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七. 中国传统文化
三百七十七.中国传统文化
钱厂长失望地说:“你不去吗?对了,我忘记了,小琪同我讲过你的难处。可是,我们这种厂要找一个会英语,能同老外沟通的人恐怕这辈子也别指望了。”
苏子琪望着赵天,赵天见到钱厂长为难焦急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想,处理不好这件事,第二服装厂未来只有一个命运,就是倒闭。算了吧,自己帮人帮到底,还是我亲自跑一趟。赵天说:“钱厂长,这样吧,我去请个假,帮你们到广州去一趟。有可能的话,把盘古请到永嘉来,让他考察一下厂里的情况。”
钱厂长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什么都准备好。对了,去广州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就叫小琪陪你去吧。你们也不要光顾着厂里的事,顺便到广州玩一玩。”
赵天一听,连忙说:“钱厂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看子琪不要去了。我到广州顺利的话,说不定后天就赶回来,也没有时间在广州玩。”
三天后,赵天领着盘古来到永嘉服装厂。钱厂长在大门口拉了横幅,又竖了两块戗牌,以示欢迎。
盘古考察以后非常满意,下了一笔大单,把第二服装厂库存积压的布料全部出了货。
在赵天欢送盘古回国的晚宴上,盘古用生硬地中国话说:“赵天,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今天能够合作,我非常开心。”然后又对苏子琪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她送给我银甲,我太喜欢了。”
盘古痴迷中国古代文化,这位崇敬中国创世之神的英国小伙,说是要同赵天一起在中国开辟出一番大天地来。盘古迷上了中国古筝,这一次还买了古筝要带回英国练习。善解人意的苏子琪把自己练习古筝用的银甲送给了盘古。所谓银甲就是银制的指甲套,这种银甲专为弹奏弦乐器时用。盘古还信口卖弄起苏子琪教他的诗:“银甲弹筝用,金鱼换酒来。”
那是唐朝大诗人杜甫写的诗,是赵天教苏子琪的。
盘古来了兴致非要同赵天连干三杯。苏子琪怎么劝都没有用,到最后盘古喝得晃晃悠悠被人架着回了服装厂招待所。
赵天也醉得不行,推着自行车扶着苏子琪的肩膀往宿舍走。赵天租住着单位的房子,面积不大,10几平方米一间,厕所都是同人家共用的。
走到城南的胜利桥,扶着桥桩吐了会,赵天的心里才好过些。苏子琪心疼地说:“叫你少喝点,偏不听。”
“子琪,你不知道我今天真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都说过多少遍了,你帮了厂子,也就帮了厂里几百号职工。让他们继续保留着工作,也让他们的孩子有学上。”苏子琪又说:“这两天钱厂长高兴坏了,她还说要把我调到厂办。我没有答应。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去你的,还不是因为你她想……”苏子琪不说了,低下了头。
赵天当然猜得到钱厂长的意图,想用苏子琪笼络他,最终把赵天调到第二服装厂。钱厂长把意思透给了赵天,赵天没有答应。
到了宿舍的楼梯口,苏子琪站住了,见赵天清醒了许多,她说:“我不上去了,天不早了,我要回家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说:“前两天,碰到你常提起的方青云,他还问起你来呢?我告诉他,你在忙我们厂里的事。”
赵天听方青云在打听他的事,心剧烈地“咯噔”一跳,隐隐有点不安起来。
咨询公司的办公室,方青云将揉烂的报纸重新摊开。这是赵天采写的一篇通讯。通讯将方青云的所谓美丽的秘诀,称之为“美丽的骗局。”
写这篇通讯,赵天显然花了不少心思,也不知他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了那么多信息。刚刚又听许倩说起赵天竟然找到了许倩进行采访。幸亏刘星梅机灵,没有让赵天了解到更多的东西。她把赵天带到了租住的房子里,说是让赵天找金淼淼。
方青云读着那篇文章的开头:“每一个女人都爱漂亮,希望变得美丽,于是有人以此为幌子,设计了一个精心的美丽骗局……”
要命的不是那些一针见血的分析,叫方青云恼火的是赵天把受害者的使用药品前后的照片也登在了报纸上。这样的揭露性报道,几乎是毁灭性的。自从该死的“美丽的骗局”见了报,“美丽的秘诀”后来加印的小册子一份也没有卖出去。虽然不至于亏本,但是这条财路一下子就这么断了。
想到赵天坏了他的好事,方青云气得把报纸上赵天的名字涂烂了,又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许倩不识时务,拿了一份报纸进来,问:“马总,这下怎么办?”
方青云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不是全怪你们这这帮蠢蛋?人家问什么你们说什么”
“我们哪里想到他是来拆台的,他说是你同学,我以为他是来帮咱们的。不过,马总,那个杜茶花真的毁了容吗?”
方青云眼一瞪,问:“你什么意思?”
许倩嘴里嘟嚷说:“我老婆,见了那份小册子当成了宝贝,也要用那种方法试试去掉脸上的雀斑。要是真的,我可不能让她试。毁了容,我可要吃苦头了。”
听了许倩的辩解,方青云怒骂:“赵天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是闲着没事来找揍,信不信,我把你开了”
许倩见势头不妙,一言不发躲了出去。方青云抓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没想到杯子里落了一只小蟑螂。蟑螂没死也没被水冲进食道,就在方青云的嘴里乱爬。方青云一口咬住了蟑螂,那股怪味弄了一嘴,方青云大叫刘星梅拿矿泉水,一瓶水漱了口,方青云还觉得那股怪味还在。他哈一口气,觉得喷出的气息还有着浓浓的蟑螂味道,气得摔掉了杯子,骂:“赵天,全是你这个王八蛋害的,有朝一日我非让你吃臭虫。”
方青云想起苏子琪告诉他的事,据他所知,报社是不允许私下干私活,像赵天这样请几天假帮第二服装厂忙活更是不得了一件大事。方青云暗想:“赵天,你不让我好过,你也甭想舒坦。”
正乱想着,刘星梅带了两个警察进来。派出所警察一高一矮,脸上表情严肃,盯着方青云看的那个眼神,好像他就是罪犯。方青云诧异地望着刘星梅。刘星梅摇摇头。
高个子的警察问:“你叫方青云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方青云想问问为什么,可警察根本不理他,一左一右挟着他,将他带到了派出所。
看到杜茶花,方青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冷冷一笑,问:“请问警察同志,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法,你们把我带来。”
高个子警察说:“犯什么法,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们的政策……”
方青云抢过话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是我没有犯法,要我坦白什么?”
“别废话,你给我坐好,这里不是你们海神公司,我问你,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认识,我当然认识。她不是报纸上的那个女人吗?”方青云假装同情地说:“听说以前是县里一个歌舞团演员,现在惨了,脸都花了,啧啧,太可惜了”
“方青云,你别贫。杜茶花说这是被你们海神公司害的。你老实交待清楚”
“警察同志,你说话可要注意点。你凭什么说是海神公司害的,你打听清楚了,海神可不生产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你说话要有证据。”
杜茶花也是听赵天说的。赵天因为社长找他有事,所以来迟了。等他赶到派出所时,方青云正义正词严地指责杜茶花是来敲诈的,杜茶花无助地抽泣。
赵天一把将杜茶花拉到身后,说:“方青云,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本事做,就不要怕承担后果。”
“赵天,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你不懂不要紧,等一会儿有一个人来了,你就该老实了。”
赵天说的那个人是金淼淼。金淼淼虽然病好了些,可身体十分虚弱,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了许多。方青云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有想到赵天来这一招,金淼淼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赵天爱怜地说:“淼淼你不要怕,你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天哥给你作主。”
方青云难受地盯着金淼淼。他知道金淼淼要是把什么都说了,他是脱不了干系的,想到要是事情闹大了,让爷爷知道的话,爷爷还不定怎么想呢。派出所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金淼淼。
金淼淼感觉到自己的胃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她手捂着左上腹,她艰难地转过身,对着杜茶花说:“大姐,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方青云没有关系,是我鬼迷心窍,在报纸上登了信息,全怪我……”
方青云松了口气,得意地笑了笑。赵天又气又心疼:“淼淼,你真是糊涂”
因为金淼淼承担了一切,虽然赵天不死心,可是抓不住方青云的任何把柄,也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方青云操纵了一切。同时,金淼淼只是出售了信息,并没有卖假药什么的,所以也不好定金淼淼多大的罪名。
最后的处罚是拘留几天并缴纳一千元作为补偿。赵天带着杜茶花到W州人民医院的专科医院去看病。医生检查后说要是彻底治愈的话,不但需要一笔巨额的医药费,而且愈后的效果也不能保证。杜茶花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钱出来,只好带着那一千块钱难过地回了老家。
为此,赵天自责不已,杜茶花一心想讨要公道,结果却失望而归。
赵天痛恨方青云的狡诈,也为金淼淼的糊涂气愤不已。
几天后,金淼淼离开了看守所。走出大门,她张望着,希望能够看到渴望见到的人。看守所前倒有三两个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是她想要见到的人。
金淼淼瘦了,脸似乎也变长了,情绪极其低落。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人影,她想方青云不会来接她了。
金淼淼本来准备回柳条巷,可是想到父母亲要是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十分伤心,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去找赵天吧,她琢磨着自己没有当面指证方青云,赵天还会理她吗?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先回世纪娱乐城。
7月的下午,太阳的脾气越来越大,烤得人浑身乏力。金淼淼似乎感觉不到太阳的热度,眉头紧锁,慢慢行走在人行道上。她感觉口干难耐,进看守所前她什么也没有带,出来时也是两手空空。望着路边小摊上摆放着的西瓜,金淼淼咽了口水。她的嗓子干干的,朝着天上的太阳看了一眼,金淼淼眼前金花直冒,腿一软,眼一黑,倒了下去。
金淼淼醒来时,听到的声音浑厚有力,似乎非常耳熟,中央电视台播音员赵忠祥富于磁性的声音,正在播报香港特别行政区筹委会预备工作委员会成立,并举行第一次全委会的新闻。
金淼淼睁开眼,没有看到赵忠祥熟悉的脸,画面出现了香港繁华的街道,高楼大厦的香港比W州繁华得多。
“淼淼,香港你没有去过吧,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一定带你去。”
听到方青云的声音,金淼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大哭起来。方青云从厨房里出来,来到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金淼淼想挣脱开。方青云用的力气很大,他蹲下身子,帮金淼淼擦掉眼泪,没有想到眼泪越擦越多,越擦金淼淼越难过。
方青云心疼地说:“淼淼,别哭了,我知道因为我,你受了不少委屈。你哭,我心痛”
金淼淼扑到方青云的怀里哭着说:“你真是心狠,我出来了,你也不去接我。”
“天打雷劈,我赶过去,你已经走了。”
“我以为你不理我了。青云,你还怪我孩子的事吗?”
“你呀,不要想那么多了。”
“青云,你不希望我怀上孩子,都怪我不小心。”
“淼淼,别说傻话了。你要体谅我,我刚当上总经理,什么都还没有理出头绪。我想花更多的精力,做出一番成绩来。淼淼,这一次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事情或许搞糟了,捅到爷爷那儿,也不好交代。”方青云柔声说,“幸亏你帮了我。”
“我也没有做什么,你不用谢我。我的头好晕……”金淼淼无力地说。
“你别再说话了,刚才你中暑了。药,我喂你吃了。现在我把绿豆汤端给你喝。绿豆汤我亲手煮的,又放在冰箱里冰过了。”方青云在金淼淼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她的头下边垫了个枕头。
一碗绿豆汤喝下肚,金淼淼心里好受了许多。她打量起房间。三居室的房子,陈设布置得极其豪华。方青云告诉金淼淼,房子是爷爷为他买的,装修他自己画了设计图,让装潢公司按照图纸施工。房间的装饰基调是淡绿色的,金淼淼非常喜欢,惟一让人看不顺眼的,墙上挂了一张马聚财七十年代拍的照片。照片上的马聚财穿着中山装,目光阴冷。金淼淼不敢与画像中的马聚财对视,她把眼睛闭了起来,这时候,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扑向了她。她迎接着方青云的爱抚,虽然背部依然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可方青云给她的热烈的亲吻足以抵消这股寒气。金淼淼沉浸在方青云呢喃的爱语中,她觉得有了方青云,受再大的苦也值得。
方青云早早就离开了,他给金淼淼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让金淼淼吃完他精心准备的早饭再走。所谓的早饭也就是方青云煎糊了的两个鸡蛋。方青云没有去想金淼淼有没有地方落脚,他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如何对付赵天。
他想起苏子琪提起的W州第二服装厂的事,为了解详情,晚上他开着车子去接苏子琪。他找借口说是赵天让他来接的。
为了增加苏子琪对自己的信任,不致事情穿帮,他当着苏子琪的面给赵天打了电话。他玩了个花样,并没有说苏子琪和他在川菜馆。只是喊赵天来吃饭。他料到赵天不会答应,他放下大哥大说:“苏子琪,你们家赵天真是大忙人,他说杂志社要加班,出一期有关香港殖民地时期的文章。”
方青云的大哥大格外笨重。不论气质还是年龄都不够十分成熟的方青云拿着它,瞧着有几分滑稽可笑。方青云拿起大哥大说:“我也是学着赶时髦。电影上香港黑社会老大都有一个,很威风。其实据我所知也不尽然,前一段在香港,看到普通的商人也都有,联系方便。这种东西,别看个头大,里面不复杂,就是一些芯片什么的。我猜要不了多久,样式会越做越小,也越来越漂亮。”
“我听说也有小巧的,可是死贵。”在苏子琪的印象中,她总觉得方青云有几分孩子气,所以赵天每次提起方青云这样那样的,她一点也不相信。她想也许他们两人之间有误会。方青云个子高大、眼睛又大又灵活,说话也挺斯文,讨人喜欢。赵天只同她简单地谈起过他们之间的往事,关于赵天与方青云的恩怨,苏子琪几乎不了解。
苏子琪很想知道赵天与方青云的事,于是问:“听说赵天很小就到了你们家,是吗?”
苏子琪的单纯,方青云一眼就能看穿。他想,赵天自然不肯说起他们之间更多的事,他大可渲染一下他们之间的友谊。方青云告诉苏子琪,赵天父母双亡后就到了他们家,赵天就像他的哥哥一样照顾他。记得有一年他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赵天不顾自己的安危,跳进河里将他救了上来。事实上,那一年发生的事,并不是像方青云所描述的那样。那天,方青云在河边的小道上练习滑旱冰,风特大,赵天还得陪着他,赵天摘了片树叶,含在嘴边吹起了小调。方青云很不爽地听着悠扬的小曲,他突发奇想:如果对着赵天冲过去,赵天一定会被撞下水,赵天也就不会那么美滋滋的了。于是,方青云冲了过去。没有想到赵天发现了河边有一只色彩艳丽小鸟发出清亮的鸣啾声,赵天去抓那只小鸟,在他奔跑离开的一霎那,方青云冲了过来。刹不住脚的方青云直直冲进了河里。那条河是楠溪江的支流,夏季时河水暴涨,湍急的河流一下子就淹没了方青云,赵天不顾自身的危险,抱着一根大树枝跳下了河。方青云被赵天推上了岸,九死一生的赵天被船夫救了。后来,方青云硬是说赵天把他推下了河,害得赵天被马聚财揍了一顿。
方青云的讲述,让苏子琪非常感动。方青云见她听得入神,索性发挥了一下,也讲了自己是如何在山上救了被马蜂蛰得头肿得像西红柿的赵天。他所讲的故事纯属虚构,意在表明他与赵天生死与共,有着过命的交情。
善良的苏子琪显然相信了方青云的一通胡言乱语。她说:“我看你们俩现在走得远了,也许有什么误会,哪天你们讲开了,不就行了吗?”
