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身兼两命
司徒雷将两只手拿过去仔细端详之后,又仔细看了看萧鹰的脸,依旧沉吟不语。
这一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特别是龙奶奶,他可不希望司徒雷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但是他又知道,这司徒雷生性耿直,不喜欢骗人,命是什么样他就直说,也不会拐弯抹角捡好听的说,也正是因为这个,龙奶奶对他特别敬重。
萧鹰笑了笑说:“没关系,是不是我的姻缘不大好啊,或者说我的公司根本就一塌糊涂?有啥说啥,我还是有承受能力的。”
司徒雷缓缓摇头:“你的命非常奇怪,可以说,我算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萧先生这么奇怪的命。”
龙奶奶赶紧说:“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啊!”
“我说他奇怪,就是因为他同时具备了好与不好两种命。一个命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是不如意,另一个却是飞黄腾达,龙跃于天,富贵显赫。——打个比方,可能不是很恰当,就好像一个平头百姓和一个帝王将相的命合二为一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惊愕的望着萧鹰,
而萧鹰心里猛地一震,缓缓说道:“先生能不能说得稍微详细点?”
“从你八字流年来看,七杀旺相与三台印组合,说明你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成绩异常优秀,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如此。”
龙奶奶呵呵笑着说:“那是当然,小萧就是因为成绩好,所以直接分配到了卫生部,只不过人家看不上,要自己创业,要有本事才敢这么做呀!”
萧鹰有些不好意思:“请先生下再说。”
司徒雷又瞧着他说道:“你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从你面相来看,身旺印旺而没有食伤,却是怀才不遇,你命盘之中没有食伤,也就是没有才能发挥的机会,注定庸庸碌碌一生。”
龙清泉说:“啊,那太可惜了,小萧这么有才能,却没有发挥才能的地方。”
龙奶奶瞪了他一眼说:“司徒先生说了,小萧一个人身上有两种命,还有富贵荣华的命没说呢,着什么急?”
司徒雷又说道:“虽然一生碌碌无为怀才不遇,但是运程流年上看,萧先生在三十岁的时候会发一笔横财。只不过,这笔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没有对萧先生有什么帮助。”
萧鹰想了想问道:“多少钱才算发横财?”
“当然是瞬间得到的钱物远远超过你当时的收入。不过这笔钱也就过过你的手,到的容易,花的也快。你会因为一些突然出现的必须开销,很快就把它花掉。这些突然出现的开销,其实就是耗掉你的凭空得来的横财,说明这财不属于你。”
萧鹰饶有趣味地笑了,因为他细细回忆了一下,他前世三十岁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所谓的横财,也没有凭空出现的大开销。这一点来看,这司徒雷没有算准。
龙奶奶在一旁说:“司徒先生,小萧那个不好的命也就不用多说了,你说说他好的那个命吧。”
司徒雷拿过萧鹰的手掌,对龙奶奶:“他的第二个命出现在手掌和面相上,跟他的八字运程完全不同,是让人最为诧异的地方,因为我以前算命,八字跟面相和手掌或许有些许的不一样,但是绝对不会截然相反。但这位萧先生,却是我遇到的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一个。”
“我怎么看出来的?”
司徒雷说:“您看他额头好似峭壁,广阔好似乎覆肝,明亮光润,方正厚长,天仓左右丰满,中正隆起,而且额头上有一仰月文星,这是大富大贵,福寿绵延的面相。”
龙清泉和张金祥都凑过去仔细瞧,疑惑的说:“哪里是仰月文星?”
龙奶奶瞪了他们一眼说:“这只有司徒大师这样的高人才看得出来,你能看出来你就是高人了。”
两人都讪讪地回到座位。司徒雷又接着端详着萧鹰对龙奶奶说:“你看萧先生三庭饱满,相貌端正,神情安详,气色平和,面色白净凝脂一般,眼眸如黑漆一样明亮,而且面有朝霞,这是飞龙在天,贵为公侯将相的面相。”
龙奶奶连连点头。
司徒雷又接着说:“你在看他的眉毛,眉眼中有一颗小黑痣,而且眉毛细密耸起,这是聪明尊贵贤能的象征,而且,他眉眼之中还有些许的白色眉毛,在他这个年纪有这种眉毛,这可是寿眉,福寿绵延。”
萧鹰倒没有注意自己眉毛中还有白色的眉毛。
司徒雷又接着说:“萧先生眼型细长深邃,明亮润泽,目光炯炯,眉形秀美修长,这都是大富大贵的人才有的。看他的鼻子,鼻梁骨坚挺,还有肉,准头丰隆耸起,富贵无比之象……”
司徒雷滔滔不绝,将萧鹰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遍,说得龙奶奶喜笑颜开,对萧鹰说:“听到没有?你可是大富大贵名利双收飞龙在天一般的人,不要在意先前那个命。”
萧鹰憨笑着点头,问:“请大师还是给我算算姻缘吧。”
司徒雷说:“你的姻缘,两个命也有两个不同的运程。从生辰八字起算的话,坐下亥水妻星得正位,不喜月上寅木把妻星合过去,这是典型的二婚运城,说明会经历两次婚姻。”
萧鹰笑了,这一点没有算准,他的前世只结了一次婚,一直到他穿越之前并没有什么二婚。
司徒雷接着说:“萧先生的姻缘不好,从命盘来看,男命妻星得正位坐忌神,说明夫妻感情不好,貌合神离,勉强凑合。”
萧鹰又是心头一震,尽管两次婚姻这一点算错了,但是夫妻感情不好这是说对了。
他前世妻子是在卫生部工作的时候同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双方年纪都比较大了,家里催着,谈了没多久就结婚了。他老婆是一个翻译,长期在国外工作,他们俩长期两地分居,本来感情感情基础就不够扎实,加上长期分居,所以夫妻感情很淡薄。而且一直没有孩子,到医院查了,是他老婆有不孕症。
因为这段婚姻并不美满,而且没有孩子,所以萧鹰选择不去卫生部,避开这段婚姻,也是原因之一。
龙奶奶说:“那从手相面相上看呢?”
司徒雷笑了笑说:“面相手相上看,萧先生这等飞龙在天的人,龙奶奶你觉得他还会缺女人吗?”
“那当然,肯定不缺女人了,我是说,她的婚姻怎么样?未必身边女人多婚姻就一定好啊!”
“她婚姻肯定是美满的,因为整个面相手相看不出任何重大挫折的地方。”
萧鹰问司徒雷:“那我既然身兼二命,到底最终会怎么样呢?”
司徒雷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说:“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命,命乃天成,就看你的造化。”
龙奶奶赶紧又问:“那大师能不能想个法子避开他平凡的命运,而从手相和面相的命运呢?”
司徒雷苦笑,对老奶奶说:“你太高看我了,我算命也不过机缘巧合,能偷窥一线天机,真要我左右命运,那不就成了神仙了吗?连神仙只怕也不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的。只有天地才能做到。我们算命给人破解,也不过是顺应天命做一些轻微的微调吧,改变不了根本命运的。”
“司徒大师太谦虚了。”
司徒雷说:“有一句话叫做‘命运掌握在手中’,这句话用在算命上其实也是准的,也就是说,如果八字跟面相手相不大一样的时候,手相往往可以改变八字的运程,所以,我很看好萧先生。”
第78章 高手过招
一听这话,龙奶奶长吁了一口气,笑呵呵对萧鹰说:“这就好了,司徒大师说了,命运掌控在你的手中,而你的手相是大富大贵,福寿绵延的,还招才进宝,婚姻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肯定很美满,还有什么发愁的?”
萧鹰连连点头说道:“司徒大师果然高明,佩服佩服!”
这句话萧鹰到没有客气,这司徒雷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虽然有算不准的地方,但他能说出自己两种命运,这一点就证明不简单。
算命这个行当能存在千百年,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如果根本就不准的话,那也就没人算命了,算命这一行也就绝迹了。
龙清泉忙按照他们的商量对司徒雷说:“小萧既然这么敬仰司徒大师,那司徒大师就指点指点小萧如何算命呗。他对算命也很有兴趣的。”
“不敢当!”司徒雷赶紧摇头,“不过,我倒有事情想跟萧先生讨教。”
“那你们去我的屋子说吧。”龙清泉道,只要让萧鹰多跟司徒雷接触,就能揭穿他算命骗人的把戏,从而证明他合八字错了,误了自己的好姻缘,就能跟罗书香破镜重圆了。
于是,萧鹰和司徒雷来到了龙清泉的房间,把门关上。
司徒雷两人各自在沙发上坐下。司徒雷瞧着他,说了一句话把萧鹰吓了一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高得端想必萧先生认识吧!我听说,是你给他算出了血光之灾,对吗?”
萧鹰吃惊地瞧着司徒雷,见他面露微笑,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于是说:“大师果然高明,连这都算出来了。”
司徒雷摇了摇头说:“这个不是我算出来的,是我听说的。实话跟你说,他是我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他在被害之前,曾经跟我说过,有个专门给人算命治病的年轻人,姓萧。做事有些过分,开了一家公司叫环球疾病咨询公司,在火车站。他说他准备对付你。所以今天我听到你名字之后,我立刻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你能准确算出他近日内有血光之灾,这的确让我很震惊。”
司徒雷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得知他果然被人杀死之后,曾经怀疑这场刺杀是不是你指使干的。因为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算命准,是不择手段的。这种江湖伎俩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找了公安的朋友详细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肯定你是个算命高人。”
萧鹰笑了笑,说:“不知道司徒大师说这些用意何在?”
司徒雷说:“萧先生不必误会,高德端只不过是我一个还算谈得来的朋友而已,他跟你之间的恩怨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更何况,据我所知,这人心胸狭窄,不容于人,我是不会为他的事情出头的。”
萧鹰点点头,没说话。
司徒雷笑了笑说:“萧先生是应飞龙之邀,来接近我,因为我给他合八字说他跟香香八字不合。所以他想请你这位算命高手来揪出我的算命的错处,然后说服他奶奶同意他们的婚事。对吧?”
萧鹰很是吃惊,这司徒雷果然不简单,连这都推算出来了。不过萧鹰当然不会承认的,显出茫然的神色:“没有啊,根本没这回事,司徒先生多虑了。”
司徒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不管是不是,我需要说的是,他们的八字不合这是千真万确的,在一起绝对会有重大灾难发生的。而且,不仅发生在他们之间,还会波及他们孩子和他们的家人。萧先生也是命理高人,难道没有算出来吗?”
萧鹰只是轻摇折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说话。
司徒雷说:“不说这个了。刚才我已经给萧先生算过命看过相了,请萧先生也给我算算,咱们相互切磋印证一下吧。——萧先生开的是疾病咨询公司,想必最擅长算疾病,就请算算我以前得过什么病吧?”
算疾病是算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内容,也是决定一个算命先生算得准不准的重要参考因素。
司徒雷相关病历资料萧鹰就已经在脑海中早就仔细搜寻过,发现病历资料库中司徒雷的病历只有一份,是他八岁时候的。
萧鹰故意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会,说:“你八岁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差点死!”
司徒雷愣了一下,点头道:“果然高明!能说得再仔细一点吗?”
“你当时眼睛红肿、腿痛、淋巴结肿大,住进了你们县医院。医生诊断是急性多发性神经根炎,也叫格林巴利综合症,但是按照这个病治疗却怎么都治不好。”
司徒雷赞许的鼓掌说:“一点都没错。我那时虽然才八岁,但是记得牢牢的。因为这场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听到医生、父母反复在我耳边说这个病的名字,他们在议论为什么病治不好,难道是绝症吗?”
萧鹰说:“有医生怀疑过你得的是寄生虫病,是一种叫做钩端螺旋体病,也叫钩体病,是你光着脚丫子踩到了有寄生虫的水体,水里面的寄生虫钻进你的身体导致发病的。但是这个意见没有得到最终采纳。”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最后我快病死了。医生没有办法,我父亲把我背回家等我死了掩埋,这时,我遇到了我师父,他是个算命先生,他跟我父亲商量之后,就把我带走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药治好了我的病。那以后我就跟着他学算命,直到他去世。”
说到这里,司徒雷长长的叹了口气,恨恨地说:“从那以后,我就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就是所有的医生都是庸医,只会害人。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医院,有病都是自己挖草药自己治。——我唯一的这一次生病住院你都算出来了,而且说得很准,实在让人佩服。希望以后有机会多跟先生切磋印证啊。”
司徒雷说得很诚恳,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萧鹰却只是微笑,并没有表态。
吃过饭之后,司徒雷和一起告辞离开。司徒雷主动提出自己开车送他回去。
龙奶奶见一向性格高傲的司徒雷对萧鹰这个他很看好的年轻人十分客气,不由得很是高兴。
司徒雷开的是一辆国产桑塔纳。九十年代初有一辆桑塔纳那已经是让人羡慕不已的了。
把萧鹰送到火车站公司门口,司徒雷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开车走了。
萧鹰回到公司,见到罗书香依旧坐在大办公桌后看书。这一次她看的是医学方面的书,厚厚的一本。萧鹰很是高兴,她既然有兴趣看业务书,那就说明已经逐渐走出了自杀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见到萧鹰进来,罗书香放下书本,语气平淡说:“卓然来找过你好几次,好像有什么急事。”
卓然这小丫头找自己做什么?有急事?难道他又想弄龙清泉的签名照?如果是这个要求,对现在的萧鹰来说,那是轻而易举的。
他迈步来到,田螺小吃,见卓然正在里面提着一个茶壶倒茶。
这个点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店里面顾客比较少,只有几个吃小吃的,不算忙。
看见萧鹰,卓然喜上眉梢,放下茶壶快步上来说:“你终于回来啦,跑哪去了?”
