎么会不得到市里领导的赏识？只可惜这篇文章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便宜了投机取巧的刘腾达，让这个小人一路坐到扬江市第三把手的宝座。
张嘉明通览全文，认为这是父亲已经定稿的文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张嘉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把这份文稿抄写一遍，署上老爸张伟群的名字，今天就给报社寄过去。
张嘉明抄了近两个钟头，才把五千多字的文稿抄完，他把文稿叠好小心揣进口袋里，又从自己屋里存钱罐里拿了一角五分钱，准备去邮局寄信。
张嘉明把家门钥匙挂在脖子上，正准备出门，楼下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让他想起了什么，他来到爸妈的卧室，打开大衣柜门，从垫衣柜的报纸下面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纸劵，张嘉明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他刚上一年级的时候由于不懂事，曾经用它们叠过纸飞机，在挨了妈妈一顿揍之后，才明白这玩意是国库券，几年之后是可以用来换钱的。
国库券是由国家在八一年开始发行，是为国家筹集建设资金的有价债券，每月从全国所有在职职工工资中强制扣除，由于需要等到五年后才能还本付息，有些急着用钱的家庭都会折价卖给收购国库券的小贩。
张嘉明数了一下，有六百五十元，其中几张还有自己当年叠纸飞机留下的折痕。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收国库券”的吆喝声。张嘉明推开窗户探头问楼下的小贩，“喂，国库券怎么兑换的啊？”
小贩仰起脸冲着四楼伸出的小脑袋说：“十元国库券兑换七元人民币。”
小脑袋抄着小嫩嗓子说：“嘿，哥们！太便宜了，能不能再给涨一些？”
那个四十多岁的小贩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心里想，小兔崽子，我儿子都二十多岁了，你一个小毛孩子喊我哥们？但是为了生意还是笑脸相迎道：“老弟，我这人爽快，一口价，十块兑换七块五怎么样？”
小嫩嗓子又开口了，“你也甭套近乎，生意归生意，买卖归买卖，刚才在你之前那个哥们给我出到八块钱我都没卖，大哥，您说七块五我能卖您吗？”
小贩气的脸都绿了，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掉头就走，“谁愿意八块钱兑换你就找谁去吧，小兔崽子，拿我开涮呢！”
小嫩嗓子喊道：“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买卖不成仁义在，你骂谁小兔崽子呢？你丫的别走，给大爷说清楚！”
通过刚才的试探，张嘉明算是摸清了现在国库券黑市交易的行情，如果按照十比七点五兑换的话，六百五十元国库券可以兑换到四百八十七块五毛钱，看来自己利用春节期间贩卖鞭炮的本钱算是有着落了。
八四年那会全国都没有禁炮令，那时候春节的节日气氛很浓，有钱没钱过春节时都会放些鞭炮，而且至少要放两挂炮，除夕零点放一挂，早上起床时还要放一挂，至于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在春节头十多天，就会隔三差五的放上几挂鞭炮，提前营造出浓浓的节日气氛，放鞭炮一直会持续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会结束，正好涵盖了张嘉明整个寒假假期。
张嘉明之所以选择春节期间卖鞭炮，还有一个原因，他曾记得自己班有一个叫周伟的同学，他爸是个火车司机，每到过春节的时候，他爸总是会从豫南一个叫商邱的地方捎来一些鞭炮，这种鞭炮虽然看起来个头小，但是却非常之响，尤其晚上放的时候还会发出跟闪电一样的亮光，所以又称之为电光炮。
当时扬江市场上并没有这种电光炮卖，那时候铁路上的人从外地捎来的鞭炮也都是分给亲戚朋友，也没想着拿到市场上去卖，张嘉明也曾经托周伟给自己家捎过两挂电光炮，二百响的是三毛五一挂，一百响的是两毛二一挂。如今，重新来过的张嘉明却看到了这个商机。
张嘉明在邮局花了两分钱买了一个大一点的牛皮纸信封，又花了四分钱买了一张邮票，把口袋里的稿件放进去，在信封上分别写上寄信人与收信人的地址，贴上邮票丢进邮局门口的绿色大圆筒信箱里，然后坐上一辆圆头圆脑的公交车，直奔周伟所居住的铁路三宿舍。
第十七章 重游老婆曾经居住的地方
铁路三宿舍是一个有着三十多栋楼的大型小区，张嘉明重生前曾经无数次来过这里，倒不是来找同学周伟，而是他的老婆李红的娘家也住在这里，这里曾经承载了张嘉明无数美好的回忆。
李红的父母都是内地六七十年代支援大西北的铁路工程师，直到一九九九年李红才跟随父母调回扬江，正是定居在眼前的这个铁路三宿舍。
李红比张嘉明小两岁，两人偶然邂逅于千禧年之夜，那晚张嘉明参加完一次同学聚会，席间喝高了，在回家的途中，醉倒在街边的绿化带里，碰巧被路过的李红发现，帮助拨打了急救电话，并且跟随着急救车一块把张嘉明送往附近的医院，由于张嘉明摔倒时造成手臂骨折，李红还为他垫付了住院押金后才离开。
直到在住院的第三天，张嘉明才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见到来探视自己的李红，，在张嘉明的眼里李红不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产生惊艳的女孩，但却非常耐看，就如同一杯上乘的红酒，越品越有味道。
机缘巧合造就有情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嘉明愈发觉得李红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于是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那时候，张嘉明隔三差五的就往李红家跑，不厌其烦的帮着未来的岳父岳母做这做那，李红的爸妈对张嘉明也挺满意，于是欣然同意把女儿许配给他，而张嘉明的爸妈对儿子能娶到李红这么好的姑娘也是一百个满意。
能得到双方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最幸福的，一年后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婚后两人的小日子也过得甜甜美美，令左邻右舍羡慕不已。
昨天晚上，张嘉明躺在自己的小单人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时，他更加怀念与妻子李红在一起生活时的美好时光，他甚至产生过坐上绿皮火车去苷肃蓝州找李红的冲动，他想看看老婆童年时的模样，他幻想着当他紧紧抱住六七岁的李红，并且告诉她，我是你老公时，李红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张嘉明来讲，都是断然无法实现的。
先不说扬江距离蓝州近两千公里的路程，坐八十年代的火车要多久才能到达，也不论父母会不会同意让一个九岁的毛孩子独自出这么远的门，就算你到了苷肃蓝州又该上哪找李红去？蓝州这么大，那个年代名字叫李红的女孩又这么多，你上哪打听去？
好吧，这些困难都被你克服了，并且成功的找到李红，但是见到了又能怎样？难道告诉现在只有七岁大的李红，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而且我们俩还共同孕育了一个爱情结晶叫张晓蕊？不把李红吓哭了才怪！
回头再把岳父李建国招来，被狠狠的抽上一耳刮子，再怒斥一句，你个小流氓，竟敢调戏我家闺女！
看来再次见到李红，还要再等上十六年，但是对于重新来过的张嘉明来说，他的人生轨迹注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此时张嘉明也无法确信自己能否坚守到再次与李红重逢的那一刻。
张嘉明想到，当时间再次回到千禧年之夜的那个节点上，如果在我的内心里仍然深爱着这个女人，那么我一定还会醉卧于那个街头，等待李红的再次出现。
张嘉明想起昨晚父亲在饭桌上吟诵的那首诗词，于是变通一下成为：十六年太久，只争朝夕。我现在得抓紧时间赚钱！
一群孩子推着铁环从张嘉明身旁跑过去，张嘉明看到周伟也在那群孩子里面，于是喊道：“嗨！周伟！”
周伟听到有人叫自己，用铁钩把铁环钩住问张嘉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了！”张嘉明回答。
周伟歪着头想了想，“可我不认识你啊！”
张嘉明这时候才想起来是自己把时间记错了，周伟是在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才从铁路小学转学过来，这会，他的确不认得自己。
张嘉明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塞到周伟手里说：“我叫张嘉明，是扬江第一实验小学的，我想找你爸买一些电光炮。”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周伟剥掉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说：“正好我爸今天在家里，我带你去找他去。”
周伟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自己家房门，把张嘉明领进屋里，对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爸爸说：“爸，这是我的好朋友张嘉明，他想找你买一些炮，您可得给他算便宜一点哈。”
周伟的爸爸笑着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纸箱子说：“既然是我儿子的好朋友，爸爸一分钱也不能赚，孩子你要几挂啊？”
张嘉明看到纸箱子里有十几挂鞭炮，问道：“周叔叔，多少钱一挂啊？”
“两百响的四毛钱一挂，一百响的两毛二一挂。”周伟的爸爸回答。
印象中，周伟转学到自己一个班时，周伟给的价格是两百响的三毛五一挂，一百响的两毛钱一挂，看来第一次见面周伟的爸爸还是没把自己当做知近的人。
“周叔叔，虽然我和周伟今天才成为好朋友，但是我们哥俩对脾气，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呢。”张嘉明继续上语言。
“你住哪啊？在哪上学啊？”周伟的爸爸问。
“我住在东方机械厂宿舍，在扬江第一实验小学读三年级。”
“你们年级是不是有一个叫周秀萍的女老师？”
“嗯，周老师是教我们班语文的，周叔叔您认识我们周老师？”
周伟的爸爸点点头，“你们周老师是我的一个堂姐。你在你们班学习怎么样？有没有担任什么职务？”
“我在我们班学习还行，这次期末考试肯定是第一名，另外我还是我们班的班长。”张嘉明也没怕闪到自己的舌头，期末考试第一名基本上板上钉钉，尽管现在自己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但是开学竞选班长的时候，自己一定会脱颖而出，既然周伟的爸爸如此看重这两样，咱就自满一回也无妨。
听到张嘉明的回答，周伟的爸爸似乎对他另眼相待起来，“我们家周伟下学期也有可能转到你们学校读书，说不定还要与你同一个班级，周伟学习成绩不好，还有不少坏毛病，到时候你可得帮助帮助周伟。”
“周叔叔您放心，如果周伟真转到我们班，我一定会从各方面帮助他进步的。”张嘉明拍着胸脯打包票，就差没胸口碎大石了。
周伟的爸爸非常高兴，“张嘉明，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周叔叔就把鞭炮价格给你一步放到位，两百响的三毛五一挂，一百响的两毛钱一挂。”
这还差不多，不过看还能不能再往下压低点价格，“周叔叔如果我要的多，还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周叔叔也是从当地的二道贩子手里拿货，如果要的多，兴许每挂鞭炮还能降下来一两分钱，再低的话就只能直接从鞭炮厂进货了。”
“嗯，我知道了，周叔叔您就先帮我进一千挂两百响的，再进五百挂一百响的。”
“哦，你怎么会要这么多？”周伟的爸爸吃惊地问。
“周叔叔，其实我是帮我二叔要的，我二叔开了一家小杂货店，他想利用春节进一些鞭炮卖，但是苦于没有进货渠道，作为他的亲侄子我得帮他一把不是？另外，周叔叔您看我是不是该给您付一点定金啊？”张嘉明嘴里的话也是虚虚实实。
