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刺刀
【106】刺刀
美利士带着姚梵的货物和托付,乘清早出发的货船走了。姚梵继续住在板房,和伙计们一起过着集体生活。
他穿上了蓝色的工作服,混迹在伙计们当中,和每个人谈心,听他们说家长里短的故事,听他们如何为家里曾经诞生的一只小鸡一头小牛而感到幸福无比,听他们又是如何在地主豪绅的盘剥下失去土地,听他们缅怀失去的生活,在他们痛哭流涕时拥抱他们。
姚梵现在尽可能的多多拥抱每一个他的战士,他总是安慰他们“别害怕,我们要团结起来,今后我会一直带你们向着胜利前进。”
姚梵逐渐发现,自己在这只队伍中扮演的角色,甚至包括了随军牧师。这让他不得不考虑,早晚要培养一批政委出来。
“从现在起,我要抛弃过去的生活,因为一只人民军队的领袖,就应该是普通一兵!”
姚梵知道,世界上曾经有一支军队,他的总司令有一根油亮乌黑的老扁担,他用这根扁担和士兵们一起挑粮食,毫无怨言地穿着草鞋行走在崎岖山路。他的肩膀上打着血泡和老茧,晚上还要研究行军打仗,憔悴的像个老农。当被敌人采取经济封锁时,这支军队靠熬煮粪坑里的屎尿水来制盐卤,这玩意当然没人下的了口,还是这位总司令,第一个带头咽下这臭烘烘的盐卤。
还是这支军队,带头的那个毛姓高个子总是偷偷地挑水,把村里军属家水缸挑得满满,却不告诉主人他来过。后来这爱干活的人居然得了天下,要‘进京赶考’了,他的警卫员却翻不出一件不带补丁或者没破的衣服。最后这个人坦然穿着补丁衣服去了北京,他居然是去当共和国主席的。当他在**上宣读国家成立时,外面赶制的新衣下,是一件两肘破洞缝补后的毛衣,两膝破洞打着补丁的毛裤。
依旧是这支军队,战士一天发一斤米,党员只发八两,没米的时候吃野菜,一直吃得脸都浮肿起来。
这支军队的领袖和干部们,在长征中纷纷把亲骨肉送给了农家,后来很多都没能找回来…………”
“一支军队究竟要坚韧顽强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到这般样子的什么苦难都压不垮!”
“要培养出和那支军队一模一样的不屈铁流,我现在还办不到,但我只要能做到他们的一半,应该就可以扫平满清了吧……”姚梵想。
“超越卓越的第一步,永远是模仿卓越,我不敢说能够超越,但我要努力模仿那支无敌的铁流,那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人民军队……”
……………………
姚家庄的操场上竖起了刺杀训练靶,这是木工班用木条赶制的一个个很简单的“井”字型木架子,底部钉牢在一个方形木框上,井字中间的空处,用麻绳牢牢绑着一个捆扎结实的稻草垛。
每个排的士兵20人,横队一字排开,左脚向前右脚后蹬,半侧着身子,端着上了三棱刺的56式半自动步枪,整齐的喊“杀”刺出。
他们本是些在世间呻吟的弱者,如今却手握闪电般的雪亮钢枪,愤怒地叫喊着,用胸中热情的火焰催动一次次暴力刺杀。
震耳的呐喊声,把旁边站着等候练习的战士们的心都带的沸腾起来。木墙环绕的内城之外,听见这喊杀声,干活的伙计们也都心向往之。
“大刘,你听这杀声喊得,真带劲。”洋灰班的新班长张禄生一边奋力用铁锹拌匀水泥和黄沙,一边说着。
“可不么!我听说东家的乡勇团厉害着呢!一个个操练得壮如牛,走起道的姿势都和旁人不一样!可傲了!他们还发了枪呢!”边上那叫大刘的等着拉混凝土的小车班伙计说道。
“你说,东家练出这样壮的兵丁,是要干啥?”张禄生问道。
“这我咋知道,你问东家去。”大刘道。
“问就问,怕啥,东家昨天看见我,还夸我带班带得好,洋灰拌的又多又匀,比三班出的产品多呢。”
“你就吹吧。”大刘笑道。
“我要是吹牛,我就是你孙子!”张禄生气愤地道。
李海牛身上的功夫底子让他对刺刀练习充满热情,虽然在他看来,这些枪本身不够长,但那钢口的雪花般精亮,让他爱不释手。
“这枪后头要能再接上个三尺的长木把子就好了。”李海牛看着战士们练习刺刀,有些遗憾地姚梵道。
“要那么长干什么?这是步枪,不是长枪。
海牛,你可别小看这步枪,刺刀见红,讲究的就是一个勇字!虽然说兵器一寸短一寸险,可是长兵器哪里有短的灵活,一旦被敌人欺近了身,拿长兵器的就只好逃了。”
“海牛你可知道,1840年鸦片战争时,那英军的大部分战役都是靠拼刺刀赢的!只要英国人走近到一百米内,他们就会打一波排枪齐射,然后发起刺刀冲锋,绿营和八旗那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全不济事,纷纷溃败,英军打定海城,靠的也是白刃冲锋,杀戮八旗和绿营无数,自己才死了两个,伤了15个。”
李海牛呆呆地道:“那洋人怕是有点妖术,否则怎么这样厉害。”
姚梵连连摇头:“这不是妖术,这是现代军队和封建军队的差距,也是刺刀战术的精髓体现,所谓刺刀战术的精髓,那就是勇敢!”
“刺刀战术很简单,靠的就是快、狠、准!
两军相遇,越是勇敢者出手越快!越是勇敢者突刺越狠!越是勇敢者下手越准!”
“东家!我听懂您的话了!古人说虎狼之师,大概就是和您一样的意思。”李海牛重重点头。
姚梵继续道:“1856年,英军曾经有过依靠仅仅40人的刺刀战,就击退2000俄国民兵的纪录。”
接下来姚梵没有再说下去,他想起了甲午战争中,日军发起刺刀冲锋时,总是把十倍于他们的清军杀的横尸遍地……义和团运动,半个连约40人的法军,在两门‘75小姐’速射炮的掩护下悍然发动白刃冲锋,用刺刀击溃2000人的拳民军队……
再到后来,一支伟大的中**队诞生了,他们将刺刀见红当成家常便饭,疯狂上演三十米内真功夫,把刺刀冲锋当成常规武器,最终解放全国……伟大的新中国崛起后,还是这支军队,在朝鲜用刺刀和血性发动冲锋和阻击,将联合**杀的尸横遍野……这支军队的口号曾是——陆上拼刺刀、海上拼刺刀、空中拼刺刀……伊拉克战争时,英军20多人在弹药即将耗尽时,发起刺刀冲锋的白刃战,一举将近百人的伊军击溃,英军仅三人受伤……
刺刀是军人必有的血性!
任何没有胆量通过刺刀白刃冲锋获取胜利的军队,只是一群绵羊罢了。
“海牛,对靶刺杀只是初步练习,后面还有防刺动作、拨刺反刺动作、枪托打击、防守反击套路等等,这些都要苦练!接下来还要对抗练习,让战士们练习对刺。你督促木工组,赶紧把我要的那批一米三的木枪做完,让战士们穿上我带来的护具,用木枪进行实战对抗!”
“是,东家!”
第107章 扯虎皮做大旗
【107】扯虎皮做大旗
姚梵每周一定会宴请孙茂文、韦国福、刘子铭一起吃顿饭,在起事前,他希望这些胶州官员对他彻底放心甚至放纵。
今晚,姚梵依旧在施家饭店设了宴。
饭店门头屋檐下,四盏红灯笼依旧是高高挂着。
酒过三巡,韦国福就开口问姚梵:“姚兄,我听说你现在的乡勇团已经有一百多人,兵强马壮整日操练,这又是何苦来哉。”韦国福说完看着姚梵。
姚梵瞥了韦国福一眼,他不知道韦国福这是有意打听还是无意中提起。但他现在贼胆包天,哪里在乎韦国福怎么想:“大哥!日本人狼子野心,屡屡试探我国底线,竟敢登陆朝鲜,屠戮朝鲜军民,我估计咱大清国马上就要打仗,大丈夫若是能为国统兵,痛击倭寇,何其快也。”姚梵没有正面回答韦国福。
韦国福见姚梵说的郑重,忙道:“姚兄高义,但朝鲜的事情,只怕还轮不到咱们兄弟出手,中堂大人军威赫赫,震慑北方,谅那日本区区弹丸小国,也不敢在朝鲜随意造次。”
姚梵微微摇头:“我觉得要是能超练出一支精兵,在要紧当口送给李大人,他老人家一定高兴。”
韦国福对姚梵的想法不以为然,甚至可说嗤之以鼻。
他觉得姚梵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指望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乡勇部队去投靠李鸿章,以求获得赏识从而上位,这项工作难度实在太大。但他没再劝姚梵,一来是他口才不好,二来是他觉得姚梵反正有钱,他乐意烧在这里头去巴结李鸿章,自己反而劝阻未必是好事。
孙茂文捋着胡须说道:“李中堂兵多将广,怕是看不上几百人的乡勇,不过姚兄这些乡勇实在是帮了我大忙,如今收起捐派钱粮,可比以前利索多了。再说了,姚兄行商运货,如果没有乡勇护送,难免会有贼子来打主意。”
韦国福想起姚梵和郭继修结的仇,立刻醒悟,拍着大腿说道:“孙大人说的是,要防人算计,手里就得有人。”
姚梵笑道:“上次在济南见到李大人,李中堂让我帮他采购机器和兵舰,还鼓励我说,要我勤加操练乡勇,不要爱惜银钱,装备要精良,要为国分忧。不但要买枪,还要买炮。下次他老人家要来看我采购的装备,要是好货,他老人家也要买。
我想着,我花银子给乡勇买洋枪洋炮后,总算是为国分忧了吧?就算李大人看不上我的枪炮,将来李大人要是缺兵,我也能把乡勇送去朝鲜作战,说不定名字还能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呢。”
姚梵心想,自己有枪有炮的事情早晚要传出去,倒不如早点吹吹风,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他可没敢说这是自己自作主张。笑话,有李鸿章这样现成的虎皮不扯,那才叫浪费资源。
“李大人叫姚兄买了洋枪?还要买炮?”韦国福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手巾擦了擦嘴问道,在他看来,姚梵这可是红得发紫了,居然会被李鸿章吩咐去自行采购武器!
“我家里已经帮我买了英国火枪,因为我听说李大人也有装备英国火枪,这样的话,今后乡勇送去李大人营中,枪子也能通用。另外最重要的是,李大人还托我家代买兵舰,那两艘炮舰现已在船厂下了单子,正在赶制。”姚梵吹牛已经完全不考虑边际了,但他还是暂时没说自己已经买了炮。
众人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姚梵上次去济南,居然还被李鸿章接见了!
于是三人皆吃惊于姚梵的受宠。一个人居然在得到丁宝桢器重后,又巴结上了李鸿章,这小子将来还了得?一时间谀词如潮的称赞姚梵前程远大。
于是姚梵又吹嘘了一番自己在济南和李鸿章会面时的情景,说李鸿章托他姚梵采购军舰和机器,对他极其信任关爱,再一次强调,自己练兵是为了李鸿章的嘱托和信任。
但韦国福吃惊羡慕之余,显然还是觉得姚梵花钱练兵这件事是在冒傻气,他诚恳地道:“姚兄实在是犯不着花这个银子去练兵,须知那步枪和枪子都是极为费耗之物。就说那枪吧,涂了油放着都会生锈!还有那火药,多放几月便受潮。可你真要是用吧,就是等于在烧银子。买这些回来装备勇兵,等于白白糟蹋银钱。我看还不如去莱州参将衙门买些刀枪来用实惠。”才说完,他又想到这是李鸿章的主意,立刻觉得自己嘴贱,改口道:“克既然是中堂大人要兄弟采买,自然该要尽力办差,只愿中堂大人能够看上姚兄的货色,那姚兄可就富贵腾达了,就怕他老人家说过就忘,教姚兄的银子白花。”
韦国福自从被淮军推荐来青岛口掌管守备绿营,成天吃空饷,姚梵根本没见他操练过鸟铳或者其他火器。姚梵知道,这年头别说绿营,就是李鸿章的淮军也在马放南山,一个枪兵一年打的子弹不过10发。处处是吃空饷和练银的军官。
姚梵看得出来,自己花钱练兵,韦国福不是忌惮,而是真的觉得太浪费钱了。
“功夫总是要学全的,万一李中堂哪天想起来,问姚兄要看人和枪,姚兄也能搪塞的上。”刘子铭却很赞同姚梵的谨慎,但他也觉得姚梵属于拿根针当棒槌,白费了钱。想来李鸿章不过嘴里说说漂亮话儿罢了,怎么可能真的要你几百乡勇去打仗。
托姚梵的福,眼下青岛口海贸兴盛,刘子铭在海关里着实捞了不少,对他来说,姚梵能勾结上丁宝桢和李鸿章,绝对是靠得住的。姚梵既然有大靠山罩着,想必也能让胶州官场都得到安宁,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因此他也不去过问姚梵眼下究竟从哪里运来许多货物,成天的在青岛口往外批发。姚梵对此有过解释,说是从烟台等地码头,经陆路运来青岛的。
姚梵这时笑眯眯地从袖袋里掏出三张银票,面额每张一千两,散给三人。
“这是小弟这个月的孝敬,哥哥们笑纳。”
第108章 提亲
【108】提亲
“姚兄,你家里以前可有给你提过亲?”孙茂文一边满意地往袖子里收银票,一边眯缝着眼笑问道。
“倒是从没提过。”姚梵纳闷,孙茂文这样问,难道想要当红娘不成?