萧鹰笑了笑说:“听你这口气,倒像小时候我淘气放学不回家,我妈训我的样子。”
“不是了啦,我是找你帮忙的。”
“帮什么忙,说吧?”
卓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说:“能不能再帮我弄两张飞龙的签名照,就签名就可以了,我给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她们求我,实在不好意思。——有没有办法?”
第79章 昔日女工友
萧鹰笑了,他还真有点佩服自己半仙的敏感,一下就猜到了。
如果直截了当就这么答应了,那就显得这件事情太过容易,反而不好玩了,于是他决定逗逗小姑娘。他摸着下巴,皱着眉,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你是知道的,飞龙的签名照可不好弄啊,我费了牛鼻子劲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飞龙的签名照很难弄到,要不我还求不到你。大哥哥,你就帮帮我嘛,是我最好的两个闺蜜,我的死党她们两要,我实在磨不开面子。其他求我的人海了去了,我一个都没答应,就她们俩。没办法。”
“肯定是你拿照片到人家面前炫耀。”
卓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几分洋洋得意说:“有飞龙签名照不拿去炫耀,那不是锦衣夜行嘛,有什么意思,这种东西,只有炫耀才有它的价值。”
“什么逻辑嘛。”
卓然抓住萧鹰的胳膊,扭着腰肢撒娇摇晃着,说道:“大哥哥,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嘛。求你了,大不了我请你看电影。”
“看电影就换飞龙的签名照,也太便宜了吧?”
“外加一桶冰淇淋,一桶爆米花!这总可以了吧?大哥哥,我没什么零用钱的,这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零用钱了。”卓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仰着小脸瞧着他。
萧鹰叹了口气说:“好吧,看在你电影票加冰淇淋桶、爆米花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次,把你两个闺蜜名字告诉我吧!”
“哇!你还能弄到这种签名照啊?这下发了。”
萧鹰疑惑的瞧着她:“你不会拿签名照去卖吧?”
“什么拿去卖,说得这么难听,我跟你要签名照,请你看电影加爆米花和冰淇淋桶,我拿签名照给她们,她们不得好生回报我一顿好吃的呀?死党闺蜜,不会给钱的。当然,想用一场电影票换去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得好好宰她们一次。——她们俩的名字,一个叫李瑾凝,一个叫娇娇。”
“娇娇?小名吗?”
“是,就这么写就行了,别问这么多。——放心大哥哥,除了他们两个,别人我再不会给他们要签名照。这种东西给多了就不值钱了,物以稀为贵,你不说我也知道。”
正说话,门口有人走进了问:“田大婶在吗?”
卓然抬头一看,是个中年女人,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一身蓝布衣服,头发有些散乱,眼中还有泪痕,看着挺让人同情的,于是赶紧上前招呼说:“阿姨,你找我妈妈啊?她在楼上。”
中年女人又惊又喜瞧着卓然:“哎呀,你是卓然吧,都长那么大了,成大姑娘了,我上一次见到你,你才桌子那么高。”
卓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问:“阿姨,你是……?”
“我是你黄丽丽阿姨呀。”
听他这么一说,卓然又打量了一下,这才认出来了,惊喜地说:“哎呀,是黄阿姨呀,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你来找我妈妈?”
这位黄丽丽跟卓然母亲是同一个工厂的职工,也是跟她母亲一起下岗自谋职业的,在工厂里的时候,因为是一个车间的,黄丽丽经常到他们家来玩,下岗之后,各忙各的,来往就少了,后来就断了联系。
在卓然的记忆中,这位黄丽丽阿姨长得很漂亮的,可是这些年没见,她老了很多,像一个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妇,穿着也很寒酸,这在以前是根本没法想象的。
黄丽丽说:“你妈妈在楼上是吧,你带我去吧,我有事跟她商量。”
萧鹰便跟卓然告别回去了。
卓然带着黄丽丽上楼来到母亲屋里。田大婶见到黄丽丽又惊又喜,上前给了她肩膀一巴掌,说:“你这死鬼,这么些年跑哪去了?我问过好多人都不知道!在哪发财?也不跟我们说,怕我们沾光吗?”
黄丽丽勉强笑了笑,说:“发什么财,我都要穷死了,找你就是来看看你能不能帮忙的。”
“哎呀,怎么回事?坐下说话?”
两人在床沿上坐下,拉着手,黄丽丽还没说话,眼前就已经红了:“我们家老郭病了,病得很重……”
“啊?老郭身体一直不好,我记得好像是贫血,老查不出原因对吧?”
“是啊,都五六年了,还在厂里的时候他就一直贫血,怎么都没治好。”
“我记得他还做了手术的,他做手术不久,我们就下岗了,就没见过他。——怎么,做了手术也没效果吗?”
黄丽丽黯然摇了摇头:“没有效果。医生说他贫血是脾功能亢进导致的,所以做了脾切除手术。可是做了之后,反而还比不上做手术之前。贫血越来越严重,经常昏倒,最后只能输血。每个月要输四百毫升,就这样一直输了差不多两年。但是,输血还是没有什么作用,病因没找到,输血当然治标不治本,病越来越严重,从开始一个月输一次,到后来一个星期就要输一次。血红蛋白只有三十多克。”
“我的老天,一个星期就要输一次?那你们怎么受得哟?”
黄丽丽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田大婶赶紧拿纸巾给她擦。
黄丽丽接过纸巾,抽泣着说道:“这还没说完呢,我带他去市医院检查,市医院条件虽然不算好,但是价钱便宜,住院也有空床位,不想省二医院要排队等床位。市医院的医生查了之后,说他肾脏功能有损害,是慢性肾功能不全,属于肾性贫血,要做血液透析……”
田大婶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丈夫也是长期生病,为此跑了很多医院,所谓久病成医,当然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便说:“血液透析很贵的,你们……只怕很难吧?”
黄丽丽抹着眼泪说:“医生说如果不做血液透析的话,老郭会很快死的。”
“有病就得治,哪怕花钱也得治。我们家老卓得了病老治不好,我也是砸锅卖铁给他治,本来做点生意赚了点钱的,还买了这商铺,结果他这一病,不仅把积蓄折腾光了,还不得不把店铺抵押给银行贷款来交费,我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病不治就得死呀!”
黄丽丽说:“我也是听人说你在这做生意,发财了,还买了房子,没想到你也有难处。——对了,你们家老卓的病怎么样了?”
“已经快好了。”
“哦,什么病啊?”
“说起这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出来,我欠的债都白白打了水漂了,都是冤枉花的,要是早得到萧大师指点的话,我又何至于搞得这样狼狈,积蓄花光,还得银行贷款来付药费。”
“究竟怎么回事?”
“原先医生诊断我丈夫得了癌症,是胰头癌,我带他去过好几家医院,都是这么诊断的,连首都的医院都去了,也是这个结果。我当然只能相信了,于是砸锅卖铁的给他医治。但是这些医生都误诊了,我丈夫得了不是胰头癌,而是十二指肠溃疡。这个病医生说用不了什么钱就能治好,可是因为误诊,我却大把大把的砸钱进去,去治疗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癌症,你说这不是庸医害人吗?”
第80章 最后通牒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癌症的?”黄丽丽问。
田大婶说:“真巧了,也是我老公命不该绝。有个算命治病的大师正好到算命一条街来算命,我半信半疑的找他算,结果那位大师还真说对了。医生按照他的说法破开肚子一看,果然不是癌症,是十二指肠溃疡出血。所以马上做了手术,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对了,要不我带你去见见这个大师,他姓萧,住在我楼下巷口,开了间门面,叫环球公司,说不定他能给你指点一下治好你家老郭的病呢。”
黄丽丽黯然摇头:“我哪有你这么好的命,我们家老郭的病这次请的是专家看的,不会有错的,也不会误诊的。就是治病费用太高了。我来找你,本来是想跟你开口借一点的钱,但是,听你说你们家也有困难,为了给老卓治病也欠了一屁股债,还是算了吧,我再想办法。”
黄丽站起身要走,田大婶赶紧一把把她扯了回来说:“别着急啊,我们家老卓病已经差不多好了,以后就慢慢走上正轨了,虽然我欠了一屁股债,但我们俩好姐妹,知道你家老郭等着钱救命,我再怎么困难也得帮你们的。”
田大婶弯腰从床下拿出一个铁盒放在床上,说:“我这有这几天的营业收入,你先拿着应急,然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黄丽丽也不推辞,抹着眼泪一个劲感谢,两人把铁盒子里的钱的钱数了之后,黄丽丽说:“我给你打个欠条吧!”
“打你个鬼大头!”田大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咱们是好姐妹,还说那些见外话,我给你想办法,不能眼睁睁看着老郭就这么死呀。他是个好人,我记得他象棋下得很好,就是老喜欢悔棋,嘻嘻嘻。”
田大婶故意说一些以前的趣事,想轻松一下气氛,黄丽丽勉强笑了笑,说:“是啊,他是个臭棋篓子,工厂里都有了名的。”
“对啦,工厂的情况怎么样?我们离开这两年什么都不知道。”
“工厂产品卖不出去,堆个小山似的,早就停产了,工资发不起,就东西抵工资,一麻袋一麻袋背回家自己卖去。我这两年除了照顾老郭看病之外,就摆摊卖鞋子卖衣服赚点小钱。看你们做大生意赚钱,我实在没脸见你们,所以也没跟你们联系。真到有事求着你们了才来找,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看你说的。等到你们老郭病治好了,实在不行,你来我店里帮我,我给你一个月两百块钱,包吃包住,怎么样?”
黄丽丽勉强笑笑,摇摇头说:“我们家老郭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以前你曾经提过去找那些做生意的工友打工,老郭说以前都是工友,现在帮人家打工,人要脸树要皮,钱再多,这张脸还是要要的,所以不准我去。”
田大婶有些不好意思,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我们那一批下岗出来的,真的做生意赚了钱的还真不多。”
“是呀,算起来,你是我们那一批下岗工人中混得最好的。”
“好个屁,这两年赚一点钱全都砸到医院里头了,每次想起这件事,我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萧大师指点,我不仅钱光光了,连老公都没了呢。对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吧,说不定就能帮上忙呢!”
“不必啦,实话跟你说,是我们家老郭不让。他最讨厌算命的。他如果知道我请个算命先生,给他看病,他会气疯了,他最讨厌这种封建迷信了。”
田大婶原本要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可听到黄丽丽把算命直接定性为封建迷信,不由得哑口无言,也没心情再提这件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黄丽玲着急着还要去筹钱给丈夫交住院费、治疗费,田大婶见她没心思呆下去,于是陪她下楼,一直送到小巷口这才挥手作别。
黄丽丽原本要打电话找几个以前的工友筹钱的,她也看到了田大婶小吃店门口有公用电话,但是她没有在那打,因为面子上的原因,她不想让自己低三下四哀求对方的神情落入自己以前同车间姐妹眼中,她还在保留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尽管这尊严在丈夫生病的这几年里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她一直走到了公交车站,在附近找了一个路边的公用电话亭,这才进去开始拨电话。
后面几个电话的经历,让黄丽丽再次感受到了人世态炎凉。——客气一点的,便说说自己儿子要结婚,对方要一大笔嫁妆,钱都拿来办嫁妆了,诸如此类的借口。不客气的,听她张口说借钱,直接回绝没有钱。更甚者,直接说有事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下来,钱没有借到一分,反倒是贴进去了一块多钱的电话费。
当他把最后一个电话打完,挂上话筒,无力地靠在电话亭上。今天这一天借钱,只有口袋里一堆从田大婶那借来的零票子,可医院的账单上还欠了好几千的医药费住院费还没有付,更不要说这几年东借西借欠下的一屁股债。
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垂头丧气的出了电话亭,回到了省二医院肾病科,她丈夫就在这住院。
刚来到楼道,便有一个中年护士板着脸把她叫住了:“你丈夫的住院费凑够了没有?没有凑够就赶紧出院。这个没得商量的!”