“咱们又不是外人，不用交定金了，我今天下午就出车去商邱，明天中午就能回来，到时候你来拿货的时候，再把钱给我就行了。”
“那我得谢谢周叔叔了，那啥，我就不打扰您了，现在都十二点了，我也该回家了。”
“别介孩子，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吃完饭再走呗！”周伟的爸爸拉着张嘉明的胳膊热情挽留。
“张嘉明，你就吃完饭再走吧。”周伟也在一旁帮腔。
“不了周叔叔，我出来也没给爸妈说一声，如果回家晚了，我爸妈又得着急。”
周伟的爸爸指着周伟说：“瞧瞧人家张嘉明多懂事，以后你也跟着人家学着点，去，送送张嘉明。”
“周叔叔再见！”张嘉明有礼貌的打声招呼，就与周伟一同下楼了。
刚下到楼洞口，张嘉明就把周伟撵回家了，他独自来到李红家将来居住的十九号楼，驻足了片刻，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小区外面走去。
第十八章 同桌是条狼
一月二十三号上午八点半是学生领成绩报告单和寒假作业的时间，十点还要召开家长会，但是都已经八点四十分了，班主任黄老师还没来教室，三二班的教室里乱的跟菜市场似的。
张嘉明正趴在课桌上眉飞色舞的与前排的一个男生吹牛皮侃大山，林娜则在一旁对他怒目相视，就在五分钟前两人之间爆发了一场领土保卫战，战争的结局是林娜不得不把开学时侵占张嘉明五公分的领土归还，那条三八线又重新挪回到课桌的中间位置。
看着墨迹未干的新三八线，想到那五公分领土又被邻国重新收复，林娜气得牙根直痒痒，以前这个张嘉明在她面前就是个温顺小绵羊，让干啥就干啥，可听话了，但是这两天她才发现这个长着一脸憨厚相的男同桌其实是一条狼，一条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狼性大发时还真是挺吓人的。
张嘉明通过手里摆弄着的铅笔盒观察到林娜对着自己呲牙咧嘴地表情，心里偷偷地乐，当他看到林娜在自己脑后忿忿的挥舞着小粉拳时，张嘉明猛的一扭头，立刻抓到现行，他脸上带着玩味的微笑问：“林娜同学，你在干嘛？”
林娜也没料到张嘉明会突然转脸，手还悬在半空没来及收回，林娜笑了，红着脸笑的颇为尴尬，“张嘉明，你脑后有一根白头发，我出于好心想帮你拔下来。”
又想玩三十年前的老把戏？张嘉明记得自己那一次可被林娜捉弄惨了。
张嘉明清楚记得那是一天下午的课间，林娜对自己说：“张嘉明，你脑后有一根白头发，我来给你拔掉吧？”
对于傲娇小公举的主动示好，当时张嘉明也是受宠若惊，像动物园里的小猴子似的温顺的趴在课桌上，林娜把他的毛发拨弄一番后，一用劲拔下一根，张嘉明忍着疼痛抬头一看却是一根黑头发。
林娜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奥！拔错了嘿！我再给你重新拔。”
结果又拔错了，然后道歉，再拔，又错，就这样，错了拔，拔了错，一直被拔掉五六根头发，头发被拨弄的跟鸡窝似的，张嘉明才恍然醒悟，自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捉弄了。事后张嘉明经过反思，认为自己在美色诱惑面前丧失了足够的警惕。
如今林娜又来这一套，历史的警钟犹在耳边敲响，张嘉明笑着说：“那就有劳林娜同学了。”
说着，张嘉明就趴在课桌上，把后脑勺偏向林娜的方向，等待异性灵长目同类的示好，林娜把粉嫩小爪子探进张嘉明浓密的毛发里，煞有介事的拨弄着。
“你可看准了再拔，第一根就得让我见到白头发，如若不然，哥哥我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滴！哼哼哼！”张嘉明阴凄凄的声音模仿的很到位，他明显的感觉到林娜手指的动作有些僵硬，小公举心虚了。
林娜又把张嘉明的头发随便拨弄一番后说：“哎呀，原来是我看花眼了，你脑袋后面没长白头发呀！”
“切，浪费哥的感情。”张嘉明一脸不悦的把头抬起来，鄙视小公举。
她的小把戏屡屡被戳穿，林娜意识到张嘉明已经不是以前被她随意戏耍的猴子，而是一只成精了的猴子，宛若悟空附体，洞悉她的所有阴谋诡计。
坐在后排的刘刚拍拍张嘉明，张嘉明回头，刘刚把数学书拿在手里晃晃，“张嘉明，我今天特意把数学书带来了哦！”
“你带不带数学书关我屁事？”张嘉明没好气的说。
“当然关你屁事了！回头老师发成绩报告单，你要是考不及格的话，这本数学书还等着你下肚呢，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耍赖！”刘刚提醒道。
“我当然不会耍赖，只不过这本书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到时候你也不兴耍赖！”张嘉明指着刘刚手里的书也同时提醒他。
看着张嘉明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刘刚心说，难道张嘉明这次数学真的有把握考及格？如果真是这样，我这本数学书不是白带来了吗？但是张嘉明绝对是考不了一百分的！
班主任黄老师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抱着一大摞寒假作业和成绩报告单的王海涛，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黄老师双手撑着讲台，清了清嗓子开口：“这次的期中考试我们班的成绩很不理想，班上好多同学的成绩都有所退步。是老师教的不好嘛？显然不是！这次期末考试张嘉明同学为什么就能从班上倒数后几名一跃成为全班第一名呢？这次张嘉明不仅数学考了我们班唯一的一个满分，而且语文也考了九十八分，都是我们班最高分！”
黄老师的一番话让全班同学一片哗然，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张嘉明，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到他后排的刘刚身上，几分钟前还神气活现的刘刚正手里拿着数学书呆若木鸡的坐在位置上，嘴里喃喃自语：“搞错了吧？怎么可能？”
“只要付出了自己的努力，那么一切皆有可能！”黄老师继续说道：“张嘉明同学不仅在学习上进步显著，而且在前天全校的文艺汇演上也是一举夺得第一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希望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能够向张嘉明同学学习，争取在以后的学习生活当中取得更大的进步！在这里我也不多说了，下面发成绩报告单，我念到名字的上来领取。”
张嘉明是第一个被喊到名字的，黄老师把成绩报告单发到他手里的时候还破例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脸贴在黄老师胸前肥沃的山峦之间，软绵绵的，张嘉明同学感到有些脸热。
成绩报告单陆续发到每一个同学手里的那一刻，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刻，林娜数学九十四分，语文九十三分，显然没达到她的预期，她有些闷闷不乐。张嘉明从镜子的反光中看到身后的刘刚正看着自己的数学书发呆。
第十九章 投下关键一票
教室里的同学还在对张嘉明考试的成绩感到惊讶时，黄老师拍拍手示意大家肃静，“接下来我们将评选本学期的三好学生，根据这次的考试成绩以及综合大家的平时表现，我选出十名候选人，由全班同学举手表决出其中的七位同学当选本学期的三好学生。”
黄老师把十名候选人的名字写在黑板上，然后面向大家说：“请同意张嘉明同学当选为三好学生的举手。”
张嘉明坐在第三排，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到，除了同桌林娜没举手之外，前面三排的同学都举起了手，张嘉明又把铅笔盒当成反光镜，把身后的三排扫射一圈，发现只有班长王海涛以及特会装逼的罗建没举手。
黄老师观察了一圈，然后在张嘉明名字的后面写上四十五票，接下来的八名候选人，张嘉明除了没给王海涛投票以外，其他的同学他都投了赞成票，王海涛得了三十九票，罗建则根本就没被列入候选人名单。
最后一名候选人是林娜，当黄老师宣布同意林娜当三好学生的请举手时，，张嘉明注意到班上的男生多数都举起了手，女生却只有少数举手赞同，但是三二班是阴盛阳衰啊，男生只有二十一人，女生却有二十七名。不过张嘉明也没有举手。
黄老师数了一圈，唱票：“林娜，二十九票。”
出意外了，排名前七名的候选人中，最后三名同学得票数一样，都是三十票，这就意味着林娜将与本学期的三好学生失之交臂了。
林娜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如此，刚才自己就应该投张嘉明一票，这家伙刚才没给自己投票，肯定是在报复自己，其实说实话自己也不是怎么讨厌张嘉明，最近甚至还有一些小喜欢，但是一想到同桌刚才仅仅为了五公分的领土与自己锱铢必较的小气劲，就令她大动肝火。
就在黄老师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准备把林娜的票数写在黑板上时，张嘉明把手高高的举起，“黄老师，我投林娜一票！”
“哦！”黄老师看了一眼张嘉明，然后转身在林娜的名字后面写上三十票。
黄老师把手里的粉笔头扔掉，看着黑板上的得票说：“现在有四名同学的得票数都是三十票，为了公平起见，我提议按照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高低来选取三名同学当选三好学生，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同学们异口同声道。
通过比对期末考试的成绩高低，林娜堪堪压过其中一名同学一分，涉险过关当选为三好学生。
张嘉明小声说道：“林娜同学，恭喜你当选为本学期的三好学生！”
林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谢谢你给我投了关键一票，其实……”
张嘉明把话截住，厚颜无耻的自夸道：“其实张嘉明同学的心胸比天空还辽阔是不是？”
随后黄老师为获奖的三好学生一一颁发了奖状。
接下来黄老师又给同学们宣讲寒假期间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等等，这些对于拥有四十多年生活阅历的张嘉明来说不听无妨，三十年之后的安全教育比八十年代更科学更人性化。
当张嘉明听黄老师讲到有关因勇救落水小伙伴而献身的张新龙的事迹时，不禁轻轻摇摇头，同样的一件事也发生在二零一四年的扬江市，但是结果却大不一样，张新龙在一九八二年被团中央追授为优秀少先队员称号，而扬江市的这位少年连一个见义勇为的荣誉也没获得。
面对扬江电视台的采访，民政部门给出的解释是，根据相关规定，不提倡不鼓励未成年人置自身安全于不顾的鲁莽施救行为，假如给这个少年见义勇为的称号不就是变相鼓励这种危险行为的继续发生吗？
当时因为此事，在广大扬江市民之间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在救与不救以及如何救的问题上展开过一场大辩论。
黄老师站在讲台前侃侃而谈，张嘉明则是听着乏味，现在张嘉明满脑子里只想两件事，其一，放学后，让刘刚兑现与自己的赌约，惩罚不是目的，而是让他牢牢记住今天的教训，或许时间再回到二零一三年的时候，他不会再次重蹈覆辙，毕竟刘刚与自己几十年的交情一直还都不错。
其二，放学之后，他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周伟家拿鞭炮，自己的鞭炮生意今天就应该开始试营业，毕竟距离春节只有十天时间，时不我待，咱要响应中央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做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而且还是个少年富豪。
黄老师讲到九点四十五分才住口，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后还要召开家长会，于是点名留下几名班干部为家长会服务，宣布放学。
黄老师离开教室，但是同学们却没急着走，纷纷围住张嘉明与刘刚准备看看两人之间如何兑现赌约。
张嘉明一把拽住脚底抹油想溜的刘刚，笑眯眯地说：“刘刚同学请留步，咱们考试的时候说的话还没兑现呢，你小子就想一走了之？”
“嘿嘿！”刘刚尴尬的笑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我没打算走，刚才只是想站起来伸个懒腰而已。”
“那就好。”张嘉明把椅子调了个头，与刘刚面对面坐定，“刘刚同学，请自觉开始吧！”
