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基督徒冯玉祥
“你是干什么的。”憋了半天，那连长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么一句话，总不能人家说了两句，他就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蔫溜了吧，只不过，问是问了，他问的这几个字，怎么听，怎么觉得底气不足。
那连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正像他说的，他也是上过战场的，只是没有真正的和鬼子面对面的拼过刺刀罢了。
高全往那一站，给人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虽然让那个连长心里不太舒服，倒也还能抗得住，高全旁边站着的金虎就太吓人了，金虎常年在战场上厮混，亲手宰过的鬼子就不知道有多少，身上本就带着几分煞气，身为高全的jǐng卫员，在高全和陌生人接触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提高了jǐng惕，那两只眼睛盯着连长，就像老虎盯着一只小鸡似的，任谁被这样盯着看，心里头也舒服不了。
“我嘛，也是当兵的，我的部队可是从来不扰民的。”高全说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对五百师了解不深的人，还真能被他给糊弄过去了，五百师的军纪如果真有那么好，也不会让人家李长官一直这么不待见他了，就只说五百师里头有金飞龙、黄三炮等几位主力团长的存在，这支部队的军纪就好不了，就这还是高全一直在注意着，否则的话，五百师早就褪变成土匪部队了。
旁边还站着那位保长呢，高全怎么可能不分轻重的，和这个小连长一直絮叨，转过身抱拳一恭，“晚辈高全，见过冯保长。”两人都没穿军装，尤其对方又是这身打扮，行军礼的话，看上去就太不伦不类了，高全干脆来个抱拳礼得了，点明冯保长，就是告诉对方，我知道你是谁，但是不打算说破的意思。
冯玉祥那是什么人，一双眼睛说是火眼金睛也不为过，两只眼睛在高全和金虎两人身上一扫，就基本上猜出了两人的身份，再往门口那边一看，张自忠身材高大，穿的又是便装，站在一群当兵的中间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冯老总一眼就看见了，眉头略微一挑，随即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抱拳回了一礼，“我就是一个保长，这位先生不必多礼！”
“冯保长，听说您印的有名片，能不能送给我一张！”
这话说出口，冯保长就是一呆，“名片，呵呵，那倒是有。”随即爽朗地一笑，从粗布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高全，冯玉祥曾经到美国去考察过，当时身上就装着名片，经常给人发，以至于现在养成习惯了，都做了保长了，还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
高全接过来一看，上面果然印着冯将军的职务：一级上将，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把名片往那连长手里一递，就不再理会，回头继续和冯老总攀谈，他今天和张自忠是来拜访冯老总的，哪能让这帮当兵的在这儿碍事儿，及早打发了，他也好拉着张总司令，好好和这位传奇冯老总多聊两句。
那连长接过名片，嘴里还在嘀咕：“一个保长，竟然还有名片，老子这个连长，都没混上名片呢！”
金虎在旁边听着心里好笑，心说话，你才一个小小连长，我们师座也没名片呢。
连长往名片上一看，眼睛当时就瞪大了，擦了擦眼睛，再仔细看了看，确认上面的字不是假的，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冯保长跟前，双腿一并，举手敬了个礼，“您是冯将军，属下该死，冒犯了将军，请副委员长处分。”这小子倒也算个胆大的，还没有被名片上的名头吓昏了头。
“在军委会我是副委员长，在这里，我就是保长，理应伺候大人。”冯老总说着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拿那连长取笑的样子。
“不敢不敢，属下这就走。”说完最后一句场面话，连长转头就走，再留到这儿自找难堪是一方面，得罪来头这么大的人物，谁知道会有什么不可测的后果呢，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的最好。
连长一走，那些跟着他来的当兵的，自然是也都跟着走了，很快，村公所的院子里就恢复了肃静，张自忠和他的那个随从自然就走了进来。
“总司令。”张自忠站的笔直，规规矩矩的给面前的冯老总行了一个军礼。
“荩忱，好哇，难为你还想着来看看我这个闲人。”冯老总摆了摆手，感慨了一句，“这一晃也有不少年没见了吧，前些时刘子亮才来看过我，今天又见到你了。”说着话，把几个人让到了里面的房间，看样子是村公所的办公室。
“这位是！”
“这是五百师的师长高全高谏之，和我同一架飞机来陪都述职的。”见冯老总问起高全，张自忠赶紧介绍，高全站起了身子，重新给冯老总见礼。
三人品着茶，谈论着当前的抗战形势，张自忠和高全各自拣了一些自己部队的战例来讲了，听得冯老总眉开眼笑，不管怎么说，这两位都是经常在前线打仗的抗rì悍将，说出来的战斗故事，也都是各自部队的成功战例，能亲耳听到前线将领打击rì寇的故事，换成谁都会心情舒畅的，更不用说从骨子里就痛恨rì寇的冯老总了。
战斗故事告一段落，张总司令就问起了冯老总的近况，老将军对国内抗战及国际形势都比较关注，经常和原来的西北军各部将联系，对国内各个战场也都有着深入地了解，对前线将领尽其能力，给予支持和帮助。
冯老总现在就居住在歌乐山，这里有许多党政要员、高级将领的住宅，没人敢当这个保长，老将军就自告奋勇的担任了这个村官，力所能及的为周围的百姓解决一些实际困难，颇受当地居民好评。
说着说着，不知道这么，居然拐到了宗教信仰上，冯老总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一九一七年的圣诞节，冯老总就受了洗礼，加入了基督教会。
说起基督，冯将军jīng神大振，“耶稣是个大革命家，他讲贫穷的人得福音，被掳的得释放，被捆绑的得zì yóu。”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谏之有空多看看基督教义，对人很有帮助的，想要加入教会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位最好的神父给你做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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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觐见
高全不防冯老总忽然说出这番话，初次见面，竟然想要介绍他入教。
“多谢冯长官看得起，谏之自认为觉悟还没达到这么高，现在还是不适合加入教会的。”开什么玩笑，高全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实用主义者，对任何宗教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别说是外国的宗教了，就算是中国本土的三清道尊，他也就是路过的时候上柱香而已，本质上是个侦察兵，现在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打败敌人，干的都是杀生害命的勾当，哪里和劝人向善的宗教挂得上钩。
见高全这样说，冯老总也就不再提宗教的事，几人又闲聊一番之后，冯老总就要去后面他的菜地忙乎，邀请几个人一起去观赏他的菜园子，这几位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两位将军立刻提出告辞，明天高全就要去见委座了，回去不得准备准备，人家张自忠也不是闲人，集团军总司令，西北军系的重要将领，如今来拜见过昔rì的老大之后，他还有的是事儿要去忙活呢。
见两人去意坚决，冯老总也就不便挽留了，只是临走之前，硬是塞给高全一本《旧约全书》，说是让高全没事的时候，好好研读研读，说不定能受什么启发呢，这就是结个善缘，让他记住，这世上还有个叫基督教的教会，随时欢迎他高将军的加入。
从歌乐山出来，高全看着冯老总给他的经书，嘴角牵扯出一个苦笑，想不到老将军对洋教会痴迷的这么深，张自忠见他拿着经书苦笑，还以为高全是不想要这本经书呢。
“谏之，你若是不喜欢这书，回去之后找个箱子只管放起来就是，一本书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原来这个忠厚人，是怕高全把冯老总给他的书给扔了，我有那么不知好歹吗，不就是一本书吗，也别说是一本书了，就算是给我一张纸，我也得给他妥善的保存起来，说不定将来，这玩意儿就能增了值，将来他的子孙们拿着这本经书，一说这是当年冯玉祥用过的，那还不得值老了钱去了，尤其是这封面上，还有冯老总亲笔签的名，这玩意儿可是名人墨宝呀。
高全扭脸看着张自忠，心说是不是这两天让这位荩忱老哥也给他写一幅字，好像这时代的人，只要是读过书，认识字的，都能写一手好毛笔字的，让张自忠给写个jīng忠报国什么的，后面再提上他的名字，盖上他的私人小印章、三十三集团军司令的印章，过个七八十年，你说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张自忠被高全看得心里直发毛，“谏之，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嘿嘿，荩忱老哥，回去你帮我写幅条幅怎么样。”高全看着张自忠，就犹如看见了成捆的钞票一样，金光乱闪。
“呃。”张自忠被这一下噎了个不轻，“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书法家，你要我的字做什么。”见高全只是微笑不语，张自忠只得无奈摇头，“好吧好吧，回去我就给你写一张！”
高全心里得意地笑了，张自忠果然会写毛笔字，既然你答应了，一张怎么会够，怎么还不得磨着他写个十来张的，这东西将来可都是钱，得好好琢磨琢磨词，弄得好了，将来就算没有徐悲鸿画的马值钱，怎么着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了一笔遗产不是。
回到住处之后，高全好好的准备了一下功课，把自己这几年的作战经历，仔细回想了一遍，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把他所知道的、听说过的，有关于委座大人的习惯喜好，仔细回想了一番，委座喜欢听什么，讨厌什么，忌讳什么，有什么特殊爱好，这些都要考虑到，会见的时候，可不能犯一丝一毫的错误。
第二天下午两点整，还是那位谢中校开着小车来接高全了，今天的高全一身笔挺的黄呢子中将军装，皮鞋擦的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把军帽一戴，本来挺普通的一张脸，照照镜子，看上去竟然平添了几分帅气。
小车到了目的地之后，有总统府侍从室的侍从武官引领着，走到一间大会客室，里面已经有好几位将军正在等待接见了，这几位高全一个不认识，不过看军衔，大家全都是将军，最低的也就是中将了，其中还有两位上将。
即便是待客室，这里也是极其肃静的，茶几上有烟灰缸，房间里却没一个人抽烟的，也没人交谈，不知道大家相互之间是不是真的不认识，看又进来了一位新面孔，待客室中原有的几位看了高全几眼，或点头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竟是连一个出声的都没有。
高全也和大家点头微笑，然后找个角落坐下来，眼皮一垂，自顾自的想起了心事，虽然他也想和这些位将军们结识一下，看看有没有他听说过的名将，可他更知道，这间屋子，甚至这栋大楼，都绝对是最重要的所在，在这里绝对不能有一丝异动，看上去坐在这里好像是没事儿，谁知道这里头哪有监视器，总之就是，进了这座大楼，少说少动准没错。
似乎不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被召见的，出乎预料的，高全第二个就被点到了名字。
“高师长，请跟我来。”那名侍从在门外叫了高全的名字之后，就往旁边让了一步，高全赶紧起立，整了整本就纹丝不乱的军服，大步流星跟了出去。
“报告总司令，卑职高全前来报到！”