她丈夫住院欠了一大笔医药费还没有结账,虽然丈夫是工厂工人,但是工厂濒临倒闭,早已经停产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起,又哪里有钱给他开医药费呢!一切只能靠自己。
住进省二医院肾病科的时候,她是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凑够了最低限额的住院费勉强住了进来,就再也没有钱支付剩下住院费了,一直拖着。每次医院医生、护士叫她去交住院费、医药费,她都只能用苦苦哀求来拖延,一直拖到头一天。
头一天,肾病科的邱主任带着一大帮医生护士专门来到了她丈夫的病房,明确告诉她,再给她一天时间,如果第二天还筹不到住院费和医药费,只能停药,并叫保安送他们出院,说这是医院正式开会决定的,不仅她一家,所以欠费的病患全部都这样处理,一视同仁。
所以这一天黄丽丽都在外奔波,把最后还有可能借到钱的人挨个借了一遍,连她最不好意思去见的好姐妹田大婶都最终厚着脸皮求上门去,借到了一大堆零票,可这些钱对她那几乎是天文数字的住院费医疗费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听到护士这么说之后,黄丽丽几乎想跪在地上哀求,可是她知道护士说了不算,要求也只能求肾病科主任。
她来到了肾病科办公室,见到好几个医生都在办公室里忙碌着。邱主任正在跟一个医生说着什么事情,语气很严厉,看见她进来,立刻板着脸说:“住院费凑够了没有?凑不够就停药走人。我已经说了,没得商量!”
黄丽丽面色惨然,撑着膝盖就要跪在地上,邱主任赶紧让开,说:“下跪也没用!医院不是我开的,医院是国家的,你欠的是国家的钱,你别说跪着求我,你就跪着去求院长也都没有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给你治病已经给你考虑了最便宜的病房,用最便宜的药,尽可能帮你节省,但是,住院是要花钱的,你治病不出钱,想让国家帮你出,哪有这个道理?”
“我不是不出钱,我是一时筹不到啊,我老公病了好多年了,钱都花得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借钱,就总共借到这么点。”
黄丽丽把口袋里的一大堆零票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邱主任扫了一眼:“这才多少?你欠的住院费和医药费已经上万了。——我没办法帮你,筹不到钱只能停药走人!”
第81章 最后一次机会
邱主任吩咐护士长马上停药,通知保卫科来人送他们出院。
黄丽丽哀求邱主任,但他不理睬。又求其他医生,却都各自忙各自。黄丽丽看见几个护士往她丈夫病房去了,慌张地追了去,看见护士正在取床头上方的输液瓶。她赶紧哭着拦:“你们不能这样无情,我老公要死了怎么办?”
护士长顿时怒道:“你说我们无情?——我们医院免费给你老公治疗都已经贴进去一万多块钱了,我们还无情?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要无情,你当初欠费的时候我们直接就叫保安把你们撵出去了,现在你还来说这种话。”
黄丽丽拉着护士长的手:“我说错了,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好心,你们就好心好到底,帮我老公治治吧,我不能没有他。他要死了,我们这个家可就全垮了,呜呜呜……”
“这没有办法,我不跟你说什么大道理。大道理早就说完了。只有一句话,——医院住院没有不掏钱的,就跟你到商店买东西,也不能不付钱拿东西就走吧?刚才主任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么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去筹钱缴费,要么自己出院走人。否则,我们只能让保安来送你们走,那对大家可都不好!”
黄丽丽扭头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丈夫,见他听着已经老泪纵横,知道他心里难过之极,钢铁一般的汉子,此刻已经骨瘦如柴,被病魔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一旦停药,就只有等死。
黄丽丽流着泪对护士长说:“求求你,先把药输上,我去找院长。我不相信,社会主义国家还得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工人病死!”
说罢,黄丽丽转身跑出了病房。
另外一个小护士瞧了护士长一眼,说:“怎么办?”
护士长叹了口气说:“把剩下的药输完吧。后面的药停了。”
黄丽丽一口气跑到了院长办公室。
省二医院院长姓郑。这已经不是黄丽丽第一次来找郑院长,为了住院费的事已经来过好几次,知道这院长虽然看着很严肃,但是其实心地很善良的,每一次都得到了宽限,一直拖延下来的。这一次,黄丽丽还希望能够得到他发慈悲,再继续给丈夫治疗。
她冲进院长办公室,郑院长正在看文件,见到是她,皱了皱眉说:“是为了你丈夫住院费的事吧?”
黄丽丽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无力地扶着门框呜呜地哭了起来。
头发花白的郑院长站起身,拿了一盒纸巾走到门口递给她擦眼泪,说:“我们医院已经尽力了。给了你很多次宽限,但是现在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你们欠的住院费和医疗费越来越多,已经上万了,我们医院实在承受不起。因为不仅是你,还有好些个跟你情况差不多的病人,你也欠他也欠,大家都欠。医院财力有限,的确已经无力承受。根据省卫生厅领导的指示精神,经医院党委会研究决定,必须采取措施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我丈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我们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你要理解我们医院的难处。”
“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再想想办法,求你了,院长,最后一次,我就算去卖血也要把住院费凑到!”
郑院长苦笑,心里想卖血能卖到几个钱?但是见她凄惨哀求的神情,老院长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我跟他们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你还筹不到钱,那我们只能停药让你们出院了。可以吗?”
黄丽丽哀伤的点点头。
郑院长走回办公桌,拿起电话给肾病科邱主任打了电话,告诉他再给黄丽丽最后一次机会。
邱主任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只有苦笑。像这样欠药费的病人他遇到多了,但是黄丽丽欠了这么多的的确不多见。也许是因为黄丽丽特别能闹,每次都闹到郑院长那去,总是拿出社会主义国家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病死不救这样的大道理来压郑院长,于是总能得到宽限。这一次,郑院长说了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但愿是最后一次。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邱主任来到饭堂打了饭,郁闷地坐在桌边独自吃着。
肿瘤科的张副主任也端着饭盒来到这张桌子坐下,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好奇地问:“怎么了?看你这个样。”
“别提了,我们科有一个病人,欠了上万块钱的住院费没钱付,他老婆特能闹。郑院长说了让我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我还不知道这次给了会不会有下一次。”
张主任叹了口气说:“这次院里面可明确下文说了,责任到科室,哪个科室病人欠费,哪个科室负责处理。月底处理不了,扣发主任、副主任、护士长奖金。三个月还没处理好的,给予纪律处分,直至调离岗位。你要是这件事搞不定,你可就惨了。”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发愁,反正不欠我的钱。”
“你小子说这话有没有一点主人翁的责任心啊?亏你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张副主任义正词严说道。
“得了,少给我撕扯这些大道理。”邱主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要真同情老哥,帮忙出出主意,找个大款给她借一笔钱把药费付了。”
“那得看她长得怎么样?”
“整个一苦菜花。”
“那没戏……我说咱们两这是开什么玩笑呢?把快乐建立在人家痛苦之上?有够缺德的。算了,不说了,吃饭!”
两人闷头吃饭。
吃了一会,张副主任忽然把勺子一扔,说道:“说起缺德,倒提醒了我,我们科室倒是有一位热心肠,或许能帮上你那位病人。”
“谁呀?”邱主任拿出饭勺问。
“香炉寺明通方丈。这位老法师是个热心肠,可讲我佛慈悲,自打住进我们科,除了输液在床上,其他时间都是挨个房间的去跟人家寒暄,说的内容还都一样,——推荐他们去火车站一个叫什么环球公司的找一个姓萧的算命先生,请他指点迷津,就能治好病。他还以身说法,说他的病就是经过这位姓萧的算命先生的指点,找到了真正病因,要不然就没得救了。”
“算命先生?你的意思是让我的病人去找那个算命先生让她算算该怎么治病?”
张医生笑了笑说:“我有那么无聊吗?我是告诉你,这位明通方丈为人很热情,又是菩萨心肠,你想他是寺庙方丈,如果有病人因为拿不出钱求到他?他还不给掏一点帮帮忙。——你刚才不是让我帮忙找找有没有大款帮他忙吗?这香炉寺的方丈就是大款!”
“寺庙和尚有多少钱呀?他们吃饭都还去化斋。”
“你那是什么年代的和尚了?现在人家可是社会主义大家庭里面的和尚,那跟旧社会没法比的,他们现在拿着工资,还有善男信女捐献给寺庙的钱,那钱财只怕是少不了的。”
第82章 找方丈借钱
邱主任频频点头:“有道理,我回去跟他说,让他去求求这老方丈借点钱。可是万一老方丈不肯借这么多钱,那还是于事无补啊?”
“你刚才不是说郑院长让你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吗?你带她去见老方丈,跟她说清楚,这就是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机会还筹不到钱来救她丈夫的话,那就请他们出院走人,你不就把这事情处理好了吗?郑院长那就有交代了。”
邱主任点头:“对啊,郑院长说那女人已经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给她找这次机会,还是没办法解决的话,这女人就没的说了,就应该走,我的难题就解决了。——唉!我一个医生却不得不帮病人去找和尚借钱,借不到钱还不得不把病人撵走。我这医生做到这份上还作个什么劲啊!”
“你没听说吗?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菜刀的。你要想过得好,当年就不该学医,该去做厨子,赚的钱绝对比现在多还不用受气。”
邱主任叹了口气,摇摇头。
吃完饭,他回到了肾病科,径直来到了黄丽丽丈夫的病房。
这病房是个大间,是他们科室最便宜的病房了,里面住了十二个病人,几乎是床挨床,所有陪护的病人家属只能睡在外面走道上。
见到邱主任进来,黄丽丽有些紧张,赶紧迎了上来,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邱主任把她叫到走道上,说:“郑院长说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能借钱的人都已经借光了,再让你去找亲戚朋友借肯定解不到。帮人帮到底,我刚刚听说肿瘤科有一位香炉寺的明通方丈,为人极其热心肠,我带你去见他。你求求他看能不能借你一笔钱来支付住院费,以后你再慢慢的还给寺庙。”
黄丽丽惊喜地点点头,又迟疑地问道:“他愿意借吗?”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我听说这位方丈心地善良,与人为善,又是出家人讲究我佛慈悲,如果你能把你的苦处难处说深说透,唤起他老人家的同情心,或许就能帮你。”
邱主任见到黄丽丽还是有些迟疑,又下了一剂猛药说,“你应该知道你丈夫已经出现心力衰竭的征象,如果再找不到钱给他继续治疗延缓他生命的话,他很快就会死掉!所以,现在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应该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丈夫筹钱,或许不能成功,那为什么不去试试?”
黄丽丽呆了片刻,他从来没有向陌生人借钱的经历,尽管对方是一位出家人,可是刚才邱主任最后的话打动了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救丈夫的命,否则,丈夫就会抛下孤零零的自己而永久地离开。
黄丽丽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气息奄奄的丈夫,把牙一咬说:“好,我去求那位方丈大师!”
“嗯,不过我可跟你说清楚,郑院长说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也帮你最后一次。如果这一次还没有办法交清住院费的话,你可就不能怪我们医院狠心了。”
黄丽丽一脸绝望,他瞧着邱主任,见他也是一脸的无奈,知道他有难处,医院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于是,黄丽丽只有痛苦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这次不借钱,那就带着丈夫回家,陪着丈夫度过最后的日子。
邱主任带着黄丽丽来到了肿瘤科,先找到张主任,让他帮忙带着去见那位香炉寺明通方丈。
明通方丈正躺在病床上输液,旁边有个小和尚在照顾他。
张主任做了介绍。
黄丽丽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丈夫这些年求医问药的艰辛历程,为了给丈夫治病,欠了多少钱,如今还欠着医院上万块钱住院费。最后,说出了她的目的,能否求老方丈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怜可怜她和丈夫,伸出援助之手,借一笔钱付了住院费。
明通方丈一直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等到黄丽丽说完,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明通方丈说:“我先打个电话,等一会儿我们再商量。”
随后明通方丈跟旁边的小和尚嘀咕了几句,小和尚点点头跑出去了。
明通方丈又对张主任和邱主任说:“两位医生,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就请回吧!”