孙茂文一拍大腿,端起酒杯道:“恭喜兄弟!我这里有一桩绝好的姻缘,与姚兄极为合适。”
姚梵看了看孙茂文,迟疑的端起酒杯来。可他心里有点懵,他整天忙活的都是商号的账目往来,还有军队的组织训练,根本没考虑过成家。
“孙大哥何出此言?”姚梵问。
“即墨黄家你可知道?”孙茂文手指着东北方向说。
姚梵眼珠子一转:“知道,我在周家堂会上还见过他家两个少爷。”
“前日里黄家大少爷黄金山托人问我,说姚家庄既然到处托媒婆,给家里伙计们找婆姨,只是不知道,姚兄你自己究竟成亲了没有。”
孙茂文顿了顿,继续道:“当时我就想,黄金山倒是有个亲妹妹还未出嫁,寻思着听他话里意思,像是想要和姚兄结个亲家,于是我就问黄金山,觉得姚兄你如何。”
姚梵看着孙茂文,听他往下说。
“结果姚兄你当怎么着?那黄金山对你赞赏有加,说你潇洒倜傥,胸有才气,说你配得上他妹妹。”孙茂文笑道。
“我连他妹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怎么可以。”姚梵连连摇头。
韦国福大笑道:“既然是结亲,怎么能让你事先看过他家小姐样貌。”
孙茂文对于姚梵的愚蠢大为着急,说:“姚兄!那黄家可是有5000多亩地的大财主,在即墨,半个崂山都是他家的,他家里在崂山上还建有亭台雅阁,泉水终年不息,最是每年消暑的好去处。
要论商,那黄家还在大清各口岸大城广有商号,光是生丝买卖,一年少说就有五万两的进项。
他家先祖黄嘉善,官至前明兵部尚书、封太子太保,长孙子黄培官至锦衣卫指挥佥事、九门提督、金吾将军,另孙黄宗昌官至巡按御史,巡检湖广。
那石门山下的上下书院便是他家所建,其中处女池、颐善潭诸多胜迹。
大清开国后那黄嘉善之孙黄培不开眼,蓄发宽袍地编修《含章馆诗集》,又暗资匪人起事造反,惊得康熙皇帝下旨,缉捕他家十四口人并所有校对、刻版工匠二百一十七口。此案涉及顾炎武、宋继澄等大学者,虽然后来朝中要员从中关说,山东官吏全力周旋,朝廷才开恩放了他家大多数人,在济南城不出血地绞死黄培,许其归葬即墨水清沟,可也是生生地杀了他家好几口子的,那些刻版印书的自然通通人头落地。
经此事后,他家后人自然被朝廷记恨,招致元气大伤,出仕无望。黄宗昌之子黄坦也被朝廷解职归田,否则有他家在即墨,那是轮不到其他四家开口的。
姚兄,咱们莫说莱州府,便是放眼全山东,想要和他黄家做亲家的人都要从崂山排队排到济南府。机缘巧合,谁知那黄金山居然青眼了你,姚兄还不去立刻找媒人上门提说?此事成与不成,都该试试,若是放走了这等富贵姻缘,将来毁之莫及。”
姚梵惊讶的嘴都张开了:“霍!这特么还真是个土豪啊!家里竟然出过相当于大明的国防部长、国家安全局局长、北京军区司令员、华中华南四省总纪委书记等一系列高官……
让我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那黄宗昌修了鼎鼎大名的《崂山志》,所谓‘俯仰于崂山沧海中者也’。
其孙黄肇颚又修了《崂山艺文志》,只是其中语带晦涩,云遮雾绕的仇清怀明,家里吓得不敢再印,直到民国五年才敢拿出来出版。
清初时黄家收容的明末遗臣极多,这些人当时皆隐居于崂山,有七十二君子之说,和顾炎武等一帮大儒私下勾连极深,也难怪清廷不待见这一家子。”
姚梵的确有些受宠若惊,问孙茂文:“他黄家这样有钱有势,怎么会看上我一个无根的海商?”
刘子铭抢着道:“姚兄莫要妄自菲薄,凭你家偌大的生意,还有你新修的庄子,莱州地界上那个不知道?
再说那黄家现在并不读书,我看他家大爷黄金山就从来不作诗。大概是吃过文字苦头,忌讳太过了,家里子孙不求功名,读书也只是求个自娱自乐。因此他家选女婿不看功名的。”
说完他立刻又解释道:“姚兄你文采不错,既不求功名也不做八股,大概和那黄金山很投缘。”
姚梵想起来,上次在周家庄,黄金山的诗也是由他弟弟黄金英代作的。
韦国福开怀大笑道:“这样好得事情,我却从来不曾遇见,姚兄千万莫错过机缘。”
孙茂文点头提醒道:“姚兄去了一趟济南,得了丁军门赏识,赐匾委职。如今又见过了李中堂,还被委以重任,正是少年得志之时。
只凭姚兄得了丁军门赐匾,黄家来巴结,自然不奇怪。姚兄去提亲时,只消把中堂大人委托你买兵舰机器的事情一说……嘿嘿,美事可成!”
姚梵自从打定主意要造反,对于手下干部、战士和伙计的婚姻就非常重视,他让苏三姐对媒婆的指示是,选媳妇一要大脚,二要出身农家会干活。前两条从根本上就杜绝了手下与地主阶级结亲的可能性。要知道姚梵手下大伙计可都是月银十两的!以这个收入,完全可能被有些中小地主看上。
一旦和地主结成亲家,就算娶得是地主的远房亲戚,那也算是沾上边了,在这个对于血缘和宗族关系看得极重的时代,无疑会对姚梵的早期起事带来隐患。
姚梵既然为此不惜干涉伙计的婚配,自己当然不能带头去找个大地主出身的小姐。当然,从历史上看,中国**早期创始人的出身几乎清一色是富农、小地主和小资产阶级家庭,而且婚姻对象也大多是同样的出身,从长远来说,姚梵并不反对这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队伍文化素质的婚姻,而且将来一旦组建政党,也必须吸纳大量的读书人进入队伍。
可是眼下绝对不合适,这毕竟是一群没有受过五四新文化运动启蒙教育的人,把这些人放在自己的手下身边,甚至吸收进队伍,姚梵不放心。
因此,姚梵虽然对于自己居然能被黄家这样的名门世家看中而感到些许沾沾自喜,但他一口就回绝了:“黄家祖上多有前明高官,太犯忌讳,我不敢沾。”
这句话一说,孙茂文三人便不再劝,在他们看来,姚梵现在热衷于巴结丁宝桢、李鸿章,不肯沾哪怕一点忌讳,也是正常的。
“唉,按说那都是康熙爷时候的事了……”孙茂文有些为姚梵可惜。
刘子铭捻着唇上胡须,微微点头道:“说来也是,姚兄既不缺钱,也不少地,有避嫌之心倒也谨慎。”
韦国福连连摇头,大呼可惜。
第109章 食堂
【109】食堂
姚梵的作息很规律,宴会结束就回庄子休息,次日一早继续督促战士们的训练。
“说过多少遍!枪尖要与咽喉齐高并与左眼在一线上,双目注视敌方!枪举这么高干什么?又不是耍大刀!”
“突刺要勇!要有血性!别黏糊糊的!”
“大家注意脚下步法,既要稳又要灵活。”
…………
李君和手下三个排长正在不厌其烦地一一纠正战士们的动作。
姚梵一看训练日程,知道李海牛带他的一连去海边打靶了。
姚梵找到正在操场另一边练习刺刀的三个排,这是分属刘进宝、贺世成和周第四的。
眼下三个排正在烈日下训练枪械分解和清理。按照日程,一小时后这三个排将练习军事格斗,下午则是刺刀训练。
由于56半的子弹用的是腐蚀性底火,使用后必须擦枪,不能留过夜,否则其中氯酸钾成分会腐蚀内膛。因此学会用通条正确的清理内膛和是必须的。战士们对于这种简单地训练游刃有余,一个个熟练地从枪托后面的洞里抠出附件筒,拿着通条拧上擦拭杆,接上附件筒,蘸着油壶小心擦拭着枪膛。
姚梵走过去:“世成、第四、进宝,你们过来。”
三人见姚梵招呼,立刻跑了过来。
“你们三个排的训练情况我看了,体能、队列、格斗都已经掌握,枪械也已经入门,现在我宣布,你们三个排扩充成三个新兵连,你们三人当连长。
新兵的名单我已经甄选好了,都是之前各个劳动组的劳动能手,你们要好好带他们,无论军事训练还是思想教育,都不能马虎。
今后你们每人管三个排,排长副排长的人选你们报上来吧,选人要选在之前的三查诉苦运动中阶级思想过硬的;斗志高昂的;平时训练能吃苦并且成绩好的;有深仇大恨的!你们把名单想好了就报上来给我看一下。”
“是,东家。”
“虽然增加了新兵,但军事训练和思想教育工作一刻都不能停,我已经拟好了你们三个连的训练日程,晚上开会时你们看一下。”
“是!”
……………………
姚梵安排好三个排的扩充升级,便开始着手抓紧姚家庄的建设工作。
姚家庄外区已经搭建了一间充当工程指挥部的木屋,姚梵在这里找到了木器店的老板王守业。
王守业穿着姚梵送他的蓝色工作服,脚蹬一双绿色解放鞋,满手的老茧,哪里能看出来这个手艺人眼下已经因为承接姚家庄的建设任务而赚了两千多两银子。
王守业一看见姚梵,立刻上来作揖,尊敬地道:“东家您来了。”他连姚字都不说了,直接称姚梵为东家,显然是已经唯姚梵马首是瞻。
“守业,板房原定是五个区一千间,眼下已经扩大规划到十个区两千间,按照目前姚家庄两千七百居民的规模看,暂时够用了。只是仓库的建设你要抓紧,目前41个大库投入使用,距离100个大库的建设规划还差很多。
另外,我昨天上午在一区逛了一遍,看了一下感觉配套设施不太理想,每个小区的200间房子中间虽然放了防火的贮水缸,既能供应生活用水,也能在一旦有事情况下用来救火,各区也挖了盖厚木板的排水暗沟,来排出生活污水,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东家觉得少了啥?”王守业小心翼翼地问道。
“少了食堂!”姚梵重重地道。“虽然庄子里有了炊事班,可是伙计们吃饭都在工地,吃食都是直接送工地的。眼下伙计们有钱了,很多人成了亲,还接来了父母,可他们父母家人如果不受雇,不享受免费伙食,就得在庄子里自己开火,我看了,已经有人在庄子里空地上用石头黄泥自己搭了小灶,边上堆了柴火,我粗略数了数,光是一区就有二十多个土灶,这要是失火了可怎么了得?”
“东家说得食堂是啥?饭馆?”王守业不明白。
“嗯,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地方要大,一个区有200间板房,那么食堂就要能坐下起码400人。不要求坐在一个屋子里,你可以规划一排大屋,另外食堂要有打饭处,炊事班把伙食做好,送去食堂,供大家花钱打饭。”
王守业道:“就是说,以后不许开小灶?这倒也好,省的走水,那就出大事了。”
姚梵这也是无奈之举,虽然众口难调,可只要自己把食堂饭菜的价格压到极低,相必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那些小灶实在是火灾隐患,不能留下。
…………
接着姚梵去了小车班,原本20个司机的司机班已经被扩为60人,成立了司机连。王鑫作为姚梵最早的一批伙计,被任命为司机连连长。姚梵询问了王鑫训练情况,王鑫拍着胸脯保证,眼下所有人都已经能绕着桩子开了,路上的坑洼也能主动避开,倒车也能准确进入地上画好的车库框。
“提辆车出来,我去看看海边的船坞挖的怎样了,顺便考考你的驾驶技术。”姚梵命令道。
王鑫闻言兴奋极了,立刻去提了一辆拖拉机卡车开过来。
要知道和王鑫同村的王贵已经是外账房的出纳,与内账房的三姐一起,帮姚梵掌管着整个姚家庄的银钱进出和库存货物,虽然王鑫王贵两人都拿着大伙计的10两月银,可是王鑫心里总觉得,和王贵比起来,自己应该同样有所作为才对。
姚梵没有带保镖,他现在随身带着两把枪,除了侧怀里的牛皮枪匣,他小腿上还另外绑了一个枪匣,两把54-1式黑星手枪防身,姚梵根本不相信这年头有人能抓住他。
“双枪在手,打不过也能逃跑。”姚梵对此坚信不已。
来到姚家庄西边的海边滩涂,船坞挖造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工人们先在海边围了个方形坝子,靠着柴油发电机驱动抽水机,眼下正在进行清淤,之后将在里面进行深挖并埋下混凝土作为地基,再建起船坞的墙壁和大门。之后才是拆除外围的拦水坝体,这种传统的船坞修造技术难不倒姚梵雇来的土木工匠,王守业也时常的过来监督视察。
几个小车班正在这里奋战着,一车车淤泥和海沙被从靶子里掏出来运走。
姚梵来了之后,和工人们频频打招呼,又与工匠们一一握手。
“我过来一看,大家干劲挺足的嘛。”姚梵笑道。
“东家您放心,眼下人手充足的很,这种土木活,只要人多干的就快。在说东家您给大伙吃得这样好,还给发工钱,大家哪个不是卖了死力气干。”负责督造船坞的工匠名叫温福从,他尊敬地对姚梵说道。
眼下船坞修造和附近海岸平整工作动用的民夫足有一千多人,另有六百多姚家庄的伙计也在工地上参加劳动。
因为遇春农业信用社的政策是以劳作贷,一天10文钱,管三顿饭吃饱,这对于贫农的吸引力极大,吸引的附近农村的闲置劳动力全都来了。
这年头吃饭没啥油水,一个劳动力要是敞开了吃,平均一顿能吃一斤半,也就是半斤米,一天大约吃一斤多的米。平时在家,哪里会有敞开了吃的机会,也就是农忙时期,早上饱饱吃一顿罢了,平时活少,也就是晚上喝一碗野菜玉米糊糊,让肚子里有东西,方便睡着。
姚梵的政策帮贫农剩下了口粮,又长了膘,因此工地上的雇工们见了姚梵就有下跪的。
“姚老爷长命百岁!”
“姚老爷子孙万代!”
姚梵看到这样的情景,总是不厌其烦的上去把人扶起来,帮人拍干净裤子,嘘寒问暖一番。
中午姚梵就在工地上,就着咸菜吃了炊事班送来的米饭。
周围的雇工和姚梵一样,端着木碗蹲在地上,围着一盆咸菜吃得嘘溜溜香喷喷。在他们看来,姚梵能够屈尊和他们一起吃,真是莫大的荣幸。
原处有雇工问姚梵的伙计:“姚老爷居然也吃这个?”
伙计还没回答,已经有雇工抢着道:“大米饭,重油炒咸菜,神仙也爱吃。”
姚家庄来的这个小车伙计不屑地道:“俺们东家这是厚道待人,你可别以为东家没钱吃肉,东家在庄子里,也是和咱们伙计一起吃饭,大家吃啥他吃啥。东家说过,要是他不爱吃,伙计肯定不爱吃,那就不能拿来给伙计吃!”
“哎呦!姚老爷真是厚道心肠!真是好人啊!”雇工们听了纷纷赞叹。
负责这片工地伙食的是炊事五班,姚梵把他们的班长曾常有叫来了。
姚梵站起来就说道:“曾常有!你这饭怎么烧的这样软?就差烧成粥了!大家干活这样累,干饭吃着才能长力气劲,下次我要是再看见这样的烂饭,你就别干了!”
