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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好丈夫txt下载     明朝好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靖tiǎntiǎn嘴,脸上平静了一此,事到如今,就是求饶也没有用,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左右都是死可是老老实实招供还能落个痛快,只晨……自己的罪行自然是越少越好。

    张靖低声下气地道:“大人,贫道意图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赦。”

    柳乘风的脸sè沉了下去,道:“只是意图谋杀朝廷命官?还有呢,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靖沉默了一下,道:“大人若是觉得不够,还请大人指点,贫道认了就是。”

    这意思就是,张靖只认这一条罪状,你若是想逼供,那也随你。

    柳乘风冷笑,拍案道:“果然是狡猾的反贼,事到如今还敢嘴硬。”他捡起书案上的一本佛经直接丢下去,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张靖看了佛经,脸sè骤变,嘴chún开始哆嗦起来,这时他才知道,柳乘风早已发现了那间密室,他连忙道:“这是一本佛经。”

    柳乘风喝问道:“佛经哪里来的?”

    “是……”

    柳乘风冷笑道:“老实招了吧,否则免不了受这皮肉之苦,如今你已经必死无疑,何必又要为别人遮掩?我来问你,你和这本摩尼经有什么关系?”

    张靖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道:“贫道……贫道”

    柳乘风继续冷笑道:“我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和明教有什么关系?你在明教里任什么职务?”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击在了张靖的脑门上,他跪在堂下,脸sè变幻不定。

    柳乘风慢悠悠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遮掩吗?实话和你说了,明教的事,不但是我,便是宫中也早已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本官才打草惊蛇,让你的同伙生疑,最后才决心刺杀于我,你奉命刺杀本官,早就在本官的预杵之中,否则你们计划如此缜密,又怎么会出差错?要不然,本官到了云霄阁,数百校尉随即就将那儿围住?你们的一切都尽在本官掌握里,本官只给你两条路可选,一是给你一个痛快,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卫所里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自个儿掂量吧。”

    事到如今,便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跪在地上的张靖沉吟片刻,道:“贫道全部招供,只求大人一个痛快,贫道确实是明教中人,早年曾在苏州一带活动,后来得了左护法的资助前来京师开设香堂,打着天一道的名义活动,这些年来为明教传递消息,积聚钱财。“明教有多少个香堂?”

    “这个贫道不知。”

    “你们的头目又是谁?”

    “贫道也不知道。”

    柳乘风的眼眸掠过一丝冷意,道:“宁王和明教有何关系?”

    “贫道只知道明教在各处设了香堂,小人的上头有左右护法负责与贫道联络,再上就是教主和明王,至于其他的,都一概不知。”

    柳乘风不禁无语,原以为张靖既是骨干,多少对明教也有几分认识,正好可以借助他揭开明教的内幕,谁知竟是一问三不知。

    只是他说明教在各地都开设了香堂,倒是令柳乘风不禁警觉起来,继续问道:“各地开设的香堂都是打着什么名目设立的?”

    张靖道:“有道门,有佛门寺院,还有一些商会之类,名目繁多,这还是贫道从左护法那儿听来的。”

    “左护法是谁?”

    “就是上一次与大人相见的僧人。”

    柳乘风不禁皱眉,随即又问:“还有呢?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所说的这些,想换来一个痛快还远远不够,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否则本官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张靖沉默了一下,随即道:“贫道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你说。”

    张靖道:“这一次左护法奉命设局除掉大人,贫道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说教主和明王打算在北通州做一件大事,只是具体是什么事,贫道并不清楚,不过锦衣卫所里连续死了两个千户,多半和这事儿有些关系。”

    “大事……”柳乘风不由阖起眼。

    北通州是连接南北的中枢所在,天下最紧要的漕粮运送和商道,这些明教的余孽想做什么事?

    “还有呢?”

    张靖道:“再没有什么了。”

    柳乘风也变得寡言起来,北通州要发生大事,难道在那北通州连续死了两个千户,这事儿还不够大?或者说,这两个千户之所以被人杀死肯定和明教有关,这件事要不要向牟斌禀告?

    至于张靖,柳乘风挥挥手,道:“押下去,明日让王司吏继续去审。”

    待张靖被押了下去,柳乘风的脸sè已经越来越难看,明教的组织比他想象中更加严密,也更加庞大,至于北通州连续死了两个千户的事,柳乘风只是略有耳闻,却不太关注,可是现在,这事儿既然涉及到了明教,只怕就不太简单了。

    他沉思了片刻,一时也理不清头绪,正在这时候,有个校尉快步进来禀告道:“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柳乘风连忙站起来,出了值房去迎接,迎面正是朱厚照带着一十二旬上下的人来,这人生得清瘦,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柳乘风,柳乘风却是想起来了,这人曾在皇后的寿宴上见过,是建昌伯张延龄。

    朱厚照一见到柳乘风,便哈哈大笑,道:“柳师傅,你昨夜又杀人了?”

    这话儿说得倒好像杀人跟切菜一样,口wěn更像是说:你昨夜又吃了包子了?

    杀人跟吃包子一样稀松平常。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得闲来了?前几日让你临摹的字帖,你可曾临摹了没有?”

    朱厚照干笑道:“过几日就送功课来。”说罢对柳乘风介绍道:“这是本宫的舅舅建昌侯。”

    柳乘风朝建昌侯张延龄作揖道:“见过侯爷。”

    张延龄冷笑一声,侧过身去,意思是不受柳乘风的礼。

    柳乘风道:“太子殿下过来,莫非是要来探视寿宁侯的?”

    朱厚照点头道:“柳师傅,我知道你有公务,可是昨夜大水冲了龙王庙,拿的是本宫的自家人,咳咳……我也不让你放人,至少也该让我们去看看他。”

    话说这朱厚照对柳乘风还是很客气的,要求也不过份,柳乘风自然道:“这个好说,殿下随我来。”

    柳乘风带着二人到了囚室这边,叫人开了寿宁侯的门,朱厚照和建昌伯踏步进去,柳乘风和刘瑾几个就在外头等着。

    张鹤龄见到自家兄弟和太子来探望自己,霎时jī动起来,人的胆子也肥了,大声道:“你们不必来看我,就让姓柳的作践了我就是,我一个寿宁侯在一个锦衣卫百户的眼里屁都不是,阿姐不来帮衬,连自家兄弟也姗姗来迟,自个儿的外甥还和这百户是一路人,你们不必来,都出去,出去。”

    张延龄就劝他的兄弟道:“家兄,这是什么话?我清早就来了,是那个可恶的百户不肯让我进来,不得已,我便入宫去见娘娘……”

    朱厚照脆生生地道:“阿舅,柳师傅也是为了你好,你勾结乱党,这么大的罪,若是传到父皇耳中,你吃罪得起吗?母后正午的时候也召我进去说了话,叫你反省一下,不要老是浑浑噩噩,让人看轻了张家。”

    “吓!”张鹤龄怒了,原本他还是提心吊胆,看到周边囚室的人一个个提出去殴打,有的奄奄一息,有的永远没有回来,有的遍体鳞伤,哀嚎阵阵,张鹤龄毕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早已吓得hún不附体,可是太子和自家兄弟来探监,就知道柳乘风不能把自己如何,胆子自然大了不少,呵骂道:“太子,你我可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到现在你还偏帮外人?好,好,你们都走,让我死在这里。”

    朱厚照呵呵一笑,他这一对舅舅,其实xìng子和他差不多,都是浑浑噩噩的主儿,平时说话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朱厚照眼珠子一转,便道:“国舅身陷牢狱,本宫岂能坐视不吗?今日就陪着你在这儿玩玩吧,省得舅舅寂宪”

    说罢大帽道:“刘瑾,把家伙拿来。”

    刘瑾背了一个包袱进去,这一对国舅都不知是什么,连张鹤龄一时也有些好奇,等刘瑾将包袱在桌上一抖开,便是一百余个方块散落在桌上,张鹤龄不禁道:“这是什么?”

    朱厚照道:“麻将,这玩意比叶子牌有意黑,舅舅陪本宫玩玩。”

    说罢又道:“只是还少了一个人,刘瑾这家伙已是将下年的俸银都输给本宫了,自然不能让他来作陪,柳师傅……柳师傅。”

    柳乘风听到朱厚照在囚室里叫唤他,不禁苦笑,举步进去,道:“太子有何吩咐?”

    朱厚照已经捡了个凳子坐下,道:“来,三缺一,就差你一个你上一次赢了本宫这么多银子,这次本宫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张鹤龄看到柳乘风进来,又怒又气,瞪着眼睛看他,张延龄也是如此,一对兄弟同仇敌忾,银不得将柳乘风吃了。

    柳乘风连忙摇头,道:“太子和两个国舅随便寻个人玩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做,只怕不能作陪了。”

    朱厚照却是不肯,硬拉着柳乘风坐下,道:“柳师傅,平时本宫按着你的吩咐都在东宫里读书练字,你今日就不能迁就一下本宫吗?来,来,好久没有和柳师傅玩儿了。”

    说罢又对张鹤龄和张延龄道:“舅舅们该不会不敢和柳师傅打麻将吧?若是不敢,那就算了。”

    听了朱厚照的话,张延龄瞪大眼睛道:“如何不敢?”

    张鹤龄还有些迟疑,不凑一下热闹,太子这边似乎又不悦,可是拉下脸来和姓柳的打麻将,一口气又咽不下去。

    柳乘风索xìng也据住桌子的一角,淡淡道:“太子殿下,为师的麻将天下无双,既然要我来凑一个角儿,待会儿输了银子,可不要哭哭啼啼。”

    这句话表面上是跟朱厚照说,却是分明向张鹤龄说的,意思是说,小子,玩不起就别玩。

    张鹤龄怒了,咬着牙道:“来就来,只是这麻将,怎么个玩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微臣不知有罪

.    灾情如火,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因为雪来的早,官府没有准备,大量的流民暂时无法安置,再加上不少贫户被大雪压塌了屋顶,死亡的人数,已经骤升到数十人。「域名请大家熟知」

    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自然让人揪心,朱佑樘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好觉,几乎每日清早,便先去内阁询问灾情,早朝的时候,诸事都搁置到了一边,连谋划已久的京察改制也都暂时搁浅,目的无非一个,就是全力救灾。

    到了第四天,雪终于停了,给这满是疲态的皇帝有了喘气之机,不过善后的事宜还要安排妥当,早朝回来,朱佑樘仿佛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猛然想起许久没有去见张皇后,便唤来一个太监,道:“皇后近来在做什么?”

    太监小心翼翼的答道:“带着宫里的人织造布匹,为陛下排忧解难呢。”

    朱佑樘不由叹了口气:“皇后近来身子骨不是很好,为了朕和灾民也是辛苦了。她现在在坤宁宫吗?朕去看看她。”

    太监期期艾艾,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朱佑樘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正sè道:“有什么话就说,遮遮掩掩做什么?”

    太监畏惧的看了朱佑樘一眼,吞了吞口水道:“奴婢……奴婢听说,皇后近几日心情不是很好,寿宁侯前几日被烟huā胡同百户所的百户柳乘风拿了。”

    “拿了?”朱佑樘愕然。

    三日前,柳乘风倒是上了奏书,说是抓了一批luàn党。不过当时急着赈灾,一时没有顾上。这拿luàn党,和自己那国舅有什么关系?国舅也是luàn党吗?朱佑樘却是不信。

    “这柳乘风,真是三天不打便上房揭瓦,上一笔帐还没有和他算。他倒是好,又是犯了呆症,这一次倒是惹到皇后头上了。”朱佑樘心里想,随即对这太监道:“走,移驾坤宁宫。”

    太监道:“是,陛下,还有一个消息,说是方才皇后娘娘已经召柳乘风入宫,不知这柳乘风入宫了没有。”

    朱佑樘眯着眼:“正好,朕也去看看。倒要瞧瞧那柳乘风今日怎么解释。”

    外头已经备好了小轿,这紫禁城这么大,从正心殿到坤宁宫足有数里之远,自然是不能步行的,只是从前先帝乘坐的是舒适的步撵,朱佑樘却认为这步撵过于奢侈,因此叫人换了顶小轿子。

    上了轿子,抬轿的太监迅速抬着朱佑樘到了坤宁宫。却是来的正好,这柳乘风也是到了,乖乖的站在这宫mén外头,大叫一声:“微臣柳乘风见过娘娘。TXT电子书下载**”

    坤宁宫里没有动静,显然是张皇后懒得答应。

    柳乘风又叫了一声:“微臣见过皇后娘娘。”他叫完了,看到朱佑樘的轿子过来。不禁微微一愣。

    朱佑樘从轿中下来,却没有理会他,直接入了坤宁殿,良久之后,张皇后才道:“进来说话吧。”

    柳乘风黑着眼圈。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听到张皇后的话,才举步入殿。

    昨夜又是一个通宵,打了四圈麻将,这日子,柳乘风是真不想再过了,现在皇后召唤,他才脱身出来,松了口气,倒是巴不得一辈子躲在宫里永远不出去。

    自从和朱厚照还有那两个国舅在囚室里打起麻将,那张延龄和张鹤龄也渐渐上了瘾,更重要的是,他们输了很多钱,这一两天,已是欠下了七千多两银子。

    虽是国舅,家大业大,可是要他们拿出这么多钱,却也是要命的很,毕竟张延龄和张鹤龄主要的收支是宫里赏赐的田庄,这七千两,足够他们一年的开销了。人一输,自然就难免红眼,柳乘风起身要走,他们一齐拦住,这个道:“赢了钱要走,哪里有这般容易。”另一个则说:“柳乘风,你莫要得意,今日我张鹤龄和你拼了。”

    朱厚照玩心重,自然也跟着劝,柳乘风没法子,只好舍命奉陪,结果越打赚的越多,那张鹤龄和张延龄想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也好在这是在柳乘风的地头,他们不敢luàn来,结果……柳乘风yù哭无泪。

    这宫里有人来传话,很不客气的请柳乘风入宫,柳乘风又是熬了一个通宵,一下子有如释重负之感,只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人从自己的百户所里送出去,把一副好牌一推,仓皇而逃。

    进了坤宁殿,柳乘风一眼便看到了脸sè冰冷的张皇后,张皇后穿着一件大红礼服,很是雍容,只是那烟熏的黛眉此刻却是微微拧起,黛眉下的眼眸,闪掠过一丝冷意。

    张皇后平素虽然温和,可是就连坐在榻上故作读书消遣的朱佑樘也知道,皇后若是生起气来也不是好玩的。

    朱佑樘故意看了一会儿书,见张皇后不说话,柳乘风也站着不说话,终于忍不住,还是抬起头来,他不禁仔细看了柳乘风一眼,发觉他的眼袋漆黑,满是倦意,方才原本还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这时候不免严肃起来。

    据说柳乘风抓捕了一批luàn党,莫非这几日,他都在处置这件事,以至于废寝忘食?若当真如此,这家伙也未必不靠谱,至少勤勉王事还是值得肯定的。不过朱佑樘当然想不到柳乘风是因为通宵打了一夜的麻将,否则非要抓狂不可。

    “咳咳……”对柳乘风生出了几分好感,又想到了平时他的诸多好处,朱佑樘觉得自己还是该说一两句话才好,便咳嗽一声,故意板着脸,道:“柳乘风,你可知罪。”

    柳乘风看了肃容的皇后一眼,才答道:“微臣不知。”

    朱佑樘眼睛都瞪圆了,话说,他方才的语气虽然严厉,可但凡是有心人都知道。这是摆明了给柳乘风台阶下,可是偏偏这愣子不但不下。居然还顶撞到自己头上。

    这个家伙……真是没治了。

    朱佑樘心里摇头,索xìng就不管了,你既然不知罪,那就让皇后来收拾你吧。打好了主意,朱佑樘便又假意捧起一本资治通鉴来看。

    “柳百户既然不知罪,那么本宫倒是想问问,寿宁侯犯了什么罪,何至于要被柳百户拿起来,至今还关押在百户所里。你勤于王事,这没有错,你缉拿luàn党,这也是为朝廷办事,为大明尽忠。本宫无话可说,平时呢,本宫也待你不薄,可是你就这般来报效本宫的吗?本宫只有这么两个弟弟,他们xìng子是放làng了一些,可是你要把寿宁侯当luàn党一样拿起来,却是什么道理?难道说寿宁侯也成了luàn党?”

    张皇后的话,有理有据。字字诛心,虽然语态平和,可是兴师问罪之心却很是明显。

    她的聪明就在于,首先肯定柳乘风拿办luàn党,并没有错误,甚至值得肯定。如此。则证明自己公sī分明,也绝不是诟病柳乘风捉拿luàn党。之后又是大打感情牌,说起平时自家对柳乘风的好处,让柳乘风生出羞愧之心,最后又说自己有这么点儿亲戚。你却是污蔑他们是luàn党,这便是开始发难了。

    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绝不会让人指摘,张皇后是个聪明的nv人,只这一句话便能体会的到。

    柳乘风道:“微臣想讲一个故事可以吗?”

    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有闲情讲故事,张皇后不禁道:“故事就免了。”

    柳乘风却是执拗的道:“既然皇后娘娘不想听故事,那么不妨听微臣讲一个寓言……”

    “这家伙……”朱佑樘心里咒骂一句,不得不抬起头对张皇后道:“皇后,且听他怎么说。”

    张皇后没有吱声了,脸sè仍旧平淡如初,不喜不怒。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这个故事,想必皇上和皇后都曾听说过,微臣要说的是,郑庄公与公子叔段的故事。”

    其实根本不必柳乘风说,朱佑樘和张皇后都知道这个典故,故事讲的是郑庄公继位,公子叔段是郑庄公的同母弟,因为母后的怂恿,使他开始觊觎郑庄公的君位,面对这个情况,郑庄公非但没有制止他,反而一步步的纵容,最后让公子叔段见郑庄公一步步退让,得意忘形之下起兵谋反,郑庄公却早有准备,一举将叛军剿灭。

    张皇后道:“这故事,本宫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乘风道:“娘娘既是寿宁侯至亲,若是当真疼爱寿宁侯,就不应该一味纵容庇护,否则只会效仿郑庄公,误了寿宁侯。当时微臣剿贼,有贼人入寿宁侯府,寿宁府非但不将反贼jiāo出,反而责打微臣的部下。娘娘可知道,这些贼人是谁?那进入寿宁侯府的反贼又是谁?”