可能是看见高全的军礼行的漂亮，也可能是高全的这声总司令的称呼，让房间中的那位最高领袖高兴了，总之就是，这位高全曾在电影电视上见过无数次的委员长，竟然绕过桌子，过来和高全握了一下手，“谏之，你的光辉战绩，我可是听过很多遍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是党国栋梁！”
如果不是高全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大多不为人知，就凭这一句话，他都以为是不是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都被这位大人物完全掌握了呢，大人物说话，果然不同于常人，就算明知道人家只是客气的夸你两句，仍旧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高全不过是尽了军人的本分，当不得总司令如此夸奖的。”幸好高全心里素质好，心里砰砰乱跳，说出的话，倒是语调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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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述职大会
委座cāo着浙江口音的官话对高全好一顿盘问，或者说是关怀吧，总之就是详细问了一遍高全的出身，以及五百师从无到有，所经历过的主要战役。
高全挑能讲的，也算是比较有意思的，讲了两个简短的战斗小故事，听得委座脸上笑容不断，看得出来，委员长今天心情极好，委座的事务更多，根本就不可能长时间接见高全，也就是十几分钟之后，委座一摆手，旁边的武官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长条型的锦盒。
委座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把带鞘的匕首，也叫短剑，面见过委座的将领，基本上都被赐了这么一把短剑，这就是有名的“中正剑”，据说是让该将领最后杀身成仁时候使用的，不过，高全好像没听说过有哪个将领是真的用这把短剑自裁的，这东西在将军们中间，倒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凡是战绩突出的优秀将领，都能获得这把中正剑。”委座对这把荣誉短剑作了说明。
“述职之后，谏之先不要急着回去，你的工作或许会有调整，等待军委会的命令之后，再去赴职吧。”最后高全出门前，委员长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高全的心立刻从云端跌倒了谷底，难道这就要把他的部队给整编了，主将进京，部队整编，多熟悉的套路呀。
想起王大柱、钱四喜、张二孬、柳七这些人，高全心里就堵得满满的，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就不辞而别，悄悄离了chóng qìng赶回部队吧，感情上再舍不得，五百师也不是他私人的部队，军队属于国家的，士兵也是国家的，大家都是为了抗rì，才加入他的队伍，聚拢在他的麾下的，他又怎么能带着大家和zhèng fǔ对着干。
反叛，闹dú lì，高全还没这个雄心壮志，他也根本就没这个想法，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鬼子，算了，就算是真的最后换了部队，那也不过是换个环境打鬼子，不过，红牡丹他是一定要带着的，那是他的女人，说到哪儿去，他都不会放弃的，还有惠琴，那个可怜的女人，如果没有自己，她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大不了将来把她们全都接到一起，还有厉岐医生，柳七。
高全心里乱七八糟的，走出大楼的时候，脑子还是一团糟，金虎早就看出高全心情不好，只是师座不说，金虎却也不好主动去问。
述职大会是在一间大会议厅里召开的，这间会议厅也仅仅是房间大了点，并不像想象中的礼堂开会一样，有主席台、观众席的那种，整个会议室里，也就是一个大大的长桌，看样子还是十几张办公桌并在一起的那种，上面铺上桌布就行了。
守着桌子一头的就算是主席台了，桌子两边坐满了来参加述职大会的各位各地将领。
先是由何应钦和陈诚轮流发言，然后就是在座的各位将军，挨着个儿的介绍自己这几年的战争经历，现在是抗战时期，在座的将军们，轮到谁了，谁就站起来，当众说出自己参加了哪次会战，期间又打了哪些仗，歼敌多少，部队在哪里打过哪些小型战斗。
总之就是个人介绍个人的抗rì战争史，有战功彪炳的，也有成绩一般的，虽然大家都向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有的就是有的，没有就是没有，某次大会战你明明没有参加，硬往上靠，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各人介绍完了，还有人提问，有桌子两头坐的那两位，也有坐在中间的将军们提问，就是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有请教战术问题的，也有对演讲人讲解的东西听不明白，而要求重点对某部分详细讲解的，质疑声和赞许声，交替响起，这次的述职大会，倒是一次难得的军事研讨会。
终于轮到高全讲解了，高全现在是五百师师长，关于以前五百师还没成立之前，高全所参加的战斗，当然就可以忽略不计了，这也是他故意不想说的，省得有人追着他的出身来历问个不休。
不过，五百师成立之前的战例，高全不讲，却还真有人逼着他讲，那位陈部长就当众问高全，临沂战役的时候，水淹坂垣师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倒是可以讲，也没涉及什么**，于是，高全就像个说书艺人一样，把他所参加的临沂战役，水淹鬼子五师团给绘声绘sè的讲了出来，听得在座的将军们点头不止。
尤其是在鬼子进攻之前，高全果断把满城百姓转移的事情，虽然照样复制的可能xìng不高，不过，今后的守城战中，与会的将军们对此重视了倒是真的，这也是高全重点讲他动员百姓搬迁的难度和步骤的主要意图，只要这里的将军们能稍微注意一点辖区的百姓，哪怕只是在城破之前，发布一条疏散的消息，这些百姓们就多了许多活下去的机会。
说起五百师成师以后的战斗，就不可避免地提到前不久刚刚结束的随枣会战。
高全在随枣会战前半段，主动向战区申请，要求去找rì寇十六师团决战这件事，立刻引起了不少将领的疑问，有将军问：“高师长为什么非要去寻十六师团决战呢，这种罔顾军纪，擅自更改作战命令的行为，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呢！”
这就是明显针对高全来的了，这人还没轮到发言，也没人介绍他，高全当然也不认识这位，他刚想开口解释，又有人发问了，这回竟然是跟他一起来的张自忠。
“请高师长介绍一下，五百师在对付第十六师团当中都用了哪些战术，是怎么把这个rì军中有名的甲级师团，从将近三万人打到连一万人都不到的，这对我们大家今后对rì军作战，都是能起到借鉴作用的嘛。”张自忠这时看见有人想要攻讦高全，故意找了个借口，给高全下台阶的。
高全感激地看了张总司令一眼，只是这个经验，他实在是没法介绍呀，他在战斗中所有的手段根本就摆不到台面上，师长带队，扮演rì军，化妆偷袭，暗杀，投毒，这些东西自己偷偷干了还行，哪一样能拿到人前去说呀，他所做的这些，已经脱离了战争的范畴，或许说成是种族仇杀更恰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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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转移话题
两个人问了两个问题，张自忠问的问题是明显在帮着高全解围来的，然而，对于张总司令这个明显的好意，高全却要辜负了。
张自忠这个问题，在任何人那里都好回答，都是迅速提升知名度的捷径，可对高全而言，却是在冒险，实话实说的话，他对rì军所进行的战斗方式，就将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而那些却是根本就不能被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所接受的。
在座的虽然都是军人，我国仁义友爱、谦虚忍让的美德却是传承了几千年的，这些位军人从小受这些思想的熏陶，骨子里当然要对这些东西有着高度的认同感，高全在随枣会战中的种种战术，根本就是和传统思想背道而驰的，不管是实话实说，或者只是举例说出其中的几种，受到指责和攻击的概率都是很大的。
要知道，这里坐的可不光是有一帮纯粹的大老粗军人们，何应钦和陈诚这两位军政两界的大佬也都在，而这两位则都是那种一言能断人生死的主，高全可不愿意在这两位心里头留下疙瘩，那就只有对不住相帮自己的荩忱老哥了，高全歉意的冲张自忠微微一笑。
“张总司令说得很好，我们来这里就是互相学习、谋求共同进步来了。”不管怎么说，先夸一下张自忠，省得让这位热心的老哥面子上难堪，“不过，既然刚才那位将军提问在先，我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吧！”
“首先，我要说明一点，高全并没有罔顾军纪，更没有擅自更改战区作战命令，我部队在转向去对付鬼子十六师团之前，就曾经提前先向战区司令长官请示过，是司令长官同意了高某的意见之后，高某才奉命行事的，这不是更改作战命令，这叫奉命行事。”高全得先把自己给洗出来，咱不是抗命，是奉命行事，省得还有人追着自己抗命的问题说事儿。
“其次就是为什么我军执意要找十六师团战斗了，诸位都知道，倭奴的第十六师团是侵占我首都南京的罪魁祸首，诸位大约还不知道，这伙儿贼人在南京城干下的滔天罪行吧，他们干了什么，这帮畜生在我国的首都进行了屠城，仅仅一个月中，光是他们一个师团，就屠杀我手无寸铁的军民超过二十万，烧毁房屋数十万间，致使京城成鬼蜮！”
说到这里，高全自己都控制不住情绪了，伸出拳头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吓了在座的将军们一跳，接着，高全就打开了他随身所带的那个黑sè公文包，把包里面的文件、报纸，照片，一股脑的掏了出来，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人，示意看过之后往下传。
“rì寇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xìng，我就是要把这帮禽兽送进地狱里去，我和我部队的将士们，全都以消灭这支部队里的每一个鬼子为己任，遗憾的是，打了那么长时间，最终还是放了将近一万鬼子逃回去了，当然，能打败倭奴一个整编师团，仅凭我五百师一个师，是万万做不到的，没有友军的协助，没有三十军、六十八军的诸位将军，数万将士的协同作战，仅凭我五百师，别说是重创十六师团了，能保住不被十六师团全歼了，就算是我高全有本事了！”
下面的将军们飞快地观看传递着高全带来的文件资料，没人细看，这些东西也不用细细的去品味，只看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照片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但凡是有几分人类良知的，就绝对照不出来这种照片。
嬉笑声没有了，议论声没有了，每一个看过资料的人全都脸sè一片铁青，有些感情丰富的，已经眼里噙上了泪花，大家都是同根同种的华夏人，同胞受人如此虐杀，身为军人，怎能不引以为耻，更何况，在座的还有不少当初就参加过南京保卫战的，想想，就是因为自己的撤退，才导致的数十万同胞遇难，这些将军就觉得血压升高，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喉咙干涩，明显有犯高血压的症状。
“rì寇第十六，第六两师团，今后只要高全能在战场上遇到，还会向战区申请，去与之决战的，高全年轻，做事不顾及后果，但是，我就是听不得这两个师团的消息，不亲手把这帮鬼子置于死地，我心不甘，诸位将军们，大家现在大约也和我一样痛恨这两个师团了吧，今后我们在战场上再遇到这两支部队的鬼子，就重点照顾他们吧！”
高全说完之后，直接就坐了下去，在座的将军们愣了几秒钟之后，“哗！！”的一下，掌声四起，高全看见了，还是张自忠率先鼓得掌，这位老哥可真会捧他的场啊，在这种场合，高全又是刚讲完那些话，一旦有人鼓掌，其他人就算想不跟着也不可能了，就连何院长和陈部长，都满脸沉痛的跟着拍了巴掌，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在这种气氛下，倒是没人追问高全，是怎么打残废十六师团的了，其实就算有人真的不顾场合的问，高全现在也能对答如流了，他根本就没什么特殊的手段，不过是战士们不怕死，当官的带头，再加上友邻部队配合积极，几方面一起出力，这才把第十六师团整成了半残废。