方青云连忙说:“也不是多大的事,算了不提啦对了,上次你们服装厂的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苏子琪说:“事情解决得蛮好,可是有件事倒让人为难了。我们钱厂长讲赵天帮了那么大的忙,又请了几天假,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就用报纸包着偷偷地给赵天塞了1000元劳务费。结果赵天发现后,当晚就骑着车子把钱送还给了钱厂长。钱厂长生气地给我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让赵天把钱收起来。你想想一个死不肯要,一个死活要给,我夹在中间,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方青云心中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抓不到赵天把柄呢,现在送上门来了。方青云说:“苏子琪你也不要为难了,这样吧,把钱交给我,我来交给赵天。”
苏子琪担心说:“赵天死心眼,我怕你给他,他也不会要。”
“你放心,我有办法。如果他真的不要,我出个主意,我以赵天的名义把钱捐到福利院去,就算赵天做好事,你也知道他喜欢帮助人。反正钱厂长绝对不会收回钱,我觉得这个办法最好。”
苏子琪也没有其他办法,就把那个服装厂专用信封交给了方青云,数了数正好是1000元。
方青云心中一阵窃喜,心说:赵天,你坏我的好事,我也让你没好果子吃。只要把信交到杂志社,就有你好戏看了。
方青云将装有1000元人民币的信封外又套上一只大信封,外加一封检举信,直接寄给了《W州经济导刊》杂志社社长刘向。
赵天正为一篇回顾香港历史的文章精心构思,更难能可贵的是,赵天从经济的角度阐述了香港被英国占领后对当时的大清帝国造成的深远影响。
赵天相信这篇文章,一定会得到社长的赞赏。近阶段,赵天在杂志社的地位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起初他只是个普通的记者,鉴于他不要命的工作态度和高水平的稿件质量,杂志社对他委以重用。
特别是赵天前一个月采写的桥头镇经济发展直击的经济深度报道,得到了永嘉县政府的高度评价。
永嘉县桥头镇是个名副其实的钮扣之都,销售的工艺钮扣、玻璃珠光钮扣、金属挂扣、陶瓷钮扣、单纯性装饰扣件等高达一万多个品种,但是桥头的钮扣依着街道进行交易,非常混乱,经过调研,赵天提出建设“钮扣城”的构想。以“钮扣城”为中心,推动商户以城中的市场为前沿窗口,将小钮扣做成大生意。据说永嘉县有关领导在看了赵天的文章后,非常重视,正在考察准备开工建设桥头钮扣城。赵天预测市场内的摊位超过500个,这些摊位背后就会有500多家企业,再加上辅料的供应,将来桥头镇工业企业总产值将超过几十亿元。社长很是高兴,经济导刊自70年代成立以来,也就是在开始的几年才有过如此的辉煌,现在赵天开创了杂志社新局面。
社长同赵天谈心时表示,只要赵天好好干,就一定前途无量。前两天社长同赵天谈过话,准备提拔他做记者部副主任,因为杂志社副主编兼记者部主任,虽然是副职,也是几十位记者的头儿。
虽然任命还没有下,风声已经传开了,同事们非要让赵天请客。赵天认真说:“客我照请,可我有个条件,本人经济不宽裕,这样吧,我只能请大家吃大排档了。”
大家也知道赵天,拿钱不多,管闲事不少,时常把自己的工资莫名其妙地“捐”出来,所以也理解赵天的“抠门”。几个人来到一家鱼丸店吃鱼丸。这种鱼丸是W州著名的小吃,多以鱼肉或海鳗肉为主料,切成细条,用酒,味精、盐渍片刻,加白淀粉,用手揉透,然后放入沸水中,上浮便熟。食时连原汤舀入小碗中,加米醋、味精、胡椒粉和葱花。W州大街小巷设有许多这样的鱼丸店摊。
七八个人叫了海鳗鱼丸,又切了一大盘牛肉焙片,叫了一份莘塍豆腐干,让老板拿了一瓶白酒。硬逼着赵天喝。赵天前些天才喝醉过,闻到酒味都难受,再让他喝,死活不肯。没有办法,众人只好饶过他,不过白酒放过,啤酒一定要喝。赵天扭不过大家,只得开了瓶啤酒陪大家。
赵天进杂志社的时间不算长,也只一年多,可他取得的成绩,五、六年的老资格记者也难达到。喝了酒的记者就让赵天交待有什么好法子。赵天苦笑,他想不出有什么秘方之类的东西。大家说他保守,要罚他酒。正闹着,赵天看到金淼淼神情悲伤地走过排档。
他连忙拉住了金淼淼。同事见到赵天陪着美女,便众人起哄让金淼淼一起喝一点。赵天见金淼淼神情恍惚,说:“你们不要胡闹,你们先喝着,我送她回家。”
金淼淼闷闷不乐漫无目的走着,情绪十分低落。赵天陪着她逛到了楠溪江。白天的楠溪江水清澈见底,秀丽多姿,游鱼碎石,历历在目。泛舟坐筏漂游江上,远眺青山,近看滩林,俯赏江水,溪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夜间的楠溪江风味不比白天差:渔火点点,江风柔拂,远处渔舟上渔民的歌声听得真真切切,让人陶醉。可面对着美景,金淼淼依旧愁容满面。
赵天担心地问:“淼淼,出了什么事了?”
赵天以为金淼淼还在为方青云的事忧愁,不料,金淼淼突然“哇”地大哭起来。赵天抓住金淼淼的双肩,柔声安慰说:“淼淼,你不要伤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有你赵天哥呢”
“天哥,我妈妈——死了”
赵天听了,一怔,心中一阵难受。他没有想到于丽水这么快就走了。这个苦命的女人,终于没有能撑太长的时间。赵天更为自责的是,这段时间自己因为忙也没有抽空去看望一下于丽水。他问:“阿姨是哪一天走的,为什么不通知我?”
“妈临死的时候,不让我告诉你,她说怕给你添麻烦。她还说感谢你对她的帮助。”
赵天觉得难过而不安,他也惭愧其实自己并没有帮助于丽水多少,更让他伤感的是,于丽水死了解脱了,但是更多的像于丽水那样的不幸的人,因为生活所逼不得不在恶劣的环境中工作,赚取那点可怜的工资,等待她们的命运就是像于丽水那样,身染重病,有的甚至丢掉自己的生命。
可她们能怎么办呢?我又能怎么帮助她们呢?凭他的一已之力又能向她们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也许只有让她们过上富裕的生活,才能让她们避免走上这条可怕的不归路。
金淼淼幽幽地说:“妈妈临死时把我给她的钱全给了我,她为什么不肯用我的钱呢?”
赵天的思绪乱得很,听着金淼淼在自责,又担心金淼淼会走极端,劝慰说:“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好一些。你也知道,她早已对治疗失去了信心。她早已不肯到医院去了。”
于丽水的死对金淼淼造成的打击挺大,这个原先还快快乐乐的姑娘,现在变了。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方青云的身上。单纯的姑娘相信,只要有了方青云的爱,心里就能找到慰藉。
送金淼淼回了家,赵天还一直郁郁不乐。想到于丽水过去的嘱咐,他觉得自己该认真地对待金淼淼与方青云之间的感情问题了。
其实在赵天看来,于丽水是因为海神而染重病死亡的,间接地说是海神害死了于丽水。海神是马聚财的,那么也可以说是马聚财害死了于丽水。那么金淼淼与方青云之间的关系就是仇人的关系。这样的联想似乎牵强附会,不合适,也不理智。撇开这一点,既然金淼淼喜欢方青云,如果促成他们俩结合的话,也算是对于丽水的一种变向补偿。
赵天正想着,有人通知他要他到社长办公室去一趟。办公室的同事们以为一定是社长向赵天宣布任命,有的向他提前发出祝贺,有的要他请客。赵天敷衍着快步走向社长室。
社长的办公室就像一个荣誉展览室,对着门的小角专门辟出了一块空间,摆放着各种奖状还有被刘社长肥胖的手抚摸得无比锃亮的奖杯。奖杯是刘社长十几年前的一篇新闻产品获得全国新闻三等奖的凭证。刘社长多年来已养成了习惯,有事没事的时候喜欢怀抱奖杯,重温聚光灯聚焦的辉煌。
见到赵天走进来,刘社长将目光移开,盯住赵天。赵天看刘社长发福的脸,布满了阴云。他以为自己介绍香港发展的稿子让社长不满意,小心翼翼地问:“头儿,是不是我写的稿子有问题?”
“跟稿子的事没关系。”刘社长黑着脸说,“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挺有本事?”
赵天莫名其妙。刘社长恼火地说:“你还装疯卖傻,你瞒着我干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还装着跟没事人似的。”
刘社长取出了方青云寄来的1000元人民币,还有赵天为W州第二服装厂办事的相关情况介绍,恼怒地说:“你不是不知道社里的规定,前一段时间我还特意强调过,谁违反了规定决不姑息。特别是我已同你谈过话有意要提拔你,在这节骨眼上,你公然违反社里的规定。所以经过党委研究决定对你作出如下处分:做出深刻检讨,取消半年奖金,只发放生活费。”
离开社长室,赵天顿感十分郁闷,倒不是提拔的事泡了汤,而是觉得挺委屈,自己帮助第二服装厂并不是存着私心。又想那1000元自己明明退回去了,怎么会到了社长的手里。赵天百思不得其解。
处分就处分吧,赵天用阿Q精神狠狠地把自己鼓舞了一番,他想当务之急应该找方青云谈一谈了,虽然上一次为杜茶花的事,赵天发誓不再同方青云打交道,但为了金淼淼,他决心找方青云谈一次,而且谈得越早越好,感情这东西,就是要趁热打铁,迟了,恐怕对金淼淼不利。
赵天将与方青云见面的地点定在了W州市“情人”酒吧。情人酒吧并不是说只对情人开放,而是说它是由一对情人开的。在W州,这家酒吧也算声名远扬,那个漂亮的女调酒师调制的鸡尾酒,味道十分特别。
今晚酒吧里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大厅里放置了一台大电视,还有准备了许多庆祝的烟花爆竹。喝着鸡尾酒,赵天这才想起来,现在是9月24日凌晨一点多钟,北京申办27届奥运会即将揭晓。
本来赵天约方青云早点出来,可是方青云说时间都排满了,要见面要在凌晨2点以后。赵天虽有些不快,但也拿他没办法。
方青云到时,径直叫过侍应生,说:“今天晚上我请客,你给这位先生再叫一杯奥运圣火鸡尾酒。”
赵天想奥运圣火很符合今天的气氛。这种酒也非常昂贵,由1/2盎司的五粮液、1/2盎司茅台、1/2盎司黄鹤楼、1/2盎司的君度、少许红糖水,加冰摇匀调制。自己请不起方青云。方青云毫不在意地说:“你别客气,我也不是单单为了你。这种酒代表中国人民团结一心,迎接奥运的心情。我也是其中一位。”
方青云有这样的心,倒叫赵天颇感意外。其实方青云早已看透了赵天的心,他完全可以猜到,赵天受到了什么样的挫折。此前,苏子琪告诉他赵天要被提拔。方青云心中暗想,杂志社收到了装有1000元的信封,赵天提拔记者部副主任准泡汤,而且还要受到处分。方青云暗自得意。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旁敲侧击说:“赵天,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吗?”赵天摇头不言。
赵天本不胜酒力,第二杯鸡尾酒喝了一点,酒劲就涌了上来。不要小看鸡尾酒,这种酒喝起来没不堵,但酒劲却不小。头有点昏昏沉沉的赵天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方青云。方青云假意安慰说:“我觉得这事算不上大,你也别放在心上。来,我们喝酒。”
两个碰了杯,赵天喝了一口,又放下手中红色的“圣火”酒,说:“我不是在意没有提拔,我是觉得选择进杂志社是不是正确。一开始我觉得我能干一些事情的,可是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在杂志社你并没有权利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稿子,很多东西你根本无法写,写了也没法登出来。算了,我跟说这些干吗,对了,我找你是有事情。跟你说说金淼淼的事。”
隔壁桌上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孤身一人喝着以杜松子酒为底的鸡尾酒。颇具风度的方青云端起高脚杯,向邻座的女人频频致意,又悄悄叫过侍应生为女人叫了下酒的小菜:小香肠。女人举杯示意向其表示感谢。
方青云心不在焉,赵天感觉得出,他继续说:“我不管你怎么想,可是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不能对不起金淼淼”
三百七十八. 魅力!!
三百七十八.魅力!!
两个碰了杯,赵天喝了一口,又放下手中红色的“圣火”酒,说:“我不是在意没有提拔,我是觉得选择进杂志社是不是正确。一开始我觉得我能干一些事情的,可是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在杂志社你并没有权利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稿子,很多东西你根本无法写,写了也没法登出来。算了,我跟说这些干吗,对了,我找你是有事情。跟你说说金淼淼的事。”
隔壁桌上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孤身一人喝着以杜松子酒为底的鸡尾酒。颇具风度的方青云端起高脚杯,向邻座的女人频频致意,又悄悄叫过侍应生为女人叫了下酒的小菜:小香肠。女人举杯示意向其表示感谢。
方青云心不在焉,赵天感觉得出,他继续说:“我不管你怎么想,可是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你不能对不起金淼淼”
方青云不以为然地说:“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是淼淼他哥似的。”
“你别打岔,我告诉你,金淼淼不能再经受打击。她的心理这个时候很脆弱。”赵天眼前浮现出金淼淼哀伤的眼神。他喃喃地说:“她妈妈死了。”
“你是说那个叫于丽水的女人死了?”方青云有”些意外。金淼淼并没有告诉他去世的事情。方青云回想起来,怪不得前一段时间,金淼淼的情绪低落,他还以为是金淼淼使小性子呢不过,这对方青云并不重要。方青云感觉到近来金淼淼有点神经质,对他特别好,好得让方青云觉得有点受不了。金淼淼坚持要为他打件毛衣,方青云并不喜欢。可金淼淼硬是为他量了尺寸,并且为了让方青云穿得合身,把织了一半的毛衣又扯掉了重头织。金淼淼说毛衣的领子有点紧了。方青云有些哭笑不得,他并不喜欢金淼淼为他织毛衣,因为在他看来,再巧的手也没有针织机织出的毛衣有型。
方青云在想,本来金淼淼就对他已经够死心塌地了,在他面前说话做事像个童养媳般小心翼翼,生怕什么地方惹他不高兴,现在老娘死了,怕要更加不放过他了。在方青云的心中,金淼淼从来没有位置。金淼淼不过是方青云在回国后的这段时间,寂寞生活的调味品而已。回来几个月了,方青云逐渐适应了环境,也就起了摆脱金淼淼的心。更让方青云不悦的是,金淼淼虽然没有真的怀孕,但他能感觉到金淼淼想怀上孩子的那种强烈愿望。方青云可不想受到金淼淼哪怕一丁点的羁绊。
赵天说:“方青云,你知道淼淼那么爱你,你就忍心让她伤心?”
赵天说话的口气让方青云很不高兴。他冷冷地说:“她爱我,这我承认,可是那又怎么样?”