曾常有吓得赶紧上来磕头,姚梵只得放下手里木碗,把他扶起来。
“我的话记住了?”
“记住了!”曾常有连连哈腰点头。
姚梵知道这里一定有猫腻,一千六百多人的大工地,这里的用米不用说一定海了去了,他决定回去叫人好好查查,要是有人贪污,决不能姑息。贪污不在多少,在于道德操守,而这对于一只志在天下的队伍来说太重要了。
第110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一)
【110】三百长枪气萧森(一)
姚梵在船坞工地吃完午饭就回了庄子,第一件事就是去账房找王贵。
姚梵的账房是设在仓库里的,仓库宽敞的很,原本昏暗,但拉了电灯,照的日夜通明。
王贵见姚梵来了,立刻搬来椅子请姚梵坐下,其余两个算账的小伙计立刻站起来陪着。
姚梵也不坐下,站着摆摆手道:“我不坐了,王贵,我刚才去海边工地看了一下,发现工人的饭煮的稀烂。”
“东家!这一定是炊事班做手脚!账房从来没克扣过米粮,海边工地那一块是曾常有的炊事五班负责的。”王贵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
“你去查查,如果真是曾常有克扣米粮,就叫人把他绑起来,全庄公审!”姚梵根本没打算送官治罪,现在姚家庄是个小社会,有自己的规矩。
“东家我这就去查!”王贵道。
姚梵转身就出了账房。
“**……但愿不是**……也许是曾常有想帮我省钱,故意煮的烂饭……”姚梵期望事情的原因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但是在既得利益的阶级社会,人与社会上他人之间有种对立的存在,个人私欲的恶性膨胀可能性总是有的,道德的约束无法代替法律与教育。
姚梵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向账房边上会议室,这个时候,那里应该正在给扫盲班上课。
姚梵走到会议室门口,见里面新提拔的文化教员正在上课,他便没有停留,直接走进边上那间充作扫盲班办公室的仓库,看到苏三姐正拿着支钢笔专心地批改学生作业。
“三姐。”姚梵轻声道。
“大哥你来了!”三姐抬头看见姚梵,心里喜悦,声音都有些飘。
自从姚梵搬到姚家庄住下后,三姐也搬了过来。姚梵在青岛口一开始租的旧宅子已经退给贺万年,被贺万年当成了遇春商号的门面和货栈在使用。新宅子却空着,没人住。
姚梵自己动手抽了把椅子坐在三姐跟前,笑道:“三姐,这段时间你给战士们上课,真是辛苦了。”
“能帮大哥做点事,我就觉得很高兴。”三姐也笑了。
“好。”姚梵点头赞许。
“我问你,现在战士们的数学成绩怎么样?就是加减乘数做的好吗?”
“有些成绩很好,有些就反应慢点。不过都很喜欢加减乘除和阿拉伯数字,他们学会计算工钱和平均收入后,都很高兴呢。”三姐说。
“好,你给我挑八个数学最好的战士出来,我要亲自教他们。”姚梵点点头。
“大哥你这么忙,为啥还亲自教?”三姐有些纳闷。
“我要组建炮兵,必须教三角函数和一些基础几何,但是这些课程对一般的战士没有太大用处,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认些字。”
“哦,大哥您放心,现在我开始教汉语拼音了,我觉得大哥你说的对,只要把拼音学会,大家自学的速度就能提高很多。”
“你办事我放心。”姚梵笑道。
当晚。
姚梵在连排干部军事会议上确定了贺世成、周第四、刘进宝报上来的提干名单。
“行,你们三个连抓紧时间把新兵训练搞起来,老兵要带好新兵,还有一定记住,不许体罚。
体罚这个问题我说过很多次了,以后还要一直说下去,战士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爹生娘养的,都是人,脑子笨可以学,但你不能打他们,顶多就是笑着踢他们一下屁股,开开玩笑。”
贺世成抢着道:“东家您放心,我从来不打自己同志。”
周第四也连忙道:“除非气急了,我才踢上一脚,平常哪里会动手。”
“越是生气越要控制住自己,你们现在都是干部,要带个好头,决不能染上兵痞的习气。”姚梵告诫道。
“是,东家,我以后再生气也忍住。”周第四连忙道。
刘进宝生怕被二人抢了先,赶紧道:“今后谁要是打自己同志,我建议扣饷!东家,我都是把同志们当阶级兄弟的,咱们每天上课,听东家的教诲,这个道理咱懂。”
李海牛和李君也表示,今后绝不大骂士兵。
“老天爷造人是公平的,有的人虽然天生聪明,可是滑头,心肠不好。有的人虽然笨了点,但是心肠好,忠义,今后上了战场,说不定救你一条命的就是他。”姚梵道。
众人若有所思的齐齐点头。
“爱兵如子不是嘴上说的,是要靠行动的,我叫你们每晚都去宿舍帮战士们盖被子,也是这个道理。”姚梵道。
“东家,今天是团聚日,成了亲的战士们都去外庄自己家里压媳妇去了,留守的战士们估计半宿睡不着。”李海牛手下一连副连长匡如意脸上带着贼贼的笑意。
“是啊,东家,眼下战士们都眼馋着呢,想找媳妇都想疯了。”李君也傻笑起来。他之前推掉了两个媒婆推荐的本地渔家女,把机会让给了手下战士。但姚梵怀疑,他是看不上媒婆说的渔家女,因为战士们都说渔家妹子长得很黑,晚上关了灯都看不见。
“你们别急,每成一桩亲事我都给媒婆8两的喜钱,眼下十里八乡的婆子都知道咱们姚家庄的乡勇精贵,都在帮大伙物色着呢。”姚梵安慰道。
李海牛道:“东家您现在规定不许去庙里烧香,战士们也都听话,没人再去了,可是总有人在休息日请假,我可打听了,这帮小子全跑去堂子里找姑娘了,要我说,东家干脆把每月的饷银停了,改成一年发一次,省的这帮小子有钱就动歪心思。”
李君手下副连长黄慧生举报道:“就在前天,我从一个战士手里没收了一个红绸肚兜子,骚哄哄的,上面绣的春宫图,一看就知道是堂子里用的。”
“老黄你大概是闻过了吧,不然咋知道是骚哄哄的。”贺世成打趣道。
“扯淡,我才不闻那腌臜玩意!”黄慧生急道。
大家哄笑起来,
姚梵也很无奈,军营就是这样一个纯阳的地方,一群男人成天的打熬身体,喊打喊杀,以至于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看见老母猪都觉得赛过貂蝉。
“对这样的战士,要尽快解决婚姻问题。”姚梵打定主意。
第111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二)
【111】三百长枪气萧森(二)
“饷银不能停,不但不能停,我今天还要规范一下。
从这个月起,所有战士和连排长拿的二两银子乡勇补贴停掉,改发战士工资十两,排长副排长各加二两的一级工资,连长和副连长各加五两的二级工资。
战士和干部中有些还领着以前的二两伙计月饷的全部停发。
还有几位战士是跟着我的老人了,以前还和我一起打过架,他们以前领大伙计十两月银,外加二两乡勇津贴,这么一来就要一个月少了二两银子,这个亏不能让他们吃,对这几位特殊的战士,内账房继续把那二两银子补上,直到他们有朝一日晋升成排长再停发。”
姚梵此举的目的是把士兵和伙计之间的联系彻底分开,因为伙计月饷走的是外账房,士兵工资走的是内账房,这样分开后,可以彻底的把部队独立出来,有利于今后部队的财务规范化。
“谢过东家!”李君一算自己每月多出三两银子,喜道。
“东家,这下大部分战士都要乐坏了,以前他们领着或一两或二两的伙计月饷,加上二两乡勇津贴,一个月3、4两银子,这下一股脑加到十两,我怕他们会胡乱花销,晚上请假愈发勤励了。”
“以后除了星期天,也就是团聚日,晚上一概不许请假!团聚日他们心里痒痒,请假也就罢了,平时决不允许!但是工资决不能停,每月一定要按时发。”姚梵下了死命令。
姚梵知道,不管平时思想工作做的再好,军饷都是部队士气的重要来源。
历史上苏区在初创期,红军的士兵工资达到20元,苏区规定一元兑换7个双毫,按照市面上10毫洋一个袁大头,5个双毫一个袁大头来算,就是28个袁大头!也就是23两银子。而且苏区红军从不拖欠克扣,总是按月足额发饷。
而当时四川的军阀手下士兵工资才六元六角袁大头,而且还八折发下,军官还时有克扣。
南京国民政府的士兵一个月才十个袁大头,而且换成毫洋来下发,毫洋兑换袁大头,市场上一般有折价,并不按照10换一,而是11毫洋或者12毫洋换一个袁大头。而且南京国民政府时常是几个月不发饷。
因为苏区管理严格,信誉好,苏币一元始终与银元保持着一比一的比值,也就是说,即使士兵跑去白区自己兑换,也有20个袁大头可拿。红军强悍的作战力,与高工资不无关系。
从这里可以看出,苏区的红军战士的工资,实际上已经是全国最高的士兵工资,相比对手,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几倍于对手!
当然,被围剿以后没钱继续发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由此可见,一支强大的军队,尤其是造反初期的军队,要想让士兵顶着造反杀头甚至活刮的风险,每天在生命威胁和心理压力下训练和奋勇作战,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政治领袖和军事领袖们共进退,在枪林弹雨中浴血,工资是一定要高的。
高远的理想,坚定的信念,铁的纪律,优良的作风,顽强的战斗力,一定程度上需要物质待遇的保证。
当然,红军各个时期的待遇变化大的离谱,初创期和后期天差地别。
但是明眼人绝对可以看出来,造反初期的物质待遇非常重要!
“大家说说,一个月十两银子,应该让战士们有很高的训练热情了吧?”
李君道:“那是肯定的!这饷银……工资高的,和当官都差不离。”
刘进宝道:“东家之前给四两,大家都觉得东家太厚道了,如今给10两,怎么会嫌少?东家您放心,就凭这饷银,大家一定往死里训练!”
李海牛连连叹气:“太多了,太多了。”不过他叹完气又突然振奋道:“从此咱们视天下军队,皆为土鸡瓦狗也。”
姚梵点点头。
他知道,简单地说,这就是钱的力量!世界上无论任何主义、政党、国家,离了钱寸步难行。
只要你搞不好经济弄不出钱,无论你多么正义、多么善良、多么热爱和平、多么嫉恶如仇,你都无无法独立,无法独立就意味着,你的所有主张全是空谈。
我们之所以说太祖找到了中国革命胜利的道路,这不单单是说太祖在政治上创造了中国**人独特的理论体系,军事上建立了中国**人自己的武装,更重要的是,他老人家从经济上找到了独立的道路。
“打土豪分田地”的苏区模式不但成为红色政权政治动员的基础,更成为中国**人经济独立的基础,从而彻底摆脱了对于共产国际的依赖。
苏区不需要共产国际任何支援!苏区是个独立的政府,农业税、商税、打土豪、分田地,太祖当初一意孤行跑过去建立的江西根据地能够一次一次地给上海党中央送去一箱一箱沉甸甸的黄金坨子、银元、珠翠首饰,反过来支援中央的经费,而不是中央倒贴地方党组织!
这极大地支持了中央的活动,让党中央得以具有独立的经济基础。要知道没有独立经济基础的政党,不可能政治上独立。太祖的苏区模式,让中国**一举摆脱了对共产国际的经费依赖,再也不用看共产国际的脸色。
按照马克思主义一般原理,中国革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共产国际一直是不看好中国革命的,也不允许中国供产党拿了经费去和与苏俄友好的国民党争天下。正是太祖,把乾坤扭转,为党为国逆天改命,让民族复兴的时间之轮开始转动!
“我也创造了独特的经济模式,能够源源不断的提供资金,支持我的理念,我得军队,我的政党。
满清,我来了!”
姚梵自豪的想。
姚梵的10两银子月饷比起清国最高收入的士兵——满洲八旗的马甲,那一年36两银子23石米来说也是高的,毕竟姚梵管吃管住,每月10两银子属于净收入。
鸦片战争之后,白银兑换铜钱从原来的一两换千文,跌到了目前一两换一千七八百文,如果再往后,到咸丰年间将可兑换2300文之多。姚梵给的十两银子拿来买米的话,如果不是灾年,按60到70文一斤米来算,可以买240多斤米!眼下旱灾刚开始,一斤米涨到130文,即便如此,也能换120多斤米,养活一家老小五六口都没问题。
八旗马甲的旗饷钱粮相当于七品官的俸禄,摊到每个月不过3两银子加230斤米,可是旗人子孙繁衍越来越多,政府编制却是增加有限,有的旗人一份马甲钱粮要养活一家五六口。
至于绿营乃至湘军淮军,马放南山之后早就贪腐的不成模样,一个士兵月银4两管吃饱,实际除了吃饭,到手所得却只有**百文,各地带兵官员吃空饷一个赛一个,基本都是只有半数员额,淮军有的营甚至兵员不足三成,每次到了上面来检查,就把城里地痞流氓闲汉都抓差充数,不够的话再抓点民夫编进去,应付完检查就解散。再说检查组本身就是来借机捞钱的,只要下级军官孝敬了银子,哪还管你剩下多少兵员。
遇上这些对手,姚梵坚信自己必胜。
第112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三)
【112】三百长枪气萧森(三)
三姐挑出的八名学习骨干都是勤勉用功的尖子,姚梵教他们三角函数的过程也很顺利,姚梵并不指望自己能教出炮兵天才,但只要能教会他们测距和根据计算数据查射击表尺,然后根据表尺进行火炮射姿调整就好。
部队里关于迫击炮有个说法,讲即便是新兵,只要打了200发后也成了神射手了。
虽然这话有些笼统,但大差不差,如果战场情况允许炮手通过安装在迫击炮上的光学瞄准镜观察对手,那么几乎等于步枪直瞄射击一般简单。只要用瞄准镜中的标尺分划测量目标的远近距离、和高低角度,然后拿着数据查表尺,把迫击炮按照表尺参数调整好姿势就可开火。
所以一般来说,迫击炮班都喜欢爬上小山或者丘陵,方便直接目测瞄准,省的纸笔伺候着一通乱算了。这种情况下,500米以内的目标是最好的猎物。当然,要是无法目测到敌人,那就只好靠侦察兵了。
姚梵用三天的时间教会了八名学员基本的三角函数知识和基础几何,又讲了一天的迫击炮原理和简单操作,接下来就直接上炮练习了。
姚梵比较喜欢这种简单讲解后直接上器械的培训模式,二战时期苏联红军迫击炮手平均受训时间只有112小时,每天9小时训练,大约12天后就上战场,教官根本没时间和你扯上半个学期的炮兵理论知识,仅仅第一天上午复习一下三角函数,当天下午就现场摸炮,开始操练。
一般来说,欧美喜欢这种速成训练,而中国比较讲究把理论打扎实。国内别说炮兵,就是学步枪射击这样的玩意,也要先把各种原理、零部件构造与名称、枪支分解、维护保养等等,统统都讲一遍,用一节节理论课把你之前提起的兴趣和好奇心全消磨光,然后再让你摸器械。
尤其在以前经济困难军费紧张的时期,更是如此,就像美国因为经济危机而把空军每年的飞行训练时间缩短一个月一样的道理。
但是理论绝对代替不了实践,上手就摸器材在有些人看来容易出事,但是一次直观的认识绝对比嘴上说十遍还顶用。尤其是姚梵并非炮兵出身,他的炮兵知识一来自自己的军迷爱好,二来自前不久押运武器的武警给他做的培训,三来自手中一本革命年代南京军区出的民兵教程,其中详细介绍了火箭筒和迫击炮的训练。
姚梵采购的两万发练习弹对于训练来说足够了,作为练习弹,前面并不装药,只是在后面装黑火药发射药筒。在软土地基上训练,可以回收利用四、五十次,也就是再捡回来重新装入黑火药的发射药筒。
不过姚梵根本造不出训练弹用的可替换发射药筒——别看是黑火药的,那种质量也不是手工业所能生产的,他目前就算勉强造了也保证不了质量。
姚梵带着学员,扛着迫击炮和炮弹,来到距离北岭山500多米的一个小山头上,因为要实弹训练,这些之前走过队列、练过格斗、扔过训练用手榴弹,并且还打过枪、杀过刺刀的战士都微微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毕竟他们比这年月的大多数中国人见得世面要多得多。
姚梵背着携弹器,问身边那长相顽皮的战士道:“桂八,你哪儿人啊?”