刘刚把自己手中的数学书捏来捏去的，看着这么厚的一本书自己要一页一页的吃到肚子里，刘刚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迟迟不肯下口。
围观的一群小屁孩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七嘴八舌的跟着起哄：“愿赌服输，刘刚你可不能耍赖！”
“谁要耍赖？”刘刚说，同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饿了啃树皮吃草根的场景，难道这本书会比树皮草根难吃？我今天就当吃一回忆苦思甜饭了。
刘刚脸拉的老长，把数学书的前言撕下来，揪下一小片，团成一个团，极不情愿的塞进嘴里，一脸痛苦却是难以下咽。
看着一脸可怜巴巴相的刘刚，张嘉明说：“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能单凭你的主观印象就认定某件事绝不可能发生，今天这件事算是给你提个醒，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赌注不要下得太大，好了，我也不往绝路上逼你了，你只需要把前言那一页吃了今天就可以了，剩下的那些赌债就先欠着吧。”
刘刚闻听，赶紧抱拳连连作揖，“好人，好人，好人啊！”
张嘉明背起书包起来，对围着看热闹的同学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劳驾各位同学监督刘刚把那一页数学书吃完好了。”
第二十章 我们俩是一对小浑蛋
张嘉明背起书包离开教室，吕晓坤很自然的跟在后面，想到这位一度站在扬江城金字塔最顶端的社会大哥，如今像个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小小满足了一把张嘉明的虚荣心。
张嘉明搂着吕晓坤的肩膀，“晓坤，我跟你商量点事。”
吕晓坤没有回应他，而是对一位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男人喊了一声：“爸！”
“晓坤，放学后赶紧回家，不要乱跑，我把你爷爷接咱们家过春节了，你到家里可不要惹他生气哈。”吕晓坤的爸爸交代儿子两句，就向三二班的教室走去。
吕晓坤的爸爸给张嘉明留下一个憨厚老实，甚至还有一些懦弱的感觉，与打起架来彪悍无比的吕晓坤截然不同。
吕晓坤问：“嘉明，你跟我商量什么事？”
张嘉明准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吕晓坤，却看到母亲王春玲正站在一六班门口与刘腾达的老婆聊天，现在刘腾达的老婆对王春玲还保持着极大的尊重，如果放到前世里，距离两个女人因为自己男人的事而爆发战争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月，但是在今世里刘腾达的老婆永远不会再觅得在母亲王春玲面前趾高气昂的机会，因为我回来了，悲剧还会重演么？
张嘉明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看见自己，否则又得被叫到跟前问东问西的一时半会也不得脱身，张嘉明拉着吕晓坤绕道宣传橱窗后面才顺利躲开王春玲的视线。
出了学校大门，张嘉明攀着吕晓坤的肩膀边走边说，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两人在工商银行的一个储蓄所门口停住，吕晓坤说：“你进的鞭炮放在我们家里完全没问题，另外我们家还有一辆三轮车正好可以帮着运货，至于工钱我一分不要，我给我最好的哥们帮忙哪能要钱呢？”
“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有回报，晓坤你也别跟我争了，赚钱肯定有你一份。”张嘉明坚持道。
吕晓坤笑着说：“如果真赚钱了，你就送我一个双肩书包，另外再去大光荣理发店帮我剪一个好看点的发型我就很开心了，以前为了省钱都是我爸给我在家里剪头，难看死了。”
张嘉明拍了拍吕晓坤的肩膀，笑着点点头。
这个年代人们对金钱的渴望远没有一二十年之后这么强烈，为了钱很多人可以不择手段，各种缺德事都敢干，八十年代人的思想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淳朴的，包括这位未来的黑老大吕晓坤也不例外。
“不过，嘉明，我身上可是没有一分钱，我只能给你出力气，你不会嫌弃我吧？”吕晓坤吞吞吐吐的说。
“晓坤你能给我帮忙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做生意的本钱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说着张嘉明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沓国库券，在吕晓坤面前晃晃。
吕晓坤嘿嘿的笑了，“嘉明，这哪是钱啊？”
张嘉明也乐了，“晓坤，土老帽了不是？这是国库券，是可以换钱的！”
张嘉明手里的国库券立刻引起了储蓄所门口倒腾国库券的小贩们的注意，呼啦啦围上来五六个，按照当时十比七点五的比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张嘉明把手里的陆佰伍拾元国库券兑换给一个溢价十二块五毛钱的小贩。
张嘉明握着五十张大团结，在吕晓坤面前晃晃，“怎么样晓坤，我没骗你吧？”
当着目瞪口呆的吕晓坤的面，张嘉明把伍佰元人民币装进书包里，却发现书包里居然还有一块巧克力，通过包装纸上印着的英文，张嘉明认出来这是瑞士产的lindt牌巧克力。
他猜测这一定是林娜趁自己不注意时塞到自己书包里的，应该是对自己给她投出雪中送炭一票的感谢。这种巧克力班上只有林娜有，她家里有海外关系，林娜也总是不时的把这些海外舶来品拿出来炫耀，惹得全班同学艳羡不已。
张嘉明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吕晓坤一半，看到他把巧克力填进嘴里，问：“好吃吗？”
“嗯，好吃好吃！谢谢你嘉明！”吕晓坤回答。
“我们是好兄弟，不用客气！”张嘉明嘴上如此回答，心里却想，如果前世林娜果真嫁给了吕晓坤，自己还应该向他感谢才对，毕竟他们俩才是一家人。
……
吕晓坤家的铁门虚掩着，吕晓坤推开铁门与张嘉明进来，“爷爷，您在家吗？”
一个中等身材，六十出头的老头板着脸从屋里出来，右手端着两个铁球，看到吕晓坤也只是把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下，问了声：“回来了，晓坤。”
“嗯，爷爷。”吕晓坤点点头，表情有些拘谨，好像很怕他爷爷。
这时一条大狼狗也从屋里窜了出来，冲着张嘉明狂吠，把张嘉明吓得不轻，吕晓坤的爷爷喝道：“狗曰的！给老子滚回来！”
但是大狼狗没听召唤，继续冲着张嘉明狂吠。
吕晓坤的爷爷一个健步过来，飞起一脚把那条足足有半人高的大狼狗踢出七八米远，那畜生“嗷唠”一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乖乖的跑回屋里去了。
“狗曰的！踢不死你！”吕晓坤的爷爷看着那条狗夹着尾巴进屋，才转过身，依旧板着脸对张嘉明说：“狗曰的没吓到你吧？”
张嘉明怎么都觉得吕晓坤的爷爷这句话有些别扭，吕晓坤小声说：“那条狗的名字就叫狗曰的。”
“噗！”张嘉明差点笑场，强忍住给吕晓坤的爷爷打招呼，“爷爷您好！”
“嗯。”吕晓坤的爷爷点点头，又对吕晓坤说：“今天中午不在家吃饭了，晚上让你妈炒两个菜，我回来喝酒。”
“我知道了爷爷。”吕晓坤毕恭毕敬的回答。
“狗曰的，跟我走。”吕晓坤的爷爷吆喝一声，手里转着俩铁球就往大门外面走，那条大狼狗呼啦一下就从屋里窜出来，紧紧的跟在后面。
吕晓坤的爷爷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头，能给张嘉明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张永远不会笑的脸，还有把狗曰的踢飞的那一脚。
“你爷爷以前是干什么的？”张嘉明突然对这个彪悍的老头产生了一些兴趣。
吕晓坤摇摇头似乎不想回答，看到张嘉明充满无限猎奇的的双眸，于是反问一句，“老浑蛋，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那不是骂人的话吗？”
吕晓坤笑着说：“我爷爷就是老浑蛋！”
张嘉明惊讶的手指着吕晓坤，“你敢骂你爷爷老浑蛋？”
“不是啦！老浑蛋是我爷爷的绰号，现在的人知道的不太多了，如果你回家问你爸妈或许还能知道一些。”吕晓坤不愿意再多说。
看着一头钻进厨房里忙乎的吕晓坤，张嘉明问：“晓坤，今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呀？”
“大葱炒鸡蛋还有咸鸭蛋，吃白面馒头，喝小米粥。”
“鸡蛋和鸭蛋混在一起下肚，那我们两个不也是浑蛋了吗？”
“我们俩是一对小浑蛋，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不争一时之长短
吕晓坤骑上三轮车，张嘉明抱着书包坐在后面，由于车座有些高，吕晓坤屁股挨不到车座，于是就像踩水车似的一路站着把三轮车蹬得飞快。
吕晓坤住的地方离铁路三宿舍有四站路的路程，两人骑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三宿舍门口。
“晓坤，停一下车。”
吕晓坤听到张嘉明招呼，“吱溜”一声刹住车闸，张嘉明跳下三轮车，跑进门口的小卖部，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十元的大团结，“老板，买两盒大前门。”
“哦，拿这么大的票子。”小卖部老板念叨一句，从烟盒子里拿出两盒大前门，又找给张嘉明九块三毛钱。
十元面额的大团结的确是当时最大的票子，实际购买价值要高于以后一百元面额的人民币。
张嘉明把找的钱和香烟装进书包里，跳上三轮车，“开路！进大门左拐第三个楼。”
吕晓坤按照张嘉明的吩咐，骑着三轮车来到三号楼前，一群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楼下空地上跳皮筋，“小皮球橡胶皮，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张嘉明怔怔的看着这群小女孩想，李红现在应该和这些小女孩年龄相仿，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苷肃蓝州某小区的空地上与一群小女孩跳皮筋呢？
“嘉明，几楼啊？”吕晓坤已经把三轮车用铁链子锁好，眼神不住的在张嘉明与小女孩之间切换。
张嘉明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就这个单元，五楼。”
两人刚走进楼道就差点与一个手里拿着个铁环跑出来的孩子撞了个满怀。
“周伟！”张嘉明喊道。
“呀！是张嘉明！我爸正在家里等着你呢。走，跟我上家去。”周伟又折回头带着张嘉明和他的小伙伴回家。
“爸，张嘉明来了。”周伟推开门喊道。
“嘉明，你要的鞭炮我给你进来了，每挂还便宜了两分钱。”周伟的爸爸指着墙角堆着的五六个纸箱子说。
“谢谢您周叔叔！”张嘉明说着从书包里摸出两盒大前门放到桌子上，“周叔叔，我二叔让我给您带两盒烟抽。”
“嘉明，咱爷俩如今也不是外人，以后可不能这么见外。”周伟的爸爸说。
“周叔叔，这是我二叔的一点心意，您一定得收下，不然回去我二叔非骂我不可！”张嘉明笑着回答。
“下不为例哈！”周伟的爸爸手指着张嘉明笑着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进货单据递给张嘉明，“这是这些鞭炮的价格，你看看有没有出入？”
张嘉明看了一下进货清单，二百响的三毛三，一百响的一毛八，合计四百二十元。
“周叔叔，一共四百二十元没错，我把钱也带来了，这就点给您。”
张嘉明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十元一张的大团结，点出四十二张递到周叔叔手里，周叔叔重新过了一遍说：“正好。”
“周叔叔，明天我还要这么多货，您能不能再给我准备一下？”张嘉明问。
“我今天明天休息，要等到后天才跑车，这样吧，我回头去给我今天跑车的同事说一声，让他们给你带货。”周叔叔爽快的回答。
前世里，张嘉明与周伟一家处的都不错，周伟的爸爸也是个热心肠，张嘉明知道他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
张嘉明与周伟的爸爸闲聊了一会，然后起身告辞。