赵天吃惊地看着方青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爱金淼淼吗?我可听说,你很喜欢她。”
方青云说:“我是喜欢她,可是喜欢跟爱是两码事”
“你不爱她吗?”赵天在嘈杂的酒吧间里提高了声音。酒吧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狂热起来,宣布27届举办城市的时刻快到了。赵天思绪从金淼淼的事情暂时转到了奥运会这个焦点事件上。此时,全世界亿万人的目光都通过电视屏幕盯住站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圣路易二世体育馆台上的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这一刻是北京时间9月24日凌晨2时27分秒。萨马兰奇的嘴唇终于吐出了“悉尼”一词,这意味着出席国际奥委会第0次会议的89名国际奥委会委员们在今天的秘密无记名投票中,选择了悉尼作为2000年第二十七届
这次竞争非常激烈,后两轮的有效票只有88票。今天的投票一共进行了四轮,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和德国的柏林分别在前两轮中被淘汰。在第三轮投票中,北京、悉尼和英国的曼彻斯特三个城市的得票数分别为40、37和票,曼彻斯特被淘汰。在前三轮投票中,北京的得票数分别为32、37和40票,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在最后一轮投票中,悉尼和北京的得票数分别为45和43票,这样悉尼成为2000年奥运会的举办城市。这将是自89年雅典举办首届现代奥运会以来第二次在澳大利亚举办奥运会。人们期盼、猜测的谜底终于揭晓之后,在场的悉尼代表团成员欢呼雀跃,抑制不住欣喜之情。北京代表团的成员则报之以有礼貌的微笑,并挥手向悉尼代表团成员表示祝贺。随后,萨马兰奇和悉尼市市长共同签署了一份举办2000年奥运会的合约。
看着电视里悉尼人民毫不掩饰的欢呼,赵天沉默了。他并不感到悲伤,北京虽然申奥失败,但起码也展示了中国的魅力,从经济的角度来看,现在的中国经济实力并不雄厚,如果过四年,再过四年,到那时候中国的实力必定让全世界大开眼界。
北京的失败固然让人懊恼,但对于方青云来说显得遥远而不可触及,更让他懊恼的是金淼淼。方青云想,与金淼淼的关系必须有个明确的了断,否则等到了无法抽身的时候就麻烦了。赵天把思绪从申奥失败种拉回来,接上刚刚被打断了话题说:“方青云,你没喝多吧,你真不爱她?”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爱过她。我同她交往,只不过看她可怜而已。你应该知道在娱乐城我是怎么帮她的,不然她永远无法登上舞台。所以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只是朋友关系。我同你一样是同情与关心她。从这个角度出发,你比我还关心她。这同爱情挂不上钩。”方青云冷漠地说。
方青云招了招手,付了酒帐,说:“如果你找我,就为这个事的话,我的态度你也知道,我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方青云说完便自顾自扬长而去。赵天不敢相信方青云的话,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赵天其实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但他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认,他总是为方o。青云或者金淼淼找各种理由来搪塞自己,而现在结局就这样极其真实的摆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担心地想,金淼淼要是知道了方青云的态度,一定接受不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朝方青云的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心里面骂到:“你他迟早遭报应。”
虽然赚了一百万元,可是并不顺利,方青云有些不开心。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微不足道的一百万距离完成一千万元的任务还很遥远。
在海神总部总经理办公室,方青云郁郁不欢。装饰得豪华无比的办公室,风格方青云并不喜欢,刘星梅按照他的要求,向事务部提出要进行改造。早上,刘星梅向他汇报说:“改造没有列入预算,事务部说没钱。”
方青云当时就想打电话把那个事务部部长骂一顿,但考虑到影响,方青云在电话中没有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面对沉重的紫色办公家具和毫无生气的摆设,方青云提不起一点兴致。
在例行的生产会议上,方青云下属各个部门报告了前三个月的业绩。大多数人提供的报表都是一片红,特别是那个投资部门,三个月赚了四亿元,他们全年的任务只有三亿元,而现在该部门已超额全年任务,并且有望达到五亿元。投资公司的经理也是姓马,叫马高调,算起来还是方青云叔叔辈。
方青云报告着自己所分管的部门只有一百万元的业绩,他分明看到那些人目光中的轻视。这让方青云相当受打击,没有等到散会,他就离开了会场。在卫生间里烟雾缭绕地抽了一阵烟,等心情平复下来,才猛然想起父亲叫他回家吃午饭。
方勇并不住在海神大酒店,他住的地方还是以前老房子所在地。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稻田,村落的人家也就百十户。现在这些人大多并不在家居住,本地的永嘉人有许多人到外地创业,也就留在了外地生活,方勇把好几家的房子买了下来,他盖了栋连体别墅,还挖了口塘,塘边建了一个面积达三亩多地的苗圃,里面种植了紫薇、桂花等。九月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方青云老远就闻到了别墅内外弥漫着的桂花香,浓烈的香味似乎掩盖了胶水的刺鼻味。
自从生意越做越大,方勇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精力跟不上了,时常有疲倦的感觉。为此,他专门从永嘉县中医院请了位老中医来,调理身体。老中医的药很快起了效果,方勇感觉迈出的腿有力了许多。老中医还教方勇打五禽拳。传说五禽拳是华佗所创,模仿五种动物的姿态而卓然天成。方勇学了好几个月才初见形状。方青云没见过父亲打拳,所以见穿着练功服的父亲隆起胳膊耍得游刃有余,很是好奇。
“五禽拳”动作幅度并不大,一套舞下来,方勇额头上只冒出了点汗。接过老妈子递过来的毛巾,方勇示意方青云坐下。方青云想父亲找自己不外乎查问自己的工作情况,虽业绩不佳,但也不是毫无起色,所以并不担心。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妈子接电话。捂着电话听筒,老妈子问:“老爷,这人说他是公安局的,想找老爷。”
方勇拿起听筒,又示意老妈子出去。方勇的脸色凝重起来。方青云听到电话中出现了邵志冲的名字。方青云想起有人谣传,说是办公室主任蓄意弄坏了车子的刹车,致使奔驰车出了车祸,害死了邵志冲。电话中那人说:“公安局盯着这件事不放。”
方青云心中疑惑,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内幕?正想着,方勇不耐烦地说:“老周,你这个局长怎么干的,这点小事也摆不平吗?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十万不够的话,明天你到财务部去一趟,我叫他们开一张支票。总之,我希望事情别出什么差错。好了,就这样。”
方勇放下电话,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方青云敬上一杯饮料,方勇摇手拒绝,接过了老妈子端来白开水。方青云小心地问:“邵志冲的事,许多人说三道四?”
“你听到人家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有人在幕后指使。不过……”方青云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方勇不悦地说。
“我知道有个叫苏军的警察好像盯得很紧,有人看到他跟邵叔见过面。”
“你也不用大惊小怪,你子善叔这样做也是正常。假如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一定会查到底。”方勇话题一转,问:“那个叫金淼淼的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方青云一怔,他第一个反应是金淼淼是不是找过父亲,要是那样真是太可恨了。方青云不安地辩解,“父亲,那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
“你也不小了,我听说你在世纪娱乐城为她做了不少事。娱乐城的老板上一回还对我说起过这事。这个金淼淼我见过。”方勇慢悠悠地说。
“父亲,别听他们胡咧咧,您还记得那个叫于丽水的女工吗?”
“是赵天要帮忙的那个女人吗?赵天这孩子真是无理取闹,听说他在单位混得不错。不过我觉得他更适合干企业……”提起赵天,方勇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方青云不屑地说:“父亲,我可不认为赵天多适合干企业,他一个穷光蛋,两手空空,谁会请他。”
“青云,有些事你不懂。古话说英雄不论出身。多少大英雄、大商人都是白手起家啊你父亲不也是双手空空做起了海神?再说,赵天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很多优秀品质,他有你没有。”
“父亲,你又偏袒他了。我有的,他也没有呀。”
见方青云急了眼,方勇笑着说:“青云,我的好孙子,你比他强。你看我就说说,你就着急了,一点也沉不住气。我是说,赵天再能,如果能为你所用,不是更好吗?做企业,不是光靠老板一个人来做的。所以,你自己必须建立起一个具有超强战斗力的团队。”
“父亲,我明白了。”
“父亲相信你是做大事的人,但是,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摔倒。”
方青云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事,说:“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青云陪着父亲的同时,心里就在盘算如何摆脱金淼淼,他可不想让她像狗皮膏药贴住自己。
赵天接到金淼淼的父亲打来的电话,心立刻提了起来。
从刘社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他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刘社长的鼓励才说了一半,他说有紧急采访,刘社长放过了他。虽然给赵天下了处分,但刘社长还是极为赏识赵天。他找赵天谈话的目的也是叫赵天不要有什么包袱。社里培养赵天的计划并没有改变,只要赵天好好干,社里不会亏待他。
赵天没有把刘社长的许诺放在心里,他在担心金淼淼。穿过柳条巷,见到赵天,金淼淼的父亲一把抓住赵天的手,这位老实憨厚的男人,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忧心忡忡地说:“从前天晚上回来,淼淼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她,什么也不说。徐大妈让我帮她拉几车煤,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又不放心。所以我请你来,劝劝淼淼,淼淼最听你的话了。”
“大叔,你忙你的。淼淼交给我。”目送着金石庄佝偻着身子离开,赵天一阵心酸。于丽水走了,对这个中年男人造成的打击很大,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惟一的一个亲人——女儿金淼淼身上。金石庄是个外地男人,当初流落到永嘉,生病时躺在街头,几天要饿死,是于丽水看他可怜喂他喝了米汤,又请了大夫帮他治病。病好后,金石庄感激于丽水,为她家做了许多体力活。后来两个人结婚,有了金淼淼后,金石庄不同意让孩子跟着姓金,他的理由很简单,没有于丽水,他金石庄没有了命也就没有后代了。但在于丽水坚持下,孩子还是姓了“金”。
赵天看到金淼淼时,她正在织那件织了几个月的毛衣。见赵天进来,她脸色平静地说:“天哥,又是爸把你找来的吧。爸也真是的,你事情也不少,这样做不耽误你做事?”
赵天笑笑,说:“我这个职业,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自由,时间归自己支配。你这几天没有上班,为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金淼淼落魄地低下了头,开始低声抽泣,这异常的表现让赵天的心揪紧了,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说我歌唱得好难听,可是他们之前为什么为我喝彩,胡老板还说我能得冠军呢,他们都在骗我。”金淼淼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涌了出来,大声哭起来。赵天难过地看着她,他能想象发生的一切。闪烁的霓虹灯,金淼淼孤零零地站在台上,台下那么多看不见脸的在狂叫,嘲讽着金淼淼。想到这里赵天心里更加可怜金淼淼了。她的所谓歌唱天赋,是方青云一手制造出来的,并把金淼淼推向了舞台,现在不用说也是方青云在背后指使,将金淼淼重新推下了台,让她重新变回了丑小鸭。这样的心理变化,一般人都很难承受,何况金淼淼还遭遇了丧母之痛。
赵天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也能感受到方青云那种为所欲为。金淼淼擦干眼泪,说:“其实我也知道我唱歌不好听,但是还是感谢青云让我登上那个舞台,以前我没有勇气走上台,现在我上了舞台,应该知足了。”
赵天想点破这一切都是方青云在背后捣鬼,但转念又想,看金淼淼的情况还是不说为好。即便点破了金淼淼也未必相信。赵天安慰说:“淼淼不唱就不唱,天哥为你找别的事做吧。”
金淼淼摇头拒绝,她说:“我不唱歌,可我还能做服务员。再说,我本来就是那里的服务员。”
赵天没有强劝。就在这时,有嘀嘀的声音响起,是金淼淼的包里的手机。金淼淼的手机特别精致而且小巧,赵天想这种手机要好几千块,八成是方青云送的。接完电话,金淼淼对赵天说:“是青云找我,约我到中山公园。”
金淼淼收拾着自己织的毛衣,她说:“毛衣快好了,我给青云试穿穿看,不合适的话,我再重新改。”突然间,她捂着嘴,冲出房子。赵天听到了金淼淼的呕吐声,又还是胃病在作怪。他叮嘱金淼淼天冷了,多添些衣服。
同时他也猜测,方青云为什么要约金淼淼到中山公园,难道……赵天眉头紧锁,他忧心忡忡地目视着金淼淼兴高采烈地远去。
中山公园位于w州市区公园路东端,前衔华盖山,后倚积谷山,飞霞洞横于东,池上楼建于西。公园面积48公顷,其中水面面积52公顷。927年2月北伐军进抵浙江,w州各界人民为纪念民国缔造者孙中山先生,由旧温属六县人民筹措经费,于930年0月建造而成。
中山公园的景点很多,其中中山纪念堂虽没有南京中山陵那般壮丽,但也收集了不少中山先生的遗物。穿过中日友好樱花林,虽然不见樱花,但想象着联片的樱花盛开的美丽景色也让人分外舒服。金淼淼来中山公园的次数并不多,由樱花想到丁香花,她暗想可惜没有丁香。远处传来悠扬的古琴声,弹拨者十分投入,琴声飘进金淼淼的耳中,她不自觉哼唱出声。回忆起方青云说带自己去丁香岛,金淼淼痴痴地笑了。她想,自己并不奢望做什么丁香公主,她只求能与青云厮守终身。
从假山岩上的如意亭可以看到池上楼委婉的身姿。池上楼建在一处山岩上,池下是一处湖泊。池上楼造型别致,飞出的檐像鸟的翅膀。在金淼淼眺望远去的景色时,迟到的方青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搂住她的腰。他咳嗽了两声,提醒金淼淼自己到了。
金淼淼没有觉察出方青云的异常。她转过身,瞧着方青云,深情地说:“青云,你记得吗?你说要带我去丁香岛。其实我真的想去看看呢。”
方青云不耐烦地捏了捏鼻头,他只想以最安静也最爽快的方式与金淼淼做个了断。他扶着金淼淼的肩头说:“淼淼,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我们并不合适,最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也知道,你吃了不少苦,特别是你在派出所始终帮着我说话,这一点我非常非常感谢。为了表示我的谢意,这里有五万元,你拿去吧。钱虽然不多,你拿着也可以做点小本生意。”
金淼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瞪圆了双眼,喃喃地说:“五万元、五万元……”
方青云以为金淼淼嫌少,不高兴地说:“你是嫌少吗?”
金淼淼推开方青云的手,冷笑一声,漠然地反问:“明知没有结果,可是你为什么还那样对我好?我问你,那你爱过我吗?”
