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见面
【61】见面
丁宝桢又和李家三个小子聊了一会,等听了他们路上的遭遇,觉得姚梵此人处变不惊,又被马匪劫过,一定对于这些不法乱象深恶痛绝,若是好生招揽,以匡扶大清的皇家天下、打造一个平安盛世的大义来说服,未必不能够让他为己所用。
他却哪里知道姚梵脑子里蹦着的野路子是什么呢!那是另一种治乱的手段。
“我晚上摆酒,给三位贤侄贤侄女压惊洗尘,我家体常晚上也过来,你们好生的聚聚,蒙新帝圣眷,他得了恩缺,明年便要往山西作候补知府,今次你们见一见,下回来山东,可就见不着他喽。”丁宝桢笑道。
“至于那姚梵,既然二位贤侄都觉得此人堪用,那今晚便叫他来陪着罢,也教我看看,这人是三头还是六臂。”丁宝桢最后道。
李经璹轻轻地道:“路遥知马力,单只见一面,怕不能显大才,丁叔叔若要求才,可得以礼相待。”
这话越说声音越轻,说完后她心里砰砰跳,居然莫名得羞涩起来。
李经方李经述没看出什么端倪,倒是丁宝桢惊讶的很,心说这小妮子莫非怀了春?那姚梵莫非真是个风流倜傥、潇洒过人的英才?让人一见倾心?
“福伯,你去告诉那姚家来人,让他速速回去禀了,说我们兄弟今晚请他吃酒。”李经述见丁宝桢允了,便兴冲冲地吩咐道。
这时候,姚梵可不知道巡抚衙门里正有一帮子闲人议论自己,他意气风发的拉着个旅行箱从娘娘庙跑回铺子,找了毛笔,按医嘱仔细的写下每种药品的用法用量,每个疗程以哪些药物联合治疗。写完又叫伙计拿来些纸袋,亲自分装药品后把纸条分别放进去,又用塑料袋裹住,外面再包上厚厚的牛皮粗纸,用细麻线捆扎的结实。
姚梵正要给贺万年写个纸条,琢磨着如何写的隐晦,即使被发现,也无法作为通匪的证据之时,周第四来报,说李家请他晚上去巡抚衙门吃饭,要给他引见一位大人。
周第四兴奋地道:“福伯说了,要东家好生的打扮一下,晚上有贵人。我一听说,觉得这事体大,来不及打听铺子价钱,赶紧回来告与东家您知道。”
姚梵掐指一算,能被李家这三个小子看在眼里当贵人的,这济南府上下,大约只有丁宝桢一人了。
“哦,我知道了。”姚梵点头。
周第四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磨蹭了一下,终于又开口道:“福伯给了我十两银子的赏钱,东家,这钱……”
姚梵笑道:“拿去罢,我什么时候扣过你们的赏。第四,你去雇一辆车罢。”
周第四连忙道:“是,东家,那铺子的价钱,我明天一早就去打听。”
周第四这里方才出去,贺世成又进了来:“东家,库房查完了,和账簿倒是都能对上,可就是……”
姚梵不耐烦的道:“吞吞吐吐的干啥,说。”
“进价高了,我估摸着,大概高出两成。”
姚梵冷笑道:“这狗日的……世成,你说你家二爷知不知道?”
贺世成听姚梵语气不善,连忙跪下道:“东家别生气,我家二爷一定不知道!这一定是三爷自个搞的鬼!”
姚梵赶紧把他扶起来,斥道:“你怎么老是改不了这膝盖软的毛病,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家奴使唤了?你非要做出奴才样来,是要气我吗?再说了,他贺万有黑钱,和你有个屁的关系。”
贺世成心里感激,激动道:“东家对俺好,俺心里牢牢记着,绝不敢忘!
东家,有件事我得跟您说。”
“说罢。”
“东家,我家三爷以前是不正干的,以前还抽过大烟膏子,后来太爷打了他一顿狠得,在床上躺了俩月才下来,又被在家圈了两年,这才戒了。二爷这番叫他出来做事,是存着心要帮扶他,他如今干出这样没脸的事,二爷若是知道,怕要气的一头撞死。”
姚梵一想也是,济南分号一共才区区两千两的操办费用,贺家真要黑钱,也不会从这个里头下手,贺万年管着青岛口的货物批发,随手卡一点,搞些回扣什么的猫腻子,也能捞的盆满钵满了。姚梵再一想贺万有那病怏怏的脸色……
“世成,贺万有那脸色我觉得不太好啊,黄蜡蜡的,你说他是病了?还是又抽上了?”
贺世成早已这样猜疑,如今被姚梵一问,立刻道:“我看三爷脸色,确实不比在家,蔫的跟怏菜瓜子似的,就见面一会儿,还时不时的抽鼻涕。东家您不知道,前边您和他刚说完话,他抹脸子功夫又进屋去了,也不知他去干什么,我们查库,他也不出来看着,大热的天,还把房门关紧着。”
“咳……”姚梵叹口气,摇摇头道:“看在你家二爷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为了点银子,没得伤了我和你家二爷的好情份。回头我写封信告诉你家二爷,叫他自己来管罢,我不参合他的家事。”
贺世成恨恨地道:“这三爷忒不地道,枉二爷还费心思帮扶他,呸!”说着他就对边上啐了一口。
姚梵骂道:“你也太不讲究了,我可是睡在这屋,你瞎啐个什么劲啊?赶紧的,帮我把书整理一下,还有礼物,也要准备一番,等周第四把车雇来,你给搬上去,晚上我要去拜会这里的官儿。”
贺世成擦了一把嘴上唾沫星子,连忙的帮姚梵收拾起来。
姚梵估摸着,李家要介绍给自己的人八成是丁宝桢,对于丁宝桢这样的大官,他可不敢怠慢。此人不但是眼下山东的最高官员,更何况此人还是当下洋务远动的骨干,是姚梵这次来济南府准备巴结的头号保#护伞。
准备停当之后,姚梵不等天黑,直接就奔了巡抚衙门。
姚梵赶到后,命令随行的贺世成周第四把礼物搬下来送进小门,自己则先把拜帖交给门子,去二堂候着。
门子一掂量,知道手里塞了十两银子,顿时便满意地拿着姚梵的帖子进去禀报了。
姚梵坐在二堂候着,看院子里阴凉处放着十来盆各色鲜花,红的、粉的、黄的、白的,和绿叶搭配着,好看得很。
姚梵心想,我听说丁宝桢这人还算清廉,这种人别人若不给他银子,他也绝不伸手要,但是给他,他是一定收下的,之后若托付事情,给不给办,办成啥样,那就看运气了。
正想着,门子来说,巡抚大人一会就到,衙门里的下人也端了茶进来摆上。
姚梵傻不愣登的对门子点点头,那门子见他愚钝,连忙拉他袖子,姚梵这才知道要站起来肃立等候。
片刻后丁宝桢进来,挥挥手那门子便退了下去。姚梵见他不穿官服,光着头,迈步端庄,一身暗青薄绸褂子摇曳的飘飘然,长须斑白及胸,像个算命的老道。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神色肃杀,因为年纪大的缘故,他眼皮耷拉着,可那三角缝隙里却透着精光,一看就是个久为人上的大人物。
姚梵这次可不敢像对待孙茂文韦国福那样马虎,等丁宝桢走近,姚梵便以学生礼恭恭敬敬的做了三个深揖。丁宝桢倒也不纠结姚梵没有功名在身却不磕头,大约他觉得这些西洋来的人礼节混乱很正常,只随便抬手一挥手指,便居中坐下了。
姚梵不知道这老东西的挥手是要示意自己坐下还是有别的意思在,只好心里骂娘,站在那里笑眯眯地道:“晚辈姚梵,拜见丁大人,我在海外久闻丁大人乃国之柱石,今日能得一见,实乃晚辈三生有幸,等今后老了,也能对子孙夸口,这辈子曾经见过我大清的极品上官。”
丁宝桢轻轻捋了一下胡须:“你坐下罢,来就来了,何必多礼,我见你礼物中,书还挺多的,本本装帧精美,做工考究,精致程度更甚于御藏图书,我听经方、经述他们说,这些可都是你家自己编的?”
姚梵听他一点虚的没有,直接就开门见山,心里知道这是个务实的人,和这种人玩虚的一点用没有。立刻道:“我家世代都喜欢藏书,家严又承袭了这个嗜好,从生意上退下来后,愈发得酷爱编书了,本来这些书都是编来自己家里消遣的东西,不敢拿到外面卖弄,但是晚辈听说丁大人办了尚志书院,正在编译诸国书籍,便想着,我要是能略效绵薄之力,一定可以让大人高兴的。”
丁宝桢闻言瞥了一眼姚梵,笑道:“嗯,我看了这些书,确实高兴,编书是雅事,亦是苦事,令尊乐意编书,你愿意献书,都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义举。这样于国有益的作为,莫要揣摩当官的欣赏与否,应该长久做下去。”
姚梵道:“晚辈愿意遵从大人教诲,今后回去一定转告家严。”
丁宝桢点点头,又道:“我见你送了不少洋点心,个个用金纸包裹,用水晶盒装着,实在奢华太过,那点心怕是靡费的很吧?”
姚梵道:“那是意大利皇室的御用点心,名曰费列罗,制作繁琐,用巧克力裹酥脆威化,覆在上品榛仁外面,需要贮藏在阴凉干爽处。这是晚辈命家里海船千里迢迢运来的,只为孝敬大人,大人若是喜欢吃,我就满心欢喜,银子什么的晚辈倒没放在心上。”
丁宝桢满意地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姚梵一味讨好,必有所图。前日里呼震说的那个走私事情,看来是十足十的,一点不会冤枉他。”
“本官听李家三个孩子对你都很推崇,说你精通西学,我眼下操办山东机器局,正值用人之际。本是叫你晚上过来,与李家三个孩子一道吃饭,我也听听你的海外见闻,你既然来的早,一定是有事吧?”
姚梵想,我这次巧不巧的借着李家三个小子搭上丁宝桢这条线,倒是省了自己冒冒失失的四处投贴送礼,这样机会不能错过!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次便一次性出个血吧。
第62章 延揽
【62】延揽
姚梵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叠银票,统统是每张一万两的面额,整整十张,恭恭敬敬地摞放在丁宝桢手边桌上,退后深深一躬道:“姚梵恳请大人救我一命!”
姚梵这话把丁宝桢听糊涂了。
见姚梵之前,丁宝桢想过姚梵会行贿,会送礼,会拉关系,会求他办事,可偏偏就没想到姚梵要找他救命。
丁宝桢手指头磕了磕桌面,若有所思地道:“你起来罢,好生坐着,你倒是说说谁要害你?”
说罢,他坦然拿起银票,大大方方一数,心中亦是惊讶,好家伙,整整十万两!如今捐一个县令的实缺不过一万两的行情,这个姚梵这样的出手,可见是个人物!
姚梵心想着,自己好歹先假哭一下做个开场吧,于是用袖子遮着脸,轻轻揉着眼,干声呜呜叫了两嗓子。
丁宝桢看的好笑,随手把银票塞进袖子道:“在我面前你只管实话实说,干嚎个甚么劲?我看你身高体健,家世又富庶,难道谁还敢害你不成。”
姚梵见丁宝桢没同情心,索性袖子一放,苦着脸道:“大人,晚辈经商初到青岛口时,偶然间救了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孩,谁知却惹了那江西督察御史郭为忠大人儿子郭继修,他恨我搅了他的好事,也不知从哪里寻了一群匪人,居然明火执仗的拦路,提刀要杀我!我现在是吓得青岛口不敢待,只好带伙计跑来济南府求大人庇护。”
丁宝桢见惯了人间风雨,哪里会因为姚梵两句话就被迷惑。
他皱眉道:“你慢慢的说,把事情前后仔细说与我知道。”
姚梵抓住机会,赶紧把事情前后因果说了一遍,他自然是把屎盆子全扣到郭继修脑袋上了。在其中,他还着力介绍了苏三姐的悲惨身世,说自己眼下已经托了一起做生意的贺万年,在到处寻访苏三姐的妹妹,想要让她们姐妹团聚。
姚梵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丁宝桢的表情,见他听了三姐身世之后也是动容,有些忧愁之色,心说效果还行。
可丁宝桢听完姚梵被打的事情后,眯缝着眼摇摇头道:“那郭家在即墨是个大族,如果要杀你,又怎会被你逃掉,我看他大约是要吓吓你。”
姚梵心里大怒,顿时腹谤“特么老子难道还不够惨吗?耳朵都被打破了有木有!你丫就没有一点怜悯吗?说好的统治阶级普世价值哪里去了!……”
丁宝桢仔细想想姚梵说的这些事,淡淡道:“小子,你既然能有缘求到我面前,那就要听我的,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待我查明后,与你调解一下,总教他郭继修收敛住便是。”
姚梵不甘心地起身作揖道:“晚辈谢大人恩典。”心里却恨恨地,心疼这十万两银子砸下去,也没把丁宝桢砸晕,没把郭继修坑了。
丁宝桢抬手轻轻压了一下,示意姚梵坐下,问道:“你须知道,我不是因为收了你的银子才帮你。”
姚梵心说你帮我个鬼了?你刚才要是能勃然大怒,答应把郭继修给我铲了,那还差不多。
丁宝桢哪管姚梵心里怎么想,只继续道:“你来之前,我在书房看了令尊编的书,虽然版式都是西洋的,但也不妨碍一窥洋人全豹。
说起来,令尊那书编的着实是细致,把英国人从源头上都说明白了。我虽还没看完,但也觉得令尊大人是天下大才。”
姚梵心里急着想要利用丁宝桢,对这话只好敷衍道:“大人这般的人物如此夸奖家严,他老人家知道一定高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家严一定有如遇见知己般欣喜。”
丁宝桢微微一笑,说道:“我这里正在筹划山东机器局,下面有煤矿和厂房在建,明年初,我打算派机器局总办徐建寅去上海,与英人的商号蒲恩公司洽谈,购买制造洋火药和马氏呢枪的机器。你从西洋回来,应该懂些行情的。我问你,你可通晓此道?”
姚梵一听丁宝桢提出这话,立刻计上心来,笑道:“大人,这事好办,何必找providence器械公司,哦,就是那蒲恩公司,那些洋人素来是既傲慢、开价又高!您要买机器的话,我家就有现成的路子啊!您只要让徐大人开出机器清单,我再对着单子和徐大人沟通一下,把型号摸清楚定下来,只要拿一半订金,我就给您把货运来。”
姚梵早就看过相关资料,记得历史上这山东机器局花了18万两多的银子,其中一多半用在买机器上,买来的设备很简单,用21世纪的眼光来看的话,更是简单至极。
丁宝桢听姚梵居然知道蒲恩公司,还拽了一句洋文,一副对这家公司相当熟悉的样子,喜道:“那我考考你,你说,究竟要买哪些机器?”
姚梵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如数家珍地道:“既然开煤矿,矿里总要两个小型蒸汽机的,一个八马力一个六马力,六马力那个用来驱动蒸汽往复泵,抽取矿底积水。八马力那个用来驱动铰链,从竖井向地面吊出原煤。另外煤矿的斜向巷道里还要装两条铁轨。这也不是跑火车用的,而是用于人力推煤车行驶。
至于火药厂,里面不过是些小型蒸汽机驱动的铁辊子罢了,用于碾硫、碾硝、碾碳等工序。还有小型的锅炉用来提硝、蒸磺、烘木炭,其余还有些压药的模具和机器冲子。这些都是用来造黑火药和雷汞火帽的,构造简单得很。
还有那马氏呢步枪,其实就是英国的亨利马梯尼步枪一型,我曾经打过,虽然设计上不如毛瑟1871,但膛线的优秀让他精准度超过毛瑟。这枪是从皮博迪步枪改进过来的,杠杆式后膛装弹,装上带火药的卷制铜壳子弹后射击,再然后先清理一下后膛的残渣,再重复之前的步骤进行射击。早期的亨利马梯尼一型步枪如果不清理后膛,极易出现炸膛,至于退膛时的卡壳,更是家常便饭。
这把枪的膛线做法是在枪管里钻一个七角型出来,也就是比六角螺帽多一个角和一条边的正七边形,膛线旋转不大,一根枪管钻下来,旋转不到半周,可即使是如此,对于这年头的机械加工水平来说,加工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
这枪说是有效射程550米,其实是指他能在550米处依旧打穿一块薄薄的木板罢了,实际要想上靶,即使无风晴朗,神射手也一般要在250米左右。但是战场哪有这样好的天气,只要起风,这年头的膛线和子弹加工精度就会把上靶的距离缩短。再加上这枪的后坐力实在太大,后托撞在胸口或者肩膀,和挨了一枪的效果差不离,所以基本上来说,普通士兵要想上靶,射击距离应该在一百米左右,但这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了。无疑,这枪相较大清目前大量装备的鸟铳和抬枪来说先进多了。”
听了姚梵竹筒倒豆子般如数家珍的侃侃而谈,丁宝桢已经毫不怀疑,自己捡到宝了!
“就是徐建寅亲自来说,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此人果然精熟洋务!”丁宝桢兴奋地想。
姚梵见丁宝桢看着他,以为还要自己说下去,于是他哪里肯停,继续道“咱们山东机器局制造起这把枪来,无非是用一个烧柴烧煤两用的六马力小型蒸汽机,驱动一个手工机床,靠人工一步步加工每一个零部件,那内膛也是要靠手工操作机床一点点转进出来,然后再手工操作机床小心地镗上膛线。如果没有水平极高的机床工人,后果恐怕……”
姚梵想起丁宝桢曾经在山东机器局投产后,仿制出120支马梯尼亨利步枪后吹嘘,说他的仿品“出声之响,入靶之劲,似乎超过原装货”,呵呵,这老兄居然觉得声音响过原装是个优点!
