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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wukan

    第四百三十四章.wukan

    天册万岁(695年)以后,武则天感到很快乐。(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朝内外反对她的政治风浪平息,大小官员表示臣服。酷吏们大多授首,狱案渐渐减少。尤其是风调雨顺,农业丰收,人民安居乐业,出现了四海升平的景像。

    旧史官受天人感应影响,记述国家历史,很注意异兆,尤其对女皇执政,很想以凶兆反应女人执政的不合法。然而,翻开女皇执政的正史,却极难发现有什么异兆的记载。不像高宗晚年那样,频频发生水灾、干旱、地震等自然灾害。真是老天作美,年年风调雨顺,农业丰收,农家欢天喜地。农业连年丰收,国库充足,粮仓丰实。

    即使前些年朝内外斗争杀戮,也发生了两起军事叛乱,武则天都能作有效控制,对人民的生产影响极小。两次兵变,在强大的政治控制和军事打击下很快解决,没有形成大的内战,殃及百姓。武则天打击新旧豪强,支持中小地主,延缓了土地高度集中。整肃官吏虽然扩大了打击面,但对人民没有坏处,只能压抑官员对百姓的掠夺。尤其是武则天十分重视发展农业生产,她对地方官的衡量好坏,决定奖惩升黜的首要标准,就是官员辖区粮食收成如何。不出意外干扰或天灾,“田畴垦辟,家有余粮”,就给官员升职;如“为政苛滥,户口流移”,百姓挨饿受贫,就加以严惩。

    正因为武则天重视农业发展,在武则天统治时期,我国粮食储存量大为增加。1971年,我国考古学者在洛阳发现了唐代的“含嘉仓”,这个粮食仓库包括二百九十个仓窟,每个仓窟可储粮五十万斤,总量可达五百九十多万石。粮仓发现了登记存粮的铭砖,年号是天授、长寿、万岁通天、圣历等,全是武则天的晚年年号,即武则天执行的年号。由于国力富庶,武则天经常下诏减免州县或全国租赋,对奖励农耕起到积极作用。应该指出,旧史家对武则天政权根本不予承认,因此记述偏向于她的弊端和私生活,很少有其正面真实的德政记载,给武则天研究造成极大的困难。

    由于政局平和、君臣相安、民殷国富,武则天心情舒畅,脾气也就好多了。一次,她让宫人捧出一个笼子,笼内一只猫和一只鹦鹉共处,让百官传看。原来是她帮意训练,让他们共处一笼,和平共处。武则天兴高采烈,让百官看她训练的成就。百官传来传去,果然相安无事,都向女皇称奇,表示赞叹。谁料想可能是朝堂上人太多,大家传来传去,人声又嘈杂,猫的脾气上来,一下子扑向鹦鹉,将其咬死。弄得女皇当众出丑,面红耳赤。大家当玩取乐,都党得女皇很有意思,一笑收场。

    又有一次,她从哪儿弄来一枝梨花,让大臣们观看。此时正值农历九月,不是梨花开的季节,大臣们看着,都认为是祥瑞,独有一位宰相杜景俭说:“今草木黄花,而此更发荣,阴阳不时,咎在臣等。”这个宰相仍把一件小事当大事乱事牵扯,弄得武则天甚为尴尬,但是她也并未当成事,只说:“卿真宰相也”[《资治通鉴》,卷205,延载元年九月。]就结束了关于梨花的观赏,事后再也不提。

    武则天的政治理想与宫室等建设相一致,都要超过前代。天册元年,她决定重建明堂,并建天枢、九州鼎和十二生肖神。那年四月,天枢建成。天枢的意思,是天地相连的中枢,建成一个大铜柱,高一百零五尺,直径十二尺。八面突出,突出部分直径五尺。下面是铁山,周长一百七十尺,用铜铸成蟠龙麒麟环绕,上为腾云承露盘,直径三丈,铸四个铜人站着手捧火珠,高一丈。天枢是一个叫毛婆罗的工人造模,有武三思写的颂文铸在上面,还刻有百官和四夷酋长的名字。武则天手书其榜:“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八个大字。天枢共同铜铁二百万斤,三个多月才造好。

    新明堂一年才建成,一切按旧明堂建造。但因顶端的铁凤被风吹折,乃改用群龙捧珠。武则天为新明堂取名“通天宫”,为了纪念它,改元“万岁通天”,那是公元第二年四月,九鼎铸成,九鼎各代表一个州。豫州鼎代表首都,高一丈八就,其余的冀、雍、兖、青、徐、扬、荆、梁入鼎各高一丈四尺。九鼎上各绘本州的山川物产,共用铜五十六万多斤。武则天还想用黄金千两熔化浇涂其上,宰相姚畴曰:“九鼎神器,贵于天资自然,且臣观五采焕炳相杂,不待金色以为炫耀。”武则天也顺利接受了他的意见。

    九鼎是在玄武门外铸成的,武则天要把它们搬入宫内,置于通天宫内。要搬如此庞然大物可不是容易的事,她令十万禁军出动,又用大牛、白牵拉,让诸王和宰相指挥。为牵拉搬运九鼎,她还专门撰写了一首《曳鼎歌》,让乐工谱曲,就像劳动号子那样,边唱边拉。那一天洛阳人山人海,鼓乐喧天,号角齐鸣,一片升平热闹景象[《资治通鉴》,卷206,神功元年四月。同见《唐会要?明堂制度》,卷第279—280页。]。

    天册万岁二年(696年),武则天进行她最为理想的大典:封禅中岳嵩山。前次泰山封禅虽也是她的主意,但那时她是皇后,仅仅争取了女姓参加封禅的神圣典礼。所以,她早就准备作为皇帝身份,作为女皇帝身份,独立完成。她认为如今政通人和,有资格封禅了。腊月天,正值冬闲,她率领百官、宗室、各部落酋长,从神都洛阳出发,甲申日便进行登封大典,就是说路行、休息和准备共用十天。登封大典完毕,改元万岁登封,大赦天下,改嵩山为神岳,改嵩阳县为登封县、阳成县为告成县。之后去少室山进行禅祭仪式,一切皆按封禅泰山进行[李峤:《大周封禅》译记其事,见《全唐文》,卷第3171页。]。

    这次封禅嵩山,武则天以皇帝身份致祭,既是登封的主祭人,又是禅祭的主祭人。因此,是她最为自豪的大典,她继尊嵩山神为神岳天中黄帝,尊神妃为天中黄后。嵩山原有夏王朝启和他**的神庙,少室又有阿姨神庙,又尊夏启为齐圣皇帝,启之母尊为玉京太后、少室山阿姨为全阙夫人。又尊神话人物周灵王太子、来嵩山修炼三十多年后仙逝的王子晋为“升仙太子,并立“升仙太子庙”,亲撰《升仙太子碑》的碑文,并用飞白体写了碑额。这块碑一直保存,使人们能看到武则天的墨宝于迹。据当代书法家详论,武则天的字迹,流转遒丽,韵味无穷,堪称古代著名书法家。此次封禅所用的册封金简也于1984年被发现。

    武则天亲撰的《升仙太子碑》碑文,凡二千四百余字。近人谢无量评价说:“如升仙太子碑等,自来妇人亦此大手笔”,“唐初文士,未能或之先也。”[谢无量:《中国妇女文学史》,第二编,第二章。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谢无量在同一著作中还录了武则天的《曳鼎歌》,歌词为:

    羲农首出,轩昊膺期。唐虞继续,汤离乘时。天下光宅,海内雍熙。上玄降鉴,方建隆基。

    武则天在唐代文学史上应有很高的地位,她喜爱的宫中二十五部乐曲,多数都是她亲笔撰写的,也有的是臣下代笔撰写,现在已很难区别。如上元无年她与高宗共同创作了《圣寿乐》,由一百四十人戴金铜冠、着五色彩衣,边舞边摆成数字阵,如有“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万年,宝祚弥昌”,构成一套舞蹈乐章。长寿年间,武则天撰《长寿乐》,是由十二个舞女边歌边舞的曲子。天授年间所撰《天授乐》,是由四位舞女演唱的舞曲。等等。

    万岁登封年她又编了一套《鸟歌万岁乐舞》。当时,宫中养着一种名叫“吉了”的鸟,样子有点像俗称的“八哥”,宫中称作“能言鸟”,这种鸟能巧学人言。宫里人为图吉利,多教这些鸟学“万岁”的语言,见着武则天齐叫“万岁”,武则天自然高兴。武同天由此开发智慧,完成此乐曲,在万岁登封、万岁通天年演唱。舞者为三人,身着红衣,飘扬长袖,戴上鸟冠,全身绘成鸟形,学鸟步舞蹈,乐曲中不断发出能言鸟的“万岁”、“万岁”声音。武则天欣赏此舞、听着自己编的舞曲,心里甚为自得。武则天年代宫中经常演唱的二十五部乐曲中,就有《鸟歌万岁乐舞》这一部。

    圣历元年(698年),武则天七十五岁。这一年她突然感到思想的懈怠,从来没有过的懈怠。几十年敢作敢为的豪气没了,也缺少了那时的敏感,似乎对人对事有点无所谓,甚至有点麻木。在大臣眼睛里,女皇帝这两年变得慈祥、有趣,虽然威严犹在,但没有了以前那种逼人的锋芒。

    由于思想懈怠,身体也似乎跟着软弱。女皇很热爱祭祀活动,以前泰山、嵩山封禅的祭祀、洛水授图的祭祀,女皇的兴奋、昂扬,登上则天门的宣赦,犹如一座天神、一个从天而降的女神。然而,如今的祭祀活动中,大臣们只能看到女皇的虔诚、一个老年妇人的虔诚,动作迟滞、脚步踉跄。

    看到女皇的老态,朝中大臣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女皇身后接替人的问题。但是,女皇不说,大家都不开口。大家再也不想逼她,都由争斗变成了同情,为女皇的难于决择感到同情。在继嗣问题上能说得上话的大臣,也都是老人了,他们的争斗心似乎也不存在了,变成了怜悯和同情。因此,大家都在等待着。

    但是,有些人却着急,这就女皇的侄儿武承嗣和武三思。他们看姑母一天天老下去,与大臣们的关系一天天融洽。中枢大臣由狄仁杰、娄师德、王及善、杜景俭、王方庆、姚元崇、魏元忠等人把持。这些人都稳重、忠直,全是忠于李唐王朝的能臣、治仕。姑母偶尔也让他们任宰相,但总不让他们掌中枢,姑母到底是要把位子再让给李唐,还是让武周延嗣,做个开皇帝?他们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了。

    没有数就得问出数来。于是,圣历元年二月里,就有几起人前来说女皇,他们说:“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于是,数年不提的老话题又搬出来。对二武的心思和行动,朝中大臣消息灵通,一清二楚。一天,女皇宴请众宰相。席间有人提起二武为皇嗣的事,狄仁杰说:“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与母儿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此时说这些话,女皇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但她平静了这么多年,一听就厌烦,就对狄仁杰说:“此朕家事,卿勿预知。”狄仁杰一听有点着急,赶紧拿女皇《臣轨》中的观点劝说女皇,意思是君臣股肱,乃为一体,分不出国事和家事来。接着,王方庆、王及善也缓缓插言,劝说女皇。并劝女皇召还庐陵王,使母子相见。武则天听了,不仅毫无当年的锋芒,眼睛里满是泪水,侍从赶紧替女皇擦拭。武则天叹口气说:“朕老矣,不中用矣”

    他日,女皇忽召狄仁杰说:“朕梦大鹦鹉两翼皆析,何也?”狄仁杰闻问一定在想女皇的意思,然后回答:“武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则两翼振矣”[《资治通鉴》,卷206,圣历元年二月。]

    年迈的武则天至此更加清楚,大臣们仍然是李唐的大臣,他们认可屈从了她这个皇帝,却没有认可武姓皇族。认可她,也只是认可她是唐室的第四代皇帝,而不是武周的开国皇帝。她深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开国皇帝,但是她就得再次跨上征鞍,扬起利剑,杀死这些忠于唐室的大臣,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与自己的孙子们。因为,他们会誓死保卫李唐宗脉,狄仁杰们一定做得出来。然而,她已经做不到斗争的事了,她更不能向自己的子孙动刀。因为她一天天在向长安的李唐皇陵走近,那儿有她崇敬的名君李世民,有同她厮守几十年的丈夫李治。他们正向她招手,到了那里她将是李治的妻子、太宗的儿媳。那时见到了他们她将如何交待?难道能说“我把你们的子孙全杀光了,现在已是姓武的天下了”吗?席间的泪水是真诚的。那是母亲想念亲生儿子的泪水,儿子昏瞆,做出了荒唐事,但是这些年对他的惩罚还不够吗?已经十几年不见她的显儿了,她想念。母子的亲情使她的好强之心融化了,她开始止住奔腾的脚步,退到亲情的房檐下。

    一个月后,武则天托言庐陵王有病,派遣职方员外郎徐彦伯前往召庐陵王及其妃和诸子,入都疗疾。七月,庐陵王到神都,潜居宫中。狄仁杰等大臣知庐陵王被召回,就进宫求见。武则天见宰相前来,满面春风地说:“朕知爱卿所来何事,庐陵王已还宫矣”狄仁杰却故作不知地说:“真是喜事,臣何不知?”武则天即使人挽起帘幕,庐陵王从帘后走出,拜伏于地。武则天扶起庐陵王,牵着儿子的手到狄仁杰面前,说:“朕还卿庐陵王”又对儿子说:“今全我母子团聚者,国老也儿当拜国老”狄仁杰免冠顿首,哽咽泪涌,跪地答拜。左右扶起狄仁杰,狄公继奏:“陛下母子团聚,家国之大幸事,庐陵王留过在房州,天下所悉知。今日在内,臣亦不知。宫外难免议论,其如明迎之,使朝内外尽知也。”武则天答应了狄仁杰的奏请,乃令庐陵王去石像驿安置,由皇帝“具法驾,陈百僚,就迎之。”于是,满朝文武皆知皇上将嗣位于庐陵王[《资治通鉴》,卷206,圣历元年三月。]。

    九月,皇嗣李旦坚请逊太子位于庐陵王,得到皇帝允准,于是改立庐陵王为太子,复名李显,李旦册为相王。太子太保魏王武承嗣见继嗣落空,郁郁成病,一命呜呼。武三思为人乖巧,见形势急变,乃向庐陵门靠拢。

    在立嗣期间,与突厥的关系仍时有起伏。突厥首领默啜许诺其女嫁于唐,建立姻亲,这年六月,命武承嗣子武延秀入突厥,纳默啜女为妃。武延秀,淮阴郡王也。命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摄春官尚书、右武卫侍郎将杨齐庄摄司宾卿,以二人为使,携金万两、帛万匹为聘礼,送武延秀前往。凤阁舍人张柬之劝谏:“自古未有中国王娶夷狄女者。”武则天不听,乃外调张柬之为合州(今四川合川)刺史。

    武延秀一行至突厥黑沙南庭,见默啜。默啜说:“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儿也此岂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也受李氏恩,闻李氏尽灭,唯两儿在,我今将兵辅立之。”乃拘延秀于别所,以知微为南面可汗,说是留着做唐朝在突厥之地的百姓之王。把阎知微、杜延秀、杨齐庄、裴怀古扣留。把其他人放回,让他们持着自己写的遣责信回洛阳,还故意封他们官职,加官服。发突厥兵进攻靖难、平狄、清夷等唐军。

    放回的人至神都,呈上默啜之书。武则天看到书中列举唐朝五大罪状,全是胡说八道,什么给他们的种子是薰熟的,金子是假的,丝帛是粗劣的。尤其强调可汗贵女,武氏小姓,以此冒充婚姻,侮辱了她们。因此起兵,欲取河北。武则天一见大怒,乃发兵三十万征讨之。又以庐陵王为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而招兵,人闻太子为帅,几天内招兵百万。又以狄仁杰为行军副元帅,帮助太子征讨。

    大军行前,狄仁杰、薛仁贵子薛纳等将领,都再三向亲自送行的女皇说,立嗣问题态度还应坚决明朗,要让新太子在百官面前听政和谒见皇上,我们就是战死疆场也心安了。

    武则天一一答应了将领们的请求。

    武则天确立庐陵王为太子,确立了她身后的皇位继承关系,但她仍然是大周皇帝,并没有让位给太子的想法,由于几十年斗争的习惯,使她仍牢牢朝廷局势。同时把首都的屯兵,令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归统领,把禁中兵仅,控制在自己手中。

    对默啜的打击,她虽派兵及时进行。但她早已认为默啜的犯境,很快会遭失败,并不怎么在意。而朝中的大势,她却不放手。她对自己罢黜贬走十几年的庐陵王和他的近戚并不放心。而朝廷大势,重在中枢宰相,她对自己的宰相们,尤为看重。武则天晚年的宰相是狄仁杰、娄师德、王及善、姚元崇、苏味道、李峤、陆元芳、魏元忠、吉顼,也有武家族人武三思、武攸宁,其中狄仁杰是首辅,尤为女皇倚重。

    武则天的宰相班子阵容强大,人数之多为历朝所仅见。她就是用众多的宰相组成中枢,使权力不能过分集中,让他们互相制约。有了问题,她罢免几个宰相不影响大局,而且马上可以从同平章事的准宰相中提拔,让现有宰相有点压力。在她执政的长时间中,曾换过几拨宰相,一拨被清除,一拨又组成,使朝政始终正常运转。

    晚年的宰相班子相对稳定,由于大规模的斗争相对停止,这些宰相经过了许多政治风浪,都受过一定考验,已轻易不会发生重大变故。女皇对自己的宰相非常了解,使用起来也能得心应手。其中,狄仁杰经过反复上下,成为朝廷的支柱,她对狄公也最为敬重,其他宰相也皆以狄公为马首。狄仁杰见识卓著,无人能过,而且公正无私,直率坦诚,又不失于智慧、持重和权谋。狄公出将入相,定夺大事,稳若盤石。从而得到朝野的重望,也得到女皇的尊重。武则天后来口口声声叫他“国老”,在武则天的大臣中,连刘仁轨包括在内,没有获得过这个称谓。

    第二位受她尊重的娄师德,他为人稳如泰山,有丰富的行政、军事和屯田经验。委他以陇石诸军大使,哪怕边地有多大的风险,也动不了娄师德一步。娄师德自上元年入为御史,至圣历二年去世,在武则天驾下历仕三十年。由于他的器量超人,虽大狱屡兴,政治风浪翻滚,却从未动过他一丝一毫。他智慧超群,大智若愚,无论朝内和军中,他都游刃有余,一直保全功名和身份地位。武则天年代所以有辉煌的成就,和狄仁杰、娄师德这两位出将入相的人物有极大的关系。娄师德七十岁了,女皇仍付之朝中和军事重任,娄公也从不推辞,默默承担。但终于圣历二年去世,对娄师德的不幸去世,女皇如失肱股,十分伤心。

    姚元崇头脑清晰,办事周密,是难得的和平宰相;苏味道办事不大讲原则,温顺老实,有“苏模棱”之称,但他很有处理朝政的经验。武则天对这二位知之周详,但是尤其在斗争激烈之时,这样的宰相不能缺,是缓冲激浪的砝码和铁锚。

    女皇不断把武氏侄儿纳入宰相群体中,这一是可以及时得到朝中信息,牵制其他宰相。但又不使之控制朝政,让他们妄为。

    吉顼是她的心腹,对她绝对忠诚,又不失才干和谋略。出入内宫,对大小官员起监督作用,犹如女皇的私养鹰犬。

    王及善也是个忠诚正直的宰相,但他很愿劝谏,也有点犟脾气。当武则天宠张易之兄弟时,王及善在内宴上看不慢,屡上奏疏。武则天就说:“卿既年高,不宜更侍游宴,但检校阁中可也”。王及善听了不高兴,请假一月不上朝,等着女皇召他,武则天知道他的脾气上来了,也不理他。王及善火了,叹曰:“岂有中书令而天子可一日不见乎”乃上书告归。女皇允许他退休,反而让他担任文昌左相[《资治通鉴》,卷206,圣历二年八月。],实职提高了,王及善供此职直至他去世。

    魏元忠也是一位文武兼长的宰相,但他在政坛历经艰险。当圣历初年讨伐突厥默啜时,狄仁杰从河北副帅任上被调入京师,女皇把宰相魏元忠派为萧关道大总管,代替狄仁杰之位。默咄无论怎么强硬奸滑,却始终未能在他手中讨到半点便宜。于是挫其气焰,不得不再度遣使求婚,遣回武延秀,说明女皇对魏元忠的认别正确,善于用人。

    陆元方为人清肃而严谨,武则天曾以不相干的事向他求问主意,陆元方直接回答:“臣备位宰相,有大事不敢不以闻;人间细事,不足烦圣听。”但女皇深知他的品质,“每有迁除,多访之,元方密封以进,采尝漏露”。武则天深知每个宰相的为人,即使忤旨也不为忤。

    久视元年(700年)四月,女皇在三阳宫避暑,有外国僧人请她去看埋葬舍利。女皇允准,命驾随行,狄仁杰闻知赴往驾前阻止。认为这是他们要皇帝前往,扬其名而已,况且山路难行,侍卫难近,还是回去为好。武则天即令返回,说:“以成吾直臣之气。”

    天堂被焚之后,武则天还想重建大佛像以弥其缺憾,令天下佛尼每日出一钱资助。狄仁杰又劝阻:“今之伽蓝,制过宫阙。功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来,终须地出,不损百姓,将何以求”“此来水旱不节,当今边境未宁,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将何以救之”[《资治通鉴》,卷207,久视元年七月。]武则天欣然应允,免去大佛的兴建。

    《资治通鉴》还记述:“太后信重内史梁文惠公狄仁杰,群臣莫及,常谓之国老而不名。仁杰好面引直条,太后每屈意从之。尝从太后游幸,遇风吹仁杰中坠,而马警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执其鞚而系之。仁杰屡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许。入见,常止其拜,曰:‘每见公拜,朕亦身痛。’仍免其宿值”,并向众官说:“自非军国大事,勿以烦公。”

    狄仁杰为武则天推荐人才数十,皆受到重用。狄仁杰也曾荐举自己的儿子狄光嗣任尚书郎,才能突出,武则天表扬他:“晋祁奚内举不避亲,卿可比之。”

    久视元年九月,狄仁杰终于去世。武则天哭着说:“朝堂空矣”此后,朝廷每遇大事不能决,女皇总是叹息着说:“天夺我国老何太早邪”乃为狄仁杰举哀,罢朝三日,赠文昌右相。

    唐休也是武则天的一个宰相,他和娄师德的职务有些相似,主要是在军职上为国家出力,在宰相之位上,亦多决之军事方面的事。他是长安二年被征入朝的,以前一直在西方边陲作战。唐休入朝后,女皇赐宴。吐蕃的使者也在这个宴会上,他屡屡过来看唐休的模样。武则天问其原因,他说:“此位将军威猛无敌,每每败我军队,所以想想他的模样。”武则天听后即提拔他为右武威、金吾二卫大将军、并为夏官司郎(兵部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以宰相兼大将军、兵部侍郎,这些官衔在一个人身上,在有唐一代也是极少的。当时,两突厥发生战争,武则天命唐休与众宰相一起讨论征战决策,众宰相仅为听取而已。一会儿,奏疏便由他写完了,武则天依奏疏行事,大军西去,行军多日,路程日期都是按唐休所绘地图进行。武则天便说:“恨用卿太晚了”接着又向众宰相说:“休熟习边事,在这方面卿等十个也抵不上他一个啊”唐休对从碣石以西,过四镇,绵亘万里,其中山川险要,他都了如指掌。自娄师去世,西北边事没有人能超过唐休了[《旧唐书》卷93,《唐休传》。]。

    武则天的晚年,除个别问题(如“二张”问题)之外,往往皆纳谏如流。如长安四年(704年)仍未忘造大佛像,令天下僧尼捐钱为之,命武攸宁去管其事,所费巨万。宰相李峤上疏,以为造一像合计十七万余缗,若用来救急,人给千钱,可救济一百七十余户贫民。拯饥救寒,乃菩萨本心,使民沾圣君养育之恩,才是功德无穷的好事,监察御史张廷也表示同意。武则天不仅罢置大佛之事,而且对他们劝谏大加称赞[《资治通鉴》,卷207,长安上年四月。]。

    这里顺便提及武则天用人不避嫌的问题。武则天晚年尤求贤若渴,她不断让自己的宰相为她举贤。韦嗣立推举了已罢宰相岑长倩的侄子岑义为员外郎,但说:“岑义的伯父是岑长倩,恐荐之不妥。”武则天马上说:“他只要有才干,一他伯父犯过罪有什么关系呢?”遂召之为天官员外郎。

    她任用才女、死仇大敌的后人上官婉儿更说明她用人的气度。上官婉儿是唐代著名才女,在中国妇女文学史上也占有一定的地位,她是上官仪的孙女。麟德元年(664年),上官仪因反对武则天为后而被杀,其全家没入宫廷为奴。尚在襁褓中的上官婉儿随母亲在宫中掖庭作手工,其母出身贵族,诗文皆好,在为奴期间把上官婉儿教育成一代才女。武则天闻知她有才名,便召之女为侍女。但上官婉儿对武则天一直怀有深仇,只是看到武则天的才情和气度才慢慢释去仇恨,成为她的心腹。武则天执政后,上官婉儿为她掌管文书,帮助她起草诏令,参决奏章,成为她的得力助手。可以说,是武则天用人气度成就了上官婉儿,使她到现在还在中国妇女文学史留着名字、占有一定地位。

    神功元年(697年),武则天七十四岁。这年,女儿太平公主给女皇介绍了一个美姿容、善音律的张昌宗。张昌宗出生在一个大官僚家庭,族祖张行成做过唐太宗的侍中兼刑部尚书,又在高宗朝做过尚书在仆射加太子少傅,其父做过雍州司户。其兄张易之荫其祖、父,在武则天朝做尚乘奉御,专司皇帝的行幸车驾。兄弟二人都会音律诗词,又善于乐器。自张昌宗入侍禁中,弹琴赋诗侍宴,都令武则天高兴,武则天很喜爱他。

    不久,张昌宗又向女皇推荐了自己的兄长张易之。推荐的原因,诸史书和小说之类皆言女皇之,欲驱使“二张”皆yin;或言女皇对“二张”采而补之,因使已青春驻颜。某些作者认识客观,以为女皇已七十四岁高龄,已无性的欲求和精力。女皇所以有一宗昌,又荐易之,乃因宗昌言其兄易之会炼仙丹,且才胜已,音乐之美妙,兄弟配合,更洽。故使“二张”皆入侍。

    女皇暮年,白日在百官面前貌似刚强,即使在亲属面前也要保持一份尊严。而退朝还后宫,长夜漫漫,其寂寞自难打发。自薛怀义被杀,更觉寂孤。有了“二张”,宫苑游幸、宴饮娱乐、四方巡视,皆携“二张”随行,心情舒畅。私下里不拘形迹,皇帝的威严不复存在,相互之间任意说笑逗乐,恢复了人与人之间的天性自然。七十四岁高龄,仿佛又回以了孩童时代,女皇又感到自己年轻了。逗玩惯了,在有外人的场合也不知觉流露出来,这就引起了非议。宰相王及善每劝谏,以为在赐宴上“二张”无人臣之礼,实在有失体统。女皇并未怪罪王及善,还升了他的职,但却不让他多管闲事,只在台阁上司职做宰相。

    另一个宰相韦安石也看不惯,常常当面让“二张”下不来台。一次。韦安石又参加禁中侍宴。宴间,张易之介绍了四川的几个商人在座间以博术输赢作游戏。韦宰相瞪着眼跪在上座的女皇座下大声说:“商贾贱类,不应得预此会”女皇尚未回话,他便命令左右把他们逐出禁宫宴会厅。座中的大臣们都害怕惹恼了女皇,一个个大惊失色,但“太后以其言直,劳勉之,同列皆叹服。”[《资治通鉴》,卷207,久视元年十一月。]

    但是,武则天的不当之处是,因“二张”能让她欢心,便不断赐以高官。这一点如前赐官薛怀义,而薛怀义能独立建筑明堂,也能挂帅带兵打仗,赐官可以说得过去。但“二张”皆二十岁左右少年,仅会吹奏歌舞,就不该赐予高官。张昌宗不久便升为散骑常侍,张易之升为司卫少卿,都是近侍中的较高官位,这些官位虽多为虚衔,但相比之下,也显得赐予轻贱,贬低了该职衔。

    “二张”之母臧氏和韦氏(其父为官,一夫多妻,“二张”乃同父异母)也都被赐赠夫人。女皇还考虑到张昌宗的母亲臧氏丧失,孤寡寂寞,与尚书李迥秀有私情,乃敕令李迥秀与臧氏公开来往,戏李迥秀多多关心臧氏。这近一步让我们看到唐朝风气习俗,其开放程度如何,这并非女皇本人的作派,如果当时风气严谨,她只要不问即可,没有必要特赦这不正当关系合法化,以授人口实。

    见到女皇宠“二张”,武氏诸王、宗楚客和一些亲近侫臣,便巴结“二张”,求得殊利。便如同以前巴结薛怀义一样,经常等候在“二张”的门庭下,争着为“二张”牵马执鞭,称号他们为五郎、六郎。“二张”受他们宠惯,也就渐渐骄恣狂妄起来,一些无赖也就齐庥“二张”之处,作威作福,挑唆拨弄,渐渐和朝中大臣发生摩擦。

    武则天这些年虽觉老迈,但朝中大事归于平静,突又有“二张”的陪伴,变得心情开朗。虽然岁数一年老过一年,不会转老还童,但心情好了,但无病无灾,神情风发。对游山玩水兴趣大增,每年暑天总是带着二张及诸武侄孙、太平公主、皇嗣诸亲到各处游幸。武则天见告成县东的石淙涧风景优美,又在石淙涧北岸建造一处行宫,名曰三阳宫[《资治通鉴》,卷206,圣历二年腊月。],每逢夏日,多到三阳宫避暑。

第四百三十五章.勿看

    第四百三十五章.勿看

    “二张”毕竟没有薛怀义那般本领和气魄,身受皇帝之宠,不过靠着音乐歌舞和美好脸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皇帝春秋已高,一旦命归西天,他们的地位难保,所以背地里很是忧愁。

    吉顼是女皇的心腹大臣,自然与“二张”最接近;女皇对“二张”亲近,吉顼自然也亲近。所以,“二张”的心思他最了解。一次,吉顼对“二张”说:“公兄弟贵宠如此,非以德业取之也,天下侧目切齿多矣,何以自全?窃为公忧之。”“二张”一听,甚为恐惧,眼泪直流,遂问自保之计。当时继嗣问题正在议论之中,吉瑞想让“二张”在此建功,于是便说:“天下土庶未忘唐德,咸复思庐陵王。主上春秋高,大业须有所付,武氏诸王非所属意。公何不从容劝上立庐陵王以系苍生之望如此,非德免祸,亦可以常保富贵矣。”二人觉得有道理,每逢女皇高兴时,就加以劝说。女皇知道他们的劝说出自自己的近臣吉顼,便问吉顼是怎么回事。吉瑞也乘机向女皇陈述利害关系,此时正值狄仁杰等大臣说立庐陵王,于是便同意了他们的劝说,决定庐陵王为皇嗣[《资治通鉴》,卷206,圣历元年二月。]。

    既然吉顼让张易之兄弟参与了政治方面的议论,一定促使他们企图有个实职,省得仅以近幸立身,被大臣们看不起。武则天自然了解这个情况,自“二张”被宠,大臣们又起议论,授给他们官职不给实权,反而更遭非议。于是,武则天就为他们兄弟专门成立了一个机构叫“控鹤府”,因鹤是长寿的象征,平日说“松鹤延年”,神仙的弟子也多名为鹤童。“控鹤府”成立后,以司礼张柬之为控鹤监,银青光禄大夫张昌宗、左台中丞吉顼、殿中监田归道、夏官侍郎李迥秀、凤阁舍人薛稷、正谏大夫员半千为控鹤府供奉,下置监丞、主簿等官。其中员半千是正谏大夫,是专门为皇帝提意见的职官,马上意识到这个控鹤府是陪着女皇取乐的衙门,自己也被弄了进来。于是上疏取消,“以古无此官,且所聚多轻薄之士”为理由。武则天自然不大高兴,贬他为水部司郎,控鹤府照常成立,并开始活动。这个机构犹如时兴说的“活动室”、“娱乐厅”之类,也的确很重要。女皇罢朝后,马上来此,与这些各有游乐之长的人饮博、听音乐、看跳舞,有时皇帝也亲自参与,吟诗、博彩,她高兴极了。她下朝有公开的游乐场可去,“二张”就在这个游乐场,省得大臣们再说私宠“二张”了。圣历二年,女皇已七十六岁,却又生出重眉,百官贺喜。女皇高兴,乃出游嵩山,游幸大兴,闵缑氏庙、谒升仙太子庙。时值早春二月,气候尚寒,第二天女皇便生病了。她以为是得罪了山神,命令给事中阎朝隐祭祀少室山。阎朝隐把自己当成牺牲品,洗了澡伏在砧板上,向上天和山神为女皇请命。武则天的病果然好了些,听说此事,以为阎朝隐能以生命代皇上健康,便厚奖他。

    久视元年(700年),三阳宫建成了。这年四月,女皇率太子、相王、武氏诸王、太平公主和“二张”等,到三阳宫避暑。他们在山上的一块巨石上举行宴会,这就是武则天暮年举行的著名“石淙会饮”,她把那块石头命名为“乐台”。武则天在这次饮宴上咏了一首七律诗,被命名为《石淙》,诗曰:

    三山石洞光玄箓,玉峤金峦镇紫微。均露均霜标胜壤,交风交雨列皇畿。万仞高岩藏日色,千寻幽涧浴云衣。且驻欢筵尝仁智,雕鞍薄晚杂尘飞。

    女皇咏罢,命每人吟一首唱和。于是,大家一齐斟酌构思,共得十七首。武则天命薛曜将诸诗全录,找石工刻于石淙涧北之岸壁,还命张易之为宴会写序,刻在石淙涧之南壁。

    武则天的“久视”年号有个来历。她为了长寿能“久视”朝政,经常服用张易之为她练的仙药,又命洪州和尚胡超制长生药,花三年时间才制出来。这种药不是道家的丹石,而是以许多中草药精心配制,武则天服后,一些病痛全好,精神焕发,才改元“久视”,去掉以前的天册金圣尊号。这年六月,必控鹤府为奉宸府,以张易之为奉宸令。她每在内殿饮宴赏乐观舞,即令诸武亲王、“二张”等饮博赋诗。恐诸宰相劝谏,便命宰相李峤和阎朝隐、张说、宗之问、崔湜、富嘉谟等二十六位文学之士来内殿,修成《三教诸英》。这是一部综儒、释、道三家诸名家之理论,分类汇编的大型文献,对研究三教颇有价值[《资治通鉴》,卷206,久视元年五月。]。

    一次宴会,武三思说张昌宗是“升仙太子”王子晋的转世后身。与会的武则天大笑,遂命张昌宗穿上神仙的羽衣,吹凤笙,骑乘木鹤在庭院漫舞。文士们无不赞叹,皆赋诗赞美。

    武则天又多选美少年充实奉宸府,右补阕朱敬则劝谏说:“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近闻右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自媒衒,醜慢不恥,求为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臣职在谏诤,不敢不奏。”意思是说:“陛下有张易之、张昌宗足矣。近闻侯祥等人在背后侮辱皇上,声称自己的阳物长得如何如何,可以充当内宠侍候皇上。言词丑恶不堪,无耻之极,败坏皇上的名声,满朝文武都听到了,大家议论纷纷,实在难听。臣职掌谏劝,不能不奏。”武则天听了,对他非常感激,说:“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资治通鉴》,卷206,久视元年六月。]乃下令赐予彩缎马匹,奖励他的忠言直谏。

    从中可进一步看出,武则天年近八十,对男女之事已不大在乎。就是说她对“二张”的宠幸,已不在男女性行为的宠幸。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对二十岁的青年,不过当作私养的猫狗宠物而喜爱之。加之“二张”能歌善舞,朝罢听歌观舞欢娱,打发她的老年寂寞而已。如果她尚年轻,有**女爱的性生活,听见朱敬则的陈奏,一定会大发雷霆之怒。那个侯祥是别想再活了,恐怕还得再查一查那个“等”字里还有谁在一起辱骂她。但是,武则天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奖励了朱敬则,并未惩罚那些辱骂皇帝的大胆无耻之徒。

    朱敬则劝谏之后,武则天也并没有解散奉宸府,没有停止对“二张”的宠幸,这也不能如一般作品那样,认为女皇已迷恋“二张”,再也难分难解了,无恥透顶无法挽回了。实则,既然近八十岁的女皇已无和性要求,别人说一些闲话她也不在乎了。如《红楼梦》中的贾母,身体不大舒服了,请大夫给她看病,家里人认为男女有别,要为她遮掩遮掩。她说:“我也老了,那里养不出那阿物儿来?还怕他不成”[《红楼梦》,第四十二回。]

    对年轻人就不行了,同曹雪芹的《红楼梦》第四十一回书写到:“刘姥姥醉卧怡红院”,刘姥姥吃醉酒误入贾宝玉的卧室睡了一觉,待袭人寻来唤醒,知是贾公子的卧房,吓得“我该死了”也不敢说,只说“那刘姥姥吓的不敢做声”。这自然还说明刘姥姥的卑贱和贾宝玉的尊贵,贾宝玉经常“滚”到贾母怀里撒娇;贾赦、贾政就不行了,那么严肃。这都说明年老和年轻大不一样,武则天年近八十,把那“二张”也当作“阿物儿”来养着玩,消闲、解闷罢了。人们却抓住不放,看作武则天到如此地步,大呼小叫,也真有点少见识了。

    魏元忠是武则天晚年的一位治臣,他文武兼备、敢说敢为,在武则天的宰相中,实为上品。尤其是狄仁杰、娄师德等宰相死后,他在武周王朝的中枢班子里已是首辅地位了。他对武则天也很忠诚,但他却被女皇贬斥,其原因耐人寻味。

    魏元忠是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县南)人,为太学生时,性格刚直,不以举荐为意,多年未得征用。时有左史江融,写了一本《九州设险图》,备述古今用兵成败之事。魏元忠从其学,由于学习刻苦,天赋又好,终于成就了一位卓有军事才能的文人,当时与娄师德、裴行俭相类,不过稍逊一筹罢了。

    仪凤年间,吐蕃侵扰,他向朝廷投密信言事,长篇数千言表现其雄才大略。他历数前朝治乱与君主用人的关系,也大胆地指出本朝用人和赏罚得失,尤其论述了对土蕃作战的应有方略。其论宏阔,大气磅礴,方略亦具体可行。得到高宗和武则天的赏识,授秘书省正字之职,入值中书省,以便随时寻唤。不久,迁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

    在平徐敬业叛乱中,武则天让他担任李孝逸军的监军。武则天对他认识极准,魏元忠果然极有军事才能,给李孝逸献计无不成功。平乱之军所以能不失时机地进军,能迅速取得胜利,和魏元忠的监军献策关系极大。平叛中魏元忠立下汗马功劳,也表现了他非凡的军事天才和果勇的作风。

    平乱后因功授司业正,不久迁洛阳令。当时酷吏横行,他先后数度受害,首次入狱因平叛有功,被武则天救下,流放岭南。一年多后被召回任御史中丞,又为来俊臣拘陷,将就刑神色自若,前死者尸体相枕藉於前,他亦毫无害怕之意,这次又被武则天在刀头救下,流放费州。复为中丞,又年余被酷吏侯思止陷害,系于狱,在狱中大骂侯思止不停。女皇爱惜他的人才,仍然没有杀害他,把他流放到外地。酷吏败后,女皇仍恢复他的原官。女皇对他累被牵进重案而不解,问其原因。他委婉地回答女皇,身为头鹿,酷吏欲烹为美羹,故受害,武则天听到后悔不已。

    圣历二年,武则天提升他为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并命他检校并州长史,任天兵行军大总管,以阻突厥。再迁升为左肃政台御史大夫,检校各州长史、同凤阁鸾台三品,已成为出将入相的枢垣。魏元忠性情刚烈,嫉恶如仇,敢说敢为,但他与狄仁杰、娄师德等相比较,缺乏后者的机智和通融,因此治理政务军务、对上对下,威严刚猛,无法缓和通谅。此时,狄仁杰等首辅大臣去世,武则天对他十分信任,宰相班子很少再有比他有威信的了。但因女皇宠幸“二张”,他义愤填膺,绝无通融余地,终于发生了与女皇之间的正面冲突,几乎无味地丢掉脑袋。

    对女皇宠“二张”之事,狄仁杰等宰相也劝谏,但又都有所保留。女皇以“二张”为近侍,宴饮笑闹,游山玩水,其行为自然为正派大臣所反对。天子应亲君子,斥小人,清心寡欲,而为天下立德,这是正直官员期望的好皇帝。狄仁杰等虽劝谏女皇,但他们清楚地看到,女皇虽近“二张”,但也亲和、尊重大臣,朝中政务委任宰相把持,诸官任事也不许含糊,却不让近宠们干预朝政。因此,整个朝政仍风正气清。无邪侫之气。狄仁杰等人还看到,女皇一边宴游玩乐,一边处理政务,二者相得,并未因宠“二张”而费政务。同时,皇帝晚年,广建宫宇、吉爱游乐,但即一直重视农业生产,国力未受多大损失。尤其能让狄仁杰等可以接受的是,女皇已是高龄老人,高宗已离她十几年,身为万乘之君,却又是孤寡老人,宠几个男侍,消遣暮年之寂寞,能算个什么大事呢?不要说老人已难有男女欢爱了,就是有此又能说明什么?帝王三宫六院,佳丽千万;一个大臣也都是妻妄成群,女皇也是皇帝,作为皇帝就不能有几个男妻妄?总而言之,作为女皇的股肱大臣,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应该相互理解才对。所以,狄仁杰等虽也劝谏女皇,让她别太出格,女皇也深知其意,所以没出大格,他们君臣之间许多年相处融洽,狄仁杰去世时,女皇当着众官员的面,大哭不止。女皇帝,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尤其让大臣们高兴的是,晚景的女皇帝性格变的温柔而有趣,大小事任你劝谏,不再动气发火。即使是关于“二张”的劝谏,有时很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她也都不发火。如前文提到的那个宰相韦安石,当着皇帝的面,逐走了“二张”的友人四川宋霸子等商人。女皇不仅未加罪,还表扬韦安石直言劝谏,这种风度让在场的官员无不叹服。又如前文提到的右补阙朱敬则好言劝谏女皇,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武则天还赏赐他东西,也不追究侮辱她的侯祥等人。

    久视元年(700年)十二月,凤洛舍人崔融上奏,要求取消屠宰和捕鱼的禁令。他认为烹杀猪羊,连古圣人都不禁止,还用来祭祀天地祖宗。南方人吃鱼,北方人吃肉,这是民间百姓古来养成的习惯,又有多少渔民和屠户以此为生,怎么可以禁止呢?武则天看罢奏折后,立即下诏取消禁令。

    长安元年三月,宰相苏味道与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张锡,因选官泄露了机密,张锡更因之贪脏当斩,临刑前女皇绕恕不死,流放循州。苏味道被牵连下狱,女皇见他在狱中表现得好,便放出官复原职。苏味道感谢女皇,因三月底下了一场大雪,便率领百官入贺,宣称是“瑞雪”。殿中侍御史王求礼却奏言:“三月雪为瑞雪,腊月雪为瑞雷乎?”苏味道仍坚持说是“瑞雪”。王求礼又说:“今阳和布气,草木发荣,而寒雪为灾,岂得诬以为瑞贺者皆谄谀之士也。”武则天听从王求礼的话,下令罢朝,以避禳雪灾。正巧又有人向女皇献一头三足牛,一些官员又表示祝贺,王求礼又奏:“凡物反常皆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就是说:“凡万物反常就是怪物,这个三条腿的牛如果承认他是祥瑞,那么国家的政教也就无法推行了”女皇看了三足牛已惊恐不已,又听王求礼一解释,赶紧命令把三足牛牵走[《资治通鉴》,卷207,长安元年三月。]。

    这些献祥瑞的事似乎很小,但在朝中却是大事,因其关系皇帝的政教是非。若换个皇帝,或在前些年,王求礼反对“瑞雪”,怕是难逃惩处;而如三足牛是妖物献给女皇可定论,献者也会大有干系。如今女皇皆就事论事,从谏如流,同时也不罪非者,一带而过,甚至和平。

    但是,武则天却与魏元忠发生了尖锐的矛盾,弄得无法调和。原因是魏元忠对她宠“二张”不予原谅。他见武则天宠幸小人,心里憋奴在街上闹事,便带着手下赶过去,下令把那人当场打死。接着,武则天内定张易之的兄弟、歧州刺史张昌期为雍州长史。在朝廷上征求宰相们意见,众宰相都表示同意,魏元忠却说:“张昌期不堪为长史”女皇问他原因,他回答:“张昌期不懂政事,以前任职歧州,户口都逃亡殆尽。雍州是京畿地区,事务重大,薛季昶精明强干,应当由他担任。”女皇见他说的有道理,也就同意了。而且,还重用了他推荐的薛季昶,让他做右御史台谏议大夫,充山东道防御大使,节制幽、沧、瀛、定、桓等州诸军,以防突厥,说明女皇帝对他信任的程度很深。而魏元忠对皇帝宠“二张”就是主谅解,他又向武则天面奏:“臣自先帝以来,蒙被恩渥,今承乏宰相,不能尽忠死节,使小人左侧,臣之罪也”[《资治通鉴》,卷207,长安三年九月。]武则天听了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心里不高兴,认为他管的太多。

    张易之兄弟见魏元忠咬往他们不放,以“尽忠死节”表示不除他们不会罢休。这些灭值女皇身体不好,那年武则天已八十岁,张易之兄弟害怕一旦女皇不在,就会被魏元忠除掉,便想法利用女皇之手杀掉魏元忠[《唐会要?吏馆杂录下》,卷第1105页,长安三年。]。便诬控说:“魏元忠与司礼丞高戬私议陛下,说:‘皇帝老了,不如挟太子为久长。’”武则天最恨的就是谋逆之事,魏元忠性格刚烈,敢作敢当,又对她宠幸“二张”终不释怀。听到张易之的密报,就有些相信。遂警惕起来,又以为魏元忠文武兼资,在朝中的权力已很大,威信也高,如果让他先发动叛乱,祸起萧墙,难以防范,乃把魏元忠和高戬下狱。但当把魏元忠拘捕后,又不想杀他,因为以前冤狱太多,如今形势变化,既已把他们控制了,得审理清楚,不能再冤枉好人,尤其是朝中的宰相。

    于是,武则天命令皇太子、相王和众宰相一起上朝,共听魏元忠与张易之对证。由于张易之的态度蛮横坚决,尽决大家都说没有这事,可也没有证据,几次对质都定不了案。张易之见硬诬不成,便找到年轻的凤阁舍人张说,许予高官,让他做伪证。张说是奉宸府的成员,平时同张氏兄弟关系很好,加上有高官yin*,就同意作伪证。

    张易之告诉女皇,张说知道魏元忠谋反的事。于是,又让张说对质。在张说要进朝堂时,凤阁舍人宋拦着他说:“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党邪陷正求苟免若获罪流窜,其荣多矣。若事有不测,当叩阁力争,也子同死。努力为之,万代瞻仰,在此举也”殿中侍御史张廷也走过来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左史刘知几也说:“无污青史,为子孙累”就是说:“千万别在青史上流下骂名,让子孙后代跟着挨人的骂啊”这些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使张说大受刺激,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怎么说好了。

    他只好走进朝堂,皇帝让他谈谈所知情形,他一句话敢说不出来。魏元忠见张说来对质,心里知道活不成了,因张说平时同张氏兄弟关系好,也是皇帝闲下来喜欢的人物。但他终究是性情刚烈之人,便大声说:“张说欲与昌宗共罗织魏元忠邪”张说一听,也大声斥责魏元忠说:“元忠为宰相,何乃效委苍小人之言”张昌宗逼令张说快点说。张说便说:“陛下视之,在陛下前,犹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今对广朝,不敢不以实对。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但宗昌逼臣使诬证之耳”张易之、张昌宗一听可急了,赶紧大呼小叫:“张说与魏元忠同反”武则问其原因,张氏兄弟说:“说尝谓元忠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摄王位,非欲反而何?”意思是:“张说曾说魏元忠是伊尹、周公。伊尹曾流放太甲,周公曾摄王位,这话不就是要造反吗?”张说听了又可气又可笑,乃慷慨激昂地反驳他们:“张易之兄弟啊你们这些无耻而无知小人,你们只听过有伊尹、周公的名字,哪知道伊尹、周化的品质呢?魏元忠初为宰相时,我是他手下的郎官,前往祝贺,魏元忠向我们说:‘无功受宠,不胜惭愧’。我当时的确说过:“明公位当伊尹、周公之任,怎么当了三品官就觉惭愧呢?伊尹、周公都是作臣子最忠心的人,人人都仰慕他们啊”然后又转向武则天说:“当今陛下任用宰相,不让宰相学习伊尹、周公,还要他们学习谁呢?臣哪能不知道,今日附于张昌宗便可马上升官,若附魏元忠则立致灭族但是臣害怕魏元忠的冤魂,不敢诬陷他啊”[《资治通鉴》,卷207,长安三年九月。](末段未引原文,直译。)

    武则天生怕案子里仍有阴谋存在,对众人说:“张说反复无常,称魏元忠为伊、周,在张易之面前又说他谋反;先说魏元忠反,又说张易之诬陷。应该把张说押起来一起审讯。”第二天,武则天再问张说,张说仍坚持张易之等诬告魏元忠。武则天命宰相们与河内王武懿宗共同审问张说。但是,怎么问张说还是坚持说魏元忠不反,是张易之等诬陷。

    其他几位宰相不敢替魏元忠说话,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朱敬则抗疏为魏元忠鸣冤,说:“元忠素称忠正,张说所坐无名,若今抵罪,失天下望”当时有冀州名儒苏安恒,曾数度投书武则天言事,武则天很重视他,此时闻魏元忠遭陷害,也上疏说:“陛下**之初,人以为纳谏之王;暮年以来,人以为受侫之主。自元忠下狱,里巷恟恟。皆以为陛下委任奸宄,斥逐贤良,忠烈之士,皆抚髀于私室而箝口于公朝,畏忤易之等意,徒取死而无益。方今赋役繁重,百姓凋蔽,重以谗惹专恣,刑赏失中,窃恐人心不安,别生他变,争锋于朱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将何以谢之,何以御之?”[《资治通鉴》,卷207,长安三年九月。全文载:《全唐文》卷第3031—3032页。]张易之等见奏,都劝武则天杀死苏安恒。武则天虽未听,但苏安恒奏折实际未起好的作用,他把问题说的太严重,尤其从武则天的统治根本入题,认为她听信、依靠奸人,陷害忠良,已经弄得人们不敢说话。而且赋役繁重,百姓饥寒交迫,刑赏失当,人心不宁,人们就要造反打到宫殿里去了……。这是根本否定武则天的统治,武则天已变成了暴君了。这那还是只想解救个魏元忠呢?如此一说,魏元忠真就成了一个造反的领袖了。

    正是从这个奏折里,她才真警觉起来,原来魏元忠等人并不是只想除掉张氏兄弟,他的背后一帮人是对武周朝不满,对她统治不满。魏元忠下狱,这么多人激动,要同他一起赴死,又迫得苏安恒说出这么一顿揭露她的话。所以,她决定绝不可能再把魏元忠留在朝内,就立即下诏把他贬到中国的南边陲高要县做小县尉。同时也把张说和高戬流放到岭南。

    魏元忠向武则天辞行,向她说:“臣老矣,今向岭南,十死一生。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时。”

    武则天让他说说明白,当时张易之、张昌宗都在武则天身边侍候着。魏元忠指着他们说:“此二小人,终究是祸乱之根”张易之等听了,吓得屁滚尿流,赶紧下殿叩头,捶胸顿首,直叫冤枉。

    魏元忠说罢叩首而去。女皇见魏元忠离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若有所失地说:“元忠真的走了吗?”