“我当然爱过你,两个人相爱并不等于能走到一起。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就这么分手对双方都好。”
金淼淼出奇地冷静,她定定地瞧着方青云,她的冷静和她的眼神都让方青云心中发毛。金淼淼淡淡一笑,说:“我早就有预感,你别那么紧张,有一句不是说好聚好散吗?我看这件没有织完的毛衣,你也不会需要了。”
金淼淼将毛衣从楼上扔出去,毛衣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翻滚着坠落进湖水中。方青云看事已至此,可以功成身退了,便趁金淼淼不注意悄悄地溜了。
金淼淼始终盯着那件黑色的毛衣,毛衣在她的眼中恍惚是朵从枝头坠落的花儿,这朵花挣扎着漂浮,很快的枯萎,最终沉于水底。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朵花儿,她想同它一起沉于湖底。
这样想着,她俯身就向湖里跃去。
金淼淼走后,赵天一直有个不祥的预感,他总感到方青云约金淼淼到中山公园会有什么事发生,等他赶来的时候,方青云已经走远了,正碰到准备跳湖自尽的金淼淼。
不等金淼淼解释,赵天已猜到了怎么回事。看金淼淼决绝的眼神,赵天知道伤透了心的她已经万念俱灰。在金淼淼看来,也许只有死才能让她完全解脱。她喃喃地说:“这两天,我老看到妈妈。妈妈在向我笑,从小到大妈妈最疼我了,妈妈一定想我了。我要去见妈妈。”
赵天眼里含着泪,他不知道怎么办?他既悲伤,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金淼淼死去的心活过来。焦急之下,他突然一把抓住金淼淼的手,说:“淼淼,你不能去死。其实一年多来,我心里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可又不敢对你说,怕你拒绝我。淼淼,我喜欢你”
金淼淼怔住了。她不相信地瞧着赵天。赵天说;“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可是我觉得配不上你,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淼淼,世上好男人很多,就算为了我,你千万不要寻短见。”
金淼淼身体忽然软了下来,不再坚持。赵天松了口气,本来他准备送金淼淼回家,可是金淼淼不同意,她执意要到赵天的宿舍,赵天没有拒绝。跳上赵天自行车的后座,金淼淼犹豫了一下,搂住了赵天的腰。
赵天带着金淼淼回到了宿舍。隔壁房间的同事见到金淼淼挽着赵天的手臂有些吃惊。赵天只当没看见,走进屋里,又把门关上。他让金淼淼休息一下。金淼淼摇摇头,她坐到了赵天的床上。金淼淼平静了许多,说:“天哥,你不要忙了,我没事。其实我很感谢你。但是我要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也许说了你就会改变主意不会再喜欢我了。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今天本来我是想告诉他的。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不适合打掉孩子。”
赵天愣了愣,他说自己喜欢金淼淼纯属是权宜之计,但又不能让金淼淼看起来,于是他说:“我不介意。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门外,传来怪异的声响,赵天突然想起来,一定是苏子琪。这几天,因为赵天老是发低烧,又没有胃口,苏子琪心疼他总是烧些可口的饭菜送过来。虽然名义上说是苏军送的,实际上是苏子琪放心不下赵天。
赵天拉开门,看到门口撒落的饭盒,赶忙追了过去。好不容易赶上了苏子琪。子琪眼眶湿润,显然刚哭过。赵天心疼地说:“子琪都是我不好,你听我解释,我这是没办法。”
赵天将发生在金淼淼身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临了,他叹气说:“现在,金淼淼还怀上了方青云的孩子。”
苏子琪半信半疑,她不相信方青云会这样对待金淼淼,说:“方青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只能暂时稳住金淼淼。子琪,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苏子琪笑着躲开赵天的亲昵。不过,拗不过赵天的热情,吻了赵天一下。赵天还想得寸进尺,苏子琪推开了他。
苏子琪说:“你身体也好了不少,钱厂长每天都盯着我,我说过不去厂办,她倒好前段时间硬是叫人把我的东西全都搬过去了,没办法我只好到厂办去上班了。这一下我身上担子重了,我听说,钱厂长想跟你们社里商量调你到厂里去。你什么意见?”
“这事,我就是想去也没有用,我做不了主。社长才给我处分,又给了我一颗糖豆子吃,说等过一阵子还要提拔我。”赵天无奈地说,“在杂志社工作我总觉得有劲使不上来。”
“我爸说你天生就是干企业做大事的料,你在杂志社呆不长。”
“苏叔近来情绪有没有好转。还在调查那事吗?”
“我爸,拧着呢公安局几个领导都找他谈过了,叫他不要管。谁的话他也不听。迟早会查出事来。天不早了,人家还等着你呢。”
“子琪,你不会不放心我吧?我都跟同事说好了,今晚我跟他挤一挤。你要不放心,你跟我回去监视我。”
“去你的吧,我才没有那个闲功夫。说真的,金淼淼挺可怜的,你快回吧”苏子琪说完,骑着车走了。赵天心绪却不能平静,金淼淼的事虽然苏子琪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她还是不太高兴。再说,金淼淼的事情也不算完结,自己要想撮合他们两个人重归于好很难,还好金淼淼怀上了方青云的孩子,这就好办多了,再狠心,方青云不会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要吧。
赵天又想到第二服装厂的事。钱厂长找刘社长谈话,十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钱厂长通过熟人关系与刘社长挂上了钩,刘社长答应与她见面谈一谈。钱厂长为了营造一个好的气氛,用小货车装了几十件衬衫送到w州经济导刊。
虽然在与一般单位合作时,也会有冷饮厂送来成箱的冷饮以示感谢,但服装厂与杂志社并无合作关系,对钱厂长的盛情厚意,刘社长非常感激。他客气地把钱厂长迎进贵宾室,还拿出了江苏仪征出产的绿杨春,这种茶茶味独特,入口有种淡淡的清香味。
品尝着浓香扑鼻的绿杨春,钱厂长快言快语:“刘社长,不瞒您说,我今天来是想请刘社长帮一个忙。”
刘社长满脸堆笑:“王副市长跟我打过招呼了,钱厂长,虽然我们初次见面,但是像你们女人搞企业确实不容易,说吧,只要我能帮上的,定然不会推辞。”
钱厂长没想到刘社长这么好说话,也不再兜圈子,说:“刘社长,感谢您能体谅我的难处。我也就不废话了。我想跟您要一个人。”
刘社长笑了,说:“你是搞企业的,我这里可都是笔杆子。说老实话,也许叫他们写几篇经济类文章他们在行,要他们帮企业的什么忙,我看是难为他们。”
“刘社长你太谦虚了,我要的这个人他绝不是这种人,我知道他的能耐。”
刘社长突然若有所思,脸色开始变得难看。钱厂长倒没在意,她说:“我说的这个人,他写的文章怎么样我没有办法评说,可他的经营才干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
钱厂长讲了赵天救了她们厂子的事,是另外一件事。
由于赵天的帮助,第二服装厂接了订单。但是前几天,盘古发来一份电报,他十分生气地指出发出的一批服装,竟然有几件上衣绽了线。钱厂长起初不以为然,在服装厂的行规里,一打衣服里有几件绽线是很正常的事。以前服装厂的衣服批到服装门市,发现诸如绽线的话,营业员缝一下就得了,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盘古却不这样认为,在电报中他严厉地指责了服装厂的不负责任,同时提出要求这批货全部退回,并且第二服装厂需赔偿损失。钱厂长认为盘古小题大做,在同盘古交涉中表现出的不以为然,激怒了盘古,盘古表示将重新考虑之前的合约。
钱厂长慌了,赶紧叫苏子琪请来赵天。赵天听钱厂长说了事情的大概,哭笑不得。他说:“钱厂长,不是盘古吹毛求疵,而是在合约中你们已签订了相关质量要求,虽然双方对质量认定的标准不同,可服装厂的产品出口到国外,质量标准要符合人家的要求也不为过。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我觉得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钱厂长满头雾水地问:“人家不跟咱们做生意了,还不是坏事?”
“钱厂长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们服装厂以前也做过外贸单子,可细分析下来,你们拿的只是加工费,人家拿大头。在我看来,类似于你们这样的服装企业,必须转变经营思维,走品牌经营之路。而品牌的保证就是质量。盘古提出了更高质量要求,这就给我们提了个醒,不抓质量不行。钱厂长,这里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眼下盘古的事我来同他交涉。第一、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第二、赔偿的问题按照人家提出的意见办。”
为了保证不再犯质量错误,赵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为服装厂建立了质量管理体系,就是对服装厂的每一道工序进行细分,并制定出了工艺与技术标准,让工人按照标准进行规范化生产。赵天建立的质量体系成效极其显著,产品合格率大大提升。
钱厂长说起赵天就滔滔不绝,似乎忘记了刘社长的存在。她并没有注意到刘社长早已气得双手紧捏着杯子。刘社长气愤地想才刚记了一个处分,没有想到这小子记吃不记打还变本加厉顶风作案了,他气得风度尽失,打断了钱厂长的话:“钱厂长,你说的是赵天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回答你,不行”
钱厂长惊讶地瞧着刘社长。刘社长严肃地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还不知道吧,因为赵天自己做的事违反了社里的规定,前段时间我还给了他处分。再说,我们社同你的厂子,一个是文化单位,一个是企业,两家搭不上界,所以我不同意调走赵天。”
钱厂长见刘社长态度坚决,她在心里嘀咕,文化人的心真难以琢磨,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她不死心地说:“刘社长,您把赵天圈在您这里,他干不出什么名堂的。”
刘社长不快地说:“钱厂长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社里处分了赵天,但赵天的能力社里看得非常清楚,将来我们是把他作为骨干来培养的,他在杂志社也一样可以一展抱负。”
钱厂长不死心:“要不这样,我借用他一两年,总可以吧?”
“借用?没门我这里开工资,他在你们那里干活?行不通”
三百七十九. 鱼鹰!
三百七十九.鱼鹰!
钱厂长说起赵天就滔滔不绝,似乎忘记了刘社长的存在。她并没有注意到刘社长早已气得双手紧捏着杯子。刘社长气愤地想才刚记了一个处分,没有想到这小子记吃不记打还变本加厉顶风作案了,他气得风度尽失,打断了钱厂长的话:“钱厂长,你说的是赵天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回答你,不行”
钱厂长惊讶地瞧着刘社长。刘社长严肃地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还不知道吧,因为赵天自己做的事违反了社里的规定,前段时间我还给了他处分。再说,我们社同你的厂子,一个是文化单位,一个是企业,两家搭不上界,所以我不同意调走赵天。”
钱厂长见刘社长态度坚决,她在心里嘀咕,文化人的心真难以琢磨,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她不死心地说:“刘社长,您把赵天圈在您这里,他干不出什么名堂的。”
刘社长不快地说:“钱厂长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社里处分了赵天,但赵天的能力社里看得非常清楚,将来我们是把他作为骨干来培养的,他在杂志社也一样可以一展抱负。”
钱厂长不死心:“要不这样,我借用他一两年,总可以吧?”
“借用?没门我这里开工资,他在你们那里干活?行不通”
“他的工资我们厂开,我已经同工业总公司打好招呼了,赵天到我们厂做厂长。工业总公司经理也同意。刘社长您看怎么样?”钱厂长继续恳求说。刘社长无动于衷,其实他心里生气赵天在处分期间竟然漠视社里的规定继续违规,于是铁了心不同钱厂长妥协。他说:“钱厂长你的事我实在爱莫能助,你把衬衫带回来吧。”
“刘社长你别小看了我老钱,衬衫与赵天的事无关,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于是带着失落起身告辞。
钱厂长一离开,刘社长就开始找赵天。刘社长觉得赵天太让人失望了,他在心里面已经放弃了提拔赵天的打算。
而此时,赵天正在去见方青云的路上。赵天联系了方青云,希望能同他谈一谈金淼淼的事。
方青云是个健忘的人,在他看来,他与金淼淼的关系已经结束,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
对于感情,方青云的观点从来都是以大丈夫手段去应对。方青云认为到断的时候,抽刀砍断了事。至于对方是不是受得了,方青云从来都不去管,也不想去管。再说,感情这种东西,在方青云生命里绝对不会占有着什么重要的位置,方青云需要的是另外一种辉煌。要实现这样的辉煌,方青云必须过了眼前这一关。一千万元年度目标任务,就是一块试金石。可眼下他只完成了任务的十分之一,因此他得加紧行动。
方青云的办公桌前摆放着一份南京大学某研究生发表的调研报告。报告登在不起眼的一本杂志上。报告的题目叫“致富项目的研究与思考”,其中加工业务一栏,让方青云从中发现了商机。
报告指出,目前江苏、浙江、山东、广州等地经济较发达的地区,相当一部分手中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但是却苦于没有合适的项目创业。针对这部分人,方青云准备为他们提供了非常诱人的投资项目。袜子加工。说穿了就是让他们为方青云织袜子,方青云向他们提供原料与设备包括织袜机、纱线等等,同时还帮助他们培训技术。他们要做的就是必须按期向方青云交纳按照合同约定的一定数量的袜子,完不成合约任务的加工点要被扣除相应的押金。
方青云将其称之为“鱼鹰游戏”。他当然是渔人,所谓的项目就是鱼鹰,也是诱饵,一个个加工点的小老板就是肥美的鱼。当然这需要广告宣传,特别是在四省的报纸上登载广告。于是方青云决定让刘星梅出面找俞友清。
俞友清现在对方青云的事十分谨慎,这一点方青云早已料到。他拿出了一份长期的合约,合约上注明方青云新注册成立的汉莎公司长年向德国汉堡贸易公司提供各种规格的袜子。俞友清扫了一眼说:“上一次,你们闹的事情不小,害得我也被人家在背后议论。赵天也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你们这一回不会又是在玩什么花样吧?”
方青云说:“俞主编,您就放心吧。这份合约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绝对是个好项目。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加工能力,也只能把活派到各个加工点去。你放心这些原料和设备我只收成本价,至于培训我是自己出钱请老师的。我还有个事想请主编帮忙。是这样的,汉莎注册后,我总感觉在市场推广方面缺少个高手指点,想请俞主编加盟指导。不用您出钱,您就以资源入股,公司注册资金五十万元,您占百分之十的股份,年终分红您就拿红利,您看如何?当然,前期宣传有许多工作要做,就有劳俞主编多多费心了,帮忙通通路。”
说着方青云递上了一万元人民币,俞友清听他说得漏*点四射,哪里还有拒绝的念头。
很快,方青云关于加工业务合作的广告就在四个省的主要媒体打了出去。所占的版面虽然不大,可内容却极其诱人。报纸上的黑体字写着:“诚招加工业务合作:汉莎承接了德国汉堡贸易公司长年合作订单,因业务紧急,诚招合作伙伴,成本价提供原料与设备,保证高价回收产品。以一人日加工三百双袜子为例,一双袜子加工费五毛钱计算,一个人获得的加工费可达一百五十元,十名工人,日获利一千五百元。规模越大,赚得越多。欢迎有志于创业的人士来W州考察,有专车接送。”
赵天见到方青云的时候,方青云正兴奋地预测,广告打出一个星期肯定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来W州考察,到那时自己这个渔翁就等着数钱吧,嘿嘿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他尽快解决,那就是织袜机与纱线的供应问题。他已经让刘星梅去搜集相关厂家的信息去了。
方青云心情不错,看见赵天后笑着说:“赵天,我现在忙得不行,你要没什么大事最好别来烦我。”
“我不管你忙什么,但眼下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你得负责任。”
“又有什么事赖上我了?”方青云皱着眉问。
“你自己看看吧。”赵天将金淼淼怀孕的检查结果交给了方青云。方青云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她怀孕了,关我什么事?”
“方青云,你是不是男人啊?”赵天气愤地说。
“我是不是男人用不着你评价。不过,赵天我一直怀疑,你这么关心金淼淼,我真有点怀疑了”方青云阴阳怪气地说。
“怀疑什么?怀疑孩子是我的?”
“这可是你说的,此前就有人在我面前讲你与金淼淼的关系不同寻常,有人告诉我,你还向她求婚了。”
赵天没有想到方青云倒打一靶,他说:“方青云我没心情听你胡说八道,金淼淼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吧?”
“怎么办?应该问你自己。”方青云冷冷一笑。“我建议你让金淼淼把孩子生下来吧,如果经济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一把。”
“方青云,既然你无情无义,也别怪我赵天。我想,我总不会连你爷爷也不怕吧”赵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方青云听了怔了怔,要是爷爷知道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绝不会轻饶他。不过,爷爷也未必相信他的鬼话。他突然想到了苏子琪。他想,你赵天同我过不去,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尝到同样的苦果。
方青云开着车子接出了苏子琪。苏子琪的情绪低落,方青云说:“我看你心情不好,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苏子琪说:“算了,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我爸身体不舒服,我要到医院去照顾他。”
“叔叔生病了,要不要紧?”方青云问
“什么病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开始只是低烧,后来昏过去几次。”苏子琪担忧地说。“他平时身体挺好的,感冒都很少。”
“民间不是说身体好的人,要么不生病,生起病来吓死人么”
“要不转院到杭州去看看?”