两个主任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这和尚要弄什么玄虚,于是便点头告辞走了。
明通方丈在佛教界很有威望,还是市政协委员,所以这次住院安排住进了单人病房,有沙发还有电视。
明通方丈让黄丽丽在沙发上坐着等候。
黄丽丽不知道方丈要做什么,坐在沙发上毕恭毕敬地等着,明通方丈却闭着眼睛在想问题,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回来了,在方丈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方丈点点头,睁开眼,对黄丽敏说:“我输完液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的,大师要去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黄丽丽想了想,对方是得道高僧,应该不会有什么歪念头,或许是带自己去借钱吧,便点点头说:“好,我听大师吩咐。”
“等去了那地方之后,我们再商量借钱的事情。我个人没有多少钱,可能帮不了你。但是,我有很多信徒,经常听我宣讲佛法。我可以跟他们说说你的难处,做个募捐,看看能不能帮你筹到一笔钱。”
黄丽丽一听,又惊又喜又是感激,起身上前两步,抓住床栏,感激涕零的说:“谢谢你,大师,你老人家真是菩萨心肠,慈悲为怀,救我丈夫和我,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以后我就吃斋念佛,报答大师的恩德。”
****大师微笑:“吃斋念佛可不是用来报答的办法,而是修行的方法。”
黄丽丽听到之后不由微微有些脸红,讪讪地说:“我说错了,我以后听从大师的吩咐,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方丈微笑点头,又问她以前在工厂做什么工?收入多少之类的事情。黄丽丽都毕恭毕敬地回答了。
****大师的液输完之后,他没有带那个小和尚,只带着黄丽丽两个人出了医院。
黄丽丽跟在他身后,因为医院人多,两人不好并肩而行。明通方丈穿着黄色僧袍很显眼,她一个女人跟在旁边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所以故意落后了两步,跟在后面。明通方丈也没有找她说话,只是慢慢地往前走着。
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方丈的脚比先前要好一些了,至少不用小和尚搀扶,能自己慢慢行走了。但凡自己能走,他是不会让别人搀扶的。
****大师出了医院大门,绕过围墙朝医院后面走去,进了一条小巷。
黄丽丽跟在他身后,见四周行人越来越少,是一处僻静所在,不由心里开始咚咚打鼓,心想这老和尚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黄丽丽这几年为了丈夫的病操碎了心思,吃尽了苦。现在看上去满脸憔悴。可是,当年在工厂里她也是车间一朵花,长得颇有姿色,在跟丈夫结婚之前,可没少男的追求。就算结婚之后,在丈夫病倒之前,她也还是娇艳欲滴的。
尽管现在生活的艰辛和丈夫病痛的磨难,使得她容颜尽褪,但是身材却还算得上惹火,容貌却也还过得去。难道这位大和尚见到自己落难,便想借着求他借钱的机会跟自己……
想到这,她不禁放慢了脚步,紧张而疑惑的望着慢慢往前行走的明通方丈,心中想着,如果等一会儿这位大和尚提出非分的要求自己该怎么办?他如果用募捐来威逼自己又该如何?
第83章 一个条件
黄丽丽心乱如麻,这可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想起丈夫被病魔折磨的样子,如果需要牺牲自己色.相换来丈夫一条性命,自己该如何抉择?
想着这里,她心乱如麻。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明通方丈站住了,回头望着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黄丽丽心里砰砰乱跳起来,她慌乱的用眼角望了望四周,这是一条偏僻弯弯曲曲的小巷,能看见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他迟疑片刻,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低着头,身体开始发抖,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这时,耳边传来了明通方丈慈祥的声音:“前面就是火车站算命一条街,巷口那儿有一家环球公司,公司的经理是老衲的一位好朋友,老衲带你去见他。”
黄丽丽很是意外,原来方丈停下来是需要跟自己说话,自己还以为他有什么歪念头,不由得为自己的胡乱猜测感到脸红,人家堂堂的出家人,又是寺庙的方丈,得道高僧,怎么会有那样龌龊的念头呢?
黄丽丽很想给自己一耳光,涨红着脸,充满歉意地望着方丈那老树皮般的脸,说:“对不起,方丈,您让我去见这位经理做什么?”
想到“经理”两个字,黄丽丽脑海中又闪出一丝念头,——难道这位和大和尚是想牵线搭桥,让自己去见总经理做一笔不可见人的勾当交易?”
现在那些下海赚了几个钱的老板,都把目光盯在她们这些可怜的下岗女工身上,听说厂里有好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工被老板包了二奶。
想到这,她又紧张起来。
可是,接下来明通方丈的话,又让黄丽丽有一种想抽自己几耳光的感觉:“老衲的这位朋友,医学很有造诣。等一会儿你把你丈夫的病跟他说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高招可以指点你。”
原来方丈是带自己求医问药的。
黄丽丽红着脸,连声答应,表示感谢。尽管她相信医生的诊断不会错,但是难得人家方丈一片好心,自己也不好拒绝的。
明通方丈要带黄丽丽去见的人当然就是萧鹰。他事先让那小和尚打电话跟萧鹰联系了,得知萧鹰在公司里,所以这才带黄丽丽来跟他见面。
他故意不说萧鹰开的是算命公司,就是怕黄丽丽心生抵触,他已经答应了要给黄丽丽组织善男信女的募捐会,但他还是决定带黄丽丽来见一见萧鹰。
当初自己也没有怀疑过医生对他的病误诊了,但后来,还是萧鹰帮他算出了他的病误诊,并且到医院之后,按照他指点的办法果然得到了确诊。这件事给,明通方丈很深的印象,所以他挨个的给医院病人推荐,让他们去找萧鹰请求指点,这既是给萧鹰介绍生意,也是期望着其中有像自己那样被医生误诊的人,得到萧鹰的指点之后,能够找到正确的治疗办法。
这次听黄丽丽说了她的悲惨境遇之后,明通方丈就决定亲自带她来。他很想帮帮这可怜的女人。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从省二医院走小巷到算命一条街后面,这条路并不比走街道大路近多少,但关键是这条街人少,他一个和尚带一个女人在大街上行走,他生怕别人会指指点点,而走小巷可以把这种影响减到最低。
走出算命一条街,快到巷口的时候,黄丽丽看见了田大婶的田螺小吃,只不过这时候已经是吃饭的点,里面顾客很多,田大婶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看见从门口走过的黄丽丽。
出来路口,便到了萧鹰的环球公司。
看见明通方丈出现在门口,坐在老板椅上的萧鹰赶紧起身出来迎接,说:“大师,有什么事召唤一声,我上门去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亲自跑来,你还在住院呢!”
“不妨事,老衲的病已经明显好转了,老衲自己能感觉的到。老衲给你介绍一个病人,她很可怜的,她丈夫的病治了五六年了都没治好,老衲总觉得医生好像没弄对。你看看不能帮帮她。”
接着明通方丈给双方做了介绍。然后两人在老板桌前椅子上坐下。罗书香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上,拿着一本医书在看。
萧鹰对黄丽丽说的:“请把你丈夫的名字、出生年月日告诉我。”
黄丽丽有些奇怪,这医生干嘛要问这些。不过,她还是回答了。
萧鹰呆呆的出神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丈夫的病,医生没有查到根本的病因。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用药没有针对性,所以你丈夫并没有得到对症治疗,这才一拖五六年没有治好。”
黄丽丽问:“那我丈夫是什么病呢?”
“医生说是慢性肾功能不全,属于肾性贫血,要做血液透析。不过实际上不是。”
“啊?你怎么知道?你没给我丈夫看过病啊。”黄丽丽很惊讶,因为眼前这个人自己从来没见过,却能准确地说出丈夫的病来。
明通方丈觉得这时候可以把真相说出来了,微笑对黄丽丽说:“这位萧先生是个算命高人,精通命理,专门给人算命治病。他有很大的本事,算得非常准,石化跟你说,老衲当年的病也是医生没有诊断出正确的病因,是萧先生给老衲指点之后,老衲告诉了医生,医生按照萧先生的指点才找到真正病因。这段时间用药,老衲已经开始好转了。”
“算命治病?——你是算命先生?”
萧鹰点了点头,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这是我的名片。先前,方丈大师已经跟我说了你的难处,所以,今天的算命免费的,不收钱。”
黄丽丽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萧鹰便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建立信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回去只怕不会按照自己的指点来办事的。必须让她树立足够的信心。
于是萧鹰对黄丽丽说:“你丈夫在七年前曾经得过阑尾炎住院,做了手术。也在那一年,你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人虚脱了,也住进了医院。——我说的没错吧!”
黄丽丽大吃一惊。她跟丈夫就是七年前因为同时住院,在厂医院里相互照顾才开始好上的。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眼前这陌生年轻人他怎么知道的?
萧鹰笑笑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对我的算命治病建立信心。如果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你丈夫应该能得到对症治疗,能尽快治好他的病。而现在你丈夫的治疗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白花钱,钱没有用在该用的地方上,对于你们这样的困难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按照我的建议尽快跟医生沟通。”
说到这,萧鹰取过了一张纸,拿起笔说:“我会把你丈夫的真正病因写在纸上,你带回去给你丈夫主治医生看。你要做的,就是让他给你丈夫做一个骨髓穿刺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医生就会知道你丈夫真正病因了。”
萧鹰按照头脑中病案库记载在纸上写下她丈夫的病因。
他写好之后,将纸条递给黄丽丽。
黄丽丽却没有接,神情有些尴尬地说:“谢谢你的好心,只是,我跟我丈夫都不相信算命,也从来没算过命。要按照算命先生算的命跟医生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谢谢您。我,我还是相信医生的诊断,按医生的治疗方案来吧!”
说罢,黄丽丽站了起来,哀求的神色望着明通方丈:“方丈,还是求您帮帮募捐我吧。”
明通方丈问萧鹰:“如果她丈夫不按照你的指示治疗,后果会怎么样?”
“活不过三个月!”萧鹰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第84章 得救的最后机会
脑海中病案记载,黄丽丽的丈夫就是两个多月后病死的。
他之所以叹了口气,是因为对方是贫困的下岗职工,他不忍心跟对方要钱,但是,对方丈夫属于必死之人,指点必死之人救治成功,需要捐助一尊地藏王菩萨给寺庙,这个钱只能自己贴了。自己已经贴钱帮她,她却不愿接受自己的指点,所以萧鹰很无奈。
这种无奈被明通方丈准确的观察到了,他对萧鹰有十足的信心。点了点头,然后对黄丽丽说:“老衲答应你组织信徒募捐,为你丈夫筹措住院费和治疗费,但是,你也必须答应老衲一个条件。”
“好,方丈大师,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黄丽丽紧张而又充满期望的望着明通方丈。尽管这句话听在其他人耳中可能会有歧义,但是她相信,这位得道高僧不可能提出非分的要求。
可是,她没想到,明通方丈提出的要求虽然不是非分的要求,却还是让她感到为难。因为****明通方丈说:“老衲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按照萧施主的指点去做。”
“可是……,可是算命是封建迷信啊,根本不可能治病的。”
明通方丈摇头:“老衲不跟你讨论这些,只问你答不答应这个要求?”
黄丽丽十分为难:“要做穿刺检查医生肯定不会答应的,因为我们没钱。更何况,医生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检查?那时候我如果告诉他是算命先生指点的,那他更不会答应。”
“老衲相信你有办法说服医生,老衲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拿到检验报告来见老衲,老衲就为你组织募捐,否则,老衲只能食言了。”
明通方丈站起身,对萧鹰,单手作揖,说了一声:“萧施主,老衲告辞。”
萧鹰赶紧抱拳拱手,把他送到了门外。
明通方丈都没有看一眼不知所措的站在屋里的黄丽丽,袍袖一拂,扬长而去。
萧鹰走了回来,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看黄丽丽,拿过了那本罗书香已经不看的《易经》,装模作样翻阅了起来。——在自己已经证明了自己算命治病能力并说出了对方病情严重程度仁至义尽之后,对方仍然不愿意听从自己指点,萧鹰也就懒得再理睬。
黄丽丽犹豫片刻,问肖萧鹰说:“骨髓穿刺一定很贵吧!我怎么跟医生说呢?”
“那是你的事情,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萧鹰还是放下了书瞧着他,决定再点拨他一次,“我可以告诉你,是否听从我的指点,是你丈夫能否得救的最后的机会。”
一听这话,黄丽丽身体猛地一震,对呀,最后的机会,这就是理由。
黄丽丽感激的鞠了一个躬,拿过桌上的字条,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萧鹰见她最后的表情,猜想应该会按照自己的指点去做的,这就意味着自己要掏钱捐菩萨了。
他叹了口气,来到了田螺小吃公用电话前拿起电话,想给孙厂长拨个电话告诉他定做一尊地藏王菩萨给香炉寺送去。可是,在拨号之前,他觉得还是等一等,等晚上自己梦到了地藏王菩萨再定做,免得像上次那样白白捐赠一尊不算数。
不过他没有放下电话,他拨通了龙清泉的大哥大无绳电话。这是龙清泉给他的私人号码。
接通之后,萧鹰说:“飞龙,我有两个朋友,是两个高中女生,想要你的签名照,能不能大笔一挥给我写两张?”
“没问题,不过,你经常勾搭小女生,恐怕不大好吧?有损你大师形象。呵呵呵呵”电话那边龙清泉似乎心情很好,因为萧鹰已经成功取得了奶奶的信任,并打入到了司徒大师的身边,他们的计划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胡说什么?我是那种老牛吃嫩草的人吗?更何况我也还不算老牛……”
“老牛吃嫩草有什么啊,能吃到就是你的本事。——我签了之后,叫张金祥给你送过来。你把两个小女生的名字告诉我吧!”