    殿中侍御史王晙还想上殿替魏元忠说理,宗拦住他说:“元忠幸得全身而退,你再多说,引起皇帝震怒,不知该有多狼狈呢”王晙说:“魏公以忠获罪,我以义再奏,即使也被发配流放也再所不辞”宋叹曰:“我不能为魏公申理,深负朝廷啊”

    魏元忠离京时,太子仆(掌管太子车與、乘骑、仪仗官员)崔贞慎等八人为他在效外饯行(因魏元忠兼太子左庶子)。张易之兄弟听说此事,便化名“柴明”投信铜匦,密告魏元忠与崔贞等继续谋反。武则天又令监察御史马怀素调查。武则天进一步认为魏元忠身为朝中首辅大臣,又在太子东宫任重要职务,他们生离死别,急中生变,可能做出不轨之事,因此想查出个水落石出。马怀素查案时,她同时派人监督、催促,以防保庇作弊。

    马怀素很快上奏说:“崔贞等人仅为饯行,并无反状。”并提出让柴明出来与崔贞等人对质,武则天闻奏说:“我并不知柴明何许人,你也不必让他们对质,只要根据密状报的案情审理就可以了。”马怀素说,实情就是送行。武则天大怒,说:“你是想纵容他们造反吗?”马怀素说:“臣不敢魏元忠以宰相被谪,崔贞作为故旧相送,要诬陷他谋反,臣不敢这么做。西汉时栾布上奏敕免彭越,汉高祖不认为栾布有罪。何况魏元忠的罪名实情和贬官的处理都不如彭越重,难道陛下还要杀死送他的人吗?陛下自操生杀大权,欲加之罪,陛下就亲自断案好了。而如今既委臣审理,臣不敢不据实上奏。”武则天听后口气缓和了些,说:“你想一点也不加他们罪吗?”马怀素说:“臣愚昧无知,着不出他们有什么罪状。”

    武则天见马怀素说得句句有理,对答如流,态度安闲,觉得应该是真情,便心中释然,不再审崔贞等人。

    其实,武则天也自知宠幸张氏兄弟不好,但总以为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让他们陪着笑笑闹闹,自己愉快,也不影响大局。大臣们一般的劝谏,认为皇帝不该这么做,对张家兄弟看不惯,这她都能理解,也不怎么生气。然而魏元忠一个首辅大臣,自己又多年信任他,非要以死相拼,她也就不能容忍。加上张氏兄弟和密状告他造反,又有这么多人拿性命同他一同争斗,参与人又多是东宫太子的属官,那个苏安恒因魏元忠的事说得那么严重。因此,她才揪住不放,审个明白。魏元忠一国宰相,竟因张氏兄弟而遭贬,实不值也。

    魏元忠因张氏兄弟问题获谴,但这个问题未得解决,“二张”仍为女皇侍幸,接下来仍争斗不止。

    魏元忠是朝臣的领袖,他被贬放之后武则天对中枢班子再次调整。长安四年(704年),提拔韦安石知纳言事、李峤知内史事,二臣是女皇一手裁培的大臣,她放心得下。唐休是西陲老将,因他熟悉边情,用他为夏官尚书、兼幽州和营州等都督,又兼安东都护,也算是一位将相人物。以天官侍郎韦嗣立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他是前宰相韦思谦之子,韦思谦死时将二子嗣立、承庆托之女皇,他们都相继被武则天提到宰相位置,都很有才干。宋、桓彦范用为御史中丞、袁怒为右台中丞。崔玄韦亦为女皇一手提拔,现亦充宰相之列。姚元崇是平定契丹时露出才能,被武则提为凤郎的,后又为狄仁杰推荐,再提为同平章事,又委为相王府长史,并兼夏官尚书事。姚自称不宜任职相王府,任兵部尚书典兵马,更适全自己。女皇同意了他的请求,再授以娄武道行军大总管,再提为安抚大使,以备突厥侵扰。

    张柬之是狄仁杰一南推荐的人物,武则天见他思想保守未知重用。后来姚元崇又推荐他,女皇听从,授为同平章事。此人已年过八十,果然被武则天料定,他进入宰相班子便在暗中拉人,以女皇年迈企图拥太子上台,逼女皇退位,恢复唐室,是武周王朝的一个掘墓者。

    这些大臣中,以宋对“二张”看法最重,魏元忠被罢他表现也最为激烈。他是邢州南和(今河北南和县)人,很有才干,升迁也快。举进士后便出仕为上党尉,寻迁监察御史、凤阁舍人。居官清正、性格耿直,女皇重视他,提为御史中丞。他十分鄙视张易之兄弟,尤其因他们使魏元忠遭罢更为气恼。一次,女皇集宴,张氏兄弟坐在他的上首位,畏惧他的正直,便虚位揖之说:“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不坐?”宋则说:“才劣位卑,张卿以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郑景忙说:“中丞奈何卿五郎?”宋讽刺他说:“以官言之,正当为卿。足下非张卿家奴,何郎三有?”在场的官员除武三思外无不大惊失色,怕宋惹出乱子来。武则天也看到了当时的场面,但她深知宋的为人,便也没怪罪他。

    宰相杨再思就不行了,他虽然也受重视,但对张氏兄弟却以谄媚为事。司礼少卿张同休是张易之的哥哥,经常召公卿举宴,一次在宴会上有人戏弄杨再思:“杨内史面似高丽。”再再思为取悦张家兄弟,竟当场反披官服,剪个纸由戴在头上,跳起高丽舞来,举座大笑。有人赞张昌宗漂亮,说:“六郎面似莲花。”杨再思则说:“乃莲花似六郎”

    长安四年七月,张同休和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一起坐赃下狱,他们都是依仗张易之、张昌宗而贪脏获罪。因此,司刑贾正言、御史大夫李承嘉等人上奏,张昌宗被牵入赃案,应一同治罪。御史中丞桓言范又上奏:张同休、张昌宗共贪污赃款四千余缗,张昌宗免官。张昌宗奏说:“臣有功于国,所犯不致免官。”女皇问宰相们:“昌宗有功乎?”杨再思说:“昌宗以往合炼神丹,圣躬服之有效,此实莫大之功”女皇大悦,遂免张昌宗罪,官职照旧。张同休贬为歧山丞,张昌仪贬为博望丞。左补阙戴令言见杨再思谄媚,乃作《两脚野狐赋》讽刺他[《唐书》,《杨再思传》,记为《两脚野狐赋》,《资治通鉴》,卷207记为《两脚狐赋》。]。

    到了年底,女皇病得颇重,一直住在长生院。宰相们一直见不到女皇,朝政大事也无法处理,病床边只有张氏兄弟陪侍。有一天病稍微好了点,宰相崔玄韦入奏建议:“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出入。”女皇仅表谢意[《唐会要?识堂上》,卷51,长安四年八月。]。大臣们皆知女皇病重,应以太子侍侧、大臣视疾,而仅让近侍幸在侧,易成大祸,心甚不安。

    张氏兄弟也见形势急迫,女皇病重,一旦有变大臣们必然会杀害他们。于是,也于同党联系,准备利用侍侯之机谋乱。他们的行踪被大臣们觉察,有人便写出招贴,以示相警。大街上出现“易之兄弟谋反”的飞书。女皇仍不相信,也不理睬。到十二月十九日,许州人杨元嗣上书,说:“张昌宗曾召术士李弘泰占相,弘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劝于定州造佛寺,则天下归心”。[《资治通鉴》,卷207,长安四年十二月。]女皇听后,命宰相承庆、司刑崔神庆、左台中宋共同鞠讯。

    鞠讯后,宰相韦承庆上奏说:“昌宗款称‘弘泰之语,寻已奏闻’,准法自首者原其罪;弘泰妖言,请收行法。”意思是,虽有此事,张昌宗已经自首了,可免治其罪。

第四百三十六章.wukan

    第四百三十六章.wukan

    神龙元年(705年),是武则天建立的大周王朝最后的一年,也是中国唯一的女皇去世的一年。(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这年,因女皇病重不能视朝,张柬之复辟势力乘其不奋发动军事政变,逼迫武则天退位,宣告大周王朝结束。

    张柬之,字孟将,襄州襄阳人。少年时补进太学,后擢进士第,补青城县丞,但一直很不得志。永昌元年(689年),武则天征召贤良,同时受举者千余人,张柬之是其中之一,这年他已65岁。入仕后被女皇授以监察御史,后迁凤阁舍人,时因突厥默啜以女向大周求婚,女皇以武延秀娶默啜女,以解决民族纠纷。而张柬之思想顽固不化,也不懂民族关系,以华夏夷狄观念阻止之,被女皇放远州刺史。后迁为荆州都督长史。狄仁杰生前,女皇曾让他推荐宰相,仁杰一再推张柬之,称赞他“其人虽老,将相才也”因女皇未马上拜之为相,反被狄仁杰所怪。但把他调回中央,历任司刑少卿、秋官侍郎。长安四年九月,宰相姚元之出任灵武道安抚大使,行前女皇要他推荐可为宰相者,元之也推荐张柬之,称赞他:“沉厚有谋,能断大事,且其人年老,惟陛下急用之”[《唐会要?杂录》,卷第919—920页。]当天便被召见,不久便拜他为相,张柬之已是八十老人。

    然而,张柬之久有复辟之志。在接任原荆州长史杨元琰此职时,二人泛舟长江,言及武周**,议诸武封王之事,以匡复唐室为志,意气相投。杨元琰是虢周阌乡(今河南灵宝县)人,曾历任县令、刺史和都督等职,也深受女皇信任,曾累次玺书褒美。

    张柬之做宰相后,就推荐杨元琰为右羽林军将军,对他说:“君颇记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轻授也。”接着又以桓彦范、敬晖和右散骑常侍李湛为左、右羽林将军,使他们控制了禁军。张柬之一拜相即迅速进行复辟搞政变的准备。

    桓彦范是润州人,以门荫调补三卫之一的右翊卫,狄仁杰曾说他“才识如是,必能自至远大”。为官历任监察御史、司刑少卿。以前文所述,当宋奏请将张昌宗治罪,女皇不许时,批评女皇“纵成其乱”,要求把张昌宗交付三司审判。又曾先后上十疏,奏请女皇赦免所有的政治犯,辞气激切,被女皇采纳。张柬之发动叛乱,他是一员干将,密谋先行控制军权,调为左羽林将军,共举政变。

    敬晖也是狄仁杰向女皇推荐的官员,他出身于绛的明经,任为刺史。在突厥侵扰时,以保护卫州有功,被提升夏官侍郎(兵部侍郎)。后又迁升洛州长史。他也深为女皇器重,女皇巡狩西京时,以他为神都副留守,曾多次受到女皇的褒奖。长安三年迁升中台(尚书省)右丞,也是兵变的密谋等策划人,兵变前被张柬之迁为左羽林将军。

    崔玄韦是博陵崔氏高门大姓,明经出身,历任尚书省库部员外郎、天官郎中、凤阁舍人等要职,长安元年超拔为文章左丞,是武则天晚年的宰相。此人异常清介,升任宰相后官员们都设斋庆贺。武则天曾因此以为他们要做什么坏事,赶紧又把他调回天官侍郎旧任。但见他居官清正廉明,再拜为相、兼太子左庶子。他建议斥逐“二张”,让太子、相王侍疾女皇。其弟玄升为司刑少卿,亦主张诛“二张”者。“神龙**”,崔玄韦亦谋其事者。

    其首者乃张柬之,他大约在这五六年前就企图“匡复唐室”,入廷拜相后便专事谋叛。此人老而弥奸,他从控制兵权入手,当羽林军被控制后,又去策动靺鞨族的在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他问:“将军在此间几年了?”答曰:“三十年矣。”张柬之马上激励他:“将军击钟鼎食,腰悬金紫绶,贵宠当代,位极武臣,岂非大帝之恩?将军既盛大帝殊泽,能有报乎?大帝之子见在宫中,逆坚张易之兄弟擅权,朝夕危逼,宗社之重,在于将军;诚能报恩,正属今日

    李多诈被其恶意蒙骗煽动,遂说:“苟缘王室,惟相公所使,终不承妻子性命”因即引天地神祇为誓。[《唐会要?京城诸军》,卷第1292页。]张柬之把他们找到一起秘谋,又进一步为桓彦范、敬晖、李湛鼓志,分别控制禁军各部、渐渐进入政变状态。

    接着,已调为左林军将军的敬晖又问计于冬官(工部)侍郎朱敬则,朱敬则教他说:“公告假皇太子之令,举北军诛易之兄弟,两飞骑之力耳”叛乱者果取此策。北军是驻屯是玄武门的左右羽林军等禁军的统称,要兵变成功,必先控制北军。

    张柬之还活动了许多人。如成王李千里,他也在张柬之的动员下“附会(陈)平(周)勃,竟兴明命”,“协谋宰相(张柬之)”。女皇的孙女婿、任典膳郎的王同皎,也参与其事,使其岳父升位。女皇的表外甥杨执一,时任右卫郎将也在张柬之的组织下“协心五王(指张柬之、崔玄韦、敬晖、桓彦范、袁恕已五人),戡剿二竖(指张易之兄弟)。奋飞北落,推戴中宗,嗣唐配天[《全唐文?(张说)赠户部尚书河东公杨君神道碑》,卷第2923页。]。太子婿右卫郎将杨慎交,也预闻兵变之事[《全唐文?(张九龄)故特进赠兖州都督驸马都尉观国公杨公墓志铭》,卷第3751页。]。

    此外,武则天长安年间两度为相的姚元之,前固出使灵武,于神龙元年正月还京,张柬之等人一见便说:“事济矣”他是兵部老长官、资深望重,还朝即入兵变领导班子。

    此外,尚有羽林军将领赵承恩、司刑详事冀仲甫、检校司农少卿翟世言等人,也皆参与政变。[《新唐书》,卷4,《则天纪》,长安五年正月。]

    以张柬之为首的政变者采取兵变形成发动叛乱,密谋组织已久,打的旗号是“诛二张”,即谓“二张”“擅权,朝夕危逼,宗社之重,在于将军”,这是张柬之蒙骗李多祚的话。实际上张易之兄弟是两个小儿,虽然史书上也有“谋乱”的字眼,但他们既无兵权,又无依靠,拿什么去“危逼社稷”了飞书上说的“易之兄弟谋反”也却是有人在捣鬼。

    总而言之,是张柬之以除“二张”为号召,发动军事政变,以恢复李唐天下,成就他的“匡复之志”,以便青史留名。

    连他们自己也说:“诛易之兄弟,两飞骑之力年”怕是两个骑兵也不须要,张易之兄弟只会唱歌、写诗文,去一个披甲戴铠的武士,捉拿他们也足够了,何劳张易之这么兴师动众的。他所以兴师动众,是要推翻武则天政权,打倒武则天这位姓武而不姓李的女皇帝。她怕的是武则天,如果武则天不在重病之中,十个张柬之也难以成功。

    神龙元年的大年初一,女皇已病卧不起,还下令赦天下,改元,这是女皇一生的最后一次以皇帝身份下达的诏令。他已多日不视朝,那个首辅宰相张柬之真是负恩之徒,女皇病重他不来看视,却鼓捣着搞变天游戏。张柬之看的很准,要的就是女皇帝卧病不起,女皇帝不知道他们的鬼蜮行动。

    正月二十二日是张柬之发动政变的阴谋日。为此,他们还组织三路叛乱军:

    第一种是主叛军。由张柬之亲率,崔玄韦、杨元琰、薛思行协从。率左、右羽林军及千骑五百人直至玄武门。目的是攻入皇宫,挟持女皇,如有抵抗,杀死也不足惜。

    第二路是迎太子的叛军。由李多祚、李湛、王同皎率领,去东宫迎太子后,后到玄武门会合第一路。

    第三路是警戒叛军。由司刑少卿、兼知相王府司马事袁恕已率南衙兵仗,以备非常。即在中央机关所在地的皇城警戒,临界控神都。

    第二路军达东宫,太子李显闻兵变,疑惧闭门不出。女婿王同皎力劝:“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横遭幽废,人神同愤,二十三年矣今天诱其衷,北门、南衙同心协力,诛凶竖,复李氏社稷,愿殿下速至玄武门以副众望”

    太子李显以惊吓母皇为理由拒绝,他说:“凶竖诚当夷灭,然主上圣体不安,得无惊怛诸公更为后图。”

    李湛也说:“诸将不顾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纳之鼎镬乎”并要求李显出来,自去阻止那些叛乱者。

    太子只要出来,王同皎抱太子上马,至玄武门同张柬之会合。然后叛变女皇者拥着太子直趋女皇所在的迎仙宫,斩关而入。张易之、张昌宗在那里侍奉,听见动静出来看时,被张柬之命人拖到庑下(即宫门外小屋里)杀死[迎仙宫:即洛阳宫内元集仙殿,因有迎仙门,故又称该名。]。

    然后众人又拥着太子进至女皇的卧室长生殿,张柬之又命叛军包围了起来。女皇闻声惊醒坐了起来,问:“乱者谁耶?”

    谋乱者回答:“张易之、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恐有漏泄,故不敢以闻。称兵宫禁,罪当万死”

    女皇明白了,见到太子李显就说:“乃汝耶?小子既诛,可还东宫?”

    桓彦范说:“太子安得更归昔天皇以太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诛贼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

    女皇又看到了李湛,他是女皇早年心腹李义府之子,便说:“汝亦为诛易之将军耶?我于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李湛羞愧地说不出话。又看到宰相崔玄韦,质问他:“他人皆因人而进,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耶?”崔玄韦答道:“此乃所以报陛下之大德”说了这些话后,女皇已疲倦,便躺下复又入睡。

    当日,张易之的兄弟张昌期、张同仪、张同休也被抓住斩首示众。

    第二天,女皇下诏太子监国。诏书言:因身体不好,不料有人趁机谋反,因染风疾执政倦勤,故令太子监国云云[全文见《大唐诏令集?则天太后命皇子监国制》,卷第111—112页。]。是日,太子分十使到各州宣慰。

    第三天,即二十四日,女皇下诏传位太子。第四天,李显即皇帝位。此时国号尚未改。以相王为安国相王,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以太平公主为镇国太平公主。李姓皇族被配没者,子孙皆酌量叙官。

    第五天,女皇徒居上阳宫,由李湛守卫。女皇迁居,宰相姚元之痛流涕,张柬之说:“今日岂是啼泣时?恐公祸从此始”元之回答:“事旧主岁久,乍此辞违,情发于衷,悲不能忍。且日前从公诛匈逆者,是臣子之常道,岂敢言功;今辞违旧悲泣者,亦臣子之终节,缘此获罪,实的甘心”[《新唐书》,卷124,《姚元之(崇)传》。]当日,被贬为毫州(今安微毫县)刺史。

    政变后,张柬之任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韦为内史,袁恕已同凤阁鸾台三品,敬晖、桓彦范皆为纳言。皆赐爵郡公。李多祚赐辽阳郡王爵,王同皎为琅琊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其余参加政变的,都升官获奖。

    政变的第六天,中宗皇帝李显率百官,到上阳官拜见女皇,给女皇上尊号为则天大圣皇帝。此后,中宗每十天往视一次女皇的起居。

    女皇退位、中宗复辟,一切改归复原样。这就是《资治通鉴》所说的:“复国号曰唐。郊庙、社稷、陵寝、百官、旗帜、服色、文字皆如永淳(元年为682年,高宗在位)以前故事。复以神都为东都,北都为并州,老君为玄元皇帝。”这就是张柬之等人所要的结果,即把女皇太位的所有皆抹灭。他们打算踌躇满志。辅佐正统的真龙天子中宗,复兴大唐,建功立业。

    然而,张柬之等人的政治眼光短浅,自以为推翻女皇,咸于复旧,一发就会平安无事。孰料,没过几天,形势变化,便令他们欲哭无泪。

    张柬之发动“神龙**”拥戴复辟的中宗李显,是被女皇定论为不可造就的庸才,因此果断黜贬。如今被他们推为中兴皇帝。期待着他能有所为。

    中宗上台所做的第一件大事是追尊皇后之父韦玄贞为上洛王,母崔氏为王妃。李显所以被女皇黜贬,就是因为他初为皇帝,便提拔韦玄贞为纳言,还要把天下让给韦氏。所以,他这次复辟后,接着二十年前的未竟“理想”,追赠死了的岳父大人为王。

    他的荒唐举动立即遭到大臣反对,左拾遗贾虚已上疏:“异姓不王,古今通制。今中兴之始,万姓喁喁,以观陛下之政,而先生后族,非所以广德美于天下也。……若以恩制以行,宜令皇后固让,则益增谦冲之德矣”这个贾虚已想得太美,他还给中宗出主意,让韦后出来“固让”,会更增加美德。

    他哪里晓得,正是那个韦皇后让李显这么做的,她们要把二十年的损失全补回来。这二十年被贬,终日担惊受怕。韦氏所生一子郡王李重润曾封皇太孙,被女皇鞭毙。长女宁公主下嫁参与政变的王同皎。次女安乐公主,生于李显被流放的途中。在房陵二十年,两人倍尝艰辛,李显每闻有朝廷敕使至,辄惶恐欲自杀。韦氏就会说:“祸福无常,宁失一死,何遽如是:”中宗向韦氏私誓:“异时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相禁制”。[《资治通鉴》,卷208,中宗神龙元年二月。]

    因此,中宗果然复辟,韦后“所欲”,首先是加封其父母封号,接着就要参预朝政。他们也学者当年“二圣”时的样子,对坐听朝。韦后野心勃勃,俨然武则天第二自居,大臣们上朝都能听到男女两个声音,韦后也把自己隐于帘后,坐听朝政。

    那几个搞政变出身的宰相一见傻了眼,于是纷纷劝谏,把以前顽固大臣骂武则天那些话全搬了出来。什么“牝鸡之辰,惟家之索”,“以阴乘阳,违天也;以妇陵夫,违人也”。极力谏皇后“勿出外朝,干国政”。[《资治通鉴》,卷208,神龙元年二月《桓彦范上表》。]中宗、韦后根本不听他们那一套,照常一同上朝。

    韦氏干政,她想以武则天为榜样,这也是唐朝的女性开放的例子。但她的才能和德行距婆母所差太远,她作出的第一个决定,便是加封一个游方和尚慧范银青光禄大夫、上庸县公的官爵。这是个“以妖妄游权贵之门”的花和尚,中宗和韦后倍加器重,经常鬼混一起。宰相们又劝谏一顿,高宗、收后也根本不听。

    最让张柬之们气恼、害怕的是,复辟皇帝未出一个月便和他们的死仇大敌武三思打成一块,不仅共同把持朝政,而且私通乱性,简直腥臊臭气不堪闻问。

    张氏兄弟被杀后,诸武并未与闻。洛州长史薛季昶劝张柬之等:“二凶虽除,产、禄在,去草不去根,终当复生。”(产、禄是西汉吕后的族人吕产、吕禄,这里比之武三思等)但张柬之等却说:“大事巨定,彼犹几上肉耳,夫何能为”薛季昶说:“吾不知死所矣”朝臣县尉刘幽求也劝桓彦范和敬晖:“武三思尚存,公辈终无葬地;若不早图,噬脐无及”他们也都不听。

    然而,武三思油滑之徒,自庐陵王复为太子,便主动巴结之。女皇也抱着愧疚心理,亲自作媒,把太子女安乐公主,嫁给武三思之子武崇训,使太子与武三思成了儿女亲家。两家往来亲热,武三思竟与韦后勾搭成奸。

    其牵线人便是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才情出众,但也甚为风流,随侍女皇时已与张宗昌偷摸成奸。曾被女皇发现其私情,但以为并未成奸,还把她送给李显,又成了李显的婕妤,专司诏书。待武三思与李显成了儿女亲家,上官婉儿混迹其间,又与武三思成就露水姻缘。韦后与上官婉儿同侍奉中宗,共同认为中宗的房事无能。上官婉儿为讨好韦后,便把武三思介绍给她,于是,韦后又与武三思勾搭一起。[《资治通鉴》,卷208,神龙元年二月,《新唐书》,卷206,《外戚传?武三思》。]

    韦后既与之通,韦氏又言于中宗,劝谏重用。于是,武三思便成了中宗的宰相,张柬之等朝中宰“皆受制于三思矣”。

    这么复杂的变故,都发生中宗复辟后的一个月内。在中宗即位的第二十四天,前太子宾客武三思便被任命为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原右散骑常侍、安定王武攸暨被任命为司徒、定王,武懿宗也受到重用,典掌东都军权,武三思公然出入宫禁,“上便韦后与三思双陆,而自居旁为之点等,三思遂与后通,由是武氏三势复振。”这也是《通鉴》的记述,意思是中宗让武三思坐在韦后和他的龙床上,让他们俩玩双陆游戏,自己在旁边为他们点筹码。这可真是古今罕见的昏庸皇帝,百姓常言:“自己被人卖了还替人点钱。”中宗比百姓说的还要严重一些的。外面也纷传着他们的更多丑闻[《旧唐书》卷51,《中宗韦庶人传》。]。

    至此,张柬之等人才知不妙,但为时已晚。张柬之又急切地劝谏:“**之际宗室诸李,诛夷略尽,今赖天地之灵,陛下返正,而武氏滥官僭爵,按堵如故,岂远近所望耶愿颇抑损其禄位以慰天下”中宗仍不理睬。张柬之等人议论说:“主上昔为英王,时称勇烈,吾所以不诛诸武者,欲使上自诛之以张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是,事势已去,知复奈何”一个个懊悔,有的“抚床叹愤”。有的“弹指出血”。

    中宗还经常离殿微服去武三思家里玩乐,御史崔皎密奏:“国命初复,则天皇帝在西宫,人心犹有附会;周之旧臣,列居朝廷,陛下奈何轻有外游,不察豫且之祸”中宗把密折给武三思看,武三思深恨之。

    张柬之见武三思等专权,后果不堪,乃令敬晖为首,率百官共同跪谏,请求中宗罢诸武官位以安人心,中宗仍不听。又怕武三思进谗加害,便让考功员外郎崔湜为耳目,监视武三思的动静。而崔湜见皇上与武三思关系密切,便把张柬之、敬晖的安排告诉了武三思。

    殿中侍御史郑愔因与“二张”友善被贬为宣州司士参军,一天潜回洛阳,私谒武三思。告诉武三思说:“大王虽得到天子喜欢,但张柬之等五人皆有将相之权,胆略过人,能颠覆女皇政权。这五人日夜切齿痛恨你,若不及早去此五人,则危如朝露啊”武三思听了大悦,乃以其与崔湜同为身边谋士。

    武三思便找韦后商量对策,以为张柬之等五人确属大害,必须除掉。他二人轮番游说中宗,说:“张柬之等恃功专权,将不利于社稷”皇帝问计将安出,武三思献策:“不如封其五人为王,罢其政事,外不失尊庞,内实夺其权。”中宗以为此策甚佳。

    于是,中宗下诏:张柬之为汉阳王、敬晖为平阳王、桓彦范为扶阳王、袁恕已为南阳王、崔玄晖为博陵王,皆罢知政事,令其离开京师[《资治通鉴》,卷208,神龙元年五月。]。五人被剥夺朝中宰相大权,皆知大事已坏。而杨元琰知大祸将临,乃请求弃官为增,五人以为他是玩笑话,杨元琰说:“功成名遂,不退将危。此乃由衷之请,非徒然也。”及张柬之等获罪,杨之琰独得全身免祸。

    张柬之见势头不对,也激流勇退,申请归里养疾。中宗诏准,以为襄州刺史,不知刺史事,发给全俸,张柬遂告老还乡。

    这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一代女皇武则天驾崩上阳宫。

    张柬之们的“神龙**”,使中宗复辟,没过几天朝局混乱,令“**”功臣甚为失望。那么,他们的最终结局又是怎样?

    张柬之等人,因发动“神龙**”被人俗称为“五王”,五个月后果被封王,但那是武三思把他们逐出朝廷的计谋。他们也知道,但毫无办法。被逐出朝廷,最终也未逃一死。

    先是张柬之企图逃脱罗网,告病回籍,做挂名襄州刺史。随后“四王”也相继出为刺史:敬晖为滑州刺史、袁恕为豫州刺史。但是,驸马都尉王同皎对武三思等不满,常与亲友谈论之,终被武三思诬告“谋废皇后”,王同皎被斩。武三思继诬“五王”与之同谋,说他们“虽云废后,实谋大逆,请族诛之”,中宗命法司执行。经多人议论,才把他们处以流刑,流放岭南。五家老少被押解南行,张柬之、崔玄韦死于途中。其他三人又在流放途中被杀,死得都很惨。敬晖被处剐刑,凌迟肉尽而死。袁恕已被逼喝野葛藤毒汁不死,痛苦以手抓地,爪甲脱落,后被捶杀。桓彦范被缚在竹槎上,几个人用竹签剔其肉,肉尽至骨,然后杖杀[《资治通鉴》,卷208,神龙二年七月。]。他们以颠覆女皇、拥立李氏正统皇帝为目标,结果却被正统皇帝如此处死,成为正统君权观念下的悲剧人物。

    被武则天贬黜的宰相魏元忠,“神龙**”后被召还朝。被中宗拜为宰相,他深晓中宗昏庸,不敢有所作为,反亲附权贵苟活,但仍不免于难,神龙四年被贬为县尉,途中死亡。

    李多祚是“神龙**”的军事支柱,政变后得到辽阳郡王爵位。神龙三年(707年),又拥太子李重俊发动政变。他邀同将军发羽林军杀武三思亲党十余人,再率军进攻皇宫,中宗、韦后逃上玄武门楼,李多祚与守军作战,战败被杀,诸将军和政变军或死或逃。把参与的第二次兵变失败,在政变作战中战死。

    姚元之因哭武则天而遭贬,睿宗李旦即位后任他为相,为避开元年号,更名姚崇。玄宗李隆基即位又拜为宰相,多有建树,是唐代名相之一,死于开元九年(721年),七十二岁。

    宋一生刚正不阿,神龙年为武三思排挤出京,检校贝州刺史。后与姚崇同为玄宗宰相,《唐书》宰相传称二人为“姚宋”。他死于开元二十五年(737年),享年七十五。

    中宗李显始终未脱武则天的定论,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昏君之一。他在“神龙**”后共做了五年复辟皇帝,他内受制于韦后、女儿,外挟于武三思党羽,政事旁落于韦后和武三思。他耽于玩乐,曾令宫女和大臣们在宫中做买卖游戏,让他们讨价还价取乐。他曾令三品以上的大臣进行拔河比赛,他看着老臣们满头大汗、跌倒在地的狼狈相而拍手大笑。他还拿大臣结婚开玩笑,于景龙二年(708年)大年三十除夕夜,敕令百官入阁守岁。不酒酣之时,突谓御史大夫窦从一:“闻卿入无伉俪,朕甚忧之。今夕除岁,为卿成婚。”窦从一唯唯拜谢。俄顷,内侍引灯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扇后有女子穿着结婚的礼服,头插花钗。皇帝命扇后人与御史窦从一相对而坐,又命窦从一朗诵《却扇诗》,其为当时成婚时的习俗,新郎诵后,新娘从扇后出,故曰“却扇”。如李商隐有《代董秀才却扇诗》云:“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待窦从一诵诗后,扇却,一女子去掉头上的顶中而出,大家徐徐视之,乃皇后老乳母王氏。皇帝和满堂大臣皆大笑。当即诏封莒国夫人,嫁于窦从一为妻,时乳母岁数大过御史数十,因皇帝主婚,只好认可[《资治通鉴》,卷209,中宗景龙二年十二月。]。

    韦后性生活混乱,先后与武三思、光禄寺卿杨均、散骑常侍马秦客等私通。丑行宫内外无人不知,中宗有所闻,韦后乃生杀中宗意。韦后与女儿安乐公主同谋,毒杀中宗。《资治通鉴》这样记述:“散骑常侍马秦客以医术,光禄少卿杨均以善烹调,皆出入宫掖,行幸于韦后,恐事泄被诛;安乐公主俗韦后临朝,自为皇太女。乃相与合谋,于饼饀中进毒,六月,壬午,中宗崩于神龙殿。年五十五。”[《资治通鉴》,卷209,景云元年六月。]

    韦后毒杀中宗后,立温王李重茂为帝,效法武则天临朝主政。结果只有十余天,就被相王之子临淄王李隆基在政变中杀死。其家族也一并被殊杀殆尽。其女儿安乐公主,也有临朝这志,在李隆基发动的政变中一并被杀。

    上官婉儿一代才女,亦有权谋。中宗时的诏敕文均为她草写,许多政事她也参与决断。但她趋附韦后和武三思,同纵yin乐,无所不为。太子重俊起兵时,攻入内宫,欲获其问勾引武三思入宫之罪。因政变失败,使她暂免于难。以后与安乐公主竟奢,所建私第被称为洛阳第一家。李隆基政变率兵入宫时,她高举红烛,率宫人迎接,并出示中宗死后她亲拟的制书草稿,证明有“相王辅弼”的内容,诏来为韦氏篡改,证明自己忠于皇室。然而,李隆基不听,挥剑把她杀死。

    太平公主有才识,受宠于母后,在女王当政时期未参与政事。中宗被韦氏毒杀,她想阻止韦后专权,欲拥立温王李重茂为太子、以相王李旦参预政事而失败。后与李隆基合谋诛杀韦后,立了大功。睿宗临朝,每有奏事解决不了,都要太平公主长时讲解他才能决断。宰相们奏事,睿宗必先让太平公主议后再奏。她们诸子皆封为王。终为李隆基嫉恨,开元元年(713年),被唐玄宗李隆基赐死于家。有人评论,自李隆基处死她的才能卓越的姑母太平公主后,唐室天下政坛上的脂粉气终告结束。男人当政的历史车轮又走入正轨。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二十五日,太子李显即皇帝位,标志着一代女皇的政治生命结束。十一月二十六日,武则天驾崩上阳宫,女皇的人生生命也最后结束,死时八十二岁。

    女皇自退位至去世其有二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在这一段时间里,除掉一个极为简单的《遗制》之外,史书上再也不见她的任何记载。她的《遗制》是:“袝庙、归陵,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其王、萧二族及褚遂良、韩瑗、柳奭子孙亲属当时缘累者,咸令复业。”[原制已失,此据《旧唐书》,卷六,《则天纪》。]

    制书说明,一代女皇临终还自我承认是李家媳妇,去掉自己的皇帝号,称高宗皇帝的皇后,永久地陪伴着丈夫李治。自己称皇后了,那么,生前在后宫争斗过的王皇后和萧淑妃是她的姐妹了,死后愿她们不记前仇,好在地下见面。拼命反对她的褚遂良等人及其家属也一并解放,也愿他们能不记生前之仇。女皇逝世前特留这遗嘱,更怕因反对过自己而获罪,其家属后代不再因她受累,一切生前的恩怨解除,她的灵魂便可以自由了。

    从这份遗嘱可以看出,女皇死的很安详,是安安详详地合上眼睛的。

    根据她的遗制,中宗李显尊她为“大唐则天大圣皇后”,决定母后合葬乾陵。但当时有人反对,有给事中严善思上疏。表面他是说,开乾陵合葬,怕惊动了高宗,不如“于乾陵之旁,更择吉地,取生墓之法,另起一陵,既得从葬之仪,又成固本之业。”但经一番议论,中宗仍令:“准遗诏从葬之。”[详见《唐会要?陵议》,卷第396—397页。]就是说仍按“遗诏”合葬于乾陵。当时的中宗和朝臣表示承认她是大唐的皇后,没有承认她是已经亡国的“大周皇帝”。而严善思等人,怕是连大唐皇后也不想承认,不想让她合葬于高宗的乾陵中,让她“别起一陵”。这些人怎么想?说她是被革了命的“大周皇帝”呢,还是被开除的李家媳妇呢?

    然而,中宗皇帝还一切遵从《遗诏》,让他的父母亲合葬一起。翌年五月二十八日,武则天袝葬乾陵,长随高宗于冥宫。

    中国帝后陵寝向无立碑之例,而中宗死后,乾陵的朱雀门外,司马道西侧破例树有一座高大的石碑,碑文开头即称“述圣记”,应是帝陵空前绝后者,为武则天所制,嗣皇帝李显所书[赵文润等:《武则天研究论文集》,第187—195页。]。武则天死后袝葬乾陵,于此碑的司马道东侧对面也树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碑上并无一字,人称无字碑,这座无字碑是李显极其臣子们为武则天而立。

    乾陵为天皇立了碑,这是不为习俗传统所羁的武则天的创造。但是,既使创造,这座碑的碑文也仅称《述圣记》,而不称碑和碑文。一定是当年武则天居然打破传统为大夫立了碑,但碑文却不知如何写法。皇帝一生事业广大、功德浩荡,仅用一碑难能述及,故称《述圣记》而不称碑。所以,当后来的唐明皇在开元二年(714年),提出为其生母昭成皇后在洛阳的靖陵立碑时,中书侍郎苏颋阻止说:“帝王及后,礼无神道碑。近则天皇后崇尚家代,犹不敢称碑,刻为述圣记。……若靖陵独走,即陛下祖宗之陵,皆须追建。”唐明皇闻奏,才没有建碑[《唐会要?诸陵杂录》,卷第418—419页。]。

    武则天尚“不敢称碑”,所以一般人认为,帝王的事业太大,一座石碑,一幅碑文实难说全,即所谓“浩浩荡荡,民莫能名”,为臣为子,哪敢随便为皇帝立碑。

    乾陵既有武则天为高宗立了一座碑,高武则天袝葬后也就为她再立一碑而作对称。既立了碑也可以再写个《述圣记》之类。然而,对于李显来说,武则天既是母后,又是皇帝;对于大臣来说,她既是皇帝,又是皇后。更为尴尬的是,她是被大臣们推翻的皇帝,也是被李显取代的皇帝。所以,即使写个《述圣记》什么的,又该如何写法?既不易述也不易论,还是留着后人评说罢。

    武则天的碑文不好写还不是一般帝王事业广大“民英能名”的问题,而连她的身份都“莫能名”,遑论对她的评说了。就连她自己的子孙们也“莫能名”,遑论后人了。

    如前所述,李显即位五年被韦氏毒死,韦后欲专权十余日即被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联手所灭,由相王李旦继位,新皇帝称睿宗。睿宗执政期间把“则天大圣皇后”改称“天后”,“天后”是与“天皇”相并的称号,显然要比“皇后”尊贵,有点皇帝的味道,这可能是太平公主的意思。延和元年(712年)八月,李旦传位给太子李隆基,在传位前一个多月时,又改“大圣天后”为“天后圣帝”,[《旧唐书?睿宗纪》延和元年乙卯(六月十七日)。新唐书相同。]这个名号是“后”,又是“帝”,按语法习惯前面是后面的定语,那么这个尊号就是“帝”,那么武则天又被尊为皇帝。但唐明皇称帝后没几天,又把“圣帝”改为“圣后”[《资治通鉴》,则称“圣帝天后”。见卷210,玄宗先天元年八月壬寅。]。此时,太平公主与明皇竞争,去“圣帝”免对她有鼓励作用。开元四年(716年),十二月,又改回“天后”,连“圣”字也被取消,此时太平公主被赐死,睿宗李旦也死亡。再到天宝八年(749年),李隆基追尊为“则天顺圣皇后”,遂成定称。

第四百三十七章.勿看

    第四百三十七章.勿看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二十五日,太子李显即皇帝位,标志着一代女皇的政治生命结束。(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十一月二十六日,武则天驾崩上阳宫,女皇的人生生命也最后结束,死时八十二岁。

    女皇自退位至去世其有二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在这一段时间里,除掉一个极为简单的《遗制》之外,史书上再也不见她的任何记载。她的《遗制》是:“袝庙、归陵,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其王、萧二族及褚遂良、韩瑗、柳奭子孙亲属当时缘累者,咸令复业。”[原制已失,此据《旧唐书》,卷六,《则天纪》。]

    制书说明,一代女皇临终还自我承认是李家媳妇,去掉自己的皇帝号,称高宗皇帝的皇后,永久地陪伴着丈夫李治。自己称皇后了,那么,生前在后宫争斗过的王皇后和萧淑妃是她的姐妹了,死后愿她们不记前仇,好在地下见面。拼命反对她的褚遂良等人及其家属也一并解放,也愿他们能不记生前之仇。女皇逝世前特留这遗嘱,更怕因反对过自己而获罪,其家属后代不再因她受累,一切生前的恩怨解除,她的灵魂便可以自由了。

    从这份遗嘱可以看出,女皇死的很安详,是安安详详地合上眼睛的。

    根据她的遗制,中宗李显尊她为“大唐则天大圣皇后”,决定母后合葬乾陵。但当时有人反对,有给事中严善思上疏。表面他是说,开乾陵合葬,怕惊动了高宗,不如“于乾陵之旁,更择吉地,取生墓之法,另起一陵,既得从葬之仪,又成固本之业。”但经一番议论,中宗仍令:“准遗诏从葬之。”[详见《唐会要?陵议》,卷第396—397页。]就是说仍按“遗诏”合葬于乾陵。当时的中宗和朝臣表示承认她是大唐的皇后,没有承认她是已经亡国的“大周皇帝”。而严善思等人,怕是连大唐皇后也不想承认,不想让她合葬于高宗的乾陵中,让她“别起一陵”。这些人怎么想?说她是被革了命的“大周皇帝”呢,还是被开除的李家媳妇呢?

    然而,中宗皇帝还一切遵从《遗诏》,让他的父母亲合葬一起。翌年五月二十八日,武则天袝葬乾陵,长随高宗于冥宫。

    中国帝后陵寝向无立碑之例,而中宗死后,乾陵的朱雀门外,司马道西侧破例树有一座高大的石碑,碑文开头即称“述圣记”,应是帝陵空前绝后者,为武则天所制,嗣皇帝李显所书[赵文润等:《武则天研究论文集》,第187—195页。]。武则天死后袝葬乾陵,于此碑的司马道东侧对面也树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碑上并无一字,人称无字碑,这座无字碑是李显极其臣子们为武则天而立。

    乾陵为天皇立了碑,这是不为习俗传统所羁的武则天的创造。但是,既使创造,这座碑的碑文也仅称《述圣记》,而不称碑和碑文。一定是当年武则天居然打破传统为大夫立了碑,但碑文却不知如何写法。皇帝一生事业广大、功德浩荡,仅用一碑难能述及,故称《述圣记》而不称碑。所以,当后来的唐明皇在开元二年(714年),提出为其生母昭成皇后在洛阳的靖陵立碑时,中书侍郎苏颋阻止说:“帝王及后,礼无神道碑。近则天皇后崇尚家代,犹不敢称碑,刻为述圣记。……若靖陵独走,即陛下祖宗之陵,皆须追建。”唐明皇闻奏,才没有建碑[《唐会要?诸陵杂录》,卷第418—419页。]。

    武则天尚“不敢称碑”,所以一般人认为,帝王的事业太大,一座石碑,一幅碑文实难说全,即所谓“浩浩荡荡,民莫能名”,为臣为子,哪敢随便为皇帝立碑。

    乾陵既有武则天为高宗立了一座碑,高武则天袝葬后也就为她再立一碑而作对称。既立了碑也可以再写个《述圣记》之类。然而,对于李显来说,武则天既是母后,又是皇帝;对于大臣来说,她既是皇帝,又是皇后。更为尴尬的是,她是被大臣们推翻的皇帝,也是被李显取代的皇帝。所以,即使写个《述圣记》什么的,又该如何写法?既不易述也不易论,还是留着后人评说罢。

    武则天的碑文不好写还不是一般帝王事业广大“民英能名”的问题,而连她的身份都“莫能名”,遑论对她的评说了。就连她自己的子孙们也“莫能名”,遑论后人了。

    如前所述,李显即位五年被韦氏毒死,韦后欲专权十余日即被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联手所灭,由相王李旦继位,新皇帝称睿宗。睿宗执政期间把“则天大圣皇后”改称“天后”,“天后”是与“天皇”相并的称号,显然要比“皇后”尊贵,有点皇帝的味道,这可能是太平公主的意思。延和元年(712年)八月,李旦传位给太子李隆基,在传位前一个多月时,又改“大圣天后”为“天后圣帝”,[《旧唐书?睿宗纪》延和元年乙卯(六月十七日)。新唐书相同。]这个名号是“后”,又是“帝”,按语法习惯前面是后面的定语,那么这个尊号就是“帝”,那么武则天又被尊为皇帝。但唐明皇称帝后没几天,又把“圣帝”改为“圣后”[《资治通鉴》,则称“圣帝天后”。见卷210,玄宗先天元年八月壬寅。]。此时,太平公主与明皇竞争,去“圣帝”免对她有鼓励作用。开元四年(716年),十二月,又改回“天后”,连“圣”字也被取消,此时太平公主被赐死,睿宗李旦也死亡。再到天宝八年(749年),李隆基追尊为“则天顺圣皇后”,遂成定称。

    武则天在天宝前,尊号屡改,因为她的子女还在,被史家戏称“后则天时期”,影响直接,由于子女对她的态度不同,才出现了上述尊号屡改的情况。而自唐明皇以后,男系皇帝的位置确立,他就完全按“女姓——皇后”的序列改定,不再有“天圣”、“圣帝”的称谓,更完全没有了大周女皇帝的认可,即只承认她是李家的媳妇,不承她曾经是大周女皇。那么,对她曾称帝的一段,只能认为是受先帝顾命,从权暂时称制,从权暂时保护李唐的神器。或说代管天子的神器宝鼎,无权称制,等到李唐的接替人到来,再物归原主。因此,那二十多年,武则天仍然是李家的媳妇,不是皇帝。

    唐明皇为武则天定位后,史臣们便按照皇帝为她的定位,在大唐正史里为她特立“本纪”。她的“本纪”不是皇帝本纪,而是《则天皇后本纪》(《旧唐书》)、《则天顺圣武皇后本纪》(《新唐》)。这表示,武则天必须回归男性父权社会才能被承认,被承认是男性皇帝的皇后。女性都要附著在男人身上,女皇帝的地位和称号根本是没有的,要被承认,就只能是皇后。不然,就是怪物。按照史臣们的设想,幸好武则天临终前自己去掉了帝号、自认是李家的媳妇,史书上才给她个皇后的位置。不然,就把她放到如骆宾王说的“窥窥神器”的“贼后”的行列里。

    然而,虽然唐明皇把她规定在“顺圣皇后”的行列里,史臣们也把她列入皇后身分的正史中。可她在历史上毕竟真的做了十五年的皇帝、称制也有六年之久,实际上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还辅佐高宗三十年。根据史学研究的断限,唐朝前期共有高祖、太宗、高宗、武则天、中宗、睿宗、玄宗七年皇帝,除去开始七年的战乱,到天宝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乱,共有130年时间。其中五分之二是武则天当政的时间,武则天的生命占去了其中三分之二,这段时间,被后世称为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史学研究和新旧史家们又把唐代的强大归功于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和唐玄宗的“开元盛世”。“贞观之治”的好长一段是隋末历史大混乱的恢复时期,武则天之后才是“开元盛世”,就是说唐太宗、武则天、唐玄宗分别代表了唐代前期的恢复、发展和鼎盛三个阶段。如果只承认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和唐玄宗的“开元盛世”,把武则天的五分之二的历史割了去,那么“贞观”和“开元”如何能连得起来?

    如果说“贞观之治”是建设,“开元盛世”也是建设,而武则天这五分之二的时间是破坏,“贞观之治”早被武则天破坏净尽,何有“开元盛世”的存在?实质上唐明和那些史官们仅仅是不让武则天说自己是皇帝,她自己明明白白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为死后能得到后代子录的承认,能得到所谓的“血食”,即在宗庙、陵堂里有牌位,受到祭祀,才不得不只承认是李家的媳妇、是高宗的皇后的。

    问题出在哪里呢?还是那句老话:皇帝的位子不许有女人,或说女人不许做皇帝。这就是中国数千年封建社会的规矩,儒家传统的规定,男权社会的章程。

    我们说武则天是个非凡的女政治家,就是因为她以一个绝对不允许做皇帝的女人,真的就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不管史臣们承认与否,也不管武则天本人临终前为了死后的“血食”配祭,而去掉了自己的帝号。也就是说,在中国封建社会这个极度的男权社会里,一个女人要同皇帝的头衔联系在一起,要面对多么巨大的困难,要冲破多大的观念上的障碍,要有多么大的勇气,要有多么非凡的毅力和政治才干。武则天经历数十年的艰难和曲折,她面对整个男权社会压力、满朝文武的男人,有多少次死亡和打击,他稍不慎就会变成牺牲品。但她终于凭着自己的聪明和才智,凭着自己的百折不挠的毅力,让男权社会向她低头,让男权社会为她付出代价。终于抢夺了男权社会的驾驶楼,使历史的列车脱离轨道,扭到她的轨道之中,向历史宣布,女人也能做皇帝,而且能做一个好皇帝。

    武则天是一个有作为的女皇,对唐代封建社会鼎盛时期的出现有着不可抹灭的贡献。

    她重视农业生产,关心民生。她尽量减轻赋税和徭役,天册万岁元年(695年)免除全国一年的赋税、洛州免征两年。为应付边疆的战争,推行军屯制度,几年积蓄的军粮,可供十年需。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使全国户口迅速增加,由贞观晚年的二百八十多万户,增长到女皇晚期的六百一十五万户,人口达到三千七百一十四万多[《资治通鉴》,卷208,神龙元年。]。

    女皇执政期间,使唐代疆域达到顶端,军事上的成就远超贞观时期,基本解决四境的争端。使西域和西南部许多少数民族区域纳入多民族国家的版图,使中原和边陲各民族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更加密切。

    她代表新兴的中小庶族地主势力,打击腐朽的士族势力,进一步破坏了魏晋以来的门阀制度,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一个保证。

    她推行不拘一格的用人路线,用人唯才,打破贵族门户特权。她的自荐制度很有特色,她任官不嫌出身低微,即使农夫走卒,凡有长处者自荐选拔,破格任官。她能及时严格考查属官,有能力和功绩才破格升职,不称职或贪侵者随时黜免,从而弥补了选官过滥的缺失。

    她使封建社会的科举制度得以制度化,贞观年间共举进士二百零五人,武则天举有千余人。她首创殿试,由天子面选人才;并首开“南选”,使南方边远地区的人才得到任用。她还首行官员试用制度,保证官员的数量和质量。

    她有政治负度,乐意接见和平民百姓,从谏如流,鼓励当面劝谏的批评。然而对“牝鸡司晨”之类伤害妇女的恶意攻击,也在行动上严厉回击,从而提高了妇女地位。

    她是具有创新思想的皇帝。她的许多创制打破陈规,影响千年。她是唯一突破陈腐礼制,呼唤妇女解放的皇帝,在数千年男权传统社会中,她的呼唤彻云霄,影响极大。

    她在文化上建树突出,她主持编撰了世界上第一部农书《兆人本业记》和国家药典、大百科全书。她主持编写的书籍数量很大,如有《古今内范》一百卷、《玄览》一百卷、《内范要略》十卷、《乐书要录》十卷、《百僚新诫》五卷、《巨轨》两卷、《垂拱格》四卷、《三教珠英》一千三百卷、她个人文集一百二十卷、《维城典训》、《凤楼新诫》、《孝子烈女传》各二十卷。她首倡进士科考诗文,影响了唐朝诗文的发展。她喜爱书法艺术,曾求得宰相王方庆祖传书法撰法十卷,召集天下书画家整理内库书画,她的飞白、行书皆工、很有特色。她撰写的《升仙太子碑》,碑文行草相间,额为飞白,迄今仍立于偃师县缑山,别树一帜[赵文润等编:《武则天与偃师》,240—247页,历史教学社,1997年。]。由于女皇的影响,使唐代书法家辈出。

    人物和事物的矛盾统一规律决定了武则天的负面也很突出。她推翻传统,做了传统不许女人做的唯一女皇,传统思想的大批官员拼命反对。为反击扼杀、维护女皇地位,地位用酷吏,虽收到回击的效果,但也滥害无辜,骇人听闻。她晚年为保护近幸,曾徇情枉法,不听忠谏,我行我素。晚年大搞宗教迷信,树立个人,建明堂、天枢、九鼎、佛家、封禅,糜费资财、伤在社会。

    总体上说,她是封建社会为数不多的好皇帝,是我国历史上杰出的女政治家。

    魏晋以来,中国政治形成了极为突出的恶劣风气,即士族门阀制度。国家政柄被豪强地主控制,世家大族成为中央政权的靠山,宦吏铨选、地位高下,全凭门第。世家大族,凭借门第青云直上,可位列公侯;一般士子、商人被称为寒门庶族,无论才德如何,也难得重用,即使进入政界,不过以小吏混迹,极难升迁。即使偶以军功得到显位,也仍被轻视,或置诸冷薯,或被挤推台下。

    武士彟出身寒门农商,曾以军功获将军高位,但是在唐初政界却无地位,危危岌岌。他就是本书传主武则天的父亲。

    武氏原籍并州文水(今山西文水县)。文水地处晋中吕梁山的东坡谷野间,文水从吕梁山流出,汇入山西的主动脉汾水。这里山平水静,土地、木植、矿藏资源都很丰富,是《人说山西好地方》那首优美歌曲创作的原材地。文水毗领是交域、太谷、祁县、平遥,我国历史上著名商业集团“晋商”,也是凭借这块土地而发达,代代不息,名扬海内外。

    这方水土给了“晋商”的睿智和资源,也给了武士彟的聪明和发迹的条件。

    武氏一族祖辈一直靠这方原野养育,到父辈又增加了小本生意经营。武士彟是老三,大哥士稜一直种地,二哥士逸是隋朝军队中的一个士兵。老三有老三的好处,父亲和兄长创家立业,他为子为弟便获得爱护,并有了读书的机会。据史书介绍,武士彟在私塾读书时间不长,但他却极爱读书,后来他曾向李渊奉献自己写的《兵法曲要》30卷,是他钻研《孙子兵法》,结合当时的兵事写成,说明他读书积累已达到一定程度。[《旧唐书》,卷58,《新唐书》,卷206,《武士彟传》。]

    武士彟既爱读书,又研究兵书,养成性格沉毅、坚定、善谋,又好结交。

    隋文帝晚年渐趋骄奢,大兴土木。皇帝如此,官傣僚地主更以求田问宅为急务。文水周围山峦谷地木材资源丰富,成年后的武士彟见此机会,便伙同友人做起了木材生意。由于他勤苦经营,不久成为百里内的知名富户。

    隋炀帝大业元年(公元605年,炀帝的堂弟,燧宁公杨达受诏与宰相杨素、宇文恺营建东都洛阳。武士彟探知消息,准备了一份厚礼见到了杨达,通过杨达做成了一笔木材大生意,并允他长期供应营建洛阳的木材等物资。这不仅让武士彟的财富横生,尤其使他由一般商人身份混迹于高官之中,有了飞腾的机会。

    此时,他结识了唐国公李渊,这是他改变命运的大机遇。

    他是在杨达的府邸中见到李渊的。见面后双方留下的印象都很好。武士彟眼中的李渊是虎姿龙晴,相貌威猛,有帝王之表;在李渊的目睹下武士彟是一个谦谦士子,儒容雅姿,貌优于一般官吏。两人的容貌一定都是很好的,但更主要的因素是他们双方都有利用对方的企图。李渊明知这位出入杨府的大商人有的是钱财和人际关系,自己要立非常之业可借助其财力、人力。而武士彟不想永做平民商人,要进入仕途,李渊是个很好的借助之阶。因为武士彟也知李渊出身关陇世家豪族,祖上为北周八柱国之一,封为唐国公。隋朝建立,李渊又与隋室有了密切关系,他的生母与文帝的独孤后是同胞姐妹,文帝非常喜爱这个仪表不凡的姨甥,自幼养在宫中。成*人后受封谯、陇刺史。炀帝登基后,再封殿前少监、卫尉少卿。炀帝征辽,命李渊督运粮草,十分依重于他。礼部尚书杨玄感密谋起兵反隋,被李渊发现后向炀帝告密,再度立功。炀帝便派李渊镇守弘仕郡(治所在今甘肃合水),并令关右(即关西,函谷关以西地区)谷部军队都听李渊指挥。

    李渊率兵去关西,途经太原地区,就屈尊到武士彟家里住了一宿,武士彟有此奇遇,自然百般迎合,李渊十分开心,表示交下了武士彟这个朋友[《陈寅恪先生文集》,第276-277页,台北:里仁书局,1982年版。]。

    然而,炀帝的穷凶极恶,使大臣和地方离心离德,许多劝谏的大臣被一一杀死,使炀帝更加猜忌,弄得人人自危。一天,炀帝忽召李渊来见,李渊装病多日不敢成行。炀帝问李渊的外甥女、妃子王氏:“你舅父为何还不来?”王妃回答:“舅父生病不能骑马。”炀帝冷冷地说:“该不是死了吧”

    李渊闻讯十分害怕,他深知炀帝的癖好,便寻找许多好鹰、好犬和骏马进献,便立即受到炀帝的好评。大业十一年(615年)四月,炀帝巡游山西,驻驾汾阳宫,便提升李渊为山西、河东抚慰使。此时,河津地区发生毋端儿农民起义,炀帝令李渊前往镇压。李渊残酷镇压了这股农民起义军,他一个人就开弓射杀七十多人,还把尸体堆成“京观”,供人参观,以炫耀功劳,随后又打败降州(今山西闻喜东北)柴保昌义军,受降数万人。炀帝果然下旨嘉奖,提升他为右骁卫军、太原道安抚大使、太原留守。

    其时,隋朝已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各地军阀自立旗号,纷纷起兵叛隋,农民起义军更如燎原之火,处处燃烧。武士彟看到隋朝气数已尽,便找到任太原留守的李渊,劝他起兵,并送给他自己写的《兵书典要》,为之谋画。李渊收下了他的兵书,但却向武士彟说:“幸勿多言,兵书禁物,尚能将来,深识雅意,当同富贵可。”[《旧唐书》,卷58,《武士彟传》。]意思是说,兵书是禁品,说这话要谨慎,如果有我做皇帝的那一天,当同享富贵。事后用他做个“行军司铠”(管理军装的小军职)。

    其实,李渊久有起兵反隋之心。早在大业九年,李渊为征辽军督运军粮,路过河北涿州时就曾与宇文士及“夜中密论起兵时事”。同年,杨玄感反隋,李渊向炀帝告密,好友窦抚说:“杨玄感算个啥啊,他不过为你开个头罢了你的名字早已写在图箓上了(即天子图箓,迷信的天命说),这是上天安排的啊”李渊假装严肃地回答:“可不能随便乱说,祸事大啦”[《旧唐书》,卷61,《窦抚传》。]在河津一带镇压毋端儿起义军时,副帅夏侯端劝他起兵,李渊点头同意,告诉他等待更好的时机。

    但是,随军作战的李世民却沉不住气了,他见父亲终日饮酒、聊天,若无其事。便找人疏通晋阳宫副监裴寂,让裴寂劝说李渊起兵。裴寂得了李世民数百万钱,便邀李渊到**喝酒,趁机说:“二郎(指李世民)已决定起兵了,如今天下大乱,如果守小节,城外的义军都能把你杀死;如果举义兵,一事实上可以成功,形势摆在这里,就看您的态度了”[《旧唐书》,卷57,《裴寂传》。]李渊仍然假装不知情,回答说:“啊呀,老2真有这种想法吗?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只能顺从他的意思了”

    老谋深算的李渊认为此时起兵仍有困难,晋中的粮秣充足,他早已让武士彟等富商大贾积存下了。但是,兵源却只有数千人,而太原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是炀帝的亲信,是派来监视李渊的,他们也有权控制军队,要招兵也必须通过他们。

    这时,突厥突然进兵马邑,李渊派高君雅领兵和马邑太守王仁恭一起抵抗,因兵力不足被突厥打败。李渊担心炀帝降罪,李世民再次劝父亲起兵,说:“如今主上无道,晋阳城外都是战场,上有严刑,下有盗贼,危亡在即啊,只有举起义旗才能转危为安”[《资治通鉴》,卷183,《高祖纪上》。]李渊仍故意大惊失色的说:“你怎么这么胆大妄为,再胡说我可要拿你问罪了”一边的裴寂笑着向李世民说:“你观察时局这么准确,办事又这么认真,你父亲哪里忍心啊”第二天李世民仍和父亲长谈,劝他快点准备起兵。李渊假装无奈,叹口气说:“我一认想你的话,也有道理。如今破家亡身由你,仁家为国也由你了”

    恰在此时,炀帝下旨饬斥李渊,并派人前来逮捕李渊和王仁恭,而率兵作战失败的高君雅却未受责怪。世民、裴寂等打算当即起事,李渊认为,炀帝此时还不致于杀他,即使起事兵力不足一样会战败被杀,于是使随使者前往杨州,被关进了监狱。炀帝确无杀他之意,虽关监狱,并不问罪,行同儿戏。李世民和裴寂前往杨州探望,他们在狱中商定起兵计划。

    没几天,炀帝赦免了李渊和王仁恭,官复原职。李渊出狱后向李世民等人说:“炀帝不杀我,是上天给咱们机会啊,可不能违背天意”于是,以李渊为首,组成了起兵集团,包括李世民、裴寂、刘文静等人。他们返回山西,踏踏实实的准备起兵了。

    回晋后李渊让刘文静伪造敕书,说炀帝要征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四郡20岁至50岁的百姓,一个不许留,全数玄涿州集中,去进攻高句丽。伪敕书下达后,四郡百姓一下子乱了营,反抗隋朝的火焰被点燃起来。

    李渊正寻找借口招兵,正好鹰杨府校尉刘武周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起兵,占据了汾阳恭。李渊以讨伐刘武周为名,公开招兵买马,王威、高君雅只好听之任之。李渊派李世民、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分别去各地招兵,不到十天就招了一万多人,集中在兴国寺训练。并派人去河东让儿子建成和元吉、去长安让女婿柴绍迅速赶赴太原。

    李渊又要进一步剥夺王威和高君雅的兵权,让王威任太原郡丞,不必再管军务;让高君雅任高阳守备,负责该城的巡城和守城器械。

    李渊的行动很快引起了王威和高君雅的怀疑,尤其是炀帝的征兵敕书,未经与他们参阅就迅速发布,引起社会大乱。如今又剥夺了他们的军权,大量招兵训练,却不见前往汾阳宫进攻刘武周。况且,李渊排斥了他们,所用之人除了自己的儿子,便是亲戚、死士。刘弘基原是右勋侍之官,为了逃避去高丽服兵役,私自脱离职守,做了偷马贼,后来被李渊父子网罗到太原,成为左膀右臂。长孙顺德是李世民岳父长孙晟的族弟,原职为右勋卫,同刘弘基一起脱离职守,一起前往太原辅佐李渊父子。刘文静是晋阳县令,因与李密联姻,李密成了瓦岗军领袖,刘文静被夺职下狱,而李渊升往太原留守后,竟把刘文静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还受到重用。

    李渊父子的反叛昭然若揭,但自己的兵权被解,不敢质问李渊,王威见武士彟仅为了一个司铠小军职,又见他一副老实相,憨态可掬,便直入行军司铠帐中,直接向武士彟提问:“唐公所募兵队,尽付刘弘基、长孙顺德等统管,我与公等针插不进,是何道理?”