“我也提出过,可我爸不同意。”
“既然不愿意到杭州,那这样吧,我帮你到杭州请个专家来。要不你现在就跟我去杭州。”
方青云也不等苏子琪同意,打了个电话。专家是位副教授,姓程。程教授听了苏子琪说了症状,几乎肯定地说:“从你刚才讲的来看,你父亲的病大概是出在肾脏上。这样吧,今天我也没有什么大手术,看在青云的面子上,我就到W州走一趟。”
到傍晚的时候,程教授赶到了W州,经过一番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程教授在医生办公室里神情凝重地对苏子琪说:“你父亲肾功能衰竭已经很严重了,眼下只能进行血透治疗,最终要想去掉病根只有一条路就是肾脏移植。但这也需要机缘巧合,合适的供体很难找。”
程教授摇摇头,走了。苏子琪一个人傻站着,终于忍不住,泪珠子断了线似的落个不停。方青云一旁安慰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不是还有希望治好吗?再说天已经很晚了,你也没有吃晚饭。我陪你去吃点,叔叔的事再慢慢商量。”
方青云表现得体贴入微,让人熬了鸡汤送到病房,才带苏子琪到了意大利餐馆。
为了转移苏子琪的情绪,方青云拿起盘子上的叉子问,“你知道叉子是哪一个国家的人发明的吗?”不等苏子琪回答,他自己揭开了谜底,“是意大利人发明的。”虽然方青云平时话不多,但那一天他讲了很多,并尽己所能把如何品尝意大利菜说了个通透。
他说:“品味意大利餐讲究很多,一般先吃头盘,如汤或面食、利梭多饭、玉米糕、匹萨饼。主菜主要是海鲜盘和肉盘。意大利餐里,海鲜的烹调方式比肉类还多。传统菜单会保留配菜一栏,受欢迎的配菜有香菜炒保鲜尼菌、西红柿芝士沙律等,而现代主菜会配以更多的蔬菜和淀粉食物来平衡营养,无需另选配菜。比较知名的主菜有酿花枝、香草生腿煎牛仔肉片和烧牛柳配蘑菇红酒汁等,然后是色拉、甜品和奶酪,意大利的甜品是琳琅满目的,糕饼、雪糕和酒香水果、意式芝士饼、西西里三色雪糕、提拉米苏,太多了。在享用甜品之后,侍应生会推上芝士车。芝士在意大利是十分普遍的食物,据说种类有400多种,可以入菜或者伴红酒进食。常见的意大利芝士有:宝百士、芳天娜芝士、布旺伦芝士等。用餐后,可以喝一杯浓缩咖啡或者泡沫咖啡帮助消化,最好伴一点杏仁曲奇。”
方青云热情为苏子琪搅拌好泡沫咖啡,然后端给她。他问:“苏子琪,叔叔的事,赵天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这几天想见他都不容易。再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方青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苏子琪话中的嫉意。他故作伤心地说:“我知道他在忙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你也知道金淼淼原来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有一天,我却在世纪娱乐城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亲嘴,我真是伤透了心。那次之后我才下定决心同金淼淼分手。”
方青云一边声情并茂地叙述,一边暗地里观察着苏子琪的表情。其实那一次是金淼淼突然昏了过去,赵天在为金淼淼做人工呼吸。方青云将事情作了改动,并像个善于编造故事的小报记者那样临场发挥添油加醋。
看着苏子琪惊讶的目光,方青云突发奇想:“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同金淼淼分手吗?我讲出来你肯定不相信。金淼淼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的。”
“你是说赵天?”苏子琪心如刀搅,头脑昏昏沉沉,“怪不得赵天向她求婚呢?”
方青云心里得意,又问:“你们厂长不是想让赵天到你们厂子吗?其实也不用调动那么复杂了,我有个办法准保管用。”
方青云用的办法确实简单,他用老办法寄了一封举报信,并留了电话号码。信中讲述赵天利用记者的身份向一家企业敲诈了五千元钱。
刘社长始终不相信赵天会干出这种事,就打电话给举报人核实。举报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实上这家机械厂非法使用童工,致使多名工人伤残,赵天进行了调查,该厂为了掩盖真相,向赵天行贿,遭到拒绝。后来该厂又通过马聚财将报道压了下来。该厂负责人对赵天是怀恨在心,所以听从方青云的安排,颠倒黑白诬陷赵天。
刘社长翻查赵天的稿件终于找到了那篇没有发表的通讯,由此认定赵天收了钱又没有交稿。暴跳如雷的刘社长根本不容赵天辩解,就把赵天开除了。
有了这个污点,此后无论哪一家新闻媒体都不会再录用赵天。
方青云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自得意的时候,他也许不会想到,正是他的这封举报信让赵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也正是因为这封举报信才促使赵天迅速成长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对手,这让方青云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懊悔不已。
2天生我材
前几天还被承诺为重点培养对象有望提升为副主任,结果现在却突然通知已被开除,赵天一时之间竟无所适从,心乱如麻。直到他收拾东西离开杂志社的时候,他都不明白那个企业负责人为什么无端血口喷人。
赵天想起有几天没有看到子琪了,打电话去场里,场里说子琪不在场里。去子琪家,家里只有苏军一人。赵天着急地想子琪不会还在生他的气吧。苏军关切地问:“赵天,你小子是不是得罪子琪了。这丫头现在改肠子,我一提起你,她就不愿听,闹别扭了?到底出了啥事?”
赵天只得把金淼淼的事和盘托出。临了,他说:“叔,大概子琪误会我了,可是我当时也实在没有办法。”
苏军笑了笑,说:“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子琪小心眼。赵天别人不了解你的性格,我可知道你不是那种花心萝卜。哪天你把子琪带到金淼淼那儿,三个人当面说清楚了就行了。”
赵天为难地说:“叔,这话我同子琪说过,可眼下不能三个人锣对锣鼓对鼓地说,金淼淼死心眼,她要是知道了还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傻事呢。”
“这样,那就等金淼淼情绪稳定了再说吧。不过这件事,也不能老闷着。时间越长误会越深,金淼淼的事也终究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两个正说着话,苏子琪正好进门,一见苏军与赵天在一起,脸色立刻阴云密布,以为赵军来找她爸拉关系喝酒。苏军怕女儿不了解情况责怪赵天,连忙说:“丫头,不关赵天的事,我请他喝的酒。”
“爸,你真是的,你不知道自己还住着院吗?”
赵天吃惊地说:“叔,你在住院?真对不起啊”
苏军摆摆手,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丫头,你就不必花心思瞒着我了,进入血透室,我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尿毒症。你别担心我,我没有那么怕死。干刑警那会儿,我都在鬼门关边转过好几回了,我也早想开了,活一天乐一天。”
赵天关心地说:“叔,尿毒症换肾能根治。”
“换肾谈何容易,不谈钱,到什么地方找合适的肾脏?”苏军苦笑。
“叔,我愿意去做配型,我们爷俩那么有缘分,我看说不定能配得上。”
也许冥冥之中赵天真的与苏军有缘,去医院一检验,两个人配型竟然非常适合,赵天的肾脏竟然就像为苏军长了一样。苏军哈哈大笑:“我那宝贝女儿都没有配上,想不到你还能配上。不过,我不同意接受你的捐赠。你想想,将来你娶了子琪,缺了个肾,遇上什么事谁照顾子琪呢。”
“叔,你不要反悔了,配都配上了您又要拒绝,也太对不起老天爷了。”赵天说。苏军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虽然肾源有了,要想移植并不容易。肾移植需要一大笔费用,公安局本来答应出一大部分的,可等苏军同局长交谈后,县公安局只答应按照规定出钱,这样苏子琪必须筹集齐十万元钱,才能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赵天无能为力,他一直没有告诉苏子琪自己被开除的事。方青云知道赵天的事,但这些天他忙着接待来W州考察的准备开加工厂的人,抽不出时间同苏子琪见面。
方青云广告果然效果明显,一个星期后,有个叫戚留娃的人如约来到了W州。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被携带的大包小包弄得满头大汗的小个子,一把拉住方青云的手,说:“格老子呀,真是太像了,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方青云愕然地瞧着对方。戚留娃不高兴了:“这娃儿怎么对人不热情呢?格老子,我想起来了,你忘了我是谁,我是你戚大爷。”
方青云心里苦笑,七大爷还八大姑呢戚留娃左提醒右提示,马青终于想起有这么个人。当年父亲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来到了四川阿坝州。提起阿坝这个地方很多人可能没听过,但说起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大家就清楚了,那段雪山草地指的就是阿坝。
当时的阿坝是**老区,经济极为落后,戚留娃是汉人,因为娶了一位美丽的藏族姑娘,就留在了阿坝。方青云的父亲马得草当年只有十八岁,又瘦又小,脸色黄黄的,戚留娃见他可怜,就格外地照顾他,还撮合同样来自W州的高素霞嫁给了不善言谈没有几个人待见的马得草。马得草身体孱弱,干不了啥重活,戚留娃利用“权力”安排马得草给生产队放牛,马得草常常骑在马背上,拨弄着冬不拉,喊着没有几个人听得懂的歌。马得草结婚后依然放牛,说起来方青云就出身在阿坝的马尔康。
那一年,马得草带着牛群转场到了马尔康。马尔康,藏语意为“火苗旺盛的地方”,引申为“兴旺发达之地”。它是以原嘉绒十八个土司中卓克基、松岗、党坝、梭磨四个土司属地为雏形建立起来的,亦称“四土地区”。马得草的牛群到达马尔康草原的第二天,大肚子高素霞生了带把儿的方青云。第二年,马得草再次带着一岁多的方青云来到马尔康。这一回差一点要了方青云的命。也不知那一天高素霞是怎么的了,竟然背着方青云骑着马赶着牛进了相邻的藏族人的草场。报信人把消息通知马得草时,他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最后是戚留娃冲进了草场,把方青云与母亲救了出来。这样讲起来戚留娃还是方青云的救命恩人。
马得草夫妻命短,回到W州后在方青云6岁时双双去世。善良的戚留娃听了唏噱不已,他说:“没想到你老子死的那么早。本来我还给他带来了好多土特产。戚留娃还拿出个金磅柿一定叫方青云尝一下。方青云吃了感觉味道确实不错。戚留娃谈起此行的目的,说:“你爸离开阿坝几十年了,可那里的生活跟十几年前一样苦。我一个在江苏上学的娃儿从报纸上看到了消息,我就想起了你爸。没有想到真让我找到你们了。以后,我过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方青云儿时的记忆虽不真切,但依稀有点印象,在他的记忆里戚留娃比现在年轻的多。那时候戚留娃说话嗓门比狗吠声还要大,生产队里经常听到他的带着四川口音的叫喊。
方青云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帮戚留娃一把,当然需要戚留娃交纳的费用,方青云并没有让他少交的意思。将戚留娃安排住进宾馆后,方青云安排刘星梅照顾老人,他去接待另外一拨考察者。
考察者被带进一家机械厂,接着又被带他们到织袜厂,告诉他们设备与原料是充足的,又让他们瞧了与美国人签订的订单。在与对方签订合同前,方青云总是欲擒故纵地询问:“你们有没有把握完成每个月的生产任务?”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方青云点着合同郑重其事地说:“你们自己要考虑清楚了,我们是一家正规的大型国际公司,你们可不能害我们。”对方赌咒发誓保证完成任务。
方青云在他们交了3万元保证金后,特意搞了个签约仪式。签约仪式搞得隆重无比,方青云租了海神宾馆的会议室,几乎邀请了当地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来捧场,整个程序搞得人声鼎沸像模像样。他自己发表讲话,又请领导讲话,公证处的人也来了,他们负责为签约作公证。花钱请来的报社记者象征性拍了几张照片,拿了礼品就走。方青云一天要接待十几拨客人,后来实在烦了,他就让许倩代表他同这些客人签约。半个月下来,方青云盘点了一下,竟然同100位考察者订立了合约。光保证金就收了300万元。再加上卖织袜机与纱从中赚的差价,方青云轻松就赚了好几百万元。
方青云叫刘星梅做好培训工作,他要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并且一再叮嘱务必请最好的老师教授最好的技术,同时也要注意把货先发过去,帮人家安装好出了样品再走。方青云派出去到各加工点的老师都是在织袜厂干了多年的老工人,织的袜子又漂亮又好看。
方青云设计这个局一般人很难发现他的欺骗性,而赵天就算聪明看出了其中端倪,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被杂志社开除了。而且据他预测,赵天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服装厂钱厂长的。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青云竟然在地摊上碰到了赵天。
在W州中山公园的南边,有一块空地,聚集了许多的小摊小贩。方青云从公园里出来时因为口渴去买红牛饮料时,见到一个人低着头在整理地摊上的衣服,仔细一看,竟是赵天。
方青云怔了怔,一口喝进去的红牛差一点全喷出来。他远远地看见赵天正在向一对情侣推销一套牛仔服,赵天的推销本事挺强,他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卖出去两套。
方青云暗自窃喜,赵天,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就在这时,方青云竟然发现了金淼淼,金淼淼在给赵天擦汗,方青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快,突然间他灵机一动,他想,如果让苏子琪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有好戏看。
早晨,沐浴在十月的阳光下,如同被老人的人抚摸着,那种温馨感觉让人懒洋洋的。到了中午,暴晒在阳光下长达两个小时,这种温暖的感觉就会逃得无影无踪。赵天趁顾客走的空当,急忙端起金淼淼做好的肉丝面。肉丝金淼淼切得很细,几乎每一根都差不多长。赵天掂起一根,笑着对一旁的金淼淼说:“淼淼,你的水平可以呀,小饭店里的厨子也没有你这种刀功。”
金淼淼得意地说:“这不算什么,我的许多本事你都没见识过呢。你要看了,保准吓你一跳。天哥,你过来。”
赵天走到金淼淼的身边,金淼淼细心地拭去赵天嘴角边的榨菜丝,嗔怪说:“看你馋的。”
金淼淼很关心赵天,一会儿帮赵天擦汗,一会儿又要赵天休息一会,她帮赵天吆喝。金淼淼无微不至的关心,让赵天既感动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怀孕后的金淼淼说自己不到家里住了,她说老爸如果知道她的事,怕要打死她。赵天理解她的想法。可金淼淼执意要住到他那儿让他为了难,开始的几天赵天还借住在同事那里。离开了杂志社,他也不好再麻烦前同事,还好他住的房子是他自己租的,以前杂志社贴房租,现在每个月的房租钱都要他自己掏。赵天手头没有什么钱,还是金淼淼把半年的房租都付了。
金淼淼并不在乎住在赵天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赵天没有办法,只得睡在沙发上,他在沙发和床之间拉了一道布帘。那一晚赵天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得不为以后的生活发愁。服装厂他想现在去了似乎不太好,找其他的工作,可是干什么好呢?想着想着赵天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又什么都干不了。因为他没有本钱,想来想去也只是空想。
金淼淼打开了灯,她说:“天哥,睡不着呀,想到做什么事了吗?”