“一个叫李瑾凝,一个叫娇娇。”
“好温馨的名字哟。哈哈哈!”
“滚你的蛋!”
萧鹰扣了电话,回到公司,见到罗书香背着手板着脸瞧着他,不禁有些诧异:“怎么了?”
“你说怎么啦!”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才问你怎么了?——怎么了?”
“你都没见过病人,你凭什么知道人家该生是什么病该怎么治?你为什么要误导病人家属?”
听她板着脸训斥自己,萧鹰也来了气,背着手冷冷瞧着她说:“你咋知道我不知道人家是什么病呢?”
“你认识她?你去看过他吗?从刚才介绍的情况看你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鹰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是用所学医学知识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病人,帮他们分析病情,所以这两天你不在,我都对来的顾客认真记录了他们的病历资料,可是我发现,你从来没有看过。开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才知道,你根本不需要看,因为你根本就是信口开河瞎指挥!”
萧鹰抱着双肩,冷漠地说道:“那好,我告诉你他丈夫的病,——六年前,他常常不明原因感到头晕、疲惫、困倦,活动之后心慌气短,面色苍白。到厂医院检查发现,脾大、贫血。红细胞数和血红蛋白明显降低。厂医院认为他是脾功能亢进导致的贫血,给他错误地做了脾切除术,当然没有效果。贫血进一步加剧,血红蛋白最低的时候只有35克。只能靠输血来维持。转到现在的省二医院后,医院诊断为慢性肾功能不全,肾性贫血,要进行血液透析。就这些。”
罗书香听他如数家珍,不仅目瞪口呆,狐疑地瞧着:“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萧鹰折扇一张,轻轻扇动:“我萧某人算命治病,料事如神,人送外号‘萧半仙’,可不是浪得虚名。”
“那,我说个病人给你算算,看对不对。你敢不敢?”
“算一次十块钱。童叟无欺!”
罗书香板着脸掏出十块钱递给萧鹰。
萧鹰老实不客气接过塞在口袋里,说:“你问吧。”
罗书香歪着头想了想,立刻说出了一个病人的名字、住院时间、所住医院和科室。然后问:“他是什么病?”
“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萧鹰摇着折扇,慢条斯理说。
罗书香露出一丝冷笑,正要说话,萧鹰却一摆手阻止了她,继续说道:“听我说完,——他入院的时候,医院诊断是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他这之前的确有这个病史。但这次住院并不是这个病,但医生按照这个病给他治疗了两个月,呼吸困难进行性加重,无法平卧。最后做胸部x光检查,提示肺气肿,胸部ct提示气管下1/3交界处有软组织阴影。做了纤维支气管镜检查,才发现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肿瘤。经过活检病理诊断为支气管鳞癌。但病人当时已经极度衰竭,无法承受手术,几天后病逝。”
说完,萧鹰摇着折扇,瞧着目瞪口呆的罗书香:“现在,你告诉我,我说对没有?”
“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病例啊!”
第85章 痴呆模式
这个病例是罗书香一个中学同学的爷爷,而他们老家距离省城千里之外。这件事情还是罗书香读本科的时候发生的。那时候萧鹰应该还在读中学,根本不可能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这件事。
罗书香放寒假回老家听说了这件事,但是病人已经病死了。病人家属怀疑医生误诊,属于医疗责任事故,因为她是学医的,央求她去查一下。
于是她带着病人家属去医院询问了病人的主治医师,以病人家属的身份查阅了相关病历,最后确认不属于误诊,因为气管癌很难发现,医生已经尽到了必要的注意。
正是这个病例,使得罗书香对肿瘤病的危害有了最直观的认识,成为罗书香硕士和博士阶段主攻肿瘤学的动因之一,所以她记得很牢。她从来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这个病例,也没有任何媒体报导过这个病例,在他看的书籍中也没有任何书引用过。萧鹰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相信萧鹰真的是通过算命算出来的,这与她多年的唯物论教育基本常识相抵触,可是她又无法作出解释。
罗书香见萧鹰带着戏弄的神情瞧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又不愿意点头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意接受这个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于是,随口问道:“那你说气管癌为什么难以发现?”
这个问题如果是在这之前,萧鹰凭借他在本科阶段所学的医学知识还真的一时难以作出让罗书香满意的回答。但现在不一样,罗书香的父亲罗青松委托他探究罗书香为什么自杀的原因的时候,他就开始研究罗书香的相关资料。在发现这女人将来会成为全国著名的肿瘤科专家的时候,他很有兴趣地看了罗书香作为主治医生的很多病例。
而罗书香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她在记载病历资料的时候,会详细地把对病人的每一次查房、会诊讨论病情的思考过程以及治疗心得和感悟都写进去作为资料保存,于是,就给了萧鹰回答这个问题的便利。
他立刻将气管癌作为检索关键词,对罗书香后来成为肿瘤科医生之后的相关病例进行了检索,很快找到了若干年后罗书香自己写在病历中的重要的论点。
但是这个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罗书香见他一直沉吟不语,便冷冷道:“如果你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就足以说明你的医学水平不怎么样。”
萧鹰心里哼了一声,你都读到了博士,我只不过是个本科,而且你又专门研究的是肿瘤问题,拿你的长处来让我回答,这公平吗?
但是他没有把这些抱怨说出来,只是很优雅的耸了耸肩:“气管癌很难被医生确诊,主要有这样几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气管而在癌症中相对比较少见。气管癌的病人出现的喘息性呼吸困难往往被医生误诊为气管炎哮喘或肺气肿。特别是病人本来就有慢性支气管疾病的时候更容易误诊。刚才这个病例就是这样。”
罗书香微微有些惊讶:“都是你想象的还是你通过病例收集得出来的实证数据结论?”
萧鹰厚着脸皮说:“我在本科学习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病历资料,我看过很多病例。”
“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以后你就知道我对各种病例非常熟。”
这一点萧鹰到没有说瞎话,因为全国所有医院自从建院以来的病理资料都存在打他的大脑记忆中。有的甚至是解放前的资料都有。这些珍贵的历史病案资料都已经被医院扫描成电子文档存入了病案总库,从而记录在了萧鹰的大脑中。
罗书香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不过,他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接着说:“还有其他原因吗?”
“气管癌不容易发现的第二个原因,是这种病的临床表现不典型。初期的咳嗽、咳痰,痰中带血都没有特异性。中晚期的肿瘤糜烂感染,使用抗生素治疗又能够起到效果,如此误导医生不再深究下去。同时气管位于胸部x光的纵隔阴影内,大气管内的肿瘤物普通x光上显现使得医生不容易发现其中的肿瘤。”
罗书香再次瞪大了眼睛,心里十分诧异。
萧鹰接着说:“还有,医生没有仔细分析病人的病史症状和体征,遗漏了一些具有诊断意义的细微的特征。比如,肿瘤物堵塞引起的呼吸困难,一般是吸气性呼吸困难,可以随着体位的改变而加重或者缓解,咳嗽一般以刺激性的干咳为主,哮鸣音主要出现在呼气相。同时出现不明原因的咳血和痰中带血等等。”
罗书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滴溜圆,跟两个剥了皮的大号桂圆似的。
萧鹰笑意更浓了,继续说:“中老年男性病人患有慢性支气管疾病哮喘、刺激性干咳,和难以抑制的咳血痰中带血持续一个月以上,没有明显诱因的吸气性困难,使用止喘、抗感染治疗效果不明显。应该考虑气管癌并进行气管镜检查、病理活检、痰脱落细胞学检查。ct和x线断层摄片。”
罗书香简直惊呆了,她不敢相信眼前是一位医学本科毕业生。因为连她这位博士研究生专门研究肿瘤的,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能如此流利不间断地,对气管癌误诊的原因进行如此详细全面的总结。因为这个题目是他临时想到突然问的,萧鹰根本不可能事先进行准备。
更让罗书香吃惊的是,萧鹰在刚才的论断中,有一些观点她这位专门研究肿瘤的博士在此前的专业论文中都没有见到过。现在萧鹰的论断给了她茅塞顿开的启示。
她却不知道,这个启示其实来源于多年以后她自己写在病历里的一些医疗感悟。萧鹰只是把她多年后的这个论断告诉多年前的她而已。
罗书香被这一系列的惊诧惊呆了,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瞧着萧鹰。
萧鹰耸了耸肩膀:“还有别的问题吗?”
罗书香继续保持呆傻状,好像回到了几天前她的僵尸模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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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丽拿着萧鹰写的纸条,着急忙慌的回到了省二医院肾病科,找到了肾病科的邱主任。
邱主任见到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问:“怎么样?方丈大师答应借你钱了吗?”
黄丽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那张纸条放在他面前,说,“我想请您给我丈夫做一个检查,骨髓穿刺。因为有人告诉我,他的病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做这个检查就能够确诊,就能治好他的病,那样我花的钱才不会白费。”
邱主任皱了皱眉拿过纸条看了一眼:“病人是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合并贫血性心衰,做骨髓穿刺检查便可确诊。”他将纸条扔在了桌上,瞧着黄丽丽,“这玩意谁写的?”
“是一个……,你别管是谁,你只管按照这个做检查就行了。”
黄丽丽本来想说是一个算命先生,可是他自己对算命先生就有天生的抵触,他也相信别的人跟他一样,认为算命是封建迷信。让她用一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人的话去说服别人,她自己天生就会抵触。她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方丈大师这么要求的,她没有选择。所以没有说出来。
第86章 说客
邱主任说:“你丈夫在送到我们医院之前,在你们工厂医院确诊是脾功能亢进导致的贫血。不过显然他们误诊了。因为你们厂医院给你丈夫做了脾切除手术之后,贫血症状没有得到改变。我们医院经过周密检查,才最终确认你丈夫是慢性肾功能不全,肾性贫血,必须做血液透析透析。我相信在全省范围内,我们医院的肾病科是最权威的,如果你连我们都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黄丽丽涨红着脸忙解释说:“没有……,我当然相信你们是对的。”
“相信我们那就好,那你赶紧去准备筹措住院费和药费吧,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听到这句话,黄丽丽轻轻咬了咬嘴唇,一甩头发说:“没错,正是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我请求医生为我丈夫做一次骨髓穿刺检查。只要做了这个检查,如果证明你们没有误诊,我就带我丈夫出院。如果证明你们误诊了,就请医生调整用药,给我丈夫对症治疗。”
邱主任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说:“你只要有钱,别说一个检查,你要做什么检查我都可以给你做,反正是你掏钱,受罪的是你丈夫。可是现在你有钱吗?”
邱主任越说越生气:“你还欠着医院上万块钱住院费,可是你却还要我们贴钱进去做一个骨髓穿刺,你知道做一个骨髓穿刺要多少钱吗?我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却还在胡搅蛮缠。你再这样,我只能马上停药,让保安把你们请出去!”
黄丽丽此刻已经被逼到了悬崖,往后退也是死,往前冲还能一搏,她已经没有选择,也提高了嗓门:“是郑院长说了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我选择的机会就是——你们给我丈夫做一次穿刺检查。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要求。你要不愿,我就去找郑院长!”
“你去呀,没人拦着你。我告诉你,这一次不管是谁说了要给你做检查,可以,请他出钱,我就给你做!没人出钱,休想!既然撕破脸,我也没办法,好话说尽却还是油盐不进,不值得同情。”
黄丽丽,气呼呼望着同样怒气勃发的邱主任,一言不发,转身出去,直奔郑院长办公室。
看见黄丽丽走了,邱主任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邱主任等稍稍气消之后,觉得真的闹僵也不是办法,真要把一个垂危的病人撵出医院,被报纸新闻媒体一炒作那就完蛋了。他这只不过是口头威胁而已,在郑院长办公会上,郑院长也说了,话要说到,但也不能做得太绝,这些人欠了大笔住院费付不起的,一般都是家庭很贫困的人,还是要让病患感觉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
这就非常让人为难,软也不行,硬也不行,难道只能等着扣自己有奖金吗?
正在邱主任这边生闷气的时候,肿瘤科办公室,张主任正在跟明通方丈说话。
明通方丈从萧鹰那儿回来,到了病房,他还是有些担心那倔强的女人不听从萧鹰的指点,于是,他来到办公室找到了张副主任。
张主任已经猜到了方丈来找自己的目的,便主动问:“怎么样?先前肾病科那女人找你借钱的事怎么样了?只怕你们寺庙的钱也不能乱动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哟。”
明通方丈点头说:“寺庙的钱是寺庙的,我即便是方丈也不能乱用,更不能拿来借给别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对对,那是肯定的,要不然要犯错误的,属于挪用公款。”
“不过我已经答应了那位女施主,我可以给善男信女宣讲佛法的时候组织一次募捐,为她筹措住院费和医疗费,看能否帮到她。”
“哎呀太棒了,到底是出家人,方丈大师,我替病人还有我的同事们谢谢你,你可帮了我们大忙。”说罢,张主任不停地抱拳拱手作揖,呵呵笑着。
明通方丈忙单掌合十还礼,又接着说:“可是其中有一个难处。想请张主任帮帮忙啊!”