    其实,武士彟早被李渊此为心腹,他愿意抱朴守拙,作为李渊盯住王威等人的内应。见到王威来访,他爽朗回答:“我的才识微薄,又有专之职,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没想过统领新兵的事啊”

    王威见他如此迟钝,只配做个土财主,便明确地开导他:“当今突厥猖狂,寇警紧急,唐公此举暖昧,恐非朝廷之福。我等叨食隋禄,尽忠朝廷才是首要之责,岂可对此袖手不问,公以为如何啊?”

    武士彟直如全不知就里,直白回答:“兵员新募,只有训练好才能与突厥打仗,平息叛匪,唐公是皇上的亲戚,他受命招兵,尽以守土之责,哪里有暖昧之情啊,将军放心就是。”

    王威依然认为武士彟未开窍,进一步启发他:“训练军队是正是,但唐公为什么偏让刘弘基、长孙顺德统带啊?他俩可都是皇帝的逃犯呀我想把他俩抓起来问罪,他们犯的可是死罪啊”

    武士彟假装害怕,沉吟半晌,小声向王威说:“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啊,将军三思:唐公兵权在握,公等如果抓他的大将治罪,必然引起将帅失和,那才真正堪忧啊刘弘基、长孙顺德曾为皇上身边侍卫,如今用人之意,唐公起用二人,也是为皇帝效力,未尝不可吧”

    武士彟的回答似乎都满有道理,尤其“引起将帅失和”几个字,陡令王威心惊。是啊,如果行动起来,李渊翻了脸,掉脑袋的首先是自己。于是,王威假意听从武士彟的劝告,不再重提此事。

    随后,太原留守司兵田德平也找到武士彟,认为唐公李渊的行动可疑,打算催令王威和高君雅调查招兵等事。武士彟则神秘的向田德平耳语:“如今兵权已为唐公掌握,王威、高君雅无权,只能是依附唐公,又能有何作为啊”言外之意你田德平也无兵权和军队,又能有何作为呢。田德平不是白痴,也只好不再说话。

    武士彟把王威、田德平等情告知李渊,让李渊防备着他们,并寻机除掉他们,以解心腹之患。李渊等见起兵事机成熟,便不再犹豫。大业十三年五月,太原周围久旱不雨,李渊决定在晋王祠祈雨,发动兵变,起兵反隋。据史料记载,是王威、高君雅等不死心,请李渊等在晋王祠祈雨,伏兵杀死李渊。或许双方都想利用这次机会制住对方吧,反正受制的是王威、高君雅,李渊确是在太原晋王祠起兵的。

    起兵那天,李渊让李世民率5000军队埋伏在晋阳宫城街巷之中,由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领兵伏于晋王祠后。一切准备好后,李渊稳坐在厅堂上与王威、高君雅闲聊。一会儿,刘文静领着鹰扬府司马刘政会进入庭院,说有密状告发谋反大事。李渊手指王威和高君雅,让刘政会把密状交给他俩看,刘政会说:“密状只能给唐公看,告的是副留守。”李渊假装无奈,接过了密状,看后又惊讶地说:“哪有这等事,王威、高君雅偷领突厥入侵”他似乎在怀疑地自言自语,而当时一说“有密状”,室内便鸦雀无声,李渊的声音不高,但大家又全能听到,眼光一下子集中于王威和高君雅。

    王威、高君雅霍地站了起来,高君雅甩着袖子大喊:“这是造反的人要杀我们啊”说时迟,那时快,刘弘基、长孙顺德突然从帐后冲出,高喊:“拿叛贼”众武士一下子围住了高、王二人,迅速制住逮捕起来。

    第三天,突厥数万人进攻太原,李渊说这就是王威等人的奸谋,幸好提前有准备。就下令把王威、高君雅杀死[《旧唐书》,卷58,《刘政会传》。],宣布被逼举兵。

    李渊太原起兵后,向长安进发,武士彟追随其后,忠心为之效力。公元617年末唐军攻破长安。次年四月,宇文化及在扬州缢死隋炀帝,隋朝灭亡。五月,李渊称帝建立唐朝,改元武德,于长安太极殿(即隋大兴殿)下诏书敕封14人为开国元勋,武士彟为14元勋之一,授光禄大夫,加封太原郡公。嗣后又封为工部尚书,加封应国公。还让他担任长安城的城防将军——并钺将军等重要职务。以后又曾外放为扬州大都督长史、四川州都督。

    武士彟由一个木材商人一跃成为唐初的高官,尤其是大都督、大都长史等官,确为唐朝的高官大员,唐朝名将李靖、李孝恭、王君廓及唐高祖的子侄王爷才有资格任大都督。然而,武士彟虽然摄北要职,因自己出身寒门,既无卓越的战功,又无满腹才学,尤其没有门第依凭。所以,他为官一直如履薄冰,甚至一直很自卑。每次受封,皆多次辞受,如封他光禄大夫时,他就“固辞不受,前后三让”。他做官非常勤奋,忠于职守,埋头苦干。他在长安住并钺将军时,对军职不够熟悉,生怕出漏子,日夜操劳,顾不得返家探亲。他的一个儿子病死,妻子病死,他都没有回家。李渊闻知后大受感动,曾下诏表奖他,说他“忠节有余”,“遣身殉国,举无与此”[《

第四百三十八章.wukan

    第四百三十八章.wukan

    起兵那天,李渊让李世民率5000军队埋伏在晋阳宫城街巷之中,由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领兵伏于晋王祠后。(顶点小说手打小说)一切准备好后,李渊稳坐在厅堂上与王威、高君雅闲聊。一会儿,刘文静领着鹰扬府司马刘政会进入庭院,说有密状告发谋反大事。李渊手指王威和高君雅,让刘政会把密状交给他俩看,刘政会说:“密状只能给唐公看,告的是副留守。”李渊假装无奈,接过了密状,看后又惊讶地说:“哪有这等事,王威、高君雅偷领突厥入侵”他似乎在怀疑地自言自语,而当时一说“有密状”,室内便鸦雀无声,李渊的声音不高,但大家又全能听到,眼光一下子集中于王威和高君雅。

    王威、高君雅霍地站了起来,高君雅甩着袖子大喊:“这是造反的人要杀我们啊”说时迟,那时快,刘弘基、长孙顺德突然从帐后冲出,高喊:“拿叛贼”众武士一下子围住了高、王二人,迅速制住逮捕起来。

    第三天,突厥数万人进攻太原,李渊说这就是王威等人的奸谋,幸好提前有准备。就下令把王威、高君雅杀死[《旧唐书》,卷58,《刘政会传》。],宣布被逼举兵。

    李渊太原起兵后,向长安进发,武士彟追随其后,忠心为之效力。公元617年末唐军攻破长安。次年四月,宇文化及在扬州缢死隋炀帝,隋朝灭亡。五月,李渊称帝建立唐朝,改元武德,于长安太极殿(即隋大兴殿)下诏书敕封14人为开国元勋,武士彟为14元勋之一,授光禄大夫,加封太原郡公。嗣后又封为工部尚书,加封应国公。还让他担任长安城的城防将军——并钺将军等重要职务。以后又曾外放为扬州大都督长史、四川州都督。

    武士彟由一个木材商人一跃成为唐初的高官,尤其是大都督、大都长史等官,确为唐朝的高官大员,唐朝名将李靖、李孝恭、王君廓及唐高祖的子侄王爷才有资格任大都督。然而,武士彟虽然摄北要职,因自己出身寒门,既无卓越的战功,又无满腹才学,尤其没有门第依凭。所以,他为官一直如履薄冰,甚至一直很自卑。每次受封,皆多次辞受,如封他光禄大夫时,他就“固辞不受,前后三让”。他做官非常勤奋,忠于职守,埋头苦干。他在长安住并钺将军时,对军职不够熟悉,生怕出漏子,日夜操劳,顾不得返家探亲。他的一个儿子病死,妻子病死,他都没有回家。李渊闻知后大受感动,曾下诏表奖他,说他“忠节有余”,“遣身殉国,举无与此”[《唐会要?功臣》,卷第802页。]。

    如果作为一个将军,这样做了,是历史的反常,反映了当时门第出身的重要。武士彟出身卑微,即使做了大将军,仍感到危危岌岌,难以伸展。事实正是如此,武则天是这位寒门将军的女儿,如果出身高门大族,就不会去做李世民的才人,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她的痛苦挣扎,正反映武士彟这位寒门将军,奋斗一生仍未脱寒门的不幸。骆宾王书写讨伐武则天的檄文,开篇便揭示她的家庭出身,说她“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把她大将军女儿的身份一笔勾销。而徐敬业所以有资格讨伐武则天,也因为“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是出身豪门大族扬州大都督李勣的后人。李勣和武士彟都做过扬州大都督、大都督长史,官品完全相同,在骆宾王的UU小说,寒门大都督根本就不是都督,甚至什么也不是。揭开这历史的沉重一页,究竟能给人们怎样的沉思呢。

    武士彟是北齐隆化元年(公元576年)出生,到唐朝建立,他随李氏父子入长安,他已经42岁了。在家乡文水做商人时娶妻相里氏,据说是一位退职将军的女儿,由岳父介绍,他当上鹰扬府队正,是隋朝府军中的一个小官,统带50名士兵。相里氏为他生有三子,幼子夭亡,相里氏因悲伤成疾,也随幼子死去。

    李渊感念他的忠心,指令女儿桂阳公主作媒,把杨达的女儿嫁给武士彟作续妻[《陈寅恪先生文集》,276-277页,台北:里仁书局,1982年版。]。杨达是前朝炀帝的堂弟,受封燧宁公,而桂阳公主又是杨达史长之子杨师道的妻子。隋朝虽已灭亡,但旧王室的成员仍属名门望族,因李渊女儿桂阳公主下嫁杨达之侄,又成了唐朝皇室的姻亲。对于武士彟这么一位寒门将军来说,能与贵族联姻,自然求之不得。当李渊一提,他赶紧纳头叩拜,口称感激皇恩不止。

    唐朝习俗,男女婚配,很强调男方要比女方年龄大,有“男大十岁,同年同岁”的说法。可杨达之女已是四十多岁了,和武士彟的年龄差不多大,同这位武将军相伉,实有些不够般配。

    唐武德三年(620年),在桂阳公主的主持下,武士彟与杨氏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像他们这般年龄,在唐朝已是老夫老妻了,大家女儿,十四五岁多已出嫁,杨氏女幼笃佛事,本不思嫁,在当今皇帝和公主的提婚下,不嫁也得嫁。武士彟为人本就忠厚,杨氏女举止温闲,诗画兼能,婚后情感甚笃。

    唐武德五年(622年),李渊敕封武士彟工部尚书,赐八百户。这是李渊对他的特殊恩赐,为官的殊荣,武士彟上疏谢恩,一再表示不能接受,说:“皇上对我的恩赐太多了,不能再有所求了”但是,皇帝成命不收,做大臣的只能接受。不久,李渊又加封他应国公。就在这恩宠屡加的时候,继室杨氏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后来被唐高宗所封的韩国夫人。因前妻相里氏生的全是男孩,没有女儿,杨氏为他生个了千金,自然也很高兴。

    又过两年,杨氏第二次怀孕。武士彟夫妇都盼着能生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父爵,支撑家业,老有依靠。所以,夫妇俩不断去庙里烧香祈祷,求神问卜;杨氏自幼信佛,如今更加虔诚,吃斋念佛,求佛祖菩萨赏她一子。

    产期一天天接近,武德七年(624年)冬日的夜晚,长安城甚是寂静,没有一丝风,只是格外寒冷。黄昏降临时杨氏腹疼阵阵加剧,是临产的征兆。应国公府灯火通明,丫鬟使女迈着匆匆的步履来往忙碌,一个个屏着声息。年近半百的武士彟心情焦急,在厅堂里来回踱走,他仿佛听到妻子痛苦的呻吟,仿佛听到降生孩子的啼哭声。他虽然盼着一个男孩今晚降生他的家门,但此时他却只盼妻子能平安分娩,是男是女又在其次了。

    似乎过了很久,内室里一点声息也没有了,一定是佣人们走得累了,或者是那一个时刻应该到来了。突然“哇哇”的哭声传来,特别响亮的婴儿啼哭冲破长安的夜空,是格外嘹亮的啼声。他一下子坐下来,欣喜地坐下来,心说:“妻子总算安全了”

    “生了,生了,恭喜大人”一个丫鬟嚷着快步起向厅堂,向尚书道喜。

    “好好侍候夫人”武士彟说话有些气喘,是他为唐室劳神落下的毛病,加上半日等待夫人的安全分娩,再者他也很是激动。

    第一次做父亲的男子,听到子女降生的第一声啼声是不知所措的。然而,武士彟已是第五次了,而且他南北征战,经历过多少生死交关,仍然感到不知所措。

    他终于步入内室,一眼看到的是夫人疲惫的身体和裹束好的仍不断啼哭的婴儿。杨氏见丈夫进来,想支撑着坐起。武士彟赶忙趋身扶住,“快躺下,小心别冻着”夫人慢慢回头看着他的脸,他也扶慰地、温情地回望。但是,夫人却是满脸泪水,混着汗水。他,很心疼。

    他知道夫人为什么流泪。

    养娘把婴儿抱给他,他赶忙接住,小心地抱在怀里,认真地看着杨氏为他生的第二个女儿的脸。

    “啊哈真是一位小美人啊,夫人你看,这又高又直的鼻梁,多像夫人您啊美极了”说着,他轻轻地亲一下初生的女儿,坐在夫人身边。怀中的婴儿又放声大啼,小脚丫使劲地蹬踢。

    杨氏见丈夫如此,心里宽松了许多,喘嘘地说:“老爷,您也累了,回房安歇去吧。”

    次日早晨,武尚书添女的消息在六部同僚中传开,同僚和下属没太大兴趣,大家只是敷衍的称贺一番。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唐室的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上去了,这就是唐高祖嫡出的几个龙头子嗣勾心斗角,对朝中官员来说,绝非李朝家事,而关系到每位官员的命运大事。风雨欲来,相关者是很敏感的,谁会有心思记挂武家生子生女的事呢。如果大家能预知这个女婴的未来,怎么能那么等闲以对呢。

    杨氏对二女的降生不那么高兴,武士彟爱惜自己的骨肉,但心里的盼望也毕竟未得实现。奶妈看出了这个事实,为安慰女孩的父母,总是说:“生儿生女都是上天注定的,两个女孩并不算多,你们夫妻都还强健,上天总会赐给你们儿子的。”这个女孩出生后起的是什么名字,史书记述是很混乱的,而且也多是猜度,很不能令人相信的。当然,这是个小问题,对研究武则天无关紧要,旧社会,一个女孩子,若不是她后来做了皇帝,从小起的是什么名字,若干年后就无人知晓了,因为女孩一嫁人,便随夫称个什么氏就算她的名字了,谁还管她小时叫啥名字呢?

    武则天幼时的名字,有说叫媚娘,是父亲给取的,有说是入宫后太宗赐的,有说生后不久李渊给取的。有说叫媚,是家给给起的,即称武媚。有说根本就未起名,大女叫“大囡”、顺着大女称“二囡”。其实这几个名都不大可信,囡,这是个地方性特别强的字,吴语称小防为“阿囡”;该字又同于“囝”,闽语给儿子叫囝;又同于“仔”或“崽”,粤语对小孩的通称。这个名字,北方是不会称呼的。娘字在旧时确是女子的称呼,但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娘”,在北方也无此习俗,也是南方为多,而且是书上用语,不在口头上称女儿为娘。如姑娘,是年轻女子;大娘、二娘,是已婚女子;娘子、小娘子,也是已婚女子;娘子军,是书面女子军的统称。北方人称母亲为娘,更不会为自己的女儿起名娘。所以,媚、媚娘是戏说武则天时作者起的名,或说她漂亮,也有轻浮、取悦男性之贬意,骆宾王就骂她“狐媚偏能惑主”。

    另有一名为“曌”,读音为“照”,是“日月悬空,普照大地”之意义。这不是她小时的名,而是她做女皇后自己起的名字,骆兵王声讨她的檄文就是“讨武曌檄”。

    她死后被尊为“则天大圣皇帝”和“则天大圣皇后”,史家习惯称尊号,所以武则天成了她最为通行的名字。如康熙、雍正等人,世人皆知康熙、雍正等名,知道他们真正名字的就不多,知道他们儿时名字的简直是无人的。不要说千多年前的武则天,就说死去仅100年的慈禧太后,入宫以后咸丰曾封她“兰贵人”,人们就说她幼称“兰儿”,这个名字的根据也是不够充分的。所以,无论武则天、慈禧、康熙等,究竟幼儿时叫何名,都不是大问题,我这里也是顺便一提,没有要考证她的意思。

    武则天出生仅几个月,武士彟就被调到扬州任职,杨氏母女则留居长安,住在平康坊府邸。武则天在长安随母亲长到4岁,才又隋父亲到四川利州。

    原来,扬州曾被农民起义军辅公祏、杜伏威等占据。武德七年,唐室赵郡王、高祖的侄子李孝恭李靖等将领打败扬州的农民起义军,在扬州一带置大都督府,治所在今天的南京,以李孝恭为大都督,李靖为都督府长史。不久,突厥入侵,李靖受调抚击突厥,以武士彟接任长史一职,从长安调到扬州(时称广陵,都督府治所也南京迁到扬州。那是武德八年(625年)的事,因夫人新产,小女襁褓,他独身赴任。

    武士彟调往扬州不久,长安城便发生了“玄武门之变”,秦王李世民杀死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等兄弟,李渊被迫立秦王为太子,并禅让皇帝位,改元贞观,贞观元年为公元627年。唐太宗即位后,立即把外住的高祖旧臣召回长安,是考察他们对自己发动政变的态度,防止不赞成者在外地制造祸乱。扬州都督李孝恭和长史武士彟均在被召之列。所以,武士彟在扬州任职仅一年。

    武士彟回长安后大抵因为对政变的态度明朗,并无差错,于贞观二年(628年)被外放到蜀中任利州(今四川省广元县一带)都督,兼理数州军事和利州政务。武士彟的这次外放,不仅官高职实,也说明在政变发生的非常时期,他得到新皇帝李世民的信任。

    原来,在武士彟调往利州之前,已有两个利州都督被捕杀。原任利州都督李寿,因不满太宗的政变行动,而被太宗捕杀,是贞观元年之初的事。新任都督李孝常,至元年十二月,被太宗召到长安“朝觐”(即现在说的述职),同监门将军长孙安私下议论李世民,发泄不满,为太宗侦知,以“谋以宿卫兵作乱”的谋叛大罪被太宗诛杀[《资治通鉴》,卷193,唐纪八。]。李寿和李孝常都是李氏的同宗兄弟,一年之中皆在利州都督住内被杀。随后任武士彟为利州都督,可见太宗对他的信任。

    唐初,都督实为封疆得寄。当时的地方机构,道为第一级,全国人分十道,道辖诸州,设行台进行管理,不久撤行台,派黜陟使或观风俗使分巡各道。但道并非行政区划,巡行官也非常任之官,只由朝中大臣临时充任。州是第二级,州设剌使,而在重要的州则设都督一职,辖数州的军事和本州政事,不仅是常任的实职官,而且地位较剌使高[罗辉映:《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隋唐地方行政制度”,四川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

    武士彟任利州都督4年,颇有政声。武则天随父母在利州度过她4岁到7岁稚幼童年。因武则天后来做了前无古人的女皇帝,后人根据民间传说编撰了一些笔记、杂记等,谣传这位女皇帝童年时期的天命征兆和预示,纯属深信符命、巫术的古人的编造和揣度。然而,这些谣传,甚至让我们史学家也会产生一些错误。

    利州有一座大山名叫黑龙山,山下有一个黑龙潭。幽深的苍山、浩淼的深潭,本就给人十分神秘的感觉,这里又生活过一位中国女皇帝。好神者就把武则天的出生地移到了有“龙”字的山水之所,连后来的大史学家郭沫若居然也相信起来。

    首先是好以天命论人事的谣说者在民间私传:武则天之母杨氏夜梦龙头入室,与之交接而生武则天。这种传说并不新奇,中国古代神话中此说多所存在,几乎为王为霸者多与龙、凤、麟、蛇等有渊源。武则天当了皇帝,这一传说便已产生,晚唐大诗人李商隐在一百多年后写下《利州江潭作》[《李义山诗集》,《利州江潭作》。]一诗,在诗歌题注中有“感孕金轮所”之说。因武则天曾自我册封为“金轮圣神帝”,李商隐便认作武则天因龙“感孕”而生的。南宋冯倓也写过一首《登乌龙山》,有“黑龙之精钟女武,祸胎于周易唐王”一联。由此看来,武则天因梦龙出生的传说是很有社会文化背景的。

    这样,就给郭沫若误解,他以为武则天是生在四川利州。他说:“武后的父亲曾在利州做过都督,武后即生于广元县。今广元县犹有武后生处,曰则天乡,有寺曰皇泽持,寺内有武后石刻像。”[郭沫若:《武则天》剧本文解。]

    “文革”前,对武则天的研究较少,关于武则天出生地尚未搞清。如吴晗先生曾著文论此问题,先生不同意郭老的说法,根据是武则天生于武德七年(624年),而武士彟任利州都督是贞观五年的事,“这时武则天已经八岁了。在此之前,贞观六年任利州都督的是李寿和李孝常。如此说来,武则天不可能生在利州。”[吴晗:《关于历史人物评价问题》,《新建设》第1期。]吴晗先生的认证是严肃认真的,“不可能生在利州”的观点是很对的。但是,武则天到底出生在哪里,即使是吴晗先生这位著名史学家,十分严肃认真的学家泰斗,也没给出个结论,只是不像郭沫若那般张冠李戴罢了。

    关于武则天在利州的传说,最为惊人的还是《大唐新语》的记述。那里记述的是唐初名满天下的术士袁天纲[袁天纲:或为袁天纲、袁天昰,此据《旧唐书》,卷191,《袁天纲传》。]为武士彟一家看相算命的故事,说的活灵活现,预示武则天是皇帝的相。

    中国封建时代漫长,这漫长的历史是充斥迷信色彩的历史,其影响深远,至今不泯。封建皇帝几乎没有一个不信天命符咒,都把自己神化为“君权神授”、“奉天承运”。皇帝如此说教,必然影响文化思想界,传播于社会各层面。一般的不说,汉唐几位有影响的皇帝,都把天命术谶推到高峰。

    汉武帝“独尊儒术”,是把“儒术”由董仲舒改成了“神述”而尊之,先秦儒家明言不信天命鬼神,西汉的“儒术”,说的中心是“天人合一”、“天人相应”[董仲舒:《春秋繁露》,“阴阳义”、“顺命”、“同类相动”各篇。]。西汉的儒林睢孟、京房、翼奉、李寻、谷永、刘向、夏侯胜等等,皆善言天命、阴阳、鬼神。汉武帝一生诚信天命,追求长生不老,致死方休,那是少有历史知识者尽人皆知的。

    东汉刘秀始,更把儒学发展为“谶纬之学”。该学说伪托神灵预言,预告吉凶祸福。光武帝刘秀把施政、用人、兴废等一任于谶语,确定谶纬神学的统治地位[《后汉书?光武帝纪》。]。班固根据汉章帝王主持的白虎观群儒会议的议论,整理成《白虎通》一书,更进一步把谶纬学说经典化[《白虎通?三纲六纪》。]。后来道教兴起,符水、首过、炼丹、学道等,在统治阶级中极为盛行。

    唐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在打天下时都没读几句书,靠着关陇门阀的显赫出身和天命论行事。李渊热衷于迷信,据传他起兵反隋,号白眉禅师,智隔以谶语说服他;武士彟也曾告诉李渊:他梦见李渊乘龙在天际飞腾,劝他起兵反隋,这就是《旧唐书?武士彟传》中说的“士彟尝阴劝高祖举兵,自进兵书及符瑞”。李渊虽告诫他“勿多言”,怕过早泄露而惹祸,但是武士彟“飞龙”的说法却飞传开去,不失为起兵的舆论之一,如长安万年县法曹武城孙在武德元年表奏“隋以恶闻其过亡天下,陛下龙飞晋阳,远近响应,未期年而登帝位”[《资治通鉴》,卷185,“唐纪一”。]。

    太宗皇帝一代明君,同样崇信谶术,虽在口头上宣称“朕对佛道,无意尊奉”,实际上却一直养着方士,文具盒了们炼制“金石”之药而服用[《唐会要?医术》,卷第1522页。]。贞观二十二年(648年),一个天竺方士,自称年已200岁,是吐蕃向太宗献的俘虏。太宗让他练制长生不老丹药,服用后得了痢疾,止不住下泻,一个多月就泻死了(二十三年三月服药患痢疾,五月死去)[郑英德:《唐太宗本传》、“服丹暴亡”。辽宁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贞观初年,袁天纲、李淳风是极为有名的星相家,上起帝王,下至百官,无不希望得二位看相观命,直把二人视为神仙。《旧唐书》有袁天纲传,列举大量事例,盛赞他看相不应验,准确如神。

    《大唐新语》记载,武士彟初任利州都督时,袁天纲从成都奉唐太宗的诏命进京,途经利州。武士认为机会难得,就请他到自己的府中,给家人们相面。平民百姓是请不到这位闻名遐尔的星相大师的,武士彟是个地方封疆大员,袁天纲也欣然入府。

    袁天纲首先为杨氏看相,说:“夫人骨相非凡,一定生有贵子,可请公子小姐出来一看。”此时杨氏尚未生子,一听“生贵子”,顿时笑逐颜开。武士彟令前妻相里氏所生二子元庆及元爽让袁天纲观看,袁说:“此二子贵可做到刺史,堪为保家之主。”他又端详了杨氏所生长女说:“此女亦大贵之相,但也会不利之事。”

    武士彟听了虽然很高兴,但他总认为难免奉承,不大为意。此时,年方四岁多的武则天也由乳母领着站到袁天纲面前。当时武则天身着男孩服装,袁天纲看了半天不说话,突然大惊道:“这个郎君神采爽澈,将来实不可测”他提出让武则天走上几步,再抬头目示袁天纲,他寻思半晌才说:“此子龙睛凤顶,贵之极也”他又围绕武则天转了一圈,前后端详一会,摇着头表示不敢相信,似自言自语:“如果是个女孩,将来当为天下之主的”[《旧唐书》,卷191,《袁天纲传》,与《大唐新语》所记相同。]

    袁天纲为武则天相面之说,盛传于唐宗时代,古籍经典亦多采用,笔记、杂述更绘声绘色。但是,不要说当今世界,即使是以世间政事为观察目标的中国儒家,上起孔孟,下至曾国藩也不相信天命鬼神,对神秘莫测的相术更是作为邪说。袁天纲其人其事记在所谓的“正史”之上,也是封建迷信时代的反映,不足为信征。相面者胆子再大,也不敢说谁能当皇帝,那是要被杀头的;何况,武则天之前就没有一个女皇帝,袁天纲能相出武则天是未来的女皇帝,那是不可思议的。可以说,即使他真的看出了武士彟的女儿将来是个女皇帝,他袁天纲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所以,这些记述是武则天做了女皇之后,人们附会编造而已。

    史书接着记述,武士彟听后吓得心惊肉跳,叮嘱全家,谁也不许向外泄露。又说武士彟从此却对女儿另眼相看,即使不能把她培养成个女皇帝,也要把她培养成个女豪杰,培养成母仪天下的皇后。武则天之母杨氏出身贵族,文才、书法都很优秀。在父母的影响教育下,武则天多才多艺。她天性聪颖,性情活泼,爱好广泛。她对诗、文、书法、音乐、绘画兴趣都很大;同时喜爱骑射,父亲是武官,骑射是常务,习练条件很充分。

    武则天有多种诗文见诸史册,收入《金唐诗》的四十多首。文集有《臣轨》《金轮集》《垂拱集》等。书法真草兼备,韵味十足,自成一体。音乐天赋很高,入宫后写了很多祭祀配曲和歌词。她的骑术尤其高超,幼时多穿男装,喜爱烈马。这些技艺,都和少年的家庭教育有关。

    她的求知欲和她奇心也极其强烈,几岁时喜欢坐在父亲的膝上,摆弄父亲的官服,同父亲一起看文件、看着父亲写奏疏,询问着父亲。父亲很受这个天真聪明的女儿,总是耐心的解释。武则天接受教育早,懂事也早,七八岁就爱听宫中、朝中的事情,尤其爱听父亲随高祖、太宗打天下的事,她总是认真地听,有时很激动,犹如身临其境。父亲的讲述,让她对唐太宗产生了崇敬感,慢慢的成了她心中的偶像。后来她辅佐高宗和对儿子的要求,总以太宗为楷模,希望他们都能像太宗那样治国爱民、威服四方、驾驭百官。她自己做了女皇,也尽量以太宗为模范,做一个流芳后世的明君。

    贞观五年(631年),唐朝官制改革,地方部督被裁撤并,仅留四个都督府,利州都督被裁,武士彟被调往荆州都督。荆州是长江流域的一个要区,物产富饶,人才荟萃。武则天随父在荆州度过四年。贞观九年(635年)五月,李渊在长安病逝,武士彟心情很悲伤,使哮喘痼病恶化,终至呕血而死。父亲去世明,武则天年仅十一岁。

    武士彟死后,唐太宗追赐礼部尚书,赐谥“定”,命葬家乡文水,委派并州大都督李勣护葬。

    武士彟官至唐初四大都督之一,算是地方大员了。但由于他是寒门出身,德行才干也确属平平,所以终生未得进入朝廷中枢。太宗比较知人善任,但又受门户影响,对武士彟既未重用,也未贬抑,“定”谥足以认为他是一位忠心,实干、稳沉的老臣。对太宗来说,武士彟仅是一匹上不得战场的驽马[《唐会要?谥法上》,卷第1459页。]。

    如今,这匹驽马也慢慢走到了路的尽头。大唐似乎走向顶端了,人世也似乎没多大变化,但对武家来说,却如遇上天崩地解。如果武氏是豪门地主,必然享受宗族荫封,官爵世袭。而出身低微之家,为官者是家庭的梁柱,梁柱一倒,一家人便由官属变成平民百姓。妻子儿女再无依靠和庇护。武则天一家就是如此,武士彟一死,家里余下寡母**,两个儿子元庆和元爽是前妻相里氏所生,同后母及其所生姐妹不能一心向待,家庭也立即产生了危机。

    从荆州至山西文水,相去数千里,武氏一家扶柩北人,走了一月有余。武士彟下葬后,李勣一去不再过问,州县官见武氏一门再无可依恃,也不再登门问顾,武家由显赫的半军之家,一下子萧如九秋。

    抱着悲苦的心境,武则天幼小的心灵,开始认识社会。

    武则天自幼生活在父亲的府中,虽然四岁时也曾由长安赴利州,但那时还小,又一直坐在篷车里,不知人间世故。这次从荆州到山西文水,她从将军府中真正步入民间,当时中原初定,战乱的疮痍尚未治复,加上贞观初年关中大旱三年,沿途仍有成群的饥民,他们衣衫褴褛,跪地求乞。她不禁向母亲发问:“诏书上不是说仓廪足实,黎民安乐,外户不闭的吗?”母亲凄惶地回答:“如今好多了,当初兵荒马乱,连长安城里都是乞丐成群,饿死的人都无人埋哪”武则天默默地看着那些饥饿者,看着沿途田野里辛勤劳作的农民,心说:“如何能让穷人不再挨饿啊”

    武士彟安葬后,杨氏率女儿在文水武氏旧宅栖身,缁衣素食,诵经念佛,为亡夫守孝。然而,武士彟冢土未干,元庆、元爽二人便纠集武士族人联合排挤杨氏母女。贞观十年春,杨氏被迫带着女儿投奔长安杨氏的故旧。杨氏娘家是名门望族,一是自己的堂史杨师道,即高祖女儿桂阳公主的再醮驸马,桂阳公主又是杨氏与武士彟的主婚人。另一个是自己的娘家侄女齐王妃,齐王李元吉在玄武门之变中伏诛,长孙后后顾念娣姒情宜,接至自己的宫里居住,早晚聊天。史书亦有一说,齐王伏诛后被唐太宗纳为淑妃,即兄纳弟妻者,但正史中的太宗后妃里没有这个杨淑妃。或许因齐王杨妃住在太宗妃宫中使人们产生的误会,或已被太宗接纳,正史避而不传者,但实已接纳,并生有皇子。

    总之,杨氏母女为堂兄和侄女杨妃欣纳,便在长安城住了下来,直到被选入宫中,做了唐太宗的才人为止。

    武则天是如何选为才人的,如果她后来做女皇,即使是地位很高的皇妃,入宫终其一生,她如何进的宫,也没啥好说的。正因为后来她做了皇帝,所以每个简单过程,她都有许多戏剧化的说道。

    据说,杨氏领女儿见到了堂侄女齐王杨妃和桂阳公主,武则天的美丽和才华便在唐宫传开,在长安城传开。还说,有个无聊文人还编了一首赞美武则天的歌谣,在长安的闾里街巷传唱,歌词是:

    十年寒窗前,读书破万卷。不羡状元郎,要娶武媚娘。仙容销人魂,秀色更可餐。一夜百日思,暴死也心甘。

    据称是这首元聊浬曲传到了唐太宗耳中,于是便宣“武媚娘”进宫,并让她做了自己的才人。

    还有史书记载:是杨妃和桂阳公主向唐太宗推荐,唐太宗直接让武则天进宫。见到武则天的貌美而有才华,便宣她为才人,并说因见武则天貌美,当即给她起了个“媚娘”的名字的。

    另有一种说法,是唐太宗向民间选美,武则天自投罗网,被选入宫中的。持这种说法者记述,是武则天满13岁那年[这里说的是周岁,多数史书14岁的说法是虚岁。],唐太宗的爱妻、美丽而又著名贤良的长孙皇后死去了。因太宗太爱长孙皇后了,她活着时就不大选美入宫,长孙氏故去,后宫空虚,皇后虚位,内侍省向太宗上奏选宫女充实后宫,恰在此时杨妃通过桂阳公主说武则天的美艳和有才华,直接下旨,内侍省向杨家宣召,把武则天宣进宫的。其中也有“自荐说”,即太宗要选宫女,武则天让母亲到宫里去活动杨妃和桂阳公主,才得以入宫的。还记述着:武则天有入选宫女之想,母亲杨氏极不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才13岁,选去那个深不见底的后宫,在众妃、宫女的争斗、倾踏下,弄不好终生被压在底层,永无出头之日。杨氏是前朝皇亲,对宫中生活极为熟悉,害怕女儿一去再也见不到面。

    但是武则天却不这么想,她生性活泼、好奇、淘气,并有些野性。当时她们母女处境尴尬,文水老宅、财产被异母兄长霸占,来长安亦无她母女的立身之地,是寄人篱下的客人身份。要摆脱目今的窘境,就必须去争取,利用一切机会去争取,入宫便是一个不可放弃的机会,或者说是唯一的机会,有机会就不能白白放过。这,的确是武则天的性格,她一生都是如此的。她对个人很自信,认为以个人的才干、知识,是可以争取到美好的未来的。何况,她早已崇拜唐太宗,她要一睹自己心目中英雄君主的形象。她十分兴奋激动,毫无怯意,感到好奇、有趣,像盼望见到大海就要到海边的那种心情。

    但是,她对“才人”的意义并不了解,对进宫的生活,去了首先遇到的什么,也无思想准备。直到她同母亲跪听内侍使者宣读诏书,直到母亲扯出了长长和哭声,长跪不起,呼唤着、嚎泣着,直到她步入小轿,帘幕垂落……

第四百三十九章.勿看

    第四百三十九章.勿看

    武则天的入宫,曾引起许多具有小说头脑文人的遐想。所以,在他们的UU小说,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一入宫就被太宗所“宠幸”,而且得到了“专宠”。实际上,那的确是作们的个人的、甚至是少见识的遐想。武则天应该是很漂亮的,但是在一个皇帝眼中,又能会漂亮到哪里去?皇帝后宫美女如云,哪个不漂亮能被选进宫?皇帝有一后、四妃、九嫔、九婕妤、四美人、五才人,另有三班各二十七御女计81位宫内“命妇”。皇帝真正的妻妾是一后、四妃和九嫔,婕妤以下是处理宫中各种职司的女侍,分管礼仪、祭礼、宴饮、命妇朝觐、服饰、帝后出行随侍等。自然,这些女侍也在皇帝可以“幸”之列,她们都是根据姿容、才艺和门第等,经多道关口精选入宫的。因为她们是陪伴皇帝的女人,自然首先要漂亮。皇帝有这么多美女陪伴,所谓“入兰麝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哪能选进个13岁的小丫头,便会立即被“宠幸”,甚至被“专宠”呢?何况,婕妤以下按后宫制度是来做事情的,一般情况皇帝也不可以说“幸”就“幸”,皇太后、太后也是有权过问的,皇帝做的过格,也是违反制度的。再说,唐太宗不是个无道昏君,他对长孙后的爱戴足以证明。所以,武则天即使被“幸”,也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而且绝未“专”过。正因为“幸”得极少,武则天才会移目于太宗之子,才会去做女和尚,才会对太宗这方面有成见。

    武则天和徐惠是太宗命诏入宫的说法是可信的。但是,太宗选她们二位,不是因为她们如何美丽,主要是偏向于她们的才情。唐太宗是历史上渴求人才的明君,他对女性有才者也是重视的,例如他自主选拔的才人徐惠,史书上说她四岁就通《论语》《诗经》,八岁就写出好文章,以给太宗上“用兵和营建”的名疏而在史册上留名。他宣武则天入宫任才人,侧重在于他了解武士彟对这个女儿的教育,听说她能诗能文、书法、音乐皆好的原因。

    因此,太宗诏宣武则天进宫后,亲自过目,跪在他面前的小女孩也确实很美丽,隆鼻方脸,前额宽广,眉清目朗,顾盼生采。给太过生动活泼、聪明智慧的美感。

    但,这个选进来的才人毕竟是个13岁的小丫头。所以,他只是问了问她的家庭、年龄等一般情况,便算是首肯她为自己后宫中的才人便结束了第一次见面。以后,直到几年后才第二次见到太宗。

    认为武则天入宫未被太宗“宠幸”或“专宠”的作者们,又说武则天被太宗“打入冷宫”,这样说也失之编颇。武则天是以才人的身份被召入宫的,她才13岁,她既然未被太宗宠幸,也就谈不上被冷落。才人作为后宫女侍,主要职堂祭礼、宴饮和引导命妇朝觐。才人被选入宫,除仪容之外,主要看资质和天赋,入宫后要进行严格的教育和宫的中熏陶、随习,要等学好了,熟悉了,年龄大些了,才能去管事。

    唐宫里培养后宫新进女官(才人为正五品)的“学宫”有两处:一个宫教馆,收教馆博士教育女官的算学、书法、音乐、美术和职掌知识、才艺等,犹如当今说的“专业知识”。另一个是文学馆,由儒学博士掌教经、史、子、集、老庄、文赋词章和吟咏等,犹如当今说的基础知识。此外,还要由宫高一级有经验的女官教习侍奉皇上和后妃的一些具体作法、礼仪是十分重要的实践课。

    武则天聪明好学,自幼便有良好的教育,入宫年龄尚小,还未产生靠“争宠”向上爬的思想。父亲去世后她看人白眼,如今进入大唐宫室,一切感到丰富、有趣,宫里的学习条件和书籍比家里优越多了。

    武则天孜孜不倦,如鱼得水。武则天读书多凭自己的爱好,她喜欢有韵的文章,《诗经》、古风、词赋她都极爱读。宋玉、贾谊、司马相如词赋,她读得很熟;曹操父子的诗文她也很喜爱。

    在宫馆学习过程中,她遇到同做才人的徐惠,是一个聪明可爱、阿娜娇柔的小女孩。但徐才人对学习也极有兴致,听说她幼年时就会写文章,才名出众,被太宗宣进后宫。还听说徐才人常为太宗的妃子代撰诗文,以取悦太宗。武则天少女心性,对徐才人的表现不服气,犹如班级的优等生,不服气比自己更优秀的学生。所以,她再下功夫,同徐才人比着学。

    很快,武则天的才情也在宫中传开,她模仿《诗经》写出祭祀和宴饮的宫廷词章,再给词章配上宫廷乐曲,在祭祀、宴饮时则宫中的乐队演唱,酣畅淋漓,宫内纷传她的才艺,她自得其乐。

    因此,她进宫几年中,唐宫无不知晓出了两个天资聪明的女才子、美才人。这便是徐惠和武则天。由于她二人同时出现,又都是才人身份。所以,人们便猜度武则天善妒,与人争宠。所以,骆宾王才骂她“入宫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正因为武则天的才情在后宫出了名,唐太宗才把她选到自己身边,作为近身侍女,如现在说的私人秘书。用太宗的话叫“侍侯笔墨”,用骆宾王的话是“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

    有的作者记述,是太宗在御花园听到武则天吟唱自己配曲《诗经》的《节南山》一篇。那是一首长歌,约300余字,是揭露执政者(周王)用人昏暗,百姓痛苦怨恨,而且执政者始终不悟,造成国家的“丧乱”。《诗经》中有不少是揭露、诅咒统治者的诗,《节南山》就是其中的一篇。唐宫的官人生活,无论是宴饮还是祭祀,都不可能用这样的歌词,武则天虽然年轻,但她是知道这篇诗的含意的,她是不敢在宫中为这样的内容的诗篇配曲咏唱的。

    其实,就是因为武则天有了名气,又值她由一个13岁的小姑娘,长到了妙龄女子,唐太宗才直接宣召入侍的。不待他非得有一个特殊场合,像人们为慈禧作传,也是说她在圆明园充宫女,在桐阴深入曼声咏唱,“文宗微步至苑林,闻有曼声度南歈者,寻声而往,因得见,遂幸之。”[徐珂:《清稗类钞》,第第382页。]既有此说,其它诸多野类,史话尽而索用,几乎成了正史佳篇。实际上,慈禧也是经严格选拔,进入宫室,在选拔过程中,早经咸丰相视首肯,哪会在花园里“寻声而往,因得见”呢?即使偶尔“得见”,也不会“遂幸之”。这样的“巧遇”,在宫庭小说、旧戏文中几乎成了套文,世界上无这般巧合之事的。所谓“无巧不成戏”,说说唱唱好听而已。

    史书、戏文、小说、野史等作者总在渲染武则天与唐太宗的关系。大家皆怀有各自的目的,尽情描绘,乱编一通,无非让文章染上桃色,或欲把武氏比诸妲已、褒姒,如《讨武曌檄》中骂她“秽乱春宫”。而有的作者则站在女子尊严的立场上,与传统针锋相对,认为武则天与唐太宗至清至净,在男女问题上毫无瓜葛。

    此等深宫私事,实难考订。然,就常情论之,武则天既被太宗宣为侍女,朝暮随之左右,武则天到妙龄之际,既美丽且有才情,与皇帝有私情关系,实属正常,也属细事,不劳大家猜测牵挂。既是正常、细微之事,有和无皆无损于武则天的形象,因此也不必护着她。

    太宗一生有35个子女,却没有一个是武则天所生,此足证明太宗极少亲幸她。较为认真的史著者记述,太宗仅亲幸过武则天一次,因不喜欢她的性格,以后绝不再有。

    那一次大约是武则天17岁到20岁时(记述者往往把其间诸事混淆,所以只能大约判断),她作太宗近身侍女,在太宗侧亲见朝中发生许多重要事情,太宗情绪波动,武氏由衷同情之,间或有语言交流,近而发生了私情事。

    一次是侯君集、薛万均事件发生。那是贞观十四年,武则天17周岁,吏部尚书侯君集破高昌,而私取高昌国珍宝、大将薛万均更取高昌妇女而占为已有。事发,太宗令下狱拟罪。魏征和中书侍郎岑文本上书为侯、薛二人辩护,太宗恼怒,魏、岑二人私下里见太宗进一步为之说情,武则天在侧侍茶。听到了君臣辩论。太宗震怒,以为侯君集等欺君辱国,绝不能宽恕,薛万均谅异国妇女尚不认罪,提出让高昌女与之对辩,重治共罪。岑文本以为侯君集荡平高昌,其功之大“贪亦应赏,若至败绩,廉亦应诛”,又说古今将帅,不能无疵,全在任用,为人君者应录长宥罪,“陛下能屈法加恩,君集等亦当知过益奋”。魏征奏言:让亡国妇女与大将军对辩有失国体,过去秦穆公的骏马被岐人盗食,穆公不仅不罚,反赐之美酒;楚庄王赐君臣酒,灯火忽灭,黑暗中醉臣拉断了庄王的冠缨,庄王未生气,难道陛下尚不如秦楚二君的气度吗?于是辩得太宗无话回答,只好同意释放侯薛二人[《资治通鉴》,卷159,太宗贞观十四年十二月。]。

    太宗虽然下令释放,但心里总感憋气,认为魏征等是巧辩。当晚,武则天在身边侍侯,太宗仍似自言自语,又似向武则天发问。武则天也若无其事地回答了太宗,多是好言宽慰,温颜相向,她从心底佩服太宗的正直,嫉恶如仇,又同情他在是非杂糅之中,只能虚心纳谏,违心忍隐的痛苦。太宗受到这位美丽动人的武才人的安慰,可能是他亲幸武则天的那一次。

    有的作者记述,太宗亲幸武则天那是太子李承乾、四子李泰、另一子齐王李祐争帝位,阴谋反叛,胡闹的一团糟时,太宗派兵首先进入李承乾的东宫,杀死承乾的嬖童(同性恋者)称心和手下多人。不久,齐王发动叛乱,被太宗发兵镇压;而太子的发迹也昭著。

    自己的几个亲生儿子如此胡闹,弄得太宗气愤而伤心。就在太宗万分苦痛的晚上,就在他亲自派兵冲入东宫杀得儿子手下尸首杂陈的那天晚上,武则天,只有武则天陪在他身旁,她被太宗粗暴的“幸”了。

    太宗诛杀了东宫人和兵进齐州镇压齐王李祐的叛变,都是贞观十七年的事[《资治通鉴》,卷196,贞观十七年二月。]。那年武则天已是20岁了,但描述武则天被太宗**的作者,即谓太宗诛杀东宫宫人那天晚上,武则天被太宗**,当时武则天才14岁,时间事件记述失误未免太大。

    总之,武则天13岁入宫,26岁为尼,在宫中13年有余。如果说新入宫年纪尚幼,而当她身为太宗贴身侍女时,已是十七八岁,此后又留宫服侍太宗近十年之久,被太宗亲幸的机会太多,她就想完壁而出也不可能。何况到了那般年龄,对太宗又很是崇拜,对自己的前途也不会不想。尤其是同作太宗侍女的徐惠,很快升婕妤,不久又升迁充容,由五品升为三品,再升二品[《资治通鉴》,卷198,贞观二十二年三月。],已是太宗的真正妻妾了,而自己仍是不明不白的女侍,就武则天的性格,她不会心安理得,她一定会设法争取的,因为她的自己条件不比徐惠差。

    因徐惠升迁了,有别的更重要的职掌去做,作为太宗的近身侍女,武则天接近太宗的机会更多了。其间,那么漫长的宫寝年月,武则天为太宗亲幸一定会发生的,但又一定极少。不然,她不会没给太宗生下儿女。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太宗不喜欢她,亲幸太少。那么,太宗为什么不喜欢她呢?这就是后来武则天亲口说出来的,关于她的性格不能为太宗接纳。

    那是武则天久视元年正月的事。天官侍郎吉顼与武懿宗在武则天面争政取赵州之功,吉顼高大威猛,声色俱厉地斥责武懿宗,武则天大是不悦,随后又向武则天援古至今地奏事。武则天怒曰:“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太宗有马名狮子骢,肥逸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侍侧,言于太宗曰:‘妄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挝、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挝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壮朕之志。今日卿岂足污朕匕首邪”[《资治通鉴》,卷206,久视元年正月。又见《鹤林玉露》,乙编,卷6。]

    原来,武则天作太宗侍女时,一天太宗下朝,似乎很高兴,对武则天说:“朕好久未骑过马了。听说爱卿善骑,就陪朕驰马如何?”武则天答应:“臣妾遵旨”

    内侍省遣人告知殿中省尚乘局。太宗一行前呼后拥而至。太宗问:“可有新到良驹?”太监跪答:“回皇上,吐蕃新贡一批千里驹,皆已驯服,唯一匹狮子骢未及驯服。”太宗说:“牵来朕瞧瞧”太监答:“皇上,此马野性不改,恐惊圣驾。”

    太宗一听,兴奋不已,大声说:“但牵来无妨。”

    太监得旨,速入马厩,牵出一匹高头大观,几名驯马太监围护,生怕惊了圣驾。太宗抬头观看,只见它高昂头顶,口中不住嘶呜喷吐,四蹄踢踏,确是一匹桀骜不驯的良马,便说:“真龙驹也,若能驯服,必是一匹千里马。”又向内侍太监们说:“谁能驯服,赏银百两,绢绣十匹。”侍者们无人敢应。谁料武则天说:“皇上,妄斗胆应旨。”

    皇上惊奇地看着她,朗声问:“武才人能行吗?汝如何驯之,说来让朕听听,朕即敕太监们如法驯之。”

    武则天说:“请皇上赐妄三物:铁鞭、铁挝、匕首。”

    太宗不解,笑问:“要此三何用?”