但事实上,这枪的仿制接下来就停止了,再也没有生产过。
姚梵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其原因就是亨利马梯尼枪的一型本来就是特别垃圾的玩意儿,英国人连续改进了六年,1877年才总算搞出了二型,从此正式批量生产。
一型的先天不足加上清朝的山寨质量太低劣!想当初李鸿章兴冲冲让淮军用这枪演练,结果发现“机簧不灵、弹子不一、准头不远,较英国所制大逊”,一盆冷水把老李浇透了,山东机器局从此后再也没有仿制过这款杠杆步枪。那120支仿品成了这次失败的纪念品。
正当姚梵沉思时,丁宝桢突然开口:“姚梵,你可愿意留下来帮老夫造出这亨利马梯尼步枪来?你要能留下来,这步枪、子弹、火药一定能造出!有了这样的利器,那咱大清国今后还怕什么洋人!
眼下我大清所用皆购于洋人,为费甚巨,恐怕将来有事之时,火药和子弹都无处购买,枪炮变成废物。我常常思量,中国知用洋枪而不能自造洋枪,这样下去,非受制于洋人即受骗于洋行,非计之得也!”
姚梵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来帮丁宝桢造枪造子弹。为了造反,他需要清军越弱越好,况且按照历史,丁宝桢明年1876年九月就要进京述职,官至极品顶戴,加太子太保衔,挂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之职,升四川总督,之后的新任山东巡抚文格是个捞钱的主,能保证山东机器局有饷可吃已经是给丁宝桢面子了。
姚梵起身深深一揖道:“晚辈是家中嫡子,家族里偌大的生意,将来全靠我操持,大人!我实在不敢接这个活,否则恐怕家业难持啊!”
第63章 大鞍车
【63】大鞍车
丁宝桢闻言,睁开了他一直眯缝着的三角眼,眼里精光暴射地道:“男儿在世,当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业,为官封侯,天下扬名!
你只为让那郭继修不来烦你,就能掏出十万两,你缺钱吗?没个身份,挣来再多的钱有何用!
你若有官身,那郭继修小儿如何敢动你?
姚梵,只要你来机器局,那总办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姚梵有着穿越者的优势,知道丁宝桢在山东干不久了,且他又志在起事,怎么会被这么点蝇头小利迷惑,立刻扯开话题道:“晚辈已经找人张罗入籍,打算捐个官身出来。”
丁宝桢轻蔑地道:“捐官有什么用!大丈夫无权,岂能出头?我大清吏部在册的候补官儿有二十五万七千四百!你要轮个实缺,除非大把的银子砸下去,否则比登天还难!”
姚梵道:“我只要个官身自保,倒是不敢求什么实缺,否则我一个捐官上去,只想着捞回自己捐官花的银子,还不知要贪墨多少呢。
我一介凡人,难免有道义放两旁,人字摆中间的时候,不敢说自己当官后就能够例外,当成一清官。”
丁宝桢很欣赏姚梵的坦诚,歪着头打量着姚梵,心想:“这姚梵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比官场里那些整日苟且钻营,想着捐出个实缺来的人强百倍。那些利欲熏心之人为了弄个缺,老婆孩子亲爹娘都能献出来。”
“姚梵,老夫对你很看重,你若来帮我,我不收你一两银子也帮你把事给办了,郭继修之事也罢,捐官拿缺之事也罢,还有你涉嫌走私之事也罢,都给你办了。”
姚梵一听扯上走私,心里顿时一咯噔。
丁宝桢道:“我听说你在青岛口活泛的厉害,有走私之嫌。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去管你,你只管教你的商号去闹腾!那胡雪岩还从洋人的银行贷款来,转手放印子钱给大清呢,这样的无法无天,你看左宗棠可难为过他?
我也也知道,眼下沿海的走私十分猖獗,但你记住,有我这句话和没我这句话,那是大不一样的!”
姚梵确实感动了,他能听出来丁宝桢话里话外的求贤若渴,这种欣赏,令人心暖。但姚梵没有三头六臂,他若是留在济南,那青岛口正按部就班实施的造反计划可怎么办?
想了一下,姚梵有了主意,说:“大人,我一个人能懂得多少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机械算数的道理?这洋务真要想办起来,还要靠我姚家全族上下的支持,其中关键在于,要给您悄悄弄来西洋上好的机器。
大人您想,若是洋人知道我作为姚家嫡子在大清国当了官,造火药、造枪炮、造子弹,来帮着大清国摆脱对他们的依赖,帮着大清国自强自立,他们还会卖给我姚家重要的机器吗?”
丁宝桢一听这话,顿时醒悟过来,心想:
“不错,这姚梵与其说是通洋务,不如说是我大清在洋人家里插下的一个内应!这个作用往大里说,那可就海了去了!比起仅仅让他和徐建寅一起操办机器局,倒不如把他继续放在暗处来用。”
丁宝桢越想越觉得这个路子对,一想到这姚梵背后的家族能够对大清国在情报、技术、机器上起到的巨大作用,他心里豁然开朗,对姚梵不愿意当机器局的会办官员一事立刻释然。
“好!好!好!”丁宝桢连说三声好。
“姚梵,你心中既有报效的心思,本官甚慰!你且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来日里好好的帮我做事。”
说罢,丁宝桢从袖子里抽出银票,放在一边,毅然道:“这十万两是本官赏你的,你拿着,好好地帮徐建寅采购机器吧,其他礼物我便收下了。”
姚梵听的张口结舌。
“尼玛!这明明是我给你的孝敬好不好!
你说赏我,那我该怎么还你一个一省巡抚的十万两银子人情?老丁你是冷笑话段子手出身么!”
丁宝桢起身干脆地道:“李家兄弟在东院,你去看他们罢,晚上一起吃饭。”
说完便转头走了。
姚梵见总算糊弄了过去,于是拿回银票,跟着丁府家人去了东院。
丁宝桢回到内宅,坐在椅子上喘气,这天气太热,一番谈话已经把他累的不行。
一个丫鬟站在边上给他打着扇子,长子丁体常坐在他身边椅子上,一脸的兴奋:“爹,这个姚梵什么来头?礼物送的极丰厚又新鲜,里面一个二尺高的玉佛,还用水晶盒子罩着,还有一个玉如意,一个玉白菜,单只这三样,怕是不下一万两。”
他咽了口唾沫又道:“我打开那水晶盒子看了,里面的玉质温润滑腻,又不像和田白玉或者昆仑青玉般冰冷,实在是没见过的材质。
其他还有些洋胰子,也是比市面上寻常卖的碱胰子好得多,闻着就喷香,绝对是上品!
只是还有些东西,看着精美,裹着水晶套子,里面却是布,一头有个疙瘩,上面写着天堂,实在看不明白,也不知是什么用处。”
丁宝桢道:“你都记下了罢。”
丁体常道:“自然记下了,咱家收礼,笔笔都有账。”
丁宝桢道:“什么东西你看不明白,拿来我看。”
于是丁体常吩咐下人拿过姚梵进献的这件礼物,丁宝桢看了一下,也看不懂。
“先别管这洋什子,你去吩咐厨房,今晚好好的使劲,回头吃饭时,你去问问姚梵,这是什么物事,干什么用的。”
丁体常道:“已经派人去吩咐了,爹,晚上是摆在衙门吃还是去军门巷家里吃。”
“家里吃吧,你把礼物都搬回去。”
“是”
………………
姚梵在巡抚衙门东院见了李家三人,被引进屋里喝茶,才坐下,李经述立刻就对姚梵道:“姚大哥,你实在破费了,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姚梵笑道:“客气甚么,都是给你们路上吃用的。”
李经方问道:“姚兄,实不相瞒,你的厚礼我们兄弟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只知道那水晶盒子里金纸包着的是西洋点心,可是那水晶套子里的是什么?”
姚梵醒悟过来,道:“你说的是折叠伞吧?你拿来,我打开给你看。”
于是姚梵当着李家三人的面,将一把天堂折叠伞从透明塑料套子里抽出、打开来。
眼瞅着一个小棍被放大成一把偌大的雨伞,银色的扇面、紫色的扇里,相得益彰透着豪奢华贵,整个雨伞像是一个带有魔法的工艺品,看的三人目瞪口呆。
李经璹到底小女孩心性,立刻从姚梵送的六把扇里又抽出一把来,依样画葫芦的打开,乐的直笑。
“姚大哥送的东西数这个最有趣,这样机巧的雨伞,当真是只有洋人才想得出。”
姚梵立刻纠正道:“这不是洋人发明的!是我姚家前辈发明的,是中国人发明的!
而且世界上第一把雨伞,也是中国人发明的!1747年英国人汉威将一把雨伞从中国带去英国,引起轰动,因为在这之前,英国人从来没有见过雨伞,贵族遇见下雨,一般不出去,否则就要靠四个仆人在四角用杆子撑起一个方形布幔来躲雨。”
姚梵心中默默祭拜了一下中华先人,确实!中国人不但发明了雨伞,而且折叠伞也是1957年由北京师范大学一位老教授发明的,之所以叫老教授,因为他姓老,叫焱若。折叠伞发明之后,立刻风靡世界,使全人类的生活都更加美好了。中国人,从来不缺乏创造力!
听姚梵这样一解释,李家三子都自豪不已。
李经方面带兴奋道:“是!我也听说是鲁班发明的雨伞!只是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洋人用伞也是咱们中国人传去的!”
三个人一兴奋,顿时把姚梵送的六把伞全打开了,屋里顿时开了六朵银色的小花,有天蓝、有紫红、有淡绿、有橙黄、有大红……
姚梵看的心里窃笑,赶紧教这三个小子把伞收起来。于是三人又兴致勃勃的把伞一一收起,小心的放进伞套,显然十分喜欢。
李经述问姚梵:“姚大哥,你见了丁大人?”
“是。”
“丁大人怎么说?”
“丁大人要我留下帮他办机器局,我因为家里生意太忙,推了。”
听姚梵这样说,李经述略有失望。
李经方道:“人各有志,再说区区一个机器局,确实不是什么大出身,姚兄推了就推了吧。”
姚梵道:“不过我已经答应丁大人,帮他从西洋采购机器,也好不教那洋行占了便宜去。”
于是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姚梵又把那费列罗依旧是按照皇室点心的段子来吹嘘了一遍,三人当场打开品尝,立刻大赞美味。
李家兄弟接着对姚梵说明,自己父亲是李鸿章。
姚梵当时就假模假样的惊叹了一番,吹捧了几句李大人劳苦功高、忠心为国之后,三人皆喜。
随后四人便起身去丁家大院赴宴。
路上李经璹自己乘一辆小车,姚梵与李经述李经方三人同乘一车,觉得这车大而宽敞。
姚梵随口道:“这车倒是气派宽敞,赶明儿我也买一辆。”
李经方笑道:“这是丁家的大鞍车,却不是外面寻常小鞍车,姚兄你买不得。此车御者要三人,两人拿辕一人牵骡才能走得稳当体面。”
姚梵不解道:“我为何买不得?莫说三人,六人我也雇得起。”
李经方笑道:“姚兄果然海外回来不懂这个。须知寻常小鞍车,人人可坐,制作装饰随你如何别出心裁、花样翻新、争奇斗胜,。
可这不同,这是大鞍车啊,是王公贵人、满人命妇、身份尊荣、地位显赫者的乘制,姚兄你如何逾制乘得?”
姚梵心中不由地直呼真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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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翻译
【64】翻译
姚梵与李家兄弟乘车到了丁家,随后在客堂里安静的陪着李家三人,听三人与丁家五子聊天。姚梵记得丁宝桢有五子五女,眼前有五个儿子在陪,一个女儿也没出来。
大约丁宝桢虽知道李经璹是女子,可找女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陪着却不大妥当,又暴露了李经璹的身份。
姚梵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过是一个商贾,即便是从海外来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所以他基本上不做什么发言,只是附和着众人,增加他们对自己的好感度,偶尔应众人的要求,吹吹海外见闻。
等到开席,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后,丁宝桢出来入席,这时菜肴更是一盘盘的上来,觥筹交错中,姚梵在席间频频敬酒,他今晚的目的就是和丁家搞好关系。
“姚梵你尝尝,这青菜豆腐虽然素淡,却是人间至味。”丁宝桢指着一盘青菜豆腐对姚梵说道。
姚梵赶紧夹了一筷子。
“想当初我在贵州老家,一家子三四十口,一年花销不过四百两银子,虽不是人人都有绫罗绸缎穿,可每人都有两件布衣轮换。虽不是人人都有肉吃,但每天家里都有两三斤肉。人生在世,知足常乐。”丁宝桢淡淡地道。
“大人说的甚是,如今一些官员动辄一掷千金,着实浪费作孽。”姚梵微笑着把马屁拍上来。
丁宝桢斜了他一眼:“你们生意人也大多只知赚钱,不知行善积德,千金的撒出去买小妾一点不心疼,可谁要是叫你们拿出一两银子赈济百姓,立刻寝食不安。”
丁体常听了,连忙圆场道:“爹,您说哪去了,姚兄可是您看重的客人,必然是义商。”
姚梵听丁宝桢这话里有怨气,大约是在从民间募集善款时吃瘪了吧,忙道:“晚辈愿听大人教诲!大人说的是啊!
所以我这次回国后,听说那徽商胡雪岩开了个胡庆余堂,对外号称真不二价,不为赚钱只为施药救病,我心里感动,有心学一学,愿意捐出十万两银子,也在咱山东开个药行,就叫姚庆余堂罢!我不求赢利,只求能治病救人、广结善缘。今后,我一文银子都不往外拿,每月还愿意捐出一万两来贴进去救治百姓。”
丁宝桢眼前一亮,说道:“你能有这个心,可比拿十万两银子糊弄我要强百倍!
只是老夫看你那商号名字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就像你那个自己取的字,叫什么早帆?毫无体统。”说罢,丁宝桢摇摇头。
姚梵见老丁这样说,知道这时候不能犟,自己若想要受益,必须顺着他话往下接。
“我本是一个流落海外的孤民,虽然学了一肚子的驳杂知识,但要论起经史子集这些学问,确实多有荒疏,和大清国里诸多读书人不能比。
我今天能受邀与丁大人同席,实在是我这辈子到今天为止最大的荣幸。今晚我有个小小请求,请丁大人为我的商号改名,也为我将要成立的药行取名。”
丁宝桢几杯酒下肚,脸上亦是有了血色,听了姚梵这话便缓缓点头:“那我便给你的商号取个名罢,就叫遇春。梵梵者,草木葱茏也,遇春则发,你经商,自然是求发财、求发达。”
姚梵双手在胸前合十鼓掌,口里大喊:“好!!!”夸张的样子有如赵本山的小品人物。
“丁叔叔这名字取得好!遇春商号,遇春洋行,遇春堂,这名字怎么用都顺口,用在药堂的名字上,也有妙手回春的寓意,实在是好!”李经方也鼓掌称赞。
花花轿子众人抬,丁宝桢五个儿子也都齐夸他们老子的这个字号取得好,丁宝桢不由得意洋洋。
姚梵趁热打铁道:“若是丁大人愿意帮我题匾,我愿按照一字千金的价钱买字!”
丁宝桢意味深长的看着姚梵,说道:“好,我便写给你,但是一文不取!你只需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就行。”
姚梵知道,丁宝桢这不单是说成立药堂的事情,也是在说自己帮丁宝桢采购机器的事情。
“大人您放心,姚家在天下做生意,靠的就是个信字。”姚梵道。
丁宝桢倒也爽快,叫家人取来笔墨。当场在大堂中的文案上写下“遇春商号、遇春药堂”八个大字。
“这八个大字只要刻成匾,再拓印出无数的复件,自己在全国的分号都算是有了保护了,尤其是在山东,那更是比什么都管用,这障眼法宝,千金难买!”姚梵心想。
“大人!今后只要您有所需的西洋情报,姚家上下都愿作您的眼线。您有所需的西洋机器,姚家上下都愿作您的五鬼搬运**中的小鬼儿!”姚梵当场诅咒发誓一般的抱大腿,对于这位明年就要高升四川提督兼兵部尚书的老人,姚梵完全撕下了脸皮。
李经方对此毫不意外,仿佛是早就看出来姚梵是这种人,他也没觉得可惜,毕竟他本来就希望帮助姚梵在大清国找到一个洋务派体系内的定位,至于服务于丁宝桢还是他爹李鸿章,李经方并不在意,毕竟李鸿章手里的资源太多了,并不太稀罕一个姚梵。
李经述却有些失落,觉得姚梵这一下大腿抱得太紧,自己父亲将来可怎么拉拢他呢?
原来,这小子还存了向李鸿章介绍姚梵的心思。他是这些人里与姚梵接触最深的,因此最能感觉到姚梵身上的特殊气质,他深深感觉到,这个人代表的不仅仅是他的学问,还代表了一种时代的潮流。李经述时常感觉,姚梵身上有种扑面而来的气息,闻之让人恍惚间感觉一个新时代已经来临。
李经璹虽是个女子,但心细如发,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姚梵这个人有问题,但她又看不出问题在哪儿。
丁宝桢非常高兴,一来高兴自己能得了姚家这样有利用价值的家族相助,二来高兴姚梵当着李家人突然间表态,正教李家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尝到了为他人做嫁衣的那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为显大度,丁宝桢毫不介意的当着李家三人的面对姚梵说:
“姚梵,你最近可以帮我找些西洋的科学书籍来,眼下虽然京师同文馆也在翻译西洋科学书籍,但是进度迟缓。求人不如求己,老夫已经叫尚志书院着手翻译,可是却苦于缺少翻译人才,请了几个洋人读书口述,书生听写后笔录整理,可是依旧驴唇不对马嘴,进度十分缓慢。”
姚梵知道那京师同文馆其实是个垃圾堆,相当于清朝的外语专科学校,用来培养用于书面翻译和口头翻译的小官吏。
那鬼地方原则上只招八旗子弟,汉人要进去的标准是30岁以下、秀才功名以上,最好是举人和进士。可是,如果一个人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秀才甚至举人、进士了,那还有必要去那鬼地方吗?科举之路对于未满三十的人来说,那才是真正康庄大道。
至于八旗子弟,也瞧不起京师同文馆,八旗子弟都觉得,学了外文等于降了外国。愿意去读的基本都是蠢笨到连八旗子弟的官学都读不下去,要被留级或者赶出八旗官学的废物。即便如此,去了还要被亲戚朋友歧视,甚至断交,出门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大清外语专科学院也就是京师同文馆平时连学生都招不满,倒贴着一份相当于旗人子弟的马甲钱粮,也没正经读书人愿意去报名。那可是马甲钱粮啊!一年三十六两银子和23石米啊!一石等于120斤啊!