    张皇后茫然摇头。

    柳乘风道:“这些贼人,就是太祖皇帝屡次下诏禁止的明教,而那反贼,就是明教在京师的头目,此人伪善,打着道mén的幌子在京畿活动,méng蔽寿宁侯,若是微臣不及时制止,一旦寿宁侯继续受他méng蔽,娘娘能保证寿宁侯不会被人教唆,而做出遗恨终身的事来吗?”

    朱佑樘听到明教二字,才知道柳乘风这一次大动干戈的反贼就是明教,不由道:“都查实了吗?”

    柳乘风正sè道:“回陛下,都查实了,人证物证俱全,确实是明教余孽无疑。”

    朱佑樘不由振奋起来,看了张皇后一眼,见张皇后还有话要说,便耐住心里的jī动,等张皇后先把话说完。

    张皇后听到明教二字,又见朱佑樘振奋之sè,心里已明白了什么,便道:“就算是如此,他也只是一时被人méng蔽,算不得什么大罪,你这般将他拿去卫所,大动干戈,岂不是太不给寿宁侯的脸面了?寿宁侯的脸面就是本宫的脸面,连这些你都不清楚?”

    柳乘风道:“皇后娘娘,微臣只是想给寿宁侯一个教训,寿宁侯对大明,对陛下固然是忠心耿耿,可是经常与三教九流厮hún在一起,迟早要惹出祸事,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微臣擅作主张,若是娘娘认为微臣做错了事,请娘娘责罚。”

    这一句话,便堵住了张皇后的嘴,张皇后沉yín片刻,心里也是叹气,说来说去,也是自己的弟弟不争气,什么人不结jiāo,偏偏结jiāo这luàn党,被人méng骗。

    随即,张皇后又不禁有些后怕起来,也好在这luàn党被及时发觉,若是寿宁侯越陷越深,岂不是……

    现在说起来,张皇后竟是觉得心思有些复杂,不知是该感谢这柳乘风,还是问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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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帝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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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皇后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本宫不再追究,只是寿宁侯要立即放出来,再不能随意关押了.百度搜进入索请进”

    原本高高举起的bāng子,却是轻轻地落下,说来说去,还是张皇后底气不足

    朱佑樘不由打起jīng神,道:“柳乘风,随朕来正心殿”

    朱佑樘站起来,对张皇后道:“等朕处置了手里的事,再来看望皇后”

    张皇后便将朱佑樘送出去,朱佑樘进了轿子,柳乘风只好步行,踏着还未融去积雪朝正心殿去

    白雪皑皑,原本是一件美事,放在文人墨客眼里,少不得稀罕一番可是朱佑樘仿佛与雪有仇一般,大雪一停,便命人除雪,所以一路过去,柳乘风可以看到不少扫雪的太监,还有的搬了梯子上了琉璃瓦上,用小扫帚除雪

    若柳乘风是文人墨客,见到这触目惊心的有伤风雅之事多半是扼腕不已,可是柳乘风理解朱佑樘,这场雪让朱佑樘吃了不少的苦头,朱佑樘不喜欢雪,是因为体恤飘絮之下在城墙根、小巷深处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流民

    一前一后到了正心殿,朱佑樘进殿之后脱了外头的棉绒披肩,叫人生了炭火,喝了一口热茶之后,脸sè闪掠过一丝红晕,朝柳乘风问道:“当真查到了明教的蛛丝马迹吗?”

    柳乘风颌首点头,随即从袖子中将朱元璋的那份奏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呈送到朱佑樘身前,朱佑樘接了,展开一看,脸sè骤变,双目眯起,压着声音问:“这份奏还给谁看过?”

    柳乘风当然不敢说王司吏看过,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皇帝才越放心,他连忙道:“微臣从明教堂主密室中搜查出来之后,并没有向人言及此事”

    柳乘风见朱佑樘脸sè不好看,随即道:“依微臣看,这份奏多半是明教余孽伪造的,他们想借用这份奏来诽谤太祖皇帝,借此诽谤朝廷,以图谋反”

    奏是不是真的,柳乘风不知道,反正一口咬定是假的,至少能让朱佑樘有个台阶下,这毕竟是祖宗的丑事,柳乘风自然也要替皇帝遮掩一下,做出一副老子不信太祖皇帝也是明教教徒的姿态

    朱佑樘淡淡一笑,道:“你说的对”他一面说,一面将这奏丢入碳盆里,炭火遇到了丝物,随即燃烧起来,发出一股熏人的糊味

    朱佑樘将这奏烧了个干净,脸sè才变得好看了一些,道:“这明教的端倪,你来和朕”

    柳乘风打起jīng神,将明教的组织大致说了一遍,不过都是语焉不详,毕竟连他也不是十分清楚,明教内部的组织严密,实在是让人有些无从下手柳乘风的大多数信息还是从天玄子口中得出的

    朱佑樘双眉已经皱起,不禁道:“如你的猜测,这明教内部竟是铁板一块,一个驻守京师的堂主,竟也对其内部一无所知,这明教当真可怕”

    顿了一下,朱佑樘继续道:“他们背后有人资助,又组织严密,声势也大,以至于天下的省府县,都有他们的足迹,朕现在才知道,还是小觑了他们”

    柳乘风道:“微臣以为,宁王与明教多半脱不开关系的,只是苦于搜寻不到证据……”

    朱佑樘摇头打断他道:“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明教余孽说北通州要做出一件大事,这大事是什么?”

    朱佑樘的脸sèyīn沉下去,北通州是朝廷几大中枢之一,一旦出事可不是好玩的

    柳乘风想了想,道:“陛下,此事,微臣以为应当与镇府司有关,前些时日,在北通州接连被人杀死了两个千户……”

    朱佑樘抚案,沉声道:“有这样的事?来人,把牟斌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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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mén外,遍野的积雪层层叠叠,树木枝条上挂着冰凌,在暖和的阳光之下,渐渐融化,滴滴答答下来,官道上的雪渐渐消融,化作了泥泞,这时候,一匹快马承载着一名骑士宛如旋风一般飞驰而过,一路进城,向着北镇府司的方向飞快去了

    半盏茶过后,骑士到了北镇府司mén口,在这庄严的一对石狮下,急促地道:“北通州来人,要即刻参见指挥使大人……”

    守卫在mén口的校尉听了,都不敢怠慢,飞快进去报了

    听到北通州有了消息,一向稳重的牟斌在值房中也不禁脸sè骤变

    北通州,又是北通州……这一次,又会带来什么消息……

    他双眉皱起,道:“带进来”

    随即,那骑士已经脱下了外罩的棉衣,lù出了身上的飞鱼服,跨入这千户直房的mén槛,浑身的僵硬和冰冷霎时被值房中的炭火融化了一般,总算恢复了一丝生气,那如镀了一层冰霜的冰霜也开始腾腾地冒着水汽

    这校尉跪倒在地,带着嘶哑和恐怖的声音道:“大人,北通州任千户朱晨还未上任,就在北通州北郊十里处为贼人所袭,朱大人与数十个校尉熟数被害,卑下乃是北通州东城坊百户,一直不见大人上任,正想派人来镇府司核实,谁知……谁知……”

    牟斌呆住了……

    第一任千户邓通莫名被杀,抛尸荒野此后第二任派去的是牟斌的心腹之人,结果又被人毒杀,就死在千户值房里现在又派去一任,这一次贼人却是加明目张胆,居然直接半路劫杀

    原本为了朱晨的安全,牟斌特意挑选了数十个孔武有力的校尉随同,谁知道,居然死了个干净

    牟斌拍案而起,脸sè变得狰狞愤怒起来,不断地在这直房里来回走动,口里发出怒吼:“这些贼子到底受何人指使,竟敢袭杀亲军?是谁这样大胆查,一定要彻查出来”

    北通州的百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事情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牟斌怒气渐消,随即道:“北通州那边情形如何?”

    百户道:“北通州已经luàn了套,校尉们人心惶惶,各百户所当值的越来越少,甚至有些百户、司吏,也害怕被贼子盯上不敢抛头lù面,每日肯去百户所点卯的人,十不存一……”

    牟斌倒吸了口凉气,这北通州的千户所事实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说来也是正常,毕竟亲军虽然光鲜,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可是一旦有了xìng命之忧,又有谁还肯去办差?再加上群龙无首,人心不齐,被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一吓,自然都是破了胆子

    牟斌道:“其他衙mén呢?”

    百户道:“各衙mén倒是都没有什么表示,唯有当地的知府说要来协助一下,只是这知府大人只是口头上许诺了一番,多派了差役上街,也不敢陷入此事”

    牟斌冷笑:“东厂呢?东厂一点动作都没有?”

    “东厂那边,似乎也有些紧张,在外人看来,厂卫一体,卫所的人被人袭杀,这东厂那边也有点luàn糟糟的,据说东厂的档头,这些时日也没有去办公,都是住在镇守太监的府上”

    牟斌沉默了

    且不说墙倒众人推,发生这样的事,却是谁都不曾想到,他淡淡地道:“北通州兵备道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百户道:“兵备道按察使黄震倒还热心,亲自调派了军马加紧了各处渡口的巡查,就是这任千户的尸骨也是黄大人为之收敛,准备好棺椁,等待千户大人的亲眷扶棺送回原籍的”

    牟斌颌首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置,你下去歇”

    百户下去,牟斌一脸愁容在这直房中负手踱步,事情既突然,又有点儿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眼下要处置这件事对牟斌却是个难题,他心中明白,眼下就算再派千户去,也是无济于事,整个北通州千户所的架子已经彻底的崩塌了,除非自己亲自坐镇,又或者命佥事、同知前往,只是自己身为指挥使,自然是chōu不开身,至于同知、佥事,他们肯去那龙潭虎xùe吗?

    “难道,就真没有一个能力挽狂澜之人吗?”牟斌这时候觉得,这几次三番的刺杀,背后绝对是一场惊天的yīn谋,而这些千户只是这yīn谋的牺牲品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司吏快步进来,道:“大人,宫中来了人,陛下让大人入宫,不得延误”

    “嗯……”牟斌脸sè沉重地点点头,道:“你去备马,对了,待会儿将同知、佥事们招来议事”

    他换了一身衣衫,随即出了mén,一路到了紫禁城,自午mén进去,有小太监引他到了正心殿,牟斌进去的时候发现柳乘风也在,不禁微微愕然,先是向朱佑樘行了个礼,随即朝柳乘风看了一眼,柳乘风微微向他欠身,牟斌朝柳乘风点了点头

    朱佑樘淡淡地问:“牟爱卿,朕想问一问北通州的事”

    北通州……

    牟斌呆了一下,这北通州就如一个魔咒一般,总是让他挥之不去,他尽量做出来的镇定脸sè,此刻也一下子崩溃了,脸sè霎时变得苍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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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论功行赏

    朱佑樘的脸sè已经凝重起来。先是听说明教将在北通州有动作,此后牟斌这边又通报了北通州三个千户的惨案,朱佑樘几乎可以肯定,北通州一定会出事。

    只是到底会出什么事,朱佑樘却也是想不明白,朱佑樘先是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落在脸sè苍白的牟斌身上。

    “陛下,微臣万死,微臣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让贼人如此张狂,这件事,北镇府司一定彻查。”

    “彻查吗?”朱佑樘淡淡一笑,这么多年来,明教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如此嚣张,厂卫一丁点端倪都没有察觉,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北镇府司这边竟还不知是谁动的手,真要彻查,又有什么用?

    “罢了,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朱佑樘淡淡地道:“事发突然,朕还要再想想,北通州那边,暂时不要调派千户了,朕会让东厂那边暂时先稳住北通州,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随即,朱佑樘看了柳乘风一眼,道:“柳乘风,这一次你做得很好,立了大功,不过赏赐,朕还要思量思量,过几日就有恩旨出来。”

    柳乘风连忙道:“谢陛下恩典。”

    朱佑樘道:“对了,这一次有功的人都要赏赐,你拟出一份详细的名单来,朕按功分赏吧。”

    柳乘风又道了谢。

    朱佑樘才疲倦地道:“好啦,朕乏了,你们退下吧。待会儿朕还要去内阁议事。”

    朱佑樘现在所考虑的,已不再是北通州了,北通州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当务之急是与阁臣们商量出对策,那儿毕竟是京郊,一旦有事,也要有防范才是,只有京师稳住了,北通州所发生的事才能压至最低。

    不过话说回来,对柳乘风的赏赐,朱佑樘还没有想好,北通州那边,朱佑樘也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做出决断,未免太急躁了一些,虽然知道事情紧急,朱佑樘还是觉得应当好好地思量一下。

    柳乘风和牟斌告退出去,二人一齐出了宫,见牟斌愁眉不展的样子,柳乘风不禁劝慰道:“大人,北通州的事打算怎么办?”

    牟斌在柳乘风面前收敛了几分忧sè,淡淡地道:“自然是按陛下说的做,暂时先不要有动作,且先让东厂来维持吧。东厂……”牟斌浮出冷笑,道:“陛下虽然没有责怪,可是让东厂来维持北通州,却是怪咱们北镇府司无能,牟某人办事不利了。”

    “对了,方才陛下说你拿了乱党,究竟是什么乱党?”

    方才当着牟斌的面,朱佑樘并没有吐lù明教的事,只是用乱党来概括,所以牟斌才会发此一问,柳乘风含糊不清地道:“只是寻常的蟊贼罢了,大人保重,卑下的百户所里还有些事要做,暂先告辞了。”

    牟斌苦笑,不禁呵骂了柳乘风一句:“你这小子,倒像是就你一个百户有事做,我这指挥使反而得闲有空似的,罢了,今日就此别过吧,本官不与你计较,待会儿还要想一想北通州的应对之策。”

    一般说人是小子,这在后世倒也罢了,在这个时代属于骂人的一种,不过牟斌用这口气说出来,却是摆明了亲近的意思。

    他现在是麻烦缠身,陛下虽没有见怪北通州的事,可是对他的印象只怕跌落了几分。而柳乘风这个家伙近来破获了一桩谋反案,多少总算是挽回了卫所的一点颜面,所以对柳乘风也青睐了几分。

    柳乘风朝牟斌笑了笑,便去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再三告辞,才勒马而去。

    这时候,柳乘风是又倦又困,熬了一个通宵,两日没有回家,此时真想回去歇一歇。只是想到百户所里还有事做,又不得不踏着融雪,在冷风中向烟花胡同过去。

    回到烟花胡同,刘瑾就在门口候着,一等柳乘风来,便笑嘻嘻地要来给柳乘风牵马,柳乘风道:“刘公公怎么还在这里?太子殿下还没有回宫吗?”

    刘健笑嘻嘻地道:“太子殿下和两位国舅小憩了一会儿,叫奴婢在这儿候着,专等柳师傅回来。”

    柳乘风不禁苦笑道:“你带路吧。”

    仍旧回到囚室,朱厚照正在囚室中打着盹儿,张鹤龄、张延龄一对兄弟却是在默默地琢磨那副麻将,一张张翻开来研究,见是柳乘风来了,张延龄怒道:“为何进个宫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不要啰嗦,如今我总共欠你两千八百两银子,咱们继续!”说罢便去搓麻将。

    张鹤龄则是yīn沉着脸,他输得最多,足够近五千两,这么一大笔银子输出去,真比把他下了这大牢还要难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府里田庄每年的收成也不过是万两上下而已,这笔帐若是不抹平,总不能一家老小都去吃西北风吧?

    虽说是侯爵,可是赚得多,花用也多,一家上下几百张口,还有仆役人等,本来就有点儿入不敷出,张鹤龄也是没有办法。

    况且这麻将还真有几分意思,比起平时玩的叶子牌复杂却也有趣了许多,张鹤龄也坐了回去,推了推趴在桌上小盹的朱厚照,朱厚照惊醒,嘴角上残留着口水,揉了揉míméng的眼睛,随即打起精神道:“柳师傅来了,来,来,先打两圈。”

    柳乘风对这几个赌棍实在没办法,原来教导太子是想小赌怡情,谁知道演变到这个地步,不由苦笑道:“真的吃不消了,手头还有事要做。”

    朱厚照道:“你赢了钱就想走,这是什么道理!”

    张延龄也道:“这就是了,有始有终,且打完几圈再说。”

    连张鹤龄也不免道:“是极,是极。”

    柳乘风不由怒了,这三个不要脸的,玩不起就别玩,赊了一屁股账,却是死拉着赢的人不走,还有这么无耻的吗?