张嘉明与吕晓坤一起骑着三轮车来到西城农贸市场，张嘉明之所以选在这里摆摊，是因为这是那一片最大的农贸市场，那时候还没有超市，附近的居民买菜都得去那里，另外自己的爸妈以及左邻右舍通常都在东城农贸市场买菜，不会舍近求远去那里，碰不到熟人。
下午两点多，张嘉明与吕晓坤的三轮车出现在西城农贸市场，张嘉明注意到在农贸市场大门的左侧已经有一个鞭炮摊，摊子边上有七八个人正围着买炮。
张嘉明把三轮车停在农贸市场大门的右侧，距离那个炮摊有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把装鞭炮的纸箱子搬下来排成一溜，正式开始练摊。
很快就有一个从农贸市场买菜出来的中年妇女过来，拿起一挂鞭炮左看右看一番后问：“小同学，鞭炮怎么卖的？”
“阿姨，二百响的五毛钱一挂，一百响的三毛钱一挂。”看到第一个顾客光临，张嘉明高兴的站起来回答道。
“这么小的鞭炮还要五毛钱一挂？太贵了！那边那家五毛钱一挂可比你这个大多了！”中年妇女撇撇嘴，抬手指着左侧的那个炮摊说。
“阿姨，话可不能这么讲，锣鼓虽小但是敲出的声音可比水缸响多了，鞭炮也是一样的道理，阿姨，要不你买一挂回去放听听，如果不震得耳朵发麻，明天我退您钱。”张嘉明很想让自己第一炮生意能够顺利开张。
中年妇女摇摇头转身去了那边的炮摊，转悠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的一元纸币买了两挂鞭炮放进篮子里。
张嘉明与吕晓坤数了一下，不到一个小时对面的炮摊就已经卖了二三十挂鞭炮了，而自己这边还没有开张。
吕晓坤有些灰心丧气，问：“嘉明，咱们这些鞭炮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那可是四百多块钱啊！”
张嘉明则胸有成竹的回答：“不急，这些鞭炮还不一定够咱们卖的呢。”
吕晓坤一脸狐疑的看着张嘉明，张嘉明不慌不忙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寒假作业，“晓坤趁现在不忙，咱们先把今天的寒假作业写完。”
于是两人每人趴在一个纸箱子上写作业，张嘉明负责原创，吕晓坤负责复制，二十分钟后，张嘉明就把语文数学两面作业写完，吕晓坤也抄袭完毕，就在两人一前一后把作业本收起来时，对面炮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娘们往张嘉明这边溜达过来。
那娘们把张嘉明摊上的鞭炮拿在手里颠了颠，说：“小孩，你这种鞭炮卖不动的，不如你把它兑给我，我帮你们卖，你们也好尽早回家玩去，我两毛钱一挂收购怎么样？”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留着自己卖。”张嘉明拒绝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得，算我没说，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能卖出去几挂鞭炮！”那娘们把手里的鞭炮往纸箱子里一扔，气哼哼的扭着屁股就往回走，丢进纸箱子里的那挂鞭炮的包装纸都被摔破了。
吕晓坤“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就准备找那娘们理论，被张嘉明拽住，“晓坤，冷静，咱不跟她争一时之长短。”
第二十二章 我人小鬼大
五点半，天逐渐黑了下来，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间，对面的炮摊上已经围了不少人，把卖炮的那两口子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而张嘉明这边还没卖出去一挂鞭炮，吕晓坤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对面生意火爆的炮摊，而张嘉明则翘着二郎腿脸上始终挂着自信满满的表情。
这时对面炮摊的那个男的，拿着一挂鞭炮放到路边准备燃放，借此招揽更多的生意，张嘉明把二郎腿放下，把箱子里被摔破包装纸的那挂鞭炮递给吕晓坤，“晓坤，等对面放鞭炮的时候，你也赶紧把咱们的鞭炮点上，不能早也不能晚。”
吕晓坤一手拿着鞭炮一手拿着火柴，就蹲在自己炮摊前的空地上，蓄势待发。
“噼里啪啦”对面的鞭炮首先响了起来。
吕晓坤划着一根火柴也赶紧把自己面前的鞭炮点着，“噼里啪啦……”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两下一对比，张嘉明这边的鞭炮不仅更响，而且鞭炮爆炸时发出的火光如同闪电一般，一下就把对面的鞭炮声压制住。对面炮摊围着的顾客都愣了一下，然后就呼啦啦围到了张嘉明这边，还有几个手里拿着鞭炮还未付钱的，也扔下手里的鞭炮直奔张嘉明这边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道：“小同学，你刚才放的什么鞭炮？怎么这么响，而且还这么亮？”
张嘉明从纸箱子里拿出一挂鞭炮介绍道：“喏，全市独家引进的电光炮，不仅响，而且火光还如同闪电一样亮。”
“多少钱一挂啊？”
看到这么多人准备购买，张嘉明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坐地抬价，“二百响的，六毛钱一挂，一元钱两挂，一百响的，三毛五一挂，六毛钱两挂。”
“你比那边贵了点。”围过来的人中有人说道。
“放炮不就是图个喜庆，讨个好彩头吗？春节放一挂响亮的鞭炮，预示着大家这一年的生活都会红红火火！这位大妈你要几挂鞭炮？”
“托您吉言，小同学，给大妈来两挂吧。”
“给大叔也来两挂！”
“给我来两挂一百响的，先回家放着玩，等过两天再买二百响的。”
……
张嘉明负责收钱找钱，吕晓坤负责递鞭炮，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张嘉明这边就卖了二百多挂鞭炮，后面跟风过来的也是络绎不绝。
这时一个提着黑色人造革包的中年大叔也挤到炮摊钱，作为同样具有四十岁人生阅历的张嘉明看到这位同龄人感到特别亲切，于是面带笑容，童声童气的问道：“这位大叔，您想买几挂鞭炮啊？”
中年大叔可是对张嘉明没有一点亲切感，板着脸回答：“我一挂鞭炮都不买！”
额，张嘉明心说，啥都不买，你挤进来瞎起什么哄啊？
中年大叔不慌不忙的从黑人造革包里掏出一个红袖章，套在左胳膊上，说道：“收工商管理费的。”
“要收多少钱？”张嘉明问。
“两元。”中年大叔说。
“什么，两元？哪能这么贵！我妈在东城农贸市场门口卖鸡蛋，每天才收一毛钱，最多也就是两毛钱。”吕晓坤吃惊地说。
一个国企职工每月的工资平均下来也不过一天两元钱左右，你特么心也太黑了吧？张嘉明抬眼看到对面炮摊的两口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明白了。
张嘉明心平气和的说道：“市场管理收费都得有个标准，这位大叔您把收费标准给我看看，如果真是这么规定的，两元钱我一分不少都给您。”
中年大叔反而有些激动起来，“没错，是有标准，但是你没资格看！我说收你两元就是两元，如果你敢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秩序，我就把你这个摊位取缔！”
张嘉明心道，这就给我上纲上线了，于是态度也开始强硬起来，“不给我看是不？行，回头我找方天明叔叔去，问问他流动摊点是怎么收管理费的。”
听到方天明这三个字，中年大叔的手哆嗦了一下，“你认识方处长？”
“嗯！”张嘉明点点头，“我和方处长的儿子方晓亮是同班同学，我经常去他们家玩，有时候还被留在他们家吃饭呢。”
中年大叔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同学，大叔刚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市场收费哪能要两元钱这么贵呢，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像你这么小的摊点，最多收五分钱，但是你们是学生，属于勤工俭学，大叔决定对你们这个摊点免收一切费用，你们忙，你们忙，大叔先走一步了。”
吕晓坤一边往付过钱的顾客手里递鞭炮一边问张嘉明，“嘉明，我们班没有叫方晓亮的同学啊？”
“是没有，但是我不会编一个唬他？”张嘉明心说，方晓亮是我中学同学，那时候他爸爸方天明已经是市工商局局长了，这些重生前的事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
张嘉明与吕晓坤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钟才顾得上喘口气，吕晓坤数了一下鞭炮，二百响的，大概卖了五百八十挂，一百响的，大概卖了二百九十挂。
张嘉明盘算了一下，自己今天一晚上就赚了至少一百三十元钱，他记得，妈妈王春玲每月的工资是五十一块五，爸爸张伟群是国企中层干部，工资高一些，不过每月工资也就是七十六元钱，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加到一块，还不如自己一个晚上挣得多呢！
刚才只顾得忙了，也没注意对面的炮摊啥时候收的摊，此时吕晓坤眼睛里也充满了喜悦，张嘉明说：“收摊，咱们到前面的馄饨摊吃馄饨去。”
九岁多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忙忙碌碌到八点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两人坐在馄饨摊上的小桌子前，张嘉明说道：“老板，来两碗馄饨，每碗再加两个荷包蛋。”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上面还漂着绿油油的蒜苗和香菜，两个孩子也顾不上客气了，各自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吕晓坤把最后一口馄饨汤喝干净，打着饱嗝说：“嘉明，怪不得你这么自信，原来你一直留着后手呢！”
张嘉明也把最后一口汤喝完，一抹嘴唇笑着回答：“我留的后手多着呢！”
吕晓坤用压抑不住的兴奋说：“嘉明，以前也没看出来你这么鬼！”
“呵呵！”张嘉明倨傲一乐，意味深长的说：“我是人小鬼大。”
带着四十年的人生修为重新来过，这鬼可是够大的！
问馄饨摊老板：“老板，两碗一共多少钱？”
“馄饨一毛二一碗，荷包蛋五分钱一个，一共四毛四！”
张嘉明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从中挑出四十四个一分钱的硬币放到桌上，“不好意思哈，钱有点散，您再点点。”
“莫的事的，只要是钱就行。”老板把一分硬币，五个一堆五个一堆的查清楚之后扔进馄饨挑子下面的小木抽屉里。
“晓坤，发动三轮车，咱们开路！”张嘉明拍着吕晓坤的肩膀说道。
三轮车来到东方机械厂家属宿舍门口，张嘉明跳下车，挥手对吕晓坤说：“晓坤，路上骑慢点，我明天早上九点钟去你家找你。”
“再见嘉明！我明天在家等你。”吕晓坤一边往前蹬着三轮车，一边大声喊道。
第二十三章 爱咋想就咋想
张嘉明摸黑来到自家门口，并没有急着开门，他想听听妈妈王春玲早上给自己开完家长会后又会有什么高谈阔论，现在张嘉明不仅是班级里的话题中心，也是家里的话题中心，他很享受这个感觉。
“真没想到我儿子是这么优秀，这次期末考试不仅拿了全班第一名，而且还高票当选为三好学生，今天上午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黄老师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讲我儿子如何如何出色，看着其他家长都用羡慕妒忌恨的眼神看着我，我今天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母凭子贵，我骄傲啊，我自豪啊，我现在都还有一种想冲到自家阳台上仰天大笑一场的冲动！”
听着屋内妈妈亢奋的发言，张嘉明轻轻的摇摇头笑了。
“妈，您还有完没完！您这一晚上都已经讲了七八遍要冲上阳台仰天大笑一场了，趁现在左邻右舍还没睡觉，拜托，您抓紧时间赶快到阳台对着天空大笑一场，免得太晚了影响邻居们休息。”姐姐张嘉莉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只是表达一下自己内心里压抑不住的兴奋罢了，如果妈要说自己都快高兴死了，你还真让妈去死啊？”王春玲数落张嘉莉。
张嘉莉也不服气，“我妈就是偏心眼，我年年都是三好学生也没看见您这么高兴过一回，您脑子里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残余还是根深蒂固的很哩！”