“东家,俺是胶西牛村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没了,俺爹一死,俺大妈就把俺和俺娘赶出来了。”
“你在外面流浪了多久。”
“俺刮海蛎子吃,在外面飘了有半年。”
桂八揽紧怀里的炮筒,从小路边上拔了根姚梵不认识的草:“东家,这是米草,把皮一捋,里面的绒绒能吃。”
桂八说着就捋了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茎:“东家你尝尝,有点甜的。”
姚梵看着桂八憨厚的笑容,把米草那大约两公分的白色内茎放进嘴里:“嗯,有点甜,还带点粉。”
“呵呵呵呵,是吧,东家,我没骗你吧。”桂八高兴地傻笑起来。
“俺娘在的时候,常带俺上村里后山,那儿的坡顶上有个比人还高的大石头,边上长得都是米草。”
姚梵温和的微笑:“你娘现在哪里?住在俺姚家庄吗?”
桂八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路,大步走着:“饿死了。”
姚梵没再多说。
众人终于爬上这座大约三十米高的小丘。
姚梵指导着扛着迫击炮、背着炮弹的士兵们,一步步地讲解,引导他们把迫击炮组装起来。
“一炮手架炮前,三炮手要把座板坑挖好,大家看,就挖这样一个边长30公分,深10公分的土坑。”
“就是有了坑才能起到固定迫击炮的作用……现在一炮手把刚才我们已经组合好的火炮放在坑里,把炮筒支上,把驻锄用力插下去固定住……把瞄准镜插进瞄准镜座……”
“现在二炮手在炮筒左边面对目标单膝跪下,取下炮口帽,升起高低机……和一炮手一起调整瞄准镜上的高低气泡和倾斜气泡,把瞄准镜调整至水平……”
“现在我们按照之前学的,先简单打一发,目标是前面山上的那片区域。”姚梵手一指,给自己选了个直瞄的简单目标。
姚梵怕丢人,瞄了半天才确定正确无误,于是拿过炮弹,拔下运输保险销,摘下保险帽,放弹入管,炮弹顺滑的没入炮管,“当”一声炮响,一发0号装药的杀伤榴弹真家伙就被45度角挺立的炮身打了出去,命中300米外的北岭山斜面迫击炮阵地上的目标。
一声巨响把姚梵自己都吓了一跳,只见对面山腰上硝烟腾起,白雾中火光一闪,土石飞溅。
“同志们,这就是炮弹的威力,等将来上了战场,你们炮兵就是左右胜负的战斧,你们炮击哪里,哪里的敌人就溃败!”
“东家,这炮实在太厉害了!不用对着打就能轰到,真是您说的那啥隔山打牛呢!”炮兵学员桂八轻轻抚摸着87式82迫那墨绿色的炮管,好像在摸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好,现在我们用练习弹来训练,大家开始按照我报的参数,查找射表,调整火炮进行瞄准。”姚梵一刻不耽误,趁着大家兴奋的当口开始教学,以求加深记忆。
……………………
“迫击炮训练最忌讳重复装弹,有时候一发还没出去,你又塞进去一发,那就是炮毁人亡,整个炮班都会死!”姚梵在讲解完直瞄的基础,指导战士们自己动手试射了一发练习弹后,开始讲解最重要的一课,在他看起来,迫击炮最危险的莫过于重复装弹。
历史上苏军与德军作战时,由于苏军要求迫击炮兵提供高强度速射火力支援,导致苏联的迫击炮兵在炮火喧天的战场环境中频频出错,出现大量的重复装弹事故,战争的九个月里出现了一百多次事故,平均每三天就有一次因为重复装弹而导致的炸膛惨剧上演。
红军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误操作的问题,以为是德国人的炮弹直接命中了红军迫击炮阵地,后来越来越多幸存下来的炮手报告说,事故原因是重复装填造成的,这才真相大白。一想到前线还有上万门迫击炮在作战,苏军直接就抓狂了。直到机械式炮口保险被设计出来并安装上炮管,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的根源。
姚梵一改温文尔雅的气质,厉声警告学员们:“大家千万要注意!战场上要冷静沉着!不然你一个人的失误!会连累大家一起死!”
他之所以这样担忧,也因为之前考虑到现代迫击炮外置独立安装的电磁式防重装保险对于这个时代太高端,姚梵害怕万一黑科技流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并没有采购。他觉得以19世纪的战争烈度,应该不至于把士兵吓得重复装弹。
但他也没要求西北工业为火炮加装苏联战时发明的那种机械式炮口保险装置,那种装置在安装中由于要对迫击炮结构进行改动,会影响迫击炮的精度、射程等主要性能,世界上也只有俄罗斯还在用,西方则使用光电式感应器,中国则使用电磁式感应器,都是在竭力避免改动火炮结构。
“千万别以为这样的低级错误你们不会犯,战斗的激烈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当你们疲劳紧张,又累又饿的时候,习惯性动作会把你的命送掉!一旦第一发炮弹出现哑火,你习惯性的随手塞进第二发,两发炮弹殉爆,就会杀死全班所有人!”
姚梵几乎是在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强调这一点。
“今后你们炮弹打多了,可能有些人会松懈下来,这就是隐患,你们不要以为炮弹不会卡住!底火失效和火药受潮,经常会造成哑火!炮管要是里面有水甚至泥巴,也会把炮弹卡住,你这时候塞一发进去,就是等于自杀!”
“二炮手一定要把手搭在炮管底部,要是感觉不到发射的震动,绝不允许三炮手装弹!要立刻阻止。”
“三炮手没有二炮手的放弹口令,决不许把炮弹填进去!”
姚梵吼的口干舌燥,眼睛死死的打量每一个战士,见他们频频点头,这才心下稍安。
“现在我们学习一下正确的退弹方法。”
姚梵命令战士把迫击炮后面抬起来,他站在炮口一侧,用双手包住炮口。
“看到吗?后面抬起来,让炮弹自己滑出来,负责接弹的同志握住以后把炮弹拉出来,然后放到安全距离外。”
第113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四)
【113】三百长枪气萧森(四)
姚梵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警告多余,历史上我军对越作战时期,夜间炮战曾经有炮手因为紧张把整个82迫炮筒都塞满了,直到再也装填不进去才吓出一身冷汗,好在当时没爆炸。夜战看不清外加前线炮声和震动太剧烈,出现这种事情一点不稀奇。
姚梵手拿一枚训练弹耐心讲解着:“你们也不要因此而畏惧,炮弹击针都在雷管座孔内,这使雷管处于隔爆位置,理论上说,底下的一枚炮弹顶部不会把上面一发的击针引爆,但是上面一发的撞击很可能把下面那枚卡住的炮弹砸下去,引爆击针。
一旦出现这种问题,最好的情况就是下面的炮弹发射,把上面的一起顶出去,最坏的情况就是下面的被卡住,直接在炮膛里炸了。”
……………………
姚梵连续两周的迫击炮速成教学,终于结出硕果,在全班8人一共发射了300多发训练弹后,终于做到了一发试射,二发命中的水平,甚至有时直接首发命中!训练中每分钟射速也能够达到87式82迫的实用射速,每分钟30发。
看着手表计数的姚梵大喊一声“好!太棒了!你们达标了!”
桂八等学员闻言立刻停止炮击,站在原地傻傻的望向姚梵,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他们终于得到了姚梵的最大褒扬。
姚梵心中实在是太激动了,可是看这八名炮兵学员,却是表情懵懂,显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但姚梵清楚得很!
从中世纪利用火炮摧毁城堡开始,一直到20世纪,影响火炮射速的不单单是装弹,更令人头疼的是在牛顿第三定律下,每一次火炮发射都会让整门炮离开原来的位置,这意味着每一次发射后,炮手都要推动火炮回到原来位置,祈祷这一次能够击中目标,如果无法击中,那就必须重新修正火炮姿态,以达到修正弹着点的目的。
这项反复推回火炮,重新瞄准的工作,远比装弹费时的多,直到1897年法国人首次装备了75mm管退式速射炮,也就是在八国联军侵华中大名鼎鼎的“75小姐”,火炮射速才从每分钟6到7发,提高到每分钟30发。管退复进技术让法军伸缩的炮口如毒蛇般起舞,倾泻着火力!
而德国克虏伯1896年的架退式新产品,不过是每分钟20发罢了!日不落帝国的同期新品18磅架退速射炮也才达到每分钟20发!这些架退炮比起法国的管退式‘75小姐‘,要落后不少。
姚梵的82迫采用了套筒式复进装置,也就是套筒式缓冲机,这比架退要先进的多!精度也大大提高!比起75小姐的管退来,同样的原理,却技术上领先100年。
说到火炮精度,即使1897年面世的75小姐,在榴弹最大有效射程3公里时,也仅仅只有百分之4的命中率,一般是要推进到1500米距离开始炮击,以换得百分之7左右的命中,欧洲19世纪末的火炮实验中,多门架退式速射炮2500米外发射300发榴弹,仅有15发击中目标火炮阵地!欧洲各国为了提高火炮杀伤,小战役中都是采用40门左右火炮进行打击,中等规模战役则集中80乃至上百门火炮的炮群进行打击,至于大规模战役,则要倾其所有了。
而姚梵的87式82迫,6号装药时的射程达到了4660米!6号装药最大射程的圆概率偏差70米,杀伤半径22米!基本上给他一分钟,30发速射下来,再怎么说也能把目标阵地给端了。如果使用远程装药,可以打击5700米距离上的敌人!
这种代差让姚梵可以在对手射程之外,将敌火炮阵地摧毁殆尽,而对手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考虑到这年头欧洲大规模会战的战场范围大约是5.5公里见方,这意味着姚梵的炮兵阵地可以几乎不移动,而又能高效覆盖全局。
“小伙子们,你们将创造历史!”
姚梵欣喜的对着战士们喊道。
望着站在一大片蛐蛐草中的姚梵,学员们依旧是傻笑着,他们只觉得,能够达标,就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桂八曾跟着村里的学究,读过两年开蒙课,他心里想:“创造历史,那就是青史留名?东家可真会说笑……”
由于今年收成不好,逃荒的人逐渐增加,况且姚梵着意的派人在附近州县招募伙计,以至于姚家庄人口急剧增加,眼看就要突破4000人。姚梵军务政务,忙得团团转。
可是10月20日韦国福传来消息,登莱道参将衙门要下来视察,希望姚梵准备好。
姚梵只得立即找韦国福商量。
“大哥,这检查是咋回事?”
“兄弟莫怕,原来参将衙门将军是周觉恩,那是山东总兵周觉荣亲弟弟,眼下周觉恩大人得了李大人差遣,调去塘沽修建炮台,所以朝廷这次新换了一位主,乃是正白旗的禄善禄大人。”
“此人好相与么?”姚梵问。
“好不好相与不知道,可他下来检查,无非就是看看兵员有否缺额,弓马是否娴熟。可说到底,还是来要银子的。”
“那我放心了。”姚梵倒是不怕贪官,反正他有的是钱。
“兄弟放心,他不过是来按例查我守备营的,应该不会去管你的乡勇团。”韦国福很有经验。
10月25日,禄善来到青岛口。
这天一早韦国福就带着手下在守备营衙门前校场列队,等待视察了。
韦国福的守备营平时稀稀拉拉,姚梵估计他有一百多号人,今天为了凑数,姚梵给他送去300多伙计,凑足了500员额。
禄善收了韦国福500两银子,自然得过且过,看韦国福射了几箭后,便意兴阑珊。
可他大概是嫌500两银子不过瘾,突然提出来,要去看姚梵的乡勇。
“我听说此地遇春商号那姚梵手下还有团练,按练总的衔,应该有100员额,韦国福你带我去查看。”
韦国福一愣,心说你吃饱了撑的,怎么想起来去查一个没正经编制的团练呢?
“将军,那姚东家的团练是不吃饷的,属于乡练,这也要查?”
“你懂什么!”禄善突然板脸道。
“就算不吃饷,朝廷给他的练总衔难道是假的!
我听说那姚梵在胶州搞了个遇春农业信用社,作得好大生意,印子钱放满了全胶州!他能做这些,靠的还不是皇家的恩典!还不是靠他的乡勇?”
禄善板着脸道“我还听说,孙州判把胶州衙门里收钱粮、捐派的活计,可是全都包给他姚梵手下乡勇团了。这些日子雪片般的滚单发下来,胶州居然全都能一一收足!若不是他的乡勇暴虐抢掠,如何能收齐这么多银子?你说!他从中鱼肉了多少?”
韦国福有些心急,连忙道:“将军,那姚梵我也认识,此人素来忠心体国。我听说那些滚单都是他用贷款替百姓垫上的,并未派手下乡勇豪夺百姓家产。”
“放肆!你小小一个守备懂得什么!我就不信,天下还有不吃腥的鱼!