    武则天指着那匹马大声回答:“我先用鞭子抽它;它若不服,再用铁挝砸它的头;如再不服,我就用匕首割它的喉咙”

    太宗听了,哈哈大笑:“诚如卿言,这匹良驹不是被卿剌死了吗?”笑着笑着,心里突然感到震惊,心说:这个小女子外表如此婉丽,性格却如此刚烈,手腕又如此狠毒,果然未出朕所料。

    武则天见皇帝沉思,又进一步解释:“良驹骏马,正可为君主乘骑。驯服了则用之,驯不服还要它何用?”太宗未置可否。

    按逻辑推,唐太宗应该喜欢武则天,因为他们的性格同属一类:刚强、果决、权欲、残忍、谋略,这是政治家、政权组织者、统治者的应有性格。唐太宗在隋末社会动乱中长大,一直随父争战,那个时代只有刚强、冲杀才能取得胜利,仁者、弱者就被强者吃掉,弱肉强食。要取得统治地位,不被人家吃掉或统治,即使是亲兄弟也得毫不犹豫地战胜、杀掉,李世民就是在玄武门喋血中杀掉了自己的兄弟,夺取了皇位的,当时父亲极力反对他这么做,他还是果决地发动、残忍地射死了自己的兄弟。血腥中,李渊被迫立他为太子,马上又让位给他,实际上他也是逼着父亲这么做的,等于变相夺了父亲的帝位。

    在冲锋陷阵中养成的性格,在杀戮的血腥中成就的政治家,如何不喜欢仅仅要制服、杀死一匹烈马的武则天呢?也许,人性就是如此,叱咤风云的男人不一定就喜爱同一类型的女子,或说一定不会。强男人大约都不喜欢女强人,尤其是搞政治、有政治野心、想独立的女人。金庸在谈写《倚天屠龙记》的人物情感时,就说到这一点,书中的四位女性,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爱着男主人公。但是,金庸说如果他是张无忌,他最爱小昭。“周芷若和赵敏却都有政治才能,因此这两个姑娘虽然美丽,却不可爱”。金庸谈到“中国成功的政治领袖”的性格条件:一是忍,包括对付政敌的残忍和克制自己的忍;二是决断明快,三是极强的权力欲。这是赵敏和周芷若的性格,所以他们极为美丽,但“却不可爱”。而小昭与周、赵二美相反,她美丽一如周、赵,但却毫无权欲,形势逼着她去做波斯国明教教主,她痛不欲生,她毫无条件地、淳真的、天性无邪地爱着主人公,只想“侍候”主人公一生。所以,金庸先生向读者表白:“我自己心中,最爱小昭。只可惜不能让她跟张无忌在一起,想起来常常有些惆怅。”[《倚天屠龙记》,“后记”。]

    金庸先生似乎说他是自我的想法,实际上大家尽是如此的。周芷若的确很美丽动人,但是为自己一派的野心、阴谋、残忍,失去了人性,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赵敏也极为美丽,但她勇敢、果决、阴谋、残忍、政治野心和权术,虽然张无忌最后要了她,以后还不知道怎样相处过日子呢。

    善良、纯真、美丽的小昭没能和张无忌在一起,金庸先生也不必“惆怅”。这便是小说悲剧结局,人间的悲剧结果,正是一个美丽的结局。中国大众缺少接受悲剧结局的文化素质和心理心态,才出现了程高本《红楼梦》,把曹雪芹的伟大悲剧结局的天才著作,改得庸俗不堪,这也又符合了文学作品的一个大悲剧的结果。

    人性既然如此,所以唐太宗也不喜欢武则天,尽管武则天很崇拜唐太宗。他也和金庸先生一样,喜欢小昭一类的女性。叱咤风云的唐太宗,战场上喋血、朝堂上争斗,但他的人性生活却要温馨的后宫、美人的温柔,成为他摆脱争斗、得到松驰的绿色原野、小径溪流。因此,他自己刚直,却极其喜爱柔情、柔弱,对刚强、旺盛的女性完全是人性的、本能的拒绝。长孙皇后很了解这一点,回到后宫有时也和她谈起朝政,但她总是避而不谈,她只让他轻松,用女性的美丽和温柔融化他,让他在后宫里彻底轻松,自如。有少数几次,长孙皇后看实在不行了,才不得不劝谏。

    例如有一天太宗下朝后,怒不可遏地说:“我要杀了空上乡巴佬”长孙轻柔地询问:“是谁触怒了陛下?”太宗说:“除了魏征还会有谁?他在朝廷上当众污辱我,让我下不来台。”皇后见情况严重,她也深知魏征的正直、正派,听罢一言不发地走了。过了一会,穿着上朝的服装,站在太宗面前。太宗吃惊地问:“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回答:“妄为陛下祝贺,妄听说主圣臣忠。如今陛下圣明,所以才有魏征这样的忠臣。妄有幸在后宫充数,出了这样的喜事,哪敢不为陛下祝贺”[刘谏:《隋唐史话?上》。]

    唐太宗对皇后的劝谏,感到是戏剧般的轻松,他哪会不知道如何处理像魏征的劝谏?但他看到女人的劝谏如同美人穿上甲胄表演般有趣,让他轻松、消遣。他把这些故事拿到朝堂上,讲给大臣们听,既有趣,又是他骄傲的资本,像太宗那般的政治才干和斗争经验,哪要他的后宫佳丽们为他出谋划策呢。

    所以,太宗喜爱的后宫妻妾及诸宫女尽是美丽、温柔、娴淑,尤其是无野心、无独立自主意识、百依百顺的女子。如杨妃(隋炀帝之女)、阴妃、燕妃、韦妃、杨氏(齐王李元吉妃)等,都具有这种性格的品质,她们都为唐太宗生有子女,有的还生有多个。同做才人的徐惠,也是这种性格,因此也得到太宗的喜爱,屡屡升迁,成为太宗的正式妻妾。

    武则天做太宗的侍女那么多年,说明太宗对她的姿容和才气是认定的。就是她上述与太宗相近的气质,太宗也是欣赏的。如果有一匹烈马真的驯不服,太宗火了也会如武则天那么去鞭打,甚至杀死,正如一个臣子桀骜不驯,有害朝廷,唐太宗也会驱逐甚至杀死他的。

    认可和欣赏是一回事,作为自己的妻妾又是另一回事。太宗认识了武则天,他只是欣赏之、使用之,而不会让她野心勃勃地进入后宫、躺到自己的龙床上的。

    武则天终未做成唐太宗喜爱的妻子,但她却做成了中国唯一的女皇帝。凭史德、史实而论,她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有作为的皇帝,她做的不比唐太宗差,所谓“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都有她历史功劳。

    在牢不可破的男权社会的桎梏下,女人想出成绩太难了。但是,她却冲破了种种阻力,做好了一个“千古一女帝”。这说明她非凡的才能和手段,极度的智慧和勇气,绝不比唐太宗汉武帝这些被传统颂扬的男皇帝差在哪里。

    唐朝初年能出现一个武则天这样的非凡的女性、伟大的女皇帝,又绝非太偶然。除却她个人的努力之外,是有客观历史原因的,她还应该是一个时代的优秀产品、独具特色的优秀产品。

    这些史论是那段历史的总结,但是也有些绝对化了点,比如“绝不类”的词句如果是事实,唐太宗就没有“温贞娴雅”和“娇羞柔媚”的妃子好喜爱了。

    南北朝至隋唐,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汉风”的确受到巨大冲击。“胡人”的思想意识、风俗习惯对汉民族的传统给予了深刻影响。两汉的“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受到了挑战,“无才是德”被打破,有条件的人家延师教育家中的女儿,妇女的地位确实提高了。史家所熟知的《颜氏家训》介绍:邺下风气,专由妇女主持门户,诉讼争曲直,替夫叫屈,代子求官,坐着车子满街走,带着礼物送官府。女人有贵重的首饰、精美的服装;男子只有瘦马老奴供使用。夫妇之间,你我相称,不讲妇人敬夫的礼节。寡妇改嫁、男女情爱不再是大不了的事。如此既不同于秦汉,更异于后世。因此,女子能有读书的机会,并有发挥才能的场所。因此,唐代的宫廷才女很多,如长孙皇后、上官婉儿、韦后、太平公主、安乐公主、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徐惠等等,不仅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在政治文化上的建树也见诸史册。唐代女性学习诗文蔚成风气,《全唐诗》中收录的女作家就有100多人。

    唐代许多著名文士的妻子都是丈夫的闺中诗文之友,诗人之稹的前妻韦氏、继室裴氏,著名才子吉中孚之妻张氏,进士孟昌期之妻孙氏,殷保晦之妻封询都是唐代著名才女。

    唐代的青楼女子,也不乏大才女。薛涛、鱼玄和、刘采风、女道士李治等,都在文史典籍中留有才名和佳话。当时的诗坛巨擘、文章魁首都与她们密切交往,元稹、白居易、刘禹锡与薛涛,陆羽、刘长卿与李冶,元稹与刘采风都是诗词酬唱的文友、情好意笃的挚友。元稹把薛涛引为知已,赠诗称赞她的美丽,将其诗才、辨才、文采都给她极高的评价。绝不像宋朝以后,那些宫体诗词,把重新打入冷宫的女性当作**对象和物化审美去描述。

    骆宾王酸文醋意骂武则天“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即说她陷害皇后,夺取后位,使高宗做出了与父亲共有一个女人的害礼之事。而实际上,唐太宗杀了弟弟李元吉,而把弟妻杨氏娶为妃,生了儿子李福,朝中文武谁会不知道。唐风的男女婚配、改嫁为普遍风气,不受社会谴责。有唐一代,唐帝女儿再嫁的达20多人,高祖的4个女儿、太宗6个女儿、中宋2个女儿、睿宗2个女儿,玄宗8个女儿、肃宗一个女儿。其中三次改嫁者有3位公主[《新唐书?公主传》。]。高门显宦之家也不忌讳娶再醮之女,宰相宋之子娶了寡妇薛氏。严挺之的妻子离婚后嫁给了剌吏王琰,后来王琰犯了罪,严挺之还救了他。一代大儒韩愈,女儿先嫁其门人李汉,离婚后又嫁樊仲懿,大儒文豪也不再以此为羞。这反映了唐朝贞C观念的宽松,男女平等,女性解放达到了一定程度。甚至,皇帝的女儿如高阳、襄阳、太平、安乐、永嘉诸公主等,还在家里养着男宠。

    另外,武则天爱骑马,骑术很高,并爱穿男装,这也不是她一人的爱好,也是历史演化形成的风尚。史料记载,隋唐一代女性出头露面的机会增多,她们往往要以男装形象出现,尤其是太平、金仙等公主酷好男装。因武则天的影响,从高宗到睿宗,男装的女人成为一时风尚,这反映了“胡”文化对中原流族的深刻影响。

    早在先秦时期,北方“胡人”不断骚扰北部的燕赵等国,他们为方便骑马,穿紧身窄袖的短衣裤和皮靴,汉人称之为“胡服”。越武灵王“胡服骑射”,进行学习胡人、作出改革。魏晋以来,战乱频繁,北方民族更养成尚武精神,连年轻女子也深受影响,形成风尚。魏晋以后的民歌里也反映了这种情况,脍炙人口的《木兰诗》写出花木兰替父从军,男装骑射的生动形象。《李波小妹歌》[徐冠英:《乐府诗选》,第13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年。]写的是:

    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裳逐马如卷蓬。左射又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这里描绘的就是一位“胡服”骑射的女子,“褰裳”,又称“征褰”,是骑兵穿的窄袖短衣套服。

    武则天不仅自幼在父亲的都督府学习骑射,身着男装,进宫做才人后仍然不辍学习。因此,骑术很高,男装更穿着习惯。因尚武习惯影响到唐宫,连服侍皇帝的宫女才人也得学会骑射。如“诗圣”杜甫曾有诗云:“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一起飞翼。”唐人卢纶也有“行遣才人斗射飞”的诗句。反映宫女学习骑射,随帝后车驾出行、骑马佩箭,有近侍保卫之责。同时,骑服女侍随驾,以壮行色,表示出唐宫尚武的精神来。

    从如今珍藏的唐宫任女的绘画、唐三彩等艺术作品中,就有许多仕女骑射、打马球、马上表演、马上吹奏、骑马随驾出行的珍贵实物。

    总之,武则天之所以能在唐代做了女皇帝,首先是我国历史文化发展的结果,是唐前千百年间经济、思想、民族螎汇等诸方面发展的结晶;首先是开放的时代打破了封建礼教的约束,打破了男权社会的桎梏,使数千年的男权社会在这里断裂、出轨,出现了女人当皇帝,驾驭社会、统治男人的超常现象、超越时代。因此,才让男人们惊慌,让代表男权的历史学家们愤怒,不仅要在现实社会中打倒她,使她让权给男人,恢复李氏男权王朝。而且全力诋毁她,把她做皇帝的那段历史涂改、抹黑,从历史上消灭她的功绩、涂抹她的形象,把她变成魔鬼、yin妇、杀人狂,把人世间的全部恶迹都往她身上推,全部污水都往她头上泼。如此而已。

    直到一千多年后,终于又出了个不是女皇,而实际上执政的女人慈禧。传统思想的史学家、男权社会的大众,又起哄地大骂,又骂了近100年,为当年向她们屈身下跪的男人们出一口怨气。如此而已。

    五《秘记》里“女主武王”掀起风波

    本来,天命论是统治阶级制造的统治术,用来欺骗不懂科学的大众,让大学相信他们政权地位“授之于天”,从而屈从他们的统治和压迫。但是,久而久之谎言变成了事实,连他们也相信自己的确赋有“天命”。尤其西汉“天人感应”和东流谶纬学说的数百年宣传,似乎上天真正有眼,随时观察人间,预示一切,安排一切。此后,统治者和老百姓都在“听天由命”。平时安于现状,反正这一生上天已作好了安排,“命中八尺难求一丈”。而一但出现了特坏的征兆或特好的征兆,大家就特别害怕或兴奋。所以,统治者也就盼着有喜兆,即“祥瑞”出现,什么“嘉禾”、“芝草”、“灵禽”、“异兽”、“瑞云”、“五星联瑞”等等,有这些征兆,就大务宣传,普天同庆。而如果出现了他们自己宣传的不祥的征兆,如“长虹贯日”、日亏月蚀、流星成阵、苍鹰击殿、深潭冒水、地震、腥雨等等,统治者、老百姓都会惧怕,以为马上就会出现灾难。历史往往真是如此:国家不安宁了,统治者出问题了,也就会有各种自然灾害和各种怪异出现,此所谓“天怒人怨”。当然,年头乱了,也会流言四起,造谣者、制造混乱者逞机兴风作浪,许多迷信之说,也由这些唯恐天下不乱者制造出来。

    隋唐之交,炀帝暴*,狼烟四起,天下大乱。翻开史书,灾疫和不祥征兆的记述就特别多。一方面是统治者荒yin无道,不管百姓死活,必然就产生各种天灾和。另一方面,农民起义者和李渊这样的欲取隋而代之者,也在故意制造舆论,制造混乱。什么“李花开,杨花败”的童谣,显然是李渊们为发动兵变、夺取杨氏的隋朝政权而编出来让小儿唱的;什么“江南杨花败,河北李花开,黎民争(贞)观快到来”的儿歌,是事后人们编出来好玩而已。如果说在李渊正待起兵时就有了这个征兆的民谣,贞观之年的到来还要好多年,当中还有李渊的武德十个年头呢。有的史书记载这个民谣时,说是李世民听到告诉李渊,鼓动父亲起兵的。如此说,“争(贞)观”一词如何能解释通呢。如果说隋灭后接着是“贞观”,李渊也准备用“贞观”年号取代隋炀帝的“大业”还可以说得通。可见,那个造谣的史书,谣也造得错谬可笑,为什么不好好编个谣呢?也不是太难的啊?

    那时谣言多了,什么“李渊乘龙”,“龙飞晋阳”,李渊梦被“群蛆争食”,即“群趋争附”等等。但当时他世民是不到20岁的青年,每天随父争战,主要还是镇压农民起义军,经常杀人,血气方刚,他不大信那些非言、谶语。

    贞观初年,如前文所述,女子得到相当的解放,大约有些看不惯的男人们又出来制造谣言,恰逢太白金星多次在白天出现。太白星,又称大明星、启明星、长庚星,即金星。它是人们所见星空中最亮的星,它在黄昏时出现在西边天际、黎明时出现在东方的天际。这两个时刻太阳都不大亮,晴朗的天空看到它是正常现象。然而,如果有人利用这种现象造谣,人们如不深想,就会相信这是反常现象。贞观初年时就有人利用这种现象造谣了,说:“这是阴阳反位,女皇帝要出世夺天下了”但是,当时唐太宗正值盛年,唐朝天下也如日东升,他仍不相信有哪个女皇帝能出来夺走他的天下。当时还有什么“北海出天子”,“刘将军当为天下之主”等等,谣言自相矛盾,他未去理会,谣言随之也就自消自灭了。

    但是到贞观十七年(643年)时,这一年连续发生了众皇子争夺皇位,谋反之事。本来李世民年龄并不大,那年他才44岁,但皇子谋反,太子被废,新立太子李治又仁弱,他心里并不满意,又无好的继位人。这些事情整得他心力俱瘁,终日烦燥。

    [奉献]

第四百四十章.wukan

    第四百四十章.wukan

    本来,天命论是统治阶级制造的统治术,用来欺骗不懂科学的大众,让大学相信他们政权地位“授之于天”,从而屈从他们的统治和压迫。但是,久而久之谎言变成了事实,连他们也相信自己的确赋有“天命”。尤其西汉“天人感应”和东流谶纬学说的数百年宣传,似乎上天真正有眼,随时观察人间,预示一切,安排一切。此后,统治者和老百姓都在“听天由命”。平时安于现状,反正这一生上天已作好了安排,“命中八尺难求一丈”。而一但出现了特坏的征兆或特好的征兆,大家就特别害怕或兴奋。所以,统治者也就盼着有喜兆,即“祥瑞”出现,什么“嘉禾”、“芝草”、“灵禽”、“异兽”、“瑞云”、“五星联瑞”等等,有这些征兆,就大务宣传,普天同庆。而如果出现了他们自己宣传的不祥的征兆,如“长虹贯日”、日亏月蚀、流星成阵、苍鹰击殿、深潭冒水、地震、腥雨等等,统治者、老百姓都会惧怕,以为马上就会出现灾难。历史往往真是如此:国家不安宁了,统治者出问题了,也就会有各种自然灾害和各种怪异出现,此所谓“天怒人怨”。当然,年头乱了,也会流言四起,造谣者、制造混乱者逞机兴风作浪,许多迷信之说,也由这些唯恐天下不乱者制造出来。

    隋唐之交,炀帝暴*,狼烟四起,天下大乱。翻开史书,灾疫和不祥征兆的记述就特别多。一方面是统治者荒yin无道,不管百姓死活,必然就产生各种天灾和。另一方面,农民起义者和李渊这样的欲取隋而代之者,也在故意制造舆论,制造混乱。什么“李花开,杨花败”的童谣,显然是李渊们为发动兵变、夺取杨氏的隋朝政权而编出来让小儿唱的;什么“江南杨花败,河北李花开,黎民争(贞)观快到来”的儿歌,是事后人们编出来好玩而已。如果说在李渊正待起兵时就有了这个征兆的民谣,贞观之年的到来还要好多年,当中还有李渊的武德十个年头呢。有的史书记载这个民谣时,说是李世民听到告诉李渊,鼓动父亲起兵的。如此说,“争(贞)观”一词如何能解释通呢。如果说隋灭后接着是“贞观”,李渊也准备用“贞观”年号取代隋炀帝的“大业”还可以说得通。可见,那个造谣的史书,谣也造得错谬可笑,为什么不好好编个谣呢?也不是太难的啊?

    那时谣言多了,什么“李渊乘龙”,“龙飞晋阳”,李渊梦被“群蛆争食”,即“群趋争附”等等。但当时他世民是不到20岁的青年,每天随父争战,主要还是镇压农民起义军,经常杀人,血气方刚,他不大信那些非言、谶语。

    贞观初年,如前文所述,女子得到相当的解放,大约有些看不惯的男人们又出来制造谣言,恰逢太白金星多次在白天出现。太白星,又称大明星、启明星、长庚星,即金星。它是人们所见星空中最亮的星,它在黄昏时出现在西边天际、黎明时出现在东方的天际。这两个时刻太阳都不大亮,晴朗的天空看到它是正常现象。然而,如果有人利用这种现象造谣,人们如不深想,就会相信这是反常现象。贞观初年时就有人利用这种现象造谣了,说:“这是阴阳反位,女皇帝要出世夺天下了”但是,当时唐太宗正值盛年,唐朝天下也如日东升,他仍不相信有哪个女皇帝能出来夺走他的天下。当时还有什么“北海出天子”,“刘将军当为天下之主”等等,谣言自相矛盾,他未去理会,谣言随之也就自消自灭了。

    但是到贞观十七年(643年)时,这一年连续发生了众皇子争夺皇位,谋反之事。本来李世民年龄并不大,那年他才44岁,但皇子谋反,太子被废,新立太子李治又仁弱,他心里并不满意,又无好的继位人。这些事情整得他心力俱瘁,终日烦燥。

    那些生事者见唐朝宫廷出现了严重的动荡,又跑出来制造谣言。仍然用太白星白天出现的“凶兆”,仍然说唐宫“女主当昌”。恰在此时,民间又流传着一本叫做《秘记》的书,专门收编一些预示吉凶的预言和迷信故事,其中有一句说:“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资治通鉴》,卷199,贞观二十二年六月。]这些耸人听闻的预言和神话,让李世民再也不能充耳不闻了,本来皇子们的不肖和争杀、叛乱已让他忧心忡忡了。如今又说:“女主武王”要出来夺取他的天下,于是他神经质了,他要保住李氏江山,绝不让外姓王吞食他的天下。对于“女王武王”他虽然不大相信,但他怕自己的儿子李治仁弱,斗不过那些性情桀骜的文臣武帅。他把自己麾下的功臣一一审视,凡认为儿子驾驭不了的大臣,都不惜寻找借口,杀而后已。

    就在同年二月,李世民命在凌烟阁画24位功臣像,让后世不要忘记他们为大唐建树的功绩。但未出一个月,就杀掉了24功臣之一的侯君集,同时杀死李安俨、赵节、杜荷等多位大臣,不久,又杀了宰相刘洎,刘洎的才干可比之于魏征,劝谏太宗也恰如魏征。但是,李洎一无罪过,仅有人趁乱进谗,李世民未经任何调查就把他杀了。刘洎死后才两个月,24功臣之一的张亮明从高丽争战,尚不知为了什么事,就被李世民以谋反嫌疑杀死了。不久,被称之“忠悃过人”的老臣房玄龄辞他而去。

    经过一阵乱杀,朝中就剩下他认为老实可靠的长孙无忌、李靖、程知节、李勣、褚遂良几个了。然而事情仍未完结,天下也未太平,那个《秘记》中要取代他李氏天下的“女主武王”仍在传言之中。

    贞观二十二年六月,突然有人劾奏武卫将军李君羡图谋不轨。览罢奏章,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图景:那是在内廷的一个御宴上,君臣酒喝得很开心,太宗命各人以自己的小名为酒令。轮到李君羡,他说自己小名叫“五娘”,太宗听了大笑说:“何物女子,乃尔勇健”转念一想,李君羡的籍贯是四川武安县,又被封为武连县公,任职武卫将军,担任玄武门的守卫,小名又叫“武娘”(自我介绍幼时长的像个女孩,排行老伍,所以家里人为他取了个女孩名,四川百姓往往把俊美的女孩称娘)。他的身份中处处都是“武”(五也是武的同音),联系《秘记》中“女主武王”的谶语,认为就应在此人身上。于是先下令逐出京师,出为华州刺史,如今御史又告他图谋不轨,说有个叫原道信的人,自言已不食人间烟火,会术法,李君羡深敬信他,常常私下交往,鬼鬼祟祟,太宗就下令诛杀了他[《资治通鉴》,卷199,贞观二十二年六月。]。

    把李君羡处以极刑,籍没其家之后,太宗心里的疑团仍不得解,随后便悄悄地去问太史令(太史监的长官,负责观测天象、编修历法)李淳风:“秘记所言,是真是假?”李淳风神秘地回答:“臣仰观天象,俯察历数,此人已在陛下宫中,自今日始,不过三十年,当王天下。陛下子孙,将被她杀害殆尽。”并且挑明“她就是陛下的亲属。”太宗听后大惊道:“朕如休采尽杀宫中可疑的人,应该可以避免祸恶发生吧?”李淳风回答:“天数已定,是无法违背的。真要杀起来,有王者命运的是杀不了的,而那些无辜的人却遭了殃。况且再过三十年,这人已很老了。人老了会变得仁慈,陛下的天下虽被她夺去了,但陛下的子孙会少受其害。今日如果真的杀了她,必将又会有人代替她,而代替者三十年后正当盛年,就将越发怨毒,那时陛下的子孙想逃脱一个也是困难的了”太宗听李淳风这么一说,只好不再提这件事[《资治通鉴》,卷199,贞观二十二年“庚寅”;《新唐书》,卷204,《列传》,卷129,《李淳风传》。]。

    这些神奇而戏剧化的记述,与后来发生的事实正相符,很明显是后人的编造,不会是历史的真实。如果李淳风真的算出来了,后宫里姓武的妻妾才人等,一下子就可以推导出是武则天来,以唐太宗的性格和作风,李淳风再怎么吓唬他,什么杀了还会有一个更厉害的生出来,他也不会听的,他一定会率先杀死30年后夺他天下的武氏女人,那个武卫将军李君羡是在滑稽的玩笑中就被他杀掉了。一个将军难道就比不上一个小小妃嫔宫女吗?如果真有天命,李君羡也在天命之中,既然天命难违,李君羡也是杀不得的,也只能“听天由命”,认其自然,反正天命都已安排好了,又去主动干预、杀人做什么呢?

    许多文艺性的作品,或说自己的史学著作如何真实的作者,既写了李淳风与唐太宗的对话,仍觉不过瘾,接着又去写唐太宗找到了武则天,要向她开刀了。

    于是,多种作品(这里不包括历史小说)的作者根据自己想象,编出了各种不同的情节来。有的描述:太宗命武则天同他下棋,幕后埋伏了甲兵刀斧手,以掷杯为号杀武则天。后来杯子掷出被武则天接住了,武则天又假意夺剑自杀,又亲自掷杯引出甲兵武士。太宗同情她、佩服她,最终承认自己错了,表示永远也不杀她,还“彻夜翻腾,前嫌尽释,和好如初”。

    有的作品这样描述:唐太宗在近乎弥留的状态下,下决心杀死武则天,为大唐江山除此一害。武则天同李治一同到得太宗的病榻前,唐太宗与武则天的对话主要围绕着临幸问题,唐太宗表示故意未曾施恩于她,所以武则天必然恨他,恨他所以要杀她。而武则天极力表示皇帝对她施以重恩,临幸哪怕只有一次,也令她终生受用不尽,以此逃避被杀。最后,太宗还是要杀她,她说等皇帝“龙驭上殡(应是宾——引者),臣妾宁愿在柩前自尽,以身殉主”但太宗不同意,让她马上就死。于是她马上行动,去投缳自尽。武则天的行为又便太宗不忍,于是有了令她落发为尼,到感业寺出家的结局。

    即使是编写小说故事,也要符合情节逻辑发展。首先,事实上不会有李淳风的那些惊心动魂的预言。如果安排了那个预言情节,太宗又相信了那些预言,那么杀了一个武则天还会再生出个更厉害的来,就会把太宗的子孙杀绝,那太宗就不再敢杀武则天。什么埋伏刀斧武士之类,杀一个小小女子,哪用得这般兴师动众和密谋策划。

    既然《资治通鉴》这般正史上也言之凿凿,大写《秘记》之事,可能历史有点传说,也多属事后的编排,不会在太宗晚年就出现。即使当时就有此传言,也不会那么具体、生动。否则,太宗绝不会放过武则天的。当时的朝廷斗争是十分残酷的,历代皇帝为保住一姓社稷,往往大杀臣子;父子、兄弟相残的事也屡见不鲜。武则天在宫中那么多年,耳闻目睹那些血腥的事实,肯定让她心惊胆寒。从唐太宗大杀功臣、皇子们互杀争夺皇权的事实,给她很多启示。后来她当政后也学会了这么做,而且比唐太宗还要残忍。但是,《秘记》谣传时她只是一个小才人,她无依无靠,生命孱孱。如果真有史书凿凿叙述的那般具体和耸人听闻,武则天是难逃劫数的。

    唐太宗与他的兄弟们相比是个强者,在夺取皇位承继斗争取得胜利。唐王朝在他的统驭下,立下了牢固的根基。中国历史也给他很高地位,“贞观之治”也是历史事实,他不愧为一代明君。

    而李治在李世民的诸子中却是个弱者,因为弱他不敢与兄弟们争帝位,而帝位却由他坐上去。历史和李世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但历史本身却是认真的演进:弱者太弱,当不了家就必然有强者补充、取代,这不给了武则天机会。武则天既不姓他,又不是男人,但她却是有资格当皇帝的强者。两强相抗勇者胜,何况武则天本就是强者呢。因此,历史是认真的,客观规律也是如此的,历史的正确选择也是如此。如果李治像父亲一样的强,怕是没有武则天当皇帝的份了,怕是连皇帝的妻子都当不成,因为连老皇帝太宗都没有真正让她做妻子,只让她做了十几年的侍女。

    唐太宗不想让历史开他的玩笑,所以他便认真地培养儿子、严格地选拔他的接替人,期望下一代再出个李世民,子子孙孙都像他一样强,李氏江山就可以万年不替了。

    立嫡玄长是我国立皇储的家法,这么做就是省得皇子间火拼,老2、老三靠边站,你既然不先出生,就让哥哥做皇帝。然而唐太宗自已都是老2,他却是杀了哥哥和弟弟,硬是夺个皇帝位做。因此,唐太宗选皇储是要个强才,如果能把老大培养成强者和勇者,就更好、更顺理成章了。然而事实偏不按他想的做,他的长子、次子都很差,甚至很坏、无恶而不为,出了格的不肖之子。

    长孙皇后是一位让太宗、让诸臣们敬佩的皇后,他为太宗生了承乾、李泰、李治三个儿子。李世民心得意满,对三个儿都很疼爱。承乾7岁时太宗即位,按照礼法,把承乾立为皇太子。

    承乾刚为太子时聪慧过人,太宗看到后继有人,十分喜爱他。为他配备最好的老师和辅佐,精心教导、帮着他做好太子。为高祖守孝期间,他让太子处理政务,锻炼太子的能力。太宗每次出京,就让太子监国,好像好的都满好。于是,太宗就在朝廷群臣面前表扬他,树立他的威信。便承乾长大后,却越来越堕落,喜好声色游猎,净做些缺德胡闹的坏事。他私养罪犯,让他们偷盗百姓的牛马,在东宫制造特大的炉鼎,烹煮后大吃大闹。他依照突厥人建穹庐,让手下人都穿突厥服;他还扮演突厥王的丧礼,自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众人围着号哭、奔跑、用刀割破脸。他率领猎队横冲直闯,破坏农田,挠害民生。他作风糜烂,还私养娈童,狎昵放荡等等不一而足。

    太宗派来的东宫的教导者孔颖达、于志宁、张玄素等都是当代的硕儒。他们对太子百般劝谏,承乾表面很恭敬,背后去暗害。张玄素苦心劝谏,太子派人蒙面堵着他打个半死;于志宁劝谏更惹他恼怒,便派人潜入于的家暗杀他。

    太宗的二儿子李泰已封魏王,是个阴险而有心计者。他见哥哥失德,已被父亲厌恶了,就自立德名博得父宠,以谋东宫太子位。他假意屈尊下士,招揽人才,以供谋位之使。李世民见魏王泰喜爱文学、礼贤下士,果然很高兴。贞观十二年,他网罗的文士们让他编写《括地志》,一方面大量聚集力量,另一方面以此取得太宗的好感,在朝中造成声望。他们的举措成功了,贞观十五年《括地志》完成,呈献给太宗,太宗十分欣喜,给了大量奖赏,每月给李泰的钱物,大大超过了东宫,还让他移居武德殿,直到魏征、褚遂良上疏劝谏,太宗才停止再拔高魏王之举。

    魏王既立定争夺储君的主意,便抓紧进行,把附马都尉柴令武、房玄龄之子房遗爱、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拉入魏王幕。这些人都在暗中结交朝臣、行贿、准备逼迫太宗立李泰为太子。

    承乾明知李泰在做夺储的勾当,但自己的恶习难改,仍然胡闹下去。还对周围的人说“我当太子后就随心所欲,谁敢劝谏我就杀谁,杀他个五百人,就没有再敢劝谏了”

    夺太子位就是夺天下位。既然战幕已拉开,宫中大臣必然也有所倾向,站到太子这边的也有一批人,如太宗庶弟汉王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中郎将李安俨、洋州刺史赵节、附马都慰杜荷等,都被太子收买,打算谋反,直接向太宗逼夺帝位。

    李泰和承乾尚未发动,太宗第七子、齐王祐却率先造反。这因为李祐的性格和所作所为极像太子承乾,太宗知道后要把他交刑部处治。所以他首先公开传檄起兵造反。贞观十七年三日,太宗派兵部尚书李世勣等率九州之兵讨伐很快便镇压了李祐的反叛。

    李承乾听说李祐在齐州造反后,对自己的手下说:“我宫西墙,去大内(指宫殿)只有二十步耳,与卿等举大事,远非齐王可比。”谁知再审问李祐谋反案件时,牵连到李承乾的部下,接连提审后,其部下把李承乾谋反的内幕全部抖了出来。太宗便让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会同刑部查纠,果然证据确凿。太宗大怒,废太子为庶人、杀汉王李元昌、侯君集等同党。

    太子被废后,马上得立新太子。当时太宗打算立魏王李泰,但却遭到长孙无忌的坚决反对。他为什么反对?史学家们在这个问题上是十分敏感的,这是关系社稷的大事,也是关系当朝大臣未来命运的大事;当朝大臣更是敏感,不能说错任何一句话。因此,史学家们大都认为长孙无忌就是要立一个软弱的太子,将来易于控制,最少也易于自保。实则,太宗那么刚强,他们不也陪伴其始终吗?长孙是一位忠贞于唐室的老臣,为相十几年,是朝前中首辅,又是国舅,太宗的三个嫡子都是他的亲外甥。他有说话的充分资格,也能持正,他反对立魏王,就是看到他在争储君时表现的阴谋、奸诈,实在不堪为人君。

    太宗仍坚持,他向大臣们说:“昨青雀(李泰的小名)投我怀云:臣今晶始得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晋王。人谁不爱其子,联见其如此甚怜之。”[《资治通鉴》,卷197,贞观十七年四月。]褚遂良听完后奏称:“陛下以为可怜,臣实认为可惧,试想陛下万岁后,魏王据有天下,其会杀其爱子,让位给晋王吗?陛下要立魏王,以魏王杀子之言观之,必得安置好晋王,免遭其先杀之。”

    褚遂良之言,实长孙未忍出口之言。魏王奸诈、残忍、狼子心腹昭示。太宗勃然变色,在众臣面前大失其态,哭着说:“朕实在做不到啊”

    魏王生怕晋王李治被立为太子,就去吓唬他说:“你一向与汉王好,如今汉王与李承乾一同谋反被杀了,你就不怕受到牵连吗?”李治胆小怕事,在兄长们争夺太子位的血腥中,他生怕躲之不及,听李泰一说,吓个半死,整天心惊胆战、愁眉不展。太宗见了就问他:“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样子?”李治老实,只好吞吞吐吐说出李泰吓唬他的事。

    太宗一听,猛然觉醒:“李泰的心思如此深啊”他又突然想起承乾临废言:“我已是太子了,已无所求,是魏王逼着我,为自保才做出了错事,若让李泰当太子,儿臣死了也不安心”于是,最终决心立晋王李治为太子。

    随后召诸大臣至两仪殿,向大家说:“儿子们做出这等事来,真是无颜见诸爱卿了”说着猛抽出佩剑装出要自杀了样子。长孙等赶忙拦阻,跪奏立储大计,应立即决断,免得让陛下再愁苦。太宗指着吓得不知所措的李治说:“我想立晋王治,性众臣不拥护他啊”长孙明天太宗的意图,大声说:“臣奉诏,谁不同意就斩了他”太宗向李治说:“你舅父拥护你当太子,还不赶紧磕头吗?”

    于是,一场争储暴风吹过,最终把柔弱的李治稀里糊涂地推到太子的座位上。

    唐太宗老了,难免做出许多荒唐之事;但他到老仍是一位认真负责的皇帝。自从立李治为太子,就每天把这个弱质胆小的儿子带在身边,硬是让他学习治理朝纲、驾驭百官的本领,培养他的资质和做皇帝的气慨,他几乎不再让太子去东宫,紧随他在两仪殿、朝堂或书房里模拟如何做皇帝。

    如此,便为李治和武则天相见识知提供了机会,使太子李治爱上了父亲的侍女,给了武则天展现政治才能的机会。这是太宗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有人说内向的人心眼细腻、敏感,尤其对异性,太子李治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开始时,是父亲用绳子拴着他,逼着他做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那些事;但不久,像磁铁吸着他,使他盼着到父亲那里去。原来,他突然发现了父亲身边的那个侍女。他惊为见到天孙仙人。在晋王宫、太子*有父母亲送给他的一群女人,他生活在温柔之乡,无忧无虑,心满意得。但是,自从见到父亲的那个侍女,他再也无法安静,心里像着了火,燥热而兴奋。在他的眼睛里,以前只听说过有西施、王昭君等美女人,但他不大相信,自从见到父亲的那个侍女,他才真相信人间有美女、世界有美女。似乎天设地造,她高高的发髻、舒展的两鬓、闪亮的前额、远山一样的双眉、紧抿着的小巧朱唇、面若春花,色如秋荷。尤其她的冷艳,给李治以冰山雪梅般高贵美丽。体态虽婷婷玉立,却洋溢着青春朝气,动人心魂。

    太子行动的变化让太宗欣慰,初时太子很是木讷、被动,如今不仅积极追随,而且眼睛里放射着追求的异彩。然而,太子时常走神。所问非所答,眼里的光彩似乎不在事务上,这又让太宗恼怒。有时气恼、喝斥,太子似乎并不在意。大臣们便劝谏:要他不要逼太子太急。太过气魄宏伟,戎马一生,他读不懂太子眼睛那追求的异彩。

    但武则天却能读懂。她读到的是一种渴求、和惊羡。他虽然对这种眼神并无恶感,但她却是理智地拒绝。她已不再是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她更知道自己所处的地位。入宫七八年来后宫、前庭的争杀、流血,使她明瞭自己只是一只受宰的羔羊。稍有不慎,自己社会像一只幼雏被扼杀或抛弃,她不会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而且,她从心底不喜欢李治这种小男人的小胆量,她渴望和崇拜的是唐太宗那种男人,她真正喜欢的是男人的气魄。在她眼里,李治还是个幼稚可笑的小男孩,她也的确比李治大了好几岁。她设想,一个像太宗那样的气度非凡的男人,或说就是唐太宗,即使大她30岁、40岁她也会接受,会神圣地接受。李治这样的懦弱男人,她容不得,如果强迫让她接受,不如让她去死。

    所以,对那个小男孩飘过来、刺过来的目光,她总是回避着,不屑一顾。她恼恨自己无法自主,恨不能逃离这个使她任人宰割和飘过来、飘过去的该死的地方。她也开始恼恨唐太宗,恼恨他的一天天衷老,恼恨他一天天带走、毁灭她的期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的变化,武则天终究是非常被动的接受了太子李治。不少作品认为他俩很快、泛滥地幽会;甚至说是武则天无耻地勾引了李治。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对的,是强加在武则天身上的,是不负历史责任的乱写。

    李治作太子见到武则天是贞观十七年初夏,直到太宗病危,武则天要被撵出后宫了,她恩虑前景、渺茫而可怕,才被迫接受的。其间,经过6年。

    6年的岁月,武则天仍是太宗的侍女,没有做太子的侍女,她可以说是太子的母亲呢。有人用浓笔描绘太子与武氏的花前月下,恋爱、**。其实,在森严的宫殿里,武则天不敢,太子也不敢。以太宗的性格,如果发现,尤其是好种的行为,他是毫不留情的。以武则天的身份和她的智慧,她是轻易不会冒险的。即使他们要做,太宗、太子身边总是围着那么多人、宫女、太监,无时无刻不包围着他们,也难有机会的。皇帝、太子的男女**也要记录在案,哪能像偏僻野民那般随便啊。

    何况,武则天心强志远,直到太宗前逝之前,她仍把希望或说心思寄在太宗身上。太宗死后她仍然崇拜之,直到自己做了皇帝,她一直崇拜他、效法他、模仿他、念念不忘他。女人,尤其是刚强的女人,专注上一个她崇拜的男人,也是专情的。

    所以,那些年月,苦了太子李治。其实武则天没有太子看到的那么美好,然而男女之情就是如此,一旦真有了那份情感,就会产生错觉,就会看到意中人处处都美好,一举一动都美好,不美好的也变成了美好,不然就不会有“西施效颦”一语了。皱眉头一定比不皱难看,可是连曹夫子也把他的林黛玉叫“颦儿”,当然,雪芹另有深意,可作别论。

    总之,太子李治看武氏哪里都美好,而武氏于心于势于情都不接受他。听说愈是得不到愈感到美好,因此李治狂热起来,失眠起来。对自己的妻妾视如糟粕,对别的宫女视如无物。武则天不那么认为,像李治这般小男人,大太子,即使真是一位天仙给了他,也不会持久的,所以她不接受他。

    贞观十八年秋,高句丽兵袭大唐藩拜新罗,唐太宗拒绝了众臣的劝谏,钦征高句丽。李世民是一位马上天子,尽管他已鬓染白雪,体已臃肿,但披甲被铠之后,依然英武威严,一派大帅风范,不失当年的英雄本色。而送行的太子李治相形之下,像个庸弱的妇人,竟失声痛哭,涕泪横流。李世民见太子太不成器,有损李家和大唐尊严,便大声喝斥伏着痛哭的李治。尔后挥师跃马而去。

    武则天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为太宗而骄傲、而激动。她像太宗一样,对李治的表现,感到羞耻。随后,废太子承乾死于流放地黔州,李治听到消息,又是嚎啕大哭。李治的嚎哭是真切的,内心也是坦诚的。但武则天却不喜欢,他只是认为太子不成器,没有男人的气魄,甚至很卑薄、龌龇。所以,当太宗钦征高句丽,李世民的侍女成了李治的女侍,这就给了李治和武则天机会。但实情又远非如此,太宗离开长安,远征高句丽了,侍女、太监要把监国太子当成皇帝侍候,原来这些人侍候太宗、太子两个人,现在侍候太子一个人。人们为尽心尽责,把太子盯得更死了,实际上他(她)们更无机会了,甚至是毫无机会了。白天,李治在政务殿,殿内殿外各种差使、侍卫把这个代理皇帝看死了,生怕尽职不够,出漏子。太子离殿,侍卫人员在远近盯着他,直送入东宫,东宫内外都是人,宫内的妻妾使女、庭门内外是太监、侍卫。更没有了那种机会。

    何况,武则天仍然在拒绝着。她在唐宫是个挺有名的才女,佩服者虽有,忌恨者更多,她是不敢冒险的。她每天尽心尽责地做她的事,她不再做端茶、打扇的事,她做的是文秘工作,为太子查资料,誊写文件等,资料和文件的传递还另有其人,她极少有同太子直面相对的机会。那是庞大的宫殿,不要想象是小学校长办公室;是等级森严的皇帝制度,不是可以随便乱来的[参见《贞观政要?悔过》,卷第9页。]。

    贞观十九年初冬,征高丽之师取得了部分胜利,但因气候寒冷,出征军队不耐苦寒,只得班师。太宗感到遗憾,也感到耻辱。他心境灰冷,身体也顿感疲惫。他很快病了,回到长安便躺倒在病床上。接着,他最喜的小女儿晋阳公主又不幸夭折,他痛苦万分,竟一个多月不思饮食,终日流泪。连他自己都说:怕是末日快到了吧说是那么说,他还想多活,竟迷上了方士们炼制的铅丹。方士们自欺欺人,以炉火燃炼朱砂,以为吞食可生发固阳、延年益寿。丹铝性热,服之精神亢奋,久之,或食量太大就会中毒死亡。太宗服后,脾气更暴烈,心神不宁,每做恶梦惊醒。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先是爱将李靖去世,太宗痛悼不已,精神每每愰忽,自知已不妙。这年四月,太宗去翠微宫养病。宫殿建于长安郊外的终南山里,隐僻幽静,风光绮丽,是休息疗养的绝佳之地。然而,太宗继食中天竺国方士炼制的丹药,下泻不止,病势突然加重。此后,太宗又挣扎着活了两个月。这期间,李治与武则天入翠微宫侍疾,武则天见太宗死期将至,考虑到自己的前途,才被迫接受太子的。

    至于那令骆兵王等众口唾骂之事是如何发生的,谁也无法知道,只能让愿想象者去尽情想象,让喜欢渲染的尽量渲染了。

    显然,武则天仍然是被迫的。她仍然崇敬唐太宗,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躺在病床上,她深感同情和惋惜,为他流着同情惋惜的泪水。此时,她才真正而切实地为自已的命运担心起来,不知太宗死后自己将身寄何处。

    太宗终致病危,召长孙无忌、褚遂良托付后事:“太子仁兹,愿卿等善为辅导,勿负朕言。”又向太子说:“无忌、遂良在,汝勿忧天下。”一面令褚遂良草遗诏,一面传入妃嫔和太子妃王氏至榻前,目视太子和太王妃向长孙、褚遂良说:“今,佳儿佳妇,都交给卿等……”未及说完,撒手而逝。

    [奉献]

第四百四十一章.勿看

    第四百四十一章.勿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离开宫殿时是长安夏日的一个黎明,闷热的长安城,一片死寂。突然,成群的乌雅隐天蔽日,嘎嘎鸣叫着扑向古老的宫殿,宫墙和安福门楼上也站满了乌鸦。

    随后,一大群亲服女子在太监的驱赶下走出宫门,被赶入停在宫门外的十几辆持着布幔的宫车。她们形同囚犯,仿佛被拉到西郊赴死。她们唯一的罪恶,便是曾被那个已死的皇帝亲幸过,而且未能生出孩子。她们神情各异,有的真如赴死,有的像是在为新的皇帝低声哭泣,有的灵魂走失,神情木纳、萎顿。

    唯有武则天,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宁静动人,以一种绝美的凄艳闪射出光彩。

    没有人知道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在想什么,好像只有她不是被驱赶着去做尼姑,好像要坐上接她的宫车去做皇帝的新娘。

    她款款而行,昂着那动人的、永不屈服的美的头颅。

    此时,你知道史书上是怎样去写她的吗?他们写她如何阴狠地准备夺取大唐江山,写她如何算计着去迷惑那个单纯的新上任的皇帝,写她如何准备去滥杀无辜和与男人,写她幸运,为什么就没有被细绳子勒死在宫室。他们不想分析这可怜的女人被驱赶出宫的心境,不想给她施舍一丝同情的文字。他们只写她的野心,不写她的理想和奋斗。他们是被世界上聪明勇敢的女人吓坏了,被中国出了个女皇帝气坏了。只配为男人服务、生孩子的女人怎么可以当皇帝?那天下还有阴阳黑白和方圆吗?

    我读过一本作家的书,挖苦中国古代的史官,说他们穷酸老式或是受支宫刑变态的文人。看着,我不禁想笑,是有点刻薄。

    武则天终于被那些受过宫刑的男人恶毒地驱赶着,进入了奔向那暗无天日的“佛门净土”的宫车。

    长安西郊的感业寺,依山傍水,古朴秀丽。对尘缘断绝的人说,是修真养性的佳处。但是对武则天这些世俗的女人来说,就是人间地狱。这里除掉磐钵的敲击之声,便是死亡般的寂静。迎接她们的老尼们凶狠的目光,在一双双山鬼般目光的监视下,一双双鸡皮鹰抓般的手里握着杀人匕首般的剪刀。一束束美丽的秀发,在凶狠、恶毒的目光投射下,坠落、飘散。转眼间这群美丽的女人,便成了泛着青光头颅的秃子。武则天紧闭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缕缕飘散,她强忍着泪水,两眼直视着那个老尼投来的忌妒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是一群被遗弃的美丽女人,说什么佛门清净,她们谁也无法清净。

    自隋文帝力倡佛教,贞观初年唐玄奘又西行印度,访求15年取回1300多卷经卷,是为大唐盛事。感业寺是皇家寺院,也藏有许多佛教经典。但是,这些经典对这些残遭遗弃的女人来说,几乎毫无关系。

    武则天初入寺院,心里也充满了怨毒,她厌恶灰色的葬服般的尼姑衣袍、憎恨那顶遮掩着她光秃的黑色布帽。看着一个个目光呆滞、垂首念经的老尼,听着那恼人的磐钵敲击声,她几乎要发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座剥夺她正常生活权力的人间地狱。

    但是,她毕竟是一个非凡的女人,有着男性的刚强和女人的执拗。她很快更冷静下来,怨天忧人只能是自取灭亡。既然唐高宗李治要答应来接她回宫,她就要等着他的到来,即使等不来也不能这样自轻自贱,天不绝人人自绝,她要为自己创造机会,哪怕还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去等待、去创造。

    这样一想她立即轻松起来,再看那寺院中的森森松柏,似乎也不比皇宫差。她在皇宫十几年,皇宫又给了她什么呢?于是,她开始烧香礼佛,面壁打坐,诵读经典。她有深厚的文化功底,诵读译好的佛经,不觉困难。她开始想,唐玄奘千辛万苦到“西天”去访求佛经,一定有其道理。她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女人,她要发现佛经的奥秘,是何种奥秘吸引唐玄奘去为之奉献终生的。这种好奇心正好成为她诵读、研究佛典的兴趣。于是,她真的如饥似渴地研读感业寺所藏佛典了。武则天研习的是玄奘创立的唯识宗,即法相宗。武则天当政后,曾钦撰《大福先寺浮图记》《三藏圣教序》《大周新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序》《方广大庄严经序》等佛学作品,表现出她较为深厚的佛学修养。她还亲自给织了一次大规模的佛教经典翻译工作,由此产生了中国佛教新宗派华严宗,该宗派以《华严经》立宗得名,武则天钦赐创宗人法藏为“贤首”,故又名贤首宗。在有唐一代,唐太宗和武则天是两位推动佛教发展的皇帝,而佛学知识方面,武则天又远比唐太宗深厚,这显然与武则天在感业寺出家研读佛经有关。

    由于武则天的勤苦功课,认真诵读佛经,让感业寺的主持长明师太对她另目相看了,长明既为主持,亦当有道有识。一天,她问:“你对功课的**很熟悉,原来诵读过吗?”武则天抬头看着她,满脸皱纹,满目慈祥,绝无入寺时的凶狠,“弟子幼年曾受家母熏陶,亦曾留意经典。”“原来如此,这说明汝与我佛有缘,然佛经仅为文字,佛法乃大乘之道。望汝努力经进,参知佛法,修为正果,得菩提之道。”此后,师太常与她交谈。

    可是,武则天毕竟不是佛中人物。尽管她攻读佛学很勤苦,她自己明白,那多半是在打发清苦的日子。她自知“六根”未净,与佛无缘,大唐尘事,新皇帝李治,才是她关心的根本所在。

    《全唐诗》[《全唐诗?则天皇后》,卷第58页,中华书局,1990年版。]诗里收有武则天这么一首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看石榴裙。

    有人认为不是武则天的创作,是《全唐诗》的误录。但收入者自然认定是她写的,有人还以为是她在感业寺为尼时写的。武则天文思敏捷而深刻,她应该还有很多诗文未得收录流传,尤其她为尼的几年,应该有不少诗文创作,只是因为她身为尼姑,作品难以流传而已。

    这篇诗作并不算美,诗意浅显,一览无余,武则天身在尼寺,心里犹苦苦思念着一个人,因此常常流着眼泪,轻拂着她在宫中的裙带。她思念谁呢,自不待言。此诗乍看不大像武则天的性格,她不是缠绵的女性。然而,文学作品,尤其是诗作品,有时也真超脱作者性格。如杜工部乃关心政治和民生的作者,然而也有“林花著西胭脂色,水荇牵风翠带长”的闲品;李青莲豪放,让人不相信“寒山一带作心碧”和“霸陵伤别”那两首优美和寄意凄婉的词是出自他的UU小说。更不能让人理解的是凶残的政治家曹丕竟写出《燕歌行》那首七言诗,以如泣如诉的笔调描绘妇女不眠秋夜思念丈夫的悉苦来。因此,武则天那般能够驾驭群臣、创造社会的伟大女性,在孤身为尼的逆境中,也会思念、流泪,祈盼着为她许有诺言的太子、如今做了皇帝的李治,盼着他降驾感业寺,救她脱离苦海。

    李治是如何来感业寺探望武则天的,又是如何引她从俗再度回宫的。这些情节《资治通鉴》所用文字不多,但过程却极为清晰。为史者根据《通鉴》的史料,叙述大都正确。而且,《通鉴》的潜词也透露出李治在武则天出家前是有诺言的。其文曰:“上之为太子也,入侍太宗,见才人武氏而悦之。太宗崩,武氏随从感业寺为尼。忌日,上诣寺行香,见之,武氏泣,上亦泣。”[《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五年三月庚申。]细读之,文后不便言者是极为清楚的。“忌日”,应是太宗去世两周年,李治为父亲服丧三个年头的日子,李治才能出宫借去感业寺为太宗祭奠的机会,去见武则天,并准备接她回宫。

    既然连《通鉴》都说:“见之,武氏泣,上亦泣。”文后的内容大约是李治去感业寺与祭奠完毕后,通过寺中主持去见年近30的武则天。李治是皇帝,感业寺又是皇家的寺院,自然是不能不让单独见面的。见面之后,一定真有抱头痛哭的情景,以李治的柔弱多情,武则天的悲苦与欣喜交集,是可能出现抱头痛哭情景的。既得相见,亦有亲近之机会。而且,应该会有多次相见的可能。但是否已经怀孕,此为故事书尽力描绘者,或亦有可能。因第二年下半年武则天已为李治生有一子。然而是在寺中孕,或接回后宫纳为妃而孕者,很难推测,因为不久她就返回唐宫了。此亦细事,不必费猜。

    武则天是怎样再度回宫的?也不能是说回就回,她毕竟是太宗的妃嫔侍妾,又出家当了尼姑。原来是高宗李治的妻妾大闹矛盾,给了李治接她回宫的大好机会。关于这段情节,正史记述的满详细。其他许多故事类书文的记述虽有渲染和夸张,但事实原本如此,出入多不算太大。

    高宗的皇后王氏,是以其出身高贵、淑静贤德而被立为皇后的。她的确美丽端庄,但美丽的脸像个石膏像,极少有表情,更难见到其笑容。因其出身名门,又多了一份目空一切的高傲,美丽的眼睛总是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睑总是低垂着,毫无声色,像个死羊。她假意顺从高宗,又似乎拘泥过了头,使高宗感到厌倦。况且她又是关陇大族的后人,有她在高宗身边,使高宗成了被监视的对象,不得不小心翼翼。在朝堂上,那些老臣为尽责任,总是无休止地劝谏;回到后宫,高宗面对皇后,也还是得小心谨慎。他前后应付,不得要领,成了个儿皇帝。

    高宗像是个笨孩子,家长看得太紧就设法逃避,而逃避的地方便是淑妃宫[萧淑妃次女生于贞观二十三年,高宗即位前,淑妃获宠,参见《全唐文》,卷第3295页。]。

    淑妃姓萧,高宗作太子时是他的良娣[良娣:汉代太子的妾号,唐无此号。即借用汉号,为太子妻。],即位后拜为淑妃(唐制,皇后之后有贵、淑、德、贤四妃)。此女美丽动人,又天性活泼,妖痴可爱,本不是个好妃,但大当时的情景下,高宗宁可躲入淑妃宫,不愿去见皇后。这在后宫制度下是极为不正常的,这叫冷落皇后,专宠偏妃,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不久,高宗与武则天的事为王皇后探知,她更是大为恼怒,一个淑妃就让皇帝准落了自己,如今皇帝又爱上了尼姑。王皇后也算是个有算计的女人,如今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是淑妃,她想:莫如把那个尼姑拉入后宫,以夺淑妃之宠。而那个尼姑仅是先皇的侍妾,地位卑下,谅入宫也不致为患。等到先用她取代了淑妃,再加头除掉她,不过轻而易举事。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柳氏,母亲也赞同。因为事大,又找舅父商量。舅父柳奭,出身关陇豪族,曾祖父是北魏的大臣,祖父和父亲都在隋朝做高官。柳奭很有才学,在贞观年间官至中书舍人。后因外甥女为皇太子妃,升为兵部侍郎。太子妃被立为皇后,柳奭又迁升中书侍郎。他的升适与皇后有关,命运拴到了皇后身上。皇后因皇上专宠淑妃,他不能坐视不管。他听了王皇后和柳氏的计划,也以为可行。而且强调武氏在朝中无任何依靠,将来或杀或逐都极容易。因此,主张速行。