述职大会终于圆满结束了，高全如逢大赦一般逃出了会议室，他可再也不想待在这气氛凝重的房间里头一分钟了，哪知道，他和张自忠还没走出大楼，后面就有军官小跑着赶了上来，原来是何部长有请。
别人要见何院长，都得提前多长时间排队，高全竟然还能让院长大人派人请自来请，真是何其幸也，鉴于何院长的大名，再加上也不清楚人家是好意恶意，张自忠也只能先回寓所，高全一个人，跟着那名军官重新回到大楼里面，去见那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院长大人。
何院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白面无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只是从眼镜片后面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无尽的锐利。
何应钦和委座一样，绕过桌子和高全握了手，带着磁xìng的男中音，尽显大将之风，亲切地把高全让到沙发上之后，就开始了例行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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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装疯卖傻
高全打起jīng神，认真回答何院长问出的每一个问题，人家何院长是位高权重，在政坛和军队体系中均有着极高地位的大人物，说出的话自然是让人如沐chūn风，充分体会到领导关心的滋味。
中间虽然没有一句提到拉拢高全的意思，可他在会议结束之后，就第一时间让人把高全叫过来，其中的这种含义，当然就是不言自明的，高全只是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师长，怎么能入的了院长大人的法眼。
换成任何一个杂牌军系的师长，能得到何院长的亲切接见，还不是满心的受宠若惊，立马感激涕零的宣誓效忠，高全却是绝口不提和效忠有关的任何话语，只是在哪儿没口子的给院长大人大唱颂歌，仿佛何院长就是孙武再世、诸葛亮重生，无论军事、政治，以及各方面的修养及能力，都是天底下第一。
这种话其实说过了，已经犯忌了，天下第一，只能是委座大人一个，何院长说到天边，也只能排名第二，院长大人听的是心惊肉跳，脸上变颜变sè，当时甚至都有把高全拉出去咔嚓了的念头，只是他当面这位侃侃而谈的年轻将领，一直以来对外的名声，就是“土匪将军”一个，据说其部队里一半以上的官兵，都是从各处山头上招安来的土匪山贼，至于其本人，能和各种山贼们打成一片的人，又能文雅到哪里去。
何院长现在已经后悔了，觉得自己把高全留下来谈话，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举动，他倒没有怀疑高全是不想向他效忠，又有哪个人能拒绝得了院长大人亲自的招揽，院长大人现在认为的是，这个高全是根本听不懂他刚才那么隐晦的话语。
不过这样也好，何院长现在又有点庆幸，他没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如果这个高全真的接受了他的招抚，加入了院长大人的阵营，以其人的这种素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捅出个天大的漏子来，在第五战区就不听李宗仁的话，加入他何院长的阵营就能百分之百的听话，如果不听话，那岂不就是多了一个定时炸弹。
何院长在和高全交谈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完成了心理历程的转变，既然无意招抚了，说话的态度自然就冷淡了许多，凭高全这个小小的师长，还是没资格和院长大人促膝谈心的。
奈何，高全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出院长大人态度的转变，照样在那儿云山雾罩的胡说八道，满嘴谀辞如cháo，牵强附会，没有一点新意，偏偏还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兴致极高，仅仅是英明神武这个词，就说了不下十七八遍之多，任何好话听多了都会惹人烦的，何况是高全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
院长大人岂是能随便糊弄的，在高全嘴里第十九次嘣出英明神武之后，何院长喉咙猛的抽搐了两下，随后以无上的毅力强压下胸中的不适感，深吸一口气，粗鲁地打断了高全继续往下说话的兴致。
“好了，高师长，我这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你暂时先回去，等到述职大会结果出来了，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送客的话也说得光明正大，没办法，谁让人家地位高呢，人家就是有权利这样说话。
高全再装傻，也知道现在不能再装下去了，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举手敬礼，低头告辞离去。
高全这边离开，何应钦盯着高全离去的方向呆呆的出了会儿神，嘴角随即露出一丝冷笑，何院长是什么人，高全这装疯卖傻的姿态，就算是一时能瞒得过何院长的法眼，他这边一走，院长大人稍微一琢磨，就想明白了这里的前因后果，好哇，你个小家伙，竟然还敢在我的面前耍花招。
想明白归想明白，要说何院长会因此去报复高全，那倒也不至于，人家是什么人物，岂能同高全一般见识，再说了，院长大人已经想明白了，高全不管有再大的能耐，再多的心思，说白了，他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杂牌军师长，一个土匪将军，这次也就是走了狗屎运，沾了孙连仲、刘汝明的光，打了这么个胜仗，这种人，全国各系军阀里面有的是，院长大人哪能去和他们较真。
何院长现在还在庆幸，幸亏刚才自己反应机敏，才没和高全产生什么纠葛，否则的话，说不准自己这边的名声，还真能因为这个小小的土匪将军而受损呢。
从军委会大楼出来，高全才感到背后粘糊糊的，原来刚才和何院长的一番谈话，还是让他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他这边赶回住所，洗澡换衣服，顺便想找张自忠聊会儿天，说说会场上没给他面子的事儿，哪知道人家张将军已经出去了，张自忠哪像他，只不过是一介师长，没跟没底，人家在chóng qìng可是有不少亲朋故旧的关系要走动的。
无聊的时候，就躺在住处的床上睡大觉，陈诚也派人把高全找了去，向这位头一次到陪都的中将师长表达了善意，高全对陈诚的态度，比对何院长稍好一点，毕竟陈部长并没有什么传闻的亲rì倾向，其人在抗rì战争中，一直还算是积极的。
其实，陈部长也和何院长一样，对于接纳高全这样一个名声明显不佳的地方军系师长，心里头很有一些顾忌，只是这两位军方大员之间，一直在相互暗中较劲，秉着自己不要的，也不能让对方得到的jīng神，这两位都谨慎的和高全进行了接触，及表达了善意，又保持了距离，这种程度，一般人真的很难把握，不过，这也正是高全想要的，能得到这种结果，他求之不得。
这两位在chóng qìng除了委座之外最大的军方大员，全都应付完了之后，高全在陪都就真的无所事事了，每天除了睡大觉之外，就是陪着张自忠四处拜门子，出席各种酒会，张总司令是一心想要提携一把自己这位小老弟，想要为他在高层的权贵圈子里头拉点人脉，高全知道荩忱老哥的好意，自然不会拒绝，于是，陪都的社交圈里，渐渐就多了一位年轻的中将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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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戴局长来访
这天，张自忠去出席一场西北军系的宴会，由于这次宴会是他们体系内部举办的，就没有带高全一起去，而高全这段时间出席多了各种宴会，正觉得心里疲劳，也就准备在公馆里好好休息一天，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心态，在战场上打仗多了，对这种奢靡的生活，有点不太适应。
然而，想要休息的时候，却偏偏有人上门打扰，当金虎拿着拜帖，说是人已经在外面客厅等着的时候，高全彻底傻了眼，那张拜帖上写的明白：军统局局长戴笠，俺的娘，这可是全国最大的特务头子，手眼可通天的大人物，谁敢让他在客厅里干坐着等人。
高全一个鲤鱼打挺就翻到了床下，三下五除二穿好了正式的军装，边洗脸梳头，边问金虎：“戴局长亲自来了吗，他带了多少人！”
金虎也是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军统局长吗，师座怎么这么紧张，当初的时候，带着几百个人冲到十六师团肚子里头，也不见师座紧张过，难道这戴局长是比鬼子一个师团还要厉害的人物。
“戴局长就是一个人来的，没带随从。”也难怪金虎想不通，凡是有权势的人物，哪有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就是他的师座，出门的时候，不也是带着他的吗。
高全却和金虎想的不一样，戴老板出门用带人吗，人家就算带了人，不让你看见还不是太正常了，这是陪都，委座的脚下，军统局的大本营，大街上的行人，你知道有多少是军统的便衣，高全相信，戴局长站到门口做个手势，冲过来的人绝对超过一个排，到他这里，人家用带人嘛，正经是单人前来，才能显示出气派。
仔细照了照镜子，确认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之后，高全大步走出了卧室。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黑sè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正在欣赏墙上张自忠写的jīng忠报国的条幅，见高全过来，那人只是用眼睛从上到下的审视高全，一直到高全到了他身前六尺，此人才站起身来，伸出右手，脸上也挂上了笑容，“高师长，冒昧打扰，实在是抱歉啊。”嘴上说着客气话，一双眼睛却如钉子一般的，仿佛要在高全身上盯出俩眼儿来。
“戴局长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要高全效劳的，随便一句话，高全立刻就到，哪敢劳动局长大驾，高全久仰局长大名，今rì一见真是三生有幸，戴局长为我国的抗战事业劳心劳力，率领军统局部众，与rì寇顽强斗争，为国为民，立下过无数的奇功，高全才真的是钦佩万分！”
这话倒不完全是恭维了，中统的特务，在抗战中，窃取rì军情报，刺杀rì伪重要人物，在两国的间谍战中，扮演了重要角sè，说是为国为民立下过奇功，倒是一点不错。
别人都说戴笠是大特务头子，到处安插间谍、密探，即便是中统局在抗战中出人出力，牺牲重大，也不能大肆宣扬，戴笠给人的一贯印象就是手段毒辣，yīn险狡诈，还从来没人这样夸过他，高全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正好挠到了戴笠的痒处，几乎就是霎时间，出了名不好打交道的军统局长，居然就对高全好感大增。
“过奖了，高师长才是真正的抗战功臣。”心情愉快的戴笠也随口夸了高全一句，接着两个人分宾主落座，品了口茶，谈话就进入正题。
戴笠对高全的出身，以及他是怎么在长城抗战的时候，凑巧加入刘汝明暂二师的事情很感兴趣，这些陈年往事虽然一直以来都是高全心里的绝对**，不过，他当年既然已经对刘汝明把瞎话编全呼了，现在倒也不怕和戴笠再说一遍，军统的能量再大，对这种已经完全无据可查的东西，他们又怎么能查得清楚呢。
“高师长当初曾在大别山区驻扎了不短时间，听说五百师的几位团长，还都曾经在山里面带过武装，高师长能不能就这些事和我谈谈呢。”戴笠的思想跳跃xìng很强，这边刚问完了长城抗战，紧跟着就又蹦到了大别山。
高全知道，今天要是不把戴局长打发满意了，今后对于自己和五百师来说，都将是后患无穷，现在看着是戴笠自己像闲聊一样和自己说话，谁知道这是不是委座大人的意思，因此上，高全和戴局长谈话的时候，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绝对不敢说错一个字，好在，他擅自收编土匪武装这件事，竟管是有点于理不合，人家戴局长倒也不是冲着这点来的。
看着戴笠像个热心听众一样，津津有味的听着自己讲述，在大别山区和众多土匪武装打交道的事儿，高全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戴笠看上去人也挺不错的嘛。