你休再多言!只管带我去那姚梵的乡勇衙门!”
韦国福无奈,心里不住腹谤,心说你禄善算老几?人家是在丁宝桢和李鸿章面前都挂了号的,又是个没编制的主,我就不信你能拿他怎么着。
可是县官不如现管,韦国福可不敢对顶头上司发牢骚,何况这位还是个旗人,据说还是有点来头的主。于是赶紧带着禄善来到姚梵的乡勇衙门。
姚梵的衙门其实就是个意思罢了,仅仅在胶州府衙边上的劝业街上租了个二进的门脸,门上连个牌子都没有。
这里当差的是白大贵、李石头,这两个以前是韦国福的亲兵,被派到姚梵处帮忙。他们得了姚梵的差事,一个月领200两银子经费,在此操办军乐团。
得了韦国福的消息,二人急的屁滚尿流,赶紧一边差人去通知姚梵,一边把他们这些日子里搜罗的几个吹喇叭打鼓敲锣拉三弦的乐人带到门口,敲锣打鼓的列队迎接。
禄善来了就挑茬,骂道:“这般呱噪,成何体统,好端端的乡勇,搞什么鼓乐丝竹!长此以往,军纪必然败坏!”
白大贵赶紧扑到禄善前边跪下,连连磕了八个头后,也不敢抬脸,慌张地道:“回将军大人的话,有了这个军乐团,乡勇行走各村也能得个热闹,走路不累。”
禄善一听就火了:“我大清哪里有这些个规矩,乡勇居然还要吹打的仪仗!你们这般糜烂,成何体统!
来人,给我把他们拖下去!各打20军棍!”
参将衙门的兵丁立刻上来,将白大贵和一干乐人拖下去,在路边就噼里啪啦的打上了。只听得一片鬼哭狼嚎,嗷嗷惨叫。
李石头缩在人后,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溜出去通知姚梵。他生怕之前派去的人说不明白,从眼前这光景来看,绝对是要花一大票银子才能平息的了,他得赶紧通知姚梵才行。
韦国福一见这阵仗,就知道坏了,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参将大人,一定是把姚梵当成了肥羊,准备狠狠地敲诈一笔。
他心里着急,连忙上前劝说道:“大人息怒,等那姚梵来了,再分说不迟。何况据我所知,那练总衔挂在姚家伙计贺世成头上。细细说起来,这些乡勇与姚梵,可是并无半分干系。”
禄善大怒,骂道:“好你个韦国福!你拿了姚梵多少银子,居然帮他这样遮瞒!此人花了银子给奴才捐官,教他家的狗奴才鱼肉乡里,欺压良民,榨取钱财,这还能瞒的了本大人!”
韦国福口中忙称不敢,退下再不言语。
禄善在乡勇衙门里坐下,心里盘算着,一会姚梵来了之后,要好生敲他一笔大竹杠,这小子把印子钱放满了胶州,可见是肥的流油。天底下但凡敢吃这带血的印子钱的主,不用说一定是手黑心狠,不知抢了多少民户,卖了多少人口。自己扣他什么罪名,必然都不会冤枉。
这禄善来山东之前,在京中只是个正六品骁骑校,只因为光绪新帝登基,人事变动,考虑到要在李鸿章的一亩三分地上掺些沙子,安排些满人武官,这才选中了他,原因是他姐姐嫁给了辅国公长子奕劻的表侄。可是这个位置抢的人也极多,禄善经过八方游走,磕了无数响头,花了三千多两银子才讨来这个差事,上任伊始,他当然急切的希望,赶紧把跑官的亏空给抹平了,速速的赚钱。
第114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五)
【114】三百长枪气萧森(五)
乡勇衙门派来传话的人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姚家庄时,姚梵正在开公审大会。
之前姚梵让王贵查的米粮克扣案件已经有了最终结果,经过与炊事五班的伙计秘密谈话,根据他们举报,王贵带伙计冲进炊事五班班长曾常有的板房,在里面发现了靠墙一直摞到天花板的整整二十袋白米白面,还有四个装满大豆油的咸菜缸。
王贵当时气的跳了起来,吩咐伙计把曾常有捆起来,拎到一处仓库里,又叫来与他相好的刘进宝、李君二人商量,三人都对庄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愤怒不已。
李君虎着脸听了王贵的话,扭头对着曾常有脸上狠狠唾了一口,他愤怒地解下腰上扎的武装带,边抽边骂道:“打死你这个贼!打死你这个贼!!说!!你还偷了什么?”
曾常有被绑的如个麻花,被抽的鬼哭狼嚎哭丧着脸道:“真没别的了……呜呜呜……就这点东西……呜呜……全都在这了,兄弟手下留情,呜呜呜……。”
一边站着的刘进宝那里肯信,恨得咬牙地骂:“不说实话!打死他!”
刘进宝愤愤地对手心唾了一口,也解下武装带:“让我来!娘的,老子今天替东家打死这个贼!”
那武装带是姚梵采购的军品,牛皮、铜头镀锌,铜头上面冲压出个五角星,若是被这铜头抽到,皮开肉绽。
要知道李君、刘进宝可都是成天进行体能训练的战士,李君是铁匠家的小子,刘进宝世代都是干粗活的佃农,二人属于打小苦水里泡大的劳动人民,两膀子上一股子力气使不完,再加上连续几个月打熬身体,好吃好喝的加强营养,让二人长出了一身腱子肉!
李君每一皮带下去,曾常有身上隔着衣服就是一溜子鲜血冒出来,若是一直抽下去,便要活活打死。
曾常有被李君的武装带抽的浑身满脸都是血,吃痛不住,苦苦哀嚎,若不是被捆着,便要疼的满地打滚了。他又看见刘进宝推开李君,手里紧紧攥着武装带,那厚厚的牛皮被折叠紧握,沉甸甸的铜头坠在前面,森森怕人。
曾常有心知这玩意是要命的,以刘进宝的身板气力,如果被他抡抽上脑袋,那还不是血肉模糊?十有**要被当场打死!
“说不说实话!”刘进宝重重踏上前来,擎起皮带头子作势猛击下来,不知他是想要打死曾常有还是吓死他。
曾常有见到这架势哪里还敢嘴硬,当即被吓得一泡热尿钻出裤裆,洇湿一地。
他哭喊道:“我说!我全说!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于是曾常有开始交代他如何多水少米烧烂饭,如何在白面里掺麸皮作馒头,如何在重油炒咸菜里减少用油。这些米面豆油被克扣下来后卖到本地米店,前后一共偷偷地卖了四千多斤大米和白面,流出给本地的粮商。
因为姚家庄的大米都是姚梵采购的去皮干净的精细白米,面粉都是雪雪白的标准馒头粉,豆油都是清澈的精炼食用油,和清朝落后的食品加工技术生产的糙米、灰面、深棕色豆油比起来,那简直是最高级的食品!深受有钱人的喜欢,畅销的不得了,以至于市面上只要一出现姚家庄流出来的米面粮油,有钱人家就会掏腰包一扫而空。
那粮商见到如此畅销,哪里还不拼命巴结曾常有?
这导致曾常有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陷越深,他后来甚至在炊事五班发展了两个伙计作为同党,勾结着一起克扣私吞公中的米面粮油。
事情汇报到姚梵这里,姚梵厌恶地问李君:“你觉得这事咋办?”
“这狗贼!自己要死!
东家!曾常有偷得米面粮油都是咱庄子里的上等粮油,这样的好吃食,价钱往高里算值一千多两银子!这贼子,我看应该活活打死!”李君愤怒地说道。
他是苦出身,深知如今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他清楚知道幸福生活全靠姚家庄的良好运转,所以特别憎恨挖墙脚、坏姚家庄规矩的曾常有。
姚梵思考着,口里不自觉地发问:
“曾常有偷了这样多,打死的确不冤,但是打死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君握着拳头恨恨地道:
“杀一儆百!不打死他,以后说不定还有人要学样!我看应该连着他两个同党一起打死!”
姚梵重重点头,觉得自己绝不能姑息这样的犯罪行为,对于**必须零容忍。
更何况自己的工资开的不低啊!?
曾常有作为主管炊事五班的班长,负责着船坞修造与海边平整工程一千多人伙食,手下20个烧饭烧菜的伙计,因此姚梵给他开的工资每月足有5两白银,没想到这样的高薪养廉之策,养出了个米虫!
“治国就是治吏!
国未立,吏先腐,若不严惩以戒,必将养出一个既得利益集团,李君我同意你的观点,杀!
但是,我们要先进行公开审理,要走流程,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让大家引以为戒。
李君你组织一下庄子里的伙计,挑个日子,在船坞工地上公审宣判这三个**分子!”
“我这就去!”李君风风火火的从姚梵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李君挑的日子,整好是10月25日,也就是禄善来青岛口视察的这一天。
当白大贵从乡勇衙门派来传话的人从姚家庄跑到海边船坞工地找姚梵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一千多人的民夫和伙计肃然站立,一层一层的围着一个木架高台。
这是工地上临时搭建的一个一米高的台子,后面用竹竿拉着红布横幅,上面贴着白纸黑字的标语——曾常有贪污**团伙公审大会。
曾常有和他的两个同伙被五花大绑,头上戴着白纸糊的高帽,面对群众跪在台子中央,帽子上面分别写有贪污分子曾常有、贪污分子范立杉、贪污分子朱水大。”
姚梵亲自上阵,穿着和伙计们一样的蓝色棉布工作服,站在台上大声宣讲:
“同志们!贪污犯对国家和人民造成的损失,除了他们直接贪污盗窃的钱粮外,在道德风气上,工作风气上的损失破坏,更加难以估量!
从他们三个人身上,我们大家清楚地看到了腐朽的封建糟粕对于革命队伍的进攻是多么猖狂!面对内心扭曲的私欲,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他们三人不但被俘虏,还驯服的向腐朽堕落的封建势力投降,成为了封建**势力在我们队伍里的代理人!
他们贪污大伙辛辛苦苦干活的报酬,克扣米粮,情节严重,数额巨大!大家说,我们能答应么!”
台下民夫和伙计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涨红着脸怒吼道:
“打死!这几个贼!打死他们!”
“姚东家!打死他们!”
“对!东家打死他们!”
“打死!打死!”
“剥了他们的皮充草!”
群众的愤怒如荒原火焰一般燃烧的越来越旺,越来越广!
这时姚梵事先安排在会场中的战士们纷纷随着姚梵一起,同时高挥拳头大声呼喊:
“坚决拥护枪决贪污犯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
“坚决严惩贪污**分子!”
“坚决打退腐朽封建势力的猖狂进攻!”
台下的众多民夫和伙计都被这气氛感染,跟着齐声高呼喊口号,一时间会场喧腾不已,拳臂林立。
姚梵大喜民心可用,高声下令道:“我在此代表姚家庄革命委员会,宣布判处贪污**分子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死刑!立即执行!”
这所谓姚家庄革命委员会是姚梵的新发明。
在公审前,姚梵怎么都想不出,要用什么机构的名义来宣判,这毕竟是姚家庄第一次执行死刑,这表面上是一次私刑,但实质上却是一个革命政权的第一次执法。
清朝的宗族族长有权处死犯了族规的族人,即使族长是为了谋财害命,政府也不敢横加干预,几乎所有族长在其族中,都是可以称得上穷凶极恶的土皇帝,私刑、杖责、圈禁、致残、处死,全都可以明目张胆的以执行族规的名义进行。
康熙时期,有族长强占族人之妻为妾!仅仅罚银18两。
乾隆时期,安徽刘姓族长刘魁一活埋族弟刘种,并致刘种之母悲痛上吊自杀,两条人命,乾隆仅仅口头谴责了一下了事。
凡此种种诸如此类,宗族族长横行的恶性案件,清朝屡见不鲜。
嘉庆朝的官员姚莹说“缙绅之强大者,平素指挥族人,皆如奴隶,愚民不知畏官,惟畏若辈,莫不听其驱使”,这是因为官员判刑还要法条,而来自族长的惩罚既严厉又不需任何法律。
在明朝宋朝,宗族势力尤其是族长权利,被强大的官僚体系长期打压,无他,怕宗族势力强大后勾连造反,或者抵抗行政执法。族长集权会弱化儒家文明的忠君思想和社会文明。
但在清朝的奴隶制下,官僚体系是个扭曲的玩意,文武百官说是官僚,不如说他们是一群为大奴隶主效力的小奴隶主,因此反而刻意扶持宗族族长的权威,因为一个小奴隶头子总比一群奴隶更方便管理。
看得出,清朝从皇帝到族长,就是一个奴隶制的尊卑体系,皇帝是大奴隶主,下面每一层都有小奴隶主控制各自的奴隶,这个社会与其说是封建社会,不如说是封建社会的倒退,是一个封建与奴隶制杂交的,有中国特色的封建奴隶社会!说他是中华华夏,他的的确确继承了中华华夏的文化,说他不是中华华夏,他也确实是被满清的奴隶制文化强奸,诞生的一个带有极端鲜明奴隶制特征的中华文明。
姚梵既然知道宗族文化是个极端**的垃圾,自己将来也必然要把它彻底砸得粉碎,为此甚至杀的血流漂橹也在所不惜,自然不能再用姚家庄庄主的名义去处死这三人,否则将来政权建立,史书上对于这件事情一定会大肆抨击。
“太祖行缙绅之权,杀曾常有、范、朱,言顺,然名不正……”
姚梵不想给史官留下骂街的机会……
丫于是紧急成立了姚家庄革命委员会,成员各自是姚梵、李海牛、李君、贺世成、刘进宝、周第四、王贵、苏三姐,总共8人。
可以说这个名单就是军头加财政的组合,姚梵作为其中绝对的最高领导者,自然就成了革命委员会主席,他并没有任命副主席,原因很简单,为了更好地集权。
而且他觉得,平心而论,这些人哪一个都没有作副主席的理论水平,哪怕实际工作水平,也都有历练不足的问题。这些问题,都要留到将来去解决。
当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三人被推到海边刑场时,人群也簇拥着来到了此处,刑场边上放着三口黑色松木棺材,这是姚梵命令准备的。
战士们维持着秩序,可依旧挡不住希望亲眼目睹枪决杀人的群众那高涨的好奇心,每个人都想看看被枪打死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以往大家见得都是活埋、绞死、砍头、凌迟,哪里见过用枪杀人这样‘奢侈’的方式。
三人被押解到二十米外背对着行刑队跪下,三人都在筛糠一般地发抖,痛哭流涕的叫着“东家饶命,小的知错了,东家绕我狗命……”。
李海牛亲自下令:
“瞄准!”