    柳乘风的脸sè一冷,张鹤龄便觉得背脊有点儿发凉,他现在才知道,这姓柳的不是省油的灯,从昨天到今天,虽然都和在囚室里打麻将,可是时常会有司吏和校尉来询问,比如某某乱党如何处置,这家伙一边打着牌,却能不动声sè地蹦出一个打死之类的话。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其实不要命的却是怕这种草芥人命的,这家伙够狠。

    柳乘风道:“要继续打也容易,先把帐算一算,把你们赊欠的钱先还来,清了帐咱们再打。”

    张鹤龄和张延龄立即觉得矮了一截了,他们又不是商贾,而是清贵的爵爷,爵爷是什么?爵爷就是现银没有,可是田庄遍地的主儿。柳乘风若说肯把田亩折合成银子来抵账,对他们来说倒是不难,可是让他们还现银,多半一时之间也筹措不了。

    倒是朱厚照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欠你一千来两银子?柳师傅,你太小气了,这点小数目还斤斤计较?刘伴伴……刘伴伴……”

    刘瑾在外头候着,听到太子爷叫他,立即笑嘻嘻地进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轻描淡写地道:“去,到府库里给本宫取五千两银子来,今个儿本宫倒要看看柳师傅怎么从本宫手里把这钱儿都挣走。”

    朱厚照的这翻句话,对柳乘风和刘瑾都稀松平常,可是对张鹤龄、张延龄这一对兄弟来说却是下巴都要掉下来。这太子平时的月钱几何,他们是一清二楚的,就是姐姐张皇后也时常抱怨,说是太子的用度太少了,偶尔总要偷偷塞个几十两银子给朱厚照花用,这太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银子?五千两银子说拿就拿,连眉毛都没有眨一下?

    对他们的那个姐夫朱佑樘,张鹤龄和张延龄也是一清二楚,皇上为人节俭,平时出入都很朴素,对太子虽然宠爱,可是在用度方面却是管得紧紧的,这太子到底哪里来的钱?

    而刘瑾听了朱厚照的吩咐,飞快地去了。

    张鹤龄不禁扯了扯朱厚照的衣袖,道:“太子殿下,你这么多银子哪里来的?”

    朱厚照本就是个爽快利索的人,直截了当地道:“本宫和柳师傅合伙做生意挣的……”他一下子又警惕起来,看着这一对国舅,道:“我上月的分红就这五千两,你们可别打本宫的主意,虽说我们是至亲,可是本宫现在也没多少余钱。”

    张鹤龄和张延龄一下子惊呆了,倒不是这太子殿下的小气态度,而是那一句上月的分红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他们岂能不知道?便是堂堂国公的俸禄也不过细米两百石而已,折银下来,也就是三百两银子上下,一年撑死了也就四千两,再加上田庄的收入,一大家族的开销,还真没几个余钱,表面上是清贵,其实有苦自知。

    也不是没有人让府里的下人们尝试去做点儿买卖,比如张鹤龄就曾琢磨过这事儿,毕竟田庄的收成说不准,皇家的赏赐看上去贵重,却大多不能吃也不能用,想花天酒地还得做生意,只是这生意倒是做了,本钱也拿了,结果却是亏得一塌糊涂。

    要嘛就是下头人亏空,明明挣了银子,报账时却都是往低了报,他毕竟只是个清贵的皇亲国戚,对生意一窍不通,哪里能看得出这里头的道道?

    再就是直接亏个底朝天,虽说做生意靠的是关系,可是有关系也未必能成,人家的商户租船进一些江南的丝绸贩运到京师来卖能赚银子。他却是打通了关节让漕船帮带着货物到京师来却还是亏个底朝天。这里头的辛酸,实在不足外人道哉。

    这太子却说和柳乘风合伙做点儿买卖,一个月的分红就是五千,五千哪……这……这……

    张延龄和张鹤龄这一对兄弟,再看着柳乘风的时候,仿佛这家伙是用金元宝堆砌起来的一样,两眼都开始冒光了。

    这年月,出身固然重要,可是没钱也是处处难,就算皇亲国戚又如何?平时为了应酬,与各家国公、侯府相互送礼,还有年节时各种的开销,更不必说为了体面而糜费的许多钱财,就足够这一对皇亲国戚焦头烂额了。至于姐姐张皇后,其实她的用度也不多,再加上张皇后和皇上素来节俭,这穷,他们敢往宫里头哭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拉皇后下水

    刘瑾把钱带来,这一对国舅却是顿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原以为人家是个百户,可是看现在这架势,原来是个腰缠万贯之人,同样是赌,看看人家多豪爽。

    在朱厚照的再三劝说下,柳乘风只好坐下来,四人各据一角,洗了牌,继续开桌。

    只是这一次,张鹤龄和张延龄这一对兄弟总是有点儿心神恍惚,似乎对这娱乐并不太热衷起来。

    说来也奇怪,几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原以为是什么大数目,结果人家说起来却是轻描淡写,这太子殿下还只是跟着这姓柳的分红,每月就有纹银五千,这要是换作柳乘风,这数目会有多大?真真是难以想象?

    其实这种震撼对这一对国舅来说实在太大,他们确实低估了弘治朝之后大商贾的财富,莫说是他们,便是朝廷还在为几十万两银子的军饷焦头烂额的时候,却不知道,这天下的豪族已不知多少人家中积攒着数十万的家财了。

    以至于到了明末,崇祯皇帝为了筹军饷,四处筹借,却是人人装穷,闯王入京,却从这些豪族之中搜查出惊天的财富,当时的北京城,其富庶程度已经开始落后于江南,而当时江南的豪族,富可敌国的更不在少数。

    打了一圈,张鹤龄借故要去小解,张延龄也跟着要去,二人从茅厕中出来,张延龄拉了拉张鹤龄的衣袖,道:“兄长,咱们输给柳乘风多少银子了?”

    具体多少,张鹤龄原本还在心里算计着。可是输到后来头昏脑胀,便索xìng不去再想。他lù出苦涩的笑容,道:“没有一万,大致也有八千了。”

    张延龄愁眉苦脸地道:“这么大笔数目,实在不成,就只能把北通州那一片良田发卖了,哎……”

    张鹤龄的脸上也是yīn晴不定,说起来也是悲催,原以为被个百户拿了,心里还不忿呢。正要找这家伙的麻烦,谁知太子要凑桌子打麻将。这麻将一打,虽然和柳乘风仍然是冷言冷语,可是朱厚照这家伙却是摆明了态度,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谁要是敢再闹,就是和他过不去。

    既然人家有太子庇佑,张鹤龄就琢磨着不过是个百户而已,自个儿大人不计小人过。权当是一个屁。把他放了。这是一种养尊处优久了自然而然生出来的高高在上。可是谁知道,身份是比人家高贵,可是人家的财富竟是自个儿连拍马都赶不上。这心里头自然就很不是滋味了,想到又欠着这姓柳的一屁股钱财,张鹤龄yù哭无泪。

    这时候,张延龄笑呵呵地道:“大兄,说句实在话,这柳乘风还当真是个摇钱树,大兄不是一直说近来手里紧巴巴的,想找个人来给咱们做点儿生意吗?倒不如……”

    张鹤龄立即明白了张延龄的心思,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不能,不能,万万不能,我和柳乘风汉贼不两立,不共戴天,岂能和他合伙?说出去,外头人怎么瞧咱们张家?咱爹好歹也是读书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堂堂皇亲,怎么能为五斗米折腰?延龄,你休要再说,这件事万万不成的。”

    张延龄便劝道:“大兄啊大兄,这年月,风骨值有几个钱?爹是读书人,咱们又不是,虽然读过几本书,可是现在大兄又记得哪一句?再者说,连太子都说了,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这柳乘风有手段,能挣银子才是真的,你有风骨,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年年大旱,田庄的收成锐减,单靠这点儿俸禄,迎来往送的哪里吃得消?就说上一次郑国公的世子成亲,瞧瞧人家的排场,再看看你我兄弟,送去的是什么?人家一个户部主事送的是珍珠一斗,咱们是白银三百两,还是兄弟合伙送的,当时吃他家的喜酒,听那报礼人唱喏,兄弟的脸皮子都燥得慌,这还不是因为没钱吗?若是也能如太子一样,一个月莫说五千两,便是有两千两,也不至到这个地步,大兄,咱们爹死得早,皇上和阿姐最讨厌别人铺张,对太子都这般克扣,你我兄弟虽然与宫里还算亲近,可是平时也没见什么赏赐,依着兄弟的意思,还是寻点生意与柳乘风做,总不至将来没了排场,被人耻笑的好。”

    张延龄一番话,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倒是真的,别看他们平时出门人模狗样,可也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难处。

    “再说了,大兄爱听听戏,可是瞧瞧人家藩王、国公是怎么听的?人家是请了戏班子来府里听,大兄能三天两头这般铺张吗?就如那个益阳侯,人家给戏班子的打赏是人手十两银子,这一句话,就是几百上千两银子像流水一般出去,大兄能打赏几个钱?只怕连这些作践的戏子都要瞧不起大兄。说来说去,咱们张家是比不得别人,人家是世袭的爵位,几代下来,多少也有些底气,咱们张家看上去尊容,其实是有苦自知。”

    张鹤龄的脸sè已经有点儿松动了,犹豫了一下,道:“就怕柳乘风不肯。”

    张延龄道:“这个好说,待会儿我来说,大兄看着就是。”

    二人这才回去,继续打着麻将,过了一会儿,张延龄呵呵一笑,对柳乘风道:“柳百户,今日进宫,皇后娘娘和你说了什么?”

    柳乘风此时又困又乏,有一搭没一搭地道:“自然是训斥了几句,不过这件事也是寿宁侯……”柳乘风瞥了张鹤龄一眼,继续道:“也是寿宁侯不对在先,娘娘虽然心中不悦,总还是站在公道一边。”

    这话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柳乘风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是张鹤龄自个儿骨头痒。

    张鹤龄无言以对,气呼呼地打出了一个二筒。

    柳乘风眼睛一亮:“放炮……”

    张鹤龄的脸部肌肉抽搐颤抖。柳乘风则是笑呵呵地提起边上的笔,开始记账。

    张延龄趁着洗牌的功夫道:“柳百户也会做生意?”

    柳乘风淡淡地道:“偶尔做一些。其实也是半桶水。”

    他这话谦虚得过分,连朱厚照都不禁道:“学而报就是柳师傅一手办出来的,柳师傅若是不会做生意,这天下还有几个会做?嘻嘻……本宫是沾了柳师傅的光,否则现在早就穷死了。”

    张延龄和张鹤龄都愣了一下,其实对新兴的报纸,这两个纨绔皇亲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不过学而报,他们却已是不止一次听说。据说这几张纸片价值可是不低,而且一日便发售十万份。原来这筹办学而报的人就是柳乘风。

    二人脑海中立即回忆起来,平时不少达官贵人都在谈论这学而报,今日说这学而报里有哪个大儒写了什么文章,明日又讨论这学而报中的争议和故事,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竟想不到,这么一份天下皆知的报纸,竟是柳乘风办出来的,也难怪太子殿下一个月的分红就有五千两。

    张延龄的眼中放光。这柳乘风当真是一个香饽饽了。只要这个人肯点个头,这钱不是跟流水一样地进账?他身子欠了欠,朝柳乘风笑了笑。道:“柳百户除了学而报,近来还有没有兴致做什么生意?柳百户只要肯帮衬一下,要多少本金直接和我说,让兄弟入一股如何?”

    在大明的官场上,谈生意是很忌讳的事,不过对贵人和武官,倒是没有这么多忌讳,毕竟大家都不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文官,不弄点别业挣点钱这日子怎么过?

    柳乘风一边搭着麻将,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近来倒是想做一点儿生意,这生意若是做成了,学而报的赚头比起它来连屁都不算。不过成不成还是两说,喂喂……寿宁侯,该你掷骰子了。”

    掷骰子的话,两个国舅都没有听清,可是柳乘风的生意经,他们却是听明白了,比学而报赚得还多,这是什么生意?

    张鹤龄不禁问:“这般大的生意,只怕需要的本金不少吧?”

    张鹤龄没有理由不jī动,生意越大,本金越多,这是最浅显的道理,他们二人虽然糊涂,却也懂得。这二人心里都有点儿发虚,人家家大业大,说不准随便砸个几万两银子进去,自个儿去凑个几千两银子有什么意思?只怕这合伙的事儿未必能如愿了。

    谁知柳乘风却是道:“本金嘛,其实也不多,五千两就封顶了,只是要做起来,也有许多麻烦的地方,这事儿我已经筹备了一半,怎么,侯爷和伯爷有兴致?”

    一听到五千两封顶,张鹤龄和张延龄都惊呆了,若不是太子这边拿出了真金白银,他们还当真以为是这不安分的外甥合伙别人来糊弄自个儿这国舅,张延龄连忙道:“自然有兴趣,自然有兴趣,哈哈,柳百户,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家大兄与你起了冲突,这是他识人不明,可是我第一眼见了你,便觉得你是青年俊杰,只是我和大兄若是也参一股,却又如何算?”

    柳乘风奇怪地看了张鹤龄和张延龄一眼,方才他只是太久没有睡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所以说话时都没有往心里去,这时候见这两个家伙顺竿子往上爬,不由打起精神,认真打量了他们一眼,道:“侯爷和伯爷也在乎这点儿蝇头小利?依着二位的家世,又何必操这种贱业?虽说是幕后打理,可是传出去难免会被人笑话。”

    张延龄心里苦笑,这还蝇头小利?那我家岂不是都揭不开锅了?他连忙正sè道:“笑骂由人,我就是喜欢做些生意,还要请柳百户帮衬一下。”

    张鹤龄红着脸道:“是啊,是啊,权且当玩玩也好。”

    柳乘风这才正儿八经地思考起来,加两个人进来,倒也分不去柳乘风多少利润,毕竟这笔生意实在太大,一旦做成就是一本万利,可是利益越大,眼红的人就越多,多拉几个人进来,一起承担风险也好。

    只是这一对兄弟,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拉他们进来会不会拖了后tuǐ?话说回来,这二人好歹也是皇后的亲兄弟,而今这宫里,皇上说的算,皇后娘娘虽然不管事,可是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字千金,拉他们入伙,算不算拉皇后下水?

    你妹……我居然这么坏了,居然还懂得什么叫利益均沾,拉人上贼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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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赚钱要脑子(正确版)

    这件事嘛……”柳乘风翘起了脚,倚在座椅上,双眼眯起,一副权衡利弊的样子

    张鹤龄和张延龄这一对国舅此刻都死死地看着他,生怕他不答应

    说起来这一对兄弟确实没有多少智慧,和街上的纨侉子弟没什么区别,表面上身份清贵,可是日子过得未必好,就比如两三年前,这一对兄弟在京郊侵吞良田,这么做,既有贪婪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家里头huā销大,入不敷出原来想打一打土地的算盘,谁知道落在了萧敬手里,萧敬直接把他们收拾了,结果这事儿还是不了了之

    从此,这一对国舅也就打消了往田地里打主意的妄想,倒也没有趁机去报复萧敬,不过就算报复,以萧敬的手段要玩他们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说到底,这二人不是没有能耐,也不是不够清贵,只是蠢而已,这时候见柳乘风端架子,嗓子眼都要冒出烟来,目中闪掠过一丝渴求

    柳乘风淡淡地道:“从长计议,我得思量思量,不过我实在太困了,非得去睡一觉不可,等我睡醒了,咱们再商量寿宁侯,皇后娘娘已经说了,百户所这边也已经查实,你确实与反贼无关,从现在开始,所可以回府去了,往后不要再滋事,不要和那些反贼厮hún在一起了”

    柳乘风顿了一下,随即脸sè郑重地道:“你可知道这些反贼是什么人吗?这可是陛下秘旨缉拿的钦犯,陛下对这件事很是上心,为什么?因为这些人是要倾覆社稷的,这种人,你也敢包庇?到时候陷得深了,只怕皇后娘娘也未必保得住你”

    柳乘风说得声sè俱厉,张鹤龄也吓了一跳,原来这事儿还和陛下有关系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锦衣卫整人的把戏,平时锦衣卫整人,不都是污蔑为luàn党的吗?那天玄去也不像是个反贼,可是现在一说,也有点儿后怕了,虽说陛下未必会治罪,可是若当真和那天玄子牵涉太多,虽说不至于杀头可是剥爵、圈禁却也不是没可能

    张延龄便故意板起脸对张鹤龄道:“柳百户说得多好大兄,你实在是太孟làng了,我早就说那个天玄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厮hún能有什么好下场?也好在柳百户及时发现,不至让你我兄弟被人桑蔽”

    张鹤龄老脸通红,明知张延龄是要唱双簧可是心里头都感觉有根刺,想反驳,又觉得苍白无力,只好重重点头道:“不错不错本侯知错了”

    朱厚照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哈,道:“本宫也乏了,现在回去睡下,刘伴伴我们也回东宫去”

    刘瑾笑呵呵地道:“是”

    两个国舅也不好留,张延龄临末了挽住柳乘风的手,道:“生意的事,大人什么时候拿了主意一定要及时叫人知会一下至于大人的欠账,也容我们筹措一二宽限几日”

    柳乘风苦笑,这时候他只想睡觉,哪里有功夫搭理他们这个?便道:“明日就给你们回音,就不远送了”

    虽说不远送,却还是把他们送了出去,免不了叮嘱朱厚照回去之后好好读练字,过几日还要考校,否则这生意自然没他的份儿

    朱厚照满口应了,哈欠连连地走了

    那一对国舅却是幽怨地看着柳乘风,让柳乘风被这眼神看得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落荒而逃

    这时才是正午刚过,柳乘风便在这百户所的后院huā厅里叫人随意摆了个竹榻睡下,熬了这么久的通宵,年纪轻轻倒不是说身体吃不消,只是有一种从身到心的疲惫,挨了头枕便mímí糊糊地睡下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不过醒来时却已是深夜了,柳乘风原想先在百户所小盹一下,再回家去睡,谁知这一觉睡得太长,以至于直接到了深夜他坐起来,值夜的校尉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点了灯,对柳乘风道:“大人,原本想叫大人起来的,只是叫了几次,大人都在酣睡,王司吏说,索xìng让大人在这儿睡个够,王司吏今夜也在值夜,就在签押房里做事”

    柳乘风颌首点头,出了huā厅,顶着头上皎洁的月光去了签押房,这签押房里油灯冉冉,王司吏伏在案膜后,正一遍遍地查验着这几日审讯下来的口供见柳乘风来了,王司吏连忙站起,道:“大人醒了,学生去斟杯茶来

    柳乘风压压手,道:“不必,我不渴”说罢,目光落在王司吏案赎上的一碟糕点上,想必是为熬夜准备的,不禁笑道:“倒是有些饿了王司吏就笑道:“大人不必客气,随意吃就是,这是我婆娘做的,味道还算不错”

    柳乘风尝了一块,这味道自然不能和后世比较,不过在这个时代,却算是比街边上的好吃一些,不由赞道:“好吃”

    王司吏索xìng也就放下公务与柳乘风闲谈起来,谈及的自然是这桩明教案子的事,柳乘风对这案子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致,其实他早已明白,连那天玄子口里都不能透lù出多的信息,何况是那些徒子徒孙?