“五百师在大别山区的时候，除了和当地的各种武装打交道之外，有没有遇到过赤sè武装。”这才是重点，戴笠说出这番话之后，两眼jīng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高全，似乎用眼神就能在他身上找出破绽似的。
高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才是戴笠今天来的重点，“戴局长说笑了，高全本是一介军人，国家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领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倭奴侵我中华，杀我父兄，yín我妻女，高某岂肯与其善罢甘休，我在大别山上招兵买马，收编各种土匪山贼武装，不怕外人说三道四，我就是要拥有一支强力的军队，在战场上，和倭奴拼个你死我活，杀我亲人者，我必杀之，辱我首都者，我必杀之！”
说着说着，高全忽然激动起来，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在戴局长吃惊的目光中，从房间一头走到另一头，来来回回走了两趟，随后大步走到桌子前面，拿起一个黑皮的公文包，走到戴笠跟前，把里头的文件、报纸、照片呼啦一下倒了一片，“戴局长想必也听说过，高某在述职大会上拿出这些资料的事了吧，今rì专程来访，想必戴局长也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些东西的，现在这些资料一件不少，请过目吧！”
戴笠眼睛有些直了，要说他没这个心思，显然不是真的，高全在述职大会上搞得那一出，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委座都想亲眼看看这些东西，搞情报工作的，哪能拒绝得了亲眼看到这些东西的诱惑，戴笠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往眼前的一堆东西上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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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进修命令
戴笠不像那些将领。他看这些血淋淋的资料的时候，看得非常仔细。当然，要说面sè愉快，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从看到第一眼起，戴笠的脸sè就沉了下来，看的过程中，两只眼睛中不时的shè出阵阵寒光，腮帮子咬成了个疙瘩。喜怒从来不行于sè的大特务头子，能露出现在这幅表情，就足以说明其心中的波澜起伏了。
整个过程，高全就在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没有插一句话。直到看完了最后一张照片之后，戴笠伸手揉了揉眼睛，“谏之，我知道你搜集这些东西不容易，可这些也正是军统局急需要的证据。你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呢？”
一时没注意，戴局长居然改了称呼，看得出来，他对高全是真的有点好感了。
“戴局长今有所命，谏之岂敢不从？何况，这些东西留到我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用了，交给戴局长，定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既然拿出来给戴笠看了，高全就存了送给对方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人家戴笠也是代表zhèng fǔ的，是委座最铁杆的心腹，这东西留到自己这里，也确实没有放到戴笠那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对自己的要求，高全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戴局长显然是很高兴的。“谏之痛恨rì军第六和十六两师团的原因，看了这些文件之后，我就全明白了。其实不光是你，我看了之后，心里也是一样的气愤。谏之放心，今后如果有了这两个师团的什么情报，我一定通报给你！你要是有了谷寿夫和中岛今朝吾的消息，也告诉我一声。”说到谷寿夫和中岛今朝吾的时候，戴笠明显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就算和这位权势人物结成同盟了？高全都有点不敢相信今天的奇遇了。送走了戴局长之后，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金虎给他端过来一杯热茶，高全才回过了神。今天会见戴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高全心里七上八下的。
述职大会的结果出来了，不过，高全对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虽然他得了一个较好的评语，可这既升不了他的官，又给不了他兵，说是一纸空文有点过了，其实是真没什么用的一张纸。
就在他觉得自己该回部队的时候，来自战时总司令部的一封命令，又拖住了他的脚步。命令是委座发的，上面说让高全去zhōng yāng军校将官班带职进修学习！
高全一看就傻了。这算什么？难道说这就是被削职夺权了？不应该呀!他不是表现的还不错吗？高全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恰好张自忠今天有空，高全就把这封让他郁闷不已的命令，拿给他的荩忱老哥看了。
张总司令一看，眉毛一扬就笑了，“谏之，恭喜你了。”
如果不是知道张自忠是个仁厚君子，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高全简直都以为这是人家在揶揄他。
张自忠却不管高全此时的脸sè有多难看，自管笑着说道：“这带职进修将官班，可都是意味着你已经受到军委会的重视了，总统已经看中你了。等到你从这进修班毕了业，说不定就能再升一级呢！怎么？看样子你还不高兴？”
张自忠行伍半生，军队里头的事儿哪能瞒得过他，看着高全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眉头一皱，就已经想到原因了。“你是在担心被夺了师长的职位？”说完这句话，张自忠的脸就拉下来了。
张自忠其实是挺不喜欢老是想要保存实力的将领的，尤其是在对rì作战中。他是跟着冯老总从旧军队过来的，见多了那种敝帚自珍，保存实力至上的部队将领，那种不分轻重，拥兵自重，占着位置就不下来的人。其实这种人，对抗战的危害真的是很大的。像他张自忠，手头的部队也不比别人多，武器更不比别人先进，为什么和rì军相遇的时候，总是能取得胜利？还不是他不怕死，不怕和rì本人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如果中国所有的军队长官都能像他这样，小鬼子早就被赶回东瀛去了！高全是张自忠一直以来，都比较看重的小兄弟，就因为在对鬼子的战斗中，高全总是有奇招妙法，总是能有所斩获。现在忽然间发现这位小兄弟也有保存实力、占着位置不想下来的想法，也就难免心里会有不舒服了。张自忠是直xìng子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带出来什么，这一不高兴，脸上自然就显出来了。
“哪有不高兴？”高全立刻辩解道：“我就是想回部队了，老在chóng qìng待着，部队那边要有什么事情，鬼子有什么异动，在这里全都不知道嘛！”就算是有保存实力的想法，高全也不能让张自忠知道，他是绝对不会破坏，自己辛辛苦苦在张总司令面前建立起来的正面形象的。
“荩忱老哥，兄弟有一句肺腑之话，你一定要听。”既然今天说起来了，高全就决定劝劝张自忠，哪怕就是给他提个醒，也是好的。“荩忱兄作战勇则勇矣，只是有时太过于冒险。今后在作战中，千万不可轻率冒进。你是总司令，只要坐镇中枢指挥就好，没必要靠得太前的。”话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总不能对张自忠说，你千万不要到南瓜店去吧？人家还不把他当成个神棍了？
“谏之你还说我！”张自忠脸上的yīn云早就不见了，这回才是真的换上了一副揶揄的笑脸，“我听说你在战斗的时候，竟然甩下部队，亲自带着几百个人到十六师团行军序列里面去了！我才是要劝劝你，今后这种冒险之举，千万不能再做了！你是一师之长，你去了险地，把部队丢下，部队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和你联系？你若遭遇不测，你的部队谁来指挥？”
想不到张自忠竟然拿这话来反驳自己，高全当时就哑口无言了。他总不能说人家张总司令个人的身手不如他吧？现在是两国大军交战，又不是江湖侠客比武，个人的武艺再高，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好了，我们就不要互说长短了。干脆我们两个人今后在战斗中，全都待到指挥部里指挥，都不亲自到第一线去怎么样？”高全只得向张自忠提出了最后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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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防空警报
“那也要看情况了。情况紧急了，我这个总司令也不是泥捏的，到了前线，一样能顶一个战士使！”
对于这样的回答，高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下去了。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如果改了xìng子，张自忠也就不叫张自忠了！希望今天两人的这番谈话，能对荩忱老哥有所帮助吧！至于这种可能xìng到底有多大，高全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
本来高全还想着，等过两天打听打听zhōng yāng军校在哪儿，然后再带着金虎两个人拿着这份命令去看看。哪知道，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来找他了。那是一名不认识的中尉军官，过来就告诉高全，他是来送高师长到zhōng yāng军校的。至于中尉自己，据其自我介绍，他是军校里的jǐng卫人员，是奉校方的命令过来的。
既然委座都安排好了一切，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已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也由不得他不去。
高全还说要进去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人家中尉直接说：军校里一切都备得有，什么都不用带。看着高全的眼神，就像在当初的凤姐在看初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那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鄙视和戏谑。高全自不会和他一个军校的jǐng卫小头目计较，金虎却是狠狠地瞪了那中尉一眼。说起来，金虎的军衔现在也已经是少校了，比这个中尉要高了两级呢。
高全的命令上虽然没说有允许入学几个人，到了军校总务处报到的时候，却只允许高全一个人入校学习。zhōng yāng军校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金虎的级别明显不够，他又不是考入军校的新生，人家军校当然就不让他留下捣乱了。
想想也是啊，高全都当上少将师长了，早就是成年人了，生活完全能够自理，有什么必要身边非要跟着一个勤务员照顾生活呢？至于jǐng卫，在军校上学，大家都是学生，要什么jǐng卫？总务处的那位军官笑呵呵的告诉高全，他可以把武器交给校方保管，或者是交给金虎带回去。
总之就是，一入学校，他的身份就再也不是将军了，也不是师长了，他只是一名来学习的学生，哪有学生带着枪来上学的？军校里面就算是有shè击的课程，学校里面也备得有训练用枪。学校规定，每周rì休息一天，其余时间就要住在学校，实行全封闭的军事化管理。也是，军校不实行军事化管理，实行什么？
没办法，高全依依不舍的把自己腰里的那把盒子炮掏出来，交给金虎。又从怀里摸出一把勃朗宁小手枪交了，最后又从靴子桶里掏出一把匕首，从另一边的肋下掏出一把王八盒子。三把枪，一支匕首，全部都交到了金虎的手里。