“哦?方丈大师尽管说,是不是募捐的事?没问题,到时候算我一个,我也捐钱,我对方丈大师十分敬重啊,能帮的一定帮。”
“呵呵,那就先多谢了。不过不是这件事,是这样的,有位施主对疑难病很有研究,他指点了这姓黄的女施主,让她丈夫去做一个骨髓穿刺检查。因为那位高人说了,她丈夫的病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可是我担心的是肾病科那边不一定愿意给他做,因为做这个检查肯定要花钱,而她已经欠了医院很多钱了。不知道张主任能不能帮忙,跟肾病科那边同事说一下,帮忙先做个检查?”
张主任有些犹豫,摸着下巴说:“我不太清楚那女人的丈夫究竟是什么病,是否真的需要做骨髓穿刺检查。而且我对别的科室病人该如何治疗指手画脚不太好啊!不过既然方丈大师开口了,我就硬着头皮去跟同事说一下,大不了吃两个白眼,没关系。而且我跟他们高主任关系还不错,估计能给我一点面子。大师跟我一起去吧!”
明通方丈赶紧答应,两人起身来到了肾病科。
他们进门的时候,邱主任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张主任说:“邱主任,有件事情求你啊!”
邱主任看见他们两,赶紧站起身问:“什么事?”
“就是你们科那黄丽丽,她老公欠你们住院费上万块的那个。能不能给她老公做过骨髓穿刺检查一下呀?”
邱主任正为这件事情郁闷,听到张主任居然亲自来当说客,不由得火气又上来了,冷冷说道:“检查要花钱,你来掏钱?”
张主任这才发现邱主任面色不善,说:“我掏什么钱,我只是建议一下,你不愿意做就算了吧,何必非要拉着个脸。吃饭的时候我也是好意帮你忙,你不领情倒罢了,还给我脸色看,干嘛?”
邱主任也觉得自己把气发在同事身上的确不妥,更何况这件事是人家在帮自己,便歉意的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刚才被那女人气疯了。”
“怎么回事?”
“别提了,这女人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去哪找了一个算命的,说她老公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要做过骨髓穿刺,还郑重其事的给她写了一张纸条来指点我怎么看病。那女的拿着纸条就当救命稻草,死活闹着要做检查,——她都欠了一屁股的住院费了,还要让我们往里砸钱呀……?”
张主任心头一动,忙问:“纸条在哪?给我看看。”
邱主任朝桌上那字条努了努嘴:“在那呢!说的正儿八经像那么回事似的,他只怕连病人都没见过,搞什么搞。”
张主任拿起纸条一看,果然就是他熟悉的那位算命先生的笔迹。赶紧凝神细看,看完之后,想了想,对邱主任说:“你安排给她丈夫做骨髓穿刺,钱我来垫付。”
“你别捣乱好不好,还嫌我这不够乱呀!”
“我不是捣乱,说的是真的。多少钱我来出。”张主任掏出钱包,直接递给了邱主任。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是郑院长。身后跟着黄丽丽,抹着眼泪。
见到郑院长来了,两个主任赶紧迎上去,陪着笑打招呼。
郑院长点点头,先是双手合十与明通方丈施礼,然后瞧了一眼黄丽丽,对邱主任说:“刚才她到我办公室把事情都说了,要求我们医院给她丈夫做一次骨髓穿刺。因为她听人说,她丈夫很可能是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怀疑我们可能误诊了。她已经向我保证,如果做了这次骨髓穿刺检查,确定我们没有误诊的话,她就带着她丈夫离开。——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还是要让病患感觉到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虽然医院也有医院的困难,但我们还是尽最后一分力,给她做这个检查吧!”
第87章 等待
郑院长显然担心下属对这件事情有抵触情绪,所以亲自来做交代,没有打电话,并且强调病人家属已经向他作了保证。
院长亲自交代那当然没有问题了。邱主任将钱包扔给张主任,通知护士长安排给病人做骨髓穿刺检查。
郑院长见邱主任把钱包塞到张主任的怀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疑惑地瞧着他。
张主任笑了笑说:“刚才正在商量为给病人做检查药费怎么办的问题,我就说医药费我来出,所以把钱包给他,嘿嘿。”
“哦,为什么你要给别人出检查费呢,你跟她是朋友吗?”
“不是,嗯……,是这样的,我觉得有必要做这个检查,而且很可能的确是我们误诊啊,但是他们欠了这么多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医院在往里贴钱的确不合适,我想验证一下究竟是不是我们误诊,所以……,嘿嘿。”
郑院长很好奇地瞧着他:“你也觉得我们误诊了,你参加过这个病案的会诊?”
“没有参加过。”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可能误诊的?”
这些天张主任一直在为算命先生两次指点他都证明是对的这件事感到迷惑不解,同时也十分震惊,现在郑院长既然问起这件事,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于是,从自己的钱夹子里取出了两张纸条,连同先前的那张纸条一起递给郑院长,说:“院长,您看看这三张纸条,他们的笔迹是不是一样的?”
郑院长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拿过来简单对比了一下,说:“看着很像,应该是一个人写的吧,怎么?”
张主任将这两张字条的事情经过简单给院长说了一遍。
郑院长听后很是惊讶,问道:“你是说你前面这两次误诊都是这位姓萧的算命先生给你指点之后你才找到了正确的病因,从而治好了病,是这样的吗?”
张主任点点头:“我知道,这难以解释,我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理由。但是这是事实,院长不信可以问我们科室的其他同事,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可以向病人家属了解。”
郑院长惊讶地瞧着张主任,把身上剩下的一张纸条又看了一遍,说:“这么说来,这张字条也是这位姓萧的算命先生写的,有前面两次经历,所以你觉得这次他肯定也说对了,所以你愿意自己掏钱做个检查来验证一下这位算命先生所说的话,是吗?”
张主任,赶紧点头,瞧了一眼旁边的明通方丈说道:“这位方丈也是得到了那萧先生的指点,才找到了真正的病因,所以方丈大师对那位萧先生很感激。”
郑院长很是惊讶目光望向明通方丈。
明通方丈点点头,把萧鹰如何指点自己看病的经过说了一遍,还特别说到了萧鹰给寺庙捐赠了多尊地藏王菩萨塑像的事情,表明他心地善良。
黄丽丽一直在郑院长身后静静地听着,当她听完张主任、明通方丈的话,不由又惊又喜,难道自己这一次真的遇到了高人,得到了半仙的指点,找到了丈夫的真正的病因吗?
她揪心的住院费最终的目的依然是为了治好丈夫的病,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可是丈夫的病治了整整六年了,只是越治越重,几乎要油干灯枯的境地了,忽然看到了丈夫的病有治好的希望,不由得热血沸腾,激动的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郑院长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想反驳,可是找不到理由,要相信,却与他数十年接受的教育所获得的常识完全抵触。他想了好半天,才说道:“其中必有缘由,我先回去了,有结果,告诉我。”
随后郑院长与明通方丈施礼告别,然后走了。
检验还需要一些时间,张主任也回去了,黄丽丽满怀希望回到了丈夫的病房,但是几次话到嘴边想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可是都忍住了。
她的丈夫老郭,已经被医院开出最后通牒,让妻子去筹措住院费,如果再筹不到,就只有离开医院了。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如果还能起的来走得了,他二话不说就会离开医院,可是现在躺在病床上,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哪里还有力气去逞能。
此刻,他稍稍清醒,看见妻子坐在身边,眼中挂着泪水,正微笑着瞧着他,他知道妻子受了很多苦,为了自己的病,这些年全靠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苦,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带着这样的微笑,不让自己去操心。能够娶到这样的妻子,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的手指动着,嘴唇孱弱的声音呼唤妻子的名字,黄丽丽赶紧握住了他的手,把他贴在脸颊上,用颤抖的声音说:“老郭,医生给你做了骨髓穿刺,就是要找到真正病因,只要找到了真正病因,你的病就有救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郭缓缓地眨了眨眼表示回答,这样的话这些年他已经听妻子说了很多遍了,他知道那都是善意的谎言,每次充满希望期待着,但每一次希望都会落空,连脾脏都切掉了,却还是找不到病因,继续遭受着病痛的折磨,这一次只不过又是一次善意的谎言罢了,唯一不同的是,可能是最后一次谎言,因为他们交不起住院费,回家去等死,便再也没有医生告诉他,医生正在寻找真正的病因。
黄丽丽这一次希望依旧在心中燃烧,可是害怕等来的是一盆冷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设想当失望来临的时候,该怎样搀扶丈夫离开医院。
所以,她捧着丈夫的手,无力地靠在丈夫的身边,闭上眼,静静地等待,就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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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院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眼睛看着桌上的文件,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刚才他听到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可他相信绝对不是编出来的,因为他们没有必要编造这样一个故事来骗自己。
可是,算命真的能治病吗?
真是荒谬。
每次他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要禁不住禁的冷笑一声,自己否定自己的提问。
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他没有回家,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晚上有会,要回去晚一点。他在等结果,这个结果不出来,他今晚才会失眠的。
医院给黄丽丽下的最后通牒是下班之前筹到住院费和医疗费,可是现在没有人提这个话题,都在等着结果。
这件事情已经在肾病科传开了,所有医生、护士都知道郑院长在等着见证一个算命先生的预言是否成真。
这听起来十分好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嗤之以鼻,因为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张主任和明通方丈所说的得到了那位算命先生指点的故事。他们都在等着,这一次的验证,就好像下了一个重注的赌徒,等着揭开骰盅。
检验科的人在加班加点的做检查,他们也知道这个结果是郑院长关注的。有好事之徒把这个消息已经告诉了他们,于是乎他们也加入了对结果的期待之中。
所有期待的人几乎是一边倒的希望一个结果,那就是那位算命先生说的是对的,因为这样就太戏剧性了,否则,他们就会觉得被人骗了一般的不舒服。虽然不舒服的这种结果完全在他们情理之中,但他们更愿意看到一个充满戏剧即便无法解释的结果。
第88章 责任
院长桌上的电话铃终于响了,他拿起电话,听到的是检疫科科长的声音,他的心悬了起来,问道:“结果怎么样?”