    有了舅父的支持,王皇后便派人入感业寺,让武则天蓄发[《唐会要》以为先召入宫,再蓄发,此说不可靠;《通鉴》是先蓄发,再召入宫,此处采之。],以待入宫。随后把自己的做法向高宗说明,自己不言她的离间计划,只表示自己的贤良德性,以博高宗的心欢。高宗是个没有算计的人,听皇后一说,便满心欢喜,对皇后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武则天见当今皇后让她蓄发和准备再度入宫,心里既高兴又惊疑。从皇帝要接她回宫的为难表情和迟迟未动,应该是皇后的阻力首当其冲。如今皇后主动要她入宫,她认为绝不那么简单。然而,即接她入宫,就先不用多想,离开寺院后再相机而动。

    不久,宫中果然来了人,把武则天打扮梳妆了一番,拥上一乘小轿,抬入后宫。

    侍女为武则开打开轿帘,王皇后笑脸相迎。一阵嘘寒之后,皇后半吞半吐地说出了接她回宫的意图。是说并不知武氏入寺之事,后来听说她在寺中受苦,皇帝又思念于她,才接她出宫的。武则天也假装惶恐、惊喜,向皇后和魏国夫人跪拜,感谢天恩。随后就在正宫的偏室住了下来。

    当晚,王皇后把皇帝接入正宫,为武则天的入宫接风,为皇上与武氏圆房。从此,高宗下朝即来正宫,武氏劝他多礼皇后。高宗也从心底感念皇后的贤德,与皇后恢复新婚时的于飞之好。皇帝不再去淑妃宫了,皇后重又获得了李治的垂爱,她以为计划成功,也真的很喜欢武则天。

    武则天果然也有了忍性。这是她为才人十几年、做尼姑三年获得的硬功夫,她不再是将军府的女公子。在皇后面前,她总是殷勤向上,显得极为知恩相报,没有些许虚与委蛇的意思。这样一来,武假成真,连丝毫瞧不起这个先被太宗遗弃,再做尼姑的魏国夫人柳氏,也对武则天改变了态度,常常温语相加,就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

    于是,每当高宗回宫皇后总说武氏如何知书达礼、贤淑聪明。高宗仁厚,以为皇后与武氏相处甚洽,以为武氏真的心地纯良,他坦然接受正宫里的一后一妾,很少临幸淑妃宫。

    其实不管皇后,无论皇帝,都太小看了武则天。以她的聪明才智,以她在后宫寺院多年锤炼的心计,她怎能把皇后瞧在眼里。她认为这个花瓶一样的女人太愚蠢,没有任何头脑,自己身处险境,还自我感到得计。武则天很快就看清了她们的那个计谋,她完全看透了她们。对于这个似有权执的、自己未来真正的敌人。严格说来皇后和柳氏这母女,就够上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如今自己还得对她们曲意逢迎,不过自己还必须依靠她们、利用她们罢了。武则天想,未来真正失败真正可怜的人儿肯定这一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母女。

    武则天身居正宫的别室,没有认为自己是皇后借用的她,她很自信,以为是皇后找到了最适合、最锋利的自杀的匕首。随着皇帝对她频频的宠幸和那份热烈的爱,使武则天更加自信,她在后宫才是最优秀的,这个庞大的正宫应该是她的。

    没过多久,她便怀上了皇帝的龙种[参见宁志新:《武则天削发为尼一事考》、《华中师大学报》,第1期。武则天怀孕应为离开感业寺,尼姑怀阴云说不可能。]。她欣喜若狂,就凭这,凭着皇帝热爱她而得出的结晶,她也要向大唐政权多要些东西了。

    但是,她不会像皇后那般愚蠢,就是耍了点小聪明却遗下她这么个更大的祸患。武则天本是个十分欢快而又大度的女子,她不想凭借女人们那些小谋小计去获得,她对女人们忌妒和争宠很厌烦。然而,经过十几年的深刻教训,她也要多少用一点女人的天然条件,她清楚自己的手段,只要出手,就让她不同凡响。

    武则天一生,尤其是她经过感业寺前后的起落之后,她都是极为自信的。

    于是,正史上有了下面的记载:王皇后“阴令武士长发,劝上纳之后宫,欲以间淑妃之宠。武士巧慧,多权数,初入宫,卑辞屈体以事后;后爱之,数称其美于上。未几大幸,拜为昭仪,后及淑妃宠皆哀,更相与共谮之,上皆不纳。”

    这简短的文字,包含着多少曲折的故事,这些故事有宫中女人们争斗的泪水和血腥,也闪烁着武则天智慧的光彩。

    王皇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淑妃也做了替罪羔羊。她们相继完全失宠,又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武则天。但是,她们不是武则天的对手,又一起败下阵来。这反复争斗过程,故事书用来随意加工,写起来当然都很热闹,艺术性的作品,想象是允许的。关于这一段的描述,大体上也都不过格。

    从历史的真实角度反映,大约是这样的。武则天知道自己怀孕,这可是皇后安排下而产生的结果,因此她名正言顺,尽管呕吐难受,但她很兴奋,只要在高宗还爱她的时候生下她们的儿女,她就可以和皇子或公主在一起,她就永远不会再过感业寺那种死寂和恐怖的日子。自然,她要抓住高宗,让他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以前,她没有这么想过,即使想,唐太宗也不一定吃她那一套,何况自己总认为那样太卑薄。

    自然,有了某个男人孩子的女人,只要不是过于强迫的,她对自己未来孩子的父亲会向温柔方面发展的。如何驯服“狮子骢”,也是她的真实性格的流露,这也不能否认武则天作为怀孕美丽女子的温柔一面。

    所以,当她把怀孕消息告诉自己的丈夫时,表现的是那么妩媚、温柔和娇羞。李治太爱她了,他紧紧地搂着她,热烈地吻着她。不断地问:“是真的?你真的有了咱们的孩子?”李治是一个刚性不足的男人,但他此时的温柔,却让怀孕的武则开异常幸福。

    马上,李治便作出了决定,让武同是天搬出了皇后使离间之计为她安排的住房,住进了后宫中另一处宏伟而美丽的宫殿。在皇帝的亲自安排下,武则天搬进了这个不亚于皇后宫邸的庭堂,她简直不相信这个宫殿的主人会是她武则天。随之加封为昭仪,连升三极,排在了皇后以后的第六位。

    当武则天临别彬彬有礼地向皇后辞行时,那个高傲而愚蠢的女人才知道自己是引狼入室。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自己让她嗤之以鼻的女人,竟然也能怀上皇帝的龙种。她原来痛恨淑妃,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淑妃连续生育,看到淑妃大腹便便,作为皇后还得假装关心慰问,自己却总也怀不上皇帝的孩子。淑妃经常捧着自己肚子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她认为是在向她示威。如今又让自己引来个女人,居然也怀上龙种,居然因此被皇帝接走,住进豪华的宫殿,与自己比肩而坐,她简直发了疯。

    于是,她再也没有了平日淑女的风度,她气急败坏,急恨流泪,声嘶力竭地斥责母亲。“哎事情弄到这步田地”,待女儿稍稍平静柳氏安慰说:“是天命吧,女儿?跟太子作妃多年,咱没给人家生下一男半女啊”

    皇后不管如何发火,此后皇帝更不幸其正宫。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丈夫的顾盼,就已经算是被遗弃了。武则天未入宫时,高宗有时还去正宫,如今只去武氏那儿。王皇后的位子形同虚设,她在这次后宫争斗中,遭到了失败。

    接下来,令史家捉摸的是又一个问题的出现。史书上载出了高宗的一道诏书的内容:“立陈王忠为皇太子,赦天下。”[《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三年七月,丁已。]随后又有记载:“王皇后无子,柳奭为后谋,以忠母刘氏缴贱,功后立忠为太子,冀其亲已。”

    这里透出的信息自然是会让写作史书的人进一步思考王皇后的举措的。因为《通鉴》上明明白白写道是王皇后的舅父柳奭为她“谋”的。

    为什么要这么“谋”呢?原来那年三月,淑妃生下一子,高宗为之取名素节,随后又封为雍王。如今,皇帝又让武则天怀孕,如果生了儿子,如果被立为太子,皇后的地位和处境就险恶了。既然皇后生子的希望不大了,莫如先立太子,让淑妃和武则天双方落空。陈王李忠的母亲刘氏只是后宫中的一个普通宫女,无法动摇皇后的地位;李忠之母天性柔弱,不会因母以子贵而反脸,只会让她母子对皇后感恩不尽。

    既然皇后再无高招,只好听舅父的安排。接着,史书上又有“外则讽长孙无忌等使陈于上”(同上引注——引者),皇帝制度下,做个史官之不易,背后那么多的事情,只是隐约其词地写这几个字,似乎不写不行,或不写与心不忍,写明白了又怕出漏子。史实是,柳奭及皇后有了立李忠为太子的决定,没有直接向皇帝陈奏建议,而是“讽”那几个说话算数的老臣“请于上”。由于“讽”的原因,最终搬动了皇帝的舅父、朝中首席大臣长孙无忌,那个“等”字里包括尚书右仆射褚遂良、左仆射于志宁、侍中韩瑗等重臣一起向皇帝“请”。估计皇帝内心是不大同意的,李忠虽是长子,但不是爱子,况且以其母亲的出身地位,真也就不够资格。在武则天未返宫之前,高宗宠于淑妃,淑妃生子雍王素节,素节才是高宗的爱子。即使不立素节,也不会立李忠,他可能等武则天生下孩子来再说。

    由于高宗不同意立李忠为太子,所以柳奭才大动干戈,暗中不知动了多少脑子,做了多少手脚,才让高宗被迫下诏的。何况,长孙无忌等人都是极重门第出身的,不会轻易同意立那个寒门母亲生的儿子为太子的。估计他们是很为王皇后生不出儿子而遗憾的,说不定他们还很认为王皇后、柳奭等大公无私呢。

    其实,王皇后的这一举动,在当时尚无损于武则天,因为武则天仅是有孕,生男生女尚在两可,而直接打击的是萧淑妃。如果淑妃能正确对待,也不会成大问题。但淑妃也是性格泼辣、缺少城府之人,自己在皇帝御妻中的地位排为第三,皇后和贵妃无子,那她的儿子原本应立为太子的。如今无故立了一般宫女之子,她承受不了这种极不合理决定对她的打击,心里的感受比皇后受冷落还要糟,谁让皇后生不出孩子的呢。

    于是,淑妃也一下子跳了起来。本来高宗还一直喜欢着她,皇帝那么多妻妾,同时喜爱其中的几人是完全可能的。高宗软弱而多情,违背自己心愿地立了太子李忠,对淑妃和爱子素节实在深有愧意,总想尽快找淑妃,说明自己的苦衷,他还想让淑妃消遣自己在朝堂上委屈呢。

    他这个皇帝可真天真啊结果遭到迎头痛击。淑妃又哭又叫,就差没打他抓她了。最后把他逐出宫门,还高声痛骂:“去找你的野尼姑吧找那个的臭*子吧”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高宗被淑妃骂蒙了。想不到他宠爱的淑妃这么粗野,想想她那凶恶的样子,他怎会爱这么女人。说什么“梨花一枝春雨”,女人哭起来,鼻子眼泪可真难看、真怕人啊。

    他哪里还敢去淑妃宫呢。

    武则天真是料的不错,她们的确够不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旧时的史官们无不恶毒地咒骂武则天,总骂她天生就是个恶毒、的女人。正如《讨武曌檄》中骂的那样,说她“虺蜴为心,豺狼成性。”

    然而,通观武则天的性格的人,年少时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入宫后便成了任人驱使、宰割、毫无依靠的弱女子。入寺为尼等于进入了人间地狱,将来的命运自己完全作不得主。二度入宫原本就因李治看好了她是他所需要的女人,她也只求能有立足之处,她害怕过去那些苦日月。

    谁能想到,她的入宫竟有了双重身份:李治要她女人的美色(李治认为她是最美的);王皇后把她当成为行使离间诡计的工具。于是,一下子便被人投入到激烈争斗的漩涡之中。就像有人把你投入正在相互撕咬的狼窝,封闭,想逃也逃不出。你眼前是不是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被众狼吃掉,要么得比狼还凶。如果说武则天是狼,那也是狼群把她变成的狼,她被迫咬杀的也是狼。

    王皇后困兽犹斗,淑妃在她恶毒的算计下失败了,下一个目标是专力对付武则天。前堂上那群出身豪门的大臣们,也是王皇后的有力援手,武则天稍有不慎,就会被扼杀、撕烂。武则天被逼无奈,不准备斗争是真不行啊。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下半年,武则天生下一个男孩,李治为之取名弘,不久被封为代王。武则天有了皇帝的龙子,对宫中妃嫔来说是非一般的重要之事,若不出特殊原因在宫中便可以站稳脚跟了,当初做太宗的侍女才人时若有皇帝的子嗣,就不会被逐出宫门当尼姑,保况她已是嫔之首的昭仪了。

    随后,武则天又请求高宗追封父亲武士彟为免遭朝臣非议,高宗同时下诏追封武德时的功臣。武士彟被追封之后,表示武则天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出身名门,这本来也是事实,只是正史撰写者们不愿承认而已。与此同时,高宗又宣布武昭仪的直系亲属可以出入宫禁,使她能得到畅叙家庭之乐,这使武则天很感动。多年不见的母亲杨氏和姐姐坐着宫车进入后宫,母女、姐妹相见,悲喜交集。她13岁入宫,如今已是29岁,其间已经16年未得相见了。姐姐已经守寡,带着贺兰氏的一双儿女一直同年老的母亲凄惨地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在皇宫相见,也算实现了小时向母亲许下的诺言,大家都很欣喜。

    武则天在宫中地位的迅速变化,使王皇后等人忿恨不已,她认为一个进宫不久的尼姑、乱了天伦的yin妇,得寸进尺,又如此张扬,简直厚颜无耻,便咬牙切齿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武则天虽得升迁,但仍按后宫规矩,如期到正宫向皇后请安。王皇后一见武昭仪眼里就要灼火出血,完全不见了往常那装出来皮笑肉不笑,阴毒地瞪视这个令她恶心的烂女人,丝毫不顾皇后的大体,讽刺挖苦无不走到极端,骂她是骚狐用的阴器和狐媚迷住了皇帝……

    武则天毫无表情地看了看高高坐在皇后凤座上的女人,心想这小小年纪的女人竟会说出如此歹毒不堪的话来,真是白白坐在这个位子上,无怪乎李治不喜欢她。她本不想伤害这个已被皇帝遗弃,形同虚设的可怜女人。但是,在皇后如此不顾脸面,在众宫女面前这般侮辱自己,伤害自己,她不这样想了。她想,一定要让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加倍偿还,让她知道伤害无辜者的代价,她甚至决定杀了这个愚蠢的女人,报今日难以忍受的屈辱。

    但是,她仍未表示对皇后的不敬,礼如其仪。然而就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斗一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和支持她的那些酸文假醋的男人们。从而也让她闪现出一个奋斗方向,她要取代这个女人的位置,只有取而代之,才能改变自己的仍然险恶的处境,有皇后存在一日,她和她的儿子、母亲就无任何保障可言,包括她们一家的生命,可能会比以前被逐出宫门还要惨。为何一家的生命安全,她得好好计划一番了,她咬紧牙关,如仪退出正宫,一路暗暗地想着。

    据说,生下儿子没多少天,她又怀孕了。

    这个消息更加刺疼了皇后,她愈加疯狂、变态。在后宫肆意诋毁武昭仪,让她舅舅柳奭在大臣中恶毒散布武昭仪的谣言,并无耻地去找被她迫害的淑妃,重结联盟对付武昭仪。她愚蠢而明目张胆地指天画地,杨言:别以为那个臭尼姑有什么了不起,今天我还是皇后,六宫之中党政军是我说了算,谁敢不规矩我会给她好看的

    王皇后的作为传到武则天那儿,她着实吃惊。一点也不错,在后宫中皇后秉有大权,一旦宫妃有误,皇后可以不经皇帝而动用家法。皇上在朝堂上知道也为时已晚,想救也来不及,后宫皇后滥发懿威,轻易处死宫妃的故事载在史书,武则天饱读经史,自然清楚。然而,她武则天也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又对皇后的作为感到好笑,不该先把自己的招数亮给对手,让她早有准备。她自言自语:“事已至此,自己决不能示弱,而要把握时机,给对方死命一击。”

    武则天开始她的行动了。

    第一步先要向皇帝示警,告以自己在后宫中的危险局面,让皇帝先有思想准备,以便周转。

    当高宗又临武则天的宫室亲近爱妻幼子时,武则天说:“皇后因为皇上宠爱臣妾,要用家法整治臣妾了。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多多看顾皇后,免伤皇后的心。”

    李治只好快快而至正宫。皇后一见皇帝到来,以为自己的威仪毕竟让武则天害怕了。并一再向皇帝诋毁武则天,说她忘因负义,迷惑皇上,离间咱们夫妻之情,实在可恶,不给她点苦头是不行了。

    李治听后,果然如武氏所言,顿时皱起眉头,十分不耐地说:“皇后贵为后宫主宰,心胸竟这么狭窄,朕可从未闻武昭仪说过皇后半句坏话,她总是催我到皇后这里来”

    王皇后见他袒护武昭仪,更是妨火上涨,急不择言地说:“那是她故意在皇上面前狐弄,你被她迷住,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其威怒之情溢于言表。

    李治立即回敬:“皇后也该有皇后的体统,为何屡与妃嫔相闹呢?前时总说淑妃不好,朕再不去她那里,现在又说得武昭仪这么难听,是何道理”

    皇后见皇帝动怒,再不敢多言。李治也愈加生气,干脆甩袖而去。

    第二步是争取后宫的人心。

    王皇后统慑后宫大权,如果对武则天突然发动,则将仓促难以预备,造成被动。而如果取得了后宫众宫女的人心,就能随时控制王皇后的一举一动,以便有所准备。即使皇后欲加之罪,后宫的六尚女官、女史们也会替她说话,皇后就未必能轻易处置她。

    王皇后及其母魏国夫人的弱点是自视太高。脱离后宫的众宫女和女官,尤其是魏国夫人,以为女儿当上皇后,自己出身又高贵,平日毫不体贴下人,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大家对她深怀不满。武则天平日就很注意宫中人际关系,她知道宫女们的苦处,对她们深表同情。而今有心于此,更加努力去做,她不断施以恩惠,有了赏赐,不论厚薄,全拿来赏给她们。尤其是被皇后和柳氏冷落的女官和宫女,更是专意笼络,赏赐丰厚,毫不吝惜。这就是正史中的记载:“后不能曲事左右,母魏国夫人柳氏及舅中书令柳奭入见六宫,又不为礼。武昭仪伺后所不敬者,必倾心与相结,所得赏赐分与之,由是后及淑妃动静,昭仪必知之。”

第四百四十二章.wukan

    第四百四十二章.wukan

    旧时的史官们无不恶毒地咒骂武则天,总骂她天生就是个恶毒、的女人。正如《讨武曌檄》中骂的那样,说她“虺蜴为心,豺狼成性。”

    然而,通观武则天的性格的人,年少时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入宫后便成了任人驱使、宰割、毫无依靠的弱女子。入寺为尼等于进入了人间地狱,将来的命运自己完全作不得主。二度入宫原本就因李治看好了她是他所需要的女人,她也只求能有立足之处,她害怕过去那些苦日月。

    谁能想到,她的入宫竟有了双重身份:李治要她女人的美色(李治认为她是最美的);王皇后把她当成为行使离间诡计的工具。于是,一下子便被人投入到激烈争斗的漩涡之中。就像有人把你投入正在相互撕咬的狼窝,封闭,想逃也逃不出。你眼前是不是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被众狼吃掉,要么得比狼还凶。如果说武则天是狼,那也是狼群把她变成的狼,她被迫咬杀的也是狼。

    王皇后困兽犹斗,淑妃在她恶毒的算计下失败了,下一个目标是专力对付武则天。前堂上那群出身豪门的大臣们,也是王皇后的有力援手,武则天稍有不慎,就会被扼杀、撕烂。武则天被逼无奈,不准备斗争是真不行啊。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下半年,武则天生下一个男孩,李治为之取名弘,不久被封为代王。武则天有了皇帝的龙子,对宫中妃嫔来说是非一般的重要之事,若不出特殊原因在宫中便可以站稳脚跟了,当初做太宗的侍女才人时若有皇帝的子嗣,就不会被逐出宫门当尼姑,保况她已是嫔之首的昭仪了。

    随后,武则天又请求高宗追封父亲武士彟为免遭朝臣非议,高宗同时下诏追封武德时的功臣。武士彟被追封之后,表示武则天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出身名门,这本来也是事实,只是正史撰写者们不愿承认而已。与此同时,高宗又宣布武昭仪的直系亲属可以出入宫禁,使她能得到畅叙家庭之乐,这使武则天很感动。多年不见的母亲杨氏和姐姐坐着宫车进入后宫,母女、姐妹相见,悲喜交集。她13岁入宫,如今已是29岁,其间已经16年未得相见了。姐姐已经守寡,带着贺兰氏的一双儿女一直同年老的母亲凄惨地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在皇宫相见,也算实现了小时向母亲许下的诺言,大家都很欣喜。

    武则天在宫中地位的迅速变化,使王皇后等人忿恨不已,她认为一个进宫不久的尼姑、乱了天伦的yin妇,得寸进尺,又如此张扬,简直厚颜无耻,便咬牙切齿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武则天虽得升迁,但仍按后宫规矩,如期到正宫向皇后请安。王皇后一见武昭仪眼里就要灼火出血,完全不见了往常那装出来皮笑肉不笑,阴毒地瞪视这个令她恶心的烂女人,丝毫不顾皇后的大体,讽刺挖苦无不走到极端,骂她是骚狐用的阴器和狐媚迷住了皇帝……

    武则天毫无表情地看了看高高坐在皇后凤座上的女人,心想这小小年纪的女人竟会说出如此歹毒不堪的话来,真是白白坐在这个位子上,无怪乎李治不喜欢她。她本不想伤害这个已被皇帝遗弃,形同虚设的可怜女人。但是,在皇后如此不顾脸面,在众宫女面前这般侮辱自己,伤害自己,她不这样想了。她想,一定要让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加倍偿还,让她知道伤害无辜者的代价,她甚至决定杀了这个愚蠢的女人,报今日难以忍受的屈辱。

    但是,她仍未表示对皇后的不敬,礼如其仪。然而就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斗一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和支持她的那些酸文假醋的男人们。从而也让她闪现出一个奋斗方向,她要取代这个女人的位置,只有取而代之,才能改变自己的仍然险恶的处境,有皇后存在一日,她和她的儿子、母亲就无任何保障可言,包括她们一家的生命,可能会比以前被逐出宫门还要惨。为何一家的生命安全,她得好好计划一番了,她咬紧牙关,如仪退出正宫,一路暗暗地想着。

    据说,生下儿子没多少天,她又怀孕了。

    这个消息更加刺疼了皇后,她愈加疯狂、变态。在后宫肆意诋毁武昭仪,让她舅舅柳奭在大臣中恶毒散布武昭仪的谣言,并无耻地去找被她迫害的淑妃,重结联盟对付武昭仪。她愚蠢而明目张胆地指天画地,杨言:别以为那个臭尼姑有什么了不起,今天我还是皇后,六宫之中党政军是我说了算,谁敢不规矩我会给她好看的

    王皇后的作为传到武则天那儿,她着实吃惊。一点也不错,在后宫中皇后秉有大权,一旦宫妃有误,皇后可以不经皇帝而动用家法。皇上在朝堂上知道也为时已晚,想救也来不及,后宫皇后滥发懿威,轻易处死宫妃的故事载在史书,武则天饱读经史,自然清楚。然而,她武则天也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又对皇后的作为感到好笑,不该先把自己的招数亮给对手,让她早有准备。她自言自语:“事已至此,自己决不能示弱,而要把握时机,给对方死命一击。”

    武则天开始她的行动了。

    第一步先要向皇帝示警,告以自己在后宫中的危险局面,让皇帝先有思想准备,以便周转。

    当高宗又临武则天的宫室亲近爱妻幼子时,武则天说:“皇后因为皇上宠爱臣妾,要用家法整治臣妾了。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多多看顾皇后,免伤皇后的心。”

    李治只好快快而至正宫。皇后一见皇帝到来,以为自己的威仪毕竟让武则天害怕了。并一再向皇帝诋毁武则天,说她忘因负义,迷惑皇上,离间咱们夫妻之情,实在可恶,不给她点苦头是不行了。

    李治听后,果然如武氏所言,顿时皱起眉头,十分不耐地说:“皇后贵为后宫主宰,心胸竟这么狭窄,朕可从未闻武昭仪说过皇后半句坏话,她总是催我到皇后这里来”

    王皇后见他袒护武昭仪,更是妨火上涨,急不择言地说:“那是她故意在皇上面前狐弄,你被她迷住,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其威怒之情溢于言表。

    李治立即回敬:“皇后也该有皇后的体统,为何屡与妃嫔相闹呢?前时总说淑妃不好,朕再不去她那里,现在又说得武昭仪这么难听,是何道理”

    皇后见皇帝动怒,再不敢多言。李治也愈加生气,干脆甩袖而去。

    第二步是争取后宫的人心。

    王皇后统慑后宫大权,如果对武则天突然发动,则将仓促难以预备,造成被动。而如果取得了后宫众宫女的人心,就能随时控制王皇后的一举一动,以便有所准备。即使皇后欲加之罪,后宫的六尚女官、女史们也会替她说话,皇后就未必能轻易处置她。

    王皇后及其母魏国夫人的弱点是自视太高。脱离后宫的众宫女和女官,尤其是魏国夫人,以为女儿当上皇后,自己出身又高贵,平日毫不体贴下人,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大家对她深怀不满。武则天平日就很注意宫中人际关系,她知道宫女们的苦处,对她们深表同情。而今有心于此,更加努力去做,她不断施以恩惠,有了赏赐,不论厚薄,全拿来赏给她们。尤其是被皇后和柳氏冷落的女官和宫女,更是专意笼络,赏赐丰厚,毫不吝惜。这就是正史中的记载:“后不能曲事左右,母魏国夫人柳氏及舅中书令柳奭入见六宫,又不为礼。武昭仪伺后所不敬者,必倾心与相结,所得赏赐分与之,由是后及淑妃动静,昭仪必知之。”

    这样一来,后宫众女官和下层宫女们无不敬重和效忠武昭仪,各宫里发生了大小事情,很快便都向武昭仪报告,大家都愿意同她聊天谈心。而王皇后等,只知高高上,目空一切,经武则天一活动,就更孤立,既无人实心拥戴,对宫内外消息,也成了盲瞽。

    组织朝中的庶族和受排挤的官员,作为高宗执政的支持者,是武则天的第三步行动。

    唐朝立国依靠的是关陇士族集团的势力,太宗英明,有时候重大举措也为关陇集团左右。高宗仁厚孱弱,大小政务全要听他们的,皇帝几成傀儡。高宗每每下朝,多悲叹连声。每至此刻,武则天都要认真听他讲讲朝政上的事。帮他出出主意,鼓励他处事要果断,对大臣们不必那么恭顺,皇帝有了自己的主意,臣下才懂得畏惧。对妻子的关切,高宗很愿听她的意见,也认为自己对大臣们一味言听计从,就永远成不了先皇那样的英明君主,从而辜负父皇对自己的教诲和期望。有事难以决定时,就回后宫找武则天商量,妻子成了他的好参谋。高宗所以喜爱她,不仅是她的美貌和生动的活力,另一方面她确实不同其他的妻妾。武则天的抚慰、鼓励,使他有了依靠,让他产生力量和自信。

    一天,高宗又找武则天问计。说郑州刺使许敬宗上了个要求告退的奏章,不知怎么裁决好。武则天让他讲讲许敬宗的情况,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要辞官。

    高宗说许敬宗是前朝有功之臣,本人也有文才,但在朝中多受挤压。他的祖上几代皆以文史知名,唐太宗召用他,与房玄龄、于志宁、杜如晦等同为秦王府十八学士。贞观初担任著作郎,兼修国史。后撰成武德、贞面实录,太宗加封男爵,升黄门侍郎。李治为太子时,升为太子右庶子。太宗征高丽时,太子监国时留京共知机要。太宗征辽时,又随驾出征,常在马前受旨草诏,顷刻写成,深受及宗赞赏。高宗即位为礼部尚书。后因嫁女儿给少数民族首领之子,得的彩礼多了,被弹劾降为郑州刺史。他是高宗的亲信官,但长孙无忌等元老却总是不容他,抓住得彩礼的小辫子不放,他郁郁不得其志,故此要求告老还乡。高宗深知就里,但怕得罪朝中大臣,不敢作主。

    武则天向高宗说,这不是许敬宗一人之事,她做太宗侍女多年,朝中之事她并不生疏。如今把持朝政者是长孙无忌、褚遂良、柳奭、韩瑗、于志宁等,他们都是出身在陕、甘一带的名门世家,他们同声共气,利益相关,不让庶族官员和山东及南方的“外来户”立足。共同排挤像房玄龄、岑文本、李勣等,许敬宗受排挤,是长孙无忌这一团伙共同利益争斗的反映。她果让他们这样搞下去,唐朝江山等于是他们坐着了。这是个严重问题,现在不能作突破性处理,而应该支持这些不得志的官员,一点点做,逐步改变朝中这不正常的现象。武则天为高宗拿出主意:“既然许敬宗是个出色的人才,又是皇上倚重之人,就招回朝中做他原来的修史之事,长孙无忌等人也说不出别的来。要培植自己的基础,就从许敬宗开始好了。”

    高宗听了武则天的主意,便把许敬宗调回中央,任弘文馆学士、兼修图史等职。

    许敬宗回京后,武则天还亲自见了他,告知原委,让他多做些工作,多交些知心朋友,不然还会遭排挤,是没有安静官好做的。许敬宗心领神会,表示效忠。因为此事,许敬宗便被史书列入了奸臣的行列中。

    不久,朝中发了一件扑朔迷离的“谋反”案,长孙无忌等则利用此机会大杀异已。

    此案关联的情节太多,不易说得清楚。简而言之:驸马都尉薛万彻(高祖女丹阳公主夫)因故被贬为宁州刺史,一次同驸马都尉房遗爱(太宗女高阳公主夫、贞观宰相房玄龄之子)发牢骚:“今虽病足,坐在京师,鼠辈也不敢动我。”并说:“如果国家有变,可奉司徒李元景为主。”(李元景是高宗的叔父,荆州王),当时传言:李元景曾做了个“手把日月”的梦。而驸马都尉柴令武(太宗女巴陵公主夫)也同房遗爱交好,一起谈论了薛万彻说的这件事。此时,高阳公主告遗爱兄遗直对她无礼。而房遗直便把他们几个人私下议论的事抖了出来。长孙无忌亲审其案,以谋反罪论定。

    长孙无忌这是捕杀异已、瓦解政敌的好机会,便扑风捉影,把毫不相干的人尽量往案中株连。首要分子是吴王恪(太宗第七子),他文武全才,深得太宗喜爱,太宗欲立他为太子,遭长孙无忌的坚决反对而未成。当时被高宗任司空兼梁州都督。长孙无忌怕他得势后势利自己,时刻想陷害他,正好此案发生,长孙无忌便以谋反人的口供里牵引吴王李恪,但究竟如何牵扯,并未拿出证据。江夏王李道宗、太宗庶母弟李素也都看不惯长孙无忌的专权,曾有过节,这次也一并被长孙无忌、褚遂良以不实之词硬拖入“谋板”的行列中。因“谋反”乃朝廷罪恶之极,长孙无忌便拟出统统处以极刑的定谳。

    高宗明知长孙无忌借刀杀人,甚至连本案也未必会是事实。他想把自己的叔叔和弟弟救出,宣判前器着向长孙无忌求情:“荆王,朕之叔父;吴王,朕兄,欲丐(免意)其死,可乎?”而长孙无忌串通兵部尚书崔敦礼等人一再上表:“陛下虽欲申恩,究竟不可枉法,如或谋反不诛,如何惩后?”薛万彻临刑前高声说:“薛万彻大健儿,留为国家效力死岂不佳,乃坐房遗爱杀之乎”李恪临死则大骂:“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忠良,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三年十一月癸已;四年二月,甲申。]

    《资治通鉴》对这个“谋反”案记述得清楚,对长孙无忌、褚遂良等诬陷忠臣、制造冤案等情节都能秉笔直书,实为可贵。传统评价长孙无忌等人,总以“正直无私”,毫无偏见论断,实属过当。

    武则天通过此案清楚地看出,长孙无忌貌似忠诚厚道,实为残忍徇私,而高宗软弱,眼瞪着长孙无忌等藐视君权,自作主张杀害忠良,杀害他的亲族而不能相救,她为之悲叹。这更坚定了她力劝高宗任用亲信、树立天子威仪的信心。而有长孙无忌为首弄权的关陇集团控制朝廷,就不会让高宗做个真正有所作为的皇帝,也绝无她的出头翻身之日。

    十终于登上皇后的宝座

    后宫和朝堂残酷的争斗,让武则天看到,如果手中无权,仍处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利形势中,她将永无宁日。自己已有的地位会轻易失掉,甚至连身家性命也难以保住。所以,在目睹几番腥风血雨之后,她暗下决心,一是要推倒王皇后,夺取后宫的统权大权,二是要摧垮把持朝政的关陇集团,司植自己的政治势力,还高宗一个真正的天子地位。要说她马上就产生直接当女皇,直接去坐在金銮殿的龙座上,犹如骆兵王所言“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那还过早了点,她的野心再大,思想的跨度不会那么大,客观形势也还没有提供给她当女皇的基础与条件。人的思想与行为,是一步步积累而产生出现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也是司马迁替陈胜设想的,况且大泽乡的形势急迫,不违反“当斩”,死在眉睫了,才揭竿而起的。武则天所处的形势,还没有非当皇帝不可的急迫,自古就没有女人当过皇帝,她哪会突然就出现当皇帝的想法呢?

    当皇后才是她当时应有的想法,因为她高皇后的位子已经不太遥远,因为当不上皇后就可能保不住身家性命,王皇后就放出风来要宰了她。

    关于武则天要谋皇后之位,史书上有两段记述,记述了突出的两个情节:

    一个情凶是武则天亲手扼杀自己的,嫁祸于王皇后,使高宗恶之,忿然罢黜,皇后的位子便自然封给了武则天。

    这个情节诸皆记,如《资治通鉴》是这样写的:“后宠虽哀,然上未有意废也。会昭仪生女,后怜而弄之,后出,昭仪潜扼杀之,覆之以被。上至,昭仪阳欢笑,发被观之,女已死矣,即惊啼。问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适来此。”上大怒曰:“后杀吾妇。昭仪因泣数其罪。后无以自明,上由是有废立之志。”[《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五年十月。同见《新唐书?武后传》。]

    司马光不愧文史高手,这短短的几行字,即把那个令人恐怖的阴谋行动,轻松自然地写了出来。其叙事过程何等清晰,而人物的情态又是何等生动。他一句也未写武则天背后的布置和她的心理状态,但却能给读者许多的想象,想象到武则天布置的阴险的谋杀、阴险的嫁祸

    有了这段简洁而又不失生动的记述,那些高明的故事专家和拙劣的渲染专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阴谋发生的背景是武则天虽被高宗信赖,但王皇后还是好端端坐在皇后的位子上,而且她打倒了淑妃,又立了傀儡太子,心中稍安。接下来想缓和一下与武昭仪的矛盾,同时获得高宗的好感。于是,一反常态,主动去看望武昭仪。武氏也知她的心思,一边虚与委蛇,一边在动脑子,利用皇后来访的机会暗施毒计,因为她认为高宗虽是冷落了皇后,但以他软弱厚道的性格,做不出废后的残酷决定,只有让高宗骤然恼恨王皇后,他才能写出废后的诏书来。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如何施行一个让皇上痛下废后决心的计划来呢?正好是永徽五年(654年)正月,武则天生有一个小女孩(注意:这是假设),到阴谋实施时,高宗的这个可爱的小公主已经五个月了,高宗爱武昭仪,当然也受他们的小女儿,于是不管白天夜里都要抚爱逗弄自己漂亮的小公主(因为故事必发生在白天,皇后能来,高宗也得立即到场,不然就白白扼死个女儿了)。

    武则天便利用了自己的小女儿、皇后经常来抚弄她的小女儿、高宗大白天不上班几乎得天天到作案现场来,才能把人物、时间、地点碰到一起去。因为小公主是个活人,不是可以用来陷害别人的死的物件,也不能提前扼死,放在被子里等上多少天。像网鱼那样下上味子,等大鱼上钩入网。

    有了难以巧合相碰的人物、时间和地点,还得有个集体作案的阴谋计划。武则天就得同手下说好,当时的武则天身为宫妃的第六位,又得高宗专宠,她的手下已是一大群了。有许多宫女、太监、护卫保安。武氏正在广交朋友,女官们也是门庭满座的,当时她正在发红,那些宫中女子们也正争相结交,聊天、看望她的可爱小公主。

    武则天杀女嫁祸的阴谋要许多人都得参与,不然难以实施,如果许多人都参与了,则变成“阴谋”,就像一台大戏,生旦丑末都得登场,各有角色才成。不知她武则天杀了女儿后如何收场,如果交待善后,除非她接着屠杀她所有的手下,都杀了就更难善后保密了。

    不管怎样,还得实施司马光等为武则天设计的阴谋计划。

    长安的五月,下百有花有草,杨柳飘柔的好季节。武则天一切布置就绪,在宫里坐着,抱着忐忑之心等着隐害皇后,等着扼死自己心爱的女儿。

    皇后真的到了,于是就赶紧藏了起来。接下来是宫女侍茶,互相谈话,一定要问武昭仪哪里去了。宫女按事先的阴谋安排,说到某地方去了。然后是皇后看望、抚弄武则天的小女儿。因武氏许多时也不出现,皇后只好打道回宫。

    接着是武则天从那个地方闪进,或幕后、或侧室、或花园都可以。机不可失,于是武则天便伸出她阴谋、血腥、罪恶的双手,扼杀了她自己生的、疼爱的、要她做母亲宁可杀了自己也要保护的女儿。她要做皇后为的是什么?其中重要的原因是怕皇后杀了她的儿女,现在好了,不用你们来杀,我亲自杀了就干净了。

    扼杀女儿后还应该再一次藏起来,等着高宗的出现。果然高宗登场了,大概是朝中无事,或是他记挂着自己可爱的妻子儿女,随便打发了长孙无忌那些喋喋不休的一群讨厌的老儿。大白天赶忙进入他妻子扼死她可爱女儿的现场,武则天按照阴谋计划的情节安排,也欢笑着犯接皇帝入宫。

    然后,戏剧的到来。揭开被子,可爱的小公主已变成面色灰白的僵硬死尸。接下来就好做了,武则天一下子昏了过去,醒后抢抱女尸没有人声的抢天大哭。待一阵大乱后,高宗询问因由,一定得侍女们说,适才皇后来过,还抚弄过公主好一阵。武则天则把准备好的最好的台词向高宗泣叙,促使高宗大怒,有“后杀吾女”而极为愤怒的高呼。高宗冲进正宫,失去理智地斥骂、责问皇后为什么要杀他的女儿。皇后难以自白,只是魂飞魄消,跪地而哭,于是,下定了废后的决心。

    由于文字样式不同,所用文字多少就大不一样。司马光寥寥数语,那么轻松地交待了这个情节,始末清楚自然。

    到了剧作家手中,完全可以编个历史剧,或可取名为《武后杀女》什么的。要大量的景场和情节的排设铺陈。

    然而,严肃的史学工作者就不能乱写,就得用精细的头脑,作出合乎情理的分析。本人认为武后杀女的情节基本上是虚构的,最多只能是个历史疑案。多是要全盘否定武则天的那些人编造出来的,当时并无史料记载。司马光是宋朝的史官,《新唐书》的编者欧阳修等也是宋朝的史官,《旧唐书》的编者刘昫等是五代残唐时后晋人。他们都是在事情发生数百年后记述这段历史的,司马光、欧阳修等都是著名史学家和文学家,他们的文史作品都极为优美,但他们的思想却是相当守旧的。在北宋王安石变法运动中,司马光是顽固守旧派的首领、欧阳修早年思想满进步,在王安石变法时也变成了反对变法的中坚人物。中国的那次变法,就是这些人给扼杀了的。

    他们以保守思想去撰写历史,为正统代言,为传统驱笔,怎么会接受武则天这么个女人当皇帝?当然,司马光等历史学家又满正派,如前文写到的长孙无忌横揽高宗时的朝政,构谄、杀戮异已的恶行等,还是秉笔直书的。

    总而言之,武则天扼杀女儿,嫁祸王皇后的情节是不大可能发生的。

    首先,武则天在永徽五年是否真有个女儿也无信史记载。即使是较为严肃的史学工作者也无确能令人相信的论述,也只说武则天的长子李弘和次子李贤出生之间,有一个让武则天生儿育女的空档,“可能”生出一个女儿来。这个女儿是何时出生的?叫什么名字?都无只字记载,实难令人确信。

    其次,即使有一个女儿,是武则天阴谋陷害王皇后亲手扼死的,还是正巧女儿得了急病突然死亡,正巧王皇后来访,乘机加害她的?还是女儿突然死亡,正巧王皇后来访,连武则天也真以为是王皇后给扼死的?或者说是王皇后真的一时冲动,扼死了武则天的小女儿?都可以作个猜测。不过,一些冷静的作者,总认为当时幼婴的死亡率高,是因病因故死亡的,没有谁去扼死她,武则天利用了这个客观的机会。这,也是猜想的。

    再次,有个卓有才华的女作家,从女性心理分析,从母亲的心理分析,也是不会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武则天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会亲手杀害自己亲生的女儿,去换取皇后的宝冠,那会给自己留下无限的伤痛。除非她是个恶魔,是个女疯子

    最后,如前文所述,即使武则天蓄意设下那个谋杀女儿、陷害皇后的计划,要实行起来也是极为困难的。要让人物、时间、地点都巧合在一起才成,哪有好般巧事出现?况且,计划参与者太多,因为她想要回避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不是农家小户,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已是受宠的御妻啊。

    文史从来难分,历史学家也爱写生动的历史故事,这就使历史文学化、戏剧化。众人喜爱的《借东风》到底是历史还是戏剧?吴、蜀联军火烧战船,大败曹操的历史。但“借”东风就是戏剧了。当时是借着可能刮起的东风烧掉曹操的战船,但东风能是诸葛亮“借”来的吗?他诸葛这是神仙吗?即使他大体猜得到何时会刮东风,他又怎能猜得到到底是何日、何时、能刮多大的风?何况天有不测风云,如今科学这么发达,有时还要失误,2008年初中国南方发生了雪灾,那么多人被堵在途中,许多被冻死、撞死、火车、汽车跑到中途被冻住。提前怎么没能以科学手段预测出,那些死在途中的人如能早知道,宁愿十年不回家,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的。

    如是实情,他诸葛亮借个天胆也不敢立那个某日某时刮东风的砍头军令状。保况那是一场决定吴蜀命的战争,不是看一台戏,闹着玩吗?因此,那是戏剧化的历史。

    其实,武则天以杀好夺皇后的戏剧,到历史真实中做到来比“借东风”还要难。那是她的阴谋,实现阴谋要皇后、皇帝都要在同一时间到她的房间去,要周围人都配合她去做,要她适时扼死女儿给皇帝看。做得到吗?

    如果后来皇后心中无愧不上当,她一定也带着自己的宫女去,她也有心腹,皇后的一举一动都有她的心腹陪伴,她会找到长孙无忌等人申诉。立案之后,要找出人证来,皇后的宫女会为皇后作证;而武则天的宫女要作假证。三审两审就会真相大白,她武则天不就赔了女儿又倒霉吗?以武则天的聪明,这些她不会想不到,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当时已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皇后已被皇帝冷落了。再找个理由,想个别的法子也可以达到目的,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去完成计划呢?

    不知是谁先想起这个情节而嫁祸武则天的?这人不光愚蠢,而且心眼也够恶毒的,居然想出扼死自己女儿的故事。

    第二个情节是高宗与武则天到长孙无忌的家里送礼之说,请求长孙无忌同意武则天做皇后。这种请求一共是三次,结果全被拒绝了。由此说明,武则天杀女以谋后位的做法是子虚之言了,杀了女儿仍然还得去求长孙同意,那不白杀了?如果有杀女之事,而高宗又去找了王皇后,王皇后又“无以自明”。那么高宗和武则天就用不着去求人,皇后杀了皇帝的爱女,人命关天,皇后还有何资格做皇后?高宗完全可以利用法规把皇后废掉的。

    如果说武氏杀女仅想让高宗下废后的决心,那高宗已有了决心,还用得着去求长孙无忌吗?不要说高宗是皇帝,就是个山野村夫,一个令他讨厌的女人杀了他喜欢的女人生的女儿,他也会痛下决心,跳起来把那个杀人凶手送往公安局,或干脆就杀了她。

    如今,赔上女儿后再去求长孙无忌。第一次是皇帝亲率武昭仪到长不的府第,后面还跟着装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十辆礼车。在接待皇帝的酒席上,在大家“酣饮极欢”之时,高宗当即封长孙无忌宠姬所生的三个独生子为散朝大夫。这时,高宗才说:“皇后生不了儿子,怎么办啊”无忌一开始就明白了,但却“对以他语,竟不顺旨”。高宗和武氏都不高兴,送了大礼、赔上官衔,也没有结果。

    接着,武则天又让母亲杨氏去拜访无忌,完全把意思讲明白了,长孙无忌也不同意。接着又派许敬宗去劝说,开始时他不理不睬,后见许敬宗说个没完没了,便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斥责”

    长孙无忌不同意,还是得另想办法。另找机会。

    好了,机会果然来了。原来是王皇后和她的母亲“为厌胜”,即以巫术诅咒高宗和武氏死掉,王皇后立的太子继位,她就是皇太后,地位就保住了。这件事在《旧唐书》的记载是:“后惧不自安,密怀母柳氏求巫祝厌胜,事发,故废。”[《旧唐书》,卷51,《高氏废后王氏传》。]

    说起来王皇后的最终被废,是她自我的,她和母亲去诅咒皇帝,自然就会“事发,故废”的,和武则天杀女儿有何关系呢?但《资治通鉴》在这件事的前头加了一个“诬”字,事情就完全改变了性质,是说武则天“诬”王皇后和母亲诅咒皇帝和她快死亡。如果“诬”字成立,那王皇后“求巫祝厌胜”的事,就是武则天的第二个陷害皇后的办法。但是,司马光既言武氏之“诬”王皇后,又引证了《旧唐书》之说,言王皇后看到高宗不再信任自己,后位岌岌可危了,才“不自安”而做出那个自掘坟墓的愚蠢行动的。司马光模棱两可,后人也难定论,然而结果却是一样的。

    然而,王皇后被废,武则天为后,在当时仍很复杂曲折,不是马上就成事实的。事实是高宗很恼怒,下令禁止柳氏再入宫,罢吏部尚书柳奭,贬为遂州(今四川遂宁县)刺史。皇后受到重创后,高宗和武则天商量,欲立武氏为妃。但按照宫制,妃仅四位,其四位皆满员无缺,那在四妃之上再加一妃,起名为“宸妃”,也就是皇帝的妃子,意思是只有武氏才配为高宗的妃子,如此一来,距离皇后只差一步了。

    [奉献]

第四百四十二章.勿看

    第四百四十二章.勿看

    高宗提出“欲特置宸妃,以武昭仪为之”[《新唐书》,卷176,《则天武皇后传》。(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又见《唐会要?内职杂录》,有二相谏止立武氏为宸妃事,表示未立。],立马遭到宰相韩瑗等人的反对。这个“宸妃”武氏得没得到,各家史书记载不一,《新唐书》和《旧唐书》都说她曾是宸妃,而《资治通鉴》却认为当宰相韩瑗等人反对后就没有下文了,以“乃此”二字作了结论,即没有被封。

    此后,为争取废后立后,高宗、武则天一直在努力。《通鉴》上记载:永徽六年七月的一天,中书舍人李义府上表请废王皇后,立武昭仪。原来李义府是当朝国史馆的学士,是个穷书生,因才学颇佳被荐入唐室。长孙无忌讨厌他,就让高宗下诏把他赶出京师,到四川去做个司马的小官。高宗正在起草贬他的诏书,许敬宗的外甥王德俭便向李义府透了消息。李议府请求帮忙,王德俭说:“皇上立武昭仪为后,少个上书的人,你能为之出力,就可转危为安。”

    李义府上书后,高宗很高兴,当即召见他,询问立后之计。又给他珠宝、收加贬他的诏书,三天后又提为侍郎,是个三品官。

    当时,长孙无忌家正聚着一群人议论皇后废立问题。长安令裴行俭把李义府上奏的事说了,并称:“若立武昭仪,国家从此不安宁了”在场的袁公瑜[袁公瑜传略见《唐代墓志汇编?大周故相州刺史袁府君墓志铬并序》,第975-976页。]事后把裴行俭话告诉了则天母杨氏,高宗闻之下诏把他贬到西州(今吐鲁番)任督府长史。

    废立皇后的斗争愈来愈激烈。

    九月的一天,高宗召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于志宁等重臣入内殿。褚遂良在殿外向大家说:“今日之召,一定是为立后之事。皇上的主意已定,首者秘死无疑。你们不是皇上的亲戚便是功臣,皇上不会杀你们。而我出身草莽,又无大功,但受先帝顾命,你们拼死相争,无颜死后去见先帝”[《唐书》、《通鉴》、《唐会要?忠谏》,皆有记述,但出入较大,这里引诸书之意,非原文。]

    李勣听后称疾不进。大家见到了皇帝,高宗向无忌说:“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今欲立昭仪为后,你看如何啊?”褚遂良抢着说:“皇后出身名门,是先帝聘。先帝曾握着陛下的手说:‘佳儿佳妇托付于卿’。陛下是听到了的,言犹在耳。皇后没有大错哪能说废就废。臣不也曲从陛下,上违先帝之命”当天的议论没有结果。

    第二天继续议论。褚遂良仍抢着说:“皇上一定要易后,可向天下挑选,何秘非选武氏。武氏已事先帝,天下人无不知。万代以后,会说陛下的行为算是什么啊臣今天罪该万死,但却要请陛下三思”说着把笏板扔在地下,表示辞官说:“把朝笏还陛下”又摘下帽子扑地叩头出血,坚决抗旨。长孙无忌见事态如此,赶忙护着遂良说:“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也不能加刑”[《通鉴》有武氏帘后语:“何不扑杀此獠》,时武氏无身份在朝堂,故不取。《唐会要?忠谏》记此事亦无武氏语的记述。]

    退朝后高宗与武氏商量,谈到李勣身为宰相却一言不发。武则天认为他一定有苦衷,可密召相问。第二天密召李勣入宫。一见面高宗就说了褚遂良的激烈表现,询问处置之计。李勣微微一笑,轻松地说:“此是陛下的家事,何必更问外人”此话使高宗猛醒:当今我是天子,立后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非得他们同意呢于是决定不再召大臣商量[李勣语见《唐会要》,卷第第7页。]。

    随后下诏贬褚遂良为潭州(今长沙)都督;王皇后、萧淑妃废为庶人,其母及兄弟流放岭南;追夺皇后已死父亲仁祐的一切尊号。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十月乙卯,百官上表请立武则天为皇后。高宗应百官之请,下诏立武则天,诏书的大意说:“武氏的先世功勋卓著,声望极高。武氏因才华出众、品德高尚被选入宫,在宫中的声望很高。朕昔日为太子,?位是她自己争来的。如今见她亲自上表,去表扬她的敌人,在胜利之后表扬她的敌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皇后有多深的城府啊。

    用铁鞭、铁棍、匕首驯马的女人上台了。驯服任用之;驯不服则杀之。你们,服不服长池无忌在李治宣读《立武氏为皇后诏》时,就极为无理地当众甩手而去。武氏完全可以让高宗下诏旨,以他的极为无理惩办他。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反而要上表对手的表章。听说武功高强的剑客以没有对手感到寂寞,她要留下这个对手,斗一斗;她要像高强的武师,以威猛和机智震慑、群领武林。

    对武后的作为李治已经习惯。比如,新立皇后是在宫内,不能在大庭广众中,后宫女人哪怕是皇后也不许与世人见面的。但她非要选择肃义门,性格温柔的李治同意了。不同意怎么行?兴奋无比的新后像个天真的少女,像是磨着她的情人去看庙会。在爆发的万人欢呼的场面,李治还真被感染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热烈的场面。过后,李治仍忐忑不安,这是违反大唐礼制的。然而他的新后却说:“礼制是人创的,我们创造了这个开天辟地的仪式,也要做出先人没有做过的事”想一想,他也心安理得。

    李治看着兴致勃勃,脸色红润的武后,心里顿感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自己新立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帝。这是百官的共同想法,更是长孙无忌的想法。李治的轻松,正是因为自认不是长孙无忌的对手,如今既然有人替他上台打擂,才有卸下重担的轻松。何况,替代自己的是妻子。李治,确实儒弱、仁厚。

    面对朝局和儒弱的丈夫,武则天感到很沉重。过去自己只想做个梦想的女人,现在她的理想破灭了。她要为丈夫的江山、为自己、为女人去征战,去打倒无比强大的旧势力、旧规矩,她不能错走一步,必须坚定、沉着。她要做男人的事情、要做皇帝的事情了。她虽然仍无做皇帝的妄想,却知道做的是皇帝的事情。不知道成不成,但她要试一试。她很有信心。

    为了革敌鼎新,她劝丈夫下诏改元。两个月后,大唐改元显太,以公元656年为显庆元年。随后,她要在显庆元年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她已有二子,长子李弘,次子是在即皇后位前生下的,取名李贤,被封潞王。她示意礼部尚书许敬宗上书请另立太子,许敬宗不愧文史显通,他引经据典,以天象为儆,地坤为示,又用通俗形象的枝干、衣裤作比兴,说明必须废去庶出的李忠,而立武后生的嫡子。不然,开象不容、地坤不承、大树倒着栽、衣裤颠倒穿,官民心里不跳实,东宫的原太子心里不安宁[许敬宗奏折原文见《资治通鉴》,卷200,永微六年十一月已已。]。

    显庆元年(656年)正月,高宗下诏立长李弘为太子[诏文见《唐大诏令集?立代王为皇太子诏》,卷第93页。],于志宁为太子大师,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许敬宗、韩瑗、来济为太子宾客(东宫的高级属官),李义府兼太子左庶子。大赦天下。废太子李忠被封梁王,实任梁州刺史。

    在李忠和母亲刘氐离开东宫时,原太子属官吓得连送一送也不敢[有的研究者认为易换太子“别有严重政治隐情的事件”,故属官逃亡躲藏。见雷家骥:《武则天传》,第129页,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唯太子右庶子李安仁与忠泣弟告别。武后得知,在百官中传颂李安仁的忠心美德,并请高宗提拔这样的忠心之记。这正是当年唐太宗的政治器度,让大臣们甚为赞誉,高宗更加佩服武后,不禁私下里向她说:“卿太像先皇了”