这时，爸爸张伟群说道：“都快九点了，嘉明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王春玲说：“早上嘉明临出门的时候不说了嘛，他下午去同学家写作业，晚上在同学家吃饭，可能要晚回来一会。”
“晚回来一会也不能这么晚，眼看着都快九点了，不行，我得出去找找去，春玲把手电筒递给我。”
听到父亲要出门找自己，张嘉明把钥匙捅进锁眼里，开门进来，“爸，妈，姐我回来了。”
张伟群看到儿子回家，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问：“嘉明，在外面吃过饭了？”
“爸，我在同学家吃过了。”张嘉明回答。
“儿子快到妈这里来，让妈拥抱你一下！”王春玲张开双臂说。
“妈，我先把书包放我屋里去。”
张嘉明把装满钱的书包塞到床底下从屋里出来，发现妈妈还在虚怀以待，于是极不情愿的坐在了妈妈的大腿上，王春玲抱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一顿乱啃，妈妈在展现自己的舐犊之情，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岁的张嘉明却有些无所适从，毕竟这会妈妈的实际年龄比自己的心理年龄还要小几岁。
“嘉明跟我到屋里一趟。”张伟群起身招呼一声，就径直回自己的卧室。
张嘉明抹了抹脸上的口水，跟了进去，“爸，找我什么事？”
张伟群示意儿子坐下，“爸爸那篇文章是不是你寄给《扬江日报》社的？”
“嗯！”张嘉明点点头，笑着问：“爸，报社是不是要刊登您这篇文章？”
张伟群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问道：“文章的标题是你改的？”
“嗯！难道报社的编辑对这个标题不喜欢？”
“不是，报社编辑今天上午给我打电话说，我的这篇文章将在后天的《扬江日报》上原文刊发。”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把标题改出问题了呢？老爸恭喜您文章见报！”张嘉明高兴的说道。
张伟群说道：“我原文标题中的‘浅析’二字被你改成‘深刻剖析’，虽然只是字面上的改动，但是会不会给人留下太张扬一些的感觉？”
“老爸，您的性格是阴柔有余而刚硬不足，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其实您是有真才实学的，您内心中也有想为国家多做一些事的想法，但是东方机械厂宣传科长这个平台对您来说太小了点，您需要换一个更大一些的舞台，把自己最出色的一面展示出来，拥有自身足够实力作保证的前提下，那么心有多大舞台就会有多大！老爸加油！”张嘉明用力挥了一下拳头给老爸鼓劲。
张嘉明知道以上这些话从一个九岁孩子嘴里蹦出来，会让老爸张伟群很吃惊，但是为了老爸的前途着想，或者也是为了自己整个家庭着想，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您爱咋想就咋想吧！
“爸，我出去看电视了。”张嘉明推门去了客厅。
张伟群有些吃惊的看着儿子幼小的背影，这哪是一个九岁孩子说的话？这孩子脑洞大开了还是咋滴？
回到客厅没两分钟，张嘉明马上又展现出九岁孩子稚气的一面，带着哭腔，童声童气的喊道：“妈，我姐不让我看动画片！”
正在卫生间洗衣服的王春玲，探出半个脑袋训斥道：“张嘉莉你怎么当姐姐的，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让着你弟弟，嘉明，想看哪个频道就播哪个频道，妈给你做主。”
有了老妈的撑腰，张嘉明破涕为笑，挺着小胸脯从姐姐跟前经过，把电视又拧到播放动画片的那个频道。其实他也不真心想看，只不过是为了配合现在的生理年龄，要时不时的装点嫩罢了。
“气死我了！不看了！”张嘉莉跺着脚准备回自己房间去。
“你就不能脚步轻点？这么晚了，当心影响楼下你刘叔叔一家休息。”王春玲教训女儿。
“砰砰！”有人敲门。
“谁啊？”张嘉明问。
“嘉明开门，我是你刘叔叔。”门外传来刘腾达的声音。
这个刘腾达恐怕是属曹操的吧？只要一提到他或者一想到他，这人一准就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敲门。
张嘉明极不情愿的打开门，“刘叔叔，这么晚有事吗？”
“嘉明，刘叔叔找你爸有点小事。”
刘腾达裹着屋外的凉气挤了进来，伸手又要去摸张嘉明的脑袋，被张嘉明笑着躲开，心说，你不摸我脑袋会死啊？
额，你是害人虫，我是全无敌，你碰到我还真是找死！
“哦，腾达来了，快请进。”张伟群从自己屋里出来，热情的招呼道。
“不好意思张科长，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刘腾达满脸堆笑的说。
目前还没得势的刘腾达对张伟群还是表现的非常尊重，但是基于前世的经验，张嘉明知道这个刘腾达就是条喂不熟的狼，老爸的前途就是毁在他手里的。
客厅的电视很吵，张伟群就把刘腾达让进自己屋里，带上了门。
过了五六分钟，张嘉明决定进屋一探虚实，于是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进去，刚巧听到刘腾达在说：“眼看着就到了青训班交毕业论文的时间了，但是我却苦于无从下笔，张科长您是咱们单位首屈一指的大才子，要不您把您写的论文给我参考一下，让兄弟我也能找到点灵感。”
张嘉明把茶端了过去，“刘叔叔请喝茶。”
“谢谢，谢谢，嘉明这孩子真懂事。”刘腾达笑着接过茶杯。
张伟群瞅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张嘉明在他心中依然是个孩子，但是在这件事上，张伟群还是条件反射似的用眼神征询了一下儿子的意见。
既然扬江日报决定登载老爸的文章，以后就不存在署名权之争的问题，于是张嘉明对父亲点点头。
这时王春玲洗完衣服从卫生间出来，说道：“嘉明，都快十点了，赶紧洗洗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
“哦，我这就去洗脸洗脚。”张嘉明答应道。
对于前世看过无数中外大片的张嘉明来说，现在电视台放的那些片子实在是没啥看头，之所以要执着的看，主要是想重温一下这久违的感觉。
张嘉明洗漱完毕，躺在自己的小单人床上时，刘腾达还没走，但是他知道，刘腾达这次注定没戏了。
八十年代的天空还是很干净的，看着满天的繁星，劳累了一天的张嘉明不一会就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四章 山人自有妙计
早上九点半，张嘉明与吕晓坤一起骑着三轮车来到西城农贸市场门口，把昨晚卖剩下的鞭炮摆出来。由于上午买炮的人少，张嘉明就趴在一个纸箱子上写寒假作业。
对面两口子的炮摊也早已经摆了出来，由于昨天被张嘉明抢了不少生意，两口子看过来的眼色有些不太友善。
二十分钟后，张嘉明就把今天的作业写完，吕晓坤很自觉地拿过去借鉴，张嘉明笑着说：“晓坤你自己也动点脑子，哪能老是抄人家的作业。”
吕晓坤嘿嘿一笑，“嘉明，我自己不会做，我这人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张嘉明无奈地摇摇头说：“昨天一个顾客买了七挂鞭炮，你都能给人家算错账，晓坤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你不会做可以问我，我来教你，如果总是这样抄作业，你怎么会进步啊！”
“行，我听你的，嘉明，你把这一道题给我讲讲吧。”吕晓坤说着把寒假作业递到张嘉明眼前。
“这一题其实也不难，只是当中要稍微绕一下脑子，来你坐过来我给你讲讲。”张嘉明拿着笔以纸箱子为演草纸给吕晓坤讲述解题技巧。
“小同学，昨天晚上是不是你们俩在这卖鞭炮的？”一个老大爷拄着拐杖过来问道。
“是的大爷，昨天是我们两个在这里卖炮的。”张嘉明点头回答。
老大爷竖起大拇指说：“老汉我今年八十五了，耳聋眼花，但是昨晚却被你们卖的鞭炮震了耳朵晃了眼睛，我问放鞭炮的邻居是在哪买的这么响的鞭炮？他告诉我是在你们这里买的，今天早上我遛弯，特意过来买两挂留着过春节的时候放。”
“谢谢老爷爷赏光，爷爷您满面红光的气色真好，一点都不像八十五岁的人，就是说您老今年五十八岁别人也一定相信。”张嘉明捡好听的夸老大爷。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老大爷说。
张嘉明又扯开嗓门把重要的话说了三遍，老大爷似乎才听清楚，高兴地抱拳表示感谢。吕晓坤收了一元钱，把鞭炮放到老大爷的篮子里。
看着老大爷满意的离开，张嘉明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位老大爷是慕名而来的，说明自己的电光炮一炮打响了，这种来自街坊邻居间的口耳相授才是最好的广告宣传。
不一会的功夫，又有一些慕名过来买鞭炮的，有一位过路的行人问手里拿着鞭炮的一位大妈，“大妈，这个鞭炮个头这么小响不响啊？”
“可响了！比那些个头大的还响！而且晚上放的时候发出的亮光跟闪电似得，我们邻居昨天买来放的，这不，我来买菜的时候也顺路捎两挂回家。”大妈手里拿着鞭炮开始为张嘉明的鞭炮做起广告来。
“既然如此，那啥，小同学也给我来两挂二百响的。”
一名原本不想买鞭炮的过路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也递过来一元钱，“小同学，也给我来两挂。”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农贸市场买菜的人少了，张嘉明与吕晓坤才暂时闲下来，张嘉明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鞭炮，二百响的和一百响的都只剩下一百多挂了，现在趁人少，得赶紧去周叔叔家拿鞭炮去，不然等去晚了就耽误晚上的生意了。
张嘉明给吕晓坤买来一个火烧和一碗豆脑，又给他留下二十多元零钱留着找钱，张嘉明叮嘱道：“晓坤，趁现在人少，我去周叔叔家拿炮去，你自己在这看摊，算账找钱的时候要细心点，不要出现差错。”
吕晓坤大口小口的吃着火烧回答：“行，我知道，嘉明你赶紧早去早回，等到五六点人多了我一个人还真招架不住。”
张嘉明一手掌着车把，一手拿着火烧，蹬起三轮车就上路了。
半个多小时后，张嘉明锁好三轮车，腋下夹着门口小卖铺买的一整条大前门香烟，满头大汗的敲响了周伟家的房门。
周伟的爸爸给开的门，见到张嘉明就说：“嘉明你来的真巧，我同事刚把鞭炮给送过来。”
张嘉明把那条大前门放到桌子上，不等周叔叔开口就抢先说道：“周叔叔咱们爷俩不是外人，但是您的同事给我帮忙，我必须得感谢一下不是？这条烟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听到张嘉明这般说，周叔叔也不好再说什么，指着墙角的纸箱子说：“喏，嘉明你要的货都在那了，周叔叔帮你一起搬下楼去。”
“不急，周叔叔，我还有点事要与您商量一下。”
张嘉明把货款放到桌子上，接着说：“周叔叔，从明天起，能不能再给我多带点鞭炮？”
“恐怕有点困难。”周叔叔解释道：“我们开的内燃机车驾驶室空间有限，给你带这些货都已经达到极限了，再增加的话确实不行，嘉明，希望你能够理解周叔叔。”
“周叔叔，我理解您。”张嘉明回答。
以张嘉明前世对周伟爸爸的了解，这是个豪爽耿直的铁路工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张嘉明相信周叔叔说的都是实情。
周叔叔帮着张嘉明把鞭炮搬到楼下的三轮车上，并且不忘叮嘱一声“路上骑慢点！”
张嘉明蹬着三轮车想，眼看着没几天就到年三十了，每天就这点鞭炮肯定不够卖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不行，我得另辟蹊径，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产生。
张嘉明把三轮车停在邮电局门市部前，从纸箱子里拿出一挂鞭炮，进入门市部，“同志，我想打个长途电话。”
“过来交一下押金。”一个女工作人员爱理不理的说。
张嘉明交了两元钱押金，手里拿着押金条来到公用电话旁，按照鞭炮外包装上留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恁是哪里？”电话那头一个中原口音的男人问道。
“您这里是不是商邱市春光鞭炮厂啊？”张嘉明问。
“俺是春光鞭炮厂，恁有啥事？”
“我想从你们厂进一些鞭炮，您能把价格给我报一下吗？”
“一万挂起批，三毛钱一挂，如果要的多还能再便宜一些。”
“如果我要五万挂，你们最低给什么价位？”
“五万挂可不是个小数目，俺给恁最低价两毛四一挂。”
“外地给送货吗？”
“只要不超过五百公里，俺们厂都提供免费送货，不过恁得先汇一千块钱订金。”