要知道七品官一年的俸禄才45两银子22石半米,八品更低,只有40两银20石米。旗饷的马甲钱粮已经是超过七、八品官的待遇了。
即使给出马甲钱粮,八旗子弟都不去那语言专科学校,你说此时的八旗子弟已经成了一群怎样好吃懒做的废物吧?
姚梵道:“我听从京师路过的客商说,京师流传对联写道‘诡计本多端,使小朝廷设同文之馆;军机无远略,诱佳弟子拜异类为师。’还有人说,这是‘未同而言,斯文将丧。’甚至有人说‘胡胡闹闹,叫人都从了天主教。’”
丁宝桢怒道:“这些人除了一张嘴还剩什么!《后汉书.杨禀传》说‘有忤逆于心者,必求事中伤’,他们看不顺眼,就造谣生事,根本不理会是否对国家有益!
被他们这样积毁销骨之下,如今京师同文馆连个校长都找不到,没人愿意找这个骂!”
姚梵道:“朝中反对的大臣这么多,自然难以找到翻译人才,这种情况下,书院要译书的话实在困难。”
丁宝桢道:“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这些年译书不少,各种科学书籍都有,可我泱泱大清,总不能只靠一个翻译馆吧?少说也要三两个才够用。”
姚梵道:“我看这样,大人有书要译,便交给我,我叫家里的子弟尽快译出来给大人便是。”
“大善!”丁宝桢大喜,夸奖道。
“姚梵你可能找到一些精通洋文的你家子弟来我山东作翻译和教师?”丁宝桢问道。
姚梵没想到揽出这么个麻烦事,连忙道:“我可以帮忙找,但我不能保证有人愿意来,毕竟通晓两国文字的人不多,有的话也是忙着做海贸挣大钱,如何肯当一介小小教师。”
丁宝桢闻言有些失落,眼下他眼下手里书院中译书的工作,全靠传教士磕磕巴巴的口述成奇奇怪怪的中文,再由书生猜着话里意思记录成书面文字,那译出来的玩意,阅读效果相当恶劣,常常令人看不懂。
丁宝桢吃到一半便饱了,起身离开。
剩下诸人一顿饭吃下来,到后面已经都是谈笑风生,互相熟络。
这间吃饭的厅堂里,十几根红烛在烛台上燃烧,明亮的火焰照的外间院子也通透,可以看见院子里放着一盆盆鲜花和盆景。
丁家三子丁体和说:“今晚的花着实好,烛光之下花更俏。”
李经方道:“现在大明湖的荷花已经开满了吧?”
丁家长子丁体常笑道:“明日你看了就知道,那是一派接天荷叶无穷碧的美景。”
李经述道:“那明日我们便去游大明湖!”
于是大家定下次日同游。
姚梵微笑不语,他知道经过这顿饭,至此算是与丁家建立了可靠地联系。
第65章 生意兴隆
【65】生意兴隆
“明天去大明湖玩,我要带上姚大哥给的雨伞。”李经璹高兴地道。
“雨伞?眼看就要立秋,可现今北方少有落雨,带伞何用?”丁体常不解地问。
于是李经璹便把姚梵送的雨伞大加称赞了一番,丁体常听了,连忙叫人把姚梵送的那些伞拿出来。李经述得意地上前来卖弄,一一把这些折叠伞打开。
“原来这伞却是内有机关,可以折叠收缩!妙!妙啊!这伞面也着实漂亮!颜色好的很!姚兄你家造的这些伞当真是别有情趣!我之前还想着,晚上要问问你这些是什么来着呢,原来却是雨伞!”丁体常赞叹。
李经璹道:“有此物遮阳,明日里一人一把,游起湖来一定不怕晒。”
“这伞上面有银白色的反光涂层,确实可以防止紫外线。”姚梵道。
“紫外线是什么?”丁体常问。
“我们眼里的白光其实是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色光交叠混合而成,用三棱镜分解后才能一一看清。这里面的紫光就是紫外线,此光能把人的皮肤晒黑,所以打伞遮阳,说到底就是遮挡这紫光,不教它把皮肤晒黑。”姚梵简单解释了一下。
李经璹听了这话,心里想“我以后一定要随身带一把这宝贝的银伞遮阳!”
“原来如此!姚兄果然大才!对洋学如此精通!”李经方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道理,因为从姚梵嘴里说出,他并不怀疑。
“等我下次带本关于光学的书籍来,大家看了就知道了,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西洋的小学校里,连孩子都懂这个道理。”姚梵知道,此时距离1898年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译出《光学》这本书,还有23年,在此之前,清朝人对于光学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接着众人又是一番欢饮,酒足饭饱之后,方才散去。
话说当晚丁宝桢离席后,在后宅越想越觉得,将来姚梵的用处会非常大,便打定主意要回护这个他眼中的“金童”。
次日一早,丁宝桢便驾临了布政使司衙门,见了身兼蕃台、臬台二职的布政使兼按察使呼震。呼震虽然是统御两台的大员,可从级别上来说,是丁宝桢的副手,见丁宝桢居然屈尊亲自过来找他,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迎出来接待。
等丁宝桢把他决定全面回护姚梵的意思一说,呼震自然不敢有二话。
丁宝桢这个山东巡抚兼山东提督,相当于现代的省长兼省军区司令员,并且还拥有对省内一切司法、行政、组织部门的最高决定权!蕃台臬台对丁宝桢来说,只是行政和司法上的副手罢了,虽然两台平时可以在行政和司法上自行其事,但是诸事都绕不过巡抚衙门,丁宝桢拥有对省内一切事务的最终决定权。
说白了,巡抚兼提督的丁宝桢在山东,就和皇帝差不离了。当然,老丁并不是跋扈的人,否则只需找人通知一下呼震就行,根本不必自己跑一趟。
呼震却觉得丁宝桢特意来一次是有深意的,又听了丁宝桢说,此事是郭继修为难姚梵,于是送走丁宝桢后立刻大骂郭为忠给自己找麻烦,又特意修书一封给登莱青道的道台衙门自己的手下,要他们知会下面,今后万一遇到姚梵和郭家的龌龊,千万记得,姚梵是有丁宝桢护着的,谁都别特么给老子惹事端出来。
姚梵也是乖巧,他知道丁宝桢在晚清官场是个异类,虽然他也收礼,可他花销也大,经常拿钱出来做慈善,到死还欠着两万多两银子的债。不过姚梵知道,老丁他各个儿子都是分家过的,各房算各房的帐。所以老丁自己作清官死了还欠债,并不代表他家里五个儿子的各房都这么穷。
所以次日游大明湖,姚梵带了十万两银票,找机会偷偷塞给了丁体常,美其名曰是给丁宝桢帮忙写招牌的费用,八个字一个字一万,帮忙想出遇春二字的名号来,也是一个字一万。
丁体常当然知道他老子的字确实能值这么多钱,这等于是给了姚梵扯虎皮做大旗的机会,旁人想求也求不来的。不过丁体常也知道,这事决不能告诉他那迂腐的老子,否则极易竹篮打水。
姚梵也嘱咐他:“丁大哥千万别告诉老爷子,否则他老人家把银子一退,我这脸可就没法搁了。再说丁大哥你明年要去山西作候补知府,这一路上跟班、书役的哪样不要花钱?到了地方上又要应酬打点,处处都要流水一般的银子花下去。而我今后也是要去山西开分号的,到时候还要丁大哥多照应我呢。”
丁体常听姚梵说的句句在理,便把已经塞进袖袋的银票,隔着袖子握的更牢了。
“姚兄,你昨日里送的那些玉佛、玉如意、诸般洋玉小挂件已经颇为靡费,这又收你银两,哥哥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丁体常脸色微红的道。
姚梵心想丁体常这雏儿果然是还没当过大清国的官,又有个另类的老子,良心还没黑。不过自己送的玉器都是些2011的仿玉材质,也就是被称为琥珀聚氨酯的仿玉树脂,都是化学合成的玩意,千元便可买个大大的翡翠玉白菜了,好在这年头没人看得懂,姚梵大可说是西洋玉,否则丁家当真要骂娘了。
因此姚梵反而被丁体常说的脸红了,连称:“小意思,小意思。”
姚梵陪着游湖一天之后,晚上回到店铺,又得了丁体常热心地差家人送来的一纸消息,告诉姚梵说他老子已经去呼震那里帮他打过招呼了,还说他自己也已经亲自写信给莱州府府台,要求看顾照应自己的好友姚梵,所以要他放一百二十个心,不要怕什么郭家这样的小地主。言语之间,满是对姚梵的爱护和对自家实力的自负。
姚梵大喜,立刻当晚就备下一万两银票,次日一早便偷偷地送去了布政使司衙门,于是呼震也对姚梵相当的满意,觉得此人有眼色。
其实姚梵只是怕明年丁宝桢人走茶凉,因此提前为将来打点。
由于这些天里,丁家李家诸人打着折叠伞遮阳,在济南府进进出出,已经引起了轰动,姚梵带来济南府的天堂伞一下子销路大好,本地的城居地主、富商、士绅竞相抢购,这天堂晴雨伞的名气一下子传遍全济南。只是寻常百姓却把这伞叫做洋伞,显然认为这是舶来品。
眼看着姚梵带来济南府的六十箱三千把天堂伞在五天内便卖出了两千多把!连带着店铺里的香皂也卖到脱销。
这天一早,早帆商号门口挤满了伙计和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噼里啪啦的一千响鞭炮放过,姚梵笑着对围观者拱手道:“多谢父老乡亲们抬爱,一会儿开业,头里二百个客人,每人送一件值一两银子的礼品,决不食言!”
这话一出,众人都大声叫好。
“祝姚东家生意兴隆!”
“菩萨保佑姚东家!”
姚梵道:“今天是早帆商号大喜的日子,得丁大人赐名,早帆商号正式更名为遇春商号!今后还请父老乡亲们多多惠顾!”
接着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于是姚梵便喜滋滋地叫伙计们把新刻的牌匾换上去。这块新牌匾是找济南城最好的木器店制作的,花了姚梵一百二十两银子,用材精良,制作考究,烫金的大字是用金箔碾碎后混合桐油刷上去的,干了之后又刷了三遍透明清漆,看着是金光闪闪,端得一派威风气象。
看见遇春商号的匾额挂好后,四周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接下来人们在众伙计的维持秩序下依次进去购买商品并领取礼品。那些礼品是贺万有之前采购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商品,现在都被姚梵叫伙计们按价打包,当成赠品来附送了。姚梵已经规定下来,今后遇春商号只卖自家货品。
“东家,这济南府有钱人真多!三十两银子一把伞也有这许多人买!”周第四在内堂对着姚梵感慨道。
“货好,又有丁家人带头用着,自然就有人效仿。第四你要知道,能够住在济南府这样大城里的人,除了小手艺人、小买卖人等等之外,都不是穷人。”姚梵歇在椅子上说道。
“东家说的是,济南府有户12万,有民50余万,自然不缺富人。只是我想,寻常的上好油纸伞才卖一两银子一把,上等画工制的漂亮绘伞才卖十二三两罢了,咱们这卖的这样贵,也有这么多人要呢!东家选货真是好眼力!”周第四趁机拍马屁。
“油纸伞的油纸有我这布面漂亮吗?油纸伞的竹子伞骨那么笨重,有我这轻钢伞骨灵便吗?油纸伞扇面虽然厚,可是能防紫外线吗?油纸伞粗笨的像个大竹筒,能像我这样折叠起来塞进袖子吗?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咱们折叠伞有这么多好处,大家又不是瞎子,自然卖的火了。”姚梵道。
第66章 徐建寅
【66】徐建寅
“东家,现在咱们遇春商号可算是出了名,不但晴雨伞好卖,连带着运来的香皂和火柴都开始好卖起来了。
咱们的火柴30文一盒,比市面上50文一盒的洋火要便宜四成!听说眼下济南各个商号的火柴全被咱们挤兑的卖不动了!
还有香皂,虽然卖二钱一块,要比寻常洋胰子贵一倍,可只要本地大户买去用过后,都说那气味比洋胰子要好闻的多,说像是真的花香般,一点不刺鼻,也没有碱味。
来买香皂的各家仆人都说,他们家里的夫人小姐用了咱遇春商号的香皂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用旁家的便宜胰子了。都指名道姓说,今后只买咱姚家遇春商号的香皂!”周第四兴奋不已,对于姚家的光明前景和自己在商号里的未来充满希望。
姚梵对眼前的销售情况也非常满意,眼下不到十天,济南分号就回笼了银子将近七万两,这真金白银的进账实在是令人振奋。
“第四,店子的价钱你打听清楚了吗?”姚梵小声道。
周第四一听姚梵问起这事,立刻转头看看周围,见没人偷听,躬身附耳道:“东家,我找了本地几个出名的地牙子打听下来,这铺子顶了天卖,也最多只是这个数!九百五十两定是胡扯!”、
周第四边说,边比划了个v型手势。
“我就知道!”姚梵冷哼一声。
“第四你一番打听下来,可知道那贺万有这几日在外面忙什么呢?连铺子都不怎么来!”姚梵不悦地道。
“东家,我听店里祁买顺说,那贺三爷在皮货胡同买了个宅子,养了个水灵灵的新丧小寡妇。我去那周围打听过,邻居都说贺三爷不大出门,成天躲在里面和那女人厮混,那小寡妇本是城里尤老爷纳的妾,进门半年就把尤老爷克死了,尤老爷一死,这小寡妇就被赶出了尤家……”周第四啰里八嗦的讲着他打听的小道消息。
“行了,别说了。”姚梵打断道。
“世成现在去泰安送银子了,想必这几天就能办好我的落籍手续,等他和罗冠群王传年帮我入了族谱,回来咱们就走。只叫罗冠群留下,看着贺万有!”姚梵下了决定。
“东家,账上留多少银子?”周第四问道。
“留个三千两吧,不能太多。你明天就给我提前回青岛口,把这些药带回去交给三姐和李海牛,里面还有一封信,也交给他们。”
“是,东家,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
如今济南府的街面上,到处可见天堂伞的踪迹,买到天堂伞的富人们打着各种颜色的晴雨伞,五彩缤纷、争奇斗胜。就连作为济南府内城、专供八旗居住的满城里,也开满了各色伞花。
“嘿,皮爷,您也买了这天堂伞。”
“可不,这日头太毒了,听说那日光里藏着个紫光,人要是晒长了这紫线,这皮囊就紫的发黑了。你知道洋人为啥这么白?就是因为洋人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个个袖子里都偷偷藏着把小折伞。”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可您一大马金刀的正蓝旗爷们,也怕晒黑?又不是娘们……”
“你懂个屁!老子祖祖祖祖祖爷爷,可是在圣祖皇帝御前当过差的,指不定哪天,皇家又有要我报效的时候,到了那日子,爷我上了金銮殿,面皮白净些,也好看不是?”
“得嘞!皮爷,我看您是指望着养出个小白脸儿,好把詹五爷的闺女混到手吧?”
“尽扯淡!滚一边去!爷我还有正事,没空和你在这瞎拉呱儿!”
……………………
济南府东菜园大街上四海茶楼里,茶客们也在聊着。
“荀大爷,您今儿个倒是气派了啊,点烟都用起洋火了啊!怎么着,您那祖传火折子坏了?”
“那是我祖传的火折子,蓝珐琅带描金的,那是祖上传的宝贝!怎么会坏!我是舍不得用,搁家里了。现如今那遇春商号的洋火卖的实在便宜,三十个大子儿一盒,里头**十来根,算下来一个大子儿三根,爷我又不短这点钱,何必还带着个死沉的玩意儿四处溜达呢。”
“唉,是啊,以前那洋火一包还要50文,现如今跌了快一半。眼见着洋人的玩意儿越来越便宜,咱大清国上下都用洋人的货,那今后谁还买火折子?”