赵天愣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这有什么神秘的,你离开了杂志社总得找事干。我看做职员你一定不愿意。天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自己做点事吗?现在就是机会。也省得你牵肠挂肚跨不出离开杂志社那一步,现在离开了不是更好?”金淼淼说。
赵天长叹一声:“算了,不论做什么,得有本钱才行呀不说了,明天一早我还是早点起来到人才市场去找份工作。”赵天关了灯,很晚才睡着。
没有想到第二天,天一亮,赵天被金淼淼推醒了。赵天听到金淼淼在催促:“天哥,快点起来开工啦”
赵天睡眼朦胧地说:“淼淼,别闹了,我还没有找到活,开什么工”
“天哥,你起来就知道了。”
赵天睁开眼,见屋里放着一个大蛇皮袋。金淼淼调皮地问:“天哥,你猜猜里面是什么?”赵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金淼淼说:“你打开看看。”赵天打开,发现蛇皮袋里装的全是牛仔服。
金淼淼说:“天哥,我到批发市场进的货,你到中山公园去卖吧,一准能挣到钱。天哥,你别小看了摆地摊,我听说W州有许多老板都是靠摆地摊发财的。开始时摆地摊,做大一点开个门市,再大一点前店后厂,后面做衣服,前面店里卖。”
赵天笑着说:“淼淼,看不出你做生意蛮在行的。想得也远,都前店后厂当老板了。”
“天哥,你别忘记了,在W州家家都有做生意的传统。天哥,天不早了,早饭我都做好了,你吃完了就去,到中午时我再拿饭给你。”
赵天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再说自己确实有自己做生意的打算,这样也好,不过他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问:“淼淼,进衣服要好几千块钱,你的本钱从哪来的?”
“天哥,说给你听你别介意,方青云跟我分手,给了我5万元。”
“淼淼,你用了这笔钱,以后遇上个事情怎么办?再说要是亏了……”
金淼淼打断了赵天,说:“天哥,我衣服进都进来了,你就别有那么多顾虑了。”
赵天发觉金淼淼的眼光不错,五十多套牛仔服,十天就卖完了。净赚了好几千元钱。赵天怕金淼淼累着,坚持不让金淼淼跟着自己,他一个人去了批发市场去进货。金淼淼在一个叫倪玉和的老板手上进货。起初,赵天听说叫倪玉和笑了。倪玉和也笑着说:“哥们,看起来你是个文化人,知道我同那个名人名字一样,其实那哥们姓李,我姓倪,音同字不同。”
倪玉和的店面不大,也就二十几平米,可在市场里一年的租金要十几万,而且年年涨。倪玉和的老婆被一个广东人忽悠进了一批服装,那裤子奇形怪状的,都没人买,倪玉和说着拿出一件裤子,这种裤子就是后来风靡全国的健美裤。
赵天瞧着这种裤子眼熟,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采访过一位服装大师,称这种裤子的设计既勾勒出了女性健美挺拔的美感,又符合舒适的需求,并预测这种衣服一定会得到女性的青睐。赵天对倪玉和说:“倪老板,这种裤子好像叫健美裤。市面上还没有,我记得在广州举行的时装发布会上出现过。这服装要想卖得好,得花点功夫。”
赵天建议倪玉和在市场门口搭一个台子,请几个漂亮女孩子在台子走走,来个现场的时装展示,保证火得一塌糊涂。倪玉和眼睛一亮,他按照赵天的提议请了W州歌舞团几个女孩子在搭起的简易T台上秀了一把,没有想到效果奇好,一万件货出了个净光,倪玉和狠赚了一笔。倪玉和没有忘记赵天出的高招,以成本价给了赵天一千条健美裤。赵天在中山公园一个多星期就卖完了。倪玉和对赵天佩服得五体投地,硬要高价把赵天拉过来,赵天笑着拒绝了。
赵天绝对没有想到苏子琪会出现在中山公园,而且正遇到金淼淼喂赵天吃苹果。方青云嘲讽地说:“看不出你们俩挺恩爱的啊”
赵天生气地说:“方青云你别胡说。”他跑到苏子琪的面前,不安地说:“子琪,你别误会。”
苏子琪眼里含着泪,不过她始终控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说:“赵天,你太过分了,我不是跟你说过,钱厂长一心希望你到厂里去吗?你离开了杂志社不是正好吗?你为什么选择摆地摊?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天赶忙解释说:“子琪,你误会了,我是被开除的,所以我……”
“我不管,你自己好好想想,钱厂长还盼着你去呢”说完,苏子琪钻进了方青云的汽车。方青云向赵天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赵天想追上去,偏偏金淼淼叫着肚子痛,赵天无奈地瞧着汽车绝尘而去。
苏子琪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到赵天扶着金淼淼,委屈的泪水再也无法掩饰,失声痛哭。
方青云假惺惺地说:“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假如孩子不是赵天的,赵天会对金淼淼那样吗?你说是吧?”
方青云递给苏子琪纸巾。苏子琪没有回答方青云的话,望着车窗外一对年轻情侣,女生在哭泣,男生偷偷地吻了女生,女生破涕为笑。
车快速向前,两个相吻的人迅速向后退去,离他们越来越远。闭上眼的瞬间,苏子琪眼中湿润无比
三百八十. 加盟
三百八十.加盟
方青云把车径直驶到了文成县境内的桂山平溪村的一户农家。停下车子,他对苏子琪说:“你不要太难过了,我带你来散散心,我听说这里的蹲鱼烧得很棒。”
这户农家靠着溪水,地理位置绝佳,不但可以观赏两岸云山连绵的壮观景色,还可以远眺石柱峰,将军崖、月印岩等景点。坐在碧绿的溪水边,苏子琪脱掉了鞋子,脚伸进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她暂时忘记了烦恼。方青云与她并排而座,他指着近旁农家屋面边的那棵银杏树问:“你知道它有多少岁了吗?”苏子琪摇头,方青云说:“据店主讲,有一千年岁了,这是棵雄树,胸径五点七米,高四十五米,覆盖四百五十平方米。据谱牒记载,这棵树植于北宋。”
方青云环顾四周说:“可惜没有人发现这里潜在的价值,这里完全可以进行深度开发发展旅游业的,保证会吸引全国各地的游客来此观光旅游。不说景区,就是人自身的价值,很多时候很多人自己都不明白自身的潜力与优势在什么地方。”
方青云说这话是有所指的,他发现苏子琪并不喜欢在服装厂干什么办公室主任之类的工作,她更喜欢向往被镁光灯聚焦的生活,于是方青云投其所好,接着刚才的话题试探说:“就像赵天,其实让他摆地摊,那是屈他的才,赵天绝对可以做一名最优秀的CEO。你不要小看他,他的能力了不得,因此我也希望你能劝说赵天到你们服装厂去,我绝对相信他会把你们的服装厂搞成一流的企业。算了,不谈赵天,就说你吧,子琪,你更适合的工作是做模特。”
苏子琪底气不足地说:“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做不好模特。”
方青云鼓励说:“问题不在受没受过训练,而是资质适不适合干模特。这样吧,我有个朋友是一家模特公司的老板,我带你去见见他,看看他有什么专业的意见。”
方青云很守信用,从桂山回来后的第二天,他就把苏子琪带到了杭州丝绸之路模特经纪有限公司。公司的老板起了个英文名字叫查尔斯,跟英国王子同名。据说,他从英国留学归来,便成了一副英国作派,把英格兰风格也照搬带到了国内,穿着花格长裙子,下巴留着山羊胡子,叼着烟斗。他打量了苏子琪一会儿,又让苏子琪转了一圈,然后问道:“你知道《北京人在纽约》吗?”
苏子琪摇头,突然想起现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叫《北京人在纽约》,问:“是在播的电视剧吗?我知道,蛮好看的,姜文主演的。”
查尔斯说:“里面的好几个角,都是我们公司的。”之前,方青云就告诉过她。丝绸之路模特经纪公司是一家集模特、演员经纪、模特培训、平面广告摄影设计、品牌策划推广、文化演出经纪、商务公关、晚会、庆典礼仪、舞美策划、舞台灯光制作、大赛策划执行为一体的专业公司。方青云问:“查尔斯,你看苏子琪的条件怎么样?”
“各方面的条件还可以,但是你也知道做模特这一行是很辛苦的。还有苏小姐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要想做的话必须从头开始学习。方青云老熟人了,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学费可不便宜。”
“查尔斯,学费的事你就放心吧。”
苏子琪拉了拉方青云,她已经留心了,听说这里的学费很贵,一个月要交一万元。她拿不出钱来,所以她犹豫着。方青云劝说:“子琪,机会很难得的,我打听过了,他们一年也举办不了几次培训班,再说钱的事,你放心,就算我借你的。到时候你红了,不要忘记我就行了。”
苏子琪担心自己在杭州半年父亲没有人照顾。方青云准备自告奋勇,照料生病的苏军。
就在这时,有电话打到了丝绸之路公司,原来是赵天。赵天是听钱厂长讲苏子琪去了杭州。听到苏子琪要参加专业的模特训练,兴奋地说:“子琪,这机会太好了,你一定要把握住。在厂里干模特是业余的,不会干出什么名堂。再说现在让你到厂办干杂活也没什么劲,你就好好学吧。”
苏子琪问:“你说你找过钱厂长了?”
“不是,是钱厂长找的我。我也想通了,正好有服装厂这么个平台,我也可以借机施展自己的抱负,把服装厂经营好,也对得起钱厂长封我的这个副厂长职务。钱厂长虽说让我做副厂长,她给我透了底,她让我一个人做主,有什么想法尽管实施。”
“天哥,我接受专业模特训练,以后肯定离开服装厂,你不介意吧?”
“子琪,你放心,做模特一直是你的梦想,我怎么会阻拦你呢你就用心地按自己的想法去干吧,我会支持你。对了,叔叔也会支持你的”
电话那头换上了苏军。苏子琪不放心地问:“老爸,你身体怎么样了?”
“老样子,这两天赵天天天陪我做血透,你放心,这小子就像我的儿子。错了,半个儿子。”
苏军哈哈大笑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到苏子琪的耳朵里。苏子琪稍稍放了心,她决定留在杭州培训。
苏军简直是个铁打的人,生了病也没有休息,每天照常上班,下班时才从派出所赶到血透室。看赵天一脸敬佩,苏军开玩笑说:“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我是害怕无聊。你想想,每天躺在床上,面对的也都是跟我一样的病人,我可受不了,更受不了医院里今天这个报销了,明天那个拜拜了。眼不见心不烦。”
赵天持不同意见,说:“专家分析说你们这代人得了劳碌病,心闲不住,手更闲不住。”
从血透室出来,苏军觉得有点疲惫,赵天关切地说:“叔叔,先回去休息吧。”
苏军摇头,说:“我睡不着。你还是陪我喝两杯。”
赵天坚决不同意。苏军威胁说:“小子,你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我可再也不帮你说话了。对了,金淼淼的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想好了,过两天我准备去找马聚财。马聚财可能不会喜欢金淼淼,但他要是知道金淼淼怀上了马家的后代,他一定会给金淼淼一个交代的。据我所知马聚财早已想让方青云给他生个重孙子。”
“马聚财算盘打得精,小孙子他不会不要。讲开了,最终马家接纳了金淼淼,今后子琪也就不会再误会你了。好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是双喜,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赵天拧不过苏军,为苏军准备了葡萄酒。赵天还做了手脚,掺了可口可乐。赵天还没有吃完,钱厂长就打电话找他。说是有重要的事,让赵天赶快到厂里去一趟。赵天放心不下苏军,打电话叫金淼淼过来照顾苏军,自己急匆匆赶往服装厂。到了厂大门,就见到戗牌写着欢迎领导莅临指导之类的话。他在心里琢磨不知是哪一级大领导来了。
来人职位不小,是浙江省供销社的一把手主任杭育种。钱厂长没有让赵天直接进会议室,而是把赵天拉到隔壁一间办公室紧张地说:“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们服装厂从系统上讲,属于供销系统管,我也向上头打报告申请贷款五千万元,供销社银行答应考虑,没想到杭主任听了汇报,非常感兴趣,特意赶过来视察。这回全看你的了。”
赵天看钱厂长比自己还紧张,笑笑说:“厂长,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杭主任并没带多少随从,一行三人,其中有一个是供销社下属金融口子的负责人。赵天直截了当地说:“感谢杭主任来我们厂视察,领导的时间宝贵我就捡紧要的说。以前我在经济导刊的时候,就非常关注浙江省的服装产业发展。据我所知,浙江省绝大部分服装企业,我说的准确一点超过90%的企业,做的服装都是替人家加工,而忽视了品牌的塑造。其实,品牌与普通服装的价格相差很大,更何况我们走贴牌加工赚取的只是可怜的加工费,是服装价格的零头。因此我认为眼下当务之急是发展品牌服装。生产品牌服装就必须进行流程再造,这也是我们向上面打报告申请贷款五千万元,引进先进的服装生产流水线的缘由之一。”
杭主任点了点头,赞许说:“老钱,你的这个副厂长了不起。他说到我们服装业发展的根子上了。我本人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只有走品牌之路,服装企业才有前途。但是,我觉得你老钱也太保守了,按照你的计划引进生产线、引进人才与品牌形象宣传,五千万元怎么够?还有,电视台广告必须要打,你们的报告上是在浙江台黄金时间做广告,我看步子再放大一点,到中央电视台做广告不是效果更好吗?我建议你们多贷点,贷一亿元,你看怎么样?”