    立太子不久,高宗又旨尊武士彟为司徒,赐爵周国公,母亲杨氏晋封代国夫人。这年十一月,武后又后一子,取名显,受封周王。为示庆贺,为百官普升勋级。

    稳固了自家阵地,武则天开始帮高宗整饬朝纲,清理顽旧,向天陇集团扬刀冲锋。

    武则天盯住了关陇之首、顽固元戎长孙无忌的一切动作。自武后册立大典甩袖而去后,长孙无忌隐居编撰《武德贞观二朝史》,从编史中更觉武后的可怕,因此一刻也未放心朝局,在幕后策划扼杀武后势力的计划。宰相韩瑗、中书令来济被武后拉入她们的营垒,他知道此二人是两营之关键,他们是关陇干将,不会为武后所用。

    于是,长孙氏令韩、来二人首先发难,要求召回褚遂良,并向高宗儆示女祸误国的道理,让武则天招架不住。果然韩、来二人仍是关陇干将,他俩咬住高宗,反复上奏,并鼓动臣工起哄。韩、来及受鼓动的旧派官员果然掀起一股上书风潮,纷说褚遂良是谋国老臣、社稷干城,“无闻罪状”,为“谗谀相诋”被逐,再不召回,朝臣之心就要乱了。还拿褒姒、妲已这些老掉牙的“赫赫周宗,褒姒灭之”等典,讽谏高这示,冷落武后。

    这些招数对武则天来说,已不算招数,她很感到失望。这位曾左右太宗朝纲的权臣、元舅长孙无忌,竟拿不出一式高招对付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用红颜误国那个老一套招法,用在李治和她身上,实在不算个招法。就是再让褚遂良回朝又能怎样?人老了,该进坟墓了。她告诉高宗,不理他们就完了。果然高宗不加理睬,不予允许;韩瑗等人以辞官威胁也不允准。长孙无忌等没办法。

    不知是被胜利冲昏头脑,还是本性决定,这时在李义府和皇帝身上出了点纰漏,给敌人抓住把柄,算是后院起了两把火。

    一个洛州的风骚女人淳于氏,犯了奸情罪被押在大理寺狱中。李义府听说此女很美,便让大理寺丞毕正义徇情枉法,把她释放,想纳她为妾。大理寺卿段宝玄受朝中旧臣指使,写奏折告发了这件事。李义府害怕败露,便逼迫为他办事的毕正义自杀在狱中。皇帝让给事中刘仁轨主持审理,因毕正义自杀,死无口供,纳妾之事还在准备中。人物两证皆不备,拿李义府无办法。

    然而,法律上虽无证据,事实却是不错。关陇集团抓住这可乘之机,想用李义府当突破口,打击武则天他们认为一定是武后在包庇李义府。御史王义方上奏继续审理此案,奏折中直点李义府大名,以为“义府于辇轂(旧指皇帝)之下,擅杀六品寺丞,就云正义自杀,亦由畏义府威,杀身以灭口。如此,则生杀之威不由上出,渐不可长,请更加勘当”[《资治通鉴》,卷200,显庆元年八月。]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凶,也折冲了几个回合。直弄到李义府在朝廷上与王义方对仗,王大声喝斥义府,李义府受斥而出。武则天见此事内中有两派斗争,就是压着不处理李义府,高宗反责王义方“毁辱大臣,言辞不逊,贬葉州司户”。而李义府反升为中书令,掌管军国政令,并兼检校御史大夫。

    高宗和武则天也知李义府品行不端,在本案中曲在李义府。王义方身为御史,有弹劾大臣之责。其行为也是正当的。但是,此案处在斗争的涡流中,只好这样处理了。这件事让武则天很被动。

    由于高宗有武则天做依靠,思想放松,加上他生性善良。闲来无事,让侍卫陪着却御花园散布。实际上知道废太后王氏和萧淑妃被囚的地点,平日仍挂念她们。这次散步,本来就想看看她们的情形,心里也没想怎么样。

    到花园后逐景生情,想起她们过去陪他在花园的情景,更增添怀旧之情,便顺着幽径走身囚禁之处。

    那是一间封闭的石室,门上落锁,唯留一小洞递送食物。时值严冬,石室四壁,满缀冰凌。高宗见此,恻然酸鼻。不禁喊道:“皇后、淑妃,你们在里面吗?”石室内慢慢传出哭泣之声。废后王氏哭着回答:“妾等罪人,做了囚犯,哪还有这等尊称啊”又说:“皇上如念昔日情分,使妾等重见日月,请皇上为此院取名回心院吧。”高宗安慰说:“朕想泫处置,你们不必过于悲伤了。”

    武则天得知此事,甚为生气。她深知高宗心软重情,怕与她们旧情未断,节外生枝,此时万不能出错。于是,决定除去二人,免生祸端。

    她派人把二人拖出,各打一百伏,还砍掉手足,再杀死。临刑前,二人骂不绝口。武则天还下令改王氏为蟒氏、萧氐为枭氏,等等[赵文润等《武则天谰传》,第48-49页,认为二妃为自杀,颇有道理。]。描写武则天的残忍,史书不惜笔墨,夸张、渲染、添枝加叶,细节不足为任。总之,因高宗不慎造成武氏的杀人,为反对方抓住此事攻击武则天,搬弄是非,造成困难。例如武则天认为长安破败,又偏在北方,不如洛阳的形势地位优越,想到洛阳去驻驾。于显庆二年驾幸洛阳,并往下不回,把洛阳定为东都。攻击武则天的人便说她残杀王皇后和淑妃,二个凶恨鬼魂缠住她,使她不得安宁,她不敢在长安的宫里住了,才躲到洛阳去的。这些迷信谣言本来很好笑,如果真有鬼魂,武则天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无济于事的。然而,在非常迷信的当时,反对派就可以以此攻击武则天,给她造成很坏的影响。

    武则天不会因为顽固派的造谣而放过他们。显庆二年七月,武则天指使许敬宗和李义府向皇帝上奏折,说韩瑗、来济与褚遂良正暗中谋划发动叛乱。高宗便把韩、来二人赶出唐宫,韩瑗去海南岛的振州做剌使,来济去浙江的台州做刺史,终生不许入朝。把柳奭放到广西的象州做刺史,贬褚遂良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见《旧唐书?韩瑗传》、《旧唐书?来济传》、《旧唐书?褚遂良传》。]。

    至此,朝内关陇官僚集团土崩瓦解了。与贬逐褚遂良等人的同时,礼部尚书许敬宗被提升为侍中,兼任度支尚书(即户部尚书),以度支尚书杜正伦兼中书令。而李义府终是个品质不端的小人,一朝得志贪得无厌,他全家母子、妻儿、女媚全部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因他与杜正伦不合,两人都到朝适互相指控。高宗被气得没法,把他们二人也同时赶走,杜正伦贬为横州(今广西横县)剌使,贬李义府为普州(今四川安岳县)刺史。

    现在,关陇集团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长孙无忌了。武则天知道,不除去关陇之首,早晚仍有祸害发生。但要除掉他,最大的阻力却正是自己的丈夫唐高宗。

    关于长孙无忌是如何在武则天幕后指挥下,被一步步推上断头台的,唐高宗又是如何一步步被逼着同意处置他的舅父长孙无忌的,《资治通鉴》及该史书所引证的《实录》记述得曲的详细,也很生动,大概情节如下。

    先向读者们提示几点:长孙无忌被整治过程,史书中一次未涉及武则天,就是说她和高宗、长孙氏的特殊关系,她绝不能让高宗知悉她的参与。长孙氏的最后倒台,是因其阴谋作乱,要夺取唐朝皇权,只能是这个大罪才能让他倒台,而长孙氏也用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诬诌过多起大臣“谋反”,武则天是在以牙还牙。再者,长孙氏始终坚定反对武后,当时反对武后,欲置其死地,就是在反对高宗,高宗的施政其实就是武后的施政。所以,高宗最终同意惩治他的阿舅是有一定思想基础的。这些,都是武后在幕后的分析,整个过程也是她在指挥,台上的表现都是武则天玩的驴皮影或木偶戏,是武则天这位女政治家高明的政治手段和非凡睿智的表现。

    那是四年(659年)四月,洛阳人(当时驻驾东都洛阳)李奉节控告太子洗马(太子*掌管文件图书资料的官)韦季方、监察御吏李巢结党营私的事。高宗令许敬宗和辛茂将审理此案,是不是许敬宗讯供太急,韦季方竟自杀而未死。因韦季方是长孙无忌的门生,许敬宗就按韦季方与长孙无忌一起陷害老臣,使权归无忌,伺机谋反,如今事情暴露,故自杀的案情,上奏高宗。高宗自不相信,说:“岂有引理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舅父,舅父绝不会谋反的”许敬宗强调:“经臣反复推究,长孙氏的反状已很清楚,如果陛下还犹豫怀疑,恐怕对社稷很不利啊”

    高宗是个胆小无主见,又不能深思熟虑的人。听许敬宗一吓唬,心路更乱。长孙无忌一直在反对立武氏为皇后,自从立武氏以来就不到朝廷上来了,舅父一点也不给他和武后退路。前些日子,众官员纷纷上书,把武后当祸水辱骂,就是把他当成夏桀、商纣、周幽这些昏君来比喻,这也都是舅父在指挥着做的。难道说,舅父真在背后策动谋反吗?

    想到这里他流着泪说:“我家太不幸了,亲戚之间屡有异心,往年高阳公主(高宗的异母姐姐、太宗爱女)与房遗爱(高阳公主的丈夫、房玄龄的儿子)谋反,今天老舅也谋反,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之人啊如果舅父谋反之事是真的,让我怎么办啊”

    许敬宗见高宗思想动摇了,马上顺着他的思路上奏:“房遗爱只是个乳臭小儿,与一个女子谋反,成得气候吗?长孙无忌就不同了,以前他与先帝谋取天下,天下人都佩服他谋略智慧。他做宰相三十年,天下人都惧怕他的威势。如果他哪一天阴谋发动造了反,陛下派谁去能抵挡得了呢?今天幸亏宗庙有灵,皇天痛恨恶人,因为审理一个小案子,却审出了大奸大恶之人的阴谋来,这真是天下之大幸啊臣害怕长孙无忌知道韦季方自杀的事,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发动叛乱。他举手一呼,众恶云集,那可就成了宗庙社稷的大祸患了臣昔年未见宇文化及和他的父亲宇文述为隋炀帝信任,结成儿女姻亲,委以朝政。宇文述死后,禁军归宇文化及统领。一夜之间在江都作乱,先杀死不附和他的,臣的家就是那时被他毁了的。于是,连大臣苏威、裴矩等都急忙服从。等天黎明时分,隋朝江山就垮了。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望陛下快快决定啊”

    高宗听说后,心里慌乱无主意了,只得令他再细致查一查。

    第二天,许敬宗又奏:“昨天晚上韦季方已承认了与长孙无忌谋反的事。臣问他:‘长孙无忌与国是至亲,在两朝中都受宠,为什么还怨恨至于谋反呢?’韦季方回答:‘韩瑗曾向长孙无忌说:‘柳奭、褚遂良功公立梁王为太子,现在梁王已被废了,皇上疑心公,所以把高履行放出去。从此,长孙无忌便很忧虑,日夜寻思自保的办法。后来看到长孙祥又被外放,韩瑗也得罪被放逐,才日夜与韦季方等商量谋反的。’臣参验他的供词,都很符合实情,请皇上依法收捕长孙无忌。”

    高宗听后又哭着说:“舅舅就是真如此,朕也决不忍心杀他。否则天下人会说朕什么啊后世人们又会说朕什么啊”

    许敬宗见高宗相信长孙无忌谋反,只是因为他是国舅而不忍心处治。赶紧又奏:“薄昭,是反文帝的舅舅,文帝由代王做了皇帝,薄昭立有大功。后来昭犯罪,只是由于杀了人,文帝让百官穿上素服,哭着杀了他。到今天下人无不赞颂汉文帝是明君。而长孙无忌不念两朝对他的大恩,竟然谋夺社稷,他的罪恶怎么能同薄昭同日而语呢。所幸其奸恶之状自己暴露了出来,逆贼自然而然地服刑,陛下还疑虑什么呢?还不早做决断古人有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安危之机,间不容发。长孙无忌是当今的奸雄,是王莽、司马懿之类的坏人啊陛下少有一点耽搁,臣怕变乱马上在陛下身边发生,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啊”

    高宗听了,觉得是这样,竟然没有亲自审问长孙无忌,就下昭削去他太尉的官职、夺了他的封邑,留了个扬州都督的官衔,外放到黔州(今四川黔江一带)安置,允许给他一品官的实物供给。[《资治通鉴》,卷200,显庆四年四月;同见《唐新语》,卷第8页;新旧《唐书?长孙无忌传》。]

    长孙无忌被放逐,关陇顽固集团的支柱垮掉。在武则天的指挥下,又对他们进行了彻底扫荡。还是由许敬宗出面上奏:“无忌谋逆,由褚遂良、柳奭、韩瑗构扇而成,奭仍潜通宫掖,谋行鸩毒,于志宁亦党附无忌。”[见新旧《唐书?于志宁传》。]高宗允准,除去原已逐放的柳奭、韩瑗之名。褚遂良已死,追削官爵,他的儿子彦甫、彦冲同被流放爱州,在流放途中被杀死。长孙无忌的儿子附马都尉长孙冲被除名,流放到岭南(长孙冲是太宗女儿长乐公主的丈夫)。长孙无忌的族子驸马都尉长孙诠被放嶲州(今四川西昌),不久也被杀死。长孙无忌的从兄弟长孙知仁,贬为翼州司马。长孙无忌的表兄弟、高士廉的儿子高履行也被贬为永州(今湖南零陵)刺史。长孙诠的外甥,也是韩瑗的姨侄凉州长史赵持满被召至京师杀死。于志宁虽当过册立武后的付使,又任太子太师,但因个是关陇集团的重要人物,也被罢免。

    长孙无忌被流放后,许敬宗又派中书舍人袁公谕去黔州流放处再鞫他的反状,迫得他自缢身死。接着又杀了柳奭和长孙祥,把长孙思流放到檀州。

    这些史实反映出,关陇集团是宗族、亲戚盘根错节的政治和社会集团。由隋朝至唐初数十年,形成庞大的士族关系网。唐太宗一朝,因太宗英明果决,这个集团虽已形成,但难以垄断朝政,只能起到影响作用。至高宗临朝后,以长孙无忌首,借着太宗的临终顾命,欺高宗儒弱,很快便把持朝纲,垄断了朝政。朝中高官和中层实职,几乎尽被占有。长孙无忌在他的府第中,就可以决定朝中事务,唐高宗形同虚设,成了傀儡。永微六年开始,这个宗族官僚集团便屡遭打击,短短四年就被彻底打垮了,扫地已尽。这场惊心动魄的歼灭战,便是一个女人、一个崛起的女政治家武则天策划和领导的。她身在后宫,影响皇帝,任用备受排挤的庶族地主势力,以她的宫庭斗争经验和极为超凡的睿智,赢得一次次胜利,最终将这个数十年形成的庞大政治集团彻底摧垮。为庶族地主登上政治舞台打通了道路,她出身于庶族官僚家庭,是唐初庶族力量的代表和英明的女政治家。她现在还只在后台,就已显示了她惊人的威力。一个女政治家,未及出台便让男权力量纷纷披靡。“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武则天的女性王朝即将出现了。

    武则天当时任用的庶族官员,有不少阴险者、贪脏者。然而,她无法选择,因为能为她冲锋陷阵的力量太少了。

    在打击关陇集团的斗争中,她的手段有些残酷,株连也太多。但是,让敌对方得了手,也不会比她温柔。封建政治舞台上的斗争,都是充满腥风血雨的,谁要手软了谁就是失败者,死亡者。翻开历史,确是如此的。

    显然,武则天所以苦斗关?文死谏”,一群臭老头子,跪在那里满口之首者也,像群胡蜂,烦透了。不大一会就头晕目涨,恨不能把他们都赶走,可自己没那气魄。好吧,你们不走我走,每天上朝都是逃回后宫,听妻子柔地、娓娓的谈来,很快便有了主意。所以,他心里舒畅。

    那么武则天又是怎么想的呢?那些当时和后世恶毒诅咒她的人,认为她天生是个野心家,入宫就想盗窃皇位当女王子。这些人也太看重她了,她哪会这般伟大呢?像朱无璋放猪、讨饭时就想当皇帝,就不想想他破衣烂衫、饥肠辘辘时有多狼狈,他想的是如何填肚皮啊。偷杀牛吃胆子是大了点,但也只能因为他终年不知肉味,馋疯了哪能说他玩玩当官的儿童游戏就说他七八岁就有当皇帝的野心呢?三岁女孩抱着布娃娃拍她睡觉,怕是三岁女孩还没有下决心做奶奶统治儿孙的野心。

    明明白白是武则天眼见着当皇帝的丈夫没有章程,天天被人欺侮,弄下去自己甚至保不住小命,她能不去想着帮帮深爱着她的丈夫?每辅佐高宗做成一件事,她就感到有趣,让她兴奋,慢慢就有点着迷。自己感到有能力辅佐高宗做个好皇帝,做个唐太宗那样的让她崇拜的皇帝。她与长孙无忌等人的斗争中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她看到的被神化了的两朝元老们不过如此,没啥了不起的,男人能做的她也做得来。原来她只想做个有地位的女人,那地位大约也来自男人,但长孙无忌这些阴狠的男人偏不给她一点机会。那就斗一斗吧,稍一出手才知道对方不过如此。由此她才改变了想法,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也能玩点政治什么的,不光是为男人生养儿女的。

    开始她也不想怎么抛头露面,这倒不是因为儒家的礼法拘着她,而是被那些礼法侵yin太久的臣民有了许多臭规矩。怕自己出头太多,影响了皇帝。皇帝是她的丈夫,应该有皇帝的威严,让皇后出头太多会影响皇帝的形象。所以她还是想努力襄助皇帝,让他做个能名垂史的英明君主。

    更令她忧虑的是皇帝的身体。他正当威年(显庆元年,李治只有29岁,武则天33岁),就发现了多种疾病,如史上说的“多苦风疾”、“头重,目不能视”[《唐大诏令集》,卷第67页。]、关节疼、背疼,等等,在朝堂上坐久了根本受不了。有时被大臣们围着争吵不休时,会头晕目眩,甚至一时看不见东西。皇帝身体不好,更让武则天想为之分忧,为之排难解纷,辅佐皇帝就成为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武则天决定让李治率领百官到东都洛阳住一段时间,目的也有让他改变一下环境,让身体好转。因为长安宫的地势低,潮气太重,不利于李治的寒湿病,皇帝心绪不佳,换个环境也会好一点。并不是前文提到的,害怕王皇后和淑妃的阴魂。显庆四年润十月车驾从长安起程,月底抵达。皇帝住在洛阳宫,身体果然好多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wukan

    第四百四十三章.wukan

    离开宫殿时是长安夏日的一个黎明,闷热的长安城,一片死寂。突然,成群的乌雅隐天蔽日,嘎嘎鸣叫着扑向古老的宫殿,宫墙和安福门楼上也站满了乌鸦。

    随后,一大群亲服女子在太监的驱赶下走出宫门,被赶入停在宫门外的十几辆持着布幔的宫车。她们形同囚犯,仿佛被拉到西郊赴死。她们唯一的罪恶,便是曾被那个已死的皇帝亲幸过,而且未能生出孩子。她们神情各异,有的真如赴死,有的像是在为新的皇帝低声哭泣,有的灵魂走失,神情木纳、萎顿。

    唯有武则天,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宁静动人,以一种绝美的凄艳闪射出光彩。

    没有人知道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在想什么,好像只有她不是被驱赶着去做尼姑,好像要坐上接她的宫车去做皇帝的新娘。

    她款款而行,昂着那动人的、永不屈服的美的头颅。

    此时,你知道史书上是怎样去写她的吗?他们写她如何阴狠地准备夺取大唐江山,写她如何算计着去迷惑那个单纯的新上任的皇帝,写她如何准备去滥杀无辜和与男人,写她幸运,为什么就没有被细绳子勒死在宫室。他们不想分析这可怜的女人被驱赶出宫的心境,不想给她施舍一丝同情的文字。他们只写她的野心,不写她的理想和奋斗。他们是被世界上聪明勇敢的女人吓坏了,被中国出了个女皇帝气坏了。只配为男人服务、生孩子的女人怎么可以当皇帝?那天下还有阴阳黑白和方圆吗?

    我读过一本作家的书,挖苦中国古代的史官,说他们穷酸老式或是受支宫刑变态的文人。看着,我不禁想笑,是有点刻薄。

    武则天终于被那些受过宫刑的男人恶毒地驱赶着,进入了奔向那暗无天日的“佛门净土”的宫车。

    长安西郊的感业寺,依山傍水,古朴秀丽。对尘缘断绝的人说,是修真养性的佳处。但是对武则天这些世俗的女人来说,就是人间地狱。这里除掉磐钵的敲击之声,便是死亡般的寂静。迎接她们的老尼们凶狠的目光,在一双双山鬼般目光的监视下,一双双鸡皮鹰抓般的手里握着杀人匕首般的剪刀。一束束美丽的秀发,在凶狠、恶毒的目光投射下,坠落、飘散。转眼间这群美丽的女人,便成了泛着青光头颅的秃子。武则天紧闭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缕缕飘散,她强忍着泪水,两眼直视着那个老尼投来的忌妒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是一群被遗弃的美丽女人,说什么佛门清净,她们谁也无法清净。

    自隋文帝力倡佛教,贞观初年唐玄奘又西行印度,访求15年取回1300多卷经卷,是为大唐盛事。感业寺是皇家寺院,也藏有许多佛教经典。但是,这些经典对这些残遭遗弃的女人来说,几乎毫无关系。

    武则天初入寺院,心里也充满了怨毒,她厌恶灰色的葬服般的尼姑衣袍、憎恨那顶遮掩着她光秃的黑色布帽。看着一个个目光呆滞、垂首念经的老尼,听着那恼人的磐钵敲击声,她几乎要发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座剥夺她正常生活权力的人间地狱。

    但是,她毕竟是一个非凡的女人,有着男性的刚强和女人的执拗。她很快更冷静下来,怨天忧人只能是自取灭亡。既然唐高宗李治要答应来接她回宫,她就要等着他的到来,即使等不来也不能这样自轻自贱,天不绝人人自绝,她要为自己创造机会,哪怕还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去等待、去创造。

    这样一想她立即轻松起来,再看那寺院中的森森松柏,似乎也不比皇宫差。她在皇宫十几年,皇宫又给了她什么呢?于是,她开始烧香礼佛,面壁打坐,诵读经典。她有深厚的文化功底,诵读译好的佛经,不觉困难。她开始想,唐玄奘千辛万苦到“西天”去访求佛经,一定有其道理。她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女人,她要发现佛经的奥秘,是何种奥秘吸引唐玄奘去为之奉献终生的。这种好奇心正好成为她诵读、研究佛典的兴趣。于是,她真的如饥似渴地研读感业寺所藏佛典了。武则天研习的是玄奘创立的唯识宗,即法相宗。武则天当政后,曾钦撰《大福先寺浮图记》《三藏圣教序》《大周新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序》《方广大庄严经序》等佛学作品,表现出她较为深厚的佛学修养。她还亲自给织了一次大规模的佛教经典翻译工作,由此产生了中国佛教新宗派华严宗,该宗派以《华严经》立宗得名,武则天钦赐创宗人法藏为“贤首”,故又名贤首宗。在有唐一代,唐太宗和武则天是两位推动佛教发展的皇帝,而佛学知识方面,武则天又远比唐太宗深厚,这显然与武则天在感业寺出家研读佛经有关。

    由于武则天的勤苦功课,认真诵读佛经,让感业寺的主持长明师太对她另目相看了,长明既为主持,亦当有道有识。一天,她问:“你对功课的**很熟悉,原来诵读过吗?”武则天抬头看着她,满脸皱纹,满目慈祥,绝无入寺时的凶狠,“弟子幼年曾受家母熏陶,亦曾留意经典。”“原来如此,这说明汝与我佛有缘,然佛经仅为文字,佛法乃大乘之道。望汝努力经进,参知佛法,修为正果,得菩提之道。”此后,师太常与她交谈。

    可是,武则天毕竟不是佛中人物。尽管她攻读佛学很勤苦,她自己明白,那多半是在打发清苦的日子。她自知“六根”未净,与佛无缘,大唐尘事,新皇帝李治,才是她关心的根本所在。

    《全唐诗》[《全唐诗?则天皇后》,卷第58页,中华书局,1990年版。]诗里收有武则天这么一首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看石榴裙。

    有人认为不是武则天的创作,是《全唐诗》的误录。但收入者自然认定是她写的,有人还以为是她在感业寺为尼时写的。武则天文思敏捷而深刻,她应该还有很多诗文未得收录流传,尤其她为尼的几年,应该有不少诗文创作,只是因为她身为尼姑,作品难以流传而已。

    这篇诗作并不算美,诗意浅显,一览无余,武则天身在尼寺,心里犹苦苦思念着一个人,因此常常流着眼泪,轻拂着她在宫中的裙带。她思念谁呢,自不待言。此诗乍看不大像武则天的性格,她不是缠绵的女性。然而,文学作品,尤其是诗作品,有时也真超脱作者性格。如杜工部乃关心政治和民生的作者,然而也有“林花著西胭脂色,水荇牵风翠带长”的闲品;李青莲豪放,让人不相信“寒山一带作心碧”和“霸陵伤别”那两首优美和寄意凄婉的词是出自他的UU小说。更不能让人理解的是凶残的政治家曹丕竟写出《燕歌行》那首七言诗,以如泣如诉的笔调描绘妇女不眠秋夜思念丈夫的悉苦来。因此,武则天那般能够驾驭群臣、创造社会的伟大女性,在孤身为尼的逆境中,也会思念、流泪,祈盼着为她许有诺言的太子、如今做了皇帝的李治,盼着他降驾感业寺,救她脱离苦海。

    李治是如何来感业寺探望武则天的,又是如何引她从俗再度回宫的。这些情节《资治通鉴》所用文字不多,但过程却极为清晰。为史者根据《通鉴》的史料,叙述大都正确。而且,《通鉴》的潜词也透露出李治在武则天出家前是有诺言的。其文曰:“上之为太子也,入侍太宗,见才人武氏而悦之。太宗崩,武氏随从感业寺为尼。忌日,上诣寺行香,见之,武氏泣,上亦泣。”[《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五年三月庚申。]细读之,文后不便言者是极为清楚的。“忌日”,应是太宗去世两周年,李治为父亲服丧三个年头的日子,李治才能出宫借去感业寺为太宗祭奠的机会,去见武则天,并准备接她回宫。

    既然连《通鉴》都说:“见之,武氏泣,上亦泣。”文后的内容大约是李治去感业寺与祭奠完毕后,通过寺中主持去见年近30的武则天。李治是皇帝,感业寺又是皇家的寺院,自然是不能不让单独见面的。见面之后,一定真有抱头痛哭的情景,以李治的柔弱多情,武则天的悲苦与欣喜交集,是可能出现抱头痛哭情景的。既得相见,亦有亲近之机会。而且,应该会有多次相见的可能。但是否已经怀孕,此为故事书尽力描绘者,或亦有可能。因第二年下半年武则天已为李治生有一子。然而是在寺中孕,或接回后宫纳为妃而孕者,很难推测,因为不久她就返回唐宫了。此亦细事,不必费猜。

    武则天是怎样再度回宫的?也不能是说回就回,她毕竟是太宗的妃嫔侍妾,又出家当了尼姑。原来是高宗李治的妻妾大闹矛盾,给了李治接她回宫的大好机会。关于这段情节,正史记述的满详细。其他许多故事类书文的记述虽有渲染和夸张,但事实原本如此,出入多不算太大。

    高宗的皇后王氏,是以其出身高贵、淑静贤德而被立为皇后的。她的确美丽端庄,但美丽的脸像个石膏像,极少有表情,更难见到其笑容。因其出身名门,又多了一份目空一切的高傲,美丽的眼睛总是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睑总是低垂着,毫无声色,像个死羊。她假意顺从高宗,又似乎拘泥过了头,使高宗感到厌倦。况且她又是关陇大族的后人,有她在高宗身边,使高宗成了被监视的对象,不得不小心翼翼。在朝堂上,那些老臣为尽责任,总是无休止地劝谏;回到后宫,高宗面对皇后,也还是得小心谨慎。他前后应付,不得要领,成了个儿皇帝。

    高宗像是个笨孩子,家长看得太紧就设法逃避,而逃避的地方便是淑妃宫[萧淑妃次女生于贞观二十三年,高宗即位前,淑妃获宠,参见《全唐文》,卷第3295页。]。

    淑妃姓萧,高宗作太子时是他的良娣[良娣:汉代太子的妾号,唐无此号。即借用汉号,为太子妻。],即位后拜为淑妃(唐制,皇后之后有贵、淑、德、贤四妃)。此女美丽动人,又天性活泼,妖痴可爱,本不是个好妃,但大当时的情景下,高宗宁可躲入淑妃宫,不愿去见皇后。这在后宫制度下是极为不正常的,这叫冷落皇后,专宠偏妃,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不久,高宗与武则天的事为王皇后探知,她更是大为恼怒,一个淑妃就让皇帝准落了自己,如今皇帝又爱上了尼姑。王皇后也算是个有算计的女人,如今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是淑妃,她想:莫如把那个尼姑拉入后宫,以夺淑妃之宠。而那个尼姑仅是先皇的侍妾,地位卑下,谅入宫也不致为患。等到先用她取代了淑妃,再加头除掉她,不过轻而易举事。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柳氏,母亲也赞同。因为事大,又找舅父商量。舅父柳奭,出身关陇豪族,曾祖父是北魏的大臣,祖父和父亲都在隋朝做高官。柳奭很有才学,在贞观年间官至中书舍人。后因外甥女为皇太子妃,升为兵部侍郎。太子妃被立为皇后,柳奭又迁升中书侍郎。他的升适与皇后有关,命运拴到了皇后身上。皇后因皇上专宠淑妃,他不能坐视不管。他听了王皇后和柳氏的计划,也以为可行。而且强调武氏在朝中无任何依靠,将来或杀或逐都极容易。因此,主张速行。

    有了舅父的支持,王皇后便派人入感业寺,让武则天蓄发[《唐会要》以为先召入宫,再蓄发,此说不可靠;《通鉴》是先蓄发,再召入宫,此处采之。],以待入宫。随后把自己的做法向高宗说明,自己不言她的离间计划,只表示自己的贤良德性,以博高宗的心欢。高宗是个没有算计的人,听皇后一说,便满心欢喜,对皇后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武则天见当今皇后让她蓄发和准备再度入宫,心里既高兴又惊疑。从皇帝要接她回宫的为难表情和迟迟未动,应该是皇后的阻力首当其冲。如今皇后主动要她入宫,她认为绝不那么简单。然而,即接她入宫,就先不用多想,离开寺院后再相机而动。

    不久,宫中果然来了人,把武则天打扮梳妆了一番,拥上一乘小轿,抬入后宫。

    侍女为武则开打开轿帘,王皇后笑脸相迎。一阵嘘寒之后,皇后半吞半吐地说出了接她回宫的意图。是说并不知武氏入寺之事,后来听说她在寺中受苦,皇帝又思念于她,才接她出宫的。武则天也假装惶恐、惊喜,向皇后和魏国夫人跪拜,感谢天恩。随后就在正宫的偏室住了下来。

    当晚,王皇后把皇帝接入正宫,为武则天的入宫接风,为皇上与武氏圆房。从此,高宗下朝即来正宫,武氏劝他多礼皇后。高宗也从心底感念皇后的贤德,与皇后恢复新婚时的于飞之好。皇帝不再去淑妃宫了,皇后重又获得了李治的垂爱,她以为计划成功,也真的很喜欢武则天。

    武则天果然也有了忍性。这是她为才人十几年、做尼姑三年获得的硬功夫,她不再是将军府的女公子。在皇后面前,她总是殷勤向上,显得极为知恩相报,没有些许虚与委蛇的意思。这样一来,武假成真,连丝毫瞧不起这个先被太宗遗弃,再做尼姑的魏国夫人柳氏,也对武则天改变了态度,常常温语相加,就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

    于是,每当高宗回宫皇后总说武氏如何知书达礼、贤淑聪明。高宗仁厚,以为皇后与武氏相处甚洽,以为武氏真的心地纯良,他坦然接受正宫里的一后一妾,很少临幸淑妃宫。

    其实不管皇后,无论皇帝,都太小看了武则天。以她的聪明才智,以她在后宫寺院多年锤炼的心计,她怎能把皇后瞧在眼里。她认为这个花瓶一样的女人太愚蠢,没有任何头脑,自己身处险境,还自我感到得计。武则天很快就看清了她们的那个计谋,她完全看透了她们。对于这个似有权执的、自己未来真正的敌人。严格说来皇后和柳氏这母女,就够上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如今自己还得对她们曲意逢迎,不过自己还必须依靠她们、利用她们罢了。武则天想,未来真正失败真正可怜的人儿肯定这一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母女。

    武则天身居正宫的别室,没有认为自己是皇后借用的她,她很自信,以为是皇后找到了最适合、最锋利的自杀的匕首。随着皇帝对她频频的宠幸和那份热烈的爱,使武则天更加自信,她在后宫才是最优秀的,这个庞大的正宫应该是她的。

    没过多久,她便怀上了皇帝的龙种[参见宁志新:《武则天削发为尼一事考》、《华中师大学报》,第1期。武则天怀孕应为离开感业寺,尼姑怀阴云说不可能。]。她欣喜若狂,就凭这,凭着皇帝热爱她而得出的结晶,她也要向大唐政权多要些东西了。

    但是,她不会像皇后那般愚蠢,就是耍了点小聪明却遗下她这么个更大的祸患。武则天本是个十分欢快而又大度的女子,她不想凭借女人们那些小谋小计去获得,她对女人们忌妒和争宠很厌烦。然而,经过十几年的深刻教训,她也要多少用一点女人的天然条件,她清楚自己的手段,只要出手,就让她不同凡响。

    武则天一生,尤其是她经过感业寺前后的起落之后,她都是极为自信的。

    于是,正史上有了下面的记载:王皇后“阴令武士长发,劝上纳之后宫,欲以间淑妃之宠。武士巧慧,多权数,初入宫,卑辞屈体以事后;后爱之,数称其美于上。未几大幸,拜为昭仪,后及淑妃宠皆哀,更相与共谮之,上皆不纳。”

    这简短的文字,包含着多少曲折的故事,这些故事有宫中女人们争斗的泪水和血腥,也闪烁着武则天智慧的光彩。

    王皇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淑妃也做了替罪羔羊。她们相继完全失宠,又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武则天。但是,她们不是武则天的对手,又一起败下阵来。这反复争斗过程,故事书用来随意加工,写起来当然都很热闹,艺术性的作品,想象是允许的。关于这一段的描述,大体上也都不过格。

    从历史的真实角度反映,大约是这样的。武则天知道自己怀孕,这可是皇后安排下而产生的结果,因此她名正言顺,尽管呕吐难受,但她很兴奋,只要在高宗还爱她的时候生下她们的儿女,她就可以和皇子或公主在一起,她就永远不会再过感业寺那种死寂和恐怖的日子。自然,她要抓住高宗,让他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以前,她没有这么想过,即使想,唐太宗也不一定吃她那一套,何况自己总认为那样太卑薄。

    自然,有了某个男人孩子的女人,只要不是过于强迫的,她对自己未来孩子的父亲会向温柔方面发展的。如何驯服“狮子骢”,也是她的真实性格的流露,这也不能否认武则天作为怀孕美丽女子的温柔一面。

    所以,当她把怀孕消息告诉自己的丈夫时,表现的是那么妩媚、温柔和娇羞。李治太爱她了,他紧紧地搂着她,热烈地吻着她。不断地问:“是真的?你真的有了咱们的孩子?”李治是一个刚性不足的男人,但他此时的温柔,却让怀孕的武则开异常幸福。

    马上,李治便作出了决定,让武同是天搬出了皇后使离间之计为她安排的住房,住进了后宫中另一处宏伟而美丽的宫殿。在皇帝的亲自安排下,武则天搬进了这个不亚于皇后宫邸的庭堂,她简直不相信这个宫殿的主人会是她武则天。随之加封为昭仪,连升三极,排在了皇后以后的第六位。

    当武则天临别彬彬有礼地向皇后辞行时,那个高傲而愚蠢的女人才知道自己是引狼入室。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自己让她嗤之以鼻的女人,竟然也能怀上皇帝的龙种。她原来痛恨淑妃,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淑妃连续生育,看到淑妃大腹便便,作为皇后还得假装关心慰问,自己却总也怀不上皇帝的孩子。淑妃经常捧着自己肚子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她认为是在向她示威。如今又让自己引来个女人,居然也怀上龙种,居然因此被皇帝接走,住进豪华的宫殿,与自己比肩而坐,她简直发了疯。

    于是,她再也没有了平日淑女的风度,她气急败坏,急恨流泪,声嘶力竭地斥责母亲。“哎事情弄到这步田地”,待女儿稍稍平静柳氏安慰说:“是天命吧,女儿?跟太子作妃多年,咱没给人家生下一男半女啊”

    皇后不管如何发火,此后皇帝更不幸其正宫。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丈夫的顾盼,就已经算是被遗弃了。武则天未入宫时,高宗有时还去正宫,如今只去武氏那儿。王皇后的位子形同虚设,她在这次后宫争斗中,遭到了失败。

    接下来,令史家捉摸的是又一个问题的出现。史书上载出了高宗的一道诏书的内容:“立陈王忠为皇太子,赦天下。”[《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三年七月,丁已。]随后又有记载:“王皇后无子,柳奭为后谋,以忠母刘氏缴贱,功后立忠为太子,冀其亲已。”

    这里透出的信息自然是会让写作史书的人进一步思考王皇后的举措的。因为《通鉴》上明明白白写道是王皇后的舅父柳奭为她“谋”的。

    为什么要这么“谋”呢?原来那年三月,淑妃生下一子,高宗为之取名素节,随后又封为雍王。如今,皇帝又让武则天怀孕,如果生了儿子,如果被立为太子,皇后的地位和处境就险恶了。既然皇后生子的希望不大了,莫如先立太子,让淑妃和武则天双方落空。陈王李忠的母亲刘氏只是后宫中的一个普通宫女,无法动摇皇后的地位;李忠之母天性柔弱,不会因母以子贵而反脸,只会让她母子对皇后感恩不尽。

    既然皇后再无高招,只好听舅父的安排。接着,史书上又有“外则讽长孙无忌等使陈于上”(同上引注——引者),皇帝制度下,做个史官之不易,背后那么多的事情,只是隐约其词地写这几个字,似乎不写不行,或不写与心不忍,写明白了又怕出漏子。史实是,柳奭及皇后有了立李忠为太子的决定,没有直接向皇帝陈奏建议,而是“讽”那几个说话算数的老臣“请于上”。由于“讽”的原因,最终搬动了皇帝的舅父、朝中首席大臣长孙无忌,那个“等”字里包括尚书右仆射褚遂良、左仆射于志宁、侍中韩瑗等重臣一起向皇帝“请”。估计皇帝内心是不大同意的,李忠虽是长子,但不是爱子,况且以其母亲的出身地位,真也就不够资格。在武则天未返宫之前,高宗宠于淑妃,淑妃生子雍王素节,素节才是高宗的爱子。即使不立素节,也不会立李忠,他可能等武则天生下孩子来再说。

    由于高宗不同意立李忠为太子,所以柳奭才大动干戈,暗中不知动了多少脑子,做了多少手脚,才让高宗被迫下诏的。何况,长孙无忌等人都是极重门第出身的,不会轻易同意立那个寒门母亲生的儿子为太子的。估计他们是很为王皇后生不出儿子而遗憾的,说不定他们还很认为王皇后、柳奭等大公无私呢。

    其实,王皇后的这一举动,在当时尚无损于武则天,因为武则天仅是有孕,生男生女尚在两可,而直接打击的是萧淑妃。如果淑妃能正确对待,也不会成大问题。但淑妃也是性格泼辣、缺少城府之人,自己在皇帝御妻中的地位排为第三,皇后和贵妃无子,那她的儿子原本应立为太子的。如今无故立了一般宫女之子,她承受不了这种极不合理决定对她的打击,心里的感受比皇后受冷落还要糟,谁让皇后生不出孩子的呢。

    于是,淑妃也一下子跳了起来。本来高宗还一直喜欢着她,皇帝那么多妻妾,同时喜爱其中的几人是完全可能的。高宗软弱而多情,违背自己心愿地立了太子李忠,对淑妃和爱子素节实在深有愧意,总想尽快找淑妃,说明自己的苦衷,他还想让淑妃消遣自己在朝堂上委屈呢。

    他这个皇帝可真天真啊结果遭到迎头痛击。淑妃又哭又叫,就差没打他抓她了。最后把他逐出宫门,还高声痛骂:“去找你的野尼姑吧找那个的臭*子吧”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高宗被淑妃骂蒙了。想不到他宠爱的淑妃这么粗野,想想她那凶恶的样子,他怎会爱这么女人。说什么“梨花一枝春雨”,女人哭起来,鼻子眼泪可真难看、真怕人啊。

    他哪里还敢去淑妃宫呢。

    武则天真是料的不错,她们的确够不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旧时的史官们无不恶毒地咒骂武则天,总骂她天生就是个恶毒、的女人。正如《讨武曌檄》中骂的那样,说她“虺蜴为心,豺狼成性。”

    然而,通观武则天的性格的人,年少时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入宫后便成了任人驱使、宰割、毫无依靠的弱女子。入寺为尼等于进入了人间地狱,将来的命运自己完全作不得主。二度入宫原本就因李治看好了她是他所需要的女人,她也只求能有立足之处,她害怕过去那些苦日月。

    谁能想到,她的入宫竟有了双重身份:李治要她女人的美色(李治认为她是最美的);王皇后把她当成为行使离间诡计的工具。于是,一下子便被人投入到激烈争斗的漩涡之中。就像有人把你投入正在相互撕咬的狼窝,封闭,想逃也逃不出。你眼前是不是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被众狼吃掉,要么得比狼还凶。如果说武则天是狼,那也是狼群把她变成的狼,她被迫咬杀的也是狼。

    王皇后困兽犹斗,淑妃在她恶毒的算计下失败了,下一个目标是专力对付武则天。前堂上那群出身豪门的大臣们,也是王皇后的有力援手,武则天稍有不慎,就会被扼杀、撕烂。武则天被逼无奈,不准备斗争是真不行啊。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下半年,武则天生下一个男孩,李治为之取名弘,不久被封为代王。武则天有了皇帝的龙子,对宫中妃嫔来说是非一般的重要之事,若不出特殊原因在宫中便可以站稳脚跟了,当初做太宗的侍女才人时若有皇帝的子嗣,就不会被逐出宫门当尼姑,保况她已是嫔之首的昭仪了。

    随后,武则天又请求高宗追封父亲武士彟为免遭朝臣非议,高宗同时下诏追封武德时的功臣。武士彟被追封之后,表示武则天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出身名门,这本来也是事实,只是正史撰写者们不愿承认而已。与此同时,高宗又宣布武昭仪的直系亲属可以出入宫禁,使她能得到畅叙家庭之乐,这使武则天很感动。多年不见的母亲杨氏和姐姐坐着宫车进入后宫,母女、姐妹相见,悲喜交集。她13岁入宫,如今已是29岁,其间已经16年未得相见了。姐姐已经守寡,带着贺兰氏的一双儿女一直同年老的母亲凄惨地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在皇宫相见,也算实现了小时向母亲许下的诺言,大家都很欣喜。

    武则天在宫中地位的迅速变化,使王皇后等人忿恨不已,她认为一个进宫不久的尼姑、乱了天伦的yin妇,得寸进尺,又如此张扬,简直厚颜无耻,便咬牙切齿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武则天虽得升迁,但仍按后宫规矩,如期到正宫向皇后请安。王皇后一见武昭仪眼里就要灼火出血,完全不见了往常那装出来皮笑肉不笑,阴毒地瞪视这个令她恶心的烂女人,丝毫不顾皇后的大体,讽刺挖苦无不走到极端,骂她是骚狐用的阴器和狐媚迷住了皇帝……

    武则天毫无表情地看了看高高坐在皇后凤座上的女人,心想这小小年纪的女人竟会说出如此歹毒不堪的话来,真是白白坐在这个位子上,无怪乎李治不喜欢她。她本不想伤害这个已被皇帝遗弃,形同虚设的可怜女人。但是,在皇后如此不顾脸面,在众宫女面前这般侮辱自己,伤害自己,她不这样想了。她想,一定要让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加倍偿还,让她知道伤害无辜者的代价,她甚至决定杀了这个愚蠢的女人,报今日难以忍受的屈辱。

    但是,她仍未表示对皇后的不敬,礼如其仪。然而就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斗一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和支持她的那些酸文假醋的男人们。从而也让她闪现出一个奋斗方向,她要取代这个女人的位置,只有取而代之,才能改变自己的仍然险恶的处境,有皇后存在一日,她和她的儿子、母亲就无任何保障可言,包括她们一家的生命,可能会比以前被逐出宫门还要惨。为何一家的生命安全,她得好好计划一番了,她咬紧牙关,如仪退出正宫,一路暗暗地想着。

    据说,生下儿子没多少天,她又怀孕了。

    这个消息更加刺疼了皇后,她愈加疯狂、变态。在后宫肆意诋毁武昭仪,让她舅舅柳奭在大臣中恶毒散布武昭仪的谣言,并无耻地去找被她迫害的淑妃,重结联盟对付武昭仪。她愚蠢而明目张胆地指天画地,杨言:别以为那个臭尼姑有什么了不起,今天我还是皇后,六宫之中党政军是我说了算,谁敢不规矩我会给她好看的

    王皇后的作为传到武则天那儿,她着实吃惊。一点也不错,在后宫中皇后秉有大权,一旦宫妃有误,皇后可以不经皇帝而动用家法。皇上在朝堂上知道也为时已晚,想救也来不及,后宫皇后滥发懿威,轻易处死宫妃的故事载在史书,武则天饱读经史,自然清楚。然而,她武则天也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又对皇后的作为感到好笑,不该先把自己的招数亮给对手,让她早有准备。她自言自语:“事已至此,自己决不能示弱,而要把握时机,给对方死命一击。”

    武则天开始她的行动了。

    第一步先要向皇帝示警,告以自己在后宫中的危险局面,让皇帝先有思想准备,以便周转。

    当高宗又临武则天的宫室亲近爱妻幼子时,武则天说:“皇后因为皇上宠爱臣妾,要用家法整治臣妾了。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多多看顾皇后,免伤皇后的心。”

    李治只好快快而至正宫。皇后一见皇帝到来,以为自己的威仪毕竟让武则天害怕了。并一再向皇帝诋毁武则天,说她忘因负义,迷惑皇上,离间咱们夫妻之情,实在可恶,不给她点苦头是不行了。

    李治听后,果然如武氏所言,顿时皱起眉头,十分不耐地说:“皇后贵为后宫主宰,心胸竟这么狭窄,朕可从未闻武昭仪说过皇后半句坏话,她总是催我到皇后这里来”

    王皇后见他袒护武昭仪,更是妨火上涨,急不择言地说:“那是她故意在皇上面前狐弄,你被她迷住,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其威怒之情溢于言表。

    李治立即回敬:“皇后也该有皇后的体统,为何屡与妃嫔相闹呢?前时总说淑妃不好,朕再不去她那里,现在又说得武昭仪这么难听,是何道理”

    皇后见皇帝动怒,再不敢多言。李治也愈加生气,干脆甩袖而去。

    第二步是争取后宫的人心。

    王皇后统慑后宫大权,如果对武则天突然发动,则将仓促难以预备,造成被动。而如果取得了后宫众宫女的人心,就能随时控制王皇后的一举一动,以便有所准备。即使皇后欲加之罪,后宫的六尚女官、女史们也会替她说话,皇后就未必能轻易处置她。

    王皇后及其母魏国夫人的弱点是自视太高。脱离后宫的众宫女和女官,尤其是魏国夫人,以为女儿当上皇后,自己出身又高贵,平日毫不体贴下人,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大家对她深怀不满。武则天平日就很注意宫中人际关系,她知道宫女们的苦处,对她们深表同情。而今有心于此,更加努力去做,她不断施以恩惠,有了赏赐,不论厚薄,全拿来赏给她们。尤其是被皇后和柳氏冷落的女官和宫女,更是专意笼络,赏赐丰厚,毫不吝惜。这就是正史中的记载:“后不能曲事左右,母魏国夫人柳氏及舅中书令柳奭入见六宫,又不为礼。武昭仪伺后所不敬者,必倾心与相结,所得赏赐分与之,由是后及淑妃动静,昭仪必知之。”

    [奉献]

第四百四十四章.勿看

    第四百四十四章.勿看

    后宫和朝堂残酷的争斗,让武则天看到,如果手中无权,仍处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利形势中,她将永无宁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自己已有的地位会轻易失掉,甚至连身家性命也难以保住。所以,在目睹几番腥风血雨之后,她暗下决心,一是要推倒王皇后,夺取后宫的统权大权,二是要摧垮把持朝政的关陇集团,司植自己的政治势力,还高宗一个真正的天子地位。要说她马上就产生直接当女皇,直接去坐在金銮殿的龙座上,犹如骆兵王所言“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那还过早了点,她的野心再大,思想的跨度不会那么大,客观形势也还没有提供给她当女皇的基础与条件。人的思想与行为,是一步步积累而产生出现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也是司马迁替陈胜设想的,况且大泽乡的形势急迫,不违反“当斩”,死在眉睫了,才揭竿而起的。武则天所处的形势,还没有非当皇帝不可的急迫,自古就没有女人当过皇帝,她哪会突然就出现当皇帝的想法呢?

    当皇后才是她当时应有的想法,因为她高皇后的位子已经不太遥远,因为当不上皇后就可能保不住身家性命,王皇后就放出风来要宰了她。

    关于武则天要谋皇后之位,史书上有两段记述,记述了突出的两个情节:

    一个情凶是武则天亲手扼杀自己的**,嫁祸于王皇后,使高宗恶之,忿然罢黜,皇后的位子便自然封给了武则天。

    这个情节诸皆记,如《资治通鉴》是这样写的:“后宠虽哀,然上未有意废也。会昭仪生女,后怜而弄之,后出,昭仪潜扼杀之,覆之以被。上至,昭仪阳欢笑,发被观之,女已死矣,即惊啼。问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适来此。”上大怒曰:“后杀吾妇。昭仪因泣数其罪。后无以自明,上由是有废立之志。”[《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五年十月。同见《新唐书?武后传》。]

    司马光不愧文史高手,这短短的几行字,即把那个令人恐怖的阴谋行动,轻松自然地写了出来。其叙事过程何等清晰,而人物的情态又是何等生动。他一句也未写武则天背后的布置和她的心理状态,但却能给读者许多的想象,想象到武则天布置的阴险的谋杀、阴险的嫁祸

    有了这段简洁而又不失生动的记述,那些高明的故事专家和拙劣的渲染专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阴谋发生的背景是武则天虽被高宗信赖,但王皇后还是好端端坐在皇后的位子上,而且她打倒了淑妃,又立了傀儡太子,心中稍安。接下来想缓和一下与武昭仪的矛盾,同时获得高宗的好感。于是,一反常态,主动去看望武昭仪。武氏也知她的心思,一边虚与委蛇,一边在动脑子,利用皇后来访的机会暗施毒计,因为她认为高宗虽是冷落了皇后,但以他软弱厚道的性格,做不出废后的残酷决定,只有让高宗骤然恼恨王皇后,他才能写出废后的诏书来。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如何施行一个让皇上痛下废后决心的计划来呢?正好是永徽五年(654年)正月,武则天生有一个小女孩(注意:这是假设),到阴谋实施时,高宗的这个可爱的小公主已经五个月了,高宗爱武昭仪,当然也受他们的小女儿,于是不管白天夜里都要抚爱逗弄自己漂亮的小公主(因为故事必发生在白天,皇后能来,高宗也得立即到场,不然就白白扼死个女儿了)。

    武则天便利用了自己的小女儿、皇后经常来抚弄她的小女儿、高宗大白天不上班几乎得天天到作案现场来,才能把人物、时间、地点碰到一起去。因为小公主是个活人,不是可以用来陷害别人的死的物件,也不能提前扼死,放在被子里等上多少天。像网鱼那样下上味子,等大鱼上钩入网。

    有了难以巧合相碰的人物、时间和地点,还得有个集体作案的阴谋计划。武则天就得同手下说好,当时的武则天身为宫妃的第六位,又得高宗专宠,她的手下已是一大群了。有许多宫女、太监、护卫保安。武氏正在广交朋友,女官们也是门庭满座的,当时她正在发红,那些宫中女子们也正争相结交,聊天、看望她的可爱小公主。

    武则天杀女嫁祸的阴谋要许多人都得参与,不然难以实施,如果许多人都参与了,则变成“阴谋”,就像一台大戏,生旦丑末都得登场,各有角色才成。不知她武则天杀了女儿后如何收场,如果交待善后,除非她接着屠杀她所有的手下,都杀了就更难善后保密了。

    不管怎样,还得实施司马光等为武则天设计的阴谋计划。

    长安的五月,下百有花有草,杨柳飘柔的好季节。武则天一切布置就绪,在宫里坐着,抱着忐忑之心等着隐害皇后,等着扼死自己心爱的女儿。

    皇后真的到了,于是就赶紧藏了起来。接下来是宫女侍茶,互相谈话,一定要问武昭仪哪里去了。宫女按事先的阴谋安排,说到某地方去了。然后是皇后看望、抚弄武则天的小女儿。因武氏许多时也不出现,皇后只好打道回宫。

    接着是武则天从那个地方闪进,或幕后、或侧室、或花园都可以。机不可失,于是武则天便伸出她阴谋、血腥、罪恶的双手,扼杀了她自己生的、疼爱的、要她做母亲宁可杀了自己也要保护的女儿。她要做皇后为的是什么?其中重要的原因是怕皇后杀了她的儿女,现在好了,不用你们来杀,我亲自杀了就干净了。

    扼杀女儿后还应该再一次藏起来,等着高宗的出现。果然高宗登场了,大概是朝中无事,或是他记挂着自己可爱的妻子儿女,随便打发了长孙无忌那些喋喋不休的一群讨厌的老儿。大白天赶忙进入他妻子扼死她可爱女儿的现场,武则天按照阴谋计划的情节安排,也欢笑着犯接皇帝入宫。

    然后,戏剧的到来。揭开被子,可爱的小公主已变成面色灰白的僵硬死尸。接下来就好做了,武则天一下子昏了过去,醒后抢抱女尸没有人声的抢天大哭。待一阵大乱后,高宗询问因由,一定得侍女们说,适才皇后来过,还抚弄过公主好一阵。武则天则把准备好的最好的台词向高宗泣叙,促使高宗大怒,有“后杀吾女”而极为愤怒的高呼。高宗冲进正宫,失去理智地斥骂、责问皇后为什么要杀他的女儿。皇后难以自白,只是魂飞魄消,跪地而哭,于是,下定了废后的决心。

    由于文字样式不同,所用文字多少就大不一样。司马光寥寥数语,那么轻松地交待了这个情节,始末清楚自然。

    到了剧作家手中,完全可以编个历史剧,或可取名为《武后杀女》什么的。要大量的景场和情节的排设铺陈。

    然而,严肃的史学工作者就不能乱写,就得用精细的头脑,作出合乎情理的分析。本人认为武后杀女的情节基本上是虚构的,最多只能是个历史疑案。多是要全盘否定武则天的那些人编造出来的,当时并无史料记载。司马光是宋朝的史官,《新唐书》的编者欧阳修等也是宋朝的史官,《旧唐书》的编者刘昫等是五代残唐时后晋人。他们都是在事情发生数百年后记述这段历史的,司马光、欧阳修等都是著名史学家和文学家,他们的文史作品都极为优美,但他们的思想却是相当守旧的。在北宋王安石变法运动中,司马光是顽固守旧派的首领、欧阳修早年思想满进步,在王安石变法时也变成了反对变法的中坚人物。中国的那次变法,就是这些人给扼杀了的。

    他们以保守思想去撰写历史,为正统代言,为传统驱笔,怎么会接受武则天这么个女人当皇帝?当然,司马光等历史学家又满正派,如前文写到的长孙无忌横揽高宗时的朝政,构谄、杀戮异已的恶行等,还是秉笔直书的。

    总而言之,武则天扼杀女儿,嫁祸王皇后的情节是不大可能发生的。

    首先,武则天在永徽五年是否真有个女儿也无信史记载。即使是较为严肃的史学工作者也无确能令人相信的论述,也只说武则天的长子李弘和次子李贤出生之间,有一个让武则天生儿育女的空档,“可能”生出一个女儿来。这个女儿是何时出生的?叫什么名字?都无只字记载,实难令人确信。

    其次,即使有一个女儿,是武则天阴谋陷害王皇后亲手扼死的,还是正巧女儿得了急病突然死亡,正巧王皇后来访,乘机加害她的?还是女儿突然死亡,正巧王皇后来访,连武则天也真以为是王皇后给扼死的?或者说是王皇后真的一时冲动,扼死了武则天的小女儿?都可以作个猜测。不过,一些冷静的作者,总认为当时幼婴的死亡率高,是因病因故死亡的,没有谁去扼死她,武则天利用了这个客观的机会。这,也是猜想的。

    再次,有个卓有才华的女作家,从女性心理分析,从母亲的心理分析,也是不会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武则天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会亲手杀害自己亲生的女儿,去换取皇后的宝冠,那会给自己留下无限的伤痛。除非她是个恶魔,是个女疯子

    最后,如前文所述,即使武则天蓄意设下那个谋杀女儿、陷害皇后的计划,要实行起来也是极为困难的。要让人物、时间、地点都巧合在一起才成,哪有好般巧事出现?况且,计划参与者太多,因为她想要回避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不是农家小户,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已是受宠的御妻啊。

    文史从来难分,历史学家也爱写生动的历史故事,这就使历史文学化、戏剧化。众人喜爱的《借东风》到底是历史还是戏剧?吴、蜀联军火烧战船,大败曹操的历史。但“借”东风就是戏剧了。当时是借着可能刮起的东风烧掉曹操的战船,但东风能是诸葛亮“借”来的吗?他诸葛这是神仙吗?即使他大体猜得到何时会刮东风,他又怎能猜得到到底是何日、何时、能刮多大的风?何况天有不测风云,如今科学这么发达,有时还要失误,2008年初中国南方发生了雪灾,那么多人被堵在途中,许多被冻死、撞死、火车、汽车跑到中途被冻住。提前怎么没能以科学手段预测出,那些死在途中的人如能早知道,宁愿十年不回家,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的。

    如是实情,他诸葛亮借个天胆也不敢立那个某日某时刮东风的砍头军令状。保况那是一场决定吴蜀命的战争,不是看一台戏,闹着玩吗?因此,那是戏剧化的历史。

    其实,武则天以杀好夺皇后的戏剧,到历史真实中做到来比“借东风”还要难。那是她的阴谋,实现阴谋要皇后、皇帝都要在同一时间到她的房间去,要周围人都配合她去做,要她适时扼死女儿给皇帝看。做得到吗?