“是啊,你说那洋人的脑袋是咋长的,怎么就能捣鼓出这么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说那遇春商号的香胰子吧,我家闺女在人家家里用了一回,回来就吵着要买,非说那东西洗了后身上带香。我拗不过,只好叫她买了,嘿,你别说,洗了手后,还真是又去油,又香不滋儿的!闻着就舒服。”
……………………
姚梵这天被叫去丁宝桢的尚志书院,领了些丁宝桢要求他翻译的书,又被丁宝桢介绍认识了一批书院里的会办和书译。之后丁宝桢叫薛福辰带姚梵去机器局见徐建寅。
姚梵在山东机器局会办薛福辰的带领和介绍下,在机器局经办司见了徐建寅,只见他穿着土白布单褂和单裤,单褂的袖口和下沿镶着青绸宽边,身材虽然不高又略发福,眉眼间却透着机智,身上仿佛带着种一点就透的慧根。
双方一番客套后,喝着茶进入正题。
“姚东家,眼下徐总办正为机器局的营建发愁呢。”机器局会办薛福辰把话题打开了。
“正是,姚东家可见过洋人的枪炮厂子如何规划吗?”徐建寅问道。
姚梵觉得这既像是二人在考自己,又像是在请教自己问题。
但这二人确实都没出过洋,连现在欧洲的工厂如何建设都不懂。
姚梵看着徐建寅,这个人是清朝最早一批开眼看世界,实际办科学的人,姚梵非常希望能够帮助他,也许有朝一日,这个人能够有机会,在姚梵提供的大舞台上帮助这个国家。
姚梵决定震一震二人,折服他们。
“如今洋人的大厂都配备了动力车间,蒸汽机装在动力车间里,通过大厂房顶上安装的传动齿轮,把动力输出到厂房内每个工作区的顶部,再用皮带将动力引导下来,驱动皮带机床。
除了欧美的家庭式小厂,大工厂已经不再采用单个的小型蒸汽机驱动单个的机床了,这样既不节能,又使厂房内部拥挤,缺少规划。”姚梵道。
徐建寅道:“可是我听洋教士说,很多欧美家庭小厂都是枪炮的零件提供商啊。”
姚梵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约翰-勃朗宁,都是靠着手工车床起家的,在1878年创立了勃朗宁公司之后,才买了一台直立式5马力烧煤烧柴两用式蒸汽机来带动车床。可是勃朗宁真正的发家,却是来到比利时fn公司之后,依靠fn公司的大规模生产车间,这才得以名扬世界。
“话是没错,可徐兄规划的是一个大厂,将来要给大清国几十上百万军队提供枪械的,没有大规模生产,如何保证质量?”姚梵道。
“那依姚兄之见,这厂子要如何设计?”徐建寅问。
第67章 做嫁衣
【67】做嫁衣
姚梵对徐建寅道:“照我的意见,咱们上动力车间!”
“我听我家在美国的生意伙伴劳伦斯先生透露,明年1876年,美国在费城举办世博会时,将要打算用一台600吨重的柯立斯蒸汽机驱动发电机,通过电缆把电力传送到所有场馆,再通过各个场馆里的电动机,驱动上千台机器!到时候会邀请美国总统格兰特和巴西国王佩德罗二世来启动这台总动力源!”
徐建寅听得羡慕不已,问道:“姚兄!那600吨的柯立斯蒸汽机可是120万斤重?”
“正是。”
“好大的手笔!姚兄可知那庞然大物多少马力?”
“1400马力!”
“啊……”徐建寅失声叫出来。
“姚兄……咱们的工厂不需要这么大的马力……姚兄请看,这是我打算采购的清单。”
说着,徐建寅赶紧从桌上翻开他规划的机器局图纸,对照着采购清单对姚梵道:
“姚兄你看,车间这里,我计划放一个皮带车床,就用通用型号,更换组件后可以钻,也可以镗削……我计算下来,车床后面,这里放一台5马力的蒸汽机就能带的起来……你看,这里是烟囱,这里我计划开个小门,煤渣出来后可以从小门推出车间……这里计划是放一台手摇转臂车床,可以接皮带,也用一台小蒸汽机带动……”
被姚梵的内幕消息震动后,徐建寅已经把姚梵当成了内行,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姚梵一看这计划,果然和自己查资料看到的历史上山东机器局的规划一模一样。
“老徐。”姚梵套近乎。
“姚兄尽管直言。”徐建寅受宠若惊地答应。
“徐兄你要知道,用蒸汽机驱动发电机产生的电力,可以储存在伏打电池里。可自从1873年,奥地利维也#纳世界博览会上,科学家们无意中把伏打电池错误的连接在发电机上之后,发现电池里的电力居然可以驱动发电机,使发电机成为电动机来用,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从蒸汽动力的泥沼中向着电气化的坦途迈进了。
今后别说小型蒸汽机驱动车床,就是大型蒸汽机驱动的动力车间也会过时,世界的潮流将会转向电力时代。
在这个时候,你设计的工厂连动力车间都没有,而是直接地在车间里用小型蒸汽机来驱动,实在是落后世界太多。
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车间里的工作环境会有多么恶劣?大清国会用机床的工人本来就少,水平也差,再不配以好的工作环境和优秀的设备,如何保证产品质量呢?”
姚梵一番话,让徐建寅也是感慨。
“唉,姚兄,我也是没办法啊,你说的电动机,我见也没见过!
退一步说,就算是采用你说的独立设置动力车间的设计,那也需要耗费海量的银子。丁大人虽然全力支持山东机器局的营建,可眼下也只能拨出94000两藩库银,72800两粮道库银,20000两临清关税银,合计186800两银子。
凭这些钱,仅仅设立煤矿、进行厂房土建,这两项就要花去一半,剩下不足十万两银子,如何能建得起动力车间?恐怕一台大马力蒸汽机的价钱,没有几万两银子拿不下来吧?
再说了,我也不懂那动力车间的传动设计啊!我连洋人的大规模厂房都没见过!至于那动力轴在车间屋顶上该如何走?皮带如何连接?这些我都没见过啊!我以前在安庆内军械所,见得全是一机带一床的配置。”
徐建寅心中的苦闷与无奈,打动着姚梵的心。他是多么希望这个中国,即使是这么愚昧落后的大清朝所代表的中国,也能够建立起先进的厂矿来,在世界上扬眉吐气一把啊。
“徐兄,你能拿出多少银子来采购机器?”姚梵问到。
“十万……不!十一万两!”徐建寅咬牙道。
“好!我就照着十一万两给你采购,你只要先交五万两定金,其余包在我身上。”
在姚梵的未来计划中,他把山东机器局放在了一个嫁衣的地位上,但究竟是姚梵给大清国做嫁衣,还是大清国给姚梵做嫁呢?
“徐兄,我把我的计划跟你说一下吧。”说着,姚梵掏出一只钢笔来,扯过桌上一张白纸便画了起来。
“你看,在这里,煤矿边上先建个热电厂……装一台锅炉……驱动一台蒸汽机……带动一台直流发电机……因为蒸汽机带动发电机,会有电流不稳,大约上下会有十几安培的起伏……这里加一个整流器和稳压电路……当然,我也能给你配个带励磁系统的发电机直接稳压……额,还是算了,这个太高级……接上电缆引过来……进入厂房后驱动机床……”
“姚兄!你当真是能用十一万两银子买来这许多设备?照你这样计划,那厂子里的所有机床,都是电动的?”徐建寅惊讶不已。
姚梵一肚子坏水哪里肯说,他这完全是把这个山东机器局项目当成一个发电站来操作的,今后他一旦起事,只要拿下这个发电站,那就如虎添翼了。
历史上1882年上海就出现了发电厂,是英商企业,名叫电光公司。这公司起家时不过是一台卧管式锅炉,加一个16马力蒸汽机,后面牵个每分钟800转的直流发电机罢了,可以点亮40盏弧光灯。
“额,我不敢保证厂里机床都是电动的,有些是手动的,但我保证质量个个过硬。
比如说,脚踏式冲床,这个用来冲压子弹后面的铁帽,对你来说,脚踏就行了……我再给你配个手动台式杠杆压力机,配上模具,用人力压杠杆,卷铜皮子弹壳应该没问题……再加个手摇式钻床进行钻牙、攻孔、处理枪管……大清国钢铁质量差,钻进虽然很容易,但是要小心别把那钢筋钻裂了……”姚梵嘟哝着。
“姚兄!姚兄!你这些都是手摇脚踏的,那要建电厂何用?”徐建寅听得痴痴傻傻。
“额……我给你配上电驱式手动磨床、电驱式手动炮塔铣床、电驱式手动镗床,这些是用电的,手动只要控制好速度就行。当然,低水平工人在加工中的波浪纹是难免的,不过喷淋冷水降温的话应该会好点……工件在加工前的热处理工艺你自己琢磨,没有这步的话,加工难度就大了……热处理……这是商业机密,咱就不提了……枪管内壁镀铜……这个太先进了,列强目前也没采用,你就先别考虑了……膛线的选择……你还是继续仿制亨利马梯尼的内七角吧,加工起来其实也不难,总共旋转不到半圈的破玩意儿嘛,控制好进刀的过程和时间就行……”
徐建寅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从姚梵话里的只言片语中,他能深深地察觉,此人简直就是个机械加工的专业户!
“姚兄!这些当真只要11万两银子?”徐建寅惊愕地问道。
“不够的我来贴!只要能帮丁大人把厂子办起来,银子算个鸟!”姚梵信誓旦旦地道。
其实姚梵刚才报的人力机床价钱不过几千元,电动的也不过是一万出头,即使加上其他蒸汽机、发电机、锅炉设备,哪里用的了11万白银!丫的心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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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返回
【68】返回
姚梵成功地把山东机器局总办徐建寅忽悠了,连带着边上听的会办薛福辰也是大为佩服,二人觉得,如果照着姚梵的说法,机器买来后立刻可以安装,三个月内就能投产,这可比丁大人要求的一年投产要速度快得多,这要是能办成,绝对是奇功一件。
于是二人立刻着手写条陈,申请批银子,没过两天,姚凡就拿到了丁宝桢亲手交给他的五万两银票。
这天在北察院街,机器局经办司里,姚梵和徐建寅、薛福辰静静地等着丁宝桢的到来。
丁宝桢进来时没说什么“姚梵你别骗我”之类的废话,也没说什么“这里每一分钱都是百姓的膏脂”之类的煽情语言。
只是当着徐建寅和徐福辰的面把银票塞给姚梵,说道:“你用心办事,其它都不必操心。”
说完老丁转身就要走,仿佛是特意只为了送银子而来的。
姚梵把银票塞进口袋,心情复杂,他知道丁宝桢这样的异类实在罕见,满大清国的官儿,但凡能挤出银子来,有几个会拿来办洋务?
姚梵不叫自己多想,毫不不犹豫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
“晚辈还有一事想求大人恩准。”
丁宝桢也是一愣。
“姚梵你还有什么事?”
“大人,这次来济南的路上,晚辈的商队遭遇马匪,人人被钢刀架着脖子,上上下下命悬一线,晚辈也几乎丧命。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晚辈请大人准我给家里人捐个团练官职,挂在绿营下面吃饷,如此一来,今后出行,路上也可名正言顺的带上些人护卫。”
丁宝桢皱眉道:“这事我知道,那些马匪一绺子三五十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常年为患商路,我与周觉荣说了几次,他都托词马匪飘忽不定,居无定所,始终剿不干净!”
说到这,丁宝桢有些生气。
姚梵说这话却不是要为难济南府的山东总兵官周觉荣,连忙道:“我看李经方他们带的家仆虽然不多,可是好在手里有刀,便可轻松打退马匪,晚辈想着,我要也有这么几十个带刀的家仆,可不就安全了吗。”
丁宝桢好笑的哼哼了一声,道:“你就是一百个带刀的家仆,又如何与他家那些上过阵的勇士比。
也罢,我与你去捐了便是,你也不需送银子去牙厘局、团练局、保甲局跑来跑去了,只到我制台衙门的支应局里,把相关身牒和一千两银子交了,我自会吩咐他们给你办,就挂在胶州青岛口韦国福的守备营下面,给个练总衔吧,平时……就归胶州州判孙茂文衙门里差遣,帮着孙茂文收些捐派滚单罢。”
姚梵一听,挂靠和差遣居然还不是一家,这特么就是个三不管嘛!心中大喜,赶紧谢过丁宝桢。
“只是饷银是没的,这个你不要想了。如今就是绿营的饷银都还只拿一半,何来饷钱给乡勇?你自己出罢!这本就是保你自家财货,还要向朝廷伸手吗?”丁宝桢说到这里也有点火了,不耐烦的就转身离开。
“唉,老丁你要能年轻20岁,我一定把你拉拢过来。”姚梵心下得意地想。
老丁一走,薛福辰便笑道:“姚兄你既然帮家人捐了个团练的编制,何必自讨没趣找大人要饷呢。大人叫你帮州里衙门收捐派滚单,那玩意每月都是雪片一样的往下发的,大人既然许了你这差事,还怕中间出不来饷吗?”
姚梵心说自己只是希望老丁以为自己贪钱,没想到老丁却已经帮他把挖饷银的门路都安排好了,果然对自己非常的照拂。
回到店里,姚梵就张罗着帮贺世成写好身牒,连银子一起送去了巡抚衙门的支应局里,又给支应局塞了一百两的红包,有了红包和丁宝桢的亲自吩咐,支应局办起事来简直跟飞一般,两天后就把文书发往下面相关各州府县道的各级衙门报备,把任命状交给了姚梵。
等贺世成去泰安送完银子,与罗冠群、王传年从泰安帮姚梵落好籍回来后,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是个小吏了。
“世成,等回去青岛口我就把任命状交给韦国福,你就算是个练总了。”
“东家,练总是个几品官?”
“未入流。”
“守备营下面的百总也是未入流,哪个大?”
“我不知道,大概他大你,毕竟人家是正规军嘛。”
贺世成悻悻然回了自己屋,可是心里还是高兴,横竖是当了官嘛。虽然只是个连从九品都不是的未入流民兵头目,也把他兴奋地一夜睡不好觉。
李家三人在济南府玩了九天,到了第十天,三人却是到了要走的时候了。
姚梵这些日子里着意结交,和三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一步。他这天一口气将三人送出十里地后,方才折返,临走时又把自己吃剩下的五盒费列罗巧克力,依旧是撕去进口商品的中文贴纸后送给三人。又送了三人三辆28农用自行车和简易工具包和手动打气筒。
这些天姚梵听李经述抱怨说,因为姚梵称那些巧克力耐不得热,因此三人便吃的勤快,而李经璹最贪甜食,她一人一天便能吃掉半盒。姚梵心想你丫这是抱怨呢?还是索贿呢?于是只得把自己留着当零食的那一份送给了三人。
“经方兄,这里是三十支钢笔和三十瓶墨水,你们兄弟拿去读书时候用,送送班里同学也有面子。另外还有十条新毛巾,都是我西洋带回来的,专门拿来洗脸,比起用布擦来的舒服。”姚梵体贴的将一个包裹从自己的马车里取出,递给李经方。
“姚兄,这段时间真是叫你破费了。”李经方感激道。
“不过我兄弟也叫人光顾姚大哥你家生意了啊,买了一百把天堂伞和三百块遇春香皂,帮大哥赚了钱了。”李经述立刻开玩笑地说道。
姚梵一听就愣了。
“什么?……嗨!你小子怎么不早说,我给你送几箱来不就完了吗,你们又何必叫人去买,让人知道了,我面子都没了。”
“看姚兄说的,和我们客气啥呢。我兄弟买了这些,是带去京城、天津送朋友的,这要是还腆着脸找姚兄伸手,那实在说不过去。何况姚兄前后又送了这么多书和礼物给我们,这点小钱何足挂齿,只可惜我们兄弟要赶路,带不了太多,不然一定加倍的买。”李经述笑道。
姚梵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好好的在京城和天津读书,我今后若有机会行商路过那里,一定来看你们。”
“姚兄若是路过,一定要来!”李经璹突然冒出一句。
李经述和李经方亦是强烈要求,叫姚梵今后一定要抽空去天津,好让他们有机会尽地主之谊。姚梵知道那是李鸿章的大本营,淮军将士很多都把家小接了过去居住,街面上说安徽话的人比操本地口音的还多。
这些日子里同游同宴多次之后,四人的关系已经相当亲近。
四人依依惜别之后,姚梵目送他们离开。
回城路上姚梵决定,立刻踏上回青岛口的路程。
他本就是到济南府抱大腿的,如今目的达到,最粗的一条大腿被他牢牢抱住,自然不需久留此地了。
罗冠群和王传年花了三千两银子,帮姚梵在泰安找了一家破落的姚姓地主家族入了籍,录入族谱旁支之后,也回到了济南。姚梵要求他们留在济南府看住贺万有,小心提防他贪污商号的银子。
姚梵率领自己从青岛口带来的原班人马,用随身带的小气筒给自行车打足气,再次启程,28辆自行车30个人组成的车队向着青岛口返回。这次因为没有带货,骑行的更加轻松,由于送出三辆自行车而多出的两个人则由车队轮流载着。
至于周第四则是之前就得了姚梵的吩咐,要他速速送药回去,于是他在济南府雇了辆大车,一路直奔青岛口。
那赶车的收了二十两银子,自然按照约定星夜兼程的赶路,因为空车跑得快,只用了九天就把周第四送回了家。
见了姚梵送来的药和信,又听了周第四说了一路上的经历,三姐和李海牛商量着。
“三姐,你拿主意吧,你是东家身边人,俺听你的。”
“李大哥,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心里慌的很,你说姚大哥是咋想的呢?为啥要给马匪治病的药呢?”三姐坐在姚梵的屋里,疑惑地皱眉沉思。
李海牛却摸透了姚梵的心思,不慌不忙地道:“大概是东家见那些人可怜,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那些马匪劫了大哥的银子,有什么好救的,便教他死光了才好!”三姐愤愤道。
“东家做事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听东家的。”李海牛开导道。
……………………
鲁南山区,石头沟。
白马会的寨子里,一间低矮的木屋中,一灯如豆。
昏暗的光线下,白马会的当家人白小旗,她跪在一个小小的木质神龛前,全身心地投入在祈祷之中。
只听她口里虔诚地念叨着:
“求菩萨保佑我儿平安……
求神佛保佑我儿平安……
求祖宗保佑我儿平安……
求玉皇王母保佑我儿平安……”
那神龛中间只有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先父白九德之灵位。
第69章 药
【69】药
“求菩萨神灵救救我儿白康,我白小旗愿意一死,换我儿平安……”白小旗眼里噙着泪水,颊上挂着两道发光的水线,虔诚祷告着。
每天,她都在儿子昏昏睡着后,开始无助的祷告,其间零星传来儿子的一声声咳嗽,每一声都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心。她每夜都睡不着,整个人都熬瘦了,银盘似的脸儿变得蜡黄,一双顾盼如流星的眼睛愈发的显大,深陷眼窝。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受得了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这都是最大的酷刑。
“大嫂!”这简陋木屋外传来一声低喊,声音虽低,但明显带着激动。
没等白小旗回声,那声音的主人就冲了进来,见白小旗跪着,这小个子便也立刻跪下在边上,抱拳急切地禀报:“大嫂!大嫂!那……那……”
白小旗来不及拭泪,责怪地道:“家祥你怎么老是冒冒失失……”
这叫家祥的小个子喘着粗气,急道:“……十里……堡外……药……槐树……”
“药?……药?……你说药!家祥!你可是说药!”白小旗如激动地母兽般扑上去,一双细瘦的手青筋跳动,紧紧掰住家祥的两个肩膀头。
“是!是!大嫂!那槐树皮扒下了个口子,上面刻了药字!”家祥道。
“药!药!……药……我要去青岛口拿药,拿药!现在去,现在就去!”白小旗语无伦次,慌手慌脚的站起,不顾自己因为久跪而疼痛难忍的膝盖,摇摇晃晃的就往外冲,显然是有些魔障了。
这时白小旗的男人奚大虎也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握住白小旗的手道:“小旗,你听家祥说了?”