钱厂长喜出望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杭主任。”
“你也不用谢我,我贷款给你意图很多,就讲两点吧,你们企业做好了我们也能多拿点利息,还有你们也给整个系统做了榜样。老钱,你的担子不轻。不过,我也劝你一句,你多给年轻人压点担子。人才进来了就要好好用,大胆用,放手用。厂子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我就不耽误你们大干快上了。钱会尽快打到你们厂里的帐户,有什么困难可以再提,我就先走了。”
钱厂长一心想留杭主任吃饭,杭主任拒绝了。临走杭主任拉着赵天的手说:“你的情况老钱同我说了,他们杂志社不重用你,我们供销系统用。要是你在老钱这儿干得不如意,不如你就到总社来,我们举双手欢迎。”
钱厂长说:“杭主任,你可饶了我吧,离开了赵天,我可干不了。”
杭主任哈哈大笑。送走了杭主任,钱厂长开心地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她说;“赵天,想不到杭主任如此慷慨,以前打报告要五百万,他大笑一挥去掉一半只给二百五十万元,今天他不但没有砍,而且翻了一番,真是想不到。好了,有了钱,赵天你就放手干吧。
赵天与法国的服装设备制造商有过接触,引进生产线的谈判非常顺利。从法国公司引进的三余生产钱,预计在一个月后就可以进场安装。赵天对服装厂的组织机构进行了重新构建,成立了品管部、项目部、生产部、质量部等。项目部由钱厂长负责协调事务,自己专心推进项目建设。为了打造品牌,赵天首先在质量上下了功夫,首次引进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改进质量管理流程。
短短半年,W州第二服装厂的产品质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在广交会上一举拿下了一千万美元的大单子,这在服装厂成立十五年的历史上,还是首次。
但赵天并没有满足取得的成绩,在他看来,服装厂才刚刚起步。他的计划是把服装厂刚刚注册的“彬木”,打造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品牌服装。
苏子琪没有坐方青云的车子从杭州回来,而是一个人买了火车票乘坐杭州到W州的专线列车,她只通知了父亲苏军,有意避开了方青云。没想到她走下火车时,接他的人是赵天。赵天解释说:“你不要怪叔叔,是我主动要求来接你的。子琪,半年不见,你瘦了。”
“没有办法,他们非要我瘦身,每天练舞蹈,还只能吃黄瓜之类的东西,把我饿惨了。”
“子琪,我去买点好吃的,给你加餐。”
“算了,我还是老实点,胖了还得减,还要受罪。”
两人正说着话,方青云在远处高喊:“子琪,我在这里。”苏子琪没有答应而是挽着赵天的手臂说:“我们先走吧。”
苏子琪拉着赵天从偏门离开了。方青云眼睁睁地瞧着,气得把手中的花摔在了地下,又用脚踩了几下,玫瑰在他的脚下被揉碎了,风吹过,玫瑰的碎片随风飞扬。方青云恨恨地想,又是这个赵天同我作对。
方青云越来越觉得苏子琪与众不同,以前他认为苏子琪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有想到接触下来,他感觉苏子琪不但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特别体贴人,能为别人着想。至于中间横着一个赵天,方青云倒不太放在心上。赵天目前的状况根本不能同他相比,在一个小服装厂装模作样当一个副厂长,而且不定能干多长呢。至于感情,据他了解,苏子琪与赵天两人虽相处了一段时间,可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自己只要创造机会多与苏子琪在一起,就能把苏子琪抢过来。方青云想起了戚留娃一直邀请他到阿坝去,方青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方青云打电话到了丝绸之路公司,提出带苏子琪去阿坝,费用由他出,但丝绸之路必须把苏子琪的照片登在专业杂志上。正好《先锋男女》杂志需要一个封面模特,查尔斯便一口答应这一期用苏子琪的照片。方青云兴高采烈地赶往苏家,要把这特大喜讯告诉苏子琪。
苏子琪在厨房里忙活着,苏军在客厅里说:“子琪,你忙不过来让赵天帮你。”
苏子琪说;“不用,没有几个菜。”
苏军暗示赵天到厨房去。赵天想帮苏子琪炒菜,苏子琪说:“算了吧,赵厂长,还是我来吧。”苏子琪不想让他帮忙,赵天就傻站着。苏子琪知道老爸的心思。她说:“金淼淼,现在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是这样的,我到了服装厂,我怕没有事,就请倪玉和帮她找了一个门面房,专门卖服装。她现在做得不错,又雇了个小姑娘帮她看店。还有,等这两天一忙完,我就去找马聚财。”
“我没问你那么多,你干吗像汇报工作似的。我可不是钱厂长。”苏子琪打断了赵天的话。
“提起钱厂长,有件事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她对你,真不错。听说你要做专业模特,她说了先给你办停薪留职,她说哪一天你不想做模特了随时可以回到厂里。”
苏子琪拎起鲫鱼,小心翼翼地往油锅里一放,油锅被鱼头压得一歪,滚烫的油差点涌出来。赵天吓得一把拉过子琪。苏子琪倒在赵天的怀里,一下子就哭了:“这段时间都怪我小心眼,其实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赵天捧起苏子琪的脸,爱怜地说:“怪我,明知你不好受,也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只顾忙自己的事。”
苏子琪说:“天哥,不怨你,怨我,老爸都跟我说了。其实金淼淼蛮可怜的,妈妈死了,自己又怀了孕。你照顾她是应该的。天哥,以后,我再也不耍小性子了。”
苏子琪踮起脚亲吻着赵天,却听得“扑哧”有人笑出声来。苏军笑着说:“你们俩光顾着谈情说爱,快把老爸我饿死了。”
苏军见赵天与女儿重归于好,比两个当事人还开心。没想到客厅里电话响了,是找苏子琪的。苏子琪接了电话,赶忙出去了,她说:“老爸,查尔斯到W州了,他要见我。今天晚上你们两个人吃吧,我去去就回。”
苏子琪吻了苏军后,又吻了赵天,匆匆出门。
苏子琪赶到W州希尔顿酒店,却只见到方青云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方青云挥手让服务生开红酒。苏子琪见只有两套餐具,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她生气地说:“方青云,你太过分了,你骗我查尔斯来了。”
“子琪,查尔斯没有来,但是有一件喜事我要告诉你,我就迫不急待地请你来了。查尔斯决定让你上《先锋男女》的封面了。我要为你庆祝。”
苏子琪冷漠地说:“方青云,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更想同老爸在一起。”苏子琪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方青云一个人。苏子琪生气归生气,最终还是在两天后,跟着方青云去了阿坝拍摄照片。
苏子琪脖子上围了一条蓝色的厚围巾,苏子琪那么珍惜,方青云不用猜就知道围巾的来历一定是赵天送的。
方青云嘲笑说:“想不到赵天心蛮细的,知道阿坝白天晚上温差大,给你准备了保暖的围巾。”
苏子琪没说话,给了方青云一个白眼。
十月的阿坝就像是一幅优美的图画。远远眺望高高的四姑娘山让人凭添对这四位美丽姑娘的神往。不善言谈的戚留娃谈起四姑娘来时,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说:“在当地四姑娘山被称为神山。这里面还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有四位美丽善良的姑娘,为了保护她们心爱的大熊猫,同凶猛的金钱豹作斗争,最后变成了四座挺拔秀美的山峰,就是四姑娘山。”
四姑娘山由海拔均为5000米以上的四座毗连的山峰组成,坐落在横断山脉的东北部,耶蛛山脉的中段。四川省小金县和汉川县的交界处主峰幺妹峰,海拔6250米,是邛徕山的最高峰。由于大自然常年的风化剥蚀,山体十分陡峻,刃脊上多悬崖峭壁。
戚留娃所在的村落距离四姑娘山并不远,叠山而盖的楼房错落有致地盘旋而上,极具地方特色。
戚留娃领着众人到达村口,让方青云意外的是竟然有一百多号人来迎接他们,为他们献上圣洁的哈达。戚留娃告诉方青云,村里太穷了,他们就指望加工厂能为村里带来效益。
方青云之所以要亲自到阿坝来,原因很复杂。为上一次信息发布的事,赵天一直指责方青云玩的都是欺骗人的把戏,而现在就是想要赵天看看,他的加工厂照样能为阿坝人带来不一样的生活。同时,他也做给苏子琪看,表明他是多么的无私和喜欢助人为乐。当然,如果按照其他加工点那样的运作模式,戚留娃想挣钱几乎不可能。不谈其他的,就这偏僻的小村,要把织好的袜子送出去都是困难。
为了消除交通不畅等不利影响,方青云特意为戚留娃单独设置了一种运作路线,就近购进原料,面向四川区域销售。原料从成都或者更近的地方采购,然后再卖到成都的批发市场。原料的供应是方青云特意叫那家供应纱线的厂家联系的。巧得很,离阿坝不远的一家县城就有纱线供应,至于成都批发市场的经销商,也是方青云亲自帮戚留娃联系的。即使如此,方青云来到戚留娃所在的村庄考察时依然发现戚留娃因为缺乏管理经验,加工点从生产到监管到销售都混乱不堪,经常忙得戚留娃焦头烂额还差错万千。
方青云帮助戚留娃建立起了一套工作流程。每天根据计划安排生产,进原料,按时交付销售成品。方青云手把手地教戚留娃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开出工单交给主管,让主管到库房领料,把材料分发给五个班的班长,然后规定每天必须织多少双袜子。工资发放分两块,一部分是基本工资,另外一部分是按照计件拿钱。质量上也严格把关,专门选出一名技术好的工人在班里做质监员,监督员工生产的袜子质量,发现残次品进行相应的处罚。并且要求质量好的工人每天抽出一定的时间传授技术给其他工人。
一段时间下来,戚留娃对方青云佩服得五体投地。方青云又把保证金退还给了戚留娃,让戚留娃用作流动资金。
苏子琪笑着说:“方青云,看不出来你还真帮助他们。”
“你这话不中听,什么叫真帮助他们,我本来就是在帮他们。”方青云得意洋洋地说:“你看他们都把我当成神了。这两天帮戚留娃也差不多了,也该忙你的事了。”
“我的事你就不要掺乎了,你还是再帮戚大叔一把吧。让大叔多上几台织袜机,扩大规模。”
“你这就不懂了,小企业不是想做多大就做多大的,眼下戚叔的加工厂处于初创阶段,按照现有的规模稳一段时间,打好基础才是关键。等一切都上了轨道,市场需求上来了,再进织袜机也不迟。可惜这里的交通确实不便,你看进出都要靠耗牛运,既费力气也浪费时间。要是有一条路通向山外多好。”方青云感慨地说。
苏子琪关切地问:“修一条路要多少钱?”
“二里多路,再节省也要好几万。算了,我们用不着操这份闲心了。对了,摄影师实景都选好了吗?我听说就在四姑娘山上。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就当是欣赏风景。其实……”方青云欲言又止。苏子琪说:“你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看四姑娘山的风景是借口,我更想看风景中的人。《风景谈》不是说,再美的风景只有有了人,才会富有活力与生气。”苏子琪假装没听见,手忙脚乱地在收拾行装。
《先锋男女》是一家在北京创刊的杂志,主要面向追赶时代潮流的年轻人。内容以宣传年轻人超前的生活主张等为主,苏子琪要上的封面这一期核心内容介绍一群白领旅游生活的。因此选择在四姑娘山拍摄极为恰当。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幺妹峰。
本来戚留娃亲自担当向导的,可是他临时有事就叫了另外一位向导,陪方青云一行直奔主峰。
幺妹峰风景的奇妙之处在于它一面一景。主峰南坡飞挂数条冰川,冰川直指山脚。西坡和北坡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数百米高的陡岩,然而,陡岩之下则是绿草、繁茂的森林,谷溪清澈溪流构成的高山植被带。不想,他们刚到达北坡,粗心的摄影师竟然发现少带了广角镜头,少了它拍摄出来的效果就会差很多,怕摄影师迷路,方青云就让向导陪摄影师回村里去取,他们在北坡等着。
眼前如画的美景很容易让人忘记一切烦恼,方青云心里想要是让自己和苏子琪就留在这个地方多好,他们可以在山坡上盖几间草屋,每天在花丛中漫步,美人、美景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只是时间住长了,大概也会觉得无聊,方青云胡思乱想着。
苏子琪心中却在想,赵天能陪自己来就好了,他呀,就知道对别人好,对自己……唉,苏子琪一声长叹。
方青云说:“子琪,面对美景你叹什么气,是在想着什么人吧?”
苏子琪没有理他。方青云说:“子琪,你看那边有一条小路,直通下面的绿草地,我们去玩玩吧,这样干等也没什么意思。”
顺着狭长的小路,走着走着却没了路。路的前方有一个洞口,苏子琪犹豫着是不是继续向前走。方青云自作聪明地说:“从坡上看草地并不远,我估计穿过这个洞就到了。不要怕,有我呢。”但是穿过洞时却是一条崎岖的山路。
正走着,忽听一声巨响,方青云抬头看的时候,正想大喊山体滑坡,可声音还没有发出,就被泥块淹没了。
方青云先是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在天上飘着,一会儿又从高处跌落下来,一会儿又飘浮在半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心里难受不已,直到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他睁开了眼,见到苏子琪正吻着自己。这时他明白过来,苏子琪正在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方青云明白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被苏子琪拉了回来。方青云一直无法忘记那种温暖的气息带给他的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有时感觉很像是母亲在抱着自己。至此,方青云突然发觉对苏子琪的感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过去,他并没有太在意苏子琪,对于她的关注,只不过把他当作赵天的女朋友来看待而已,今天却不同了。
戚留娃焦急地说:“格老子吓死我了,幸亏子琪救了你,你看她手都刨烂了。”
当滑落土坡掩埋住方青云时,苏子琪没有回去搬救兵,她知道等她来回跑一趟的话,方青云恐怕早没气了。于是她疯了一样刨泥土,好在山体石块并不多,只是一些泥土,饶是如此,苏子琪也是十根手指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肉。
方青云对苏子琪感念不已,苏子琪却没有放在心上,她回到家里,没有告诉爸爸和赵天手受伤是因为救方青云。
这两天刘星梅发现方青云怪怪的,透过钥匙孔可以看到方青云老是一个人撅着嘴,她哪里知道方青云在回味苏子琪人工呼吸时留给他的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沉迷归沉迷,但再美好的感情,也不会干扰方青云干正事的,更何况是单相思。
鱼鹰行动收获颇丰,方青云的鱼船上装满了活蹦乱跳的大黄花鱼。渔夫方青云不用请刘星梅盘点,自己也能算得出有多少人进了网,且还不断有人游进来。但是相比较考核的目标来讲,方青云感觉这样的步伐还嫌慢了点,于是他决定加快节奏,紧跟着启动新的圈钱行动,那就是特许加盟。
在二十一世纪初期特许加盟已然成为一个泛滥的词汇,但时间向前推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加盟可是个新鲜的字眼。方青云最初的加盟想法,也是迫于压力。他爷爷有一个多年的朋友手头积压了一大批童装,价值大约超过500万元,爷爷把这个处理服装的业务交给了方青云。爷爷告诉他,价格不能少于500万元,至于怎么卖,他并不在意。方青云琢磨了半天,灵机一现想出了加盟的办法,就是收取一定的加盟费,允许加盟商在一定的区域内独家销售此类服装,可免费退换货。当然为了造出影响,方青云计划开办一家样板店,邀请想加盟的人来样板店考察。经过精心选择,方青云决定让刘星梅在杭州开店做经理。
方青云问刘星梅这个店应该怎么开时,似乎摸透了方青云心思的刘星梅写了两个字——“热闹”。刘星梅采取的手段出乎方青云的意料。
刘星梅胆子很大,为了做到热闹,她把样板店选择在了杭州最繁华的四季青服装市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只有四十五个摊位的四季青,短短几年就发展成了商界的巨无霸。四季青汇聚了四季青服装市场、杭派精品服装市场等十五家专业服装市场,拥有上万服装经营户,营业面积三十万平方米,从业人员三万余人,年交易额超过百亿。年税收额一点五亿元的四季青服装特色街区,销售网络覆盖全国各地,成为全国数得上的服装集散地。
方青云迎来的第一个参观样板店的客户叫李青。李青四十出头,中等个子,长相比较独特,这是个就难以忘记的男人,脸上那颗红痦子,让人看过一眼就难以忘记。李青始终像是有话对方青云讲。当方青云用探询的目光望向他时,他又顾虑重重打消了念头。
后来,李青还是忍不住问方青云:“马总,钱妈你认识吗?”
方青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摇头。李青失望而无助地搓着自己的双脚,虽然是深秋的季节,天气有些转冷,李青穿得与入秋时差不多。秋风吹起,落叶纷飞。方青云带李青向四季青走去。李青并不死心,他又重复问:“马总,你真的不认识钱妈吗?”
“钱妈?我真的不知道是哪一位?”
“真的吗?我来时妈说,只要提起钱妈,马总一定能够认得的。”李青有些失望。
方青云突然想起来:“等一等,你说的钱妈莫非胖胖的,爱笑的钱妈?”
李青高兴地叫起来:“你记起来了?”