春光鞭炮厂是个老厂，信誉是有保证的，张嘉明不担心对方款到不发货，但是条件还是谈一下的，“同志，您看订金能不能少汇一点，汇五百行吗？”
“中！款到就给恁送货，余款到时候恁就交给司机就行了。”
“行，那谢谢您了同志，我今明两天就给你们厂把订金汇过去。”
五万挂鞭炮那就得一万多元现金，放在这个年代无疑是很大一笔巨款，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够轻易拿得出手的，但是九岁的张嘉明却自信的一笑，不怕！山人自有妙计！张嘉明挂了电话就拿着手里的押金条去柜台结算电话费。
“一共是一块四毛九，找你五毛一。”营业员把找零的钱扔到柜台上。
拿着手里的五毛一分钱，张嘉明心里有些不快，八十年代打个电话都如此麻烦，而且话费还这么贵，但是当他推门出来，呼吸到八十年代还算清新的空气时，一切不爽就都烟消云散，再一想到自己重新规划的人生之旅即将展开，于是斗志昂扬的把三轮车蹬的飞快。
第二十五章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张嘉明虽说比吕晓坤高了小半头，但是屁股还是挨不到三轮车座，一路上他都是采用站立的姿势来蹬三轮车。
张嘉明一边骑着三轮车，一边合计着，今天是一月二十四号，明天一早他就必须给春光鞭炮厂把五百元定金给汇过去，即使对方第三天，也就是二十八号那天才收到汇款，那么最迟二十九号，春光鞭炮厂的鞭炮就会抵达扬江市。
到时候自己就想办法让那个送货的司机在扬江市多停留几天，管吃、管喝、管玩、管住，让他乐不思蜀，只要这送过来的五万挂鞭炮能够卖出去三分之一，再加上之前自己赚的钱，就能凑够余下的一万一千五百元货款了，到那时再打发送货的司机回家过大年也不迟。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那么自己在这个寒假靠卖鞭炮成为万元户的目标指日可待，联想到这会爸妈一年的工资总合也不过一千多块，而自己仅用二十多天的时间就赚了爸妈近十年的工资总和，张嘉明的脸上就乐开了花。
只不过唯一让张嘉明感到一丝担忧的是对面卖鞭炮的那两口子，面由心生，那夫妻俩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同行是冤家，就不知道那两口子会不会节外生枝搞出一些幺蛾子出来？
基于上述担忧，有阅历没体力的张嘉明也早已经做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首先他想到的是报警，让警察叔叔来调节纠纷，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的报警号码，张嘉明今天一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如果行不通，那就只能硬碰硬了，他打算找自己的远房大表哥来撑场子，这位大表哥也是一位江湖儿女，虽说在江湖上漂了好几年了，依旧籍籍无名，但是也聊胜于无，对付一般的街头无赖应该还是有点把握。
接近四点半，张嘉明才回到西城农贸市场，他看到自己的摊位上已经围了七八个顾客在买鞭炮，吕晓坤正手忙脚乱的收钱拿货。
张嘉明跳下三轮车，一把拦住一个没付钱就想把鞭炮拿走的小伙子，笑着说：“大哥，您忘记付钱了吧？”
“哦！”小伙子一拍脑门，“光想着赶紧回家了，把这茬给忘了，两挂鞭炮一块钱是吧，给你。”
张嘉明接过钱，依旧笑着说：“希望大哥以后还来照顾小弟的生意哈。”
“一定的，一定的！”小伙子尴尬的一笑，骑上二八自行车就走。
“嘉明，你可回来了，如果再晚来一会，我可招架不住了。”吕晓坤一边帮助张嘉明把三轮车上的鞭炮往下搬，一边说。
现在这个点，来农贸市场买菜的人越来越多，顺便到张嘉明摊上买鞭炮的人也多了许多，忙忙碌碌中，吕晓坤偷闲插了一句话，“刚才你回来之前，对面炮摊上的那男的到咱们摊上来过。”
张嘉明手里数着钱，嘴里问道：“他来干什么？”
“他跟我讲，让我们明天不许来这卖鞭炮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里又不是你们家的地盘，我们凭什么不能来？”
“那男的怎么回答？”
“他说他今天是跟我们好话好说，如果我们不识劝，明天王瘸子就会亲自来找我们谈，到时候可就不是好话好说了。”
听到王瘸子这三个字，张嘉明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听清楚了，他说的可是王瘸子？”
“怎么了嘉明？王瘸子很厉害吗？瞧把你紧张的！”吕晓坤笑着说。
额，我的小祖宗，您说的轻巧，这王瘸子的大号可是威震扬江城，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听说过，有时候小孩子们不听话，幼儿园的阿姨就会把王瘸子名号搬出来，一吓唬准奏效，比妖魔鬼怪还管用。
当然，若干年之后，您坤哥横空出世之后，王瘸子就只能生活在您的阴影之下，但是，坤哥，您目前不还是一头小幼狮吗？
我张嘉明虽然没体力，但是有阅历啊！而坤哥您现在是既没体力也没阅历，单靠一股子狠劲，也只能碾压一切同龄儿童而已，面对当打之年的王瘸子，就是给您一把刀，您也近不了王瘸子的身不是？
围在炮摊上的顾客越来越多，两人也顾不上再提王瘸子的事。
一直忙乎到晚上八点多，卖鞭炮的人才稀少下来，张嘉明粗略盘点一下，今天二百响的鞭炮大概卖了八百多挂，一百响的卖了三百多挂，招呼完最后一名顾客，两人决定收摊。
张嘉明看到对面的炮摊也已经收好摊子，那男的临走前没好气的对这边警告道：“你们两个小孩，明天不许再来这里摆摊，如果不听，有你们好看！”
吕晓坤一听这话，倔脾气“噌”一下就上来了，撸袖子就准备找对方理论，张嘉明连忙拦住，“晓坤，咱不跟他们争一时之长短。走，咱们还去昨天那家小吃摊吃馄饨去。”
吕晓坤这才蹬起三轮车带着张嘉明来到路口的那个馄饨摊，张嘉明翻身跳下三轮车，找一个干净点的桌子坐下，“老板来两碗馄饨，每碗再加两个荷包蛋，七分熟！”
吕晓坤停好三轮车，也挨着张嘉明坐下，“嘉明，那个王瘸子是不是挺厉害的？”
“嗯，挺厉害，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只有换个地方卖鞭炮了。”张嘉明回答。
“咱哪也不去，就在西城农贸市场门口，管他什么王瘸子李瘸子，把我吕晓坤惹毛了，我还真敢捅了他！”吕晓坤小拳头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把桌子上的调味品瓶子震得哗啦响。
张嘉明把手按在吕晓坤的拳头上，“晓坤冷静一下，冲动是魔鬼。如果你真把他捅出个好歹来，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冲动是魔鬼，不冲动就得被魔鬼欺，嘉明这事你不要插手，明天我就把家里的那把军刺拿过来，到时候那个王瘸子真敢来欺负咱，我就给他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嘉明你放心，出了事我一人担着，绝不连累你！”吕晓坤豪爽的说道。
张嘉明动情的看着吕晓坤说：“晓坤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听我的，遇事一定要冷静对待，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我不想让我的好兄弟出事！”
“汪汪汪！”就在张嘉明与吕晓坤争执时，身后传来几声狗吠。
吕晓坤回头一看，立刻站了起来，“爷爷，您怎么也在这里？”
老浑蛋一手牵着狗链子，一手端着俩铁球，面无表情的回答：“出来遛狗。”
张嘉明也赶紧起身，“爷爷您好，您老吃过饭了没有？如果没吃，晚辈请您吃碗馄饨。”
老浑蛋的脸上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着那条狗说道：“我吃过了，狗曰的还没吃过呢。”
张嘉明看到汤锅里有一只剔掉肉的鸡架，问馄饨摊老板，“老板，把您锅里的鸡架捞出来给狗曰的吃，回头我吃完饭一起给你结账。”
张嘉明一番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老板笑着说：“鸡架不要钱了，算是我送给你们狗日的。”
呃，这馄饨摊老板说话更叫一个别扭。
老浑蛋接过馄饨摊老板装在袋子里的鸡架，也没给张嘉明与吕晓坤打声招呼，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张嘉明看着老浑蛋的背影问：“晓坤，刚才咱们说的话会不会被你爷爷听到啊？”
吕晓坤嘿嘿一笑回答：“让他听到才好呢！”
坤哥你啥意思啊？张嘉明有些琢磨不透这爷俩。
第二十六章 看谁敢掀摊子
在邮电局里，张嘉明被一位胖阿姨盘问了半天才把伍佰元“巨款”汇了出去，手里拿着回执单，张嘉明问：“阿姨，对方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汇款？”
“明天，最迟后天。”胖阿姨回答。
张嘉明出了邮局大门，看到门口有一个报摊，于是摸出三分钱说：“老板，买一份《扬江日报》。”
张嘉明知道今天这份《扬江日报》上将登载老爸张伟群的文章，当他把报纸翻到第二版的时候，一眼就在显著位置上看到了那篇关系到老爸仕途走向的文章，张嘉明会心一笑，把报纸叠好，小心塞进书包夹层里。
这时一辆开往西城农贸市场的公交车停在站台上，张嘉明一路小跑挤上了公交车。
按照原先的设想，今天上午张嘉明还应该去找自己的那位远房大表哥，关键时刻让他给自己撑场子，但是昨晚从吕晓坤口中听到王瘸子有可能介入，张嘉明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远房大表哥虽然也自称江湖儿女，但是名气与王瘸子一比就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了，到时候远房大表哥再冒出个临阵倒戈，大义灭亲之类的举动，那就适得其反了，毕竟只是个远房大表哥，平时两家走动也比较稀疏，远亲不如近邻，所以张嘉明决定还是不要劳烦这位大表哥为好。
公共汽车停在西城农贸市场门口，张嘉明一下汽车就看到吕晓坤已经把摊子摆起来了，有三四个顾客正在那里买鞭炮。
张嘉明来到摊前轻声问：“晓坤，上午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有事也不怕，今天我把军刺带来了。”说着吕晓坤把压在纸箱子底下的军刺露出半截给张嘉明看。
“晓坤，你可不能鲁莽行事，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听我的，不可乱来。”张嘉明说。
看到张嘉明态度很坚决，吕晓坤点点头说：“行，我听你的。”
张嘉明观察了一下对面的炮摊，发现那两口子，正恶狠狠的往这边张望，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一会就让你们难看！”
看到吕晓坤又准备撸袖子，张嘉明拍了拍他说：“晓坤，压住自己的火，等回来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就用那边的公用电话向派出所报警，让警察叔叔过来处理。”
由于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上午来买鞭炮的顾客也比前两天多了一些，到了中午十二点，张嘉明这边已经卖了一百多挂鞭炮，而对面的炮摊的生意要比这边明显要少许多。
张嘉明问吕晓坤，“晓坤，中午吃什么饭，我给你买去。”
“你随便看着买，我这人不挑食。”
“那还像昨天一样吃火烧喝豆脑。”
张嘉明拿了一些零钱就去不远处的小吃摊上买午饭，在他等候火烧出炉的档口，从远处来了五六个骑着自行车的年青人，都留着爆炸头，穿着牛仔喇叭裤，骑在自行车上两条腿都恨不得横着撇成一百八十度。
在动物世界里，采用如此夸张姿势的雄性动物通常都是想达到两个目的，一，吸引异性的注意，二，恐吓对手。
这群小流氓从一位女青年身边经过时，吹了几声刺耳的流氓哨，捎带着还讲了几句流氓话，那位女青年又羞又怕，赶紧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商店里。
一位路过的小伙子因为多看了这伙人两眼，差点挨一顿揍，吓的那小伙子撒腿就跑。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这群雄牲口就把吸引异性，恐吓对手的目的一个不拉都实现了。
在对面的炮摊前，这伙人停下了自行车，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黄呢大衣的高个男子，应该说这人长得还挺帅气，不过一下自行车，却能看出来他是个瘸子。
“王瘸子！”张嘉明心里暗暗惊呼。