胡广亭等六名射击成绩优秀的战士组成的行刑队排成一列,闻令立刻端起56半瞄准。
按照李海牛制定的枪决流程,每两人瞄准一个目标,以确保一次成功的完成枪决。
李海牛记得姚梵的指示“枪决相对砍头是文明的体现,就是因为死者痛苦较小,而且能留下全尸。”
“放!!”李海牛大吼一声。
几乎同时的,胡广亭等六名战士扣动扳机,子弹在20米距离上贯通曾大有、范立杉、朱水大三人的背部,从胸口飞出,空腔效应带起飞溅的血花和拳头大小的黑洞,三人重重倒在地上,显然是因为内脏被撕碎而立刻死亡。
围观的人群顿时默然肃立。
接下来是入殓装棺,姚梵命令全体解散,所有人回到工作岗位上去,继续今天的工作。
这时候,那乡勇衙门里跑来报信的人已经看傻了,浑然忘了自己是来报信的。
“姚东家……他……他……他居然敢私自处死伙计……贪污……我的妈呀!!”
第115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六)
【115】三百长枪气萧森(六)
这报信的小子还在震惊地看热闹,李石头却已经赶到了。
因为看见禄善来者不善,用军杖把白大贵和一干乐师打的嗷嗷惨叫,侥幸溜出的李石头吓得不轻。
他这一路小跑加疾奔的赶到姚家庄,这才发现姚梵不在,问明白去向后他又跑到船坞工地,这才见到姚梵,一问才知道,原来之前派来报信的小子居然看了半天杀人枪毙的热闹,还没来得及禀告姚梵。
李石头按下对于报信小子一肚子的火气,在公审大会的临时木台后面找到姚梵,急急诉苦道:
“姚爷!!!可了不得啦!!!出事啦!!!”一边说,他的手还一边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跑的急了的缘故。
自打准备揭竿造反开始,姚梵最怕听到“出事”二字,尤其是看见李石头这幅失魂落魄地丧家模样,不由得心里打鼓。
再一想,自己今天处决了犯人。又一想,参将衙门今天要下来青岛口巡查。顿时心中有点慌。
可姚梵本就是要造反,所以也不怕人告发或者诬陷,除此之外,姚梵觉得也没啥好担心的。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他镇定地对李石头道:“慌什么?石头你慢慢说。”
“姚爷,大事不好!那禄参将要巡检您乡勇团。”
“还有呢?”姚梵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继续盯着李石头把话说完。
李石头见姚梵很镇定,于是情绪也被稳定下来:
“禄参将来了乡勇衙门,一进来就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借口丝竹呱噪,扰乱军心,把白大贵和乐师全都抓起来杖责二十!打的皮开肉绽。
姚爷!眼下韦大人派的亲兵马上就要到了,怕是要请您去城里,受那禄参将问罪!”
“去他妈的!”姚梵勃然大怒。
“韦国福这蠢货,他就不会告诉那禄善,乡勇团没编制,不吃皇饷吗!?”
“怎么没说!说了!不管用!”李石头急的直跺脚,根本没在乎姚梵对韦国福的不恭敬。
“姚爷,那禄善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啊!您可得赶紧准备好银子,到时候一见面,您就把银票子这么一塞,我不信这位满爷还摆那张臭脸。”李石头出了个很中庸的主意。
姚梵默不作声,思忖着此事如何摆平,这时韦国福派来请姚梵的亲兵也到了。
姚梵见来的二人是相熟的,便笑着拱手作揖:
“马吊、狗宝,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了?”
这两人一个诨号“马吊”,一个诨号“狗宝”,是韦国福最得力的打手,素日里也常在城门口收门税,时不时的摸摸大姑娘小媳妇的脸蛋,占占便宜,二人以往都得过姚梵不少赏银,见状便赶紧上来,亲热地打千叩拜姚梵,姚梵赶紧扶起他们。
二人中年纪大些的‘马吊’见李石头也在,知道姚梵必然已经得了报,便鞠躬道:“姚爷,那禄参将禄大人正在乡勇衙门等您,您和我们过去吧。”
这时候革命委员会的一干委员们也都得了消息,都赶来了。
王贵收了姚梵眼色,立刻从怀里掏出银子来上前塞给二人,二人收了银子连连道谢。
那‘狗宝’凑近姚梵,低声讨好道:
“姚爷,这事我琢磨着是这么回事。
您看,如今十月将过,诸县钱粮入库,正是官吏手里有钱的时候对吧?”
姚梵俯视着狗宝眼神,点点头。
狗宝继续小声道:“那禄参将口口声声说,他打听到姚爷您在收滚单和钱粮时依仗乡勇横征暴敛,还说您大放印子钱,黑了无数民脂民膏。姚爷您想,他大老远跑来青岛口,这么一通大帽子扣下来,明摆着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给您放血呐!姚爷您可多防着点!银子一定带足喽。但也不要都装在身上,找个家人揣着,若看情形不对,可以再加添。”
狗宝的主意不但中庸,还很实用。
可姚梵的脸色却听得越来越阴,越来越沉,仿佛是暴风雨将至的黑天一般。
“合着我办农业信用社落在这些狗官眼里,却是以为我在其中别有捞钱的法门,长此以往,勒索上贡必然将要成为常态了!”
“哼,哼哼,哈哈哈哈,呵呵呵……”
姚梵突然间莫名地笑起来,可是那张英武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笑意,晒成麦色的面皮紧绷,显然是怒到极至。
李石头和马吊、狗宝看见姚梵突然笑出声,顿时愣住了,心说这姚爷莫不是被吓得失心疯了吗?
“姚爷,您还好吧?”李石头问道。
“好,再好没有了。”姚梵的脸上露出冷酷的表情。
姚梵手下的战士们看得分明,姚梵这是怒极反笑。
“要出大事了!”李海牛在边上想。
李海牛带来的战士们见姚梵脸色难看,一个个便都神情肃然地笔挺站着,仿佛一根根标枪插在地上。
“李海牛!”姚梵暴喝道!
“到!”李海牛炸雷一般的应答,声音震得四野可闻,远处工地上干活的伙计们也都被惊得看过来。
“李君!”姚梵再次暴喝!
“到!东家!”李君的音量毫不逊色李海牛。
“贺世成!周第四!刘进宝!”姚梵第三次暴喝!
“到!到!!到!!!”
“全体都有!
听我命令!立正!!!”
五人立刻立得笔挺,警觉地望着姚梵。
“立即召集各排紧急集合!”姚梵果断下令。
“是!!!”
五人应答的整齐宏亮,说完立刻跑步离开,飞速召集各自连队去了。
姚梵来的地方,那里的军队口令就是这样简单昂扬,每一声都带着火山喷发般的斗志,表述着军人对荣誉的执着;对红旗的忠诚;对敌人的仇恨;对胜利的渴望。
执行姚梵的命令,李海牛五人带着在船坞工地上的战士回到姚家庄,在内庄中吹起刺耳的铁哨,一声一声凄厉悠长,一声一声连续不断,按照条例,连续超过六声的铁哨,则意味着所有战斗人员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开始全副武装,紧急集合。
五个连300名战士闻声立刻紧急动员,开始互相帮助着穿戴装具,全副武装了起来。
姚梵站在校场上,望着不断冲刺进入场地,入列整齐站队的5个连士兵,表情凝重。
他走上前,和在场每一个连长、副连长、排长、副排长一起,亲手一一仔细整理着战士们的钢盔、衣襟、武装带、56式半自动步枪专用十袋式弹药携行具,和携行具右侧环挂着的黄色短军刀皮鞘。
按照平时全副武装训练要求,每个战士的十袋式携行具两侧四个袋子装着四枚67式木柄手榴弹,中间六个袋子每个里面装有6个10发弹夹,每人一共带弹360发。这一套装备总共十一公斤出头,加上一把上弹后4公斤的56半,每人载荷15公斤,这还没把1.2公斤的钢盔计算在内。
墨绿色的gk80合金钢盔在阳光下发出冷峻的金属光泽,利剑样的三棱刺已经装上枪尖,寒光夺目,战士们冰冷的脸庞上微微流露出稍许紧张和不安,一个个鼻翼不停地翕张着。
姚梵用力紧了紧横排最后一名战士腰上绑的弹药携行具,说道:
“同志们,出发吧。”
当三百人的队伍两人一排从姚家庄内庄走出来时,犹如一条长满了雪亮钢刺和墨绿色钢甲的蓝龙,整齐的步伐喷吐着地狱的气息,死亡的钟声伴随步点重重敲响。
外庄所有伙计都肃立在路两侧,敬畏的看着这支气势森萧的军队。
士兵们排着整齐的步伐跟在姚梵和军官团后面,向着青岛口进发。
第116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七)
【116】三百长枪气萧森(七)
被强制要求留在姚家庄门口候着的马吊、狗宝和李石头正在等姚梵。
姚家庄外围的木栅修的很结实,小臂粗细的松木桩子足有一人高,用长条木板上下钉着,每间隔六七米就是一个契入地里的木桩。中午的阳光下,新木的外皮散发着松香。
李石头背靠着根带皮的松木桩子搓着手上泥灰:
“姚东家名声可好呢!咱胶州谁不知他是及时雨?又借钱又送米,对俺们下人出手又大方,可惜摊到这种事,说不得也得伸头挨上一刀。”
狗宝蹲在地上,双手笼在袖子里摇头:
“人好不管用,不管用的,你讲?管啥用?”
二人抬头看马吊不搭茬,只站在原地睁眼张口的呆望着庄门里,便起身转头看去。
只见远处一排板房后,一片寒光枪林长蛇般行出,整齐的脚步重重踏在土地上,声音机械而连绵不断,震得人心慌意乱。
那长蛇的蛇头行到庄门口,蛇尾还没从远处的板房区完全绕出来。
姚梵经过庄门,对三人只说了一句:“你们跟上。”
李石头傻傻的点点头,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乡勇看起来会是这样的威风,那昂首挺胸的气势,好像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主人一般。
狗宝也看愣了,心里先是羡慕,接着又是一股子酸水冒上来“神气啥啊,又不吃皇饷,还穿戴那么好,还不是因为摊了个有钱主子?今天遇到上官,就你们主子也得吃瘪。”
马吊一边在队伍边上走着,一边琢磨“姚爷这兵是咋练得?居然比守备营的员额还多,看这阵仗,不像是临时拉出来凑数的伙计啊?”
姚梵一言不发当先走着,他和所有战士穿一样的服装,上下一套蓝色厚棉布工作服,脚踩解放鞋,腰里牢牢系着宽厚的黄色牛皮武装带,一个手枪匣子挂在腰侧。
他身后跟着军官团,却没有发手枪,全套装备与战士一模一样,头顶钢盔身背步枪,胸前同样扎着沉重的弹药携行具。
姚梵已经决定,到时候如果情况不妙,便立刻造反。
选择今天造反的原因有三:
一方面是对于禄善的敲诈不满。如果自己今天吃了这个闷亏,今后就是个任人拿捏得软柿子,而要他像狗一样求丁宝桢、李鸿章庇护,他的自尊心又不能答应。
二方面是这段时间以来,姚梵一直在受到良心的煎熬,据他从遇春商号在外省的分号得来的情报,还有白马会的白小旗处得知,今年的旱情对于山东西南山区的影响尤为严重,山区本就缺水,干旱加上苛捐杂税,使得各村寨都出现了大批的逃荒者和卖儿卖女甚至卖妻的农民。
三是因为现在姚梵的自尊心急剧膨胀。如果说他之前面见丁宝桢李鸿章时候,还存有“一旦对方发飙,老子未尝不可以跪一下的念头”,如今他却是根本没了这种想法。在济南的所见所闻,看到官场与军队的一切腐朽与麻木,让他彻底蔑视这个皇朝。“他日吾反,势必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更何况在这段日子里,姚梵通过荷枪实弹的武装军事训练,得到了无比的信心,对于自己所掌握的军事力量十足自信。在这种心态下,他的自尊令他无法允许自己,向一个小小参将五体投地的把头磕下地去。姚梵自打来到清朝,一个头都没磕过,一个都没有,这对于一个穿越清朝的人,绝对是个奇迹!
姚梵决心要把奇迹保持下去。
“黄兴敢带120人冲击两广总督府,搞黄花岗起义,我姚梵的300把刺刀,难道夺不下胶州?”
何况这段时间里,姚梵在部队的大会小会上频频提到,如果朝廷哪天叫姚家庄解散,大家伙就要和朝廷拼命!
姚梵的所有干部战士其实全都心里雪亮,明白姚梵就是蓄意造反的主!
这些干部战士都是与姚梵每天朝夕相处的,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开会一起诉苦,他们阶级出身也全是舍得一身剐的贫苦失地农民和普通农户。
大家伙一来受到姚梵的恩遇,二来每天受到思想教育,三来姚梵甚至许诺,如果造反不成可以带全庄出洋,因此全都踏实的跟着姚梵,虽然有些人心里忐忑不安,但是每天的军事训练,让大家累的没工夫想太多。
这些干部战士们,或许是觉醒,或许是从众,或许是安定生活的惯性使然,或许是军事化的严格体制裹挟,总之,全都死心塌地的跟着姚梵,时刻准备起事。
姚梵自己更是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已经到了起义的边缘!
俗话说夜长梦多,万一自己再拖下去,指不定哪天有谁思想动摇或者被处分后不满,反而去官府状告姚梵,那时候动手就被动了。
姚家庄距离青岛口仅仅一公里的路,部队转眼就到了城下,看见这只刺刀雪亮的军队,守城的清兵几乎吓尿,再细细一瞧,发现是“胶州及时雨”“胶州仁义郎”“信义满齐鲁”的姚梵姚东家带的乡勇,这才放下心来。
“姚爷,禄将军在乡勇衙门里等您那!”守城的把总赶紧迎出来见姚梵。
“我这不是带乡勇来了么?他要巡检,便让他巡检。”
“那您快去吧。”这把总傻乎乎的放了姚梵这300把渴血的刺刀入城,看着这些雪亮颤动的锋利刀尖,这把总嘴里还不住赞叹“好家伙,居然这么多人!姚爷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兵丁?”
姚梵来到乡勇衙门口,远远望见门前按刀站立着十几个护卫兵丁,看样子是参将衙门的亲兵。
马吊、狗宝赶紧进去里面报告韦国福姚梵到了。
李石头也进去衙门里,窥看风头。
姚梵在街上压着声音对围在身边的李海牛等连长、副连长、排长、副排长吩咐道:“待会一旦动起手,只管放开了杀,只要是穿官服兵服的,全杀了!打蛇就要打死!”