白小旗冷静下来,焦急地点头道:“听说了!大虎!咱们去拿药!”
奚大虎的嘴撇了撇,脸上表情一时无法约束,尴尬地扭曲着:“小旗,可咱们已经把那姚梵的银子花去了三千五百两买粮了,眼下寨子里只剩五十多两银子,这一去青岛口,给不出银子,他如何肯救?
万一……万一这是个陷阱,是那姚梵勾结官府,布置了要抓咱白马会,那咱们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白小旗心乱如麻,急问道:“咱们一共劫了他多少?”
“三千六百九十两。”
“三千……”白小旗脸色苍白的可怕,手也在颤抖着,她傻傻的站在那里,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我……我去求他,我给他磕头,只要他肯救我儿,我把命赔他。”白小旗颤声道。
家祥听到这已经泪下,哽咽道:“大嫂!大姐!小旗姐!咱们去抢吧!带上所有弟兄们,咱们都去!”
奚大虎此刻只觉心如刀割,决绝地道:“不行!不能为了我儿,把弟兄们全撂在官兵里头!那青岛口我知道,有一个营的清妖驻着,抬枪鸟铳就有五六十把!再加上胶西、即墨两县的团勇和乡练,少说也有两千人马!现如今咱们寨子只有六十来匹马,去了就回不来了!如果没有马,那更是想跑也跑不了,去了也是送死!”
“唉!!!”家祥愤懑的低吼一声,抱头蹲在地上。
白小旗频率飞快地摇着头:“不不不,我自己去,我带着康儿去,他要不救我儿,我就跪死在他店里。”说着她就夺路往外跑。
“小旗你别跑!他要是心硬,你就是跪死也没用!若是陷阱,你可回不来了!”奚大虎追在后面急道。
白小旗这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把血也咬出来。同时她步伐飞快的跑向远处一个小屋,越跑越是坚定。
……………………
姚梵布置好济南分号的工作安排,一行三十辆自行车只带了路上吃的干粮,以及防身的棍棒和折叠弩,骑得飞快,只用了七天就赶回了姚家庄。
此刻的姚家庄,已经和姚梵离开时大不一样,整个的气象已经出来,偌大的库区按照姚梵的规划,壮观而又有些呆板。
回到家中,姚梵叫贺世成拿出秘密藏在一个箱子里的银票来数,带去的四十万两花了十万四千多两,可又从机器局搞了五万两的款子,并带回济南分号回拢的款子六万五千两,加起来,居然比出发时还多出一万多两。
姚梵又与贺万年碰了个头,交换了一下消息,尤其是把贺万有在济南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贺万年气的大骂,诅咒发誓要把贺万有抓回贺家庄关起来。又愧疚的对姚梵表示,愿意加倍把银子赔还商号。姚梵自然不会同意,好言安慰了贺万年半天,贺万年依旧是极为恼怒,恨不能飞去济南府把他弟弟给抽上一顿解恨。
等贺万年平静下来,他告诉姚梵,现在商号除了火柴,其余商品已经没货了。
姚梵一问才知道,原来即墨黄家已经把货全买光了。
“那黄家本就在广州、上海、天津、厦门等地有许多商号,他肯拿货自然好,剩下四万多块香皂本就只值八千多两,他一把便包圆了。
火柴咱们进价10文一盒,每箱2000盒,咱们进了一万箱。那黄家一口气要了两千箱,我便给他个低价,只要20文一盒,比咱们零售的30文便宜整整10文,这就又是八万两。”贺万年一说起账目,立刻平静下来。
姚梵琢磨,也是时候让贺万年高兴一把了,便道:“既然卖的差不多了,咱们分红吧。”
贺万年见姚梵不到年底就要分红,惊讶道:“姚兄是不是缺银子?咱们商号账上有钱啊,姚兄只管支便是。”
姚梵道:“不是缺银子,是图个乐。你我忙活这么久,差不多两个多月了,也该乐一下,把本钱都拿回来,心里也痛快不是。除了火柴、雨伞这些后来的货不算,前面进的货既然都卖完了,就统统给结算了。”
贺万年哈哈大笑道:“横竖咱早帆……不,遇春商号只有我们俩,怎么着都行,分就分吧。”
于是贺万年抄起一把算盘,就着账本算起来,算完道:“咱们把济南、上海等分号的肥皂存货只当是已经卖了的话,扣去咱们的支出,那总共盈利44万3千116两。”
“零头发给伙计和账房当红包。”姚梵道。
“好,那就算44万两,咱们三七开,姚兄你净得三十万八千两,我托姚兄福,分得十三万二千两。”
贺万年说完就喜上眉梢。这段时间他也曾经无数次算过账,每次都算的幸福不已,只是没想到幸福会这么快就结实地砸进口袋。
当初贺万年拿出六万两银子入股,这才两个多月,已经翻倍还多,叫他如何不开心,刚才被贺万有气的郁结的心情,也顿时烟消云散。
“姚兄,我这就去账房支银子,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贺万年越想越是笑的合不拢嘴,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这成功的快感。
当晚酒足饭饱后,姚梵点着银子,发现自己已经拥有72万两银子了!
姚梵毫不犹豫的跑去恒利金店要求换黄金,面对姚梵提出要换50万两白银的要求,恒利钱庄的老板张百川向姚梵保证,十天之内把黄金从上海、天津等地运来凑齐,绝不耽误!
由于姚梵要的黄金数量多,这次恒利的金银兑换比价再次上涨,16.95,比上次16.75又多了0.2,姚梵虽然不在乎,但也感觉到自己正在影响这个时空。
“我记得清朝1876年底才有这个兑换比价吧,怎么涨得这么快。”
50万两白银按照这个比价,外加优惠八折的三分火耗,只能兑换935.693公斤黄金。
姚梵付了定金,便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姚家庄的建设上,有了丁宝桢卖给他的练总一职,姚梵把贺世成推到了前面。
贺世成完全不懂练兵,只是姚梵的幌子,但麻烦事又来了,韦国福热心的派来了两个亲兵帮姚梵练兵,正是姚梵熟悉的白大贵和李石头。
姚梵不能拒绝这两个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韦国福派来的眼线,如果是眼线,那拒绝他们,无疑将引起韦国福的警惕。
况且姚梵担心,这两个人是不是丁宝桢授意韦国福插下来的,老丁是山东提督,一个省军区司令员如果要求韦国福这样一个边防武警支队长安插两个人进来,韦国福一定会对姚梵守口如瓶,即使姚梵和他关系再好也不会透露。
所以姚梵别无选择只好接受,等二人来了之后,他甚至有些庆幸,来的是白大贵和李石头这两个家伙。
因为姚梵觉得自己和这两人关系素来不错,经常路过城门去姚家庄的自己,前后打赏他俩的银子也大约有七八十两了。不过姚梵不想现在就急着收买二人。
“欲速则不达。”姚梵心想。
这天一大早,姚梵站在姚家庄新修的水泥操场上,姚梵意气风发,这片操场长两百米,宽一百米,全水泥铺就,气派非凡。
白大贵在姚梵边上一个劲的赞道:“姚东家这校场可威风的紧!就是御林军的校场也没这么干净!只是这地都用洋灰铺就,一方面靡费,一方面太硬。”
“我家在海外有厂子,自己造洋灰便宜,再说了,不用洋灰用什么?”姚梵道。
“黄土啊?黄土垫场,又软和又便宜,咱守备营的校场不就是黄土场嘛。”李石头接过来说道。
“用黄土的话,下雨就不能操练了,也不方便堆货。”姚梵道。
“姚东家高明!”李石头违心的道。
“姚东家想的周全!”白大贵拍马屁不甘人后。
“你俩也排到伙计里面去,今天这节训练课我来教大家站队列。”姚梵道。
白大贵和李石头赶紧往一排人头里一站,不再言语。
姚梵昨晚就已经和李海牛商量好了名单,现在见人员都到齐了,就命令这一百名伙计排成五排,每排20人,伙计们闹哄哄的排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希望站的位置。
姚梵又吩咐李海牛、贺世成帮忙,把每排按照高矮,从左到右调整顺序,左边高,右边低。
“从现在起,你们要记住自己在排里的位置,记住自己左手边是谁,右手边是谁。”
接下来姚梵开始任命排长,一排长李海牛,二排长李君,三排长刘进宝,四排长周第四,五排长贺世成。
姚梵已经提前告诉贺世成,他是挂名练总,自己才是真正的总教头,贺世成自然没意见,他觉得能挂名就是荣誉。
“现在全体向左转!”姚梵心怀忐忑的下令。
“……果然……”姚梵早就猜到的情形出现了,操场上转的乱七八糟,左右都有,还有根本没转的,估计是不懂要怎么转。还有更离奇的是,一个伙计不停地在转圈,应该是理解上出现了偏差。
“那个谁!停下吧,别转了!”姚梵郁闷至极。
李海牛跑上来对姚梵道:“东家,要不我来操?”
姚梵眼前一亮,心想自己只顾着过当连长的瘾,怎么把这个当过太平军锋将的撂一边了。
“海牛,你有办法叫他们,一声令下就知道往哪边转?”
“东家,这个最简单,只要叫他们一只脚穿鞋一只脚不穿鞋就行了。”
姚梵绝不能忍受这样的建议……“光着一只脚!这特么还有个屁的军容军姿!”
于是姚梵耐下心来,在前边做示范,凭着他高中军训、大学军训、公司民兵军训时留下的底子,动作还是相当标准的。
“看到没有!这是稍息!稍息意思就是叫你们摆出这个姿势站着不动!”
姚梵决心不再为难自己,在教左右转之前,先把稍息教会这帮菜鸟再说。学会稍息之后,起码这群菜鸟总该记住哪边是右脚了。
姚梵首先纠正五个班长的动作,口传手掰的把五个排长姿势摆弄正确之后,让五个人去掰弄他们手下。
姚梵擦了把汗,看那五个人忙碌的摆弄着其余伙计们,心说:
“**说要走官教兵,兵教官,兵教兵的群众练兵运动路线,说的果然是对的,靠我一个,一定累死。”
“大家伙都认真的给我练好队列!练不出整齐的队列,到哪都被看不起!土匪强盗都不怕你!要能练好队列,土匪强盗看见你就跑!这就叫威慑力!”姚梵煞有介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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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荒唐过生日,衷心祝大家也和我一样开心。
第70章 队列训练
【70】队列训练
仅仅立正、稍息、跨立三个动作,姚梵操练了一个小时还多,忙的口干舌燥。他手下各个排长倒是精神抖擞,能有机会在姚梵面前管理别人,让他们感觉很露脸。
“立正!向左看!立正!向右看!
立正!稍息!立正!跨立!……”
姚梵不断地操演着这几个动作,看着伙计们生涩的表现,他不由得心里打鼓,自己本打算让这一百个伙计上午训练下午工作,可如果按照这样的进度,恐怕要转成全日制的训练才行。
七月下旬的高温,让所有训练人员都汗流浃背,涤棉牛仔布的长袖长裤工作服全都被汗水打湿,变成了蓝黑色,贴在每个人身上。白大贵和李石头二人,穿的是清兵的勇服,照样是汗流浃背。
“好,现在大家学会了三种正确的站立姿势,接下来我们学习转向。”姚梵并不用停止间转法这样拗口的语言来描述,只是简称转向。
“大家看我示范,我现在向右转,看到没有!向哪边转,重心就落在哪只脚上!重心就是你们身子的重量,这重量压在哪只脚上,重心就在哪里……”姚梵说的口干舌燥,焦虑的看着伙计们。
一番乱哄哄操练之后,大部分聪明的伙计已经掌握了如何正确转向,需要的只是加以熟练。
姚梵把接下来的训练交给了五个排长,自己站在那里监督,上午的训练一直进行到中午,眼看就要吃饭了,姚梵这时命令,全体绕场跑两圈后才解散。于是伙计们列队,沿着水泥操场边缘,两圈跑下来足有一千多米,一番折腾几乎要把大家累的中暑。
于是姚梵这才宣布解散吃饭,伙计们立刻放松下来,闹哄哄乐呵呵的互相聊着。
“东家这是哪一出啊?叫大家陪他站了一上午,你看东家热的,衣服全透了。”一个伙计观察到。
“不是说了吗,这叫练兵,大概是要练得好看些,将来好给东家挣面子。”另一个黑黝黝的伙计解开上衣扇着风说。
“既然是给东家挣面子,那没说的,咱一定好好练,不就是站么,又不要干活,我能从早站到晚。”
“废话,只要管吃管喝,我能站一个月你信不?不过东家教的这个站法倒是怪累,身子板挺得太直了,俺都不习惯。”
至于白大贵和李石头这两个韦国福派来的亲兵则实在忍不住了,跑上来找姚梵。
“姚爷,刚才人多,我没敢驳您面子,您这么练不对啊。”白大贵苦着脸道。
“那要怎么练?”姚梵问。
“姚爷,您只要教会这些伙计排队和走路就行了,这么老是站着可没啥意思。站和转身是人天生下来就会的本事,何必再练,姚爷您看您,都把自己个累的浑身是汗了。”白大贵道。
“姚爷,您是不是要操练个什么阵出来?要是那样可就不必了,那啥鱼鳞铁甲阵、三才锋矢阵、**八卦阵的,都是演给下来视察的督军看的,那是绿营拿来混饷的本事,真要打起来,谁还记得那球,操刀子上呗,全靠一股子狠劲。东家有空练这些,不如找个正经的枪棒教头,也练些真本事。”李石头解释道。
“我倒不是要让大伙练出个啥大阵名堂,只要能让大家站有站样,整齐划一就行,队伍整齐了,纪律才有保障。”姚梵道。
“话说回来,大贵、石头,你们俩都是老兵了,倒是不必再练这个,韦将军叫你俩过来可不是受罪的,这么着,你们帮我去张罗个军乐队出来,我给你们拨经费。”姚梵试探地问道。
“啥军乐队?”白大贵愣愣地问道。
“就是找几个会吹笛子、唢呐、喇叭的来,等我的乡勇练成之后,进进出出有个乐团吹吹打打,倒也热闹。”
“奥!原来姚爷喜欢这个!这个好办!交给我们吧!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会吹会打,我兄弟二人全都知道。”白大贵高兴地接下这个活。
“姚爷高明!以后出门带几个会吹会打的,既能给大伙提神,又能解闷,走路不累。”李石头也相当认可姚梵的主意。
“那就这样定了,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俩二百两银子经费,由你俩负责训练军乐队,回头我在城里给你们找个办公的地儿,当做乡勇团的衙门,你们在衙门里给我当会办。”姚梵笑道。
二人大喜,连忙谢过姚梵。
“大贵,你说姚东家是不是要把我们支开?”离开姚梵,回城路上,李石头问道。
白大贵擦着汗道:“有银子拿,有事儿管,还清闲,你还想啥?姚爷这是给咱将军面子,才给咱俩安排这样清闲差事,不然你愿意去大日头里晒着?练那些变着花样站的玩意儿?”
李石头想起刚才那几乎把胸腔子跑炸的一圈,吓得道:“我当然不愿意,挺胸站着虽然累吗,但总还好说,可要是再像刚才这么绕着操场跑一大圈,我非晕过去不可!”