    柳乘风打了哈哈,笑道:“陛下的恩旨这几日就会下来,这一次王司吏立下的是头功,陈泓宇、老霍几个我也报了上去,全卫所俱有升赏,这一次,估计王司吏至少也能落个官身了”

    王司吏不禁笑起来,道:“谢大人栽培”他人出身,结果却在锦衣卫做文吏,离官还差得远,谁知道这一次因缘际会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jī动

    柳乘风见王司吏要做事,也就不再多说,又回去睡下,不再打扰王司吏

    一夜过去,大清早儿,柳乘风叫人回去给府里报信,大意是这几日百户所查到了大案,忙得chōu不开身之类,意思是让家里人放心他刚刚叫人送出去,张鹤龄和张延龄却又来了,柳乘风不禁苦笑,原来这对国舅竟是个癞子,脸皮倒是都有八尺厚

    柳乘风只好对他们道:“你们要合伙倒也可以,只是你们二人只能占这生意的一威,再送一千两银子的本金来”

    一成……还是两个人,这确实是少了一些,张延龄和张鹤龄不由有点儿失落,可是有总比没有的强,想到太垩子殿下随手拿出五千两银子的豪气,他们早就嫉恨得一夜没有睡着

    张鹤龄不禁问道:“只是不知柳百户到底做什么生意?”

    柳乘风见时候还早,便打起jīng神,道:“走,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他要去马厩牵马,张延龄却是热情地道:“坐我们的车,坐我们的车”

    柳乘风心里说不坐白不座,虽说这马儿不烧油,可是去逛一圈总要làng费草粹,草衙日涨啊,养一匹马足够养活两口人了于是便与这一对国舅同车,直接对马夫道:“去迎chūn坊码头”

    侯府的马车自然是舒适得很,这贵人出mén讲究的是脸面,就算是再怎么入不敷出,车驾却都是极好的,再加上一大清早,路人也不是很好,只一盏茶功夫,马车便风驰电掣到了迎chūn坊码头,柳乘风与两个国舅落车,随即朝向靠近码头的一处正在修茸的大宅院指点过去,道:“咱们的生意就是这个”

    这大宅子占地数百亩,却也是不小,靠着大宅子就是运河和码头,对面则是林立的商铺,紧靠着的是码头南岸的一片片货栈,地段不错,这宅子经过一番修茸,如今也有了几分大气和雅致,比京师中的那些豪mén的宅院都是不遑多让

    可是张鹤龄和张延龄二人却都是面面相觑,就靠这么个宅子挣钱?这种宅子也能日进金斗?这柳乘风莫不是想糊nòng咱们哥俩?

    张鹤龄不由问道:“敢问柳百户,这宅子做什么用途?”

    柳乘风也不隐瞒他们,道:“茶肆”

    “茶肆……”

    张鹤龄和张延龄惊呆了,茶肆……还huā费五千两的本金,这么大的价钱,只会给人喝茶用?真真是岂有此理,这茶肆能挣几个钱?

    柳乘风见他们脸sè不太好看,便呵呵笑道:“怎么,二位有什么要说的?”

    张延龄苦笑道:“柳百户,这京师最好的茶肆,一个月也未必能挣下一千两银子,柳百户办茶肆,只不过……”

    柳乘风不由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鹤龄抖擞jīng神,很是内行地道:“依我看,茶肆要办,可不如在这茶肆里添置一些姑娘,这事儿倒是好办,我在江南认识些人,可以叫当地的镇守太监请些姑娘来,保准儿姿sè俱佳,一个个如huā似yù,柔情似水”

    柳乘风脸sè有点儿变了,你丫的哥玩的是高雅,你却是玩低俗,茶肆被你nòng成了窑子,你还说得这么得瑟,真真是三观不正

    柳乘风便道:“我玩的就是茶肆,走,随我进去走走,让你们开开眼界”

    张鹤龄、张延龄一对兄弟只好带着一点儿狐疑,跟着柳乘风走进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 :皇帝出宫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八十七章:皇帝出宫.

    《绿色》依着热闹街道靠着运河的大宅,单这围墙便可显出主人的气势,一丈高的白墙巍峨矗立,让人在这围墙之下显得有些压抑,正门是个牌楼,上书:“聚宝楼”三字好看的小说:。全文字无广告《搜索看最快的》

    这名儿虽然俗气,可是认真去看,却发现这金漆大字却有些不凡,很有气势。

    正门边儿则是两座偏楼,里头已有不少伙计在忙活了,见了柳乘风来,一个个过来招呼,柳乘风没有理会,只叫他们各行其事,带着一对国舅继续往深处走,里头的设施其实并不奢华,甚至因为院墙里的建筑太多,导致连寻常庭院的假石、小溪、花园都无容身之地,入目眼帘的只是一排排刷了漆的房屋,每一排房屋都有数十个小间,小间里并不宽敞,可是笔墨纸砚俱全,居然连算盘珠子也有,除了梨木椅子和屏风,一张八仙桌倒是显得格外的显眼好看的小说:。

    张鹤龄看到不断皱眉,心里说,这儿也叫茶肆?这地方有谁肯来?简直就是荒唐!原道这姓柳的还会做生意,谁知道原来也是徒有虚名,难为我还巴结着他。

    他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却没有表露,其实何止是他,连张延龄也觉得不对劲儿,若说是茶肆,这茶肆既无丝竹乐妓,装饰得也不典雅,甚至……还有几分俗气,这茶房里的陈设也过于简单了一些,说舒适是有点儿,可是要说能有什么好处,却实在是想不出来。

    就比如那门脸儿明明做得还是不错,可是抬腿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两边的门楼墙壁上悬着两块黑色的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还有。这大院子占地不小,原本可以弄个园子,种些盆栽,建几个凉亭。可是偏偏这柳乘风的居然将地儿全部拿去修房子了,倒像是生怕这茶室不够一样。

    这倒也罢了,若是茶室装饰得典雅一些,总还能寻出点闪光之处来,偏偏这茶室却和帐房没什么两样,这……这……

    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虽然不是什么雅人,可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在心里狠狠地对柳乘风这所谓的茶肆腹诽了一番。

    柳乘风却显得很得意,走马观花似地看着,便有个掌柜模样的人来了。这掌柜叫温封,是温家的远亲,这种生意,柳乘风当然不能交给别人,这温封的妻子是温晨曦幼时的奶娘,为人还算老实,循规蹈矩,做事从不出差错好看的小说:。只因为这一点,柳乘风便决定用他。毕竟找人做事,聪不聪明是其次,最紧要的是老实厚道,若是碰到个不厚道的,纵是生意再好。只怕也是给人做嫁衣的份。

    再说,这温封的妻子儿子如今还在温府里做事,知根知底,用得放心。

    温封给柳乘风行了礼,道:“姑爷。按着您的吩咐,外派出去的人都早已上路了,这几日就都会有消息,天下各大省也都联络了车马行,若是传递消息,这速度只怕不比朝廷的驿站要慢。(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小说`]”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其他的人手呢?”

    温封道:“都在练着,这几日就能开业。”

    柳乘风点点头,道:“你按着我说的法子去做就是,其余的事,自有我来处置。”

    打发走了温封,张鹤龄、张延龄一头雾水,张鹤龄不禁问:“柳百户,你这生意怎么还要联络车马航,还要派人去各省?如此一来,这得雇多少人?”

    柳乘风淡淡道:“不多,不多,总共下来,也才三四百个而已,先将就着用,将来若要扩大,少不得还要再招募些人手。好啦,我的时间不多,待会儿还要回值房去,你们若是肯入股,明日把钱直接送到温家来吧。”

    柳乘风什么也没说,便独自走了。

    这一对兄弟面面相觑,才追上去,想再问什么,可是人家摆明了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让张鹤龄和张延龄二人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二人只好灰心丧气地回到寿宁侯府,叫人斟了茶,便开始商量起来好看的小说:。

    “我觉得这个柳乘风怎么瞧怎么也不像是个能做生意的,你看看他的那个茶肆,哼,简直就是荒唐,街边的茶肆做得也比他好,至少还能图个热闹,他倒好,把茶肆开到码头边上,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地儿,竟是折腾成那个样子,延龄,以我看,咱们还是少和他厮混,这人说话疯疯癫癫的,一看就觉得有点儿问题。”

    张鹤龄气不打一处来,喝了口茶,大发牢骚。

    他和柳乘风从前的过节虽然抹平,可是柳乘风露出了口风,让他激动了一个晚上,谁知道原来这生意竟是这么回事,靠这茶肆也想日进金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茶肆原本就是薄利的生意,也没见哪个开茶肆的能发财的,张鹤龄觉得这个柳乘风不太靠谱。

    张延龄道:“大兄说的倒也不错,可是只要一千两银子入股,总要试试才好,说不准这个柳乘风当真有办法呢?毕竟人家是办过学而报的,这学而报的生意多好?京师上下谁不知道?”

    张鹤龄吹胡子瞪眼,道:“试试?哼,你也不想想,一个茶肆招募了几百个伙计,这卖茶养得起这么多口吗?”

    两兄弟正为这事儿争个不休,门房那边来报,道:“侯爷,皇后叫了个公公来吩咐,说是侯爷得闲就进宫里去,娘娘有话要和你说好看的小说:。”

    张鹤龄的脸色胀得通红,不过张皇后叫他入宫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在百户所关押了几天,做姐姐的总要安慰一下,他只好道:“知道了,备车吧。”

    说罢对张延龄道:“延龄去不去宫里?”

    张延龄道:“自然去一趟。”

    二人又出府上车,过了午门,接着步行到坤宁宫。张皇后见了张鹤龄,自然露出和蔼笑容。好好地安慰一番,随即道:“那个柳乘风太不懂事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也是你有错在先。这件事,从今往后就这么算了,不过你也吃了苦,过几日叫皇上从内库中寻些东西赏赐给你,你们这一对兄弟也是老大不小了,成日没有正事儿做,就是叫本宫这做姐姐的操心,连厚照这几日都安生了,偏偏你们不安生。”

    说罢,张皇后吁了口气。继续道:“爹爹走得早,本宫自然要看顾你们,可是你们也要有点儿国舅的样子,以后再不许这般胡闹了。”

    张延龄笑嘻嘻地道:“娘娘,大兄和那个柳乘风早就言好了,不劳娘娘操心的。”

    张鹤龄则是苦着脸,道:“叫皇上赏赐什么宝贝?倒不如索性赏赐些银子更实在。”他说这句话时,老脸不禁一红。不过话说回来,平时宫里的赏赐不是行书就是珠玉,这东西是钦赐之物,不能卖不能吃,只能堆放在库房里发霉,现在自个儿打麻将又是欠了柳乘风一身的债。张鹤龄虽然做人不太厚道,可是欠债还钱却是自觉的天经地义,这时候便琢磨着自个儿这姐姐能赏赐点真金白银来,给他花用一下好看的小说:。

    张皇后听了,不禁愕然道:“怎么?鹤龄缺钱花了?你这么多的田庄。怎么还不够开销?”

    张鹤龄苦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不够,张皇后肯定训斥他铺张奢侈,可要是说够,这话儿又圆不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张延龄为他解了围,笑呵呵地道:“是这样的,那个柳乘风不是得罪了大兄吗?现在大家言归于好了,不过嘛,这柳乘风说是想做点儿生意,其实做生意是贱业,这个事,我们也知道,不过入点股进去,倒也不错,只是这本金……”

    张皇后不禁惊讶地道:“柳乘风又要做生意?不过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好,自食其力嘛。就如他从前开设的学而报一样,本宫就看着挺好,都说做生意是贱业,可是看那些报纸的,给报纸撰文的,哪个不是读书人?这不但不俗气,反而雅致得很,既能赚银子,又能得名望,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们呢,是皇亲,按道理朝廷是不能给你们差事做的,所以也为难了你们,让你们平时无所事事,现在既然想和柳乘风去做点儿生意,那就去做吧,若是本金不够,尽管向本宫这儿来拿。”

    张鹤龄和张延龄听了,大喜过望,这一下子,两个人两千两银子的本金就解决了,方才二人还在争吵入不入股的事,现在既然姐姐肯掏银子,这争论就没有必要了。

    张延龄笑嘻嘻地道:“姐姐,若是真赚了钱,我们一准儿还钱你。”

    “借钱?谁要借钱……”

    正在这时候,坤宁宫外传出朱佑樘的声音,朱佑樘刚刚午朝回来,精神倒也还好,张皇后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失笑,连忙过去给朱佑樘下了冕服,摘下了通天冠,这一对兄弟对朱佑樘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连忙行礼:“微臣见过陛下其他书友正在看:。”

    朱佑樘笑呵呵地摆摆手,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对了,方才说什么借钱?是鹤龄要借银子吗?鹤龄,朕赐给你的田庄数百倾,难道还不够你开销吗?你的用度也太大了。”

    张鹤龄吓得大气不敢出,倒是张皇后为他解围,笑吟吟地道:“他不是不够开销,是听说柳乘风又想做什么生意,所以想入股进去,本宫就想,他们这一对兄弟成天在家里干坐着,倒不如跟着柳乘风学一学,说不准也能像厚照一样懂事些,只是做这生意本金不小,本宫身为姐姐的,自然要帮衬一下。”

    朱佑樘的脸色才是缓和下来,淡淡笑道:“哦?柳乘风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张鹤龄期期艾艾地道:“茶……茶肆……”

    说出这个答案时,连张鹤龄都有点儿不太有底气,若是让皇上看了柳乘风的茶肆,多半要笑自个儿跟着那个柳乘风去发疯了。

    朱佑樘倒是没有追究茶肆的事,反而是笑笑地道:“茶肆?是不是今儿一早学而报里的那个聚宝楼?是了,多半就是它了,说是三日之后开张,开茶肆没什么不好,你们若是有兴致,就入一股就是,对了,皇后,反正这几日朕也有些空闲,冷落了皇后这么久,倒不如三日之后,咱们一道儿去看看,倒要瞧瞧柳乘风的茶肆是什么个样子,再者说,你们张家兄弟也入了股,说起来也算是咱们自家的产业,权且是出去散散心,顺道儿看看生意如何其他书友正在看:。”

    张皇后惊喜地道:“只怕到时候圣驾过去,惊扰了百姓。”

    朱佑樘却是道:“自然不能带着銮驾去,便衣去就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多带几个侍卫就是,这寻常百姓日夜在宫外头行走也不见出事,朕带着这么多侍卫又有什么打紧?”

    张皇后道:“若是如此,只怕不能和内阁说,否则肯定要闹起来的,说起来臣妾自从随陛下入了这紫禁城,除了每年回家一趟,却从没离开这宫门半步,实在有些无趣,陪陛下出去走走也好。”

    他们这对夫妻相谈甚欢,倒是让张鹤龄和张延龄二人吓了一跳,心里都在想:出宫……去看茶肆……我的娘啊,那茶肆也能看吗?到时候让他们瞧了,还不知将来要怎么取笑呢。

    两个人都苦着个脸,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就是想劝也是来不及了。

    “柳乘风这个家伙,若是到时候把事情办砸了,咱们张家也得陪着跟他丧尽颜面,哎……”

    二人心里想着,都不约而同地偷偷叹了口气。(。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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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一样的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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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其实一大早,这学而报还真报了一篇关于聚宝楼的文章,虽然只有豆腐大大小,可是却也足以吸引人的眼球其他书友正在看:。(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小说排行榜}

    不为其他的,只因这学而报除了上大儒的文章,其次就是一些小故事了。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个聚宝楼三日后开张,更说什么入门十两银子之类的小字,这突然的变化,立即让有心人纷纷猜测起来。

    这聚宝楼是什么?是了,好像听人说是个茶肆,一个茶肆,居然入门就要纹银十两,这还不包括点茶水、糕点的费用,这开聚宝楼的人,莫非是有病?