金虎眼巴巴的看着高全，心说话，师座您倒是留一把防身也好呀，怎么全拿出来了？
那边的总务处军官则是看着高全目瞪口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中将师长，身上带这么多枪的。
高全领到了自己宿舍的钥匙，就去熟悉校园环境了，而金虎则被那位中尉带着出了学校，回公馆去了。
新生开课，要有一个开学典礼。典礼上，校长大人亲自出席并讲了话。直到学校政治部主任，宣布有请校长讲话的时候，高全此时才想起来，委座原来还兼着校长的职务呢！看来从这里毕业之后，自己也能像其他黄埔系军官那样，喊委座大人一声校长了。
学校生活，轻松而愉快。这里的课程，对于高全来说，相当的轻松。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没怎么放松过，不是打仗，就是练兵，一年到头也没闲下来过。如今进入了各方面环境都不错的zhōng yāng军校，不管是学习还是训练都变得有规律了起来，高全把自己的情绪完全放松下来，尽情地享受起了军校学员的生活。
别人上zhōng yāng军校，都是拼命的学习，吸取知识，盼望着毕业之后出去，能够凭借在学校学到的东西，更好的带兵。高全到了这里，则是完全地在享受。军事技能不用说他都是轻松就能过关，至于书本上的知识，高全虽然没有学过，可他脑子好使呀，别人觉得很困难的东西，他一遍就能学会。别的学生下课之后看书复习，高全则是回宿舍倒头就睡，看得同宿舍的室友羡慕不已。
rì军的飞机隔三差五的就来轰炸，由于zhōng yāng军校并没有在市中心区，倒是没受过什么重点关照。这天，又是星期天，高全照例离开学校，回公馆去和金虎汇合。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防空jǐng报突然就响了起来，鬼子飞机来了！街上的人群立刻就乱了起来，大人叫孩子哭，乱糟糟的在大街上乱跑。那些家里有地下室的，就赶紧往家里跑，大部分人还是到公共的防空洞里去躲避。
高全略微分辨了一下，就看出来人群大致的奔跑方向，大部分人还是向着一个方向跑的嘛。虽然自认为身手不错，在有防空洞可以躲避的时候，高全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大街上挨鬼子的炸。
凄厉的防空jǐng报叫的人心里发慌，好在防空洞离这里并不算太远，跑了不到十分钟也就到了地头。
就像一件普通的平房一样，只是里面宽宽的楼梯一直通到地下。防空洞是战时chóng qìng的必备设施，里面有换气孔，通风道，照明灯、以及自来水管。这间宽阔的防空洞里面本来设置的是有固定板凳的，只不过这些板凳的数量实在有限，今天进来的人又稍微多了点，凳子根本不够坐，大部分人都站着。高全自然不会去和这些人抢凳子，他找了一个人稍微少点的角落站着，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回想着自己进来之前看见的一幕。
在进防空洞之前，高全习惯地往周围看了两眼，他就发现附近一座三层楼的民房顶上，好像是有个人影在晃动。那家伙不像是在往下跑准备避难，倒像是在房顶上跳舞似的。从听到防空jǐng报到他跑到防空洞门口，最少过去有四五分钟了，这人在听到声音之后，完全有能力从房顶下来躲避的。
看那人的样子，倒像是在某部电影里头，外星人的飞船来了，疯狂的人们在欢呼一样，这家伙在欢迎外星飞船？来的明明是鬼子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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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通风口被炸
不好！那家伙既然能像欢迎飞碟一样欢迎鬼子飞机。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家伙是鬼子的jiān细！不管他是不是rì本人，这附近有鬼子jiān细总是少不了的！
鬼子jiān细来这儿干什么？或者说他把鬼子的轰炸机往这儿引干嘛？这附近有什么重要的军事设施吗？好像除了这个防空洞，根本就没别的了！防空洞！高全暗暗地一咬牙，他开始观察起了这防空洞的四周环境。
防空洞是能躲避飞机炸弹，上面的防护板也足够厚实，一般的航空炸弹是炸不开的。只是，如果入口和通风口被炸塌，人在这里头可就变成被活埋了！不管刚才的判断是对是错，高全都必须要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争取找到一条备用逃生通道！就算不是为这里头的上千人能否活命考虑，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也要赶快行动了！
高全沿着防空洞的墙壁，慢慢的往前挪，他知道这里有通风洞，他能感觉到有轻微的风在流动，通风洞大概就是最好的逃生通道了。人们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父母在哄着孩子，年轻的男女互相依偎着，平时在大街上不敢做出的亲昵动作，似乎在这里也少了些许顾忌。
大地开始了震动，“轰隆！轰隆！轰隆！”一生又一声的闷响，地面在微微的颤动，防空洞里的人们脸上一片严肃。既有身处安全区的庆幸，又有着强烈的不安，这就是防空洞中绝大多数人此时的心理状态。人们盯着头上微微晃动的灯一语不发，初进来时的嘈杂已经消失不见了。随着rì军飞机轰炸的延续，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人的眼睛已经在向入口瞟了，或许他们在想着，轰炸完了，大家出去之后该做什么吧？
防空洞里人比较多，高全顺着墙边往里挪，难免是遇到有挡路的人。有的人看他往这边挤，就往边上挪一步，让个位置出来，有些脾气不太好的，就直直的站在那里挡着路，眼睛瞪着他，就是不动地方。
一路上都有人给他让位置，高全微笑点头致谢着，嘴里和别人解释着他往这边挤的理由：“我妹妹找不到了，您看见没有？她刚刚还和我在一起的。”竟管他身上穿着军校学员的士兵军装，可谁规定军人就不能有妹妹了？再说了，现在是战争年代，满大街都是穿军装的军人，就是这防空洞里躲空袭的，也有不少人穿着军装，高全这个军校生站在这里并不显眼。
听到他这个解释，人们基本上都能表示理解，有一位大婶脸上露出同情之sè，“那你赶快找找吧，这里人这么多，可别让人给挤着了。”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从那主动让路的表现来看，大家对他的遭遇还是比较同情的。
有让路的，自然就有不让路的。前面就有一位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的壮汉，抱着个膀子，叉着两条腿，瞪着两只铃铛一样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高全。高全走到跟前了，这位也不让路，就这样抱着两条刺着虎头毒蛇的胳膊，把脑袋仰得高高的，一副正在流鼻血的样子。
高全当然不会和这种闲汉一般见识，也不解释什么，只是一笑，闪身从旁边绕过。这位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家伙，瞅见高全在对上别人的时候都是连笑带解释的，到了他这儿直接绕道走了，他还不乐意了，伸手就想去拽高全，哪知道手还没挨到高全的衣服边，那边人家就已经走过去了。
这位呆了一呆，悄悄把手收了回来，往人堆里一站，脸上的凶相也收起来了几分。这种人一般都会看人，高全就是这一走一过，这刺青男就看出来这位不好惹了。黑社会也是社会的一分子，他们也不愿意没事儿去碰硬茬子。
像这种社会不良分子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还是给高全让了位置。即便有个别的不是太情愿的，也只是在高全过去之后，嘴里嘟囔一句：“急什么急吗？出去之后再找不行吗？”
防空洞的顶高大约有四米多，在往里挤的过程中，高全一直在观察着这个防空洞的顶部和四周的墙壁，通风口不可能设在地下。隔一段，房顶上就有一个半米见方的铁栅栏，站在那下面，能感觉到有阵阵微风传下来，那就是通风口。
顺着墙壁一直往里走，越往里人越少。人们都愿意站在更靠近入口的位置，好像是离入口越近，心理上感觉越安全，出去的时候，也能更早出去。
到了最里面，不仅是没人站在这里，就连灯光也昏暗不清，房顶上应该有四盏灯的位置，这里只亮着一盏灯，另外三盏，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出了故障。
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这锁看上去，生了老厚的锈，就算是有钥匙，估计也打不开了。这门里头是哪儿？防空洞是不是应该有另一个出口？在这应该是墙壁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道铁门，让高全对铁门的另一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惜他现在手头没有任何工具，虽然他自认为身手不凡，但是也没达到那种单手能扭断铁锁的境界。
沿着另一边的墙壁往回走，刚刚走过第三个通风口的时候，“轰隆”一声响，前面那个通风口的铁栅栏“哗啦”一下掉了下来，跟着就落下一堆的砖石土屑。高全几步抢到只剩下一个黑洞的通风口下面，顶上吹下来的风已经停了，通风口被炸塌了！
由于通风口下面的空气相对新鲜，下面站的人也比较多，铁栅栏落下来的时候，一下子砸到了三个人。好在那铁栅栏并不算特别的厚重，防空洞的天花板也不算太高，这三个人虽然被砸到了，倒是都没有xìng命之忧，只是砸破了脑袋和肩背，被人扶起来之后，坐到那里直哼哼。旁边有相熟的人立刻为这三位进行了包扎止血。
“咣当当！”又是一个铁栅栏掉了下来，又一个通风口被炸塌了！这一下通风口下面再也不是好位置了，人们立刻离开了几分钟前还是风水宝地的通风口。谁知道等会儿又有哪个会掉下来伤人？
“轰隆隆”的闷响和震动时轻时重，始终不曾消失，预示着鬼子的飞机对这个防空洞的轰炸，也始终没有停止。鬼子飞机在反复轰炸这个防空洞！高全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该死的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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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高全发威
高全决定。出去之后，一定要找到那个给鬼子飞机指示方位的特务，让这个胆敢把他高大师座置于危险之中的家伙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不过，在这之前，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是高全当前要办的第一要务！
防空洞入口，长长的台阶下面。人们眼巴巴的望着上面的出入口。在人群全部进入防空洞之后，洞口就关闭了。洞口是两扇大铁门，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这锁是要等到轰炸结束之后才能开启的。
铁门旁边站着十几名jǐng察，防空洞里这么多人，有很多都是被这帮jǐng察给赶进来的。市民的防空意识并不强，飞机来轰炸了，知道是要躲起来，有很多人却并不知道要往防空洞里躲，jǐng察当然要起到引导作用了。
铁门是jǐng察关上的，锁也是jǐng察锁上的，这铁门也能起到一定的防炸保护作用。为了防止入口处被人围堵，jǐng察们就控制了这片区域。
轰炸仍然在继续，高全悄悄地挤到了人群的前面。通风口的被炸，让他很怀疑这个入口是否保险。
就在高全想要过去和jǐng察们谈谈通风口被炸，入口处的防护等级要提高的时候，一声巨响，入口处的大铁门晃荡了两下，轰然倒塌了！
随着铁门的倒塌，大量的砖石瓦块同时涌了进来，铁门跟前的那帮子jǐng察率先倒霉！这十几个jǐng察被铁门倒塌的时候砸倒了几个，又被涌进来的砖石埋进去了十来个，剩下的两三个站得离铁门稍远的，连滚带爬的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倒还算是保住了xìng命。
本来通风口被炸塌，防空洞里的人们，就已经有点少许的慌乱了，入口再被炸塌，人群就彻底慌了。议论声、抱怨声越来越大，中间再夹杂上几个孩子的哭闹声，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坏了，我们被活埋了！”这一嗓子彻底成了混乱的催化剂，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孩子竭斯底里的哭闹，防空洞里乱成了一团。本来还好的空气，随着场面的混乱，似乎也变得有点稀薄了。