姚梵安排的中午伙食很清淡但是管饱,馒头配冬瓜虾米汤敞开吃,伙计们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
姚梵让排长们带自己未来的士兵们去新盖的板房里睡午觉,他最终还是决定,采用全日制脱产的训练方式,这就意味着,下午还要继续训练。
姚梵叫上自己的核心伙计,也就是曾经和姚梵一起参与械斗的大伙计们,在仓库里开会。
“训练了一上午,大家都辛苦了。咱们能够得到操练乡勇的机会,这是天大的好事,今后咱们的乡勇团练起来后,就不怕郭家来寻仇了。”姚梵道。
“东家说的是。”李海牛等人纷纷拥护。
“我宣布一下,今后大伙计的月例银子照旧,另外所有参加乡勇团训练的人,每月加二两银子的补助。
另外,咱们姚家庄的板房建设已经差不多了,一区的200间房子已经全部盖好了,二区也已经盖了一半。我昨天看了一下,质量很好,顶上也铺了我上次带来的油毛毡,就是下雨也不怕。咱们现在安排一下,今后除了少部分伙计,咱们其余人就不用回城住了,全都住在庄子里。这几天咱们把所有屋子收拾一下,架上床,再把城里大宅的铺盖卷都搬来这边。”
“东家,咱们乡勇团平日里有啥事情不?要是今后天天这样练,我这木工班班长可没空管工地了,要不去盯着那帮小子干活,我心里不踏实啊。”二排长李君道。
姚梵一想也是,但军事训练显然重要得多。
“所有参加训练的班长,暂时不要管工地了,你们每人从自己工地上的班组里推荐一个代理班长,帮你们管着工地上的活。”
姚梵顿了顿,又道:“今后所有伙计都可以把家小接来,但是不能自己亲自去,得托人去跑,毕竟现在训练和建设任务都很重,离不开人。”
“俺家里没人了。”李君道。
“想要成亲的,也可以报上来,咱们商号可以托媒婆帮忙,让大家在这里成亲安家。”姚梵这次回来听李海牛说,工地上经常发生伙计之间产生口角甚至打架的事件,甚至还有伙计拿了月银后去光顾妓院的。姚梵觉得这都是无处发泄的荷尔蒙在作祟。
“俺想成亲!”李君第一个报名。
“俺也想成亲!”刘进宝立刻道,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俺现在有东家给的月银了,俺愿意添点钱,求媒婆给俺找个屁股大的。”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屁股大好生养。”
贺世成腼腆地显摆道:“俺这次回来才知道,俺家里已经帮俺说了一门亲,听说屁股不小。”
这话题一展开,仓库里顿时有些混乱,姚梵的这帮核心伙计纷纷表示自己想要成亲,同时表达了对刘进宝观点的认同,愿意多添银子找屁股大的。
姚梵见偏题太远,急道:“这个问题就先说到这里,我会尽量要求媒婆找你们喜欢的。但我不管你们是自己找老婆,还是托商号帮你们找,都不许找裹小脚的,那样的女人走不得路,和咱们这些要做生意走南闯北的人不合适,再说了,裹小脚的女人都干不了活。”
众伙计们纷纷同意,除了少数几个人有点惋惜,据他们说,稍微富庶些人家的女儿都裹小脚,他们现在一个月十两工钱,属于很有面子的大伙计,想要讨个家里富庶些的女子。
姚梵坚决抵制这种思想:“你们大伙计要带个好头!不要搞特殊化!”
李海牛坚定拥护姚梵的一切主张:“谁娶小脚女人,就是和东家唱反调!就特么滚蛋罢!”
于是刚才表示惋惜的几个伙计纷纷声明,为了拥护东家,自己的一点私心完全可以抛弃。
姚梵从自己包中取出一叠照片,是姚爸上次帮姚梵冲洗的那些人像照,上面都是姚梵手下的大伙计。
“这些照片我早就拍好了,一直没给大家,现在我发一下,大家留着做个纪念。”
“哎呀!东家!这不是俺吗!”贺世成大惊小怪地喊道。
“啊呀!这是俺!太像了!跟活的似的!”李海牛也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法术?咋这么像我?我脸咋这么圆,我后面的那个人不是刘进宝么,他手里拿个红的是啥?”周第四不停地赞叹。
只要是拿到自己照片的伙计,一个个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乱糟糟的一片议论,都猜这是什么法术,能把人和颜色活生生映出来。
姚梵生怕他们觉得这是摄魂的邪术,解释道:“这是西洋照片,是拿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相机就是我经常挂脖子上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能记住景物和人像,然后印在纸上,这是一门学问,可不是妖法。以后我可以教你们拍照片。”
听姚梵这样说,大家心里都存了想头,希望哪天能跟东家学学这门手艺。
姚梵道:“这照片是对大家的奖励,今后谁只要是大伙计了,我就给他拍一张照片,谁要是结婚了,我就帮他夫妻合拍一张照片,也好子孙万代的传下去,让你们后人都知道自己祖宗长得啥样。”
被姚梵这样一说,照片的价值顿时显得珍贵起来,伙计们手里拿着照片,感觉像是拿着传家宝,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姚梵道:“照片也看过了,都拿回来吧,我帮你们收在包里,省的弄丢了。”
收好照片,姚梵道:“今后的训练每天都要进行,不能偷懒,各个排长要监督自己的手下。白大贵和李石头被我送去城里了,他们所在的两个排要补上两个人,李海牛你回头去挑两个聪明的,晚上单独教他们。”
姚梵又取出自己在回青岛的路上编订的训练大纲,交给李海牛。
“以后不管我在不在,就按这个大纲练,上午先练一个时辰的队列,之后是体能训练,打熬出一副好身板,以后打起来不吃亏。”
第71章 体能训练
【71】体能训练
李海牛接过姚梵草草编订的‘体能与队列训练大纲’,立刻翻了起来,越翻越是惊讶。
“古今中外,凡战者,体能素质为其战力之本。尤当武器处于劣势,则士兵体能素质益发可弥补战力不足,扭转劣势。
大清外受列强兵势所压,概因武器不如之外,体能素质亦大不如,此后天营养与锻炼之不如也,非先天如此也。
若要抵御外侮,则士兵一要增强体能,二要增强纪律。体能与纪律素来相辅相成,无严明纪律,必练不出好体能,无好体能,不足以纪律严明、恪守命令。
所谓军事体能,是指军人在各种复杂艰苦的环境条件下,为完成指挥员下达的各项长时间、大强度、高标准战斗任务而必须具备的,是集体力、脑力、心理素质为一体的综合生物学能力。军事体能训练是融生理学、心理学、时间生物学等多学科知识素质为一体的综合生物学训练。
我们乡勇团的训练目标,一是要使乡勇具备力量、耐力、速度能力的强壮体力,以满足战术与战斗的各项需求;二是要使乡勇具备充沛的精力可以抵抗大脑疲劳,以满足持续作战的要求;三是要使乡勇具备坚韧的毅力,使之可以在战场上克服困难,承受巨大心理压力;四是使乡勇具备高度的注意力以抵抗环境干扰,毫无杂念的全身心投入战斗;五是训练乡勇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快速反应能力和良好的动作协调能力,以提高他们的战场生存力。
我们的工作就是每天向着这五点不断努力,每天加强军事体能训练,打造出一支合格的、可抵御外侮的乡勇团。
以下是我规划的最基础之体能训练大纲…………”
李海牛一目十行,看了又看,看的浑身战栗,又频频抬头望着姚梵,只见姚梵正在和一干大伙计们谈笑风生,询问每个人的生活与思想状况。
“东家蓄谋已久!蓄谋已久……
我李海牛何其幸也!竟叫我得遇名主!若果如东家所写,则此强军外可以抵御洋人,那何愁打不垮国内清妖!……
只是为何要单独练习这么久的站与转呢?那队列练习究竟为何?……”
李海牛激动地想着,继续往下翻阅。
“队列从表象上看只是一种仪式,但其实质上是一切军事活动、集体行动的必不可少的组织形式,是一种在训练和生活中潜移默化的纪律和规范。
古今名军,无规矩不足以成方圆,最严格的队列训练,可以强化军队的组织能力。条规严明的队列中,包含严格依法治军的深层次目的。
良好的军姿、严整的军容、过硬的作风、协调一致的动作,其中包含的是严格的组织纪律!这对于最大程度提高战斗力,培养正规化强军,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一支军队的雷厉风行、令行禁止、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这些素质哪里来?全部从队列训练中来!
一天的队列训练中,包含上千次机械而重复的口令,通过一次次的服从命令,士兵才得以强化自身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李海牛看明白了,看的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东家大才!见微知著!牵一发而举乾坤!于平凡中见真知!我李海牛和东家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判……”
当晚,青岛口施家饭店,姚梵宴请孙茂文、韦国福、刘子铭,贺万年作陪。
酒过三巡,姚梵开口道。
“不瞒三位哥哥,兄弟我这次去济南府,见到了咱山东头号人物,丁宝桢丁大人!”
“哦!姚兄见到了丁大人?!制台大人可有什么嘱咐?”孙茂文惊讶道。
姚梵看了孙茂文一眼,觉得他没有伪装。
“姚兄说说,你是怎么见到丁军门的?”韦国福惊讶的问道。
姚梵对于韦国福这个粗人表现出的惊讶之色还有些吃不准。
“姚兄居然能见到丁大人!这要花多少银子?”刘子铭的惊讶之色最浓。
姚梵今晚的目的就是扯虎皮做大旗,打着丁宝桢旗号吹嘘自己。
“呵呵,想我一介海商,居然有幸被丁大人请去军门巷家中,品尝丁大人家宴,实在是祖宗显灵,三生有幸啊,现在想起来,那顿青菜豆腐,实在是胜过山珍海味。”
“姚兄说说!丁大人可有嘱咐!”孙茂文巴结的厉害。
“丁大人听说我姚家在海外树大根深,要我帮着机器局采买设备,我姚梵何德何能,居然能教丁大人器重,把这样的军国重事交给我办,我必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啊!可是造洋枪、洋枪子的机器?”韦国福惊道!
“正是,还有些蒸汽机和锅炉,都是大清国急需的物资。”
孙茂文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姚兄能攀上制台大人这棵大树,是咱们胶州青岛口的福气啊,兄弟们实在是为你高兴!其实我一早就看出来,姚兄乃人中龙凤,知学敏行,道德伟茂!一日得了天恩雨露,定是要飞黄腾达的!
来来来!为兄这里敬我兄弟一杯!不!不!不!三大杯!”
孙茂文激动地站起来,手抖抖地给自己满满斟上,一饮而尽,接着也不管姚梵喝没喝,又是连饮两个满杯,那满脸的喜色,看着反倒像是他自己见到了丁宝桢一般。
韦国福也哈哈大笑:“姚兄!你这番得了丁军门托付差事,那什么耀祖光宗之事,指日可待啊!兄弟不要偏心,也吃我三杯酒!”
于是姚梵又痛饮三杯。
刘子铭干脆离席上来,拉着姚梵的手,情真意切的挤着眼眉道:“兄弟,指日荣显高升后,可要记得照应你老哥哥啊!来来来!我们兄弟走一个!我喝三杯!你随意。”
一番喝下来,姚梵哈哈大笑,让贺万年取出丁宝桢手提真迹‘遇春商号’。
“三位哥哥请看,这是何物?”
姚梵显摆道。
“啊!这落款……丁宝桢……遇春商号……这是丁大人墨宝!”孙茂文连忙的上来细看,啧啧赞叹道:“我久闻丁大人书款乃颜肉柳骨而自有风度,今日一见,实在为之倾倒!”
说完,孙茂文举杯对着姚梵找人裱糊好的真迹,连干三杯。
姚梵心说你丫这马屁实在拍的过分了,先不说你这姿势是否能传进丁宝桢耳朵里,就是传进去,老丁也未必吃你这一套,再说人明年就要调去四川,你这是在做无用功啊。
刘子铭道:“姚兄宜速速刻匾!悬之商号!看还有哪个不知死的鬼,敢再嚼舌根!”
“哦!有人背后嚼我坏话?”
刘子铭道:“姚兄安坐,那不过是海关里一群攮囚在背后嘀咕罢了,我来日定要狠狠地治他们的罪,叫他们知道我刘子铭的兄弟是不好惹的!”
姚梵知道,这大约是为了自己走私的贿赂分赃问题,但既然有刘子铭管着海关,自己又何必在乎。
“姚兄,你前日来找我,说是帮家人捐了个练总,可没告诉我是丁大人赏的啊,对哥哥我还瞒着,你是不是该罚酒一杯?”韦国福笑道。
“哈哈,是是是,我喝。”姚梵一饮而尽。
韦国福也笑着陪了一杯,道:“我是个粗人,有话便直说了,要早知道是丁大人亲自赏的缺,我哪里会叫白大贵和李石头过去,姚兄你可莫要多心。大清国编乡勇团练,按规矩都是要绿营插人下去的。我明日便吩咐他两个回来,省的空耗兄弟饷钱。”
“原来这两个人的安插并不是丁宝桢授意,也是啊,丁宝桢知道我和青岛口这帮人搅合在一起,怎么会放心叫韦国福来监视我。”姚梵想。
“兄弟,我老韦是个粗人,多有想不周到的地方,你以后有事直说,倘若需要什么兵器,只管来我守备营取了便是。”
“这怎么好意思,兵器都是在册的,要是少了,大哥你不好交代啊。”
韦国福吃惯了空饷,闻言脸上一红:“什么在册不在册,有哥哥在,还能短了弟弟不成,我那里兵器多得是,你需要便只管来取。”
大约是喝多了,韦国福当着众人面,压着嗓门道:“兄弟,你要是看那郭继修不顺眼,我便借你些亲兵随身保护,省的你还要练什么乡勇来提防。那狗东西,居然敢为难我弟弟,活该挨打!”
孙茂文大惊:“韦兄醉了,可小心着说话。我听说那郭继修不知被谁打断手脚,正在家里养伤,成天价口口声声说,伤好了要报仇,想必他爹此时也已经知道了。”
姚梵估计,这么长时间了,这些人大约都已经看清了事件。
“郭为忠已经写信去蕃台兼臬台呼震呼大人那里参了我,不但参了我,还参了在座诸位呢,说我们勾结走私!”
姚梵此言一出,众人吓得酒醒大半。
姚梵哈哈大笑道:“不过我已经上下使了银子,又有丁大人明鉴,自然不怕他搞鬼。一个江西御史,真特么手伸的太长了。”
姚梵挤眉弄眼地笑道:“想那一晚军门巷里丁府家宴,我姚梵有幸见了丁家五子,果然个个才学非凡、年轻有为啊!丁家长子丁体常大哥尤其是人中俊杰,与我相谈甚欢,还透露说他明年要去山西作候补知府呢。
我听丁大哥说,丁大人已经亲自去呼大人那里给我们澄清了事实,此外丁大哥还给莱州府他的好友处送去书信,解释了此事。我闻听之后,立刻送了银子去呼大人府上,感谢他老人家明辨是非,所以还请哥哥们不必担心。”
孙茂文越听越高兴,欢喜地拉着姚梵袖口说:“兄弟有这样的本事,咱们今后还有什么担心地!”
刘子铭、韦国福也是大喜过望,连连招呼姚梵饮酒。
当晚,孙茂文话里话外的对姚梵表示,自己想要升上一级,但是苦于没有门路巴结,希望姚梵帮忙。
韦国福也表示说,听说登莱道参将衙门的周觉恩要高升,马上要出实缺了,希望姚梵能给自己找个门路,他愿意自己出钱去活动活动。
倒是刘子铭,表示自己非常喜欢海关巡检的职务,希望一直做下去,姚梵知道他就是喜欢钱罢了。大约是因为这个位置好来钱的缘故,并没有想要换岗升官的心思。
姚梵对于孙茂文和韦国福的请求,满口子答应了,表示自己一定尽力而为。
临走时,韦国福悄悄在后面拉住姚梵,表示以后不管干啥,哪怕是要暗中伏击干掉郭继修,他都愿意出力,这番又粗又黑的话,听得姚梵毛骨悚然。郭继修毕竟是江西御史的儿子,真要闹出来人命的话,一定是满朝风雨!丁宝桢都未必遮得住!他姚梵哪里敢这般猖狂的行凶。
若不是上次郭继修出言不逊,把姚梵惹毛了,姚梵未必会下手黑他断腿断臂。这韦国福当真是官迷心窍加上酒壮人胆啊!
第72章 看病
【72】看病
这天青岛口来了个骡车,赶车的是个小个子男人,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少妇,靠着车后木板,一个满脸蜡黄的孩子抱膝蜷缩在那里,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带着胸音的浑浊咳嗽声。
交了城门税后,骡车吱扭扭的行驶进青岛口城内,问了路边店铺里的商户后,便直奔遇春商号。
“什么?找姚东家?姚东家白天在城外姚家庄,晚上才回城里姚府,平时不来店里。”遇春商号里的伙计耐心地回道。
“家祥,咱们先找个大车店住下,等晚上去姚府。”那少妇决定道。
此时姚梵正在姚家庄练兵。
“挺胸!膝盖向后挺!两腿要直!屁股向前边上边提!
好!保持住!
脖子保持挺直了!脸不要看天,脑袋保持正直!下巴往回收!
都别瞪着眼,眼睛要自然睁大!都给我注视前方!目不斜视!不许乱看!
收腹提气,两肩后张!别收胸!
腰杆挺直了,胸部自然会挺出来!
好!保持住,咱们站半个小时!我看看谁站的最标准………………”
姚梵不顾酷暑,始终在坚持亲自操练队列,经过这几天姚梵的亲自监督,姚梵的乡勇团的精神面貌已经是焕然一新。用其他伙计的话说,那是走路都带风,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不像是一群伙计,倒像是一群老爷。
远处一辆自行车上了水泥操场,顿时速度加快的冲来,王贵骑在上面,享受着水泥地面骑车的乐趣,在姚梵身边停下来后,立刻附耳道:“东家,有人来商号打听您的消息,跟您说的差不多,有个女人,还带着个病怏怏的孩子,差不离就是六七八岁的样子,现在旅福客栈住下了。”
姚梵眼睛一亮:“李君,你来进行下面的训练,按照今天的训练任务,要一丝不苟的完成!”
“是!东家。”
“海牛,你跟我回城!”
姚梵微微有些不放心,觉得带上有功夫的李海牛会安全些。
回城后,姚梵又回家叫上了三姐,带着药和他一起坐上马车,李海牛则赶车,三人来到旅福客栈。
问明房间后,姚梵叫三姐去敲门。
“哪一个?”
“请问,是带孩子来治病的嫂子吗?”三姐在门外按照姚梵之前的嘱咐,激动不安地问。她还是第一回和马匪打交道。
门边窗户立刻被打开,见到三姐和身后的姚梵、李海牛,门顿时吱扭一声开了。
姚梵还没进门,便先笑呵呵地高声说道:“嫂子从泰安来看我,怎么不直接去我府上,住在客栈里,倒教人家以为我姚梵是富贵忘本的人呢。
因为姚梵眼下是青岛口出名的红人,边上旅福客栈的老板笑眯眯地陪着他,闻言说道:“原来这是姚东家的嫂子啊!嗨!咋不早说哩,我要知道,一定叫伙计们收拾间上房出来!”