    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寻常人家半年的开销,这么一大笔钱,却只是为了进你这茶肆的门儿,真是笑话。

    可是明明很好笑,却有不少人笑不出,就比如那从宫里出来的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他们二人,是真真的欲哭无泪,这事儿都已经向皇上和姐姐说了,皇上和姐姐还兴匆匆的要去瞧瞧热闹,现在就是想和那姓柳的撇清现在也已迟了。

    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出那日的场景,偌大的茶肆开张,外头却是门可罗雀,几百个伙计猫着腰在茶肆里闲聊,清闲自在,至于他们这一对国舅,则是傻乎乎的站在这空旷的茶肆里,被皇上和家姐取笑。

    “这柳乘风真是可恨,这一次你我兄弟的清名算是栽在他的手里了。”张鹤龄几乎要哭出来,从前皇上看他们,至多也只是说一句胡闹。可是三日之后,多半会给皇上留一个蠢货的印象。

    张家混到这一步田地。靠的是皇后的功劳,可是另一方面,也是皇上的关照,若是张家的子侄这么蠢。这皇上往后还愿意搭理吗?只怕连家姐,将来也抬不起头来。

    张延龄也是叹气,只是觉得这在学而报里刊出这么个广告的人,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若说是什么销金库,十两银子入个门也就罢了,公子哥儿、纨绔子弟总还是找得到的。可是一个茶肆,而且这茶肆他们哥俩还曾去见识过,居然敢要价十两银子,这还了得,这柳乘风果然是锦衣卫出身。真和强盗没什么分别。

    “大兄,咱们索性去给皇上和家姐认个错吧,这生意咱们不入股了。”张延龄小心翼翼的道。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挣钱这么简单,而是关系着张家的脸面,别人对张家的看法,他们这一对兄弟虽然平时傻头傻脑,却也知道绝不能让人看轻了。{小说排行榜}更不能让人把自己这一对兄弟当傻子一样看待。

    张鹤龄苦笑道:“现在想脱身,却是难了,哎……,你去给那柳乘风传个信,就说那开张那一日,陛下会去。让他提早有个准备吧。”

    张延龄只好点头,道:“是。”

    到了第二日,这学而报仍旧有是一幅豆腐块的文章,也还是那聚宝楼开张的消息,这时候。谁都不认为这是开玩笑了,对读书人来说,这聚宝楼三个字,就令他们大倒胃口。倒是那些商贾,这时候反而注意起来,这聚宝楼是什么,竟是能登上这学而报。而且连续两日。

    更不用说,这聚宝二字,似乎在透露着什么,至于这聚宝楼,却不知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大家暗暗揣测,尤其是对这十两银子入门颇有兴致,若只是寻常的酒肆茶楼,莫说十两,便是十文也是嫌多,这聚宝楼有什么好处,能吸引人肯花十两银子进去?

    人家的口气越大,反而让不少人生出期待来。

    只是这寿宁侯府,却是一片哀鸿,张鹤龄的脾气这两日很不好,经常大发雷霆,以至于这府里的下人,见了侯爷都是躲着走。不少人以为侯爷是因为前几日被一个锦衣卫百户拿了,心中不忿,其实张鹤龄也是有苦自知。

    钱,他已经托人送去了柳乘风那里,不过张鹤龄没有再露面,总觉得和那姓柳的多呆一刻,都会失了脸面一样。

    第三日清早,张鹤龄难得大早起来,那张延龄却已经到了,张延龄换了一身寻常的员外圆领衫,打扮普通,在花厅里侯了张鹤龄片刻,这一对兄弟便出了门,倒不是先去那什么茶楼,而是先去午门侯驾。

    这一路上,一对兄弟唉声叹息,仿佛要上刑场一样,宫里已经从内库拨了银子给他们,这银子也交给了柳乘风,这就是说,皇上是因为听了他们的话,才肯拿出内帑来,皇上很节俭,这么多银子拿出来已是很难得了,若是到时候那聚宝楼一开张便门可罗雀,这脸面……

    此时正是清晨拂晓,天色微亮,曙光自重重夜雾之中绽开一线,洒下一缕金黄,直通禁城的御道上,张鹤龄坐在车里,重重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不少人家也起了个早,就比如胡春坊,已有不少人准备出门了,这些在胡春坊入住的商人,有的盘亘在客栈中,有的则是在商会中,还有的在这儿置了宅子,对那聚宝楼,其实都透着一股好奇,因为这块地自买下来,就有点儿神神秘秘,至今为止,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再加上学而报的作用,不少人想看看,这里头到底弄的是什么名堂。

    就比如在靠近聚宝楼的怀远客栈里,这儿住着的,多是从江南来的客商,他们把货物运到了京城,要先把货物堆砌到货栈,随后再寻找买家,因此大多数人都会在这客栈住个十天半个月,能现银拿到手,再回乡去。

    最早出来的是位苏州的客商,这人姓吴,单名一个成字,吴成远其实已经收到了货款,一切手续也已经交割完毕,正是浑身轻松,打算这几日就回苏州,等过了这年关,再贩货过来,他做的是生丝生意,规模不大也不算小,每年都要来京几趟,这一次恰好听这客栈里的客商在讨论这聚宝楼的事,所以也想去看看,反正这几日都有闲,心情也好,索性花个十两银子进去瞅瞅。

    车是暂雇来的,吴成上了车,还没告诉车夫要去哪儿,这车夫已是笑呵呵的道:“客官可是去聚宝楼?”车夫一下子猜中,随即哈哈一笑,道:“今儿清早,雇车的都是去聚宝楼的,已经送去了几拨,哈哈,客官安坐,半盏茶功夫就到。”

    这吴成坐在车里觉得好笑,看来这京城里想瞧这热闹的还真是不少,他坐在车里打了个小盹儿,车夫叫唤他,吴成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地头。

    从车上下来,一眼望去,这聚宝楼的占地实在是不小,门脸儿也大,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人,吴成凑上去,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吴成回头一看,不由笑了起来,给身后的人行礼:“刘掌柜原来也来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这刘掌柜就是吴成这一次售卖生丝的主顾,二人虽然没什么交情,可是在这儿撞到却是格外的亲热,这刘掌柜单名一个海字,刘海,他年约四旬,大腹便便的意思,在迎春坊里做的是丝绸生意,规模却也不算小,刘海朝吴成道:“吴兄不也是来凑这个热闹?走,一起去看看。”

    挤出人群,才发现在这聚宝楼门口,居然伫立着几十个彪形大汉,甚至在围墙边还贴了布告,吴成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总算明白这布告的意思了,这里头是说,要想进楼,每人缴纳纹银十两,此外又说了些规矩,譬如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带奴仆进入之类。

    那刘海朝吴成笑道:“十两银子,要进这门却是价值不菲啊,啧啧……这聚宝楼的东家倒是会做生意,莫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吴成也笑:“说不准这里头当真有什么好处才是。”

    二人闲谈了一会儿,却是不肯进,毕竟是十两银子,那些寻常的百姓是肯定不敢进的,可是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却少不得要犹豫一阵。

    这外头看热闹的人多,可是真正进去的人却是少,偶尔会有几个绷不住的拿了钱出来进去,更多的还是观望态度。

    那些进去之后的人暂时也没有人出来,吴成终于忍不住了,他这一趟跑货,好歹也挣了七百多两银子,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聚宝楼越神秘,就越让他有点儿心痒难耐,便对刘海道:“刘掌柜,进去看看如何?”

    这刘海也不甘示弱,捋须笑道:“罢罢罢,索性被这茶楼的主人坑一次其他书友正在看:。”

    二人一起笑了起来,走到门边,往里头到了门房那边,门房这里已经有类似于文吏的人坐在案牍后收了钱,才放他们过去。

    刚刚进去,便有个伙计笑呵呵的过来,朝二人行了礼,道:“两位客官第一次来,按规律,应当让小人带着客官走一走,看一看,请……”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不管是吴成还是刘海其实心里头都有些失望,因为进入他们眼帘的,实在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若说这是茶肆,未免简约了一些,说是青楼,又少了灯红绿酒,进了这里,透着一种沉重,仿佛像是衙门一样。

    不过既然花了钱来了,总没有立即就走的道理,索性无事,只好先看看再说。

    那伙计显然也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咱们这茶肆,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两位客官切莫小瞧了,待会儿,就知道这聚宝楼的好处,保准教两位客官这十两银子没有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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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聚宝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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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听了这伙计的话,刘海和吴成都不禁笑了,这聚宝楼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儿琢磨不透的神秘好看的小说:。(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搜索看最快的》

    既然有人领路带二人领略,他们倒是不介意,刘海道:“那就劳烦兄台了。”

    之所以叫这伙计为兄台,是因为这个伙计并不像是寻常茶肆的茶博士之类,此人衣饰光鲜,谈吐也还算可以,怎么看,都难以将他和那些店伙计联系在一起。

    这伙计点了点头,也不再寒暄,先是引着二人到了门房这边,门房两边是两块黑漆漆的黑板,这黑板上用炭笔写着一行行的小字,伙计笑道:“两位客官请看。”

    吴成凑过去看了这一行字,却不由呆住了。

    “江南丝绸价格:一匹五千钱。成都府价格:六仟三佰钱。京师价格:五千四百钱……”

    吴成呆了一下,江南和京师的价格,他大致知道,虽然略有起伏,若只算出货、入货的价格,应当与这里的价格出入不大。这硕大的黑板中,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小字,不只是丝绸,还有生丝、牲畜、陶瓷、茶叶、大米等林林总总的商品进出货价格好看的小说:。

    只这丝绸的版块下头,还注了一行小字:“西安府近日雨水不断,道路难行,河水暴涨,以至丝绸价格暴涨五百大钱。”

    吴成不由愣住了,他做的是生丝生意,可是这生意和丝绸密不可分,每次运送生丝到了京师,总是先要打听一下京师丝绸的行情再择价出货,有时候消息不准,或者是被京师的商户把价格压得死死的,一次或许就可能损失数百两银子。若是有了这价目表,并不是说这价目表能绝对正确。可是至少也多了一个参考,手里的货可以根据丝绸市价的变动择机出手。

    吴成不由激动了,其实各地的货物,因为天气、行情之类的缘故起伏都是不小,不说一日一价,至少半个月一个价却是常有的事,有了这个价格参考,对许多出货入货的人来说。等于是多了不少的方便,他不禁朝伙计道:“这价格是最时新的价格吗?”

    伙计呵呵一笑,道:“确实是最时新的价格,聚宝楼操练了数十个伙计,在苏州、杭州、泉州、西安、成都、南京、辽东等数十个府道探听消息,随即再用快马按时将消息送来,消息的误差至多不过七日而已。(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纯文字小说)”

    七天……对后世或许来说过于拖沓,可是对这个时代来事,却是一个长足的进步。比如吴成准备回苏州老家时,免不了要进一些货物拿去苏州贩卖。他所做的,只需将京师的一些特产的入货价格和苏州的出货价格比对一下,再做出选择,押回乡去就可以。虽然这中途可能会因为许多因素导致价格出现偏差。可是这个参考却是至关紧要。

    不只是吴成,连在京师做丝绸生意的刘海也不禁叹了口气,生意人本就有着生意人的精明,刘海只看这黑板中的丝绸价格,便不由叹道:“只这丝绸的时价就值这十两银子了。”

    他说得一点儿也不夸张,他虽然在京师,可是各地生丝出货的价格能略知一二,至少收购起生丝来,心里有个数。至少可以避免行情跌落的损失。

    相比来说,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吴成也深表认同,点了点头,道:“刘兄说得不错。”

    伙计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请二人继续往前走,吴成仍然不断地回头去看黑板中的时价,颇有些恋恋不舍,再往前就是一排排的屋宇,每一排都是数十个小茶室,不过伙计显然没有带他们逗留,而是带着他们直接穿过去,在这一排排的屋宇之后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大厅,这大厅居然开了十扇门。每扇门上头都悬着匾额,有的上书丝绸。有的上书瓷器之类,伙计问了他们做的生意。便领他们到了丝绸厅。

    丝绸厅里已有几个人在这空旷的厅中落座了。

    有一个,吴成居然还认得,是从杭州来的,也是做生丝生意,二人押货入京的时候还曾结伴而行。至于刘海,因为是京师人,认得的人就更不少了,朝阳门的张记,内东城的王记,虽然大家没什么交情,却都有些面熟。

    伙计请二人捡了张桌子坐下,随即笑道:“在这儿喝茶的都是关系着丝绸的商贾,有的贩卖生丝,有的收购生丝,有的贩卖丝绸,有的收购丝绸,客官可看到那块黑板吗?”

    二人朝着伙计的指点看过去,发现在这丝绸厅里,居然也有一块硕大的黑板,这黑板上现在只写了一行小字,吴成定睛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上好杭州生丝,一涓五百钱,下款写了七号座的字样好看的小说:。”

    伙计为二人解释:“这是来这里的茶客叫人标出的,只要来这儿喝茶便可以标注,七号座的客官是贩卖生丝,而其他的茶客若是有收购的意向就可以直接去和七号座与那位客官详谈。”

    吴成的脸色骤变,对他们这些客商来说,就算是把货物押运来,出货也是最为紧要的,若是一时找不到买家,就得在京师一直待下去,货栈里仓储要钱,客栈要钱,更不说耽误时日了,若是将来自己再贩运货物来京师,就不必再费劲心力去四处打听了,每日到这丝绸厅来闲坐喝茶,叫人将自己的货物标注在那黑板上,想要收购生丝的人看了他的标注以及他的座次,自然而然会寻来详谈。

    除此之外,那些收购生丝的商人也可以在另一块黑板上标注收购的内容,一目了然,也不耽误时间,再加上这茶楼里本就有参考的价格,也可以省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吴成心里不由地想,假以时日,这聚宝楼必定高朋满座,到了那时,不知多少人要出售、收购生丝,货物只要运送到京,便可以直接到这聚宝楼,一天功夫就可以把价钱谈下来,货物连入库都不必了,直接在码头上等待就是。

    而刘海也是吃惊,做生意本是件很难的事,要收购原料,还要兜售,一不留神就可能出差池,而在这聚宝楼,却一下子让人觉得轻松起来,他们所做的,只是喝茶而已,喝完了茶,这生意就做成了。

    “看来这十两银子不但花费得值,是实在太值了,便是三十两银子进这门儿,也不嫌多。”刘海朝吴成笑了笑道。

    吴成心里却在想,对你这京师人来说,进这门三十两不嫌多,可是对我们这些客商,便利却是更大,就是五十两银子也未必划不来。毕竟早一日谈妥生意,所节省的各项开支就是不少,多拖一天,就要浪费十几两银子,虽然吃用是小头,可是仓储却是大头。

    二人正说着,那七号座坐着的杭州客商座上已经去了一个收购生丝的商贾,二人点了茶,低声闲谈起来。

    吴成看得眼热,事实上,这一次他把生丝出货,其实是被刘海压低了一些价格的,早知道有这么个茶楼,又何必和刘海交易?直接到这儿来,一个个的和这些收购的商人细谈,还怕卖不出好价钱?

    正胡思乱想着,伙计又拿出了桌上的一个茶水单子,这里头的茶水花样繁多,还有各式的糕点,单子后头都有详细的价格,只是这价格却是不菲,最寻常的茶水,一壶收费也要一两银子,高的便是十两二十两也有,这可是大多数人一年多的开销,可是在这儿只是一壶茶而已。

    不过吴成心里却想,只怕来这儿坐的绝不会去点一两一壶的茶,多半都是叫上十两一壶甚至二十两一壶的才是。原因很简单,这是商贾聚集之地,点的茶越好,越能显出自己的身家,若是过于寒酸,人家只会认为你做的是小本生意,谁愿意和你谈生意?

    吴成又不由地吸了口凉气,若是如此,将来聚宝楼高朋满座之时,每日数千上万的商贾出入,这一日的盈利岂不是在上万两银子之上?

    对于这里的生意好坏,吴成已经敏锐地有了几分计较,这里的生意一定不会坏,这天下商贾何其多,单京师之中,大商人就不下万人,更别说每日入京的客商,从西安、泉州、苏杭、成都府,基本上每日都有数千商贾进出好看的小说:。这些商人,要出货、要入货,甚至还要在这京师与生意的伙伴交际,而对他们这些商贾来说,聚宝楼虽然价格昂贵,却绝对是最合适的场所。

    那伙计陪着二人坐了一会儿,随即道:“二位客官,是否随小人去雅座里一观?”

    “雅座?”吴成不禁道:“这又有什么名堂?”

    伙计呵呵一笑,道:“二位客官去了便知。”

    “莫非这聚宝楼还有玄机能给咱们这些商贾提供便利?若是如此,聚宝楼的东家未免也太多奇思妙想了一些。”吴成心里想着,随即呵呵一笑,站起来道:“好吧,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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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一条龙

    第一百九十章:一条龙

    吴成和刘海二人从丝绸厅中出来,跟着那伙计朝那来时的一排排茶室走过去,这一排排的屋宇足有茶室数百间,规模可谓宏大。也正因为如此,这茶室显得有些狭隘,勉强能容四人安坐。

    除了一个小屏风,四凳一桌,连个窗台都没有,不过靠着桌子是个小几案,案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算盘等物。

    吴成和刘海坐下,那伙计便在边上站着,笑吟吟地道:“二位客官,这就是雅室了。”

    说句真心话,就这样的雅座,若只是单纯的茶肆,以吴成和刘海二人的身家是绝不可能来这等地方的,可是方才所见所闻告诉他们,这茶室一定不简单。

    吴成笑道:“这雅室又有什么玄机?”

    伙计笑吟吟地道:“来咱们聚宝楼的客人一般先去厅中就坐,比如丝绸厅、茶叶厅、陶瓷厅,若是寻到了谈得投机之人,便可以在这里细谈。”

    伙计的话,吴成和刘海都明白,所谓谈得投机,其实就是二人有生意往来的意向,那厅里毕竟嘈杂了一些,若是见对方真心诚意,自然邀来雅座谈一些交易的细节。

    如此一来,这所谓雅室是否舒适和空旷其实都已经是次要的了,谈生意只要够清静就成,这雅室若是合上了门,就像一个密室一样,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倒是正契合了他们谨慎的心思。

    吴成又问:“进这雅室可要另外收钱吗?”

    伙计微微一笑,道:“五两银子一个时辰,倒是不贵。”

    五两银子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坐一个时辰这还不贵?那这世上还有什么贵的?就算是在烟花胡同留宿在香阁之中,也未必超过纹银五两,这聚宝楼真是处处伸手要钱,而且都是奇贵无比。

    不过话说回来,这谈生意随时可能几百几千两银子出入,五两银子对这些商贾来说,其实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还是有些不值当,吴成甚至在琢磨,若是以后来这里出货,索性还是在丝绸厅谈妥更好,这五两银子能省则省,毕竟这儿虽然清静,却还是有些划不来。

    伙计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客官可是认为不值?”