“轰隆！哗啦！”又有一个通风口上的铁栅栏掉了下来，这下，防空洞里的氧气，是真的变少了。高全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呼吸比刚才要困难了。
一个军官离他只有十几米远，高全看见这人腰里挂着的有个枪套，枪套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里面放的有枪。几步跨到那军官身边，高全一把抓住这人的枪套，“兄弟，枪借我使使！”这军官反应倒是迅速，高全的手一摸到枪套，这位的手也跟着就去摸他的枪套。怎奈，高全的手法实在是太快了，当这位军官手碰到枪套的时候，高全的手已经握住了枪把。
“你干什么！”军官又惊又怒的低喝一声，伸到枪套上的右手就去抓高全的手，另一只手也跟着过来就要参与夺枪。
从敌人那里夺枪，高全已经尝试了无数遍，早就变成熟练活儿了！左手拨开搭扣，握住枪把向外一抽，另一只手在对方胳膊肘这个位置轻轻一扫，正扫中对方的麻筋！军官手一僵，手枪就已经到了高全的手里了！
不是高全不想给这位解释清楚，只是现在已经没时间了！防空洞里空气稀薄不说，现在防空洞里的人群已经有情绪失控的倾向了！人群在往洞口方向移动，那些离着洞口近的人，已经有人再用手扒那些堆到入口处的砖石土块了。
只要把这些东西清理开，就能出去，不能不说这些人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只是现在却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入口处既然是被航空炸弹炸塌的，这儿堆得石块土块就不会少了！防空洞里的人们根本就没有挖掘用的工具，别说挖掘机了，就连铁锹镐头都没有，仅仅用两只手去挖，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成吨的土石方清理出来？就算是人们有那种不怕苦不怕疼的jīng神，防空洞里不多的氧气，是否够他们这样高强度体力的劳动消耗？
这些问题没人去考虑，内心被恐慌情绪充满的人们只是在疯狂地向着大门口涌去，眼看着一起严重的踩踏事件就要发生！重大伤亡事故就要眼睁睁的出现！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枪响，在防空洞中回响着，混乱的人群忽然一静。不管什么时候，普通老百姓还是对枪炮声充满畏惧的。这种声音，就代表了能要人命的恐怖武器，谁心里能不害怕呢？
“全都给我安静！”高全举着枪口仍在冒烟的手枪，满脸的凶相毕露。在战场上搏杀了好几年，手握上万雄兵的将军，真要发起怒来，还是很有几分威慑力的。“所有人都站在现在的位置不许动，哪个人胆敢擅自移动，格杀勿论！”说完之后，“啪！啪！”又往天花板上打了两枪。
看着这个杀气腾腾的军校生，人们震惊了，那些曾经给高全让过位置的人，一个个不敢相信的看着刚才还是满脸随和的这个小兵，那位刚刚和高全说过话的大婶，更是吃惊的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骇，大婶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走眼，竟然走眼得这么厉害！只有那位刺青男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的表情。
高全双眼凶光四shè的扫视着人群，接触到他目光的人们，眼睛纷纷看往别处，被这种眼神盯住了，会浑身不舒服的。“你，你，你！给我过来！”高全拿手枪指向了几位穿军装的军人，以及幸运的逃了活命的那两个jǐng察。
这几位牙一呲，尤其是那两个jǐng察，甚至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是叫我吗？”jǐng察也纳闷，我们又不是当兵的，你找当兵的茬，碍着我们啥事儿了？
“少废话，都给我过来！”到底是当着师长的人，身上自有那股慑人之威，这几位被他点到名字的，犹豫了几下之后，一个个伸头缩脑的都走了上来。
“把枪拿到手上！”高全挑的这些人，都是腰里带着手枪的，jǐng察就不用说了，这些当兵的，看样子也全都是军官。
“不敢，不敢。”那俩jǐng察首先点头哈腰的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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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枪打铁门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枪拿出来！现在是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之法，胆敢不服从命令者，就地正法！”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法，反正是枪在高全手里，他说什么法，那就是什么法了。果然是谁手里有枪，谁就是老大!至于那位枪被抢了的军官，则是站在人群前面，怒视着高全，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军校生，要拿他的枪干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jǐng察们哆哆嗦嗦的掏出了枪，不过他们的枪口却是默契的全部朝着地，省得万一瞄错了方向，引起前面那位大爷的误会。
“请问这位军校生，你是什么军衔，什么职务，有什么权力下命令？”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屈服在枪口之下的，中**人中还是有那铁骨铮铮，不畏强势的军人的！这几位被点了名的军官中间，就有一位不但没有掏枪，反而跨前一步，质问起了高全。
“高全，五百师中将师长。现在奉命入zhōng yāng军校带职进修。”虽然没必要对这位中校解释，不过，鉴于其人是第一个站出来质疑他的，高全还是决定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高师长！chóng qìngjǐng备区中校参谋杨连成接受您的命令！”在军人中间，军衔高的永远都是命令发布者。这位杨中校虽然并不知道高全和五百师，但是从高全此时表现出的气质来看，此人必定上过战场！必定和鬼子厮杀过！这种人永远是值得尊重的，服从这样一位将军的命令，也是让人心悦诚服的。
杨连成掏出了配枪，剩下的被点了名的那几个军官也都掏出了枪。只不过，这些人的动作和那两个jǐng察不一样，jǐng察们的枪口是向着地的，而这几个军官的枪口则是一律朝天。
“你们几个守住这条线，凡是越过这条线的，一律shè杀！”高全指着通向出口的最后一级台阶下了命令。那几个拿着枪的军官、jǐng察一字排开，站在了最后一节台阶上。
“你们给我回去，回到人群里去！”高全用枪口指了指那帮子刚才还在用手刨土的人。
那帮人在高全开了几枪之后，已经全都呆在了当场，既不敢再刨土了，也不敢回去，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高全下了这么一道命令，立刻如蒙大赦一般，呼噜呼噜的跑回了人群里头。
还别说，经过高全这么一闹，被困到防空洞里头的人们倒是不太担心被闷死到这里头了，他们现在已经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高全身上了，心里只想着千万不要得罪了这个凶巴巴的中将师长，免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高全一看暂时控制住了局面，提着枪就向人群里走去。这下人们再也不用他赔笑脸说好话了，高全所过之处，人们往两边一闪，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通道。在往人群里走的时候，自然要经过那位手枪的原主人，高全毫不客气的又问这位军官要了一匣子子弹，刚才连开了五枪，他这手枪里头的子弹已经没几发了。
那位被高全既抢了枪，又强要了子弹的军官紧跟着高全往后走，他还想着事儿完之后，好要回他自己的配枪呢。这丢了枪，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可是也不小呢。
经过那位刺青男的时候，这位紧给高全赔笑脸，似乎生怕这位拿着枪的将军大人记起刚才的不愉快。不过，他的想法显然是落空了，高全把枪口向这小子一点，“你，跟我来！”这位的脸当时就黄了，就跟犯了急xìng肝炎一样。刚想缩脖子往人群里躲，脖子一紧，却被人拽住了脖领子，是那位被抢了枪的少校军官。
这位正等着高全赶紧办完事儿，好把枪讨回来呢，哪能容这个青皮混混耽误工夫？“跟上！”只说了两个字，这位少校就掐着刺青男的脖子跟上了高全。少校面对高全的时候，好像是全无反抗之力的样子，对付这个刺青男，基本上还是手到擒来的。
倒霉的刺青男一脸灰白的跟着往后走，越往后，脸sè就越难看，这是要往人少的地方走呀！莫非是想要到了黑影里头，枪毙了他？越想刺青男越害怕，要不是有这位力气比较大的少校拉着他，这货就瘫倒地上了。
高全也不管他现在这个形象，会在chóng qìng市民们心目中留下个什么印象了，他现在必须要去证明自己的判断！
轰炸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据说大轰炸的时候，都是持续好几个钟头的，幸好今天的轰炸规模还不算太大。高全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下。
在高全穿过人群往后走的过程中，不时的有军人挤出人群，跟到他的后面，等到高全走到那扇紧闭的铁门跟前的时候，跟到他身后的军人已经接近一个排了。
“啪！啪啪！”高全抬手几枪，打得铁门火星乱飞。挂在铁门上的那把大铁锁“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推开！”身后有现成的士兵不用，自己去推那扇看上去不轻的大铁门？这可一向都不是高全的作风。
跟着高全过来的那些军官士兵，本来就是存了来帮忙的心思的，现在高全的命令虽然好像是有点粗暴了，可这些位当兵的却没有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人群里立刻出列四位军人，两人一扇两人一扇，用力往里一推，“嘿！”
那两扇大铁门发出一阵难听的咯吱声，晃了晃，打开了一条小缝，这大铁门，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被开过了，看样子门轴都生了锈了！
好在高全这边人多，一看大门分开了一条缝，立刻又冲上来八个，虽然人多了也不一定就能站得下，可这些人一起发力的结果也是相当可观的。大铁门又发出了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之后，晃了几晃，终于慢慢地被推开了。
铁门后头黑咕隆咚的，这边的灯光本来就暗，一下自己过来这么多人，光线就更暗了，透过门口望铁门后头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谁有手电？”高全看了看这些军人。当兵的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摇了头，谁出门没事带手电干吗？
“我，我有打火机行吗？”刺青男发现不是要枪毙他之后，脸sè已经恢复了许多，此时更是一脸的谄笑，手里捧着一个钢壳打火机，还有半包老刀牌香烟，这家伙难道以为高全要手电，是为了抽烟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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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重见阳光
高全没好气的瞪了刺青男一眼。“去，点上你的打火机，到里面照亮去！”
“是，是。”在威风凛凛的高全面前，刺青男除了点头哈腰满嘴答应之外，再也做不出任何其他表情了。高全手里的枪可不是吃素的，那是只需轻轻一扣，就是会要人命的！
刺青男“嚓！”的一下点亮了打火机，抖抖索索的进到了大铁门的里头。这里头虽然比较黑，比较yīn森，但是，比起在高全枪口下的感觉，那可是要亲切的多了。
铁门里面和这边不一样，那里倒是没有像这边一样宽阔的大厅，里面就是一个走廊，当然，这走廊要比一般人家的走廊要宽阔了许多，恐怕比人家家里的卧室都要宽上不少。
借着那微弱的光亮，高全闪目光往两边墙壁上看。既然防空洞的天花板上有电灯，高全不相信这边会没有灯？果然，没多远就看见墙上有个好像是电灯开关的东西，高全快步走过去用手一扳，“啪！”的一声轻响，开关是好的，灯却没亮！