王瘸子这个坏家伙变老的模样，张嘉明在二零一二年的扬江新闻中看到过，那一年王瘸子被扬江市中级法院以数种罪名加到一块，判了死刑缓期执行。
王瘸子一瘸一拐的来到张嘉明对面的炮摊前，那两口子赶紧站起来把自己屁股下的板凳让给他坐下，男的又给王瘸子支了一颗香烟，两口子才跟跳大神似得手舞足蹈的说了一大通。
王瘸子斜眼瞥了一眼张嘉明的炮摊，对跟着自己来的几个小混混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小混混丢下自行车就晃着肩膀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过来。
看到这个情形，张嘉明也顾不上买午饭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跑进了隔壁的国营小商店里，摸起柜台上的公用电话，就开始拨打派出所的电话。
这时候的电话还是那种老式的转盘电话，拨完一个数字还要等到转盘复位后才能拨下一个数字，而这个派出所的电话号码也操、蛋，都是转盘上最远端的号码，好在这时候扬江市的电话号码还是五位数，张嘉明好不容易才把五个号码全拨完，却发现电话那头还是“嘟嘟”的忙音。
难道是我把电话号码记错了？不会的！这个电话号码是我亲自跑到那个派出所门口抄来的，而且这两天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正当张嘉明准备再拨打一遍报警电话时，柜台里的女营业员这才懒洋洋的开口，“别拨了，那部电话坏了！”
“电话坏了你早说啊！”张嘉明此时心里有十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枣说了，核桃没听见。”女营业员不紧不慢的接了句俏皮话。
根据张嘉明这两天的观察，这附近只有这一部公用电话，昨天晚上还看到有人打这部电话，怎么今天就坏了呢？戳！关键时候掉链子！张嘉明撂下电话就往外面跑。
那女营业员的话跟着就出来了，“臭小子，如果摔坏了电话你得赔！”
张嘉明心说，赔你奶奶个爪！本来就是坏的，老子赔什么赔？
出了小商店的门，张嘉明就看见那几个小流氓已经站在了自己的炮摊前，指手画脚的对吕晓坤说着什么，吕晓坤也丝毫没露怯意，嘴上跟这几个人理论着什么，同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纸箱子底下的军刺上。
千万不能动刀子，动刀子就出大事了！
张嘉明撒腿就往自己摊位上跑，他感觉自己的速度比一百米世界纪录保持者博尔特还要快上那么一点点。
张嘉明一个冲刺来到吕晓坤身旁，把他手里已经抽出三分之一的军刺又推到箱子底下，笑着问道：“几位大哥，不知道小弟怎么冒犯各位了？”
“你在这摆摊就是冒犯我们了，刚才就跟这小子说了，这个小b孩还挺横，要不是怕道上的朋友笑话我们欺负小孩，早让你丫的满地找牙了！现在我再跟你们两个说一遍，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不然我们哥几个就把你这个摊子掀了！”一个戴着蛤蟆镜的小流氓说道。
“我倒想看看谁敢掀这个摊子？”一个略显苍老，但是很霸道的声音从张嘉明身后传来。
第二十七章 老浑蛋突然现身
“爷爷！你怎么会来这里？”吕晓坤吃惊的问道。
“爷爷！”张嘉明也喊道。
老浑蛋手里攥着俩铁球，狗曰的并没跟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瞅着那几个小流氓，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我两个孙子的摊子，有种你们掀一个给我看看！”
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但是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一名小混混笑了，笑的差点岔气了，恶狠狠的吐了一口老痰说：“老棺材瓤子，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现在就撅了你俩孙子的摊子！”
说这话的同时，这名小混混右脚卯足了劲，准备给张嘉明的炮摊来个飞踹。
“你找死！”老浑蛋大喝一声，手里的一只铁球闪电般飞了出去。
“砰！”
“啊！”
那只铁球不偏不斜正好砸在那小子飞起的那条腿的迎面骨上，硬碰硬那是钻心的疼，小混混抱着那条小腿疼的随地打滚哭爹喊娘。
“就这德行还在社会上混？真丢人！”老浑蛋轻蔑的摇摇头说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混混们都懂，今天这个场子要找不回来，那是真栽面了，剩下的三名混混眼神交流一下，各自从袖管里抽出一根一尺多长的铁棍。
老浑蛋伸出一个大拇指，夸赞道：“有种！”
“老东西！给你脸你还来劲了！”三个小混混骂骂咧咧的手持铁棍围了过来。
吕晓坤也把箱子底下的军刺抽了出来，“爷爷我来帮你！”
本来想息事宁人的张嘉明，如今被架在火堆上烤，也不得不表示自己的态度，他顺手抄起锁三轮车的粗铁链子，用大无畏的童声喊道：“爷爷我也来帮你！”
“哈哈哈！”老浑蛋看着这俩孙子爽朗的笑了，眼神里竟然难得多出了几分慈爱，但只一瞬间眼神又变得很冷酷，“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给老子闪一边去！免得这仨家伙的血溅你们一身！”
张嘉明与吕晓坤对视了一下，吕晓坤点点头，率先往后退了几步，张嘉明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老浑蛋把身上的那件盘扣黑棉袄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光着膀子露出上身强壮的肌肉，皮肤紧梆梆的一点都不像年逾六十的老人，在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让人心生恐怖，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木质把柄油光水滑的沁色很深，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看到吕晓坤爷爷身体上星罗棋布的疤痕张嘉明感到很震惊，那三名小混混也是一怔，不由的停住脚步。
老浑蛋笑着说：“这些伤疤都是老子当年与鬼子拼刺刀留下的，死在我手里的小鬼子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解放后，扬江城里被老子收拾过的流氓无赖也是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但是再没碰上一个有本事在老子身上留下一块伤疤的，今天我倒要瞧瞧你们几个有没有能耐在老头子身上留点纪念品！”
张嘉明感到有些意外，原来吕晓坤的爷爷还是位抗日老兵，只不过当年很可能屁股做错地方了，要不然现在至少也是个县处级待遇。吕老爷子如果能再多活个二三十年，随着国家政策的调整，这位抗日功臣也将获得自己应有的荣誉，说不定还能获邀参加那一年的国庆阅兵大典。
混混们无一例外信奉谁拳头硬谁是大爷的真理，其中一名混混说道：“今天我们哥几个非特马砸了这个摊子不可！”
其他两个混混也跟着随声附和。
老浑蛋把腰间的斧头抄在手里说道：“跟我犯浑是不？告诉你们几个小崽子，我是犯浑的老祖宗！我这把斧头好多年没有尝过荤腥味了，今天就由你们几个给它开开荤！”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之时，王瘸子披着黄呢子大衣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对几名手下说道：“把棍都给我收起来，一边待着去！”
老浑蛋斜眯着眼瞅着王瘸子，没吭声。
王瘸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良友牌香烟，往老浑蛋面前支了一颗，满脸堆笑的说：“老浑蛋老英雄，久仰久仰……”
‘老浑蛋’‘老英雄’这俩高级职称搁在一块说，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张嘉明忍不住直想乐。
“草泥马！我爷爷的绰号也是你能喊的？”吕晓坤手持军刺作势要捅王瘸子，王瘸子吓的踉踉跄跄往后连退好几步。
“晓坤，把家伙收起来。”老浑蛋给吕晓坤摆摆手说。
吕晓坤翻着白眼，把军刺藏在袖管里，脸上的狠劲一丝也没消散。
王瘸子稳住步伐，想了一下，于是换了一个称呼，“吕爷，您不认得我了，我是王彪的儿子，七七年，您老和我爸在八一大堤决斗时我也在场，那一年我十三岁，当是那个场面我能记一辈子，我爸在自己大腿上来个三刀三洞想镇住您，没想到您老却来个三刀六洞，反而把我爸震住了，从那时起，我爸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您老威武！”
张嘉明琢磨着王瘸子嘴里的江湖术语，三刀三洞，应该是用刀在自个大队上扎三个血窟窿，那么三刀六洞呢？唉呀妈呀，那不是拿刀在大腿上来个对穿么？老浑蛋爷爷对自己够狠！
“绿叶？好吧，今天我老头子就当一回绿叶给你们这些小红花们做一回陪衬！”老浑蛋也幽默一把。
“您别和晚辈开玩笑了，不是绿叶是吕爷！谁敢把您老当绿叶啊？包括我爸王彪，焦炭厂的何老六，南关的黄大牙，哪个不对您老心服口服的？”王瘸子恭维道。
“哦！既然这么给我老头子面子，那我这俩孙子的摊位能不能在这儿摆？”老浑蛋问。
“能！当然能！您老的面子当然得给！”王瘸子笑着话音一转，“不过做买卖不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对面炮摊是我哥和我嫂子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在那里摆了，你这俩孙子是最近两天才来的，一来就把我哥和我嫂子的生意给顶了，如果碰到这事我这个当弟弟的不伸个头，也说不过去不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哥嫂饿肚子不是？”
“嘿嘿嘿！”老浑蛋笑了，“你和你爹一个德性，给哪个撑场子哪个就是你们家亲戚，这扬江城里就数你们家亲戚最多！那两口子顶多是你们家的街坊邻居，得，让你们家亲戚过来谈谈条件吧，不过要是想让我们挪窝那就免谈！”
“吕爷，既然咱爷俩也不是外人，不能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还是让双方当事人面对面谈谈最好，我这就过去跟那两口子说说去。”王瘸子一瘸一拐的向对面那两口子走去。
第二十八章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看到王瘸子走了过来，那两口子赶紧凑了过去问道：“金宝兄弟，那边搞定了没有？”
王瘸子摇摇头说：“这事有些不好办呀！”
那男的给王瘸子上语言：“怎么可能？这扬江城地面上哪还有金宝兄弟办不成的事！对面那摊位不就是俩小孩，后来又去一老头嘛，这都搞不定？”
“关键就是那个后来去的老头，你知道那老头是谁吗？”
两口子一起问：“那老头是谁啊？”
“老、浑、蛋！”王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卖炮的两口子听后也是一愣，显然作为过来人这两口子也听说过老浑蛋的名声，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男的又开口道：“俗话说拳怕少壮，老浑蛋都多大年龄了，你还怕他？只要你能把他们给撵走，我再给你加一百块钱，给你三百怎么样？”
王瘸子摇摇头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那老东西是个不要命的主，谁惹了他，他和你死磕到底！何老六与黄大牙在咱扬江城多牛掰，还不是让老浑蛋治的服服帖帖的，另外，听说八三年严打的那阵风今年还得再刮一阵子，即使我宰了那个老东西，到最后不还得挨枪子？我年龄多大？老棺材瓤子年龄多大啊？和他一命换一命我特马还不亏死了！”
“大兄弟，咱们事先不是谈好的嘛，你把对面的摊子撵走，我们给你两百元酬谢，但是现在你没办成事，我们现在可没有钱给你哈！”那女的说。
王瘸子一听这话，敢情是到嘴的鸭子要飞，脸上顿时有些不高兴，“不就是两百元钱嘛，我王金宝还真没看在眼里！实话告诉你们，这老浑蛋今天来这里就是准备撅你们这个摊子的，不过看见我了，算是给了我一点面子，既然嫂子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啥也不说了，这事我不掺合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王瘸子装了一手好逼！