    如果后来皇后心中无愧不上当,她一定也带着自己的宫女去,她也有心腹,皇后的一举一动都有她的心腹陪伴,她会找到长孙无忌等人申诉。立案之后,要找出人证来,皇后的宫女会为皇后作证;而武则天的宫女要作假证。三审两审就会真相大白,她武则天不就赔了女儿又倒霉吗?以武则天的聪明,这些她不会想不到,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当时已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皇后已被皇帝冷落了。再找个理由,想个别的法子也可以达到目的,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去完成计划呢?

    不知是谁先想起这个情节而嫁祸武则天的?这人不光愚蠢,而且心眼也够恶毒的,居然想出扼死自己女儿的故事。

    第二个情节是高宗与武则天到长孙无忌的家里送礼之说,请求长孙无忌同意武则天做皇后。这种请求一共是三次,结果全被拒绝了。由此说明,武则天杀女以谋后位的做法是子虚之言了,杀了女儿仍然还得去求长孙同意,那不白杀了?如果有杀女之事,而高宗又去找了王皇后,王皇后又“无以自明”。那么高宗和武则天就用不着去求人,皇后杀了皇帝的爱女,人命关天,皇后还有何资格做皇后?高宗完全可以利用法规把皇后废掉的。

    如果说武氏杀女仅想让高宗下废后的决心,那高宗已有了决心,还用得着去求长孙无忌吗?不要说高宗是皇帝,就是个山野村夫,一个令他讨厌的女人杀了他喜欢的女人生的女儿,他也会痛下决心,跳起来把那个杀人凶手送往公安局,或干脆就杀了她。

    如今,赔上女儿后再去求长孙无忌。第一次是皇帝亲率武昭仪到长不的府第,后面还跟着装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十辆礼车。在接待皇帝的酒席上,在大家“酣饮极欢”之时,高宗当即封长孙无忌宠姬所生的三个独生子为散朝大夫。这时,高宗才说:“皇后生不了儿子,怎么办啊”无忌一开始就明白了,但却“对以他语,竟不顺旨”。高宗和武氏都不高兴,送了大礼、赔上官衔,也没有结果。

    接着,武则天又让母亲杨氏去拜访无忌,完全把意思讲明白了,长孙无忌也不同意。接着又派许敬宗去劝说,开始时他不理不睬,后见许敬宗说个没完没了,便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斥责”[《资治通鉴》,卷199,永徽五年十月。]。

    长孙无忌不同意,还是得另想办法。另找机会。

    好了,机会果然来了。原来是王皇后和她的母亲“为厌胜”,即以巫术诅咒高宗和武氏死掉,王皇后立的太子继位,她就是皇太后,地位就保住了。这件事在《旧唐书》的记载是:“后惧不自安,密怀母柳氏求巫祝厌胜,事发,故废。”[《旧唐书》,卷51,《高氏废后王氏传》。]

    说起来王皇后的最终被废,是她自我的,她和母亲去诅咒皇帝,自然就会“事发,故废”的,和武则天杀女儿有何关系呢?但《资治通鉴》在这件事的前头加了一个“诬”字,事情就完全改变了性质,是说武则天“诬”王皇后和母亲诅咒皇帝和她快死亡。如果“诬”字成立,那王皇后“求巫祝厌胜”的事,就是武则天的第二个陷害皇后的办法。但是,司马光既言武氏之“诬”王皇后,又引证了《旧唐书》之说,言王皇后看到高宗不再信任自己,后位岌岌可危了,才“不自安”而做出那个自掘坟墓的愚蠢行动的。司马光模棱两可,后人也难定论,然而结果却是一样的。

    然而,王皇后被废,武则天为后,在当时仍很复杂曲折,不是马上就成事实的。事实是高宗很恼怒,下令禁止柳氏再入宫,罢吏部尚书柳奭,贬为遂州(今四川遂宁县)刺史。皇后受到重创后,高宗和武则天商量,欲立武氏为妃。但按照宫制,妃仅四位,其四位皆满员无缺,那在四妃之上再加一妃,起名为“宸妃”,也就是皇帝的妃子,意思是只有武氏才配为高宗的妃子,如此一来,距离皇后只差一步了。

    高宗提出“欲特置宸妃,以武昭仪为之”[《新唐书》,卷176,《则天武皇后传》。又见《唐会要?内职杂录》,有二相谏止立武氏为宸妃事,表示未立。],立马遭到宰相韩瑗等人的反对。这个“宸妃”武氏得没得到,各家史书记载不一,《新唐书》和《旧唐书》都说她曾是宸妃,而《资治通鉴》却认为当宰相韩瑗等人反对后就没有下文了,以“乃此”二字作了结论,即没有被封。

    此后,为争取废后立后,高宗、武则天一直在努力。《通鉴》上记载:永徽六年七月的一天,中书舍人李义府上表请废王皇后,立武昭仪。原来李义府是当朝国史馆的学士,是个穷书生,因才学颇佳被荐入唐室。长孙无忌讨厌他,就让高宗下诏把他赶出京师,到四川去做个司马的小官。高宗正在起草贬他的诏书,许敬宗的外甥王德俭便向李义府透了消息。李议府请求帮忙,王德俭说:“皇上立武昭仪为后,少个上书的人,你能为之出力,就可转危为安。”

    李义府上书后,高宗很高兴,当即召见他,询问立后之计。又给他珠宝、收加贬他的诏书,三天后又提为侍郎,是个三品官。

    当时,长孙无忌家正聚着一群人议论皇后废立问题。长安令裴行俭把李义府上奏的事说了,并称:“若立武昭仪,国家从此不安宁了”在场的袁公瑜[袁公瑜传略见《唐代墓志汇编?大周故相州刺史袁府君墓志铬并序》,第975-976页。]事后把裴行俭话告诉了则天母杨氏,高宗闻之下诏把他贬到西州(今吐鲁番)任督府长史。

    废立皇后的斗争愈来愈激烈。

    九月的一天,高宗召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于志宁等重臣入内殿。褚遂良在殿外向大家说:“今日之召,一定是为立后之事。皇上的主意已定,首者秘死无疑。你们不是皇上的亲戚便是功臣,皇上不会杀你们。而我出身草莽,又无大功,但受先帝顾命,你们拼死相争,无颜死后去见先帝”[《唐书》、《通鉴》、《唐会要?忠谏》,皆有记述,但出入较大,这里引诸书之意,非原文。]

    李勣听后称疾不进。大家见到了皇帝,高宗向无忌说:“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今欲立昭仪为后,你看如何啊?”褚遂良抢着说:“皇后出身名门,是先帝聘。先帝曾握着陛下的手说:‘佳儿佳妇托付于卿’。陛下是听到了的,言犹在耳。皇后没有大错哪能说废就废。臣不也曲从陛下,上违先帝之命”当天的议论没有结果。

    第二天继续议论。褚遂良仍抢着说:“皇上一定要易后,可向天下挑选,何秘非选武氏。武氏已事先帝,天下人无不知。万代以后,会说陛下的行为算是什么啊臣今天罪该万死,但却要请陛下三思”说着把笏板扔在地下,表示辞官说:“把朝笏还陛下”又摘下帽子扑地叩头出血,坚决抗旨。长孙无忌见事态如此,赶忙护着遂良说:“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也不能加刑”[《通鉴》有武氏帘后语:“何不扑杀此獠》,时武氏无身份在朝堂,故不取。《唐会要?忠谏》记此事亦无武氏语的记述。]

    退朝后高宗与武氏商量,谈到李勣身为宰相却一言不发。武则天认为他一定有苦衷,可密召相问。第二天密召李勣入宫。一见面高宗就说了褚遂良的激烈表现,询问处置之计。李勣微微一笑,轻松地说:“此是陛下的家事,何必更问外人”此话使高宗猛醒:当今我是天子,立后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非得他们同意呢于是决定不再召大臣商量[李勣语见《唐会要》,卷第第7页。]。

    随后下诏贬褚遂良为潭州(今长沙)都督;王皇后、萧淑妃废为庶人,其母及兄弟流放岭南;追夺皇后已死父亲仁祐的一切尊号。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十月乙卯,百官上表请立武则天为皇后。高宗应百官之请,下诏立武则天,诏书的大意说:“武氏的先世功勋卓著,声望极高。武氏因才华出众、品德高尚被选入宫,在宫中的声望很高。朕昔日为太子,常在先帝身边侍从,亲眼看到武氏勤勉谨慎,从不与嫔妃相争不睦。先帝经常为武氏的行为垂赏赞叹,才把武氏赏赐给朕。就像当时宣帝把自己的宫女赐给皇太子一样。所以,朕要立武氏为皇后。”[《资治通鉴》,卷200,永徽六年十月乙卯。同见《全唐文》,卷第157页,此此文意。]

    经过艰苦的反复争斗,武则天终于荣登皇后宝座。当她登上肃义门,接受百官朝贺时,以光彩夺目的形象立于诸臣之前,朝拜者欢声雷动。面官们看到的似乎不是一个皇后,而是一个皇帝,一个唐太宗威仪的女皇帝。“女主武王”的朝代难道真的开始了吗?

    当时的武后还没有那么想,她只想辅助高宗,再造一个贞观之治出来。她心里明白,斗争刚才开始,关陇旧势力会怎样仇恨她、顽抗她。身为元舅、朝中首辅和顾命大臣的长孙无忌会怎样组织力量向她反攻倒算,朝中的重要官位仍为旧臣们掌握,鹿死谁手,实在还很难说,以高宗的仁弱,困难的一方不是关陇集团,而是她自己。

    她必须培植自己的力量。

    许敬宗文才即离,又有经验,为礼部尚书参知政事,李义府以中书侍郎参知政事。有此二人已可打破朝中旧势力的一言堂局面,但还远远不够。所以,在高宗宣布大郝天下的那一天,她却上了个奏表:“陛下前以妾为宸妃,韩瑗、来济面折庭争,此既事之极难,岂非深情为国,乞加褒赏。”[《资治通鉴》,卷200,永徽六年十月丁已。]韩瑗是当朝宰相之一,来济是中书令,都是权高位重的旧臣,此二人是反对封“宸妃”的顽固官员。武则天在那特别的日子里上了这么个特别的表章,使朝中诸臣极为震惊,韩瑗、来济更加恐慌,连忙申请辞官,自然未得允许。很明显,这是武后在大赦天下的特殊日子里,她以极为宽容的姿态出现在百官面前的。而宽容的另一面是什么?百官已知高宗没啥心计城府,后位是她自己争来的。如今见她亲自上表,去表扬她的敌人,在胜利之后表扬她的敌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皇后有多深的城府啊。

    用铁鞭、铁棍、匕首驯马的女人上台了。驯服任用之;驯不服则杀之。你们,服不服长池无忌在李治宣读《立武氏为皇后诏》时,就极为无理地当众甩手而去。武氏完全可以让高宗下诏旨,以他的极为无理惩办他。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反而要上表对手的表章。听说武功高强的剑客以没有对手感到寂寞,她要留下这个对手,斗一斗;她要像高强的武师,以威猛和机智震慑、群领武林。

    对武后的作为李治已经习惯。比如,新立皇后是在宫内,不能在大庭广众中,后宫女人哪怕是皇后也不许与世人见面的。但她非要选择肃义门,性格温柔的李治同意了。不同意怎么行?兴奋无比的新后像个天真的少女,像是磨着她的情人去看庙会。在爆发的万人欢呼的场面,李治还真被感染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热烈的场面。过后,李治仍忐忑不安,这是违反大唐礼制的。然而他的新后却说:“礼制是人创的,我们创造了这个开天辟地的仪式,也要做出先人没有做过的事”想一想,他也心安理得。

    李治看着兴致勃勃,脸色红润的武后,心里顿感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自己新立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帝。这是百官的共同想法,更是长孙无忌的想法。李治的轻松,正是因为自认不是长孙无忌的对手,如今既然有人替他上台打擂,才有卸下重担的轻松。何况,替代自己的是妻子。李治,确实儒弱、仁厚。

    面对朝局和儒弱的丈夫,武则天感到很沉重。过去自己只想做个梦想的女人,现在她的理想破灭了。她要为丈夫的江山、为自己、为女人去征战,去打倒无比强大的旧势力、旧规矩,她不能错走一步,必须坚定、沉着。她要做男人的事情、要做皇帝的事情了。她虽然仍无做皇帝的妄想,却知道做的是皇帝的事情。不知道成不成,但她要试一试。她很有信心。

    为了革敌鼎新,她劝丈夫下诏改元。两个月后,大唐改元显太,以公元656年为显庆元年。随后,她要在显庆元年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她已有二子,长子李弘,次子是在即皇后位前生下的,取名李贤,被封潞王。她示意礼部尚书许敬宗上书请另立太子,许敬宗不愧文史显通,他引经据典,以天象为儆,地坤为示,又用通俗形象的枝干、衣裤作比兴,说明必须废去庶出的李忠,而立武后生的嫡子。不然,开象不容、地坤不承、大树倒着栽、衣裤颠倒穿,官民心里不跳实,东宫的原太子心里不安宁[许敬宗奏折原文见《资治通鉴》,卷200,永微六年十一月已已。]。

    显庆元年(656年)正月,高宗下诏立长李弘为太子[诏文见《唐大诏令集?立代王为皇太子诏》,卷第93页。],于志宁为太子大师,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许敬宗、韩瑗、来济为太子宾客(东宫的高级属官),李义府兼太子左庶子。大赦天下。废太子李忠被封梁王,实任梁州刺史。

    在李忠和母亲刘氐离开东宫时,原太子属官吓得连送一送也不敢[有的研究者认为易换太子“别有严重政治隐情的事件”,故属官逃亡躲藏。见雷家骥:《武则天传》,第129页,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唯太子右庶子李安仁与忠泣弟告别。武后得知,在百官中传颂李安仁的忠心美德,并请高宗提拔这样的忠心之记。这正是当年唐太宗的政治器度,让大臣们甚为赞誉,高宗更加佩服武后,不禁私下里向她说:“卿太像先皇了”

    立太子不久,高宗又旨尊武士彟为司徒,赐爵周国公,母亲杨氏晋封代国夫人。这年十一月,武后又后一子,取名显,受封周王。为示庆贺,为百官普升勋级。

    稳固了自家阵地,武则天开始帮高宗整饬朝纲,清理顽旧,向天陇集团扬刀冲锋。

    武则天盯住了关陇之首、顽固元戎长孙无忌的一切动作。自武后册立大典甩袖而去后,长孙无忌隐居编撰《武德贞观二朝史》,从编史中更觉武后的可怕,因此一刻也未放心朝局,在幕后策划扼杀武后势力的计划。宰相韩瑗、中书令来济被武后拉入她们的营垒,他知道此二人是两营之关键,他们是关陇干将,不会为武后所用。

    于是,长孙氏令韩、来二人首先发难,要求召回褚遂良,并向高宗儆示女祸误国的道理,让武则天招架不住。果然韩、来二人仍是关陇干将,他俩咬住高宗,反复上奏,并鼓动臣工起哄。韩、来及受鼓动的旧派官员果然掀起一股上书风潮,纷说褚遂良是谋国老臣、社稷干城,“无闻罪状”,为“谗谀相诋”被逐,再不召回,朝臣之心就要乱了。还拿褒姒、妲已这些老掉牙的“赫赫周宗,褒姒灭之”等典,讽谏高这示,冷落武后。

    这些招数对武则天来说,已不算招数,她很感到失望。这位曾左右太宗朝纲的权臣、元舅长孙无忌,竟拿不出一式高招对付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用红颜误国那个老一套招法,用在李治和她身上,实在不算个招法。就是再让褚遂良回朝又能怎样?人老了,该进坟墓了。她告诉高宗,不理他们就完了。果然高宗不加理睬,不予允许;韩瑗等人以辞官威胁也不允准。长孙无忌等没办法。

    不知是被胜利冲昏头脑,还是本性决定,这时在李义府和皇帝身上出了点纰漏,给敌人抓住把柄,算是后院起了两把火。

    一个洛州的风人淳于氏,犯了奸情罪被押在大理寺狱中。李义府听说此女很美,便让大理寺丞毕正义徇情枉法,把她释放,想纳她为妾。大理寺卿段宝玄受朝中旧臣指使,写奏折告发了这件事。李义府害怕败露,便逼迫为他办事的毕正义自杀在狱中。皇帝让给事中刘仁轨主持审理,因毕正义自杀,死无口供,纳妾之事还在准备中。人物两证皆不备,拿李义府无办法。

    然而,法律上虽无证据,事实却是不错。关陇集团抓住这可乘之机,想用李义府当突破口,打击武则天他们认为一定是武后在包庇李义府。御史王义方上奏继续审理此案,奏折中直点李义府大名,以为“义府于辇轂(旧指皇帝)之下,擅杀六品寺丞,就云正义自杀,亦由畏义府威,杀身以灭口。如此,则生杀之威不由上出,渐不可长,请更加勘当”[《资治通鉴》,卷200,显庆元年八月。]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凶,也折冲了几个回合。直弄到李义府在朝廷上与王义方对仗,王大声喝斥义府,李义府受斥而出。武则天见此事内中有两派斗争,就是压着不处理李义府,高宗反责王义方“毁辱大臣,言辞不逊,贬葉州司户”。而李义府反升为中书令,掌管军国政令,并兼检校御史大夫。

    高宗和武则天也知李义府品行不端,在本案中曲在李义府。王义方身为御史,有弹劾大臣之责。其行为也是正当的。但是,此案处在斗争的涡流中,只好这样处理了。这件事让武则天很被动。

    由于高宗有武则天做依靠,思想放松,加上他生性善良。闲来无事,让侍卫陪着却御花园散布。实际上知道废太后王氏和萧淑妃被囚的地点,平日仍挂念她们。这次散步,本来就想看看她们的情形,心里也没想怎么样。

    到花园后逐景生情,想起她们过去陪他在花园的情景,更增添怀旧之情,便顺着幽径走身囚禁之处。

第四百四十五章。wukan

    第四百四十五章。(顶点小说手打小说)wukan

    经过艰苦的反复争斗,武则天终于荣登皇后宝座。当她登上肃义门,接受百官朝贺时,以光彩夺目的形象立于诸臣之前,朝拜者欢声雷动。面官们看到的似乎不是一个皇后,而是一个皇帝,一个唐太宗威仪的女皇帝。“女主武王”的朝代难道真的开始了吗?

    当时的武后还没有那么想,她只想辅助高宗,再造一个贞观之治出来。她心里明白,斗争刚才开始,关陇旧势力会怎样仇恨她、顽抗她。身为元舅、朝中首辅和顾命大臣的长孙无忌会怎样组织力量向她反攻倒算,朝中的重要官位仍为旧臣们掌握,鹿死谁手,实在还很难说,以高宗的仁弱,困难的一方不是关陇集团,而是她自己。

    她必须培植自己的力量。

    许敬宗文才即离,又有经验,为礼部尚书参知政事,李义府以中书侍郎参知政事。有此二人已可打破朝中旧势力的一言堂局面,但还远远不够。所以,在高宗宣布大郝天下的那一天,她却上了个奏表:“陛下前以妾为宸妃,韩瑗、来济面折庭争,此既事之极难,岂非深情为国,乞加褒赏。”[《资治通鉴》,卷200,永徽六年十月丁已。]韩瑗是当朝宰相之一,来济是中书令,都是权高位重的旧臣,此二人是反对封“宸妃”的顽固官员。武则天在那特别的日子里上了这么个特别的表章,使朝中诸臣极为震惊,韩瑗、来济更加恐慌,连忙申请辞官,自然未得允许。很明显,这是武后在大赦天下的特殊日子里,她以极为宽容的姿态出现在百官面前的。而宽容的另一面是什么?百官已知高宗没啥心计城府,后位是她自己争来的。如今见她亲自上表,去表扬她的敌人,在胜利之后表扬她的敌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皇后有多深的城府啊。

    用铁鞭、铁棍、匕首驯马的女人上台了。驯服任用之;驯不服则杀之。你们,服不服长池无忌在李治宣读《立武氏为皇后诏》时,就极为无理地当众甩手而去。武氏完全可以让高宗下诏旨,以他的极为无理惩办他。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反而要上表对手的表章。听说武功高强的剑客以没有对手感到寂寞,她要留下这个对手,斗一斗;她要像高强的武师,以威猛和机智震慑、群领武林。

    对武后的作为李治已经习惯。比如,新立皇后是在宫内,不能在大庭广众中,后宫女人哪怕是皇后也不许与世人见面的。但她非要选择肃义门,性格温柔的李治同意了。不同意怎么行?兴奋无比的新后像个天真的少女,像是磨着她的情人去看庙会。在爆发的万人欢呼的场面,李治还真被感染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热烈的场面。过后,李治仍忐忑不安,这是违反大唐礼制的。然而他的新后却说:“礼制是人创的,我们创造了这个开天辟地的仪式,也要做出先人没有做过的事”想一想,他也心安理得。

    李治看着兴致勃勃,脸色红润的武后,心里顿感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自己新立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帝。这是百官的共同想法,更是长孙无忌的想法。李治的轻松,正是因为自认不是长孙无忌的对手,如今既然有人替他上台打擂,才有卸下重担的轻松。何况,替代自己的是妻子。李治,确实儒弱、仁厚。

    面对朝局和儒弱的丈夫,武则天感到很沉重。过去自己只想做个梦想的女人,现在她的理想破灭了。她要为丈夫的江山、为自己、为女人去征战,去打倒无比强大的旧势力、旧规矩,她不能错走一步,必须坚定、沉着。她要做男人的事情、要做皇帝的事情了。她虽然仍无做皇帝的妄想,却知道做的是皇帝的事情。不知道成不成,但她要试一试。她很有信心。

    为了革敌鼎新,她劝丈夫下诏改元。两个月后,大唐改元显太,以公元656年为显庆元年。随后,她要在显庆元年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她已有二子,长子李弘,次子是在即皇后位前生下的,取名李贤,被封潞王。她示意礼部尚书许敬宗上书请另立太子,许敬宗不愧文史显通,他引经据典,以天象为儆,地坤为示,又用通俗形象的枝干、衣裤作比兴,说明必须废去庶出的李忠,而立武后生的嫡子。不然,开象不容、地坤不承、大树倒着栽、衣裤颠倒穿,官民心里不跳实,东宫的原太子心里不安宁[许敬宗奏折原文见《资治通鉴》,卷200,永微六年十一月已已。]。

    显庆元年(656年)正月,高宗下诏立长李弘为太子[诏文见《唐大诏令集?立代王为皇太子诏》,卷第93页。],于志宁为太子大师,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许敬宗、韩瑗、来济为太子宾客(东宫的高级属官),李义府兼太子左庶子。大赦天下。废太子李忠被封梁王,实任梁州刺史。

    在李忠和母亲刘氐离开东宫时,原太子属官吓得连送一送也不敢[有的研究者认为易换太子“别有严重政治隐情的事件”,故属官逃亡躲藏。见雷家骥:《武则天传》,第129页,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唯太子右庶子李安仁与忠泣弟告别。武后得知,在百官中传颂李安仁的忠心美德,并请高宗提拔这样的忠心之记。这正是当年唐太宗的政治器度,让大臣们甚为赞誉,高宗更加佩服武后,不禁私下里向她说:“卿太像先皇了”

    立太子不久,高宗又旨尊武士彟为司徒,赐爵周国公,母亲杨氏晋封代国夫人。这年十一月,武后又后一子,取名显,受封周王。为示庆贺,为百官普升勋级。

    稳固了自家阵地,武则天开始帮高宗整饬朝纲,清理顽旧,向天陇集团扬刀冲锋。

    武则天盯住了关陇之首、顽固元戎长孙无忌的一切动作。自武后册立大典甩袖而去后,长孙无忌隐居编撰《武德贞观二朝史》,从编史中更觉武后的可怕,因此一刻也未放心朝局,在幕后策划扼杀武后势力的计划。宰相韩瑗、中书令来济被武后拉入她们的营垒,他知道此二人是两营之关键,他们是关陇干将,不会为武后所用。

    于是,长孙氏令韩、来二人首先发难,要求召回褚遂良,并向高宗儆示女祸误国的道理,让武则天招架不住。果然韩、来二人仍是关陇干将,他俩咬住高宗,反复上奏,并鼓动臣工起哄。韩、来及受鼓动的旧派官员果然掀起一股上书风潮,纷说褚遂良是谋国老臣、社稷干城,“无闻罪状”,为“谗谀相诋”被逐,再不召回,朝臣之心就要乱了。还拿褒姒、妲已这些老掉牙的“赫赫周宗,褒姒灭之”等典,讽谏高这示,冷落武后。

    这些招数对武则天来说,已不算招数,她很感到失望。这位曾左右太宗朝纲的权臣、元舅长孙无忌,竟拿不出一式高招对付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用红颜误国那个老一套招法,用在李治和她身上,实在不算个招法。就是再让褚遂良回朝又能怎样?人老了,该进坟墓了。她告诉高宗,不理他们就完了。果然高宗不加理睬,不予允许;韩瑗等人以辞官威胁也不允准。长孙无忌等没办法。

    不知是被胜利冲昏头脑,还是本性决定,这时在李义府和皇帝身上出了点纰漏,给敌人抓住把柄,算是后院起了两把火。

    一个洛州的风人淳于氏,犯了奸情罪被押在大理寺狱中。李义府听说此女很美,便让大理寺丞毕正义徇情枉法,把她释放,想纳她为妾。大理寺卿段宝玄受朝中旧臣指使,写奏折告发了这件事。李义府害怕败露,便逼迫为他办事的毕正义自杀在狱中。皇帝让给事中刘仁轨主持审理,因毕正义自杀,死无口供,纳妾之事还在准备中。人物两证皆不备,拿李义府无办法。

    然而,法律上虽无证据,事实却是不错。关陇集团抓住这可乘之机,想用李义府当突破口,打击武则天他们认为一定是武后在包庇李义府。御史王义方上奏继续审理此案,奏折中直点李义府大名,以为“义府于辇轂(旧指皇帝)之下,擅杀六品寺丞,就云正义自杀,亦由畏义府威,杀身以灭口。如此,则生杀之威不由上出,渐不可长,请更加勘当”[《资治通鉴》,卷200,显庆元年八月。]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凶,也折冲了几个回合。直弄到李义府在朝廷上与王义方对仗,王大声喝斥义府,李义府受斥而出。武则天见此事内中有两派斗争,就是压着不处理李义府,高宗反责王义方“毁辱大臣,言辞不逊,贬葉州司户”。而李义府反升为中书令,掌管军国政令,并兼检校御史大夫。

    高宗和武则天也知李义府品行不端,在本案中曲在李义府。王义方身为御史,有弹劾大臣之责。其行为也是正当的。但是,此案处在斗争的涡流中,只好这样处理了。这件事让武则天很被动。

    由于高宗有武则天做依靠,思想放松,加上他生性善良。闲来无事,让侍卫陪着却御花园散布。实际上知道废太后王氏和萧淑妃被囚的地点,平日仍挂念她们。这次散步,本来就想看看她们的情形,心里也没想怎么样。

    到花园后逐景生情,想起她们过去陪他在花园的情景,更增添怀旧之情,便顺着幽径走身囚禁之处。

    那是一间封闭的石室,门上落锁,唯留一小洞递送食物。时值严冬,石室四壁,满缀冰凌。高宗见此,恻然酸鼻。不禁喊道:“皇后、淑妃,你们在里面吗?”石室内慢慢传出哭泣之声。废后王氏哭着回答:“妾等罪人,做了囚犯,哪还有这等尊称啊”又说:“皇上如念昔日情分,使妾等重见日月,请皇上为此院取名回心院吧。”高宗安慰说:“朕想泫处置,你们不必过于悲伤了。”

    武则天得知此事,甚为生气。她深知高宗心软重情,怕与她们旧情未断,节外生枝,此时万不能出错。于是,决定除去二人,免生祸端。

    她派人把二人拖出,各打一百伏,还砍掉手足,再杀死。临刑前,二人骂不绝口。武则天还下令改王氏为蟒氏、萧氐为枭氏,等等[赵文润等《武则天谰传》,第48-49页,认为二妃为自杀,颇有道理。]。描写武则天的残忍,史书不惜笔墨,夸张、渲染、添枝加叶,细节不足为任。总之,因高宗不慎造成武氏的杀人,为反对方抓住此事攻击武则天,搬弄是非,造成困难。例如武则天认为长安破败,又偏在北方,不如洛阳的形势地位优越,想到洛阳去驻驾。于显庆二年驾幸洛阳,并往下不回,把洛阳定为东都。攻击武则天的人便说她残杀王皇后和淑妃,二个凶恨鬼魂缠住她,使她不得安宁,她不敢在长安的宫里住了,才躲到洛阳去的。这些迷信谣言本来很好笑,如果真有鬼魂,武则天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无济于事的。然而,在非常迷信的当时,反对派就可以以此攻击武则天,给她造成很坏的影响。

    武则天不会因为顽固派的造谣而放过他们。显庆二年七月,武则天指使许敬宗和李义府向皇帝上奏折,说韩瑗、来济与褚遂良正暗中谋划发动叛乱。高宗便把韩、来二人赶出唐宫,韩瑗去海南岛的振州做剌使,来济去浙江的台州做刺史,终生不许入朝。把柳奭放到广西的象州做刺史,贬褚遂良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见《旧唐书?韩瑗传》、《旧唐书?来济传》、《旧唐书?褚遂良传》。]。

    至此,朝内关陇官僚集团土崩瓦解了。与贬逐褚遂良等人的同时,礼部尚书许敬宗被提升为侍中,兼任度支尚书(即户部尚书),以度支尚书杜正伦兼中书令。而李义府终是个品质不端的小人,一朝得志贪得无厌,他全家母子、妻儿、女媚全部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因他与杜正伦不合,两人都到朝适互相指控。高宗被气得没法,把他们二人也同时赶走,杜正伦贬为横州(今广西横县)剌使,贬李义府为普州(今四川安岳县)刺史。

    现在,关陇集团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长孙无忌了。武则天知道,不除去关陇之首,早晚仍有祸害发生。但要除掉他,最大的阻力却正是自己的丈夫唐高宗。

    关于长孙无忌是如何在武则天幕后指挥下,被一步步推上断头台的,唐高宗又是如何一步步被逼着同意处置他的舅父长孙无忌的,《资治通鉴》及该史书所引证的《实录》记述得曲的详细,也很生动,大概情节如下。

    先向读者们提示几点:长孙无忌被整治过程,史书中一次未涉及武则天,就是说她和高宗、长孙氏的特殊关系,她绝不能让高宗知悉她的参与。长孙氏的最后倒台,是因其阴谋作乱,要夺取唐朝皇权,只能是这个大罪才能让他倒台,而长孙氏也用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诬诌过多起大臣“谋反”,武则天是在以牙还牙。再者,长孙氏始终坚定反对武后,当时反对武后,欲置其死地,就是在反对高宗,高宗的施政其实就是武后的施政。所以,高宗最终同意惩治他的阿舅是有一定思想基础的。这些,都是武后在幕后的分析,整个过程也是她在指挥,台上的表现都是武则天玩的驴皮影或木偶戏,是武则天这位女政治家高明的政治手段和非凡睿智的表现。

    那是四年(659年)四月,洛阳人(当时驻驾东都洛阳)李奉节控告太子洗马(太子*掌管文件图书资料的官)韦季方、监察御吏李巢结党营私的事。高宗令许敬宗和辛茂将审理此案,是不是许敬宗讯供太急,韦季方竟自杀而未死。因韦季方是长孙无忌的门生,许敬宗就按韦季方与长孙无忌一起陷害老臣,使权归无忌,伺机谋反,如今事情暴露,故自杀的案情,上奏高宗。高宗自不相信,说:“岂有引理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舅父,舅父绝不会谋反的”许敬宗强调:“经臣反复推究,长孙氏的反状已很清楚,如果陛下还犹豫怀疑,恐怕对社稷很不利啊”

    高宗是个胆小无主见,又不能深思熟虑的人。听许敬宗一吓唬,心路更乱。长孙无忌一直在反对立武氏为皇后,自从立武氏以来就不到朝廷上来了,舅父一点也不给他和武后退路。前些日子,众官员纷纷上书,把武后当祸水辱骂,就是把他当成夏桀、商纣、周幽这些昏君来比喻,这也都是舅父在指挥着做的。难道说,舅父真在背后策动谋反吗?

    想到这里他流着泪说:“我家太不幸了,亲戚之间屡有异心,往年高阳公主(高宗的异母姐姐、太宗爱女)与房遗爱(高阳公主的丈夫、房玄龄的儿子)谋反,今天老舅也谋反,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之人啊如果舅父谋反之事是真的,让我怎么办啊”

    许敬宗见高宗思想动摇了,马上顺着他的思路上奏:“房遗爱只是个乳臭小儿,与一个女子谋反,成得气候吗?长孙无忌就不同了,以前他与先帝谋取天下,天下人都佩服他谋略智慧。他做宰相三十年,天下人都惧怕他的威势。如果他哪一天阴谋发动造了反,陛下派谁去能抵挡得了呢?今天幸亏宗庙有灵,皇天痛恨恶人,因为审理一个小案子,却审出了大奸大恶之人的阴谋来,这真是天下之大幸啊臣害怕长孙无忌知道韦季方自杀的事,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发动叛乱。他举手一呼,众恶云集,那可就成了宗庙社稷的大祸患了臣昔年未见宇文化及和他的父亲宇文述为隋炀帝信任,结成儿女姻亲,委以朝政。宇文述死后,禁军归宇文化及统领。一夜之间在江都作乱,先杀死不附和他的,臣的家就是那时被他毁了的。于是,连大臣苏威、裴矩等都急忙服从。等天黎明时分,隋朝江山就垮了。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望陛下快快决定啊”

    高宗听说后,心里慌乱无主意了,只得令他再细致查一查。

    第二天,许敬宗又奏:“昨天晚上韦季方已承认了与长孙无忌谋反的事。臣问他:‘长孙无忌与国是至亲,在两朝中都受宠,为什么还怨恨至于谋反呢?’韦季方回答:‘韩瑗曾向长孙无忌说:‘柳奭、褚遂良功公立梁王为太子,现在梁王已被废了,皇上疑心公,所以把高履行放出去。从此,长孙无忌便很忧虑,日夜寻思自保的办法。后来看到长孙祥又被外放,韩瑗也得罪被放逐,才日夜与韦季方等商量谋反的。’臣参验他的供词,都很符合实情,请皇上依法收捕长孙无忌。”

    高宗听后又哭着说:“舅舅就是真如此,朕也决不忍心杀他。否则天下人会说朕什么啊后世人们又会说朕什么啊”

    许敬宗见高宗相信长孙无忌谋反,只是因为他是国舅而不忍心处治。赶紧又奏:“薄昭,是反文帝的舅舅,文帝由代王做了皇帝,薄昭立有大功。后来昭犯罪,只是由于杀了人,文帝让百官穿上素服,哭着杀了他。到今天下人无不赞颂汉文帝是明君。而长孙无忌不念两朝对他的大恩,竟然谋夺社稷,他的罪恶怎么能同薄昭同日而语呢。所幸其奸恶之状自己暴露了出来,逆贼自然而然地服刑,陛下还疑虑什么呢?还不早做决断古人有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安危之机,间不容发。长孙无忌是当今的奸雄,是王莽、司马懿之类的坏人啊陛下少有一点耽搁,臣怕变乱马上在陛下身边发生,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啊”

    高宗听了,觉得是这样,竟然没有亲自审问长孙无忌,就下昭削去他太尉的官职、夺了他的封邑,留了个扬州都督的官衔,外放到黔州(今四川黔江一带)安置,允许给他一品官的实物供给。[《资治通鉴》,卷200,显庆四年四月;同见《唐新语》,卷第8页;新旧《唐书?长孙无忌传》。]

    长孙无忌被放逐,关陇顽固集团的支柱垮掉。在武则天的指挥下,又对他们进行了彻底扫荡。还是由许敬宗出面上奏:“无忌谋逆,由褚遂良、柳奭、韩瑗构扇而成,奭仍潜通宫掖,谋行鸩毒,于志宁亦党附无忌。”[见新旧《唐书?于志宁传》。]高宗允准,除去原已逐放的柳奭、韩瑗之名。褚遂良已死,追削官爵,他的儿子彦甫、彦冲同被流放爱州,在流放途中被杀死。长孙无忌的儿子附马都尉长孙冲被除名,流放到岭南(长孙冲是太宗女儿长乐公主的丈夫)。长孙无忌的族子驸马都尉长孙诠被放嶲州(今四川西昌),不久也被杀死。长孙无忌的从兄弟长孙知仁,贬为翼州司马。长孙无忌的表兄弟、高士廉的儿子高履行也被贬为永州(今湖南零陵)刺史。长孙诠的外甥,也是韩瑗的姨侄凉州长史赵持满被召至京师杀死。于志宁虽当过册立武后的付使,又任太子太师,但因个是关陇集团的重要人物,也被罢免。

    长孙无忌被流放后,许敬宗又派中书舍人袁公谕去黔州流放处再鞫他的反状,迫得他自缢身死。接着又杀了柳奭和长孙祥,把长孙思流放到檀州。

    这些史实反映出,关陇集团是宗族、亲戚盘根错节的政治和社会集团。由隋朝至唐初数十年,形成庞大的士族关系网。唐太宗一朝,因太宗英明果决,这个集团虽已形成,但难以垄断朝政,只能起到影响作用。至高宗临朝后,以长孙无忌首,借着太宗的临终顾命,欺高宗儒弱,很快便把持朝纲,垄断了朝政。朝中高官和中层实职,几乎尽被占有。长孙无忌在他的府第中,就可以决定朝中事务,唐高宗形同虚设,成了傀儡。永微六年开始,这个宗族官僚集团便屡遭打击,短短四年就被彻底打垮了,扫地已尽。这场惊心动魄的歼灭战,便是一个女人、一个崛起的女政治家武则天策划和领导的。她身在后宫,影响皇帝,任用备受排挤的庶族地主势力,以她的宫庭斗争经验和极为超凡的睿智,赢得一次次胜利,最终将这个数十年形成的庞大政治集团彻底摧垮。为庶族地主登上政治舞台打通了道路,她出身于庶族官僚家庭,是唐初庶族力量的代表和英明的女政治家。她现在还只在后台,就已显示了她惊人的威力。一个女政治家,未及出台便让男权力量纷纷披靡。“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武则天的女性王朝即将出现了。

    武则天当时任用的庶族官员,有不少阴险者、贪脏者。然而,她无法选择,因为能为她冲锋陷阵的力量太少了。

    在打击关陇集团的斗争中,她的手段有些残酷,株连也太多。但是,让敌对方得了手,也不会比她温柔。封建政治舞台上的斗争,都是充满腥风血雨的,谁要手软了谁就是失败者,死亡者。翻开历史,确是如此的。

    显然,武则天所以苦斗关陇集团,不惜向朝中重臣开刀问斩,直至把他们一个个清除。其原因之一是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和身家性命,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原因之二是让高宗皇帝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她二度入宫被皇帝封为昭仪后一直在皇帝身边,每次见到李治退朝后那悉眉不展的样子,以她多年做太宗侍女“听政”的经验,她便知道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太宗为李治留下的那群所谓“顾命大臣”在整治这个儒弱的皇帝,他们表面上是劝谏,实际上是干预、垄断朝纲,让皇帝做儿皇帝,做他们的傀儡。她饱读史集,甜美让这种形势发展下去,结果会是什么。

    在废后立后的那场斗争中,长孙无忌暗中指挥关陇干将,一窝蜂反对、赐意把她比为桀、纣时的祸国妖女。“太过份了”这不直接说当今皇帝是桀、纣了吗?换上唐太宗能让他们这么干?他们敢吗?

    那时她便出手。认真研究朝局形势,为高宗出谋划策。每一出手皆达目标,使那群貌似强大的腐儒一个个瞠目结舌,以无比仇狠的眼睛望着后宫、瞪着让皇帝不再是任他们摆布的阿斗阿蒙的幕后女人。

    长孙无忌等人已认识了幕后的那个女人,斗不过她,又不认栽,心里只有仇恨。李治尚不认识自己的皇后,但心里却很舒畅。他像个不会操持家政的丈夫,有了可以信赖、有能力的妻子,正好放下担子、放下架子,放手让妻子管家,自己正好落个清静,悠然自得。妻子稍加指弄,朝中大势改变,她的能力、权谋和手段都让他敬服,无不言听计从。朝中大计,自己懒得决断,百事收妻子裁决,坐朝而不决政,成了高宗的习惯,非常自然,心里从不多想,想了也没用,自己不会做。妻子指挥他,温柔地、闲聊般的指挥,比舅舅那群的“劝谏”,让他舒服多了。什么“文死谏”,一群臭老头子,跪在那里满口之首者也,像群胡蜂,烦透了。不大一会就头晕目涨,恨不能把他们都赶走,可自己没那气魄。好吧,你们不走我走,每天上朝都是逃回后宫,听妻子柔地、娓娓的谈来,很快便有了主意。所以,他心里舒畅。

    那么武则天又是怎么想的呢?那些当时和后世恶毒诅咒她的人,认为她天生是个野心家,入宫就想盗窃皇位当女王子。这些人也太看重她了,她哪会这般伟大呢?像朱无璋放猪、讨饭时就想当皇帝,就不想想他破衣烂衫、饥肠辘辘时有多狼狈,他想的是如何填肚皮啊。偷杀牛吃胆子是大了点,但也只能因为他终年不知肉味,馋疯了哪能说他玩玩当官的儿童游戏就说他七八岁就有当皇帝的野心呢?三岁女孩抱着布娃娃拍她睡觉,怕是三岁女孩还没有下决心做奶奶统治儿孙的野心。

    明明白白是武则天眼见着当皇帝的丈夫没有章程,天天被人欺侮,弄下去自己甚至保不住小命,她能不去想着帮帮深爱着她的丈夫?每辅佐高宗做成一件事,她就感到有趣,让她兴奋,慢慢就有点着迷。自己感到有能力辅佐高宗做个好皇帝,做个唐太宗那样的让她崇拜的皇帝。她与长孙无忌等人的斗争中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她看到的被神化了的两朝元老们不过如此,没啥了不起的,男人能做的她也做得来。原来她只想做个有地位的女人,那地位大约也来自男人,但长孙无忌这些阴狠的男人偏不给她一点机会。那就斗一斗吧,稍一出手才知道对方不过如此。由此她才改变了想法,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也能玩点政治什么的,不光是为男人生养儿女的。

    开始她也不想怎么抛头露面,这倒不是因为儒家的礼法拘着她,而是被那些礼法侵yin太久的臣民有了许多臭规矩。怕自己出头太多,影响了皇帝。皇帝是她的丈夫,应该有皇帝的威严,让皇后出头太多会影响皇帝的形象。所以她还是想努力襄助皇帝,让他做个能名垂史的英明君主。

    更令她忧虑的是皇帝的身体。他正当威年(显庆元年,李治只有29岁,武则天33岁),就发现了多种疾病,如史上说的“多苦风疾”、“头重,目不能视”[《唐大诏令集》,卷第67页。]、关节疼、背疼,等等,在朝堂上坐久了根本受不了。有时被大臣们围着争吵不休时,会头晕目眩,甚至一时看不见东西。皇帝身体不好,更让武则天想为之分忧,为之排难解纷,辅佐皇帝就成为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武则天决定让李治率领百官到东都洛阳住一段时间,目的也有让他改变一下环境,让身体好转。因为长安宫的地势低,潮气太重,不利于李治的寒湿病,皇帝心绪不佳,换个环境也会好一点。并不是前文提到的,害怕王皇后和淑妃的阴魂。显庆四年润十月车驾从长安起程,月底抵达。皇帝住在洛阳宫,身体果然好多了。

    武则天还不是皇帝,朝廷制度她还有能力去改革。但如今她是皇后,统领六宫,对后宫制度,她决定要改动改动。她认为后宫中皇帝的妻妾太多,前文提到有皇后、四妃、九嫔、九婕妤、四美人、五才人、另有三班各二十七御女为宫内八十一命妇。都是从众宫家属和天下选来的美女,后宫女人成堆,外戚成群,前朝因此出现的问题也太多。皇帝被美女包围,女色也会糟踏身子,诸妻妾产生的事由也会不断干挠皇帝的朝纲施政。

    首先她决定把人数减少,四妃变为二妃、九嫔变成四人。其他的女官、官女要安排各自的实职工作,主要身份在于职司,根据后宫的职司进行调整,决定人数。不能就等着给皇帝娱悦,为皇帝生儿育女,首先想到自己是后宫的职司。其次,就是皇后以下的两个妃子和四个嫔妾,也要想到如何帮助工作。因此,武则天把皇妃改名为“襄德”、四嫔改为“劝义”,都有协理、帮助之意。她所以取此名称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她就在全力襄理皇帝工作,她也要妃嫔共同协助。

    这么做应该看到武则天的改革思想。以往的后宫制度,不许妃嫔干政,那些皇帝的妻妾就只是妻妾的身份,只是男人的玩物。而武则天减少皇帝的妻妾人数,本身是在提高女性的地位,再是让她们“襄”和“劝”,这就是让女子参政议政,带有根本改变女性身份的意思。

    无论如何说,武则天的后宫改革都应该是积极的。但是,史家们对她的改革又有了说道。把皇帝的妻妾减少了,就说她“忌”,即嫉妒别的女人,让高宗的女人少了,便于对她“专宠”。对她“专宠”了,夜夜“专宠”了,皇帝的身体也就被她搞垮。高宗为什么面黄肌瘦?武则天为什么容光焕发?为什么?还不是明明白白的吗?这一说,大家就认为武则天是妖女,是迷采男精的狐狸精。

    武则天听了不恼恨,只有委屈。皇帝如果是女色使身体虚弱,那么没有她在床上,皇上那一大群妻妾就不会糟踏他的身子了,她们时刻都盼望皇帝的宠幸,都是美女,比武则天还年轻美丽。再说,李治十几岁就有了不少女人,立为太子后又有许多太子妃和宫女,普通宫发就给他生了许多子女。他的身体如果是女色造成,没见过武则天前已经很糟,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她把皇帝妃嫔减少了,其目的也有使皇帝不为女色侵害的设计,怎么反说这样能使皇上身体更坏呢?她和皇帝是夫妻关系,按传统史官的说法,就要她同皇帝分居才对吗?

    显庆五年(660年)正月,因对朝鲜半岛用兵,高宗率领百官离开东都洛阳,返回北方就近指挥,拟于山西并州驻驾。洛阳到并州计八百多里,正月甲子由洛阳出发北上,至二月辛已到达并州。

    并州是当时的四大都督府之一,是唐初北部中国的重镇。车驾达并州后,设朝堂、内殿,统之曰“行在”,即朝廷的临时宫殿。高宗在此处理朝政、指挥对朝鲜半岛的用兵。

    并州是武则天的祖籍之地。贞观九年,她父亲病故于荆州都督府,武则天随母扶灵柩回并州祖籍葬父,在这里度过一年孤苦伶仃的凄惨时日。高宗这次驻驾并州,就是有意让武则天衣锦还乡,向世人表示他对皇后的崇爱。

第四百五十六章.勿看

    第四百五十六章.勿看

    武则天与强大的关陇集团斗争时,手中无将无兵,势单力薄。因此任用了一批被关陇禁团排挤的庶族官员,为她效力。由于“饥不择食”,未免鱼龙混杂,一些像李义府那样贪侵、奸诈小人,也被她用作冲锋陷阵的干将,对此,武则天心中有数。不像史书上写的那样,武则天本身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因此专用恶人,以迫害忠良。除狄仁杰等少数清正之官,其他只要为武则天重用的,多被全盘否定。如许敬宗,自永徽年既为武则天所用,后一直是女皇所建王朝的中枢谋臣,对武则天的施政起了很大作用。但后世史家把他说成为诌事皇帝、谋害忠良的奸臣,《新唐书》把他列入《奸臣传》的首位,即首奸首恶[《新唐书》,卷223,《奸臣传》。]。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为武则天登上后位和帝位立过功,又被武则天信任使用而已。

    如果说武则天是爱听阿谀奉承、专用奸邪小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以她的聪明睿智,对朝中官员她了如指掌,谁有什么特点、有什么弱点、用在何处、如何使用,她都驾轻就熟。这个本领,可比高宗强多了。他任用忠心的干臣许敬宗,也任用奸诈的小人李义府,她知其长,也知其短,记其功,也记其过。她像高级的驭手,稳坐在辕上驭马,众马都被她上了笼套鼻索,她知道怎么使用驾驭。如果你认为她被那些奸诈的恶吏、滑吏牵着走,你俩是太不了解她了。她任用李义府,是认为李义府有些地方能为她所用,这是一种需要,一种政治上的艺术手段。

    武则天很有纳谏的政治风度和胸襟,她和大臣们的关系比一般皇帝要宽松多了,有时简直很随便、很随和。但是她更有一种整肃百官、威慑君臣的本领和意图。她有这种政治天赋,这种天赋又来源于她自幼生活在将军府中,受到武职高级军政长官环境的熏陶;更来源于她做侍女的许多年,她做的是历史明君唐太宗的侍女。唐太宗就是一位既能虚心纳谏,又能驾驭百官的明君。她为什么终生崇拜、模仿唐太福建省?崇拜唐太宗什么?李治曾说过她很像唐太宗,李治从心底崇拜她、信服她,其原因之一也在此处。

    传统史家们处处否认武则天。当武则天清除关陇集团,开始施行新政时,史书上又说,太宗时的官风是大臣们敢于直谏,不惜冒犯龙颜也劝谏。你看,武则天做了皇后、做了女皇,那种劝谏的风气没了,只剩下阿谀奉承、歌功颂德了。有一次高宗同李勣聊天,高宗说:“炀帝拒谏而亡,朕常以为戒,虚心求谏,却竟无谏者,怎么回事呢?”李勣回答:“陛下所为尽善,群臣就没有可谏的了。”

    究竟怎样理解高宗和李勣的对话意思呢?一定是两方面都有,武则天刚刚指挥了扑灭关陇集团的歼灭战,杀掉了许多重臣大员,株连、清除了关陇集团盘根错节的大小官吏。严酷的政治斗争,必然带来一时萧条如九秋的政治现象。另一方面,被关陇集团把持多年的朝政被武则天解放了,她向大多数地主知识分子开放了政治。有才能、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进入仕林;有一孔之见解者,可以向诸部门提见解。官员们没有太大意见,这就是李勣回答的没得可谏了,自然也就没有人把官帽子摘下来,碰头出血的劝谏了。这样分析估计不会偏离史实太大。打个比方哪:粉碎“四人帮”后,国家百废待举,人民欢欣鼓舞,都会搞改革了,谁还想着如“右派”们那样,拼着小命提意见呢?