高全接着往前，连续的找墙上的开关扳动，一直到他扳到第三个开关的时候，“噌！噌！”两声轻响，灯光闪了两下，终于亮了！
刺青男的打火机早就烧热了，无奈身后就跟着单手提枪的高全，倒霉的刺青男是真的不敢熄了火。这有亮光他还这么害怕，这要是一黑了，万一身后的那位爷一时脑了，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家伙，自己岂不是倒霉之极？灯一亮，不光是高全和他身后头的那些军人们看清了周围的情景，刺青男也一下子得到了解脱，甩手把打火机扔到了地下，也不去捡了。手都快烫熟了，总算是放开了这个倒霉的打火机。
虽然是只亮了一盏灯，却已经足够看清走廊里的情况了。走廊其实并不长，总共也不到二十米，天花板上有六盏灯，高全打开的是第三盏。走廊尽头是向上的台阶，一直向上，看样子得有个上百级，台阶的尽头，是两扇和入口一样的大铁门！看样子是没错，这里果然就是防空洞的另外一个出口！
跟着高全过来的那些军人们眼里全都露出了狂喜的光芒，这位高师长果然是有办法，给大家找到了另外一条生路！
高全边走，边把手里的枪重新装满了子弹，走到大铁门跟前，“啪！啪啪！”连续几枪，打掉了铁门上的锁，一摆手，这回也不用吩咐了，后头的那些当兵的一拥而上，直接上来十几个人，大家一起使劲儿，两扇铁门“吱扭扭”一阵乱响，被推了个大开，外面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在场的人一阵欢呼！得救了，大家全都得救了！
“你们去组织群众出来，记住，一定要保持秩序，不要发生拥挤伤人事故！”看着这群陷入狂喜中的军人，高全大声布置了下一个任务。这才几个人了？防空洞里还有上千人呢？不让这些军人去维持秩序，难免不会在已经安全了的情况下，发生他所说的踩踏事故！
好在通过这次事件，高全已经在这些军人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虽然大家现在都急切的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可军人的素质到底还是比较高的，这伙子当兵的轰然应诺，转身奔向了下面的防空洞。那位被抢了枪的少校则是站在原地有点犹豫。高全一笑，甩手把枪扔了过去，他的枪在金虎那里，贪图人家一把枪干嘛？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非要留下来当英雄被人崇拜吗？高全一点也没这种想法，有那个时间，他还是赶紧去找金虎了解一下部队的情况是真的。现在高全每个星期rì都要回公馆去见金虎，不光是因为金虎是他的jǐng卫员，也是因为金虎负责着和部队联络的事儿，每周一次的休息，就是高全了解部队近况的唯一时间。
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眯着眼睛看了看毒辣的太阳，高全大步离开了防空洞的出口。
rì军飞机轰炸过后的城市一片萧条，大街上到处都是忙碌奔走的人群，jǐng铃声此起彼伏，消防车，jǐng车，救护车，穿梭一般往来不息。看街道两侧的房屋，除了被炸的残破不堪的大楼，就是还在冒着浓烟火焰的民宅。不管是高楼大厦，还是低矮的民房，每扇窗户上都没有玻璃。来chóng qìng这么长时间了，高全还一直没注意，直到今天亲自领受了rì机轰炸的惊险之后，才仔细观察起了这座英勇不屈的城市。
满目苍夷的城市，和英勇顽强的人民，构成了一曲惊心动魄的抗战之歌，形成了抗rì时期中国陪都的炫丽风采。陪都chóng qìng，是抗战时期中国的首都，chóng qìng人民的坚强，才让我中华坚持下来了八年抗战，才让我们能迎来最后的胜利。
高全向前方望了望，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被炸塌的防空洞入口。现在的入口处已经围满了营救的队伍，军人抢险队正带着工兵挖掘工具奋力的刨着土石，估计从这边的洞口出去的那些军人们，应该会去通知那边的同行，他们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自救吧？
再去找那座看见疑似jiān细的小楼，小楼还在，楼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这件事却是不能放过，那家伙害得自己差点被活埋到地下！并且，有了这家伙的存在，下次鬼子再来轰炸的时候，说不定又会多出多少人因为轰炸而亡呢！高全掉头向那座可疑的小楼而去，就算是那边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也要仔细去找找线索。就算只是为给他自己报仇，高全也不能放过这个该死的jiān细！
这座三层小楼确实可疑，整个这一片市区都受到了rì机轰炸的波及，只有这座小楼和附近的几栋房子毫发无伤。如果不是高全对这里产生了怀疑，还要为这几座房子里的住户感到庆幸呢。小楼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高全边往楼里走，边大声地喊着，没有一个人答应。
从一楼到三楼，高全检查了每个房间，房中的布置就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如果这里不是jiān细的落脚点，就是jiān细随机借用了这栋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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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侦察兵在行动
有一个人影进入了高全的视线。这人并不是从那栋三层小楼里出来的，当然也不是想要往楼里进。高全之所以注意到他，只是凭着一份直觉。这人在大街上走的时候，好像是有意无意的往三层小楼这边瞟了两眼。
那栋三层小楼实在是太奇特了，奇特到能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在这被鬼子飞机轰炸的重灾区里，这样一座三层小楼居然能完全的幸免于难，傲然屹立在众多残垣断壁之中，自然是要多显眼又多显眼了。经过的人不少都有意无意的往这小楼看上两眼，眼光中多是羡慕，羡慕人家怎么没遭到轰炸，羡慕这栋楼的主人怎么这么幸运。
这人也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甚至比别人看的时间更短。高全却总觉得，这家伙是一副想看又故意不让别人发现的样子，这样子就很可疑了。
既然有了一个可疑的目标，转移视线多注意，当然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了。这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既没有往小楼这边来，也没有停下来不走的意思。人越走就越远了，高全若是还想继续观察这个人，就只有从藏身之处出来跟上去，否则的话，人家几分钟之内，就要离开他的视线了。
搞跟踪，高全可是老行家了，侦察兵专门有跟踪人这门课程的，由于高全外貌上的巨大优势，跟踪人，他从来没有失败的记录。这次也不例外，高全就这样隔着五十米，吊在那人的身后，从始至终，前面被跟踪的人都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
大轰炸之后的市区，一片纷乱，经常能看见肠穿肚烂、四肢不全的死难者。军jǐng医护人员忙着营救伤者，收敛遇难者，路过的百姓能帮就帮上一把，就算是本身却有急事不能帮忙的，脸上也都是露出悲戚不忍的表情。这是人之常情，谁看见同类如此遭遇，都会物伤其类的。
高全竟管在战场上见多了各种死伤，现在看到这幅场景，心里照样不是个滋味。前面大概是一家旅馆，可能是鬼子飞机来的时候，这栋楼里的人没来得及跑进防空洞，男女老少十来口子，都被炸死到楼里了。楼前头的空地上，用白布盖着的尸首有七具之多，一棵大树叉子上，还挂着一断残缺的尸体零件，其状之凄惨，足以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过往的行人无不掩面悲戚。
高全心中戚戚然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前面他要监视的那人，就见那人也在停足观望这那边的惨景，只是那人一瞬间的表情，既不是悲戚，也不是愤怒，甚至连一丝不忍都没有，那张脸上竟然带出了一丝jiān笑和幸灾乐祸！
跟踪的时候，要想不被人发现了，就不能始终保持着某个距离，而是要时远时近的对其监视，就和正常大街上行走的人一样。这次高全恰好就是和这人距离近的时候，两人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十米，因此，这人脸上的表情，高全看了一个真而且真！虽然这幅表情，在这男子脸上只是出现了极短的时间，就一闪而逝了，不过，高全仍旧是准确的捕捉到了其脸上的异常之sè！
好啊，这家伙果然是有问题！能面对这种景象，还露出这幅表情的，除了是敌对势力的人物，还必须是这件惨案是和他有着直接牵连的！否则的话，只要是个正常的中国人，就不可能有这幅表情！高全自认为已经能做到心硬如铁石了，可要让他面对这种场面，做出这样的表情，他还真做不出来！
看来，自己是跟对人了！既然再次证明自己的判断正确，高全立刻就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
路边有根绳子上搭着一件黑sè的外套，高全随手摘下来，就套到了身上。就在几十米外，他躲到一棵树下，给自己换上了这件新的行头。至于这件外套的主人，是否会因为大白天丢了衣服而跳着脚的骂大街，他就管不着了。
从树后头绕出来，前面那小子忽然失去了踪影，高全就是一愣，难道被发现了？不能吧？那小子哪儿有那么机灵！
慢慢地往前走了十来米，高全无声的笑了，只是那个笑容里藏了太多的凶残和嗜血。他的跟踪技术，哪儿那么就容易被识破了？那小子并不是识破了高全的跟踪，也不是突然间人间蒸发了，这家伙是看见他感兴趣的事情，去办私事儿去了。
办什么私事儿？在这样一派大轰炸过后的混乱场面下，这家伙就算想去洗澡、理发、买包烟，他也没地方去不是？这个无耻的家伙，是去发财了，发劫难财，发死人财了！
路边上有两具尸首，刚好身上还穿着衣裳。由于这块地方，现在周围恰好没人，唯一离得近的就是高全，而高全刚才又躲到树后头换装了。这小子一看前后左右没人，机会千载难逢，也不顾尸体上的血肉狰狞，只管伸出两只爪子，在那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上上下摸索，也不知道摸出了什么宝贝，总之是搜出了好几样好东西往怀里一揣，在尸体衣服上蹭了蹭手，站起身来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好你个卑鄙无耻的东西！看见这一幕的高全，恨不得现在就跳过去抓住这家伙，把他也变成地上尸体中的一具！只不过，现在他是要跟踪出来这家伙的窝点和同伙的位置，暂时还不能因小失大。哼！先让你多存活个一时三刻！
走来走去，高全忽然发现，这家伙竟然围着这附近某一处地方绕起了圈子！哼，这就是到了地方了！这么简单的障眼法，岂能瞒得过我们的高大师长？
高全只当不知道，只管不紧不慢的继续跟踪。终于，前头的这家伙绕够了圈，觉得好像是安全了，一转身，拐进了一座小院。时间不大，小院里又出来一位，装着没事人似的在门口转了一圈，眼睛贼溜溜的往周围乱看，这是在看刚才那货有没有被跟踪呢。
嘿嘿，既然跟踪到了地头，那就可以收网了！回去叫上金虎，两个人冲进去，就能把这个鬼子的这个窝点给他连锅端了！如果再加上张自忠和他的手下，那就更加万物一失，连抄后路的都有了！
不行！高全忽然发现这样做似乎很是不妥。这里是陪都，可不是他的五百师和鬼子作战的战场，可不能由着他的xìng子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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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半路闻哭声
像这种侦破敌特间谍的案件。是有专门的机构负责的。虽说是为了抗战，只要是打击敌人的，人人都能为之吧，可高全还是认为自己不能出手。不光是他不能出手，就算是张自忠，都不适合出手。因为这样的事情，正管部门是军统局！是戴局长的活儿。
高全可是一点都不想给戴局长，留下一个他想插手军统事务的印象！这种后果，将完全超出他的控制能力。
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帮疑似rì伪jiān细继续作乱？那显然更加不可能！去找军统的特务举报？高全同样觉得不妥。虽然那天和戴局长的谈判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错，双方也友好协商了一些问题，似乎还达成了某些协议，可这些全都是表面现象！