炮摊那男的赶紧死皮赖脸的搂住王瘸子的肩膀，回头骂自家媳妇，“熊娘们你给我闭嘴！我金宝兄弟哪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你给我一边待着去，回家再收拾你！”
那男的骂完媳妇，又一脸讨好的看着王瘸子说：“金宝兄弟看在咱们街坊邻居的面子上，这事您还真得管到底！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唉！”王瘸子做出一副本来不想管你们这点破事，但是又碍于情面不得不管的表情出来，“有老浑蛋在那杵着，扬江城还真没人敢过去跟他犯浑，把态度摆端正点和对面那俩小孩谈谈吧，看在我爸与老浑蛋的交情上，老浑蛋怎么也得给我点薄面，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炮摊那男的说：“要不我们两口子先合计合计？”
“行，你们合计吧，合计好了到对面找我。”王瘸子说完就撇下那两口子，一瘸一拐的朝老浑蛋那边走去。
老浑蛋正与一个熟识的老头说话，看到王瘸子过来也没搭理他，王瘸子的眼睛在张嘉明与吕晓坤身上扫了几遍之后，没话找话说：“吕爷，我这俩小兄弟将来个顶个有出息！个矮一点的那孩子透着一股狠劲，将来混社会一定是当大哥的料，个高一点的那孩子浑身透着机灵劲，将来不是当大官就是发大财。”
“将来的事谁能预见到，你小子尽会瞎掰掰！”老浑蛋说。
“吕爷您还别不信，我腿瘸眼不瘸，我看人准着呢！如果二十年后我这俩兄弟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来，吕爷您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嘿！”王瘸子一本正经的辩解。
“去去去，和你那俩小兄弟热乎去，我没工夫搭理你。”老浑蛋扭过脸跟继续旁边那老头唠嗑。
王瘸子除了腿脚不利索，哪都利索，还没开口说话眼珠子就已经在张嘉明与吕晓坤身上扫了好几遍，一张口那舌头更是利索的不得了，“两位小兄弟，论起来咱们也是世交，我爸与你爷爷也是好多年的交情，现在他们俩还是英雄惜英雄呢，但是毕竟岁月如飞刀，它刀刀催人老啊！太祖说过，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俩位小兄弟跟着王哥混吧，让我们共同携起手来，一同开创美好未来！”
听完王瘸子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让自以为脸皮比城墙拐角都厚的张嘉明感到汗颜，尼玛把太祖的语录都搬出来了，就为了拉我们入伙和你一起混社会？
张嘉明正准备组织语言对王瘸子进行犀利的讨伐时，对面炮摊的两口子笑呵呵的过来了，“两位小兄弟，我们谈谈吧？”
张嘉明也精于世故的哈哈一笑，童声童气的说道：“好啊，和平谈判总比暴力解决问题好。”
“你们谈，你们谈，心平气和的谈。”王瘸子说着一瘸一拐的前去查看一直躺在地上的那位小弟，看看会不会落下与他一样的残疾。
两口子那女的说道：“我们给你们两百块，你们换个地方卖炮行不？”
“我给你们三百块，你们换个地方卖炮行不？”张嘉明反将一军。
“我给你们四百！”
“我给五百！”
“六百！”
“七百！”
杠上了嘿！
张嘉明心说，你直接给我出到一万，我立马就拍板喊成交！在这卖炮不是目的，成为八十年代的万元户才是目的，他设定的第一个目标必须要实现，重生回来，第一桩买卖就是要讨个好兆头。
张嘉明喊到九百，那两口子没继续往下跟，但是也没答应拿钱挪窝。
吕晓坤出面打圆场，“既然这样，那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不就得了。”
炮摊那男的说道：“这一多半的人都去你们这里买炮了，我们那里哪有什么生意，要不你们匀给我们一些电光炮卖怎么样？”
“这个可以有！”张嘉明点点头同意，两口子一听脸上立刻乐开了花。
“但是！”好话后面最怕连着‘但是’二字，张嘉明接着说：“给你们一些电光炮卖没问题，但是，你们得换个地方卖，我也不是活雷锋，不会傻到培养竞争对手顶掉自己的生意。”
“我们不在这里卖到哪里卖去？”女的困惑的问。
“我哩个去！”张嘉明被脑残娘们那句话搞得直摇头，“手里掌握着电光炮的货源还愁没地方卖？扬江市面上卖的鞭炮哪个能比得上它？大姐，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个道理可懂？”
“你个憨娘们给我闭嘴！”那男的骂完自己的老婆，又满脸堆笑的对张嘉明说：“小兄弟，如果你们在东城农贸市场门口没有分号的话，我们明天就到那里摆摊。”
张嘉明也挂着人小鬼大的微笑回答：“我们没在那设点，如果你们去那里摆摊设点，我给你们提供充足的货源支持。”
“我要的货多，不知道你能不能供应过来？”
“你大概要多少？”
“至少一万挂！”
张嘉明很自信的一笑，“别说一万挂，三万挂我也能供应的上，不过要等到二十八号最迟二十九号我的货才能到扬江。”
那男的掐指算了一下时间，说道：“只要能赶上年二十九之前让我拿到货就行，卖炮全指望那两天了，另外，小兄弟你打算给我什么价格？”
“跟你们从市杂品公司的进货价一样，二百响的四毛钱一挂，一百响的两毛二一挂，大哥你看怎么样？”张嘉明问。
那男的闻听，嘴咧开了花，“还是小兄弟实诚，这个价格我完全能接受。”
张嘉明心说，一万挂鞭炮我一把手就赚你一千六百元，我实诚个毛啊？
和谈成功，一场剑拔弩张的生意之争，在一团和气中结束，老浑蛋婉拒了两位孙子的请吃饭，套上老棉袄，手里攥着俩铁球悠然离去。
王瘸子从对面那两口子手里接过两百元钱出场费，吹着流氓哨带着一众手下闪鸟。
对面那两口子似乎现在的心情挺不错，女的还专程送过来俩芦柑，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张嘉明又买了俩热乎乎的烤红薯送了回去，曾经剑拔弩张，如今气氛却无比和谐！
第二十九章 增添生力军
随着春节一天天的临近，仅凭周伟的爸爸以及他的同事每天通过火车头带来的那点鞭炮已经不够卖的了，张嘉明有些着急。
早上八点半钟，姐姐张嘉莉还没起床，张嘉明吃完妈妈临上班前做好的早饭就出门了，走到一楼楼道，张嘉明发现信箱里有一封信，拿出来一看是扬江日报社寄给刘腾达的，信封背面还用钢笔写了“退稿”两个字，张嘉明看看四周没人，于是不动声色的把那封信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张嘉明来到自己小区附近的邮电局门市部，他决定给春光鞭炮厂打一个长途电话询问汇款收到没有。
“喂，同志您好！我是扬江市的张嘉明，麻烦问一下，我前天给你们厂汇去的五百元定金收到没有？”
“嗯，刚收到，明天一早就给恁发货。”电话那头一个中原口音的男子回答。
“同志，我想再多要两万挂鞭炮可以吗？”
“中！莫有问题！”
想到对面炮摊两口子从自己这里预订了一万挂鞭炮，张嘉明估计一万挂不一定够，为了留足余量张嘉明又给他们多订了一万挂。
“同志我再问一下，你们明天送货的车什么时候能到扬江市啊？”
“大概在中午一点左右。”
“谢谢你同志，没问题了。”
张嘉明出了邮电局的门直接就赶往东城农贸市场，原先和他闹别扭的那两口子昨天就已经移师到这里，看到张嘉明过来，两口子愁眉苦脸的说：“没想到这边卖炮的有五六家，而且都是卖一样的炮，竞争太激烈了生意不好干啊！现在你大哥和你嫂子就等着你的电光炮到货了。”
张嘉明嘿嘿一笑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要的一万挂鞭炮明天下午就到货，不过我可不赊账，你们得准备好现金哈。”
“太好了！”两口子高兴得一蹦多高，“兄弟你放心，我的钱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嘉明又跟这两口子闲聊了一会，才坐上公交车前往吕晓坤家。
张嘉明抵达吕晓坤家时，吕晓坤正推着三轮车准备出门，三轮车里放着昨晚卖剩下的一箱子鞭炮。
张嘉明拦住吕晓坤，“晓坤今天上午没时间出摊了，我从厂里面订的鞭炮明天中午就运过来了，咱们得赶紧收拾出一间空房子，明天好当仓库。”
院里没听到狗曰的叫声，张嘉明猜测吕晓坤的爷爷又出去遛狗去了。
吕晓坤把三轮车推回院里，拿出钥匙把那几个房间的门打开，看到满屋子堆得缝纫设备和积压的产品，张嘉明有些头疼，这么多东西，单靠自己与吕晓坤这两付小身板得收拾到啥时候啊？
吕晓坤说：“嘉明你等一下，我出去找几个人帮忙。”
十分钟后，吕晓坤带着一二十个孩子回来了，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二三岁的都有，吕晓坤指着一间房子说：“兄弟们帮我把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到其它房间里去，干得好的话，每人奖励一个双黄咸鸭蛋。”
这些孩子本来就心甘情愿的来给吕晓坤帮忙来的，没想到干完活还有咸鸭蛋吃，于是情绪更是高涨起来，在张嘉明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一间房子腾了出来。
看着围在院子里水龙头前洗手洗脸的孩子，张嘉明说：“眼看着就到春节了，这么多的鞭炮仅靠我们两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回头你挑十多个年龄大一点机灵点的孩子帮我们练摊，至于奖励嘛，你看着给。”
看到这些孩子都洗干净了，吕晓坤拎了一篮子咸鸭蛋出来，每人发了一个，然后又按照张嘉明的要求，选出来十五六个孩子，说道：“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和张嘉明去西城农贸市场卖鞭炮去，如果愿意的话每人每天给两块钱工钱。”
“两块钱？这么多！”被选中的孩子眼睛烁烁发光的喊道。
没被选中的孩子则是一脸艳羡的看着吕晓坤央求把自己也带上。
两块钱在当时的确不少，这些孩子的爸妈每月的工资平均到每一天，多数都还划不到两元钱。
吕晓坤小声问：“嘉明，我是不是给的有点高了，要不每天再给他们减一块钱？”
张嘉明心说，我本来每人给五元钱的，不过看到这些孩子们很知足的高兴劲也不打算更改了，于是回答道：“就这么定了，两块就两块！今天先带着他们去熟悉一下业务，等到过两天忙起来的时候不慌乱。”
出了门一个人高马大的孩子主动当起了三轮车司机，张嘉明作为董事长，吕晓坤作为ceo理所当然的被请上三轮车上就坐，两人身边众星捧月般又分别坐了两三个孩子，把三轮车挤得满满当当，剩下的孩子就只有跟在后面推三轮车的份了。
半个多小时后，一群孩子簇拥着一辆三轮车浩浩荡荡来到西城农贸市场门口，刚把炮摊摆起来，就有顾客过来买炮，张嘉明当起了甩手掌柜的，让这些孩子亲自做销售，张嘉明站在一旁观察了有半个小时，最终选定了五个可堪大任之才将给与重用。
到中午十二点半，昨天卖剩下的那一箱子鞭炮也销售一空，仍有络绎不绝来买炮的顾客，则被一群小孩告知，鞭炮卖完了，下午三四点钟再来买。
中午张嘉明管饭，每人一个香喷喷的火烧，外加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脑。
吃完饭，张嘉明对吕晓坤说：“晓坤你带两个人去周叔叔家里拿炮去，我留在这里把这两天的寒假作业补一下。”
“好的！”吕晓坤答应道，招呼两个高个孩子一起骑上三轮车离开。
没用多少时间，张嘉明就把这两天欠下的寒假作业补齐了，然后就开始拉低智商和这些孩子们聊的热火朝天。
下午三点半，吕晓坤和一同去的两个孩子拉着五箱子鞭炮回来，张嘉明把自己刚才选定的五个重点培养对象喊过来，以他们为中心，每人再分别带上两个人成立五个小组，每个小组领一箱子鞭炮，沿着农贸市场门口一溜排开，正式开始练摊！
吕晓坤对张嘉明说道：“刚才周叔叔说，这是最后一次给咱们带炮了，他们单位领导昨天才开完会，严令禁止他们这些火车司机再从外地捎带私货回家，否则将给与处罚。”
张嘉明回答道：“不碍事，明天我们大批的鞭炮就将到货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敞开了卖了，再也不用担心货源不足。”
没多大会的功夫，五个摊位就围满了买跑的顾客，张嘉明与吕晓坤作为机动人员，看到哪里忙不过来就去哪里帮忙。
由于越来越临近春节，再加上小孩子做生意本来就讨巧，拉来的五箱子鞭炮不到三个小时就销售一空，张嘉明把五个摊点的销售款清点之后，发现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出入，于是每人发了两元钱，五个小组长还被多给了一元钱，美其名曰：职务津贴！
看到大家拿到钱之后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张嘉明小手一挥，用清脆的童音喊道：“今天到此为止，回家吃饭，明天继续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