李海牛激动的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凶狠地低吼道:“东家放心!”
说罢他将单肩背的步枪拿过前面来,死死握在手里。
干部们知道今天就要动手,激动而紧张地喊着队列口号,部队在劝业街上一字排开,300人分两列,由各自的连长副连长站在前面统帅着。
随即各连长对着各自连队喊出操枪口令。
“上~~刺刀~!!”李海牛等五名连长高声命令!
一时间,300把已经提前上好雪亮三棱刺刀的步枪被各排战士和五个连的正负连长从肩后取下,明晃晃地组成了刺刀丛林!
劝业街上顿时弥漫了一股腾腾的杀气!行人全都被吓呆了,堵在街道两边不敢过来。参将衙门的带刀亲兵见了这阵仗,看得傻了眼,只是呆呆地靠着路边站着,神态木然而惊讶,不敢上前。
第117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八)
【117】三百长枪气萧森(八)
姚梵站在队伍前高声吼道:“同志们,今天参将衙门的将军,他要喝我姚梵的血!想要我姚梵的命!这太平日子看来是没法过了!我要是进去!那禄善就要砍我的脑袋!”
贺世成蹦出来,挺着刺刀高声喊道:“去他妈的禄善!咱们吃东家的粮!穿东家的衣,命都是东家给的!谁他妈要动东家,老子手里刺刀可不认识啥将军!”
李君右手握住步枪柄,高举在头上喊:
“要动东家!!!先问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刘进宝学着李君,单手举枪道:“杀狗官!杀狗官!杀狗官……”
全青岛最宽阔的这条劝业街,顿时响起了“杀狗官”的口号声,300名战士们全都激动地呼喊着。
李海牛骄傲地站在姚梵身边,高昂着头下令道:“全体注意,开保险!准备射击!
凡有妄动者!杀无赦!
凡有犯我者!杀无赦!”
顿时街上一片哗然!
那参将衙门的亲兵再傻,这时候也看出来不对劲了,这哪里是等待接受巡检的乡勇!这是要纵兵暴动啊!
带头千总站出来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们这些刁民干什么!还不通通把手里那玩意放下!不然等将军大人出来,每人打你们一百军棍,好教你们知道规矩!!”
李海牛动了,只见他上前一步,毫无征兆的就是一个标准的上步突刺,罪恶的三棱刺如银色毒蛇般,插进了这千总的咽喉。
以往杀过很多人的人,重操旧业时是不会犹豫的。
李海牛手一转,鲜血顺着刺刀棱噗噗噗的,像开了的水龙头一般疯狂流淌,他再一抽枪,那千总气管里的血便混合着肺气如喷泉般四下溅出,那喉间洞口噗簌簌的直冒血泡,完全无法闭合。
姚梵见李海牛抢了先机,无奈的迅速从腰里拔出54黑星手枪,啪一声巨响,近距离打爆了一个手按在刀柄上想要拔刀的亲兵脑袋。能够打穿钢盔的54黑星将那亲兵的脑瓜子打的只剩前边一半,后脑勺被打的稀烂,白花花的脑浆子和着血红,向后溅了满墙,身体如扔下的沙袋般,重重仰天倒下。
姚梵也溅了一脸血,只得用左手草草抹了一把了事,顿时满脸带上了妖异的猩红,看着像是抹了胭脂,红彤彤的。
这下乡勇衙门口的参将府亲兵和举牌子的依仗队全都吓得尿了裤子,或跪或蹲或趴在地上,一时间黄汤遍地,几乎所有人都吓得发抖不敢动弹。
但有一个例外,这是个带刀亲兵,他吓得拔腿向街的一头跑去,也不知他是想逃命还是想报信。
李君稳稳地举起56半瞄准,啪的一枪打中那名亲兵后心,奔跑的惯性加上子弹的冲击力,将那名亲兵打的飞了出去,整个人在地上滑出五六米远,佩刀也从刀鞘里摔了出来。
李君见那尸体滚翻几下后便一动不动,显然是当场打死了,二连副连长黄慧生跑上去,对着尸体后心又穿了一刺刀。跑回来报告李君“死了。”
姚梵飞快地下令道:“一连一排罗齐仁。”
“到!”
“带你们排冲进去!把里面人全都给我抓起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
罗齐仁喊了一声“一连一排跟我来!”说罢他端着枪、挺着刺刀就带头往乡勇衙门里冲。
劝业街头,姚梵紧急部署兵力:
“二连连长李君,带一排长曹桂生去拿下西门,副连长黄慧生带二排长刘太榜进攻北门,三排长张光南巡逻全城、治安警戒!”
“是!”
“刘进宝的三连跟着李君的二连,二连拿下北门后,你们三连出城,拿下北港口和码头。”
“是!”
“四连副连长杨为益,带一排长张祥义,给我把东门给我拿下来!
四连连长周第四,带二排长马喜、三排长周权、与贺世成的五连一起,给我围住北边守备营和县衙!若有兵丁衙役……哪怕州判孙茂文敢出来叫嚣,立杀不赦!”
“是!”
姚梵这里刚分配好兵力,就听见乡勇衙门二进院子里砰砰的砸门声音。
一连一排长罗齐仁跑出来报告:“东家!这帮狗日的把内院的门堵上了!”
姚梵面色沉稳:“隔墙扔个手榴弹进去!炸完喊话,若还不开门,就再扔三个进去!”
罗启仁气血翻腾地道:“是!”
原来姚梵在门口列队时,马吊和狗宝就已经跑进去报了韦国福,韦国福问禄善“大人出去巡检?
禄善道:“出去作甚,等那姚梵进来磕头。”
没想到这时候外面响起姚梵的训话,那一声声叫嚣传进禄善耳中,实在是狂狈的没法听,顿时把禄善气得半死。一问才知道,是姚梵在外面对乡勇训话呢。
这时就听见一个人喊“去他妈的禄善!”“老子手里刺刀可不认识啥将军!”那声音正是贺世成在骂街。
这话声音实在太大,语气实在是无法形容的狂妄,一下子把禄善给听的七窍冒火,他立刻指着边上坐着的韦国福鼻子,抖着手指骂道:“大胆的奴才!大胆的奴才!好你个韦国福,这便是你约束的好乡勇!”
禄善刚骂完韦国福,外面便传来无数“杀狗官!杀狗官!杀狗官!”的高呼。
禄善一听就傻了,火气消了一半,一下子呆了,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那姚梵纠集乡勇闹事?
韦国福听了心惊肉跳,心说“苦也!苦也!姚梵你个混蛋!做事怎么如此浑帐?这下可害苦我了!这事情要是往大了闹,可是没边的啊!你那些乡勇喊得是什么狗屁名堂!这‘狗官’二字也是能随便喊得的吗?”
禄善此时已经怒火攻心,气的浑身发抖,正待继续喝骂,就听见外面喊“杀人了!”,然后就是一声震耳的枪响!
接着几个亲兵爬也似的冲进来,跪在禄善面前就喊“杀人了!那些乡勇乡勇杀人了!大人赶紧想办法!”这时又听见一身枪响传来。
韦国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他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出去!”
禄善正待细问亲兵外面的情况,韦国福却老奸巨猾的下令,吩咐兵丁立刻关上中门插起门闩,他焦急走出去站在院子里,准备对外面喊话,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没想到院门刚闩上,外面就是一群乡勇冲进来砸门!门板被踢得砰砰作响。
韦国福这时候腿肚子突然开始发抖,他下意识的感觉“这一定是兵变!”
那就更不能出去了!!!
韦国福是在淮军里打过仗的,杀过太平军和捻军,自然明白兵变的时候那些兵丁就是一群疯子,见人就砍杀,管你把总、千总、将军、都统,乱刀杀完就是疯狂抢劫纵火,然后兵勇纷纷畏罪逃走,军官如果死在兵变里,那是最糊涂的死法。
“姚兄弟!有话好好说!你赶紧叫这些乡勇退出去!”韦国福隔着中门高声喊话,他语气急躁,带了三分恳求,三分命令,还有三分的无奈。
第118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九)
【118】三百长枪气萧森(九)
韦国福喊了一嗓子后,见外面果然停止了踢门,心中大喜,正待继续喊话,就听见身后“咚咙”一声响,韦国福吓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后面带木柄的圆筒,居然被隔着院墙扔了进来。此物在院中青砖地面上咕噜噜的滚动,那木柄后面还微微冒烟。
韦国福见到冒烟的东西就警惕,作为一个经历过战争的武人,虽马放南山七八年,可他对于战场上洋枪的硝烟味道记忆深刻。眼前这个微微冒烟的圆筒,绝对是个危险物品。
“马吊!去拾起来!”站在院墙一角的韦国福一边吩咐亲兵马吊上前,自己一边向后退。
马吊口里刚喊了一句“喳”,那圆筒就爆炸了!
轰的一声巨响,圆筒所在青砖地面被炸的粉碎,地面烧出了一个三尺方圆的不规则放射状焦黑圆形,中央一个小盆般的深坑冒着焦烟,小盆爆心处的青砖已经化为齑粉,边缘四周砖块拱起,中心青砖下的泥土也被翻了上来。
爆炸之后,院子里的十几个亲兵几乎全部被当场炸死,没死的也都被炸的血肉模糊,满脸鲜血的捂着身上伤口哭嚎着。韦国福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罗齐仁扔进来的67式手榴弹重600克,有效杀伤半径7米,爆炸破片70到110片,破片在20米外依旧有杀伤威力,这一颗炸开,院子里能活下来的已经算是命大了。
李海牛手下一连一排排长罗齐仁,背靠在外院墙上明显感觉到墙在震动,墙那边震天的炸响,把墙头泥灰冲击的扑簌簌落下,飞溅的碎石砂粒砸在他的钢盔上,屑屑沙沙的响。
罗齐仁兴奋异常,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手榴弹。
大概太过亢奋,他也忘了喊话威逼里面自行开门。
只听他大吼命令:“使劲踹门!使劲踹!再来两个人给我从墙上翻过去!”
两名战士踩着战友的肩背爬上了这堵两米高的院墙,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回头喊道:“排长,院里倒了一片!都死了!”
罗齐仁大喜,吩咐两名战士:“跳进去把门打开!”随即又仰面隔墙喊话:“里面的人听着!都别乱动!谁敢乱动,待会全都杀了!”
见到两名战士抱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跳墙进来,院子里存活的伤兵以为是进来杀人的,立刻开始哭泣告饶“大爷饶命!……哎哟哟……疼死我了!……疼啊!……大爷饶命啊!……”
两名战士迅速冲到门口抽出门闩,放了全排战士进来。
罗齐仁当头一个冲进内院,命令道:“同志们把活的全拖出去!交给东家发落!”
战士们开始搜寻院子里地上躺着的死人,发现还有活气的便上去抽掉佩刀,一把揪住辫子就粗暴地往外拖去,若遇见反抗求饶的,战士便用枪托猛砸,打的哭爹喊娘后继续揪住辫子往外拖。
姚梵平时经常教育战士,对敌人要像冬天一般冷酷无情,今天看来,他们全都记住了姚梵的话。
罗齐仁紧握刺刀,对后堂那扇虚掩的木门里吼:“屋里面的听着!全给我出外面来!谁要是敢动刀子!老子一枪打死他!”
这两扇木门很陈旧,上面被手榴弹破片打出了几个新坑,坑里新鲜木屑翻在外面。
罗齐仁话音落了小半天,里面也没人出来,他便对身边战士们使个眼色,口中低语“一、二、三!”
数到三后,罗齐仁上去一脚踹开房门,与战士一起冲了进去。
等进去看到里面情况,罗齐仁也傻了,呆了一瞬后,骂道:“都他妈的起来!给我把刀解了,一个跟着一个后头出去!
原来罗齐仁冲进去后,看到后堂下面跪了一地的人,中间一个穿官服的跪在中间,浑身发抖,边上还跪了一堆的亲兵。
因为手榴弹的威力实在惊人,禄善和手下亲兵被那爆炸的巨响吓破了胆,再看见院子里的活人居然全都死的死、伤的伤,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连拔刀反抗的勇气都没了,情急之下,禄善直接就在后堂里吓得跪下了。亲兵一见这模样,便也全都有样学样的跪了下去。
当罗齐仁冲进来时,禄善正闭着眼睛跪在那里哆嗦,口中直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
至此,乡勇衙门里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一溜排地靠着劝业街的墙边蹲着、跪着或者躺着。
得知里面的活人全都在这里后,姚梵上前查看,只见到狗宝一个熟人,蹲在那里满脸是血,浑身发抖。
“韦国福呢?”姚梵上前问。
狗宝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姚爷别杀我,姚爷绕我狗命,小的愿意给姚爷做牛做马,小的上有老下……”
边上李海牛啪的一个耳光子抽上去:“别废话,东家问你啥你就说啥!”
“韦大人死了。”狗宝赶紧道。
姚梵面无表情的转身走进乡勇衙门,果然看见韦国福的尸体躺在里面,脸上血肉模糊,是被当场炸死的。
仔细辨认尸体后,姚梵还发现了李石头、白大贵、马吊这几个比较熟悉的人。
姚梵默然,随后轻声吩咐道:“海牛,回头记得叫棺材店来收尸,把他们几个好好的装棺埋了罢,其余人等若是没有家人认领,便都剥去衣甲,在城外挖土深埋。”
李海牛见姚梵心情似乎有些受影响,说道:“东家,打仗就是这样,刀剑无眼,切莫妇人之仁。”
姚梵挥挥手,径直向外走去。
这时的劝业街上,所有商铺全都关了门,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百姓吓得闭门不出。全城四面不断传来零星的枪响,声音清越高亢。
姚梵走到街边,对那筛糠般跪地发抖的武官问道:“你就是禄善?”
罗齐仁上去踹了禄善一脚“东家问你话!”
禄善五体投地,小鸡啄米般磕头答应:
“小的就是禄善,小的就是禄善。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姚爷放我一马。
只要姚爷放了小的,小的保证绝不追究,绝不追究,小的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教我全家脸上生大脓疮,不得好死!”
姚梵心里对这无骨奴才鄙夷极了,对身边罗齐仁道:“把他们全绑起来,等拿下县衙后,押到牢里关起来。”
“是!”
“一连一排留下,海牛带胡广亭二排、涂文富三排跟我去支援四连五连,咱们赶紧把守备营和县衙拿下来。”
“是!”