他并没有给检验科下达命令让他们第一时间把结果告诉他,但他也完全没理解检验科科长为什么会把电话直接打到他的办公室,他也猜到了,既然他这个堂堂的院长在等这个结果,那这个消息绝对会通过各种途径传递给检验科。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电话两头的人却都知道是指的什么事情。
检疫科科长的用难以抑制的兴奋说:“再障!的确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而且是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检验科长很想在后面再加上一句,“那算命的说的分毫不差!”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把这句话吃进了肚子里。
郑院长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把自己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座椅中,仿佛这样能够让他有助于思考。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思考很长时间,因为该想到的问题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想清楚了。
他重新坐好,整了整衣服,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肾病科主任办公室电话。
“邱主任,那个病人继续治疗,住院费和药费的事情先不用管,按照检验结果调整治疗方案。如果有必要,可以组织会诊。”
邱主任赶紧答应。
尽管郑院,没有说那个病人指的是黄丽丽的丈夫,他还是明确知道郑院长指的是谁。因为这之前,他刚刚接到了检验科科长打来的电话,兴奋地告诉他那个算命先生说对了,一点都不差,就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而且准确到了纯红细胞的再生障碍性贫血。而且检科科长告诉他,说已经向院长汇报了。
郑院长又补充了一句:“那萧先生写纸条的事情,不要对外宣扬,也让大家不要议论了。”
邱主任又赶紧连声答应。
的确,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对医院的医生那可是莫大的讽刺,医院的尊严是院长要第一考虑的,怎么能让医院的尊严丧失在一个算命先生手中呢。
邱主任挂了电话,他一下理解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误诊而羞愧,他的感觉跟先前的张主任一样,因为他的误诊被一个算命先生用算命的方法纠正出来了,而这之前自己还多次对这种封建迷信嗤之以鼻,可事实却证明人家是对的,那现在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结果呢。
邱主任拨通了血液科和中医科的电话,请他们过来联合会诊制定医疗方案。
医疗方案很快制定出来了,针对性的采用免疫抑制治疗,环磷酰胺静脉滴注,强地松口服,并间断输血,同时辅以中药治疗。
安排完毕,送走了会诊医生,邱主任无力的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先前院长要求不用考虑住院费和医疗费,继续给病人针对性治疗,这是在邱主任的预料之中,因为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相对而言就要简单的多,费用要低廉得多。
另外,还有一个让医院很尴尬的原因,那就是病人所欠的上万块钱住院费和治疗费,绝大部分都花在误诊肾功能不全所进行的血液透析等上面,医院是不是该为此承担责任呢。
诊断一个再生障碍性贫血,对于他们这家三级甲等医院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们却没有做到。
其实,现在回头来想,病人已经有六年的贫血史,而且程度越来越重,贫血是病人最主要的病情,应该是他们重中之重应该着力解决的问题,可偏偏他们忽视了,其实这之前已经有很多征兆提示了他们病人存在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可能性,因为住院的血常规检查,红细胞和血红蛋白水平都只有正常人的1/3,但是他忽视了这一点,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肾病科所熟悉的肾功能损害上面。
他很是感慨,现代医学发展得越来越精细,相应的医院的科室也分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多。可悲的是,医生们对自己科室的疾病非常了解,但是对其他科室的疾病却了解不多,不够深入全面,就形成了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的弊病。
越分越细的科室医生们对各自科室收治的病人,总是不由自主的朝自己科室熟悉的病情上考虑,而缺乏全科综合的判断。这不能不说是现代医学的悲哀。
病房里,黄丽丽惊喜而又错愕地望着护士来来往往的换药水,却谁也没跟他们说话,也不做任何解释。她已经隐约猜到或许是百天腰椎穿刺检查结果带来的变化,可是,在没得到最终确认之前,他心中依旧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一直昏睡的丈夫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依旧昏昏沉沉的。黄丽丽瞧着护士们忙碌一番换完了药水离开,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叮嘱同病室病人家属帮忙看一看,然后快步出了病房,径直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他看见坐在那儿跟个菩萨一般不动的邱主任,脸色难看之极,让人以为他才是需要医治的病人。
除了邱主任之外,还有两个医生坐在那儿看病历,望见她,都神秘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望见这种笑,黄丽丽心里一下子升起了希望。因为她感觉到了那微笑中的善意,这也就意味着不会把他们撵走,那就应该是医生终于找到了丈夫真正病因,医生在为病人感到高兴。
黄丽丽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到了邱主任身边。
邱主任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些不雅,赶紧坐正了,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来啦!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白天检查的结果,我丈夫的病究竟是不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邱主任有些尴尬,求助地望向另外两个医生。那两个医生却装着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低着头捧着病历,就跟捧着武侠小说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邱主任只好又咳嗽了一声,把目光收了回来,不敢瞧她,含糊的说了一句:“嗯……!”
“究竟是不是?”黄丽丽焦急地问道,声音一下提高了很多。
邱主任终于坐直了身子,他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六年寻医问药艰苦煎熬可怜的下岗女工一个负责任的答复。
于是他站起了身,对王丽丽说:“我必须请求你的原谅。——你丈夫的病我们先前的确误诊了,采用了错误的治疗方案,让你丈夫受苦了。你丈夫的病不是慢性肾功能不全,肾性贫血,而是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合并贫血性心衰。我们已经进行了会诊,调整了医疗方案。你丈夫会很快恢复健康的,这次我保证。”
黄丽丽感觉自己的心脏好象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捏了一下,然后又放开。一种窒息感电流一般席卷了她的全身,这是狂喜到了极致的反应。
找到了真正病因,就意味着康复有望,漫长的六年寻医问药的日子终于有了尽头,即将被死神夺走的丈夫的生命,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她整颗心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就像沸腾的开水汩汩的往外冒,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89章 华侨看病
这天早上,萧鹰收到了歌星龙清泉发来的传呼信息:“我老爸今天上午回国探亲兼看病,晚上设家宴接风洗尘,奶奶说让你参加,要把你介绍给我老爸、老妈。”
萧鹰听龙清泉说过,他的父母在美国做生意,开了家饭馆,生意还不错,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以他从小是奶奶养大的。
萧鹰给龙清泉回了电话,同意晚上参加他们的家宴。
下午的时候,张金祥开车来接萧鹰。在路上,张金祥对萧鹰说:“老爷子这次回来,一半是探望老太太和飞龙哥,另外一半的原因是回来看病的。两位老人家的病在美国治不好,想回来看看中医有没有办法。中午的时候,老太太跟老爷子说起了你,说你医术很好,连中医院的院长董柜柜都很称赞,老爷子很好奇,估计待会儿吃饭之前说不定要让你给看看。飞龙哥让我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萧鹰一听不由傻了,因为龙清泉的老爸在美国看病,不在中国留下病历的话,那自己脑海的病例库中就没有他的资料,如果没有他资料,那自己只有抓瞎,单论医术自己又哪能比得上美国医生高明呢,更何况人家看的是中医,如果没有他爸爸的病历资料,靠自己的中医皮毛,开口就要弄错,只怕连怎么写处方都不知道了。
萧鹰赶紧说:“中医我真的不怎么在行,还是叫董院长给他看吧。”
“董院长当然要看,他今天也要参加家宴。不过,老爷子听老太太说你是中医后起之秀,非常厉害,连飞龙哥都夸你的简直不在董院长之下,还说了上次演唱会的事,你用针灸治好他嗓子突然失声的事情,所以老爷子很有兴趣,想见识见识,倒也不一定要你给看,或者吃你的药,毕竟还有董柜柜,但还是做好准备的好。”
萧鹰听了之后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答应参加他的家宴,躲开去就好了,这下要丢人了。
这可怎么办呢?昨晚上睡觉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梦到什么针灸之类的,如果他老爷子非要让自己给他扎针灸的话那就完蛋了。
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了,因为他想到,自己是重生回来的,真实历史中老爷子飞回国看病,而且是看中医,那在中国中医院肯定有他的病案资料。
他赶紧问了龙清泉父亲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得知他父亲名叫龙辉。萧鹰立刻用名字和出生年月日进行了搜索,他惊喜地发现龙辉前后有多次在大陆的中医病历资料,之前的有之后的也有,而且大多数都是中医给看的。
他先快速把所有病案浏览了一遍,有个大致的印象,然后集中翻阅这段时间的病案记载。
张金祥见萧鹰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他精神紧张,于是放了音乐,想让他轻松一下。他不说话正好给萧鹰集中精力翻阅脑海中的病历的时间。
达到龙清泉别墅之前,萧鹰已经把主要病案都看了一遍,当然走马观花似的,因为他只需要先了解个大概,到时候还可以找时间再详细看,。
到了龙清泉家,进到客厅,便看见一个中年人,穿着西装,正跟龙奶奶和龙清泉说话,见他进来,龙清泉赶紧让座,做了介绍。得知这中年人就是龙清泉的父亲龙辉。
在另一侧单人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脸色白净,低着头。这女人是龙清泉的母亲。
龙辉微笑打量了一下一身唐装的萧鹰,赞许道:“还是唐装看着入眼,在国外唐人街,穿唐装的还比较常见,但是在国内几乎是见不到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喜欢穿唐装、布鞋,这是标准的中国装束,很好啊!”
萧鹰说:“唐装穿着舒心、自在。”
“对对,我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穿唐装的,老外看见你穿唐装,他会更高兴,你穿西装他反而有时候不怎么瞧得起似的。”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没错,说的很好。”龙辉笑呵呵道,“我这次回来,除了探亲之外,还想看看病。我跟飞龙妈都有病,在美国怎么都治不好,就想回来看看中医。还是我们的祖国医学博大精深,我估计我们这毛病西医是没有办法了,只有中医才能想到办法。我上午的时候听飞龙和他奶奶都夸你中医很好,连董大夫都赞不绝口,尤其是针灸方面。还曾经用针灸帮过飞龙很大的忙。要不,现在你给我和飞龙的妈妈都看看病,怎么样啊?”
龙奶奶笑呵呵说:“小萧,你就给他们两看看,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
先前张金祥只说是龙清泉的父亲要看病,却没说他母亲,萧鹰根本没有搜索过他母亲的相关资料。正要询问他母亲名字和出生年月日,又觉得有些不妥,正在这时,门房跑进来说司徒雷大师到了。
龙辉赶紧搀扶着龙奶奶前去迎接,龙辉本人也相信算命。这位司徒雷的父亲跟龙辉的父亲是发小,所以两人关系也不错。
趁这空档,萧鹰悄悄问龙清泉说:“对了,你妈妈名字叫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称呼?”
“呵呵,抱歉,我妈妈姓阮,阮桂花。”
萧鹰赶紧在脑海中进行搜索。果然搜索到了她在中医院看病的病历档案,主治医师也是董柜柜。萧鹰立刻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她的病历资料。
司徒雷进来之后,龙辉正要做介绍,司徒雷却抢先一步,抱拳拱手对萧鹰说:“萧老弟动作快呀,先到了。”
龙辉有些诧异,忙问:“你们两位认识?”
司徒雷点点头说:“是啊,在上次贵府与萧先生一见投缘,很是敬佩萧先生才学。”
他所说的才学其实是指萧鹰的算命本事,但是听在龙辉等人耳中,却以为是指他的医学。龙奶奶赶紧说道说:“对了,司徒先生你来之前,龙辉他们正要让小萧给看看病呢,继续吧。”
龙辉忙说道:“对对,看病,小萧你给我看看我究竟是什么病?”说罢伸出了手腕要让萧鹰把脉。
龙奶奶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说:“中医望闻问切,要问病历的,你不把你的病的情况告诉医生,让医生猜谜语呀?”
“好中医单凭把脉望舌就知道你是什么病。”龙辉说。
“小萧还年轻,哪能跟董老头那样的老怪物比啊!”
“呵呵说的也是,好,我先说说我的病症吧……”
萧鹰摆摆手,说:“龙叔叔,要不还是让我先把脉,然后说说您的病症,看说的对不对?”
龙辉有些惊讶:“这么有自信啊?那好,那你就试试。”
萧鹰摸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象,然后故作沉吟,片刻后说:“龙叔叔应该是患有耳鸣。耳朵就像蝉在嗡嗡叫一样。有时候声音大,有时候声音小。时间应该有差不多三年了。”
龙辉有些惊讶,望向儿子龙清泉。
龙清泉赶紧摆手说:“我可没跟他说,我发誓。”
龙辉又望向龙奶奶。
龙奶奶笑呵呵说:“看我做什么?我也没说,这是人家小萧的本事,你别以为人家看得准是因为作弊。”
龙辉点点头说:“对对,我这不是对人家小萧不信任吗?小萧,你接着看,我这个在中医上有个什么讲究?”
萧鹰说:“龙叔叔苔薄黄而腻,脉弦数兼滑,是痰火内扰。应该用温胆汤加减来治疗。”
龙辉听了之后,微微摇了摇头,说:“我对中医多少也了解一点,因为我在美国经常看中医,回国之前我也曾看过一个当地有名的老中医。他说我舌质红,苔薄白欠津,脉弦细。辨证属于肾阴亏虚,水不函木,虚火上逆,内扰清窍。药方用的是耳聋左慈丸加味。好像跟小萧你说的不大一样哟。”
龙奶奶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瞧着萧鹰。
第90章 同出一辙
萧鹰只是选择脑海中董柜柜后来治病生效了的处方,这之前也有别的用药和处方,听了这话之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忆了一下先前看过的脑海中的病历记载,想起有这方面的记载,马上翻阅,发现病历上有一行字,病人自述说用了这个方剂之后并没有什么效果,而且因为家宴吃了太过油腻辛辣的东西,所以病情反而加重。
于是萧鹰摇头说:“你这病的确可以用肝肾阴亏,虚火上扰来解释,而且用滋补肝肾的方剂也没有什么大错。可是,你应该用过这个方药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才回国来求医的。既然方药无效,说明辩证有问题。当然不能再按照这个方子来了。”
这一下龙辉真的吃惊了。因为先前他不相信儿子的话,觉得应该是儿子悄悄告诉了萧鹰自己的病症,所以萧鹰才准确地说出来,可是现在萧鹰居然准确判断出先前他用的方药和辩证,而且胸有成竹的肯定这方剂用过没有效果,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讶。
所以龙辉点头说:“没错,我吃了美国这个老中医的药之后差不多一个月,说实话,效果不明显。加上飞龙他妈妈病情加重,美国医生老是治不好,所以就索性飞回来看中医了。那依你之见,该怎么辨证用方?”
萧鹰想了想说:“龙叔叔今天中午饭是不是吃得很油腻,而且很辛辣?”
龙辉又吃了一惊,说:“这你都猜到了?没错,回到家乡吃到地道的饭菜,我胃口大开,所以多吃了点,的确比较辣。而且飞龙的奶奶亲自下厨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一大盘都吃光了。”
“这下麻烦了,到了晚上你的病情肯定会加重的,而且会口苦口黏,不大想吃东西,还想呕吐。大便也会出现干结,所以我刚才的辩证其实是对你晚上即将出现的症状预先作出的判断。”
龙辉更是吃惊,说:“你居然连我即将出现什么病症都能猜到,预先给我做好准备?”