    刘海抚着桌案笑道:“你们这聚宝楼,便是入门十两银子也值了,在那厅中就坐一壶茶十两、二十两也不打紧,只是这雅室却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伙计微微笑了笑,似乎早有了回答的准备,笑吟吟地道:“其实在这雅室还有一项特殊服务。”

    吴成问道:“你说。”

    伙计道:“客官们只要进了雅室,咱们这聚宝楼便有专门的书童陪同在这儿专门伺候。”

    吴成失笑:“这书童又有什么用?”

    伙计道:“这些书童都是专门培训过的,熟知大明律法,由一些衙门里的老吏亲自教导,端茶递水或许不在行,可是对契约之类的却是熟稔得很。”

    “……”

    这一下,吴成和刘海又不禁倒吸凉气了,伙计的这番话,他们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平时大家做生意,尤其是在订立契约时,多是慎之又慎,就怕因为一字之差,导致被人蒙骗,最后的结果是血本无归,呜呼哀哉。

    只是商人毕竟不是全能,他们要走货,要出货入货,打听各地的行情,还要与人交际,就算是再精明,也未必能做到百密一疏,若是这时候有个熟通律法的书童在边上把关,甚至契约上直接交给他去草拟,这便是等于给他们这些商贾吃了一颗定心丸。

    五两银子换一个安心,值了!

    伙计笑嘻嘻地继续道:“这些书童因为熟知律法,所以咱们东家叫他们律师,有了这些律师,也可以让诸位客官多几分保障。不过律师只怕要一个月之后才来,毕竟要学的东西不少,都是咱们东家托人请了一些顺天府、刑部的老吏对他们进行授课,如今已经学了五个月,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出师了。”

    吴成颌首点头,道:“若下次我来这里出货,一定要来这雅室,让律师们在这儿帮忙盯住,小心驶得万年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刘海也点头,对吴成的话深有同感,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经常也会听到一些商贾在契约上被人欺骗的事,有时候明明是一字之差,却是从人家给你纹银千两变成了你倒给人家一千两银子,碰到这种事一旦揪扯不清,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伙计微微一笑,又带着二人出了茶室,领着他们沿着小径到了一处别院,这别院只容一个小门通过,与聚宝楼既是一体,可又颇有几分**,只是过了小门,那压抑、拥挤的格局一下子骤然变了,小门上头挂着一个匾额,叫《竹林雅絮》。

    若说方才的聚宝楼显得平庸,甚至有几分俗气,可是自进了这里,风景却是不同,花丛林木坐落有致,小桥依依、流水淙淙,亭台香榭隐在花卉和林木之中,很有几分江南别院的味道。

    沿着小径,穿过一道道阁楼香榭,这些阁楼都取了名儿,或是丝竹阁、或是落花院,寻了一个阁楼进去,里头的陈设都是富丽堂皇之貌,精美的大食地毯儿铺在地上,一下子将这冷冽的寒冬一扫而空,而带着丝丝的暖意。屏风、桌椅俱都透着一股别样的气味,比那烟花胡同最知名的云霄阁装潢更加堂皇几分。

    伙计请二人坐下,笑道:“这儿就是娱乐场所,客官若是谈成了生意,便可以一道来这儿玩一玩,听曲儿、打叶子牌、喝茶、酒宴一应设施都有,若是想叫几个姑娘来相陪也可以吩咐一声,而这里一座阁楼想要包上一夜,大致要花费五百两银子。”

    吴成和刘海不禁听得咋舌,五百两,以他们的身家是绝不可能消费得起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豪门大贾若是一次谈成了一笔巨额的生意,来这儿玩一玩,倒是有意思,五百两银子对吴成和刘海这样的中小商贾来说也许是天文数字,可是对有的大商贾却也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聚宝楼是什么地方?这么多商贾在这儿进出,若是能带着生意伙伴在这里玩一玩,这面子上也绝对足够。

    有时候做生意讲的还真就是排场。吴成心里甚至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自个儿也到了腰缠万贯的地步,偶尔邀上几个生意伙伴来这里玩玩倒是不错。

    刘海也不禁笑起来道:“这地方,却不是我和吴兄能花用得起的,看来往后就只能去丝绸厅里和雅室里闲坐了。”

    这伙计却是摇摇头,正色道:“二位客官错了,今日是聚宝楼开张第一日,所以只需缴纳十两银子就能进出,可是往后嘛,这规矩却是要改一改的。”

    “哦?这是为何?”刘海不禁问。

    伙计道:“要进聚宝楼,得有个会员才成。”

    “会员又有什么?”自进了聚宝楼,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吴成的印象,他现在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处如此好做生意的地方,以他的眼力,岂会不知道将来只要贩运了货物到这京师,只需在这儿坐上半天,就可以将这货物脱手?而且价格绝对不会比往日要低,毕竟从前要寻个收生丝的商人实在太麻烦了一些,几天未必能寻到一个有这样意向的,可是现在进了这里,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数十数百个收生丝的商贾在丝绸厅里聚会,到时候谈起价钱来自然就从容了许多。

    伙计道:“这会员分为三种,咱们聚宝楼在全天下都有耳目,要申请会员的商贾先报上自家的身家,比如某处有大宅,某处有店铺,或是作坊,聚宝楼收到申请之后,自然会下条子到商人的原籍,让那里的伙计核实,若是身家超过五千两银子的,便可发放会员牌,往后便可以凭此进入聚宝楼,若是身家超过万两以上,便可以发放会员银牌,可要是身家过了三万两银子,便是金牌了。不管是寻常的会员牌、还是银牌、金牌,每月缴纳的会费都有不同,寻常会员牌每月只要十两银子,银牌则是二十两,金牌每月缴纳五十两,申请到会员牌之后,得按时缴纳会费,若是逾月不缴,则会叫人去收回会员牌,撤销会员。”

    每月十两银子,倒是不多,至少对刘海来说,每月缴纳了会费,便可以时常来这里坐一坐,虽然这里的茶水贵,但说不准能寻找一些商机。

    不过对吴成这样的外地客商来说,就有点儿吃亏了,毕竟一年只能来京两三次,却要缴纳十二个月的会费,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能及早出货,那就可以节省不少仓储的开支还有时间,往后来京可以多这么一两趟,毕竟有时候到了京师要驻留一两个月之久,若是出货快,到了地头住个几日就能回乡,到时候再运些货物来,这里头的利润,就足以抵消这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会费了。

    只是聚宝楼弄什么会员,却让吴成一头雾水,不禁问道:“这会员未免繁琐了一些,不知何故要这样做?”

    伙计回答道:“客官有所不知,能办得了会员,进得了聚宝楼的,都是薄有家资之人,客官想想看,若是在这儿与会员谈生意、签契约、交易,是不是安心了不少?而且咱们聚宝楼还有讨账的服务,办了会员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籍贯、家业也都记录在册,若是胆敢在这儿欺诈,聚宝楼便出面给诸位讨回公道。”

    吴成恍然大悟,这时候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喜,对他们这些客商来说,什么最重要?安全!

    要知道在这时代做生意,风险实在不小,尤其是在京城,骗子到处都是,而聚宝楼办出的这个会员,这就意味着能进来和他们谈生意的必定是薄有家资之人,吴成可以根据对方的会员等级猜测出对方的实力,是大商贾还是中小商贾,都是一目了然,如此一来,还会担心被那些街上的泼皮、油子欺骗吗?

    其实在这大明朝这天子脚下,各式各样的骗子可谓花样繁多,他们算准了外地客商急于出货的心思,大多都将目标索性在他们这些外地客商身上,一旦被骗,往往都是血本无归,不知多少人为此跳下了那运河。

    可是有了会员却是完全不一样,骗子往往没有身家,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而能进聚宝楼的,却都是愿意做生意的正经商人,在这儿做生意才叫人安心。

    吴成不禁道:“聚宝楼还可以替咱们这些人出头?”

    伙计笑了,不禁骄傲地道:“这是自然,既然大家进了聚宝楼,若是被人讹诈,聚宝楼出面帮衬自然责无旁贷,二位客官可知道咱们聚宝楼的几个东家都是什么人?”

    吴成道:“敢问是谁?”

    伙计道:“一个是锦衣卫百户柳乘风,这柳百户是什么人,想必二位也有耳闻了吧?”

    吴成毕竟是外地人,听说是个百户,便显得有些失望了。不过刘海的眼睛却是一亮,道:“我知道,这柳百户虽只是六品武官,却是在锦衣卫所连千户都要敬他三分的,在这京师之中风头正健,就算是东厂的见了他,也是捏着鼻子绕着路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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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所有人都疯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所有人都疯了

    吴成听了刘海的话,不由也愣了一下,如此说来,这姓柳的百户倒还真有几分能耐,若是那些欺诈的商人由锦衣卫出面应对,至少也有一些震慑的作用。

    伙计含笑,继续道:“除了柳百户,其实还有两个东家。这二人乃是皇后娘娘的同母弟,寿宁侯和建昌伯。”

    吴成和刘海又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当今弘治朝皇上只有皇后一人,而这皇后的亲眷也唯有这两个嫡亲弟弟,据说圣眷正隆,有这二人在,也难怪聚宝楼能办得这么大。

    二人完全放心了,便又随那伙计回到丝绸厅去,丝绸厅里已是聚集了不少商贾,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是在询问入会员的事,还有人已经拿来笔墨,开始写起这会员的申请表,其实能进这里的,都是有些身家的商贾,毕竟十两银子的入门费却不是什么人都拿得出。这些人平时行商走货,眼界不小,这眼力劲儿自然不必提了,听了这些伙计不厌其烦地介绍,早已是怦然心动,知道加入会员的好处实在远远大于这点儿会费,只怕不消几个时辰,这些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几个月之内必然传诸天下,将来这会员的门槛只会越来越高,于是争先恐后地申请会员了。

    吴成和刘海自然也不甘示弱,二人各自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身家,觉得入一个普通会员应当不成问题,便也索要了纸笔,开始在伙计的指导下开始写起申请来。

    这些申请会根据原籍下到各处府县去,而茶楼的伙计则会在当地进行探访,一个是确认这些产业的主人,其二自然是进行估价,若是合格,自然会将这些申请打回来,聚宝楼再颁发会员的印信、牌子。

    据说为了防止有人造假,每个牌子上都会有编号,进来时还要签个名儿,名字和编号对上,相应的编号上还有人物的特征,若是全部能对上才能放行。

    这么做虽然繁琐,却是给所有人都吃了定心丸,商贾所缺乏的,在这聚宝楼都能找到。

    一开始,这茶楼虽然关注得多,可是真正肯花钱进来的人却是不多,可是等有人递交了申请出去之后,这事儿也就传开了,紧接着,不少商贾心急火燎地从各处涌过来,这时候是人都知道,这种事要的就是先机,若是能办个会员,往后做生意比从前就能便利不知多少倍,只要能进去喝茶,先到那厅里坐一坐,把自己要出售和收购的货物标注上,便可以寻到买家、卖家到雅室去喝茶,订立契约。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杜绝了欺诈,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结余了大量的时间,而每年投入进去的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还真不算多。

    甚至一些大商贾,原本不屑去理会这什么茶楼的,可是也坐不住了,原因很简单,别人都去那里谈生意,往后要做生意,你若是不加入这会员,将来谁还相信你?做生意要展示的就是诚信,从前没有诚信的标准,靠的都是虚无缥缈的名望,可是名望值几个钱,一旦有了聚宝楼的认证,还有各项的保护措施,可以想象,将来所有的生意都将在聚宝楼中谈成,而没有得到会员的商贾势必会被淘汰,因为你没有会员牌子,不能进聚宝楼里在律师的监督下签订契约,谁敢相信你?纵然你再如何家大业大,可是毕竟还是有聚宝楼保证的商人更好一些。

    大商贾们一动,小商贾自不必说,自然是蜂拥跟进,随后各种消息传出来。

    “城东的米商今日在聚宝楼,只闲坐了一个时辰就谈成了两笔大生意,都是西安的商人收购,一次就出货数百担白米。”

    “内西城的茶庄萧掌柜只是在那儿用了一炷香时间,就收了十几担上好的武夷茶。”

    ………………

    货物的流动,比从前快了十倍、百倍,只是一个茶楼,却让所有的商人感觉到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快速出货,快速进货,中间不会有任何的繁琐程序,原来那些令人头痛的担忧,居然一下子烟消云散。

    不只如此,据说聚宝楼还开展了类似钱庄的业务,一些外地的客商携带大笔的银子入京交易很是不便,于是聚宝楼在各省设置了据点,若是入京,就可以先将大钱和白银兑换成聚宝楼的票据,只要带着这票据到了京师,就可以换成足额的银钱,这个环节不过是收取千分之一的手续而已。

    不过这项生意倒还在筹措之中,不过以聚宝楼的热度,将来千万商贾云集,以他们的信用和实力,要办起来还真是轻而易举,毕竟带着大额的银钱十分不便,倒不如兑换成类似交子一样的票据贴身藏在身上更稳妥。

    而聚宝楼门口已是聚集了无数的人,这些人再不像清早那样,看的人多,进去的人少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为的只是能及早进聚宝楼,早些填上申请。

    做生意的人,谁不知道落人一步便处处落后的道理?与至于一些自持身份的大商贾,这时候也放下了架子,混入这人流之中,在推搡之中艰难挤动。

    而聚宝楼里已是人满为患,上百个伙计不断的接待着进来的客官,以至于人手不够,便干脆一人接待三个、四个、五个,就是这样,还有不少被冷落的人,这些人倒也不介意,不少人相聚在一起,或是驻足在那黑板上看看最新的商品时价,有的则是在这茶室外头观摩,至于那丝绸厅、粮米厅之类,也早已没有脚下地了,而厅中的黑板不断有标注出来,围看的人灵机一动,便去寻入货或要出货之人的座次,等发现了人,才知道人家这儿已来了不少有意向谈生意的。

    这些商人真是激动得无以伦比,从前要寻个买家卖家,真正是四处打听,既要了解对方的意向,还要打听对方的实力,琢磨对方是不是有吃下自己这批货的能力,是不是骗子,可是现在,所有的程序都已经简化,将自己的货物标上去,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寻来,于是便直接领着人去茶室里细谈。

    到这时候,茶室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原来这茶室空旷得很,没几个人,倒是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这儿人满为患,人数不断增加,倒是像后世的证券公司大厅一般,吵吵嚷嚷,来这儿,只能接接头,真要谈价钱,谈细节,还得去雅室。

    就如丝绸厅,几乎每一个新标注上去,便有伙计用铜锣铛铛的敲几声,两声短的,是告诉有人要收购丝绸,三声短的,则是告诉有人要出售生丝,四声五声都有其用意,不过因为这标注增加越来越快,很多人未必这时候急于收购货物或是出货,可是总想试一试,结果这铜锣的响声不绝于耳。

    而那些尝试要出货入货的,居然连一刻功夫都不必等,就有人寻上了座位来。

    这样的速度让人扼腕,所有人几乎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生意可以这样做。”

    更有一些精明的,想得更加深远,有了聚宝楼在,只怕假以时日,这里将成为天下商贾的中心,而聚宝楼的会员也将成为衡量商贾实力的标准。听说现在聚宝楼还有许多构思正在完善,比如对商人进行信用制,每一个会员谈成一笔交易之后,生意完全妥当,双方就可以到聚宝楼来给对方进行评价,这个评价是对对方货物的优劣、品行的好坏进行评分,而聚宝楼会将这些评价分类造册,等到下一次有人与你谈生意时,可以花费一两银子调出你的信用评价观看,再进行交易。

    这么做的结果只会有一个,诚实守信的商人、货物质量上等的商人,生意会越来越好,而那些以次充好的商贾势必会被边缘化。

    大家都是生意人,做生意的,多少会有一些朝不保夕之感,尤其是在这大明,大商人欺负小商人的事可谓不少,而现在,做生意再也不用用大小来衡量,大家都能用信用评价来衡量对方。

    “疯了……疯了……”吴成已经递交了申请书,看到这人山人海的场景,不由地喃喃念了一句。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聚宝楼只一日功夫就会火爆到这个地步,只怕这个时候,整个京师的商贾,无论是本地的商人还是客商,都已经闻风而动了吧。

    吴成这时候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自个儿今日来得早,若是跟着这些人挤在一起,只怕不到天黑,这申请表也递交不上去,这世上的事也当真奇怪,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谁又曾会想到一个茶楼竟会火爆到这个程度?