等姚梵到了县衙,捷报不断传来,各连排轻松地拿下了青岛四门,北港口和码头也被刘进宝的三连拿了下来。
守备营没有韦国福坐镇,坚持到被贺世成开枪打死四个人后便立刻投降了。
姚梵见县衙也被周第四和贺世成拿下,正在往外拖死人,便问周第四:“孙茂文还活着么?”
周第四汇报:“正押在后面院里,和他一家子关在一起。”
“这里有我和李海牛,你带你们连去守备营,把那里投降的清兵看管住。”
“是。”
第119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十)
【119】三百长枪气萧森(十)
姚梵在衙门后院里找到被单独看押在柴房的孙茂文,只见他被捆成粽子一般坐在柴堆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鼻青肿,显然是吃过反抗的苦头了。
姚梵站在孙茂文面前,也不啰嗦什么“满清暗弱,封建独裁”之类的话,开口便直截了当的说:
“孙兄,我已经拿下了青岛,你可愿意帮我管理吗?”
“姚梵,求你放了我吧!我家的箱笼银子都留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就行。”孙茂文哭丧着脸恳求姚梵。
姚梵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本就没有对此抱什么希望。
贺万年接到姚梵的消息,终于从商号里赶来了,听说姚梵造反,他气的捶胸顿足。
“姚兄你这下可是害苦了我贺家!
来日朝廷大兵一举,我贺家成齑粉矣!”
姚梵早已把假辫子扔了,此刻光着脑袋,头发凌乱,他闻言挠了挠头,安慰道:“贺兄,我们以往手里有钱,却没有政权和武装力量保护,等于是捧着金条逛大街,早晚要被那些贪官抢个一干二净,这样下去,在这世道里是活不长的。
我给你说个笑话罢,以前有个富人和别人吃饭时夸口,说自己有一千万两白银的家产,天下间不论什么他都能买到手,因此除了皇帝老儿,他见谁都不低一头。
和他吃饭的一个官儿便道:“一千万两银子也敢夸口!明天我给你开个一千万零一两的罚款,教你破产成要饭花子。”
“贺兄,咱们金山银山赚的再多,那都是假的,一旦出事,那都是给他人做嫁衣!”
贺万年气呼呼地道:“那也比造反丢了脑袋强!”
姚梵笑道:“贺兄,此刻抱怨还有什么用?你和我的关系,天下皆知,朝廷岂能容你?”
贺万年被姚梵说得几乎要哭出来:“姚兄你!你!你!”
姚梵从椅子里起身上前,双手握住贺万年的手道:“为今之计,同舟共济才是正理。贺兄可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团结就是力量!我既然敢造反,自然有成事的把握,再说我姚家商船千万,还怕接不走你贺家几十上百口吗?”
贺万年终于是被姚梵的花言巧语说动了:“唉,既然我已经上了这船,自然是要和姚兄同舟共济,只是这却苦了我派去各地建立商号的伙计们。”
姚梵一听这话,也黯然道:“好在我已关闭四门,暂时并未走漏风声出去,码头和港口也都被我控制了下来,一应船只不许离港。我估计这消息还能封锁个几天,万年兄你抓紧时间,赶紧派人星夜兼程去外地送信,教各个分号立刻卷款回来,我估计总是能跑回来不少的。”
贺万年耷拉着脑袋摇头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造化了。唉!姚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凭你那么点人也敢造反,难道不怕皇帝的几万大军?”
姚梵道:“就凭朝廷里那些草包吗?吾视之土鸡瓦狗罢了。”
贺万年摇头叹气。
姚梵笑道:“万年兄莫要叹气,我有事情要交给你办呢,我现在任命你为青岛市市长,你要帮我管理好青岛口啊。”
“市长?这是什么官职?”
“和州判差不多,只是海外都叫市长。”
“若是能继续过太平日子,给我个巡抚都不换。”贺万年发牢骚。
姚梵见贺万年总算是情绪平复了,松开了贺万年的手。
“如此一来,行政官员终于是有了,虽然是商人,但商人比起满清官僚要灵活得多,临时用起来并不差。”姚梵想。
下午五点左右,除了各排副排长留守带兵外,所有干部在青岛城内聚齐,姚梵在县衙开了起义之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姚梵决定立刻扩军,计划将之前筛选过的一批查实为家庭出身贫农,并且接受过初步队列训练的伙计吸收入部队。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经验总结,我发现新兵的训练进度与老兵不统一,容易拖后腿,所以我决定,今后的部队扩充,将采用建立新兵连的方式进行。
所有新兵以连为建制集中训练,从而放弃过去直接补充进现有部队的方式。
你们五个连,每个连抽调出一个排,整20名战士,提拔他们负责担任10个20人制新兵排的排长和副排长。
这样一来,今后你们各连下辖一个200人的新兵连,新兵连的连长和副连长则由上级各连的连长副连长兼任。”
姚梵说完自己的计划,在县衙里的烛光下看着各连长的反应。
“东家,这才多出900兵力啊!眼下要和朝廷作对,若不迅速扩军到三五万,怕是难以应付!”李海牛皱眉道。
“兵不在多,在于精,这是第一步的扩军计划,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否则一旦迅速扩军,部队质量容易泥沙俱下,一旦部队龙蛇混杂,那就成了流寇,一旦上阵,只怕跑的比兔子快。”
李君点头道:“我赞成东家的计划,从三百人到一千二百人,这已经扩充了四倍,如果再多,怕是要混乱不堪了。”
贺世成道:“今天我们五连打死好几个守备营的兵丁,那些清兵根本不是对手,东家给的枪太好使了!”说罢他搓搓手,显然是还为自己第一次杀人激动不已。
李海牛点点头:“东家给咱们的洋枪犀利,又能连珠快打、迅如闪电,用这些枪守城,我看两百人就能抵挡三万大军!”
“可是罢。”李海牛话锋一转。
“若要野战,人少了就麻烦了,排兵布阵,侦察探报,前锋后卫,左军右军,处处要人,没有个三五千,怕是不好使。
最主要的是人少会影响战士们的信心,毕竟人越多大伙心里才越踏实。”
姚梵道:“那就抓紧训练,每天必须保证9个小时的训练时间。新兵的军事格斗训练以后咱再补上,眼前咱们暂时先只练三样。
第一是队列,这是纪律和服从性的保证,必须要有,每天上午集合后必须保证一个小时;第二是射击,这里包括了枪械维护保养;第三就是刺刀训练,要靠对抗把战士们的杀气和士气提起来。”
李海牛点头道:“我赞成!尤其是刺刀训练,特别好!我看一个月下来很多战士都像换了个人似的,斗志士气都很旺盛,沉稳干练的样子,简直像是打惯了仗的老兵。”
所有人都点头,对于李海牛的这番话毫无异议,的确这段时间以来,刺刀训练的成效非常明显。
由于姚梵反复强调实战对抗,输了的一方要被惩罚绕场跑一千米的大圈,即使不累也丢脸,而且刺刀训练中每个人都戴着姚梵发下的护具,所以战士们在训练中毫不留手,甚至有人下重手,每个人都试图赢得对抗胜利,这导致每次刺刀对抗都相当刺激,以至于用于对抗的圆头木质假枪断了好几根。
姚梵道:“等满清朝廷知道我们造反,要调大兵围剿,怎么说都需把饷银和开拔费给凑齐,给他半年时间都算少的。按照一个月出一批新兵来算,等朝廷大兵聚集,咱们也已经把队伍拉起来了。
眼下我判断,第一批来胶州围剿的,应该是周围诸州府紧急调动的兵丁和守备营。”
刘进宝今天拿下了北港口和码头,把海关和税务司的钎子手和差役杀了三十多人,是今天杀人最多的连队,他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道:“寻常官兵,来个三五百我也不怕,东家放心吧。”
姚梵点头道:“除了军事训练,思想教育工作一定不能放松,各连包括新组建的新兵连,都要把诉苦和三查工作狠狠地抓到位,要确保战士们知道我们的政策,知道我们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部队,从而忠于我们的新政权。
这些话不是嘴上说说就管用的,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工作重点,除了抓好新兵训练外,还要开始打土豪,分田地!”
第120章 山东公社(一)
【120】山东公社(一)
“打土豪?分田地?”周第四有些茫然。
“东家这个口号不够响亮。”李海牛自以为是的说,接着又说“既然咱们拉起了义军,哦,是革命军,那总要有个响亮的口号,以前捻军说得最多的是劫富济贫,老百姓都喜欢这个口号。”
姚梵立刻纠正他的观点:“我们革命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建立一个富强文明的中国!
比起口号来,我们更注重的是办实事,老百姓不是傻子,他们心里有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再者说了,捻军的口号就是一群绿林好汉的无政府主义空想,所谓劫富济贫说白了就是抢劫,抢完当铺抢盐店,打破城池杀官差,拿下官仓分粮食,无法从根本上动摇满清政权的基础。
海牛你想,捻军抢劫之后呢?老百姓该纳粮给地主的,不还是老老实实要纳粮吗?生活有什么改变?捻军敲打大户,让地主大户把钱粮交出来充作军饷,这不还是逼着地主大户继续盘剥农民吗?老百姓为了吃粮、为了抢劫分钱才加入捻军,这样的队伍有什么战斗力?如果不是山东民间素来尚武,练武防身的人多,赤贫者多,清政府又**透顶,捻军哪里能闹出那样大的名堂来。”
李海牛被姚梵说的郁闷不语。
姚梵继续道:“再说太平天国,他们的口号说是匀田地、杀清妖,却把自己当成新的统治阶级,代替满清压在了老百姓头上,老百姓只是换了个纳粮的对象罢了,从中期开始,太平天国连匀田地都省了,直接和地主勾结在一起,地主家的子弟进入太平天国当官,天国高层的生活奢侈淫#乱。大家看!这不还是封建王朝的老一套吗?”
李君拍着巴掌点头道:“东家说得在对,咱们是革命军,得为老百姓干实事,这样咱们就能得了民心!”
姚梵立刻表扬:“李君的话说得切中要害!不错!我们就是要为老百姓办实事!”
李君听到表扬,立刻红了脸,手放在膝盖上,有些不好意思:“俺也是在政治课上听的,都是东家教得好。”
姚梵道:“你记住了我的话就是了不起!记住了我的话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你能把这些真理性的观点记在心里!这是值得每一个人学习的。同志们,我们学习的目的就是学真理,既然学了就要记住!”
周第四点点头,追问道:“东家,这打土豪分田地是咋打?咋分?”
姚梵道:“我在政治课上说过,封建土地私有制是罪恶的渊薮,在这种经济基础上建立的满清腐朽政权,在老百姓头上压了三座大山,封建主义、官僚主义、帝国主义。
咱们干革命,就是要把这三座大山给推翻,让人民当家作主,让人民吃饱穿暖,让孩子们都能上学,让老人都能安度晚年,让有病的人都能得到医治和良药。
为了做到这些,我们就要建立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这是与封建国家体制截然不同的国家,与洋人的资本主义国家也大相径庭,但都属于现代国家体制。”
周第四追问:“东家你说的这些,老百姓肯定都喜欢,可咋才能办到呢?您还是没说怎么打土豪分田地啊。”
姚梵点头道:“好,我来给大家讲讲怎么打、怎么分。
之前咱们的队伍下乡收钱粮期间,可以说是跑遍了胶州各村,对各个村子的情况也都摸了底,贺世成,你把名单拿出来给大家伙念念。”
贺世成掏出一个姚梵下发的学习笔记本,翻开来念到:“按照拥有土地面积超过一百亩来划分地主的办法,之前在收钱粮时我们从税吏处掌握的土地材料看,胶州下面45个村庄,有大地主47户,分别是泥湾子村翟德乡家,南河村李白书家,坨集镇郭旺丁家……”
姚梵摆摆手,让贺世成不要再念下去了。
“眼下我们革命刚起事,不能四面出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因此我们要选那些以往劣迹斑斑的土豪劣绅大地主下手,而不去动其余的中小地主和名声相对较好的大地主。
根据这段时间掌握的情况看,我挑出了七个劣迹斑斑的大地主,咱们先对这些地主进行革命。”
“好!抢他娘的!”李海牛突然冒出来一句。
这话在夜里静静的县衙大堂中,听上去格外突兀吓人。
姚梵咳嗽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围坐的干部们的表情,挥着拳动员道:“同志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一场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
姚梵再次提高嗓门:“土豪劣绅把银子看得比命还重!我们要钱粮就是要他们的命,他们一定会想把我们置之死地千刀万剐。所以既然要革命就要彻底,要不留后患,要坚决采取武装斗争的暴力革命方式,没有什么谈判和妥协可讲!”
听姚梵说完这话,李海牛更是激动,大声道:“东家说的对!那些狗东西,说一套做一套,转眼就翻脸,千万不能信。”清兵大军剿捻时,地主乡绅立刻翻脸,一改之前的服从温顺,屠杀起捻军毫不留情,李海牛尝过苦头。
一连副连长匡如意大喊:“我坚决拥护东家的决定!”
二连副连长黄慧生也喊道:“对!咱们跟着东家走!东家说咋干就咋干!”
所有干部们纷纷表态赞同。
姚梵在统一了思想的情况下,第一次尝试了一点所谓的民主“大家举手表决吧,同意打土豪分田地的把右手举起来。”
县衙大堂里顿时手臂林立,所有人一致赞同。
姚梵心想这是个好的开始,以后一旦养成习惯,他们在工作中也会要求自己的下属举手表决,虽然目前看来只是应个景,但这对于千百年来唯唯诺诺只知道听话干活的农民来说,已经是个形式上的进步。
“还有,今后不要再叫我东家了,叫主席,山东公社主席!咱们的革命政权名字就叫山东公社,遇春商号改名叫山东贸易公司,直属于山东公社。遇春农业信用社改名山东农业信用社,也直属于山东公社。
姚家庄革命委员会正式成为山东公社革命委员会,前姚家庄革命委员会的全体委员,现在成为山东公社革命委员会委员,另外,增补一连副连长匡如意、二连副连长黄慧生、三连副连长周念生、四连副连长杨为益、五连副连长杨平进入革命委员会担任委员。”
姚梵的提议自然没有任何人反对,于是接下来一次次的举手表决,姚梵依次通过了公社的各项工作章程。
而这只是迈出了革命第一步,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这些人将来的前途命运会怎样,虽然姚梵对大家许诺一个美好的未来,并画下了一个美好世界的大饼,但大家也只是初步的具有了革命的激情和暂时的胜利喜悦。
姚梵心里清楚,任何独立的政权都是要靠枪杆子才能打出来的,而且要靠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来巩固。
“这个国家已经沉睡的太久,要唤醒他奋起直追成为世界强国,必须从现在起,依靠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辉煌战绩来保证,同志们,和我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