萧鹰微笑点头说:“温胆汤加减这个方子你连吃四剂,耳鸣就可以得到明显改善。那时候再去掉胆星、大黄,加广郁金,再吃上几剂,你的耳鸣就可以完全消失,听力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龙辉频频点头赞叹道:“先前飞龙和他奶奶夸你中医了得,我多少有些不大相信。不过刚才听你这么说了之后,至少我觉得你的中医学得很扎实,思维也很清晰。照此下去,的确是前途无量啊!”
龙奶奶说:“既然小萧看准了,要不就按小萧所说的给你抓几服药吃吃看?”
萧鹰看见龙辉面有为难之色,知道他其实并不太相信自己的诊断。的确,自己太年轻了,对于中医来说,更多的是讲究诊病的经验。于是他赶紧说:“龙叔叔只是考考我,等会儿董院长来了还要仔细看的,还是让董院长来下处方吧。”
龙辉借坡下驴,笑呵呵说:“对对,等老董来了再说。——对了,小萧,你再给我夫人也看看,她这个病在美国去了好些大医院没治好,请了美国的好几个中医也没看好,我想着美国的中医毕竟吃面包牛奶多了,说不定走味了,还是回国看看更踏实,地道的中医只能出在地道的本土嘛。”
龙清泉赶紧端了把椅子放在母亲的椅子旁边。萧鹰走过去坐下。阮桂花将纤瘦的手腕放在了扶手上。
萧鹰装模作样的凝神诊脉,又瞧了瞧舌苔,摸着下巴,故作沉思。其实脑袋中正在翻看她的相关病历。
屋里人都不说话,静静的瞧着他。假如龙清泉没有私下透露他母亲的病情的话,单靠把脉看舌象就想准确说出病情来,的确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
萧鹰终于说话了:“阮阿姨的病,在中医叫做惊悸。”
一听这话,龙辉和阮桂花夫妻两人都惊诧的互望了一眼,一起瞧着旁边的龙清泉。
龙清泉又举起手:“我发誓,我绝对没跟他说过你们两人的病,而且我不懂中医,也不知道什么叫惊悸。”
就算不知道,只要把症状告诉了萧鹰,他当然学过中医当然会知道的,两人当然不相信,瞪了他一眼,让萧鹰接着往下说。
萧鹰说道:“阮阿姨受到惊吓,夜不能寐,坐卧不安,有时还会产生幻听,从辩证角度来看,舌质红而欠津,苔白厚而微黄。属于痰火内扰心神,应当清热化痰,镇心安神。方剂就用温胆汤加味。”
听完这话,龙辉微微摇头,说:“我夫人的病,美国的中医也说了的确是惊悸。是两个月前,有一次她走夜路被两个黑人持刀抢劫,吓得半死,那以后就落下了这病。美国唐人街的几位老中医都说她的病属于肝失疏泄,心失安宁,应当疏肝宁心、镇静安神。而且特别强调了我夫人素体心虚胆怯。所以必须疏肝宁心、镇静安神。跟小萧你说的不一样。我是久病成医,也懂一点中医,我觉得这几位老中医说的更有道理。”
萧鹰笑了笑,问道:“那这几位老中医治好了阮阿姨的病了吗?”
龙辉不由一愣,这句话击中了要害。尽管他也觉得美国几位唐人街老中医说的没错,可是按照老中医的方子就是治不好自己夫人的病,这才回国的。
他刚要说话,听到门房跑进来说董柜柜来了,于是大家又一起到门口去迎接。
董柜柜笑哈哈的跟卢辉握手,然后又问候了龙奶奶,进屋之后与阮桂花打了招呼这才坐下,对萧鹰说:“小萧也来了?”
龙奶奶说道:“是呀,你来之前,小萧正在给我儿子儿媳两个人看病呢,要不,趁饭菜还没准备好,你也给他们俩先看看,验证一下小萧说的对不对?”
“哦,小萧是怎么认为的?”
“你先别管,你看你的,看完之后再印证,刚才小萧说的我们都听到了。”
龙奶奶和龙辉夫妻从小就看中医,久病成医,所以对中医基本的东西也是懂的,听过之后能够理解而且记得住的。
董柜柜笑呵呵说:“行,那我来瞧瞧。”
让董柜柜看病,龙辉当然就不像先前那样让摸脉之后说出病因来了,而是自觉地把自己的病情和发病的情况都说了。董柜柜问完之后才诊脉望舌,然后又问了他在美国时医生的辩证和用方。
听了之后,董柜柜说:“美国同行的辩证用方既然没有效果,就不能再用,不过,他们的辨证论治跟你现在的脉象舌象和感觉都不太一样。——莫非你中午吃了辛热滋腻的东西发生了变证?”
龙辉有些吃惊,董柜柜问的话居然跟萧鹰一样,忍不住看了萧鹰一眼,然后说道:“是啊,吃了红烧肉,还有尖椒肉丝,都是我最喜欢吃的,难得回来一趟。”
“贪口福,膏粱厚味,你的病会加重的。我得按照你即将出现的病症给你辩证用药才行了。”
这下龙辉真的吃惊了,因为这话先前萧鹰刚刚说过几乎同出一辙。龙奶奶和阮桂花也都吃惊地望着萧鹰。坐在萧鹰旁边的龙清泉兴奋地给了萧鹰肩膀一巴掌。
第91章 逆转
董柜柜见他们都瞧着萧鹰,有些疑惑,问:“怎么了?”
“刚才萧鹰也是这么说的”龙清泉笑呵呵说道。
“哦?那小萧是如何辨症的啊?”
龙辉忙说道:“小萧说,因为吃了辛热滋腻的东西,症状变了,会出现痰火内扰。要用温胆汤加减。”
董柜柜频频点头说:“要是在这之前,我肯定会很惊讶的,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理解了,因为小萧上次跟我所说一样,已经证明过他中医的博学。”
龙奶奶笑呵呵说:“人家小萧说的跟你一样就表示中医博学,那不是夸你自己博学吗?”
众人又都笑了。萧鹰赶紧谦逊了几句。
龙清泉很是兴奋,说:“董爷爷,你再给我妈妈看看。看你说的是不是跟萧鹰说的一样。”
董柜柜给阮桂花把脉望舌,问了病情和前因后果之后,沉吟片刻说:“小阮这个病,肝阴不足,肝血亏虚,相火内亢,上扰心神。应当养肝泻火宁心安神。可以用酸枣仁汤加味。”
龙清泉虽然不懂中医,不过他听出来好像董柜柜说的跟先前萧鹰说的不大一样,不觉有些失望。
但是龙辉却微微皱了皱眉,对董柜柜说道:“不瞒你说,我在美国唐人街看了几个老中医,其中一个也是说的跟您说的一样,也用的酸枣仁汤加味。可是没什么效果。”
董柜柜哦了一声,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便在这时,阮桂花突然咳嗽起来,而且明显听到痰声,龙清泉赶紧拿过痰盂给母亲吐痰,痰液浑浊。黄医生仔细看了看,眼睛一亮,说道:“我明白了,这是痰火内扰心神之证。你应该清热化痰镇心安神,用温胆汤加味。”
听到温胆汤三个字,龙清泉便知道跟萧鹰所说的应该相差无几,立刻大笑起来:“我的老天,萧鹰又说对了,他整个一半仙啊!”
龙辉和他夫人却没有笑,惊讶地望着萧鹰。因为萧鹰先前给他们看病之后诊断结果和用药,跟董柜柜刚才说的如出一辙,辨证分型一模一样。
龙奶奶也笑了合不拢嘴,说道:“怎么样?我说了吧,小萧中医很厉害的,董老头都对他赞不绝口,现在事实证明了我老太婆说的没错吧。”
董柜柜又是惊讶的哦了一声,瞧着萧鹰:“难道我刚才说的又跟小萧的一样吗?”
众人都一起点头,萧鹰憨憨的笑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龙辉感慨说道:“厉害!长江后浪推前浪,看到祖国医学后继有人,我心中十分激动啊。”
董柜柜很是感慨说:“是呀,看到小萧我也看到希望,说实话,对我带的那帮研究生我还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平心而论,没一个比得上小萧的,要是多几个小萧这样的学生。那我就可以开怀大笑了啊!”
龙辉又说道:“单从这两个病案来看,小萧的中医才能绝对可以到美国唐人街开个中医馆,而且生意绝对红火的很呢。唐人街开中医的倒也不少,只是大多数滥竽充数,没几个真正医术高明的,而且挂着中医的牌子,很多都是用开的西医的药,着实让人气闷。”
阮桂花细声细气的说:“现在已经好多了,六八年我们两刚到美国的时候,中医馆没几家,看病都没地方。生泉儿的时候,想找个中医接生婆都没办法。”
萧鹰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龙清泉,说:“你是在美国出生的?”
“是呀,我长到三岁才回来跟奶奶的,因为老爸老妈说不能让我当香蕉人,——黑头发黄皮肤,肚子里却是白人的东西。中国人必须在中国成长,就把我送回来到奶奶身边了。”
“你出生的时候是几点钟?”
“晚上11:35呀,怎么了?”
萧鹰转头望向司徒雷:“在美国出生,算时辰应该是用中国还是用美国的?或者还是换算时差?”
司徒雷马上明白了萧鹰指的什么意思,淡淡笑了笑说:“时差问题不是你才发现,很早就有人发现了。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我们国家的西部,都会有时差,不过,我们算命自古以来就没有时差的概念,因为算命用的是天文时间,也就是太阳黄经时。根据太阳在一天的运行轨迹来计算时辰。”
“我明白了,就是算命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出生的,当地的时辰就是他永远的出生时辰,不需要换算成算命地点的时间。”
司徒雷点点头说:“是的,那古代时辰比较粗略。现代时间精确得多,只需要把命主出生时准确的时间折算成时辰就可以了。”
“这么说,司徒大师给龙清泉算命,也是将他在美国出生时钟表显示的时间折算成时辰,比如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就是子时,是这样的吗?”
“没错,算命都是这样算的。”
“可是美国有夏时制,也就是夏令时,这个你考虑了吗?”
“夏令时?”司徒雷一激灵,瞪眼望着萧鹰,“飞龙出生的时候有夏令时了吗?夏令时是不是这几年才实施的吗?”
萧鹰没有回答,却长长的舒了口气,望向龙辉。
龙辉点头说:“泉儿出生的时候美国已经实行夏时制了。美国的夏令时在二战的时候就启用了,1966年立法永久使用。”
“美国的夏令时也是拨快一个小时吗?”
“是吧,全世界都是这样。”
司徒雷顿时面如死灰,立刻掐指一算,重重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说:“糟糕,要是这样,我算错了!”
“什么算错了?”龙奶奶紧张地望着司徒雷。
“我没想到飞龙出生的时候美国已经实行夏令时,所以他真正出生的时间,应该往后倒退一个小时,也就是10:35,因为按中国古代时辰计算,是以晚上十一点为天数的交错时刻的,11点之前是前一天,11点之后,进入子时,就算是后一天了……”
“出生的日期和时辰发生变化,那飞龙的命……,是不是也会有变化?”
司徒雷长叹一声,一脸惭愧,说:“那是当然的!”
龙清泉本来是坐在母亲的椅子扶手上的,没想到会有这么意外的巨大变化,又惊又喜,差点从扶手上滑下来,赶紧站起来说:“司徒大师,那……,那我跟罗书香的婚事……?”
“天作之合,美满姻缘!我刚才已经算过了。就错了这一个小时,命运截然相反。——唉!对不起,我先前考虑不周,是我的错。”
司徒雷垂头丧气,犹如霜打的茄子。
龙清泉一蹦三尺高,落地之后,摆了一个很拉风的姿势,对龙奶奶说:“奶奶,那我是不是可以跟香香结婚了?”
面对这个巨大的戏剧性的转变,龙奶奶一时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惊诧的望着司徒雷:“司徒大师,龙儿跟香香,八字没问题吗?”
司徒雷叹了口气,满脸愧疚说:“没问题,因为我没考虑到美国当时已经有夏时制,时间会往前提前一个小时,与真正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按照正常时间,他的出生的日期跟时辰都发生了变化,按照变化之后的八字,我刚才又算了一下,的确是天造之合,美满姻缘,没问题的。先前没算准,实在抱歉。”
龙清泉跟罗书香的事情,还没有跟他父亲说,因为龙奶奶的意思是合了八字之后在一起再告诉正式告诉父母,上一次八字不合也就没说。龙辉和夫人阮桂花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事情。但是听他们的语气,似乎与自己儿子的婚事有关。
龙辉赶紧问怎么回事?
老奶奶便把经过说了一遍,也很愧疚的说对不住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