    这儿的茶水,可是寻常人一年的开销也未必能换来一壶的,在这儿办个会员,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挣出的钱,偏偏在这会员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将钱当作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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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龙颜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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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雅絮别院里。

    虽是入冬,院子里一株株腊梅迎冬绽放,坐落在香榭深处的一处阁楼里,灯火冉冉,放置在边的铜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冒着丝丝的热气。

    大食地毯上编制的花纹让人顿觉温暖,靠着墙角的屏风绘画着仕女图,图中的少女亭亭玉立,腾云驾雾,宛若洛神临凡。

    桌椅用的是上好的檀木,厚实而又带着一股木香,因为刚刚修葺的缘故,这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漆味道。

    朱佑樘坐在檀木椅上,慢吞吞地低头喝着茶,张皇后笑吟吟地坐在朱佑樘身边,一双凤目,却是吟吟地看着下头的柳乘风。

    柳乘风坐在对面,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构思,而从阁楼的窗子透过林木的间隙,足以看到聚宝楼那边熙熙攘攘的场景,也印证了他的奇思妙想。

    至于坐在一边的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已经从起初的忐忑一下转化为了惊喜。原以为这一次会丧尽颜面,在姐姐、姐夫面前,为他们耻笑。谁知道柳乘风这一手竟是大获成功,当听到入个门还要十两银子,一壶茶都要十两、二十两,而来这阁楼里花销却是要五百两银子以上时,张鹤龄兄弟甚至可以预见到,他们栽了,栽得很彻底,这柳乘风就是个疯子,十足的痴心妄想。

    先是有零零落落的商人进了聚宝楼,张鹤龄兄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毕竟这么贵的茶楼,总会有几个来看看到底有些什么好,毕竟这京师不缺钱的人还真有不少。

    可是到了后来,当有人进去,聚宝楼的消息传出,接着就是无数人争先恐后,一下子,整个聚宝楼人满为患,张鹤龄兄弟惊呆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聚宝楼甚至连高雅一些的茶楼都算不上,而且价格居然是最高档茶楼的十倍、百倍,偏偏那些商贾却如疯了一样,生怕落后别人一步。

    其实不只是张鹤龄兄弟觉得惊奇,便是朱佑樘也是满腹的疑惑,柳乘风自然不敢怠慢,将自己的构思和设想全部抖落出来。

    这个时代的商贾以为被斥为贱业,因此官府一般对他们并不上心,这就导致许多商业的规则并不规范。(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而柳乘风的茶楼,其实就是将这规则规范起来。

    客商们从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最新各种货物在各地的最新时价,随后就可以进入厅堂,标明自己要出手入手的货物,寻到了伙伴再带去雅室详谈,订立契约。若是身家大一些,在订立契约之后,甚至还可以结伴到这竹林雅絮里玩乐一番。

    聚宝楼就像是一条绳子,将商人们串起来,保障他们的交易安全,保障他们的契约订立,并且加快他们货物的流转。

    在没有规范的市场上,一个聚宝楼推出这样的举措就足够了,就算这入门的门槛再高,茶水的价格再昂贵,商贾们也会趋之若鹜。

    而且柳乘风弄出来的信用评价以及会员,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资质的认证,将来势必会演化成一种商人们的信用凭借,得到认证的商人行商将会畅通无阻,而那些奸商以及骗子,自然而然地被淘汰,虽说这里头或许还会有许多漏洞,可是能做到这一步,对商贾来说已经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想象,将来在这天下,任何商人要想交易,都必须先取得这会员资格不可,聚宝楼的前途大有可为。

    朱佑樘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对柳乘风的这些举措也有几分兴趣。大明重农抑商,可是朱佑樘不是不明白商贾古而有之,要想杜绝是绝不可能的,与其放任不管,倒不如将他们约束起来。

    堵不如疏,有些事朝廷不方便去做,可是让柳乘风这样的心腹去做,倒也是个办法。

    而且,柳乘风还说到了一点,这聚宝楼之中会安插一些锦衣卫的坐探,这里是天下商贾交汇之地,打听消息也轻易,明教摊子铺得那么大,迟早能从这儿收到一些风声。

    朱佑樘不由笑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你用心了。”

    其实在开张时,柳乘风的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可是现在见效果出来,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正在这时候,聚宝楼掌柜温封小心翼翼地进来,拿着一张单子向柳乘风道:“东家,开业到现在,已经收到了五千四百份申请,只怕今日单申请的人数就要破万。估计聚宝楼的人手要不够用了。”

    柳乘风不由笑了笑,道:“知道了,你去招呼吧,人手的事,我会处置。”

    温封并不知道与柳乘风说话的这些人的地位,因此也没有显得过于拘谨,点点头,抬腿便走了。

    张鹤龄兄弟却不由大惊失色,五千多份申请,今日至少要破万,就算这些申请若是最后只有半数人合格,那今日所招募的会员就有五千上下,每个月就算他们不喝茶,不来这儿闲坐,聚宝楼的净入也至少有五万两银子,这还只是第一天,还只是所有人都申请普通会员,还是不计算出售茶水、糕点、没有人来这儿娱乐的结果,而真实的收益至少会是这五万两白银的十倍百倍,这还只是一个月的收入,一年呢?

    两兄弟合起来虽然只占了一成的股份,可是只这半天的时间,就让他们稳打稳地一个月净收五千两银子,假以时日,这一成的股便是一年挣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纹银也不是难事。

    这一次,赌对了。

    要发财了。

    张鹤龄的脸上已经透着一股红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更不会想到只是一个念头就能挣来如此巨大的财富。

    张家要发达了……

    张鹤龄看向柳乘风的目光很是**裸,带着一种喜悦,更多的是一种钦佩。

    相比于张鹤龄的激动,柳乘风的脸色却很是平静,聚宝楼迟早要成为天下商贾的集散地,等到时候钱庄之类的生意再铺开,这里的前途就更不可估量,这其中就是一种变相的商税,雁过拔毛而已,每一个做生意的就算不喝聚宝楼的茶水,可也得按月缴纳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的会费,绝不可能像朝廷那样,虽然也有商税,却有让人钻漏子的机会。

    柳乘风甚至在心里想,就是一年挣个数千万两白银的身家也未必不可能。

    此时不但柳乘风在计算,朱佑樘又何尝没有在计算?深处禁宫,他虽听说过商贾富庶,可是万万想不到竟会富庶到这个地步。而从商贾们收取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对这些商贾却是九牛一毛,这个聚宝楼大有可为,朱佑樘甚至不由地想:“假以时日,只怕朝廷每年的岁入也未必有聚宝楼一年的盈余多。”

    为了增加岁入,朱佑樘和内阁可谓绞尽了脑汁,可是朱佑樘万万想不到,大明亿兆百姓所收取的赋税竟是不如一个茶楼,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朱佑樘的脸色不由微微变了一些,随即淡淡地道:“这聚宝楼倒是有些意思,据说太子也入了股?”

    柳乘风笑吟吟地道:“陛下,太子早先就已经入了股,十成的股本里,两位国舅占了一成,微臣占了三成,而太子占了六成。”

    “六成……”朱佑樘不由惊愕了一下。

    朱佑樘原以为朱厚照只是添加进来玩一玩,至多也不过一成罢了,谁曾想聚宝楼的真正大股东却是自家的儿子,大明的太子?

    原本朱佑樘还怀着别样的心思,毕竟这个聚宝楼开出来,柳乘风一年的收入竟是与大明的岁入不遑多让,这个柳乘风虽然会办事,有许多奇思妙想,可是这样的人未免有些财高盖主了。

    可是不曾想到,柳乘风居然直接拿出了六成的利益交给了朱厚照,而朱厚照是谁?大明唯一的储君,朱佑樘唯一的儿子,将来的天子。将来这大明皇帝的位置一定是由朱厚照继承的,柳乘风让出六成的利益,等于是将这些钱充入国库,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原本一种怪异的心思,这时候被朱佑樘在微微一笑中打消,柳乘风占了三成,这是他应得的,再者说,聚宝楼的维持还要借助于他,让他做个富家翁,倒也不怕出什么差池。至于那六成的利润等于变相地在东宫组成了一个内库,这内库中的银子,权当是将来朱厚照继位时,给他积攒的一笔国库开支吧。

    朱佑樘当然明白,国库和内库的重要,要维持这天下,官吏的俸禄要银子,边军打仗要银子,修建河提要银子,赈灾更要银子,每年朝廷都在勉强维持,他坐在这金銮椅上时还能勉励维持,可是太子不同,将来他登极之时,国库、内库一定改善了许多。

    江山本来就是留给儿孙的,钱自然也是。

    朱佑樘期许地朝柳乘风点点头,道:“你劳苦功高,却是平白给太子这么大的益处,朕心甚愧,只是不知你要什么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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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封爵

    第一百九十三章:封爵

    六成的利润,若是聚宝楼做得好,一年的收益何止百万?甚至千万也不是幻想。可是柳乘风明白,这些利润绝不是自己一人能独吞得下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看似霸道,却是这个时代的至理,聚宝楼做的生意实在太大,大到连皇权也都要有几分顾忌,而柳乘风不是那种不肯吃亏的人,或者说,不肯吃亏那也得看对象才成。对东厂,他不肯吃亏,这叫不畏强暴,可是面对皇帝却不肯吃亏,这就是傻子了。

    柳乘风自己拿了三成的利润,太子占了六成,而张家则是一成。

    这个分配很合理,张家与张皇后休戚与共,这是培养宫中的私谊。太子是储君,六成的利润让渡给他,等于是将这大头的利润赠予了皇家,送进了内库。而柳乘风坐拥三成,这三成利润足够他大富大贵,每年食利百万了。

    从本心上,聚宝楼都是柳乘风的主意,这六成的利润完全是柳乘风拱手相让,朱佑樘的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愧疚的,他不是朱元璋,朱元璋是个煞神,沈万三给钱他修葺城墙,他能拎着刀砍掉沈万三的脑袋,而且朱佑樘也明白柳乘风的心意,柳乘风这是要告诉他,他与太子休戚与共,他的钱财就是太子的内库。

    “这个人……”朱佑樘眯着眼,心里在琢磨:“可以为太子图谋大策。”

    这是朱佑樘此时对柳乘风的看法,对自己的接班人,朱佑樘还是很不放心,朱厚照太稚嫩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驾鹤西去,太子的身边一定要有贤臣和忠臣辅佐,朱佑樘的心里甚至已经有了选择。这贤臣,他早已有了准备,内阁三学士,兵部尚书刘大夏,吏部尚书马文升,还有王宗彝、曾鉴、张升等人,都是柱国之臣。

    只是贤臣是一回事,忠臣又是一回事,正如这些贤臣肯忠心辅佐自己,而对太子来说,太子对他们并没有知遇之恩,所以未必肯尽心竭力,关键时刻还要有忠臣在侧,为朱厚照看住这社稷。

    “这个柳乘风倒是识趣,看上去像个呆子,可是做事却很有分寸,与太子又是相交莫逆,办事可靠,可以做这忠臣的人选。”朱佑樘心里琢磨,内心之中似乎有了计较。

    柳乘风被朱佑樘问及要什么赏赐,略一迟疑,随即道:“陛下,微臣不要赏赐,其实微臣办聚宝楼,一是为商贾们提供便利,第二个心思也是为了锦衣卫谋划、打探消息之用。最紧要的,能为太子殿下储些财帛,以备不时之需。”

    这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换到其他皇帝,却是大逆不道之极,这皇帝还没死,你就为太子储财了,这不时之需难道是要造反?

    不过朱佑樘却是哈哈一笑,笑声中并没有一丝疑窦,因为在弘治朝,朱厚照就是朱佑樘,朱佑樘就是朱厚照,父子一体,没有隔阂。

    “有功就要赏,上次你剿灭反贼的功劳,朕就还没有恩旨下来,这一次正好,两个功劳一道算。”朱佑樘眯着眼睛,随即道:“且先赏一个伯爵吧,至于加官之事,朕还要和牟斌以及内阁议一议。”

    伯爵……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在这大明朝,外姓要想封爵,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就得拿命去拼了,所以封爵的多是武人,而文臣是无论如何也捞不到爵位的,而有了封爵,就等于捞了一个铁饭碗,蒽荫妻儿,绝对是风光体面的事。

    不过这伯爵算是最下等的爵位,柳乘风的伯爵水分也不高,这伯爵里头又分为四等,第一等的,便是开国伯,号一等开国辅运推诚,也就是说,除了跟着朱元璋打天下世袭下来的伯爵,大多都捞不到这爵位。只是这一等伯的可谓凤毛麟角,因为洪武皇帝的杀孽早就消失殆尽。

    而第二等,便是二等奉天靖难推诚,这是燕王靖难之役的功臣,在这京师倒有不少,世袭了几代下来,也有不少混得如意的。第三等是三等奉天翊运推诚,奉天翊运,就是护卫国运的意思,除非在边疆立下大功,极少有人能得到敕封,因此相较起来,这三等伯和一等伯一样,也是少得可怜。

    柳乘风的资格只能获得四等奉天翊卫推诚的伯爵,翊运和翊卫虽然相差只有一字,可是却有天差地别,这翊运是护卫国运,而翊卫则是护卫弼辅护卫,是赏赐给皇亲和寻常功臣的。

    四等伯其实在京城还算泛滥,不过也只是相较而已,这大明立国百年,除了宗室之外,能捞个爵位的不会超过千人,更何况是世袭的爵位,十足的金饭碗。

    比如锦衣卫亲军之中,有爵位的也不会超过三人,便是国舅张延龄,也不过是个四等伯爵。

    柳乘风连忙道:“微臣谢主隆恩。”

    一年数百上千万两银子换来个爵位,谈不上值当不值当,不过有了这爵位,柳乘风的地位在隐隐之中已经有了提升,现在他只是个百户,可是谁曾见过有穿着钦赐飞鱼服,佩带着钦赐绣春剑,顶着一个伯爵的百户?这份殊荣足以让柳乘风面对卫所中的大多数千户都可以平起平坐了。

    更何况,皇帝也说了,封爵是一回事,这封官的许愿还要再商议,这就是告诉柳乘风,你的前途,朕已经包揽下来。

    朱佑樘淡淡一笑,显得兴致勃勃地道:“这聚宝楼是个好东西,或许有朝一日,连朝廷都要依赖,你好好放手去做,也好好辅佐太子,当好这东家。”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虽是叫柳乘风好好地辅佐太子管好聚宝楼,其实却又有另一层隐意,说来说去,还是辅佐太子。

    柳乘风自然应下,少不得表几句忠心。

    二人光顾着说话,反倒冷落了张皇后和两个国舅,不过张皇后却没有着恼,今日所见,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张皇后是太子的母亲,做母亲的自然希望自家儿子不愁用度,而朱厚照不是个普通的儿子,他是太子,自然不必担心缺衣少食,可是有了聚宝楼,对太子的益处显而易见,张皇后就是再不经事,却也知道聚宝楼的益处。

    而另一方面,连张家也能在这里头分一杯羹,张家是她的娘家,张皇后岂能没有私心?本心里,她自然希望张家公侯万代,富贵逼人,子子孙孙衣食无忧,而现在,以张家在聚宝楼中的股份,每年拿个几十万两银子是轻而易举之事,张皇后已经满足了,这么多银子,就是流水一般地花出去也花不完,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鹤龄和张延龄一对兄弟自是喜不自胜,这两兄弟也没多大出息,无非就是爱充个场面而已,偶尔呢,贪图一些小利,就比如前几年,为了几百亩良田与人发生争执,差点儿没有栽在东厂的萧敬手里,这件事为萧敬获得了不少清名,也让不少京师的王公对这张家多了几分轻视。

    而如今,稀里糊涂地入了聚宝楼的股,一千两银子进去,却是百倍、千倍的获利,还有什么好想的?

    此时,天色已晚,朱佑樘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暗淡天色,笑吟吟地道:“宫门就要关了,朕即刻要回宫,聚宝楼的事,朕还会关注,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向朕禀报。”说罢向张皇后道:“我们回宫吧。”

    张皇后站起来,笑吟吟地对柳乘风道:“柳乘风,难为你还能惦记着太子和张家,你和寿宁侯、建昌侯要多亲近亲近,他们从前有得罪你之处,你也要多担待,还有,你那香水儿得再制一批来。”

    柳乘风应承下来,与这一对国舅直接将皇上和皇后从后门送出,等朱佑樘和张皇后一起上了车驾,渐渐远去,张鹤龄和张延龄都不禁欢呼起来,张鹤龄拍了拍柳乘风的肩,很是热络地道:“柳乘风,我张鹤龄一世都没有敬服过谁,这一次却是对柳百户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这么几千两银子,居然做成了偌大的家业,厉害,厉害。”

    柳乘风却是苦笑,他这一番运作看上去似乎简单,却并不容易,其实这件事早就几个月前,他就开始谋划,选址、招募人手、培训,不说其他,就是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这些伙计,却也是难得很。

    柳乘风这次主要用的是创意,或者说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做成的这生意。倒不如说,是这个时代让柳乘风有了发挥的空间。

    大明朝的商贾除了那些巨富或是奸商,其实大多数都是表面风光,可是在风光背后却是有苦自知。也正因为如此,聚宝楼的出现,绝对属于划时代的意义,柳乘风似乎预感到,货物的流通一旦开始加速,那势必会造成更巨大的影响。

    柳乘风朝这一对国舅笑了笑,道:“你们莫要笑我,我也不过是碰巧而已,不过倒是有一笔小财,二人可有兴趣?”

    若说在清早的时候,两个人对柳乘风还带着狐疑,甚至还有几分埋怨,而现在柳乘风随口说出一笔小财,这张家兄弟却一点不敢轻视,张延龄连忙道:“柳百户有何赐教?”

    柳乘风淡淡地道:“聚宝楼的出现,势必让这附近的货栈生意一落千丈,不少货栈非要关门大吉不可,若是谁能购得他们的货栈,再修葺一番做一些别的生业,一年赚个几万两银子,却也是轻而易举。”

    张鹤龄和张延龄都是一惊,他们再蠢,此时也明白柳乘风的用意了。商品的流通加快,而这附近码头的货栈势必会难以维持,想想看,人家押着货到了地头就可以直接到聚宝楼中寻到买家立即出货,直接让人将货物装车运到买家那儿去,谁还有兴致先将货物仓储起来?

    可是这些货栈的地理位置却是不容忽视,因为这儿靠着聚宝楼,聚宝楼里千万商贾云集,只怕这些商贾将来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这里盘桓,那么势必会有人就近住宿、吃喝,毕竟聚宝楼里的娱乐场所实在太过昂贵,除了大商贾,那些小商贾却是要吃不消的,如此一来,若是能购些土地,岂不是要大发利市?