姚梵呵呵笑道:“我嫂子面嫩,怎么好意思麻烦蒋老板。我这就接她回家,叫人来把房钱付了。”
蒋老板埋怨道:“姚东家这是骂我呢!半日都没住到,要什么房钱,多有招待不周之处,姚东家还请勿怪才是。”
“蒋老板你回去柜上吧,我家人长久未见,自然多有话说,不太方便,呵呵。”
“是是是,唉,你看我也老糊涂,那姚东家您有事尽管叫我。”说着蒋老板便转身走了。
姚梵大步走进房间,笑着拱手道:“大嫂,别来无恙?”身后李海牛和三姐则警惕的站在门口,望着屋里屋外的动静。
姚梵才迈步进屋,就见那少妇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双手贴着冰冷的青砖地面,哽咽地道:“小女子白氏白小旗,求姚爷救我儿白康性命!只要我儿能活,白氏愿意肝脑涂地,一死报答姚爷大恩!来生十辈子做牛做马,为姚爷卖力。”
她身边那小个子也慌忙跪下,咚咚地响头磕下,说道:“求姚爷救我家小主!求姚爷发慈悲!……”
姚梵赶紧上前扶起二人,说道:“大嫂这般举动,倒教姚梵惶恐,救人治病,乃是天地良心的善事,不论何人,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之前种种道上见面的过往,于你于我都是生意,大嫂何必介怀。”
白小旗被姚梵扶起后,站在那里哭道:“姚爷这话真大慈悲,我白小旗心里惭愧,之前我瞎了眼,劫了姚爷的银子,如今银子都被拿去买粮救济寨子里的父老了,我本来实在是没脸空手来见您的,今天厚着脸来求姚爷,实在是心里百般的羞愧。”
说着,白小旗不知从哪里倏地抽出一把小刀,放在小指与无名指之间道:“姚爷,江湖人为了报恩,命都能舍,何况一指,姚爷你看!”
眼看她就要一抹把小指切下!
姚梵连忙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刀夺下,顿时把自己手掌也划破了,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白小旗这下傻眼了。
三姐抢进来急的埋怨道:“你这女人真浑,我大哥来帮你孩子看病,你怎么把我大哥手割破了!”
李海牛带上房门,进来道:“你这女子有话便说,何必激我东家!我东家是天下豪杰,你如何敢猜疑他!既然东家要救你儿子,自然便救了!你若再激他,岂不是要害了我东家性命!”
白小旗见伤了姚梵,吓得傻了,又要撕衣服给姚梵包扎,又要跪下谢罪,姚梵赶紧叫李海牛扶住她,温声好言的抚慰道:
“大嫂你不要鲁莽,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可以为知己者死。但我舍着性命要救你儿子,却不是要伤害你,你要是这样,却小看了我姚梵,小看了这普天下的英雄豪杰!”
白小旗闻言,泪如泉涌,一把推开李海牛,扑通跪地磕头道:“姚先生真豪杰!担着血海似的干系救我一个江湖马匪的孩子!今日听了先生一言,我白小旗愿意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先生看!今后白马会上下千余口子身家性命,都听先生地安排!”
姚梵赶紧扶她起来,说:“大嫂是女中豪杰,四海之内,名不虚传,我愿意与大嫂心腹相交!盼大嫂今后再也不要相疑。”
说罢,姚梵装模作样的问了问白小旗儿子白康的病情,他毕竟不是医生,只是占了先知先觉的优势,问的问题全是与肺结核相关的,果然一套一个准!
于是他从三姐包袱里取出药品,打开后对白小旗一一说明用法用量。
白小旗看这些药奇形怪状、生平未见,一个个玻璃瓶和胶囊古怪精致,偏偏上面还有些奇怪的文字,心里感激,知道这一定是顶好的药了,立刻小心收起药品和姚梵写下的医嘱。
姚梵道:“这些药是我家在西洋的药厂所制特效药,专门治肺痨,外面全都买不到。我前次听你说起,就猜到你儿子得的是痨病了,我因为没见到孩子,所以也没法确诊,不敢贸然当面揽下来。
你儿子这痨病,在西洋有个学名叫肺结核,是病气入肺所致,全部调养好需要一年时间,我劝你就在青岛口外我姚家庄住下,悉心照顾你儿子。平日里我也能经常看望病人,及时安排治疗。不过姚家庄条件简陋,就怕你住不惯。”
白小旗听说姚梵精通医术,又愿意经常给孩子看病,顿时大喜过望,说道:“求之不得,不怕简陋,姚先生愿意收治我儿,小旗已经感激不尽,就是住在野地里,只要能治得病便可。”
姚梵于是嘱咐白小旗,扮成自己在泰安落籍处过来的远方大嫂,白小旗一一应允。
于是姚梵吩咐李海牛把她们三人接去姚家庄,找个板房安置,并送去一应家用物事。
安排好白小旗这一行三人,姚梵心里挂念着,如今商号的货物已经大致售罄,自己又答应丁宝桢帮忙采购机器,看来是无法久留了。
次日恒利钱庄来了消息,说是黄金已押来了,备齐在店里。姚梵带了伙计们提了黄金,直接送进姚家庄。当晚姚梵血祭穿越,带着黄金回到了2011所租用的仓库中。
第73章 机器局采购
【73】机器局采购
姚梵回到2011,便将手机开机打给父母,不一会儿工夫姚爸姚妈来齐,看到这935.693公斤、将近一吨的黄金,都是惊讶不已。
姚妈旧事重提,要求姚梵不要再回去了,见好就收才是正道。
姚梵自然不答应,这让姚妈大为郁闷。
“爸,我上次运去试销的一万把折叠伞非常畅销,还有你建议我带去送人的仿玉摆件,也被人当成西洋特产的玉石了!”姚梵笑道。
姚鹏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其实你可以把眼光放大一些,有些产品虽然在大清国销不出去,却可以在海外畅销。”
姚梵听了不由得沉思起来,一连串的商品浮现在他的眼前。
当晚姚家三口人站在仓库中面对一个个装满黄金的小木箱却无力搬运,姚梵提出自己在仓库里守夜,让姚爸明天一早买个厢式小货车。
于是第二天一早,姚爸就去汽车城买了一辆额定载重1.5吨的福田双排坐厢式轻卡,一家人合力,总算是将47个小木箱全部搬上车码放整齐。
姚梵坐在车上问道:“爸,这么多黄金,你这段时间想好了怎么出手吗?”
“之前怎么卖,现在还怎么卖呗。中国人素来都有藏金的习惯,现在民间收藏黄金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有钱人家里放个十几二十根金条不稀奇的。我上次卖黄金的那些店铺,人家都跟我打过招呼了,要我下次还卖给他们。”
“嗯,光山东一个省,每年黄金销售上百吨,不差咱们这点,再说咱们黑市价卖的便宜,确实不愁没销路。”姚梵点点头。
“走,咱们去新家。”姚爸无奈地一打方向盘。
“梵梵,妈妈买了个别墅,独栋独院精装修,花了三千七百万哦!就在五四广场边上明珠花园!780平米,还带个60平米的院子,两层楼6室6厅4卫一个车库,以后车子可以停在家里了。”姚妈坐在后排笑眯眯地道。
“我勒个去!妈!你这么大的手笔!还叫我洗手不干,照您这么花钱,我得干到老才行啊!”姚梵一听差点背过气去。
“哎呀,房子是会升值的呀,我和你爸爸老了老了,却还没住过别墅呢,再说我们大学周校长也在明珠花园买了房子的,今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嘛,他老婆薛丽娃,你认识的嘛,薛阿姨,记得不?小时候抱过你的。”姚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拿话搪塞。
姚爸摇头叹气道:“女人啊,就是爱慕虚荣,你和人家比什么嘛?人家是校长夫人!自己又开公司!当然买得起。再说人家买的是二三百平米的小别墅,**百万就够了,你买这么大,是存心要把人家比下去是吧?也不怕人家背后说闲话。”
“奥哟!姚鹏!你这话说的没良心的!就许你买那个贵的要死的彩扩机,不许我买别墅投资啊?你那个东西买了就卖不掉的,我这个是投资哎!以后要升值的!
**百万能买到车库吗?**百万有这么大的院子吗?我们这是带院墙的独立式别墅,和小区里其它的开放式别墅不一样的!再说地方大有什么不好,今后梵梵结婚了,咱们还能住一起,将来孙子结婚了,照样还能一起住的哎!”姚妈开始反击。
“得!得!您老人家满意就行,我和爸没意见,不就是买个房子吗,买!我妈眼光一定不会错!”姚梵赶紧平事。
到了市南,进了这个全别墅房的明珠小区,一栋带铁艺围栏的独立别墅展现在姚梵眼前,通透的玻璃幕墙环绕一楼大厅,全实木地板闪亮一新,院子池塘中还养着睡莲和锦鲤,确实要比姚梵家老房子好了许多倍。参观自己的新家后姚梵感慨道:“果然钱还是要花掉才知道好啊,放在银行里只是数字罢了。”
轻卡缓缓驶入姚家别墅车库,一家人再次忙活起来,把一箱箱黄金搬进家里。
有了上两次销售的经验和门路,退休在家的姚爸姚妈拿着一沓沓名片打起销售电话轻车熟路,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把姚梵这次带来的黄金全部出手。由于市面上的黄金一直在涨价,期货交易所的现货黄金已经涨过了350元每克,所以姚家那320元每克的黄金一拿出去就立刻被扫空了。
一算账,净得3亿零410万,加上姚家之前剩下的2500万,姚梵已经是个坐拥3亿2900万的富豪了。
姚梵这一周也没闲着,既要帮山东机器局作配套,又要给自己的商号采购商品,忙的是团团转。
因为姚梵规划的是一个热电厂充当动力车间,这活既要做先期设计,又要查询配套资料和设备参数,又要处理相关辅机的配置,如果他自己干就太花时间了。
他干脆找到自己的母校中国海洋大学,在工程学院机械设计与自动化系找到自己以前的老师戴光强。
戴老师已年过五十,在这所学校教了一辈子还是一个讲师,但在所有学生的眼里,他是比任何教授都要了不起的讲师,除了教学就是泡图书馆资料室,没有他不了解的机械设计和图纸,两鬓的白霜是他人生的勋章,若不是英语能力较差,他早就该升教授了。
“戴老师,好久不见。”姚梵看见自己学生时代的恩师,心情格外高兴,
“哎呀,是姚梵啊!真是好久不见!近来还好吗?还在钢铁集团公司工作吗?他们新引进的那套铸造模拟系统你一定玩过了吧?听说可以模拟气孔生长和进行缩孔计算啊,在控制晶粒生长上很方便呢,现在调试的怎么样了?”戴老师热情握住姚梵伸来的手。
“戴老师,我已经辞职了,现在自己开了公司。”姚梵讪讪道
“奥!这样啊,我上次去青岛大学见到你妈妈,她也没和我提起嘛……”戴老师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
“我因为做成一笔大买卖,所以刚辞职。”姚梵红着脸搪塞道。
“也好,你们年轻人有闯劲,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干不动喽。”戴老师笑道。
“戴老师,是这样的,我这次回来,是想委托系里帮我做个课题。”姚梵道。
“哦,什么课题?”戴老师并没有推脱,也没有问价。
“是这样的,这个南美客户在山里有个小煤矿,打算在这里建个小型热电厂,计划装个50到600千瓦的小型低温低压蒸汽轮机,就是国内大型厂矿里普遍用的那种利用锅炉蒸汽余热发电的蒸汽轮机,不过他不是利用蒸汽余热发电,他是要在这个位置装个烧煤的小型锅炉供应蒸汽……”姚梵立刻开始解释自己的思路。
“这个……姚梵你不会连这个都搞不定吧?你开的什么公司啊!这个我教过帮你们的嘛!这么简单的东西,稍微钻研一点的学生,大一就能自己搞定的嘛!”戴老师对于姚梵的能力退化非常不满。
“戴老师啊,我现在经常出差的,一个月有二十多天不在家,实在没有精力自己去做了,我想出十万元外包这个项目的设计和调试,其中所有设备的采购,我另外付款。”
“唉,这哪里要十万块钱,有个五六千块就够了,我找个学生帮你做了就好了嘛,再笨的孩子,有个五六天也搞完了。”戴老师叹口气道。
“戴老师,学生做的我不放心,他们还要查资料,比对锅炉参数、蒸汽机参数、电机参数,然后从市场上选择型号作匹配,麻烦得很。我估计您要是亲自作的话,一下午就够了吧?做完后,您把采购清单给我,我立刻把东西买了堆到仓库里,您带些学生来帮忙调试一下,至于十万块,我交给您,您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呗。”姚梵出主意道。
“我做的话,三五个小时也就设计好了,这个……十万真的用不了啊……”戴老师迂腐的可爱。
“戴老师,这笔单子我净赚四十万,有钱大家赚嘛,你拿十万一点都不多!”姚梵坚持。
“那好吧……你把草图给我,我今晚做一下,明天给你。”戴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厚的黑框方镜,没有再多说什么。
戴光强果然是机械达人,第二天一早他就给姚梵打来电话,要姚梵去取设计图纸。
等姚梵到了戴光强办公室,拿到图纸一看,整个设计简洁干净,前后端一条龙的连为整体,设备留出的冗余潜力也恰到好处。各个设备的参数要求都标注的明明白白,按照姚梵的要求,所有控制都采用传统仪表进行手动调节,并没有使用电子设备。
“姚梵,这个实在太简单了,你接下来按照设备一个个采购就行了,安装固定方面的辅材我也标注了,你照着采购就行。钱就算了。”戴光强红着脸道。
“不行!老师帮我这么大一个忙,钱怎么能算了!”姚梵见办公室里没别人,便当场打开挎包,掏出十叠厚厚的人民币。
“老师你赶紧收起来,被人看见不好。”姚梵道。
戴光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和姚梵推辞了一番,可他实在拗不过姚梵,又怕被别的老师回来看见,只得收进了抽屉。
惊魂未定的戴老师紧张不已,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黑框方镜道:“姚梵你什么时候采购完了,我去现场给你画个装配流程图纸和注意事项,回头你叫当地工程师照着安装调试就行了。”
姚梵坏笑着道:“我就等老师这句话呢,别人画的图,我根本就不放心。”
“呵呵呵,你呀你!”戴光强摇头苦笑道。
姚梵回到家,照着戴光强给的设备参数和推荐型号,连着安装用辅料和安装所需工具设备,在阿里巴巴上一一采购完毕,全部共花了220万。
接着又把自己答应徐建寅的厂内设备一一采购完成,这活不费钱,就是麻烦罢了。各式手动机床的价格从1500到两三万不等;火药车间用的小型手摇式碾辊破碎设备也便宜的很;至于煤矿用的小型升降机也只要一万五便可采购到,姚梵加了钱,把钢架高度提高到30米,这样的升降高度,无论如何也够用了;至于煤矿要用的铁轨,姚梵则是直接找了本地回收公司,采购了最低级的废钢轨,截成五米一段,方便煤矿的弯曲地形的铺设;至于普通的钳工工作台和锻钢固定虎钳,姚梵更是采购了一百套,比徐建寅要的四十套多出60套。
全部采购完成后,加上多套施工工具和建筑辅料,姚梵一共花了320万,加上给戴光强的劳务费,也才330万,比起11万两的工程款能够换来的6700多万现金,赚的盆满钵满。
“果然是政府工程好挣钱啊,要是大清国能多搞几个机器局,哥还不得数钱数到手抽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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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准备武装
【74】准备武装
姚爸这里也传来好消息,他托朋友吴伟业办的公司执照已经下来了,一共花了两万块钱。公司注册地开曼群岛,名称为环球贸易铝业公司,之所以取个这样的名称,是因为这个避税天堂里注册的公司实在太多,吴伟业一开始准备的七八个公司名称全部重复,不得已才把铝业二字胡乱填进去,实际上和铝业八竿子打不着。
姚梵倒是不介意公司名称叫什么,本就是借鸡生蛋的勾当,只要这个公司是注册在国外就行,接下来只要走门路申请到随便某国的武器进口许可证,那就可以向国内拥有武器出口资质的公司进行采购了。
至于流程姚梵也想好了,由于武器出口的特殊性,第一步验收装箱后的运输报关都有相关人员把控,在报关完成,进入港口指定仓库,得到对方再次确认封装无损,进行验收之后,就算间接交付了。另一种方式是直接交付,指的是出口国将武器运输至目的港后交付,姚梵当然不会选择后一种。
但是前一种也不好蒙混,因为现代的商船装有全球联网的船讯跟踪记录,全球联网的货物运输交接单,目的港收没收到集装箱,这是蒙不过去的。
但是姚梵对于这点不以为然,他自然有办法。
姚梵趁着母亲李红梅不在的时候,把自己在清朝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与姚鹏商量:“爸,接下来我需要一个武器进口许可证,南美国家、非洲国家都行,我需要武器自保。”
姚鹏这段时间里早有这样的觉悟,可也没想到姚梵这么快就打算开始了,一时陷于沉默。
姚梵见姚鹏不说话,继续劝道:“晚清反动,黑暗腐朽,大丈夫持权柄而不反之,载之史笔,遗臭万年。”
“可是你才过去呆了多久,这就要武装斗争,梵梵,爸爸不是不支持你,只是此事太过危险,需要从长计议。”姚鹏皱眉道。
“爸爸!夫火烈,人望而畏之,故薪不尽火不灭;水懦弱,人狎玩之,则水永无宁日。在清朝,自身软弱只会被人当成肥羊,我既有荡涤天下不平之志,不可无荡涤天下不平之力!”姚梵道。
“你少和我拽文,我早猜你要反清,只是你现在仅仅一个乡勇团练,运过去武器,我怕你罩不住。梵梵你要记住,毛羽不丰者不可以高飞,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
姚梵急道:“昔日黄帝伐而擒蚩尤,尧伐欢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古今五千年,中外九万里,义伐不义,除恶有不战乎?”