戴笠这个人的城府有多深，高全根本就不必去推测，只从这个人的名气之大、军统特务涉及方面之广，就能略见一斑了。对这样一个权柄通天、深不可测的部门，高全本能的就想回避，让他去主动往里面掺和，那根本不符合他的xìng格。
高全仔细的观察着jiān细们所在的这所院落的四周环境。眼睛一转，高全就发现这家院子外头有一家卖膏药的。那挑着的膏药旗，怎么看怎么像是鬼子的军旗。再看那卖膏药的人，五短身材，酒糟鼻，活脱脱就是个猪头小队长！这家伙转着两只小眼睛往四周围乱看，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大轰炸之后，人人都在忙着救灾，整座山城中的人民都在忙碌之中，这小子这幅样子，就好像是大轰炸和他无关似的！就算是放哨，这家伙也是破绽百出，太业余了！
有了！高全心里忽然蹦出一个主意，嘿嘿，或许这样才能让各方面都满意！仔细分析了一下利弊得失，越想，高全越觉得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打定了主意的高全再次看了院外那卖膏药的一眼，记清楚了地方，转身就走。
心里惦记着自己的事儿，高全一路走得飞快。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宪兵jǐng察都在忙着救灾，不少市民也自觉的加入到了抢救伤者的行列。高全已经把外面的那件黑上衣搭到一具裸尸身上了，现在他的身上穿的就是那身军校学生装。
有了这身不带军衔的军装，倒显得他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尤其是从军校出来，高全经历了防空洞的历险，再加上一路对jiān细的隐蔽跟踪，现在这身衣服上早就是尘土遍布，比那些参与到救灾中的军人，更像军人了。就算有人从他的肩章上看出来，这位不过是个军校学生，可学生参加救灾，还不是常有的事儿？大街上忙碌的人群中，就有各种穿着学生装的年轻男女，他们都是chóng qìng各个大学中学的学生。
穿过人群最为集中忙碌的区域，前面的废墟已经不是太多了，高全心里悄然松了口气。高全现在急着要去找张总司令实施他的抓捕jiān细的计划，心急如火烧，一刻也不想停留。眼睁睁看着身边就是受灾的人群，他却不能参与到救助的行列中，心里面的那份愧疚也让他不敢往两边多看。
高全心里不住的自我安慰，有这么多救灾的人群，他就算参与进去，所起的作用也不会太大，远不如抓住那帮子间谍特务，对这城中的居民，还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不说是为受难者报仇，最起码，等到鬼子下次空袭的时候，能让陪都的人民少受几分伤害也是好的。
一阵微弱的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到了高全的耳朵里。那哭声显得是那么的凄凉，那么的无助，听得高全胳膊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听声音显然是个女声，在现在这种时候，除了幸存的受难者，还能有谁？高全的眼睛往四下一望，刚才还是忙忙碌碌的人群，现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便衣特务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想要不管不顾的拔脚走人，那哭声却像猴王喊出的定身咒一样羁绊住了他的脚步！
刚才高全还能对自己说，就算没有他，别人也能救助那些受灾群众。现在这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此时不伸以援手，那发出哭声之人，很有可能就会由此丧命！
在战场上，他能视人命如草芥，亲手屠杀无数的鬼子，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那时他所感到的只有畅快淋漓！命令无数的战士冒死和鬼子战斗，他也能硬起心肠下达命令！那是命之所至，军人的职责所在，为国为民，由不得不以命相搏！
可现在呢？现在身处中国的陪都，身处在刚刚经受过鬼子摧残过的城市之中，身处在饱受磨难的人民之中，耳听得有伤者在做濒死的呼唤，他又怎么能忍心的不管不顾？硬起心肠一走了之？那他在战场上和鬼子舍命的厮杀，又是为了什么？
高全再次往四周看了一遍之后，确认周围真的没有任何救灾的人群，只得停下脚步。侧着耳朵仔细又听了听，刚才的哭声似乎消失了！
老子下决心要救人，你却不出声了！高全气得直瞪眼睛，想要出口骂人，却又压下了这种不文明的举动。
“谁在那里？有人吗？刚才是谁在哭？你再哭一声啊！”高全一边大声呼唤着，一边顺着刚才哭声传来的方向找了下去。循声辨位的本事，高全不用说也肯定是比常人要强得多，根据刚才的那阵哭声，准确找到地方，虽说不太现实吧，大致判断个方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边是几棵倒塌的大树，每棵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根据判断，高全可以肯定哭声是从树那边传过来的。看着那些大树，高全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感觉，这人可别被树压住了！要是仅仅砸伤还没事儿，如果被树干压住了，可是麻烦。这么粗的树干，他一个人，是万万弄不动它的。
这些大树基本上都有点焦糊的样子，所幸是并没有起火。鬼子的燃烧弹好像是并没有烧到这些大树上头，否则的话，估计这发出哭声的女人，早就不存在了吧？
仔细检查了第一棵大树之后，排除了人在这棵树下头压着的可能，高全继续往下一棵横躺着的大树走去，一边走，他还是在一边的呼喊着，希望刚才发出声音的人，能再哭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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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救人
“救救我。”
在高全一边喊着一边正在检查第三棵大树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呼唤终于传了过来。
“你在哪儿？”高全大喊着，几步跳过凌乱的树枝，往那边还没有检查到的大树跳了过去。脚下全是横七竖八的树枝，就算他想跑，也得防着被树枝绊倒。
“我在这里。”那柔弱细微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这要不是高全现在离得近了，根本就听不见。也难怪高全听到的是哭声，这声音的主人就算喊救命，估计也没人听得见，还是女人的哭声，穿透力更强一点。
绕过粗大纠结的树根，高全继续沿着树干朝前找去。刚才的那个声音，已经让他完全能判断出，人应该就在这根树干旁边了。散乱的树枝树叶，完全遮挡住了视线，高全用手拨着树枝，小心翼翼的往前查找。他有点担心，万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伤者的身上，或者是拉动了某根关键的树枝，再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在这儿。”那个清脆柔弱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了过来，随即便是嘤嘤的哭声，估计是疼得狠了。
前面是更大的一大丛浓密的枝叶，几根较大的树枝连带着细枝树叶把前方挡了个严严实实。高全沉下心思、摒弃所有杂念，像逮蛐蛐一样小心地扒开一根根的细枝，尽量注意两只脚不去踩到那些足以对人造成伤害粗树干。
终于，在拉开一节细枝之后，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枝叶之间一个白sè的人影。绕过一堆乱七八糟的树枝之后，高全终于看清了那个正在低声哭泣的女人。
这是一个穿着白sè连衣裙，有着长长头发的年轻女孩。只是那张原本jīng致细嫩的脸蛋，现在已经被泪水和泥土糊的左一道右一道的，再加上脸上那痛楚的表情，使那原本的美丽完全变了模样，只剩下楚楚可怜的样子，给人一种无尽怜惜的感觉。
女孩的连衣裙被掀到了腰际，一条腿的膝盖以下被压在这棵大树的主干下面，另一条腿蜷着。光着的两条腿本应诱人，只是现在也被泥土沾成一块一块的。那条压在树下面的腿，露在外面的部位，还有些斑斑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生命危在旦夕，但是女xìng的羞涩感，还是让这个年轻女孩在看到高全之后，用手使劲的拉了拉连衣裙的下摆，想要遮挡一些暴露出的chūn光。
高全虽不能说有多么的正人君子吧，在这种时候却是根本就没那个兴趣去欣赏这个年轻异xìng的美丽，再说现在这女孩，就和受了伤的小花猫似的，看上去也没什么美感嘛！
女孩看见高全之后，除了用力拉着裙子之外，就是哭得更加专注了，以至于单薄的肩膀都是一抖一抖的。
高全其实没有太多和女xìng打交道的经验。他所接触的女人中，洪莹莹肯定是那种不用去哄的，这女人对高全从来就是言听计从，绝不会撒娇发嗲讨欢心，当然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会。另外一个比较亲近的就是惠琴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更加不用高全去哄了。惠琴平时最常做的，就是默默的关注着高全，温顺的服从着他的一切命令。
虽然不知道如何去和女人接触，不过看到这女孩躺倒地上嘤嘤恸哭的小可怜样，高全还是感到心里被触动了一下。自然而然的就过去，抱着那女孩的肩膀随口就安慰了几句，也无非就是：“不要哭了，我现在就救你出来，先忍耐一下。”这一套。
女孩似乎被压在这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高全的安慰话虽然简单了点，可到底还是让她看到了获救的希望，尤其是高全身上的这身军校生的制服，给了女孩强烈的信任感，听到这些劝慰之后，竟然真的慢慢止住了哭声。
高全在为自己劝人有术欣慰的同时，看着眼前这颗大树，心里立马犯起了难。这颗大树最少有几吨重，他又不是能够托梁换柱的商纣王，一个人根本就拿这么大的树没办法嘛！现在唯一之计，就是去多喊几个人来帮忙了。好在大路上不远的地方就有大批的救灾人群，高全离开跑不了多远，就能喊到人。
“你先等会儿，我去喊人帮忙。”交代一句转身就要走。
“你别走！我，我害怕。”那柔弱的声音，在高全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就跟着传了过来。
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强忍剧痛没哭出声的样子，高全也实在是不忍心就这样抛下人家去搬救兵。可他现在身边连把水果刀都没有，这么大一棵树，你让他怎么把树挪开？
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高全顺利地找到了一根比胳膊略细的树枝，树枝的一头是尖利的断茬，简单的修整一番之后，一把木质的凿子就新鲜出炉了。所幸的是前两天陪都才下过大雨，土地比较松软，高全用凿子试了一下，还行，能挖得动。
说到这里，大家也都知道高全要怎么做了。没错，他就是要在树下面挖一道槽，把女孩的腿抽出来。既然大树一个人挪不动，而他又不能离开去喊人帮忙，从下面另找渠道，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了。
虽说手里的工具不太趁手，但是高全有着丰富的挖战壕经验，在大树下头随便挖一道沟，怎么也要比挖个战壕掩体之类的，要轻松得多吧？那女孩儿的小腿纤细，这沟根本就不用挖得太深的。高全所要注意的，就是在挖沟的时候，不要碰伤了女孩的腿就是了。
女孩皱着眉头看着高全在边上忙活，显然有东西可看，还是让她转移了点注意力，似乎腿上的伤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高全双臂强健有力，腰身灵活。沿着女孩小腿外侧，挖一道比小腿略深的沟槽，手里的木头凿子就算再不趁手，也费不了他多大的劲儿，没有多长时间，这道沟就挖出了雏形。剩下的工作，就要用双手来干了。没办法，树枝太粗糙，这样子一直挖下去，恐怕女孩的腿就别要了。
将身子伏低，伸手沿着刚才挖好的浅地沟往内侧掏去，没过多久，就触碰到了女孩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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