    但武则天心里有数,谁好谁歹,她像明镜。干得好的,忠于任事的,她就赏;对那些奸诈之官,犯了法,她也不会轻饶。如经常劝高宗赏罚要分明,认为国家大事“唯在赏罚分明”。宰相卢承庆是显庆四年由武则天提拔上来的,是个博学多才的干员,原是度支部尚书。在贞观年间做户部侍郎时,太宗向他询问历代户口的数目,他从自有国家以后,历朝历代的户口多少,滚瓜烂熟地背了下来,都有其依据。太宗汉为奇人。后为褚遂良排挤,郁郁不得其者。武则天听说他有才干,把他先用为度支尚书,再提为宰相。显庆五年七月,他竟在度支问题上出了问题,御史台官员弹劾他“科调失所”[《资治通鉴》,卷200,显庆五年七月。]。看来是个业务问题,估计出的问题不小。看到劾表后,高宗很为难,因为这个人是武则天提拔的,而且提升很快,任职不及一年。但武则天知道后请求高宗按章处理,当即被免了官,贬为润州(今江苏镇江)刺史。

    左相许圉师,位高品重,才干卓越,高宗和武后都很器重他。然而,他的儿子出了问题,又牵连他处理不当,也被贬官。

    其子许自然,是一个七品奉辇直长的殿内司事官。一次出外游猎践踏了别人的庄稼,愤怒的田主要同他理论理论。许自然一定是个仰仗父亲是宰相的纨袴子弟,他不向人家赔礼道歉,还放响箭相威胁。许圉师很生气,但又不想丢丑,只想打儿子一顿给田主泄气,遮掩了事。岂知田主也不是省油之灯,竟直达司宽台告状。司宪大夫杨德裔也想为他遮掩,因其官位之高,也不敢治其罪。而西台舍人袁公瑜却派人用假名字与了一封信,直接向皇帝告状。武则天知道了这件事,建议高宗下旨治他的罪。高宗便召见许圉师,责他身为宰相,侵陵百姓,又匿布不报,不是作威作福吗?许圉师竟然回答:“臣身为宰相,以忠直事陛下,不能讨得众人的欢心,所以有人背后攻击我。至于作威作福者,是那些手握兵权,或身居重镇的人。臣本是一个文吏,奉事皇上皇后,只知闭门自守,哪敢作威作福啊”高宗和武后听他这番言外有意的话都生了气,高宗说:“你还恨无兵权吗”许敬宗也说:“这样官员,罪不容诛啊”想杀了他。高宗、武后见他是位新用的官员,罪不至诛,下令免了他的宰相之职,贬为虔州(今江西赣州)刺史[《资治通鉴》,卷201,龙朔二年十月。],他的两个儿子都被免官。

    接下来该是李义府的事了。

    李义府的品质,武则天是非常清楚的,不是急着用人,她绝不会用这失德小人的。以前他曾犯过案子,为纳女犯为妾,逼死了六品寺丞。当时正与关陇集团苦斗,敌方要用他的事整治武则天,所以才硬着头保住了他。以后他一直做些不干不净的事,但他也能为朝廷卖力做事,功劳很大,一直没办他。也怕他和新任官员寒心。

    李义府受宠不知自爱,反而愈加恃宠骄恣。在龙朔三年,他做右相典选时(即选拔官员),专干买官卖官的事,升降褒否不看实绩,只看金钱关系,弄得怨声载道。高宗听到情况后,只是警告他:“卿子及婿颇不谨慎,多为非法,我尚为卿掩覆,卿宜戒之”李义府听后脸色变的铁青,伸长了脖子追问:“是谁这么告诉陛下的啊?”高宗说:“我这么说了,你又何必追是谁告诉我的呢?”李义府竟然毫不认错,听完皇帝的话,还大摇大摆地无礼而去。让高宗甚为恼火。

    不久,又一个方士叫杜元纪的,向李义府神秘地说:“你的府第有狱气,应该积聚20万缗来消灾免祸”李义府听了就相信,赶快抓紧贪污受贿。

    李义府的母亲去世了,高宗根据规定给他守丧的假,初一、十五让他去为母亲祭祀。李义府便利用这些假日穿上便服,会上方士杜元纪,到城东爬到高高的古墓上望气色。

    由于他经常这第做,讨厌他的人就状告他窥觇实异,阴有异图,即告他去古坟上占望天象,等着有改朝换代的凶兆发生,他好乘机造反。

    又有人状告他的儿右司议郎李津,卖官给长孙无忌的孙子长孙延,收取了七百多缗钱,等等。

    高宗、武后见李义府愈不像样子,民愤又大,于龙朔三年四月乙丑这天,下令拘捕投进监狱。派有司审查此案,并命李勣监审。

    结果,高宗下诏把李义府除名,流放嶲州(今四川省西昌);其子李津除名,流放振州;其他诸子女婿也全被除名,流放庭州。李义府被夺官流放,一直未得赦回,死在流所。

    惩办李义府决定一定是武则天的主意。因为李义府在武则天立后时,起了很大作用,又是她的亲信,没有她的主意高宗是不会下诏的。说明即使是其心腹亲信,当他危害朝廷大局时,也也会下手惩罚的。

    高宗和武后惩处了李义府,朝野称庆,对高宗和武则天的“内惩所亲”甚称赞扬。

    十五东征西伐,使唐朝疆域达到极点

    自高宗显庆初年开始,已安定多年的唐朝边境,形势又发生了巨大变化。西部突厥向唐朝西域侵扰,使西域少数民族不得安宁。东部与唐朝关系官切的新罗,受到高丽和白济的包围,频频向唐朝求救。武后和高宗奋太宗贞观讨伐四方之威猛,对突厥和高丽用兵。自显庆元年(656年)至麟德元年(664年),以十年努力,使唐朝边事大为改观,其武功超过了贞观之时。

    这期间,是武则天为皇后辅佐高宗到垂帘听政阶段。因高宗才智平庸,加上身体多病,朝廷内外大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就是说,包括对外用兵的大事,高宗悉“委以”太后。武则天深受唐太宗的影响,内治与外武,皆不同凡响。

    贞观年间,东突厥为太宗征服,贞观至高宗初年在塞内塞外分置六都督府和两都护府进行管辖。但是西突厥仍称霸西域,威胁着唐朝的西部安宁。永微二年(651年),西突厥首领阿史那贺鲁击破唐朝的射匮可汗,在碎叶自称沙钵罗可汗,在那里设牙帐,侵扰大唐西部领域,向唐朝示威。

    显庆元年(656年),任葱山道行军总管的老将程知节受命讨伐西突厥。击其歌罗、处月二部,斩首千余。副总管周智度进攻骑施、处木昆等部,也取得了胜利。同年十二月,程知节又率部达鹰娑州(今新疆焉耆),前军总管苏定方破西突厥别部鼠尼施。然而,副大总管王文度畏敌如虎,竟矫诏“以程知节恃勇轻敌,委王文度为之节制”,从而篡夺了兵权主管,力主防守,延宕不进。后又杀死前柬投降的突厥人,分其财物,苏定方屡劝不从。造成将士离心,无功而返。高宗、武后查得实情,把王文度治罪除名,程知节以“逗留”不进免官。

    西突厥尚未平定,武后与高宗则大胆起用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总管,再率燕然都护府任雅相等将领,再讨西突厥。

    苏定方,名烈,定方为其字。冀州武邑(今河北)人,自十五岁随父亲行武,骁勇而有志。贞观初年在唐朝名将李靖部征讨突厥,屡立战功。永徽年间晋升中郎将。前次出兵突厥,他为前军总管,已取得胜利。当王文度杀降取物时,他说:“如果这么做,我们就成了强盗,还有什么名目再征战杀敌啊”而当王文度按师不进时,士兵纵终日骑在马上不动,披着铠甲结成阵势,非常疲苦,许多马匹都被冻饿而死了。他要求主动出战,向程知节说:“出师就是为了讨伐敌人的,今天却守在这里不动,如果敌人来攻就等着失败。皇上以公为大将,怎么能让副将说了算呢?请逮捕王文度,飞表上奏。”[《新唐书》,卷111,《苏定方传》。]但程知节了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武后与高宗调查得知了前方将帅的表现,才特受苏定方为主帅,再度出师征讨西突厥的。

    苏定方果然不负所望,以他的勇气、谋略和智慧,取得了讨伐西突厥的重大军事胜利。当他率领大军近逼西突厥时,沙钵罗倾其全军而迎,拥有十万军队。大兵在今天的额尔齐斯河的西岸列阵,绵亘十里。苏定方自为前驱,只率精兵万余靠近了敌营。沙钵罗自以为兵超苏定方十倍之数,乃长驰直进,企图围歼唐军。苏定方令步兵据南原,枪刺尽向外,待敌深入而击,自率骑兵在北原列阵候敌。

    沙钵罗欺定方兵寡,挥军攻南原的步兵阵地。而几次冲击,苏定方布置的步兵阵地坚如磐石。苏定方看见敌军气馁了,便率骑兵向敌阵冲锋。其军队无不奋勇争先,敌军挡不住唐军的攻势,大溃而逃。苏定方挥师全力追击,赶了三十里,斩获数万人。第二天继续进攻,西突厥军队和群众纷纷投降,沙钵罗仅率数百骑西窜。

    苏定方兵进伊犁河西部的邪罗斯川,迫追沙钵罗。此时北风疾吹,大雪纷飞,很快平地积雪二尺。诸将请求雪晴再追击敌人主帅,苏定方则说:“敌人正恃大雪相阻,必以为我军不能前时,一定会在附近休整。我军正好借机猛进,必要擒拿敌首。如等待天晴,敌人也会远窜,想擒获就困难了。吃些苦头,建立大功的时候到了”于是挥军踏雪速行,所到之处,突厥纷纷投降。到了双河,离沙钵罗牙帐二百里时,苏定方命部队列阵推进。追不多久,正好遇见沙钵罗与残部射猎寻食。苏定方乘其不备,纵兵攻击,再斩获沙钵罗部众数万,沙钵罗再度逃走。不久,即被投降唐军的土人执送唐营,西突厥宣告灭亡。沙钵罗可汗被押送长安,为高宗免死封官,病死于长安。

    高宗、武后命于西突厥故地天山北路建北庭都护府,统辖昆陵、濛池二都护和二十三个都督府。龙朔二年(661年)在天山南路分置十六个都督府,及八十州,一百一十个县,军府一百二十六个,皆隶属安西都都府。

    这次对西突厥的用兵,是贞观以后,高宗朝取得的首次军事胜利。从而解除了西突厥在唐朝西境的威胁,恢复了唐朝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对巩固西部边联,维护国家统一,发展中原和西域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发展商业流通,起到了积极作用。

    在大唐东部的朝鲜半岛上,是高丽、百济和新罗的三国鼎立。新罗与唐朝关系密切,却受到高丽和百济的联合进攻,唐太宗晚年曾钦征高丽,但却无功而返。

    显庆三年(658年)高丽、百济夺新罗三十三城,形势危急,向唐朝求救。高宗、武后遣营州都督程名振和中郎将薛仁贵往攻高丽。

    薛仁贵是中国家喻户晓的唐朝将领,他跨海征东的故事被编成小说和戏剧,千年来一直流传,为人欣赏。他是绛州尤门(今山西河津)人,家贫。太宗钦征辽东时,他只身投军于张士贵营。在征辽东的战争中,薛仁贵曾身穿白衣,首先登上城门,所向披靡,大军乘势进攻,乃获大胜。唐太宗远远望见薛仁贵登城战斗的情景,大为惊叹。特命引见,赏赐甚丰,立即提拔为游击将军,后加封右领军中郎将,这就是《薛仁贵征东》小说中“白袍小将”的情节。被作者编得十分离奇,只能说明人民敬仰为祖争光的英雄,若以史实论,就中足为征了。

    永徽五年(660年)润四月,高宗宿在万年宫,丁丑那天下大雨,午夜山洪暴发,冲突玄武门。守城士兵被滔滔洪水惊吓,丢下城门不管,四处奔逃。薛仁贵登上城门一边高呼宫内避水,一边说:“如今皇上都危急了,臣子还能怕死吗?”高宗从梦中惊醒,登高避水,方得平安无事。高宗、武昭仪称赞薛仁贵忠勇,更加推重他。

    显庆五年(660年)。百济攻新罗,高宗、武后诏令薛仁贵等与战,两军在横山大战,打败了高丽大将温沙门,取得了胜利。而唐军主力十万由神邱道行军大总管统带,讨伐百济。苏定方于同年八月在山东城山渡海至朝鲜半岛,与百济军队战于熊津江口,大败百济军。苏定方挥师追击,直抵其都城固麻。两军又于城下大战,百济全军败绩,百济王义慈与太子隆逃至固麻以北的一个小城。苏定方追至城下,迫其五部、三十七郡部众全部投降,唐朝在百济置熊津等五个都督府。

    苏定方押着义慈父子献俘于朝廷。同年十一月戊戌,高宗、武后登上则天门接受俘虏,又当场释放,表现了赫赫的大国风度。使唐太宗征服朝鲜半岛的愿望初步得到实现。

    龙朔元年(661年)三月,高宗在胜利的冲动下想效法父皇,亲征高丽。此时,高丽军队包围了郎将刘仁愿留守的原百济都城。武后见高宗身体太差,劝阻钦征,连当时的战事,也由武后亲自布置指挥了。派检校刘仁轨率部入朝,往救刘仁愿。

    刘仁轨是唐初宿儒名将,博学多才。战前他发出誓言:“此去扫平东夷,颁大唐正朔於海表”入朝迅速解了刘仁愿之围,于熊津口结阵。随后,西路军主帅苏定方率军入朝,连战皆捷,遂围平壤。高丽统帅盖苏文率数万军队坚守鸭绿江,与唐军任雅相等军交战,曾败高丽军。但因任雅相病殁军中,苏定方久围平壤不下,武后再命回师。仅留刘仁轨、刘仁愿驻守熊津口。

    尤朔二年七月,百济残军再叛,并向日军请表援军进攻仁轨、仁愿军。两军战于白江,四战唐军皆胜,烧毁日本战船四百艘,百济同日本联军大败,仁愿归国。仁轨在百济统计户口、恢复生产,立唐社稷。百济人大悦,全境各安其业。仁轨率士卒在百济屯田,积粮备战,准备经略高丽。

    与此同时,西路回纥乘唐用兵朝鲜而犯西北边疆。武后与高宗商后派武卫大将军薛仁贵等出兵征讨,仁贵仍骁勇异常。两军交锋,他骑在马上张弓近逼敌军大营,向敌人前军将校发射,连发连中。敌军丧胆后退,仁贵挥军追赶,两万余敌军尽被逼下峭壁摔死。军中唱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资治通鉴》,卷200,龙朔二年三月。]

    回纥部平,唐朝在其部立云中、安北都护府。仁贵班师回朝,武则天亲自接见了他。后仁贵再度出师高丽,被武则天授威卫大将军,加封平阳郡公。

    乾封元年(666年)五月,高丽统帅盖苏文死,内部发生变乱。武后认为这是平定朝鲜的大好机会,便派兵东征。经过选择,乃派契苾何力、庞同善、高侃、薛仁贵等几位大将军,各带人马,分路进发,决定一举平定。

    李勣已是76岁的老将,他也决定在有生之年为国立最后一功。他率部直抵高丽之新城,此城乃高丽西部重要举事据点。他命军队登上城厢高山,俯瞰发箭,城守军官惧怕,开城投降。随后催军急进,连下高丽十六城。薛仁贵在这些城镇的攻占中尤为骁勇,战功卓著。

    总章元年(668年)二月,薛仁贵仅率三千人马进攻扶余城,与该城守军万余人大战,一战大大捷,周围四十余城闻薛仁贵之名,尽开城请降。

    李勣闻之,派随军侍御史贾言贵向京告捷。武后和高宗问战事情况,要言忠说:“高丽必平。”问曰:“卿何以知之?”对曰:“隋炀帝乐征而不克者,人心离怒也。先帝东征而不克者,高丽未有衅也。”还说,如今国家富强,陛下圣明,将帅尽力,高丽内乱,所以克高丽的日子不会长了。武后和高宗问军中诸将的情况,对曰:“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善斗,而将军严整;高侃勤俭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沈毅能断虽顾忌前,而有统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忧国,皆莫及李勣也。”[《资治通鉴》,卷201,总章元年二月。]高宗和武后听了,深信其言。从贾言忠的分析,可以看到武后、高宗知人善任,对将领的调度甚为得当,这是当时取得军事胜利的关键。

    扶余等城下,李勣挥诸军包围平壤。月余,敌军无力再战,遂开城投降。

    总章元年十月,唐军胜利回长安。十二月,高宗、武后在龙首山的含元殿举行了受降仪式,赦免了高丽王高藏等君臣,并封授了唐官。高丽五部、六十九万户,分置九个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个县,以安东都护府统辖。

    第二年十二月,老将李勣病故,享年79岁。临终前他说:“我十余岁作贼,是逢人必杀的无赖贼;十四五岁是难当贼,不高兴就杀人;十七八岁是佳贼,临阵才杀人;二十岁是大将军,用兵救人不死。”[《资治通鉴》,卷101,总章二年十二月。]

    李勣也是人们熟悉的隋唐人物,他原名徐懋功。幼时与李密、王伯当等人起事反隋,后投唐为李渊赐姓,遂名李勣。用他自己的话说,从一个盗贼官至宰相,七八十岁挂帅平定高丽,功高盖世。既死,诏令以特殊功勋陪葬于太宗昭陵,封其坟丘如阴山、铁山、乌德鞬山的模样,纪念他挂帅远征的大战役。

    朝鲜平定仅二年,西部烽烟又起。咸亨元年(670年)夏四月,叶蕃攻陷西域十八州。时称“二圣”的高宗、武后派薛仁贵、阿史那道真和郭侍封率西征。

    吐蕃与文成公主的历史国人无不知晓。那是贞观八年(634年)的事,当时吐蕃王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各部,建都城于“逻那城”,即今拉萨市。松赞干布遣使纳贡向大唐求婚,太宗送文成公主与吐蕃和亲,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筑城,建宫殿。自此以后,唐、土关系密切起来。高宗永徽年间,文成公主派使至大唐,要求高宗派遣养蚕缫丝、造酒、制造纸墨等工匠,得到许可。

    时过不久,则向唐朝西部边区进犯,迫唐朝再度用兵西北。

    薛仁贵率大军先行,辎重随后。唐军在积石河口大败吐蕃兵,但军需辎后果全部被吐蕃夺走,只好退守待援。唐军失去军需粮草,无力作战,被吐蕃大军打败,几乎全军覆没,只得与吐蕃妥协,率残兵东归。薛仁贵、郭待封等主将皆被除名。

    仪凤元年(676年)八月,吐蕃又犯叠州(今甘肃迭部县),时称天皇、天后的高宗和武则天令宰相刘仁轨出师,但受朝中李敬玄掣肘,则以李代刘前往。李敬玄毫不知兵,与敌兵初战即溃,在危机关头,赖百济降将黑齿常之率数百人袭击敌军后路,方使唐兵得救。

    永隆元年(680年)七月,吐蕃再次进犯。被提为武卫将军的黑齿常之在河源击败之。高宗武后再提他为河源军经略大使。他在河源一带屯田,并建烽火台戌所70余座,以防吐蕃。吐蕃颇畏黑齿,竟不敢进犯河源。

    总之,在武则天辅佐高宗的时代,东西征战,军事上基本取得胜利,大唐声威高涨,边疆得以保卫。在四境建立四大都护府,并扩大了贞观年间所置的一个都护府的疆域。这五个都护府是:

    (一)单于都护府。麟德元年(664年)由云中都护府改置。治所在云中城,统辖区突厥数部,相当今天的内蒙、阴山、河套地区。

    (二)安东都护府。总章元年(664年)置。初治在平壤,辖高丽、靺鞨各部。西起辽水,东至朝鲜北部,南北抵海。后来治所移至辽河之新城。

    (三)安北都护府。总章二年(670年)置。辖治约今蒙古、俄西伯利亚南部一带,统管碛北铁勒诸部。

    (四)安南都护府。调露元年(679年)置。治所在宋平(今越南河内)。

    (五)安西都护府。贞观十四年(640年)置。治所西(今新疆吐鲁番东高昌故城),统安西四镇。显庆、龙朔年间(661-663年),唐军平定西突厥,辖区扩大至今阿尔泰山西至咸海及葱岭的东西各部的诸城邦国。咸亨元年(670年),治所移至碎叶城。

    武则天临朝后,最初起年四境无事。自垂拱三年(687年)突厥、吐蕃、契丹先后犯边。女皇武则天借雄厚的国力和多年处理边境战争的经验,调兵遣将,逐一平服,使边境复归平静。

    先是突厥部于垂拱三年(687年)犯昌平、朔州等地,武则天命左右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和李多祚讨伐。二将皆为智勇双全的少数民族老将军,在朔州大破乱军,突厥军队退走漠北。

    长寿元年(692年),吐蕃再起。武则天派武威军总管王孝杰、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兵击之。王孝杰也是一位久经战场的老将,他连败吐蕃犯边之军,恢复了战前的西部边疆形势。

    其间,唐朝东北边族契丹强盛起来,当西部边患平息后,威胁唐朝的便是契丹族。太宗贞观年间,契丹臣服大唐。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大唐营州(今辽宁锦州市)都督赵文翙施行暴*,虐待臣服大唐的契丹酋长,激起边事。这年五月,契丹松漠都督李尽忠、归诚州刺史孙万荣攻陷营州,杀死赵文翙。李尽忠自称无上可汗,占据营州。以李万荣为前锋,四处攻掠,数日间有兵数万,进军檀州。

    武则天闻警即派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左威卫大将军李多祚等二十八将讨之。

    但是,唐朝大军未及对阵已中奸计大败。契丹破营州后把俘获的官兵囚在地牢里,然后派人告诉俘囚:“我们是契丹军士的家属,已饥寒难活,待官兵一到就投降大唐。”征讨军将到时,又把这些俘囚放出来,告诉说:“养你们无粮,杀你们不忍,放你们回去吧”俘囚们回至幽州向唐朝官佐说:“契丹粮食奇缺,人心思降。”各路降领信以为真,乃轻骑驱行,争先恐后。兵至黄獐后,又有契丹老弱兵迎降。唐兵更加急行。结果中了埋伏,骑兵被绊索绊倒,将卒死者填满山谷。生擒右金吾大将军张玄遇、司农卿麻仁节。契丹军又迫令张玄遇在假文件上署名,派人给后军总管燕匪石等。催他们急行军赶往营州。结果,唐军再度中伏,致使全军覆没。

    武则天闻报大怒。他下令:“天下系囚及庶士家奴骁勇者,官偿其值,发以击契丹”[《资治通鉴》,卷205,万岁通天元年九月。]令山东近边各州置武骑团兵。其意思是广泛征庥兵员,发动近离战场地区的民众,组织抗契丹的军队,坚决消灭契丹叛军。

    并任命同州刺史武攸宜为右武卫大将军,任清边道行军大总管;以英勇善战的王孝杰为清边道行军总管;右拾遗陈子昂为攸宜府参谋。集中了十八万大军讨伐契丹。

    与此同时,契丹又进攻崇州,龙山军副使许钦寂战败被擒。契丹军再围安东都护府城,逼迫许钦寂劝降,钦寂向城中的安东都护裴玄大声喊:“契丹狂贼,灭在朝夕,裴公要鼓励将士杀贼守城以全忠节啊”契丹人便把他杀死在城下。

    因契丹反叛,吐蕃和突厥也活跃起来,形势复杂而紧迫。突厥酋长黑啜请武则天收他为子,为他的女儿向大唐求婚,并要求归还河西的降产,答应这些条就率部为大唐讨伐契丹。武则天就授他左卫大将军、迁善可汗。而吐蕃向大唐提出种种条件,伤及国体,则被拒绝。

    这年十月,契丹叛首李尽忠死了,孙万荣代领其众。默啜乘机袭击松漠,俘虏了李尽忠和孙万荣的家属。武则天拜默啜为颉跌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

    孙万荣则列加穷凶极恶,便收拾余众,向河北进攻。于是,先攻陷冀州(今河北冀县),杀刺史陈宝积和官吏人民数千,既攻瀛州(今河北保定)。河北震动,纷纷逃散。形势极为凶险。武则天想起了被贬为彭译令的狄仁杰来,便下诏起用为魏州(今河北大名)刺史。前刺史。独孤思庄为防契丹进攻,正在组织老百姓运土搬石,修筑城垒,紧急备战。狄仁杰到任后,便下令解散,让百姓回家各安其业。守将们不理解,狄仁杰说:“贼犹在远,何烦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官民人等,人心顿安。契丹人闻狄仁杰之名,竟不战自退。百姓们都编出歌来颂扬他,立碑纪念他的功德。武则天又令狄仁杰为幽州(今北京市)都督,抵御契丹的进攻。

    被贬为原州司马的娄师德也被起用,都是用来抵御契丹的。

    决战时机到来了。神功元年(697年)三月,助工则天命王孝杰率17万大军进攻契丹军,与孙万荣在东硖石谷大战。契丹被打得大败而逃,王孝杰督兵紧追不舍。行至绝险的山岭上,契丹军回兵再战。王孝杰的后军苏宏晖竟然自乱其阵,弃甲逃走。王孝杰兵力单薄,被契丹人马迫上悬崖,坠谷而死,兵将也死亡殆尽。

    武则天闻此军情,派使者至军中斩苏宏晖,但使者尚未到达,苏宏晖又立了战功,得免其死。武则天追赠王孝杰的官爵。

    武则天愈愤契丹人的叛恶行径,再派大军前往讨伐。

    孙万荣攻破王孝杰军后,在柳城西北方400里处依险筑新城,留下部队防守,自引精兵攻幽州。此时,默啜得到了武则天的赏赐,发兵攻袭契丹的新城,围城三日而破之。尽俘其众,获其财物而还。孙万荣正与唐军对峙,闻新城被毁,后备尽失,大为恐慌。唐前军总管张九节乘势攻击,孙万荣大败,逃至潞水。息于林下叹曰:“今欲归唐,罪已大。归突厥亦死,归新罗亦死。将安之乎”当时随行的只有几个家奴了。见他穷途末路,便把他杀死,向唐朝投降。自此,契丹叛乱才被平息。

    此后,边疆虽仍烟尘不绝,但大规模的战事未再发生。直到她逊位之前,又置北庭都护府于庭州,这是武则天为抚边安疆设置的第五个都护府。有唐一代,总计设置了六大都护府,武则天就设置了五个。对太宗设置的安西都护府,也扩大了辖区范围。这说明,女皇的武功在历史上也是卓著的。

    [奉献]

第四百五十七章.wukan

    第四百五十七章.wukan

    武则天与强大的关陇集团斗争时,手中无将无兵,势单力薄。(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因此任用了一批被关陇禁团排挤的庶族官员,为她效力。由于“饥不择食”,未免鱼龙混杂,一些像李义府那样贪侵、奸诈小人,也被她用作冲锋陷阵的干将,对此,武则天心中有数。不像史书上写的那样,武则天本身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因此专用恶人,以迫害忠良。除狄仁杰等少数清正之官,其他只要为武则天重用的,多被全盘否定。如许敬宗,自永徽年既为武则天所用,后一直是女皇所建王朝的中枢谋臣,对武则天的施政起了很大作用。但后世史家把他说成为诌事皇帝、谋害忠良的奸臣,《新唐书》把他列入《奸臣传》的首位,即首奸首恶[《新唐书》,卷223,《奸臣传》。]。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为武则天登上后位和帝位立过功,又被武则天信任使用而已。

    如果说武则天是爱听阿谀奉承、专用奸邪小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以她的聪明睿智,对朝中官员她了如指掌,谁有什么特点、有什么弱点、用在何处、如何使用,她都驾轻就熟。这个本领,可比高宗强多了。他任用忠心的干臣许敬宗,也任用奸诈的小人李义府,她知其长,也知其短,记其功,也记其过。她像高级的驭手,稳坐在辕上驭马,众马都被她上了笼套鼻索,她知道怎么使用驾驭。如果你认为她被那些奸诈的恶吏、滑吏牵着走,你俩是太不了解她了。她任用李义府,是认为李义府有些地方能为她所用,这是一种需要,一种政治上的艺术手段。

    武则天很有纳谏的政治风度和胸襟,她和大臣们的关系比一般皇帝要宽松多了,有时简直很随便、很随和。但是她更有一种整肃百官、威慑君臣的本领和意图。她有这种政治天赋,这种天赋又来源于她自幼生活在将军府中,受到武职高级军政长官环境的熏陶;更来源于她做侍女的许多年,她做的是历史明君唐太宗的侍女。唐太宗就是一位既能虚心纳谏,又能驾驭百官的明君。她为什么终生崇拜、模仿唐太福建省?崇拜唐太宗什么?李治曾说过她很像唐太宗,李治从心底崇拜她、信服她,其原因之一也在此处。

    传统史家们处处否认武则天。当武则天清除关陇集团,开始施行新政时,史书上又说,太宗时的官风是大臣们敢于直谏,不惜冒犯龙颜也劝谏。你看,武则天做了皇后、做了女皇,那种劝谏的风气没了,只剩下阿谀奉承、歌功颂德了。有一次高宗同李勣聊天,高宗说:“炀帝拒谏而亡,朕常以为戒,虚心求谏,却竟无谏者,怎么回事呢?”李勣回答:“陛下所为尽善,群臣就没有可谏的了。”

    显庆年间薛仁贵从偏师随营州都督再度“征东”,虽屡有战功,但功劳最大者仍是苏定方等将领。

    显庆五年(660年)。百济攻新罗,高宗、武后诏令薛仁贵等与战,两军在横山大战,打败了高丽大将温沙门,取得了胜利。而唐军主力十万由神邱道行军大总管统带,讨伐百济。苏定方于同年八月在山东城山渡海至朝鲜半岛,与百济军队战于熊津江口,大败百济军。苏定方挥师追击,直抵其都城固麻。两军又于城下大战,百济全军败绩,百济王义慈与太子隆逃至固麻以北的一个小城。苏定方追至城下,迫其五部、三十七郡部众全部投降,唐朝在百济置熊津等五个都督府。

    苏定方押着义慈父子献俘于朝廷。同年十一月戊戌,高宗、武后登上则天门接受俘虏,又当场释放,表现了赫赫的大国风度。使唐太宗征服朝鲜半岛的愿望初步得到实现。

    龙朔元年(661年)三月,高宗在胜利的冲动下想效法父皇,亲征高丽。此时,高丽军队包围了郎将刘仁愿留守的原百济都城。武后见高宗身体太差,劝阻钦征,连当时的战事,也由武后亲自布置指挥了。派检校刘仁轨率部入朝,往救刘仁愿。

    刘仁轨是唐初宿儒名将,博学多才。战前他发出誓言:“此去扫平东夷,颁大唐正朔於海表”入朝迅速解了刘仁愿之围,于熊津口结阵。随后,西路军主帅苏定方率军入朝,连战皆捷,遂围平壤。高丽统帅盖苏文率数万军队坚守鸭绿江,与唐军任雅相等军交战,曾败高丽军。但因任雅相病殁军中,苏定方久围平壤不下,武后再命回师。仅留刘仁轨、刘仁愿驻守熊津口。

    尤朔二年七月,百济残军再叛,并向日军请表援军进攻仁轨、仁愿军。两军战于白江,四战唐军皆胜,烧毁日本战船四百艘,百济同日本联军大败,仁愿归国。仁轨在百济统计户口、恢复生产,立唐社稷。百济人大悦,全境各安其业。仁轨率士卒在百济屯田,积粮备战,准备经略高丽。

    与此同时,西路回纥乘唐用兵朝鲜而犯西北边疆。武后与高宗商后派武卫大将军薛仁贵等出兵征讨,仁贵仍骁勇异常。两军交锋,他骑在马上张弓近逼敌军大营,向敌人前军将校发射,连发连中。敌军丧胆后退,仁贵挥军追赶,两万余敌军尽被逼下峭壁摔死。军中唱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资治通鉴》,卷200,龙朔二年三月。]

    回纥部平,唐朝在其部立云中、安北都护府。仁贵班师回朝,武则天亲自接见了他。后仁贵再度出师高丽,被武则天授威卫大将军,加封平阳郡公。

    乾封元年(666年)五月,高丽统帅盖苏文死,内部发生变乱。武后认为这是平定朝鲜的大好机会,便派兵东征。经过选择,乃派契苾何力、庞同善、高侃、薛仁贵等几位大将军,各带人马,分路进发,决定一举平定。

    李勣已是76岁的老将,他也决定在有生之年为国立最后一功。他率部直抵高丽之新城,此城乃高丽西部重要举事据点。他命军队登上城厢高山,俯瞰发箭,城守军官惧怕,开城投降。随后催军急进,连下高丽十六城。薛仁贵在这些城镇的攻占中尤为骁勇,战功卓著。

    总章元年(668年)二月,薛仁贵仅率三千人马进攻扶余城,与该城守军万余人大战,一战大大捷,周围四十余城闻薛仁贵之名,尽开城请降。

    李勣闻之,派随军侍御史贾言贵向京告捷。武后和高宗问战事情况,要言忠说:“高丽必平。”问曰:“卿何以知之?”对曰:“隋炀帝乐征而不克者,人心离怒也。先帝东征而不克者,高丽未有衅也。”还说,如今国家富强,陛下圣明,将帅尽力,高丽内乱,所以克高丽的日子不会长了。武后和高宗问军中诸将的情况,对曰:“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善斗,而将军严整;高侃勤俭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沈毅能断虽顾忌前,而有统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忧国,皆莫及李勣也。”[《资治通鉴》,卷201,总章元年二月。]高宗和武后听了,深信其言。从贾言忠的分析,可以看到武后、高宗知人善任,对将领的调度甚为得当,这是当时取得军事胜利的关键。

    扶余等城下,李勣挥诸军包围平壤。月余,敌军无力再战,遂开城投降。

    总章元年十月,唐军胜利回长安。十二月,高宗、武后在龙首山的含元殿举行了受降仪式,赦免了高丽王高藏等君臣,并封授了唐官。高丽五部、六十九万户,分置九个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个县,以安东都护府统辖。

    第二年十二月,老将李勣病故,享年79岁。临终前他说:“我十余岁作贼,是逢人必杀的无赖贼;十四五岁是难当贼,不高兴就杀人;十七八岁是佳贼,临阵才杀人;二十岁是大将军,用兵救人不死。”[《资治通鉴》,卷101,总章二年十二月。]

    李勣也是人们熟悉的隋唐人物,他原名徐懋功。幼时与李密、王伯当等人起事反隋,后投唐为李渊赐姓,遂名李勣。用他自己的话说,从一个盗贼官至宰相,七八十岁挂帅平定高丽,功高盖世。既死,诏令以特殊功勋陪葬于太宗昭陵,封其坟丘如阴山、铁山、乌德鞬山的模样,纪念他挂帅远征的大战役。

    朝鲜平定仅二年,西部烽烟又起。咸亨元年(670年)夏四月,叶蕃攻陷西域十八州。时称“二圣”的高宗、武后派薛仁贵、阿史那道真和郭侍封率西征。

    吐蕃与文成公主的历史国人无不知晓。那是贞观八年(634年)的事,当时吐蕃王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各部,建都城于“逻那城”,即今拉萨市。松赞干布遣使纳贡向大唐求婚,太宗送文成公主与吐蕃和亲,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筑城,建宫殿。自此以后,唐、土关系密切起来。高宗永徽年间,文成公主派使至大唐,要求高宗派遣养蚕缫丝、造酒、制造纸墨等工匠,得到许可。

    时过不久,则向唐朝西部边区进犯,迫唐朝再度用兵西北。

    薛仁贵率大军先行,辎重随后。唐军在积石河口大败吐蕃兵,但军需辎后果全部被吐蕃夺走,只好退守待援。唐军失去军需粮草,无力作战,被吐蕃大军打败,几乎全军覆没,只得与吐蕃妥协,率残兵东归。薛仁贵、郭待封等主将皆被除名。

    仪凤元年(676年)八月,吐蕃又犯叠州(今甘肃迭部县),时称天皇、天后的高宗和武则天令宰相刘仁轨出师,但受朝中李敬玄掣肘,则以李代刘前往。李敬玄毫不知兵,与敌兵初战即溃,在危机关头,赖百济降将黑齿常之率数百人袭击敌军后路,方使唐兵得救。

    永隆元年(680年)七月,吐蕃再次进犯。被提为武卫将军的黑齿常之在河源击败之。高宗武后再提他为河源军经略大使。他在河源一带屯田,并建烽火台戌所70余座,以防吐蕃。吐蕃颇畏黑齿,竟不敢进犯河源.

    究竟怎样理解高宗和李勣的对话意思呢?一定是两方面都有,武则天刚刚指挥了扑灭关陇集团的歼灭战,杀掉了许多重臣大员,株连、清除了关陇集团盘根错节的大小官吏。严酷的政治斗争,必然带来一时萧条如九秋的政治现象。另一方面,被关陇集团把持多年的朝政被武则天解放了,她向大多数地主知识分子开放了政治。有才能、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进入仕林;有一孔之见解者,可以向诸部门提见解。官员们没有太大意见,这就是李勣回答的没得可谏了,自然也就没有人把官帽子摘下来,碰头出血的劝谏了。这样分析估计不会偏离史实太大。打个比方哪:粉碎“四人帮”后,国家百废待举,人民欢欣鼓舞,都会搞改革了,谁还想着如“右派”们那样,拼着小命提意见呢?

    但武则天心里有数,谁好谁歹,她像明镜。干得好的,忠于任事的,她就赏;对那些奸诈之官,犯了法,她也不会轻饶。如经常劝高宗赏罚要分明,认为国家大事“唯在赏罚分明”。宰相卢承庆是显庆四年由武则天提拔上来的,是个博学多才的干员,原是度支部尚书。在贞观年间做户部侍郎时,太宗向他询问历代户口的数目,他从自有国家以后,历朝历代的户口多少,滚瓜烂熟地背了下来,都有其依据。太宗汉为奇人。后为褚遂良排挤,郁郁不得其者。武则天听说他有才干,把他先用为度支尚书,再提为宰相。显庆五年七月,他竟在度支问题上出了问题,御史台官员弹劾他“科调失所”[《资治通鉴》,卷200,显庆五年七月。]。看来是个业务问题,估计出的问题不小。看到劾表后,高宗很为难,因为这个人是武则天提拔的,而且提升很快,任职不及一年。但武则天知道后请求高宗按章处理,当即被免了官,贬为润州(今江苏镇江)刺史。

    左相许圉师,位高品重,才干卓越,高宗和武后都很器重他。然而,他的儿子出了问题,又牵连他处理不当,也被贬官。

    其子许自然,是一个七品奉辇直长的殿内司事官。一次出外游猎践踏了别人的庄稼,愤怒的田主要同他理论理论。许自然一定是个仰仗父亲是宰相的纨袴子弟,他不向人家赔礼道歉,还放响箭相威胁。许圉师很生气,但又不想丢丑,只想打儿子一顿给田主泄气,遮掩了事。岂知田主也不是省油之灯,竟直达司宽台告状。司宪大夫杨德裔也想为他遮掩,因其官位之高,也不敢治其罪。而西台舍人袁公瑜却派人用假名字与了一封信,直接向皇帝告状。武则天知道了这件事,建议高宗下旨治他的罪。高宗便召见许圉师,责他身为宰相,侵陵百姓,又匿布不报,不是作威作福吗?许圉师竟然回答:“臣身为宰相,以忠直事陛下,不能讨得众人的欢心,所以有人背后攻击我。至于作威作福者,是那些手握兵权,或身居重镇的人。臣本是一个文吏,奉事皇上皇后,只知闭门自守,哪敢作威作福啊”高宗和武后听他这番言外有意的话都生了气,高宗说:“你还恨无兵权吗”许敬宗也说:“这样官员,罪不容诛啊”想杀了他。高宗、武后见他是位新用的官员,罪不至诛,下令免了他的宰相之职,贬为虔州(今江西赣州)刺史[《资治通鉴》,卷201,龙朔二年十月。],他的两个儿子都被免官。

    接下来该是李义府的事了。

    李义府的品质,武则天是非常清楚的,不是急着用人,她绝不会用这失德小人的。以前他曾犯过案子,为纳女犯为妾,逼死了六品寺丞。当时正与关陇集团苦斗,敌方要用他的事整治武则天,所以才硬着头保住了他。以后他一直做些不干不净的事,但他也能为朝廷卖力做事,功劳很大,一直没办他。也怕他和新任官员寒心。

    李义府受宠不知自爱,反而愈加恃宠骄恣。在龙朔三年,他做右相典选时(即选拔官员),专干买官卖官的事,升降褒否不看实绩,只看金钱关系,弄得怨声载道。高宗听到情况后,只是警告他:“卿子及婿颇不谨慎,多为非法,我尚为卿掩覆,卿宜戒之”李义府听后脸色变的铁青,伸长了脖子追问:“是谁这么告诉陛下的啊?”高宗说:“我这么说了,你又何必追是谁告诉我的呢?”李义府竟然毫不认错,听完皇帝的话,还大摇大摆地无礼而去。让高宗甚为恼火。

    不久,又一个方士叫杜元纪的,向李义府神秘地说:“你的府第有狱气,应该积聚20万缗来消灾免祸”李义府听了就相信,赶快抓紧贪污受贿。

    李义府的母亲去世了,高宗根据规定给他守丧的假,初一、十五让他去为母亲祭祀。李义府便利用这些假日穿上便服,会上方士杜元纪,到城东爬到高高的古墓上望气色。

    由于他经常这第做,讨厌他的人就状告他窥觇实异,阴有异图,即告他去古坟上占望天象,等着有改朝换代的凶兆发生,他好乘机造反。

    又有人状告他的儿右司议郎李津,卖官给长孙无忌的孙子长孙延,收取了七百多缗钱,等等。

    高宗、武后见李义府愈不像样子,民愤又大,于龙朔三年四月乙丑这天,下令拘捕投进监狱。派有司审查此案,并命李勣监审。

    结果,高宗下诏把李义府除名,流放嶲州(今四川省西昌);其子李津除名,流放振州;其他诸子女婿也全被除名,流放庭州。李义府被夺官流放,一直未得赦回,死在流所。

    惩办李义府决定一定是武则天的主意。因为李义府在武则天立后时,起了很大作用,又是她的亲信,没有她的主意高宗是不会下诏的。说明即使是其心腹亲信,当他危害朝廷大局时,也也会下手惩罚的。

    高宗和武后惩处了李义府,朝野称庆,对高宗和武则天的“内惩所亲”甚称赞扬。

    总之,在武则天辅佐高宗的时代,东西征战,军事上基本取得胜利,大唐声威高涨,边疆得以保卫。在四境建立四大都护府,并扩大了贞观年间所置的一个都护府的疆域。这五个都护府是:

    (一)单于都护府。麟德元年(664年)由云中都护府改置。治所在云中城,统辖区突厥数部,相当今天的内蒙、阴山、河套地区。

    (二)安东都护府。总章元年(664年)置。初治在平壤,辖高丽、靺鞨各部。西起辽水,东至朝鲜北部,南北抵海。后来治所移至辽河之新城。

    (三)安北都护府。总章二年(670年)置。辖治约今蒙古、俄西伯利亚南部一带,统管碛北铁勒诸部。

    (四)安南都护府。调露元年(679年)置。治所在宋平(今越南河内)。

    (五)安西都护府。贞观十四年(640年)置。治所西(今新疆吐鲁番东高昌故城),统安西四镇。显庆、龙朔年间(661-663年),唐军平定西突厥,辖区扩大至今阿尔泰山西至咸海及葱岭的东西各部的诸城邦国。咸亨元年(670年),治所移至碎叶城。

    武则天临朝后,最初起年四境无事。自垂拱三年(687年)突厥、吐蕃、契丹先后犯边。女皇武则天借雄厚的国力和多年处理边境战争的经验,调兵遣将,逐一平服,使边境复归平静。

    先是突厥部于垂拱三年(687年)犯昌平、朔州等地,武则天命左右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和李多祚讨伐。二将皆为智勇双全的少数民族老将军,在朔州大破乱军,突厥军队退走漠北。

    长寿元年(692年),吐蕃再起。武则天派武威军总管王孝杰、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兵击之。王孝杰也是一位久经战场的老将,他连败吐蕃犯边之军,恢复了战前的西部边疆形势。

    其间,唐朝东北边族契丹强盛起来,当西部边患平息后,威胁唐朝的便是契丹族。太宗贞观年间,契丹臣服大唐。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大唐营州(今辽宁锦州市)都督赵文翙施行暴*,虐待臣服大唐的契丹酋长,激起边事。这年五月,契丹松漠都督李尽忠、归诚州刺史孙万荣攻陷营州,杀死赵文翙。李尽忠自称无上可汗,占据营州。以李万荣为前锋,四处攻掠,数日间有兵数万,进军檀州。

    武则天闻警即派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左威卫大将军李多祚等二十八将讨之。

    但是,唐朝大军未及对阵已中奸计大败。契丹破营州后把俘获的官兵囚在地牢里,然后派人告诉俘囚:“我们是契丹军士的家属,已饥寒难活,待官兵一到就投降大唐。”征讨军将到时,又把这些俘囚放出来,告诉说:“养你们无粮,杀你们不忍,放你们回去吧”俘囚们回至幽州向唐朝官佐说:“契丹粮食奇缺,人心思降。”各路降领信以为真,乃轻骑驱行,争先恐后。兵至黄獐后,又有契丹老弱兵迎降。唐兵更加急行。结果中了埋伏,骑兵被绊索绊倒,将卒死者填满山谷。生擒右金吾大将军张玄遇、司农卿麻仁节。契丹军又迫令张玄遇在假文件上署名,派人给后军总管燕匪石等。催他们急行军赶往营州。结果,唐军再度中伏,致使全军覆没。

    武则天闻报大怒。他下令:“天下系囚及庶士家奴骁勇者,官偿其值,发以击契丹”[《资治通鉴》,卷205,万岁通天元年九月。]令山东近边各州置武骑团兵。其意思是广泛征庥兵员,发动近离战场地区的民众,组织抗契丹的军队,坚决消灭契丹叛军。

    并任命同州刺史武攸宜为右武卫大将军,任清边道行军大总管;以英勇善战的王孝杰为清边道行军总管;右拾遗陈子昂为攸宜府参谋。集中了十八万大军讨伐契丹。

    与此同时,契丹又进攻崇州,龙山军副使许钦寂战败被擒。契丹军再围安东都护府城,逼迫许钦寂劝降,钦寂向城中的安东都护裴玄大声喊:“契丹狂贼,灭在朝夕,裴公要鼓励将士杀贼守城以全忠节啊”契丹人便把他杀死在城下。

    因契丹反叛,吐蕃和突厥也活跃起来,形势复杂而紧迫。突厥酋长黑啜请武则天收他为子,为他的女儿向大唐求婚,并要求归还河西的降产,答应这些条就率部为大唐讨伐契丹。武则天就授他左卫大将军、迁善可汗。而吐蕃向大唐提出种种条件,伤及国体,则被拒绝。

    这年十月,契丹叛首李尽忠死了,孙万荣代领其众。默啜乘机袭击松漠,俘虏了李尽忠和孙万荣的家属。武则天拜默啜为颉跌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

    孙万荣则列加穷凶极恶,便收拾余众,向河北进攻。于是,先攻陷冀州(今河北冀县),杀刺史陈宝积和官吏人民数千,既攻瀛州(今河北保定)。河北震动,纷纷逃散。形势极为凶险。武则天想起了被贬为彭译令的狄仁杰来,便下诏起用为魏州(今河北大名)刺史。前刺史。独孤思庄为防契丹进攻,正在组织老百姓运土搬石,修筑城垒,紧急备战。狄仁杰到任后,便下令解散,让百姓回家各安其业。守将们不理解,狄仁杰说:“贼犹在远,何烦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官民人等,人心顿安。契丹人闻狄仁杰之名,竟不战自退。百姓们都编出歌来颂扬他,立碑纪念他的功德。武则天又令狄仁杰为幽州(今北京市)都督,抵御契丹的进攻。

    被贬为原州司马的娄师德也被起用,都是用来抵御契丹的。

    决战时机到来了。神功元年(697年)三月,助工则天命王孝杰率17万大军进攻契丹军,与孙万荣在东硖石谷大战。契丹被打得大败而逃,王孝杰督兵紧追不舍。行至绝险的山岭上,契丹军回兵再战。王孝杰的后军苏宏晖竟然自乱其阵,弃甲逃走。王孝杰兵力单薄,被契丹人马迫上悬崖,坠谷而死,兵将也死亡殆尽。

    武则天闻此军情,派使者至军中斩苏宏晖,但使者尚未到达,苏宏晖又立了战功,得免其死。武则天追赠王孝杰的官爵。

    武则天愈愤契丹人的叛恶行径,再派大军前往讨伐。

    孙万荣攻破王孝杰军后,在柳城西北方400里处依险筑新城,留下部队防守,自引精兵攻幽州。此时,默啜得到了武则天的赏赐,发兵攻袭契丹的新城,围城三日而破之。尽俘其众,获其财物而还。孙万荣正与唐军对峙,闻新城被毁,后备尽失,大为恐慌。唐前军总管张九节乘势攻击,孙万荣大败,逃至潞水。息于林下叹曰:“今欲归唐,罪已大。归突厥亦死,归新罗亦死。将安之乎”当时随行的只有几个家奴了。见他穷途末路,便把他杀死,向唐朝投降。自此,契丹叛乱才被平息。

    此后,边疆虽仍烟尘不绝,但大规模的战事未再发生。直到她逊位之前,又置北庭都护府于庭州,这是武则天为抚边安疆设置的第五个都护府。有唐一代,总计设置了六大都护府,武则天就设置了五个。对太宗设置的安西都护府,也扩大了辖区范围。这说明,女皇的武功在历史上也是卓著的。

    想不到高宗密召上官仪的事很快就有人告诉了武后,武后一听,立即赶来,上官仪还在,诏书还放在桌案上。武后见此跪下来哭诉:“不知臣妾有何大逆不道的过错,请皇上指教。”高宗见皇后如此,心内畏缩不忍,就没有再做下去。

    上官仪走后,高宗解释:“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

    废后是个大事,高宗已让上官仪写好了草诏,此事背后一定有文章。她想,上官仪曾是废太子忠做陈王时的谘议参军,王伏胜也曾是废太子忠的原东宫太监,这是他们串通起来欺蒙皇帝,图谋不轨。

    于是,她立即授意许敬宗上表,称上官仪与王伏胜唆使太子李忠图谋大逆,高宗也只好按奏表的意思办了。这年十二月,上官仪被捕下狱,和他的儿子上官庭芝及王伏胜都被处斩,家产也被籍没。两天后高宗又下诏:赐废太子李忠自尽;罢去身体条件好,而却屡屡要求退闲的刘道祥右相职务,留任礼部尚书,罪名是与上官仪关系密切。受牵连的尚书左丞郑钦泰等朝臣,都被流贬。

    经此变故,武后对高宗已不放心,也感到很失望。为不再给反对派可乘之机,她毅然从幕后走上前台。每次上朝,皇上坐在前面,武后垂帘在后,政无大小,都要由二人一起裁决。自此,群臣上朝,万方奏表,都称武后、高宗为“二圣”。实则“政无大小,皆与闻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杀生,决其口,天子拱手而已。”[《资治通鉴》,卷201,麟德元年十二月。]

    下面再说说由武则天的外甥女贺兰氏和外甥贺兰敏之等人引起的宫闱秘事。

    姐姐韩国夫人死后,家里剩下一子一女,高宗为关心这两个孩子,仍不断地看望他们。

    一定是武后的主意吧,这一双儿女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生下的孩子,后来由高宗下诏,封外甥女为魏国夫人。贺兰敏之承袭武士彟的全部爵位,改姓武。一个少年不仅一跃成了周国公,还被授为弘文馆学士兼左散骑常侍的高官。然而,这两个孩子更不争气,先是被封为魏国夫人的美丽少女,居然像她妈妈一样,与高宗皇发生床第之事。这件事怕也不是谣言,因为高宗曾要把她纳为后宫女官,纳为妃嫔,高宗的做法太离谱了,那可是啊,何况她的亲姨妈武则天正在垂帘听政。

    这件事一定让武则天无比恼怒和伤心。于是,在乾封元年泰山封禅结束后,魏国夫人因食物中毒突然死亡了。

    麟德二年,皇上、皇后到泰山去封禅,武惟良、武怀运和诸州刺史们都到泰山去觐见,又随车驾一直跟到京师,到达京师就是第二年的事了。估计食物中毒事件,是在武后之毒荣国夫人的家宴上发生的,《资治通鉴》所引《考异》有“后讽上幸杨氏宅,惟良等献食”语。如果仅言“惟良等献食”,确少了一个地点,难让魏国夫人中毒。总之,是魏国夫人吃了武惟良、武怀运献上的食物,中毒死亡的。是魏国夫人被毒死了,高宗大为恼火,当即逮捕了武氏兄弟,第二天就被处死了。武则天认为这两个族兄不配姓武,就把他两人的姓改为“蝮”,即毒蛇。连武怀运的兄长武怀亮(已死)的妻子善氏也被牵连,她过去对杨氏(即荣国夫人)也很不好,事发后被送入宫内当奴婢,在荣国夫人主持下,她被棘条鞭打至肉烂骨现而死。

    问题是,中毒事件是武惟良等衔恨要杀死武后,还是武后衔恨一箭三雕杀死魏国夫人和武氏兄弟,就成了历史疑案。但历代史官们,为了全盘否定武则天,就直接说是她的阴谋、残忍了。

    那个贺兰敏之就更荒唐无赖了。他小小年纪便被封为高官,但他流氓成性,依仗身份地位和风流倜傥的外貌,终日不堪,府中侍女,为之yin遍,甚至同他的外祖母[贺兰敏之不法事见《唐新语》,卷第6页。](此事可能是史家为诬武则天而虚构,事发时武则天母荣国夫人已70多岁高龄。《资治通鉴》卷202以极隐讳的语言:“敏之貌美,蒸于太原王妃”。太原王妃即荣国夫人,“蒸”即是此意)。史书上还记述,当魏国夫人死时,皇上见到了他,痛苦地告诉他:“早晨我出宫视朝她还好好的,退朝已是不救,怎么死得这么快啊”贺兰敏之大哭不答腔。武后听说后,就说:“这个孩子是怀疑我啊”从此便不喜欢他。荣国夫人刚死,正是居丧期间,他就不穿寿服,与歌伎寻欢作乐。司卫少卿杨思俭(武则天母家的亲戚)有个女儿,长得很美,皇上和武后已选定为太子妃,成婚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贺兰敏之却残忍地**了她。

    武则天已忍无可忍了,便上表给高宗历数其罪恶,请求惩办他。同年六月,把他流放到雷州,恢复他的贺兰本性。在流放途中,又被押解人用马鞭勒死[《资治通鉴》,卷202,咸亨元年四月。]朝中与贺兰敏之一起交往的纨袴子弟多被牵连,流放到岭南一大批人。

    那个贺兰敏之就更荒唐无赖了。他小小年纪便被封为高官,但他流氓成性,依仗身份地位和风流倜傥的外貌,终日不堪,府中侍女,为之yin遍,甚至同他的外祖母[贺兰敏之不法事见《唐新语》,卷第6页。](此事可能是史家为诬武则天而虚构,事发时武则天母荣国夫人已70多岁高龄。《资治通鉴》卷202以极隐讳的语言:“敏之貌美,蒸于太原王妃”。太原王妃即荣国夫人,“蒸”即是此意)。史书上还记述,当魏国夫人死时,皇上见到了他,痛苦地告诉他:“早晨我出宫视朝她还好好的,退朝已是不救,怎么死得这么快啊”贺兰敏之大哭不答腔。武后听说后,就说:“这个孩子是怀疑我啊”从此便不喜欢他。荣国夫人刚死,正是居丧期间,他就不穿寿服,与歌伎寻欢作乐。司卫少卿杨思俭(武则天母家的亲戚)有个女儿,长得很美,皇上和武后已选定为太子妃,成婚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贺兰敏之却残忍地**了她。

    武则天已忍无可忍了,便上表给高宗历数其罪恶,请求惩办他。同年六月,把他流放到雷州,恢复他的贺兰本性。在流放途中,又被押解人用马鞭勒死[《资治通鉴》,卷202,咸亨元年四月。]朝中与贺兰敏之一起交往的纨袴子弟多被牵连,流放到岭南一大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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