“你这孩子,未免太急,有清三百年,根深蒂固,安能一日而除?”姚鹏还是不放心。
“我也没说指望一蹴而就,但厚养死士,缮甲厉兵,需越早越好,否则一日事露,身死无地!”姚梵坚决地道。
姚鹏被儿子说动,想了良久,叹口气道:“你吴叔叔国内国外专业办证,认识许多在非洲和南美做生意的人,只要肯花钱,取得轻武器进口许可证倒也不难,只是你如何能偷梁换柱呢?”
姚梵见父亲应允,大喜,附耳道:“只消如此这般这般……”
在姚鹏帮儿子做前期准备的时候,姚梵也开始积极采购起来,先是将自己租用仓库所在库区全部一口价包下,若有已经租出的,则加倍给与租金拿下。在一把付出4000万之后,一下子拥有了16万平米,包括了两个街区的库区一年使用权。
之前只采购了一万把用来试销的雨伞,这次姚梵采购了一百万把,按照每把14元的定价,总价值1400万。
又采购了一百万支各种款式的钢笔。这些钢笔有塑料加铁帽的;有全塑壳各种纯彩色的;有全不锈钢身的;有镂刻浮雕的;有铁皮镀锌镀黄镀蓝镀黑的;有漆面印刷图案的;价格从1.5元到40元不等。加上一百万瓶墨水,花了一千万元。
要知道,此时的西方,钢笔还属于不便携带的办公室用具。一般来说是插在桌上的笔座里,用的时候抽出,使用方式是写一两行,就要蘸一下瓶里的墨水,再继续写。少数贵族携带的精品则是采用后管供水,书写时时常需要按压笔后一个丑陋的玻璃活塞管,一个不小心就会一片狼藉。
即使那玩意今天看来如此不便,当时西方却爱之如宝,毕竟这是比鹅毛笔要好得多了,而且这还得益于英国人詹姆士佩里在1830年改进了笔尖的关系。直到1884年美国人沃特曼发明了毛细管吸水,钢笔的前半截才算是定型,后半截则是依旧采用活塞管。到了1913年,才开始使用橡胶胆管,至于今天有些钢笔的塑料活塞管,则是在现代制造工艺进步之后,对老式的活塞供墨方式的继承。
虽然1912年不锈钢才问世,但姚梵也顾不了许多,照样采购了不少不锈钢笔套的钢笔,毕竟眼下赚钱第一。
然后是各种颜色、供棉布和丝绸使用的染料,按照平均每公斤50元,采购了100吨,都是装在30公斤或50公斤铁桶里,总价500万。
合成染料是姚梵一直想要涉足的领域,这项工业得益于世界炼钢能力的增加,而产生的大量炼焦副产品——焦油。
由于英国可以从遍布世界的殖民地获得天然染料,因此对合成染料工业不屑一顾,但缺少殖民地资源的德国则苦逼的多,每年要花上百万英镑从英国人手里购买靛蓝和染色木本植物。因此当德国人发现苯胺染料中的巨大商机之后,立刻牢牢盯住这个一本万利的行当,卯足劲的研发和生产,到了1877年,世界合成染料的产量中,德国已经占了一半,到了1913年,则恐怖的占到了80%!
姚梵知道,由于弗里德里希-拜耳的巴登苯胺和苏打工厂蓬勃发展,工人超过6000人!这导致了周围的4个乡合并,成为了今天的勒沃库森。该厂主打产品有三种,一是茜素,一种比粉红略深的爽利红色;二是曙红,一种类似紫禁城红墙或者凝固的血浆的深红色;三是阴丹士林,就是电视里常见的民国女学生的那种天蓝色上衣校服。这其中尤其是阴丹士林,因为这种青蓝色特别鲜嫩素雅,得以畅销世界。
“1875年全德国的合成染料产能也不过一两千吨吧?也只能生产苯胺黄、红、绿、紫和茜红,1900年才实现了人工合成靛蓝,我这么大规模的干,以后还有勒沃库森这个城市吗?德国汉斯们会不会恼羞成怒?”姚梵也吃不准了。
“让这个世界多一点色彩吧……”姚梵感叹。
接着是十万辆凤凰、永久、光明等等品牌的全钢农用28自行车,这些自行车型号尺寸一样,零配件全部通用,每辆300元,总价3000万。一万辆人力三轮车,平均每辆500元,总价500万。
“19世纪末期,随着钢制链条、滚珠轴承、钢制齿轮、鞍座弹簧、邓禄普充气轮胎的工业化生产,英国考文垂成为世界自行车制造中心,我既然打击了勒沃库森,那也不能对英国牛牛偏心才是……”
接着是一万台台式脚踏缝纫机,每台300元,总价300万。
根据姚梵查阅图书馆档案发现,英国人托马斯赛特和法国人狄蒙尼首先发明了缝纫机雏形,但是制造水平太差,无人问津,美国人沃尔特亨特进行了改进,但还是不理想。
直到美国人伊莱亚斯1846年申请并拥有了缝纫机的发明专利,缝纫机才算大致定型。只是他的机器在缝纫过程中不能转向。
而将伊莱亚斯的缝纫机改进为脚踏式并且能在缝纫中随意转向的美国人辛格,通过制造缝纫机,到1863年就已经拥有1300万美元的财富,只是在专利权官司上输给伊莱亚斯,才退出缝纫机行业。
从此伊莱亚斯开始坐收法院判定的补偿性专利费,到了1895年最后一年,伊莱亚斯这年补偿性专利费就能拿到40万美元。
19世纪英国的专利法判定,专利有7年的期限,德国人则多次发起反垄断判决,将各种专利判定为无效,以方便山寨,瑞士人也是屡屡通过法院上诉,判定他们有能力山寨的产品专利无效。
美国人则根本没专利保护年限一说,以用来吸引欧洲发明家在专利到期后移民美国,以至于后人评价这一时期美国“其所授之专利,多数为没有价值、无效以及和他人之专利权相冲突。抄袭、欺诈等竞争案件日增,专利法之立法精神,受到严重打击。
更绝的是,美国专利法颁布早期的整整45年里,所有9225项专利,没有一项授予外国人……这和英国当时在世界工业中遥遥领先的地位毫不相称!实际上,这一时期的绝大部分美国专利,都是对英国和欧洲各国专利的**裸剽窃,以披上合法外衣方便自己山寨。这也导致美国国内资本家,时常为了推翻国内某个专利,而高举反垄断旗帜进行上诉,成功后就能堂而皇之的进行生产了。
“我的这些脚踏式缝纫机,看来还要担着专利纠纷的风险啊,欧美各国的贸易保护如此激烈,但愿外销内销都别出事才好……”姚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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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造船
【75】造船
八磅3.2升铁壳保温瓶五百万个,每个20元,总价一亿。
保温瓶是姚梵这次采购选择的大头,作为一种1892年的发明,当时的生产方式是需要人工吹出两个不同口径的玻璃瓶,这活非有经验的吹玻璃技师不行,当时的发明者苏格兰人詹姆士-杜瓦专门高薪雇了两个吹玻璃的助手,来帮他搞定这个供大不列颠北极探险队使用的内壁真空瓶。
将两个玻璃瓶套在一起后,再用三个黄豆大小的石棉垫从三面隔开内外瓶。将水银涂覆在内壁,然后将内壁抽真空后密封,一开始选用胶水和木头圈密封,后来干脆将瓶口融化烧结成整体。
这个发明说实话不难,但难度在于量产,否则保温瓶永远都只是贵族和英国北极探险队的专用物品。从1903年开始,保温瓶始终在作坊生产中跌跌撞撞,直到1921年才初见工业化生产雏形。
姚梵觉得,自己现阶段用这些商品挣钱,每一种都是奇货可居!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或者干脆说,这些都是能够改变人类生活的产品。
但是姚梵对于货物上过度的包装并很不满意,因此在订货合同中要求,全部商品除了品牌logo和标识外,不得标注任何生产年份、公司地址,商品外的纸箱也不需要印刷。
姚梵的借口是“方便贴牌做外贸”。
没人会和大客户过不去,签订合同就必须履行,谁也不希望被索赔,所有供货商都接受了姚梵的要求。至此至此,姚梵的采购金额达到一亿6700万。
接下来姚梵的采购集中在姚家庄的武装力量身上。
“我还要采购十万双绿色劳保解放鞋,每双10元,总价100万。
棉袜60万双,总价300万。
可容8个床铺的22.5平米大型行军迷彩帐篷一千个,每个1300元,总价130万。
睡袋一万个,每个40元,总价40万。
冬季的秋衣秋裤,夏季的衬衣内裤各一万套,共150万。
铝制65式水壶一万个,每个7.5元,共7.5万。
全钢防水50米的飞亚达机械表一千个,每个1500元,总价150万。
军用gk80合金钢盔、工兵铲、军刀、指南针、望远镜、70升单兵迷彩携行具、针线包、雨衣、蚊帐、防寒手套等等等等军用物资各一千套,这些加一起,要花500万……”
姚梵一算,这些花了1500万。
“我买的地皮有56市顷,5660市亩,这可是三万七千多公亩的土地!眼下建设已经起来了,将来那片区域封闭起来后,外人不仔细查看,很难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可如果我继续从1875大量采购粮食,那动静就太大了……”
眼下早籼稻谷相当便宜,按照最低精米率44%的不贴水最低标准,再加上加工、运输、仓储费用,每吨也才420元,姚梵联系了本地的一家食品加工厂,请他们帮忙代购了5000吨,花了220万。豆油市价每吨一千元,代购了500吨,花了55万。
姚梵考虑到下一步工程需要,又买了十辆四轮带货斗的拖拉机和小型柴油发电机、电动抽水机。外带20吨装在200升铁皮油桶中的柴油,眼一眨又是三十多万没了。
看看目前的采购清单,姚梵不由地皱眉嘀咕:“养兵实在太花钱了,这还没算将来的武器费用呢,在找到合适的海外贸易对象之前,我估计商品的资金回笼不会太快,得想个类似山东机器局这样的肥差挣钱才是啊!”
想来想去,姚梵把主意打到了李鸿章头上,大清国为了几条兵轮,和英国人吵得昏天黑地,最后还是吃了个大亏,问题不就在于自己造不出么。
李鸿章眼下守着天津这个通商口岸,他需要的是什么?
“面子!”姚梵抚掌笑道。
“眼下第一步,先不说大船,就是港口必须的拖轮老李也造不出,眼下轮船招商局只有十条蒸汽风帆船,其余全是风帆货船,全国也没多少造船能力。
上海祥生船厂倒是在1862年造出了70马力蒸汽机,用来给李鸿章的200吨以下小船当主机,可是零配件全部控制在洋人手里,自己造的质量极差。而且我记得这年头的轮船,蒸汽机和螺旋桨是同步转速的,全靠一个原理类似离合器的装置和控制锅炉温度和进煤量来调节航速,这样的东西在港口当拖轮,效果能好到哪去。
蒸汽船舶的齿轮减速装置要到1909年由英国帕森斯公司研制出来后,才逐渐投入使用,我何不给李鸿章搞条小拖轮,投石问路呢?”
姚梵是行动派,想到就做,打定主意后便立刻联系了青岛本地的一家造船厂,可是对方一听说姚梵要蒸汽机主机,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就把电话挂了,这让姚帆郁闷不已。
“估计是把我当深井冰了,也是,这年头谁还用燃煤蒸汽机啊。
我记得49年建国时,上海赶造了一批75马力和150马力的往复式船用蒸汽机,我去学校查查资料,看有没有图纸。”姚梵不信邪,决定自己造。
在中国海洋大学图书馆资料室的电脑里搜索之后,姚梵顺利而轻松地的找到了这些新中国建国时的船舶与主机图纸。
仔细把图纸过目一遍后,姚梵感慨:“嗨!这么简单的玩意儿!我只要把各个零件分包给机械加工厂,想造多少都有啊!这150马力的蒸汽机实在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完全是铸铁嘛!一个配有压铸车间的机械加工厂,就能一口吃下这个订单!这年头,只要不是那种三两台机床的个人小作坊,稍微正规点的机械加工厂都有压铸车间!”
姚梵松了口气,开始研究起工艺来:“1877年法国人建成世界最大的100吨蒸汽锤,20世纪初期的战列舰主轴不过是用125吨气锤锻造罢了。我看看这个150马力蒸汽机的主轴参数……”
一看之下,姚梵大喜:“呵呵,这玩意我直接铸造得了,还锻个毛啊!额,保险起见,要不我还是直接找个差不多的柴油机型号,找个差不多规格的主轴加工一下,这样比较方便快捷,用着也安全。
或者我直接把这个项目外包给随便哪个低速柴油机制造厂,他们找起各种机械加工厂和小作坊来分包下订单可谓轻车熟路,最后总装时间上可以大大提前。”
既然姚梵一看这图纸毫无难度,不由得便浮想联翩起来:“今后我造万吨级蒸汽轮船的三胀式主机,也用这种分包的加工方式,也绝对是能够搞定的。2011这年头三五千吨的锻压机床哪儿都是了,各种后期热处理加工什么的,全部可以外包给各种加工厂,只要有图纸和资金,3000马力以下的蒸汽主机我可以随便造啊!
就是不知道大马力蒸汽主机的装配工艺有没有难度,不过想来也难不到哪去,柴油机厂连复杂的大型船用柴油机都能组装起来,还怕一个蒸汽机吗?实在不行找个船用主机厂,委托他们的大型装配车间帮忙搞定。”
想到这里,姚梵乐了“我这么干,今后造船还不跟下饺子似的,只要资金跟得上,无敌舰队也能搞出来啊!起码三十年内,军民用船都不愁了。”
于是姚梵拿了所有资料,在图书馆复印室,将所有图纸统统复印了五份。
找哪家柴油机厂合适呢?姚梵拿起电话,首先想到了本地一家柴油机厂,名叫青岛裕华柴油机公司。姚梵以前在钢铁集团工作时,帮这家公司调试过热处理炉的控制系统。
姚梵在电话中表示,自己是要为巴西客户复制一个老式蒸汽机拖轮,用来在该国的海洋博物馆接待游客和进行短途观光,对方这才没把他当成深井冰,并且深深地对于外国人的怪毛病表示了理解。
约定了当面洽谈之后,姚梵开着自己的qq来到裕华动力柴油机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总潘安民热情接待了他。
潘安民显然是搞技术出身的,把姚梵带来的图纸仔细看过之后,笑道:“这倒是不难,就说这个150马力蒸汽机吧,所有零部件都没啥加工难度的,可是你只要一台的话,价格绝对是十倍于同马力的柴油机的,毕竟所有铸件都要重新开模的。所有零件都要单独作图,分包给机械加工单位,人家第一次作这个规格,而且只买一个的话,开价绝对是贵的。”
姚梵道:“我的客户也怕到时候坏了不好弄,而且预计投入营业后,这种蒸汽轮船旅游会比较火爆,所以定了三台主机。潘总,你能不能利用现有的柴油机配件,取代一部分图纸上的零件呢?”
潘总又看了一会儿图纸,说道:“如果不按照图纸来,那就牵涉到重新设计了,这我可不敢保证质量啊。毕竟设计师在设计时,考虑的比较周翔啊。再说了,不按图纸的话,你的客户验收能通过吗?”
姚梵无奈,只得问价。
潘总很实诚,说道:“50万吧,50万给你做出来,质量我绝对保证,要是出问题你只管找我,三年内免费维修,十年内只收配件成本费,三台150万,不打折。”
姚梵心里叫苦,50万够买同马力的船用柴油机十台了!这还没算锅炉和其他设备呢!可是事急从权,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好吧,另外潘总你要是能顺利搞出来150马力的蒸汽机组,我这里还有一套图纸,也是这个巴西客户订购的旅游基地蒸汽轮,这是个1000马力机组,原本是用来内河长航拖运的。”
看了图纸,潘总笑道:“这不是咱们国家以前那本《船舶蒸汽机》的作者王平轩设计的嘛,用在长江航线的拖轮上的。这个机子我以前在学校还看过图纸呢!”
姚梵喜道:“能造?”
潘总道:“当然能造,不过还是价格不划算的,一台要120万,有些大型铸件,我还要委托重机厂订做的。”
“先造一台!”姚梵决定道。
“行啊,不过定金最少先交80%!姚先生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你万一不要,我可根本没地方找下家的。”
姚梵爽快的答应了,留下一套相关图纸,拿了潘总公司账号,离开后找了银行转账,回来确认了潘总收到货款之后,双方草草订立合同,潘总答应,最早10天,最晚一个月交货。
接着姚梵直接找到青岛造船厂,这是一家军民两用的老厂了,听了姚梵的要求之后,倒是没有含糊,只是同样的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那就是价钱不便宜。
“姚先生你看,你虽然提供了船舶图纸,可是这种蒸汽动力的小拖轮和长航拖轮,毕竟很少有人造过,估计有很多零件要重新定制。”
“我的客户不要任何电子设备,gps、ais、雷达测声、无线电都不需要,只要原生态的模拟这种老船就行。”
“可是你现在不是只订购了主机吗?我们还要帮你订购锅炉吧?虽然齿轮组和艉密等等其他设备我估计可以通用,但是蒸汽机组的上船调试安装毕竟是很久没人做了啊!……
这样吧,你把图纸留下来,让我们工程师研究一下,再给你报价,但我估计,这种150马力小拖轮怎么说也要60万一条,这种1000马力长航拖轮,也要200万以上。”
姚梵只要有人能帮他造就行,哪里管许多,立刻答应下来。
次日上午姚梵接到船厂电话,厂里表示,工程师看过图纸认为没问题,算下来150马力小拖轮造价60万一条,1000马力长航拖轮造价260万一条。姚梵立刻赶到船厂签了合同,直接定了三条小的一条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