    而柳乘风之所以说这是小财,就是因为柳乘风能想到,其他人未必不会想到,所以下手一定要快,迟了一步,这地价或许就要飙涨一倍,多一炷香时间,可能就要多花销几百两银子,这聚宝楼的出现,只怕不出几日就能让整个迎春坊的低价增加三倍以上,所有的生意只要与吃喝娱乐住宿有关,都必然会无比繁荣。

    张延龄脸色一变,随即道:“谢柳百户提点,咱们兄弟现在就去撞撞运气,柳百户,咱们明日做东请你吃酒,今日先告辞了。”

    张鹤龄也朝柳乘风拱拱手,不好意思地道:“从前多有得罪的地方,柳百户不要介意,往后咱们就是自家人,柳百户的事就是咱们张家的事,告辞了。”

    二人说罢,飞也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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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简在皇帝心

    夕阳斜下,午门门洞撒落一片余晖,笔tǐng的禁卫按刀而立,一辆马车在数十骑士的拥簇之下涌入门洞。

    马蹄敲击着青sè的地砖,发出哒哒……哒哒……的脆响,车轱辘飞快地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扯帘拉开,lù出张皇后的婉容,她的眼眸在这门洞边的禁卫身上掠过,似乎又觉得外头灌进来的风儿有些冷,又将车帘放下。

    “陛下,到了宫里了。”

    “啊……”与张皇后同垫而座的朱佑樘回过神,随即莞尔一笑道:“这么快……”

    张皇后嫣然一笑,这车厢里,香粉芬芬,温暖如春,裘皮缝纫的靠垫传出丝丝暖意,她轻轻抬起柔荑搭在朱佑樘的手背上,嘴角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线,淡淡道:“陛下在想什么?”

    “唔……”朱佑樘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要说出来,他的手背被张皇后抓着,带着一种温馨的气息,朱佑樘舒服地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将身子靠近了张皇后一些,道:“朕在想柳乘风。”

    “嗯?”张皇后笑了,道:“一个柳乘风,有什么好想的?”

    朱佑樘的老脸一红,拼命咳嗽,似乎觉得方才自己的话有一些语病,连忙道:“朕其实想的是那聚宝楼。”

    张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倚在朱佑樘手臂上,认真倾听。

    朱佑樘继续道:“皇后可知道,我大明一年的税赋是多少?折银也不过数百万两而已,若是加上各地镇守太监收取的盐铁税……”朱佑樘眯着眼睛,继续道:“至多不会超过五百万两。可是一个聚宝楼,每年的利益,只怕也要在数百万两纹银以上,皇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皇后咬着chún,微微笑道:“请陛下明示。”

    朱佑樘道:“这意味着朕的朝廷每年用这几百两银子要挪去给军士发饷、赈济各地灾民、疏通河道、修筑河堤。朕刚登极的时候,朝廷年年亏空,边军的军饷甚至一年只能分发两次,至于修筑河提,所糜费的银子自不必说。朕每念及此,就很是难受?”

    “陛下,这又是为何?”

    “大明的税赋,主要来自于田埂之中的农人,可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却不曾缴纳一分税赋,依朕看,这大明最大的弊政就在这里。”

    “可是陛下为何不向商贾征税?”

    朱佑樘莞尔,其实他知道张皇后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只是这时候故作不知,却是要自己把心事说出来,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朱佑樘徐徐道:“你可知道,商贾的背后是什么?商贾的背后是士人,太祖皇帝也曾立下商税收取的法度,祖宗之法说的是,除士人之外,商贾税三十抽一。只是现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几乎每家商贾都将自己的生意挂在官员、士人名下。向商贾征收税赋,只怕朕的旨意还未发出去,天下的士人就要反对朕了。”

    朱佑樘叹了口气,随即lù出笑容,掀开扯帘,任凭冷风刮着他的面容,他淡淡地道:“柳乘风的这个茶楼却是为朕做了一件朕不敢做的事,从商人手里收回银钱,以此来充实国库,更有意思的是,那些士人就算要反对,也无从着手,更何况更多的人未必会反对。这个柳乘风,原本朕因为朵朵的事,至今对他还有几分不喜,可是现在看来,却发现他也有不少可爱之处,这个人将来留给厚照,朕就可以无忧了。只是他现在太年轻了一些,做事有时不计后果,朕要好好磨砺磨砺他。”

    朱佑樘对柳乘风的评价,张皇后并没有反对,她对柳乘风好感更增,不由道:“陛下打算如何磨砺他?”

    朱佑樘吁了口气,道:“朕还要再思量思量,皇后,要到坤宁宫了,朕待会儿还要去看看奏书,毕竟闲了一日,总不能把今日的政事都荒废掉,你且先去就寝,朕做完了手头的事就来。”

    张皇后幽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神sè,她的这个丈夫总有自己的坚持,这份坚持让她有几许钦佩却又有几分着恼,她只是握了握朱佑樘略带发烫的手,低声道:“陛下切记要注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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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宝楼此时已成了京师中最热议的话题,只几天功夫,据说连北通州、天津卫的商贾也都纷沓而至,纷纷来申聚宝楼中的伙计已经放出风声,聚宝楼三天所收到的申请竟达到了两万八千多份,纵是如此,每日还有几千份递上来。

    这其中有的是踌躇满志家大业大的商贾,都在争取得到金牌会员,谁都知道,这金牌会员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要亮出这个身份,不管在聚宝楼出货入货,都将让不少商贾趋之若鹜。毕竟,他们是大商贾,家底放在这里,不管什么生意,投入都是不小。

    次一些的商贾,只能去争银牌会员,最次的,甚至是一些寻常的商铺商人,也都在为争取一个普通会员而四处奔走。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第二日、第三日聚宝楼的交易量,聚宝楼里每日夜里都会进行一次统计,到第二日清早会把统计的结果放出来,写在宣告栏的黑板上,只是第二天,丝绸的交易量就已经高达了九千七百担,据说有一家山西来的商人竟是一口气在聚宝楼吃下了三千担的丝绸,以至于这京师的货源一时紧缺,而丝绸的价格在一日之间暴涨了一成。

    这一下,所有商人都明白了,不管是要收购还是出货,到这聚宝楼是最好的选择;不少贩运货物到这京师的货商,甚至在一天功夫就将货物全部兜售出去,次日又购入一批京中特产,随即返航回乡。

    三两天……只是三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次交易,这交易的速度比从前一两个月的功夫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有人出货,就有人收购,而且各种货物价格的浮动都是一清二楚,大家只需要围绕着这大致的价格让利几分或者抬高几分就可以,以至于连以往那种耗时冗长的讨价还价,居然也变得索然无味。

    在大明,许多地方因为商品的流通速度过慢,以至于许多货物都有紧缺,这种事本就是必然,商人逐利,可是大明的商业环境本就制约了这发展。而现在,由于货物加快了流通,只这交易的环节就缩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一些出货量较大的商贾已经开始给家中去信了。

    苏州商人吴成就是一个,吴成在信中写得很清楚,丝绸在京师以及西安、山西、辽东等地大是紧缺,每日出货量极大,仍然是入不敷出,而生丝也由此变得紧俏起来,现在出货量越来越大,明年自己将押运生丝来京师至少四趟以上,为防患未然,可以立即在苏州收购一些蚕茧,以备不时之需,家中的丝纺也必须扩大,争取多招募几个工匠,省得到了来年,货物脱销时,手中没有积货可以贩卖。

    除了这些苏州的丝商,江西的陶瓷商人,便是那些运河中跑船之人,也都瞅准了商机。

    几乎可以想象,这商品的流通加快,势必会增加各地商贾与京师更紧密的联系,许多商贾大多一年跑京师一两趟而已,可是由于结余了大量的时间,再加上货物脱手速度增快,那么来年的商贾到这京师的次数势必会从一两趟变成三四趟,商贾要押货,就要租借货船,于是不少船坞立即接到了许多商贾的订单,自然是为了来年这运河的运力做好准备。

    自从出现了聚宝楼,不只是迎春坊,便是整个京师,甚至是不少的府县都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量的流民开始被雇佣,连工价一时都涨了一些。

    当然,变化最大的自然是迎春坊,这迎春坊的地价已经比三日前足足增加了一倍还要多,一块立锥之地都大受青睐,那些货栈和小商铺纷纷转手被大商户高价买下,货栈和小商铺的建筑纷纷推平,开始准备建起四层、五层甚至是仿制佛塔那般七层、八层的楼宇。

    这里,将会成为整个京师乃至整个天下的中心,几乎可以预料,地价还会疯涨,便是再涨十倍也不会有人觉得稀奇,而糜费了这么大的价钱购来的土地自然要最大化地利用才好,盖的楼越高,将来才能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那张家兄弟因为买得早,倒是花了一些银子买下了几个货栈,三天功夫,花出去的七百两银子由于地价暴涨,一下子骤然升至三千两,就这个价格还是有价无市,张家兄弟自然不蠢,喜滋滋地准备筹措兴办客栈了,他二人实在够实在,客栈嘛,只是人住的地方,地只有这么大,客房越多才有利可图,反正在这儿不怕没有生意,所以二人寻来了据说修建宝塔的匠人,就是琢磨着弄出个十几层的高楼出来。

    两位国舅爷的要求,匠人们自然得应着,结果想出了几个方案,这张家兄弟都不甚满意,说穿了,想要建高塔,用木料搭建是不成的,得用砖石搭建,可是砖石的话,未免要增加不少成本,而且也影响美观,最后二人寻了柳乘风拿主意,柳乘风几乎是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他们,道:“十一层高?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张鹤龄苦笑,道:“柳百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瞧瞧,咱们这还是下手早的,也不过是弄了一亩地来,这么大的地要做客栈,若只是建两三层,却未免不值当了一些,客房自然越多,咱们的生意就越好。”

    柳乘风不禁暗笑,这两兄弟的心思倒是超前得很,放在后世,这就尼玛是个万恶的开发商啊。不过对他们的观点,柳乘风倒也认同,地价太贵,若是不建高楼实在太不值当,将来这地价还要翻几番,盖高楼这种主意虽然超前,却未必不是未雨绸缪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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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反击

    如今张家兄弟与柳乘风成日地厮混一起,搅得柳乘风连百户所的事都做不成,聚宝楼的出现,直接带动了整个迎春坊和烟花胡同的繁荣。

    这迎春坊自不必说,而烟花胡同本来就是声sè之地,距离迎春坊又是不远,这几日的客流已经翻了个个。锦衣卫在这里挤兑走了东厂,甚至连顺天府也不来管事,锦衣卫百户所已经忙碌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人手不够用,原本按道理,锦衣卫的辖区都是有定制的,每个百户所辖制一个区域,人数也差不多,可是同样是百户所,管辖的地方又是不同,有的地方偏僻,人口较少,有的地方却是繁华似锦,同样的一条街,有的人口才数百,有的却是数以万计,这还不包括巨大的外来客商,因此烟花胡同百户所几乎每日将所有差役、帮闲派出去,还是觉得有点儿难以掌控。

    唯一的办法就是招募人手,原本拟定的五百人,现在不得不增加到八百,这八百人如今还在操练,太子对练兵之事兴致盎然,也因为如此,柳乘风借着太子的名头,请来了不少教习。

    只是现在这些人暂时还用不上,只能另外再招募一些帮闲,暂时先用着。

    而柳乘风这时候才感觉到人手不够用了,他真正能用的不过是陈泓宇、老霍、王司吏三人而已,平时用用还好,现在就显出了人才缺乏的弊端,也好在这三人肯用命。如王司吏,每日埋首案牍,一天只能歇息两三个时辰,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柳乘风正为百户所的扩编而头痛,这一对国舅却是三天两头地往百户所跑,找柳乘风拿主意,让柳乘风心里很是腹诽,却又无可奈何。

    和这张家兄弟大致商议了建客栈的事,柳乘风将二人送出去,兴致才好了一些,回到百户所刚刚坐下,似乎又在思索什么,王司吏恰好来送公文过来,见柳乘风神情恍惚,说起来聚宝楼的建立,他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少,柳乘风早已在聚宝楼附近买下了一些地皮,全部转给了王司吏、老霍、陈泓宇和一些信得过的卫所兄弟,这些土地只要好好利用,一年随便挣个几千两银子也不是难事,子孙后代都可以受益,因此王司吏做事比从前勤快得多,对柳乘风更加尊重,见柳乘风沉眉不语,便问道:“大人为何事而烦恼?”

    “啊……”柳乘风抬起头来,回过神来失笑道:“我在想,为何那些商蠢还没有动作。”

    迎春坊三害,一个是泼皮,如今已被彻底剿灭,而道门也因为天一道的覆灭,让其他的道门再不敢活动,甚至直接解散。大家只知道天一道是涉及谋反才被铲除,谁也不知道因为涉及到了明教,那些道门,谁还敢在迎春坊活动?毕竟,人家锦衣卫要诬赖你是谋反,你又能如何?

    只是为祸最大的却是商蠢,这些商蠢后台强硬,混迹在商贾之中,很难察觉。不过他们在市场中强买强卖,哄抬物价,做着许多无本的买卖,柳乘风不介意趁机将他们一并铲除了。

    王司吏呆了一下,却立即明白了柳乘风的意思,不由苦笑道:“大人,这些商蠢与京师之中不少朝臣关系莫逆,甚至有不少本就是官眷,大人若是要与他们对着干,只怕……”

    柳乘风莞尔一笑,显得很是镇定,随手捡起案牍上一份王司吏刚刚送来的公文,一边看,一边笑道:“只怕什么?其实,就算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到我的头上,有我在一日,他们绝不会与我善罢甘休,既然要争个你死我活,那么还有什么可畏惧的?王司吏,你有个儿子叫王韬是不是?”

    王司吏惊了一下,随即惋惜地道:“是的,早年就有了功名,只是现如今几次省试都没有中第,这几日我打算托人给他在卫所里寻个差事。”

    这王韬,柳乘风其实见过几次,是个秀才,为人还算老实本分,柳乘风笑了笑道:“若是王司吏不嫌咱们百户所庙小,就让他到百户所来做事吧,先从一个文吏做起,现在咱们百户所百废待兴,得多寻几个信得过的人才好。”

    王司吏其实也早就有这个心思,与其寻关系到其他卫所去,倒不如来烟花胡同百户所,跟着柳乘风混一混,将来少不得有个前程。只是一来事多,二来又怕柳乘风有点为难,所以一直没有说的机会,现在柳乘风既然提出,那是最好不过了。

    柳乘风道:“就怕王贤侄毕竟是有功名的人,来了这儿,于清名有亏。”

    王司吏却是连连摇头,连续考了几次,这中第的心思早就淡了,这大明朝的秀才何止十万?连行商的都有,进这锦衣卫,又有什么关系?一个功名,终究还是不能当饭吃的。

    而且进了这百户所,每月的奖赏和饷银就有数十两银子,这天下哪里去寻这么好的差事?

    王司吏道:“大人莫羞煞犬子,明儿我就把他领来,让大人安排一个差事。”

    柳乘风点头,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司吏的脸上不由lù出笑容,称谢一番,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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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宝楼的出现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如那些从前做货栈生意的,一下子生意清冷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未必没有赚头,毕竟生意做不下,货栈还在,有的人索xìng高价把土地一卖去找别的生业,还有的则是将地屯着修葺一番,去开客栈建酒肆。

    真正亏得血本无归的却有一些商人,这些人因为是京师本地人,又和衙门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一直在迎春坊里大发横财,他们的路数其实很简单,就是趁着不少客商到京无依无靠的空档,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货物,若是他们不肯,便勾结官府寻些事去挑衅,客商们往往不敢生事,最后不得依着他们。

    而商蠢们收到货物之后却是囤积起来,再将这些货物一并卖给那些京师急需要货的商贾,这其中的差价往往是几倍的利润,三百钱收来的生丝一转手就是一千钱,从前的时候,客商总是怕被商蠢们盯上,可谓小心翼翼。

    只是现如今却是不同了,客商们到了地头直接上岸去聚宝楼,片刻的功夫就能把货物兜售殆尽,根本不会给商蠢们有机可乘。

    而大量的货物交易也让商蠢们囤积的货物一下子打了水漂,这些人损失可谓巨大。

    也有不少商蠢想要办一个会员,将来好拿着这会员牌子去招摇撞骗。可是聚宝楼已经传出消息,申请会员不只是要调查你的身家,还要调查你的信用,对那些囤货居奇、强买强卖的商人,一律不予理会。

    这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后路,假以时日,这些人是永远也别想涉足做买卖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自然会有人着急,据说聚宝楼开张第二天便有几十个商人凑在一起商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件事难办,因为聚宝楼涉及到了两个重要的人物,寿宁侯和建昌伯。

    就算没有这二人,单单一个柳乘风,却也是不好对付的。

    可是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柳乘风这么一弄,让多少人一下子没了饭碗?事情到这个地步也不能不应对了。

    今个儿京师各衙门出奇的平静,却也有些让人奇怪的事,比如六部堂甚至大理寺、鸿胪寺、顺天府这些衙门,居然有几十个主事、堂官突然告了病假,与此同时,在户部右shì郎朱赞的府邸里,后门已经停满了轿子。

    府上的管家此时笑容可掬地站在后门,一顶官轿过来,他便立即去相迎,随即与这些从轿中下来的官员寒暄两句,这些官员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属,脸sè都有点儿铁青,一个个鱼贯从后门进了朱府。

    朱府的花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几十个官员,这些人都是穿着便服,大家见面都有几分脸熟,都是点头致意。

    他们之中,品级高的也不过三四品,低的却也有七品的小官,大家落座之后相互寒暄,可是眼神儿却都不自觉地朝着花厅的大门处落过去,似乎在等待着正主儿来一样。

    其实能进这花厅的,就算官阶品级低一些,却都是六部各衙的实权派人物,其中六部给事中就来了两个,这给事中虽然品级低,可是能耐却是出奇的大,他们掌握着一个部堂的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之类的权利。便是部堂的尚ì郎,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而品级高一些的,有的是部堂里的主事,有的是员外郎,也都是占据津要的职务。

    现在所有人聚在一起,虽然寒暄中并没有谈及其他,可是诸人的脸sè却都带着几分忧心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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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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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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