方青云想起,在他五岁的时候,有个保姆带过他。保姆钱妈对他很好,据说丢下家里有个比方青云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不照看,到马家来带方青云。
方青云心想这个四十多岁的人难道就是钱妈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儿子。其实李青年龄并不大,只比方青云大三岁,可与方青云相比就像两代人。李青告诉方青云母亲身体不错,惟一不如意的是李青有个儿子生了重病,铜中毒。病治不好也死不掉,活活折磨人。因为孩子需要治病,李青就把家里的房子卖掉了,想加盟方青云卖服装,运气好的话赚了钱也能为孩子治病。
方青云并没有为李青哀怨的眼神打动,李青与戚留娃不同,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方青云在当时随意性很强的想帮助戚留娃而已,他并没有那么好心感念戚留娃看顾父亲的恩德要报恩。他纯粹是兴之所至,他想帮的人就去帮罢了,再说为了帮戚留娃他不但退掉了保证金,而且当他看到苏子琪执意将丝绸之路补偿的一万多元捐给戚留娃希望帮村里修路时,他觉得做铁公鸡会让人瞧不起,也出了三万。想起平白无故多花了三万元,方青云现在想起来还依然心疼不已。
方青云例行公事地将李青带到了四季青。没想到刘星梅租的地方确实不错,连他也不禁叫起好来。
刘星梅能够租下这个店也是因为她敢出手,十几个平方的店面她租两个月,租金就出到了10万。当方青云带着那个叫李青的陌生男人来到四季青铺参观时,刘星梅导演的一幕抢购风潮,不单让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李青发呆,就是见多识广的方青云也一时之间愣住了。
当时方青云正陪着安徽人李青,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这批服装是由第一流的服装师设计由中美合资的大企业进行手工制作,产品一流,保证畅销。当刘星梅刚刚打开店门,立刻就有十几个人挤进了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服装店,而且每个人各带了两个蛇皮袋,且装扮各异,吵吵嚷嚷要批发刘星梅的服装。为了能够抢到衣服,竟有人动起手,有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任别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最后惊动了派出所,警察出面才勉强维持了秩序。派出所的人也没有办法调解,只好将店里的现货进行平均分配,才平息了抢购纷争。
方青云以为这批服装真的那么火,直到刘星梅告诉他这些人都是花钱雇来的,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刘秘书,想不到你的鬼点子还挺多。”
“告诉你马总,那两个派出所的警察都是假的。马总,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对别人说我们是在拍电影,没有人怀疑。”
刘星梅导演的戏既然如此逼真,效果也非常明显,李青二话没说就交了5万元加盟费。方青云客气地对李青说,为了保证李青的店做得成功,过两天他会按照合约派出专家到李青所在的城市进行选址,定好地点后,他们将遵照约定发货。
方青云送走李青,来到刘星梅面前竖起了大拇指,说:“刘秘书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天赋。”
刘星梅似乎话中有话地说:“我的本事也是跟马总学的,能量有多大,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方青云并没有深究刘星梅话中隐藏的深意。他心里始终有一块疙瘩解不开,那就是苏子琪对他的态度。
苏子琪虽然不像前一阶段见到他横眉冷对,爱搭理不搭理,但明显在躲着他,却跟赵天走得更近了,这让方青云嫉妒不已
三百八十一. 鉴定!!
三百八十一.鉴定!!
苏子琪手受伤后,回到W州一个多月才好利索。W州第二服装厂新项目设备安装或者厂里事情再忙,赵天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有时陪苏子琪逛逛街,有时两个人一起陪苏军到血透室。
苏军见他们俩重归于好,也乐得合不拢嘴,还拿他们打趣,直接就喊:“看你们小两口那么好,我老头子都嫉妒了。”苏子琪娇嗔地说:“老爸,你别那么叫好不好,人家老爸舍不得女儿嫁出去,你呢巴不得把女儿推给别人。”
苏军笑着说:“你是不是不想嫁出去,只要你愿意,老爸可不嫌弃你。可是就怕到最后,有人比我还着急。”
正说着赵天接到了厂里的电话,说是上海那边的人提前到厂里来了。赵天申报的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是委托上海的一家专业公司运作的,本来说好是明天来对体系运行情况进行初检,初检合格的话就可发证了。没有想到上海公司提前了。赵天赶回厂里,召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要大家做好准备,从各种规范化文件的起草、审批与执行是否到位作了梳理。上海公司来了三个人,分成三组从体系框架建立到体系的执行、体系的循环分别进行检查。开始检查时都很顺利,但在下午时有一个小组在车间检查缝制车间时,有一个工人没有严格按照工艺规程操作,这有可能被判定为不合格。赵天盛怒之下发火叫来车间主任问话:“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大的错,初检不合格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这个女工她想干什么?不好好干就把她辞掉。”
赵天本来只是气头上的话,车间主任却已然当真,立刻通知犯了错的女工阿娟卷铺盖走人。阿娟脾气比较倔,一时转不过弯,竟又哭又闹地爬上房顶要自杀。
房下聚了许多人,看热闹的看热闹,干着急的干着急。阿娟在房顶上不老实,时不时坐在屋顶边上,把双腿伸出来,众人都为她捏着一把汗。钱厂长不在,党委副书记老茂本来就对赵天一步登天做了副厂长非常不满,也准备袖手旁观看赵天如何处理。赵天埋怨车间主任:“我说要把她开除了吗?你这人是怎么听话的。人是你们车间的,你想办法叫她下来。”
车间主任摇头,说:“阿娟死心眼,受那么大刺激谁的话也不听。钱厂长在还好点,其他的人够呛,怕是劝不动。”
赵天推开车间主任,冲着阿娟喊话:“阿娟,你快下来,我没有开除你的意思,什么事都好商量,你下来吧,你站在屋顶边危险,快点下来吧”
阿娟根本不听赵天的劝,她沿着屋顶边来回走动,突然之间又哭起来,说:“太丢人了,我没脸活了。你们不要劝我,让我死吧。”
屋顶边阿娟一个摇晃,差一点摔下来,引得众人惊呼一片,有胆小的人把眼睛都捂起来了。这时有人提醒,阿娟同苏子琪关系不错。赵天一听,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把子琪找了来。苏子琪虽然同阿娟不在一个车间,但是有一年阿娟的婆婆生病,阿娟并没有告诉别人,正在发愁怎么向别人借钱时,被苏子琪发现了,苏子琪把当月的工资都借给了阿娟,后来阿娟家有什么事,苏子琪只要知道都会尽力帮忙。阿娟的丈夫下岗了没有事做,苏子琪请老爸出面,让阿娟的丈夫挂靠到一家出租车公司,现在阿娟的丈夫还在开着出租车呢。
苏子琪赶来之后,对阿娟喊:“阿娟你不要想不开,你难道就舍得丢下女儿吗?再说你们的日子刚刚好过点,你有个意外这个家就完了。”趁着苏子琪分散了阿娟注意力的当口,赵天与车间一位修理工爬上屋顶,阿娟在苏子琪的劝说下,慢慢恢复常态,在离开危险区域后,赵天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阿娟。
十一月的天,并不热,赵天却被汗水湿透了上衣。阿娟脱离了危险,关于体系检查,虽然初检的结果并不太令人满意,但上海公司的专家答应一个星期再来复查。
赵天让人扶送阿娟回家,等他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也受了伤,屋顶上凸起的水泥块划破了他的手臂。苏子琪为他擦碘酒,碘酒触碰到伤口,赵天疼得龇牙咧嘴。苏子琪说:“你不要命了,我都担心你不小心冲下屋顶。”
“顾不上那么多了,真出事了我可没法向钱厂长交代。这事也幸亏你,没人分散阿娟的注意力我也不敢往上冲。这事也是个教训,遇到阿娟这种情况不能简单处理。其实我也是为她们好,质量上去了,效益好了,她们的收入才能上去啊”
苏子琪说:“这事过去了就不用提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对了,金淼淼的事你找过方家了吗?我前几天到金淼淼的店里去过,她店里生意挺不错的。”
“你不提醒我差点忘记了,我跟马董事长约的是今晚见面。”
方勇闭着眼睛,听着瓯剧《杀狗记》。广播里鼓乐铿锵,瓯韵回荡。赵天走进房里时,方勇并没有睁眼,他似乎听出了是赵天,拿折扇点了点身旁的椅子,示意赵天坐下。
据赵天了解,方勇最迷瓯剧了。瓯剧的音乐极具特色,除乱弹外,还有高腔、昆曲、徽戏、皮黄等剧种的唱腔曲调,丰富多彩。瓯剧唱腔分“正乱弹”和“反乱弹”,正乱弹主要曲调有慢乱弹、二汉、玉麒、流水、小桃红等,反乱弹有锦翠、洛梆子、反流水、反紧板。
方勇沉浸其中,时不时合着节奏哼唱出声。赵天对瓯剧较为了解,据他所知瓯剧已有三百多年历史,较有影响的传统剧目有《高机与吴三春》、《阳河摘印》以及创作的现代戏《东海小哨兵》等。赵天记得小时候农村流行一种半职业性的“三月班”,农闲时结班做戏,农忙时在家务农。这种班社起初仅有八个演员,只能演出《浪子踢球》、《卖胭脂》等小戏,在演出角色较多的剧目时,则采取跑角、兼角办法。后逐渐发展成为职业性班社。清代中叶,W州的戏班又吸收了徽调、滩簧和时调,逐渐发展成为多声腔的剧种,并出现规模较大的职业班社。但此时演唱昆腔、高腔者渐少,而以乱弹腔“正乱弹”、“反乱弹”为主。
赵天对瓯剧的历史知之甚详是因为曾经受邀为瓯剧团写过稿子。他查阅过资料,发现W州一带最早的乱弹班是以洪全本为班主的“老锦秀”班,成立于清乾隆年间。老锦秀班是具多种声腔而以乱弹腔为主的班社,能演八十四本大戏,成为后来W州乱弹固定的传统剧目。道光时,W州一带商业、手工业更加繁荣,人口激增,班社一度发展到三十余个,主要班社有新益奇、竹马歌、老同庆、新联奇、新同庆、大三异、大吉庆、小同庆等。活动区域除浙南的W州、台州(治今临海)、处州(辖今浙江丽水、缙云、青田、遂昌、龙泉、龙和等县)外,还远及闽北、赣东北等地,相当繁盛。宣统二年后,京剧开始在W州流行,W州乱弹开始衰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大部分班社解体,致使W州乱弹一蹶不振,到40年代,仅存老凤玉、新凤玉、胜凤玉三个班社。建国后,有关部门将老凤玉、新凤玉、胜凤玉三个班社合并组成胜利乱弹剧团。1950年后又先后成立“更新”、“红星”等班,1955年合并为W州乱弹剧团。1959年W州乱弹更名瓯剧,W州乱弹剧团也改称为W州地区瓯剧团。
一曲“杀狗记”唱完。方勇猛地睁开眼问:“你觉得瓯剧团这样的地方剧团有投资的价值吗?”
“这很难说,如果经营得好,也不会亏本,毕竟在特定的区域内还有市场,农村人现在红白喜事还喜欢请他们去。只是由于他们的经营理念落后,经营手段单一,常常入不敷出。有些演员一年到头只拿一半的工资。不像有的地方小剧团反而容易活,我就知道楠溪江边有家地方戏剧团,经营得不错。”
方勇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谈剧团的事了,你说有事情要找我,到底什么事?”
“马董事长你还记得那个叫于丽水的女工吗?”
“就是你一心要帮助的那个人吧,钱不是给她了,她怎么了,又需要钱了吗?这些人就是不知足。”
赵天摇头,略带悲伤地说:“马董事长,她不再需要钱或者别的任何东西了。她死了。”
方勇皱了皱眉头问:“她死了,那提她干什么?”
“事情跟她的女儿有关,她的女儿叫金淼淼。”
“金淼淼又怎么了,也生病了吗?”
“金淼淼没有生病,可她怀了孕,是方青云的。”
方勇双目圆睁,大声说:“你是说青云让她怀了孕。真的吗?”
“真假马董事长可以去调查。”赵天强调说:“问题的关键是方青云耍起了小聪明,以不承认作为手段,想逃避责任。”
方勇站起身,冷冷地说:“赵天你知道我的个性,若真是我方家的孩子,我会给那个女孩子一个交待的。对了,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赵天再次重复告诉方勇,女孩子叫金淼淼。赵天想的过于简单,在他看来特别喜欢孩子的方勇要是知道金淼淼怀上了方家的种,一定会让金淼淼进方家的门的。但事情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方青云在赵天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父亲找到了办公室,方勇极其震怒,问那个叫金淼淼的女孩子到底怎么一回事?方青云开始还抵赖,直到方勇发了火,他才承认金淼淼确实怀了他的孩子。方勇没有多说什么,叫方青云离开。
方青云暗自庆幸父亲没有惩罚他,同时也对赵天怀恨在心。
正在他为赵天的添乱而烦恼的时候,许倩报告说出事了,两个织袜加工点的人找来了。这两个点都在江苏,一个扬州高邮,另一个是徐州丰县。高邮人姓刘,丰县人姓柳,一刘一柳两个人本不认识,他们坐同一班次火车从南京到W州,恰好坐在了一起,谈起了加工袜子的事,两人聊上了劲,都发觉袜子虽然织好了,可是很难通过验收,一打一百双袜子,只能有五分之一能被收下去,所以开了一段时间根本挣不了钱,现在连维持运转都困难,于是他们一起商量干脆拿回保证金算了。两个人找到许倩那儿闹着要退保证金,许倩没有办法,只好请示方青云。
方青云早有准备,带上了一个律师。
律师夹着公文包表情严肃,老刘和老柳从来没有跟律师打过交道,心里头有点虚,方青云不高兴地说:“当初我们是有约定的,你们织出的袜子质量差,我们都受你们连累,而且根据合约由于你们不能按时保质交货,要扣保证金同时还要罚款,你们想退出去可以,根据我们律师的测算,你们需赔偿汉莎公司违约金五万元。
老刘和老柳傻了眼,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吭声了。方青云说:“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到法院告我们,不过你们不要后悔,到时候你们一分钱也甭想少。我劝你们还是冷静考虑考虑,只要你们产品合格,我一双不少照单全收。我看你们不如回家督促加强对工人的培训,他们的技术水平提高了,不就可以拿到更多的加工费了吗?”
老刘和老柳听着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又讲不清事情出在什么地方。两个人都不太富裕,开加工点都是借了债,实指望加工点正常运转能挣钱还债,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老柳的情况更糟些,孤注一掷卖了房子搞加工点,一家人都租房子住,现在该怎么办。
老柳情绪不好,多喝了点酒,闹个没完。老刘与老柳同病相怜,不忍丢下老柳,老刘想起来到报社投诉,一下子摸到了赵天所在的杂志社。以前杂志社的同事就叫来了赵天。
老同事对赵天说:“这种事情找报社和杂志没有用,我知道你同方青云熟悉,不如你从中调解调解。”
赵天气愤不已,心里想方青云真是花样百出,拿加工点来欺骗人,赵天一眼就看穿,方青云想骗人家的保证金,设备和原料投入他或许不会赚钱,但是按照方青云苛刻的条件,想交出合格的产品几乎不可能,到最后保证金就理所当然进了方青云的口袋了。
赵天让头脑还清醒着的老刘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老刘一五一十讲了自己如何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又如何参观考察,临了老刘说:“他信誓旦旦拿出和人家签订的合约说是来不及做才找我们给他加工袜子,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亏了还好点,老柳一家子今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了。”
赵天问老刘:“你是说方青云拿了跟人家签订的合约给你是不是,而且是英文对不对?”
“他们说是美国的一家贸易公司,我们也不懂,只能听他们忽悠。”
赵天在想方青云拿的那份合约会是真的吗?老刘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我手头有一份,当时我复印了一份。”
老刘领着赵天到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里,翻出了那张满是英文的所谓的合约来。赵天随即按照合约的电话打过去,与他所料想的一样,这家公司根本不存在。赵天心想,既然合同是假的,也可以证明方青云是以虚假合同作为诱饵进行诈骗。赵天安慰老刘说:“你们不要着急,我帮你们把钱要回来。”
老刘听了喜出望外,又打了一盆冷水给老柳洗了脸,让老柳清醒点。
赵天带着老刘和老柳找到了方青云。方青云一瞧明白了几分,说:“赵天,你不要多管闲事。”他悄悄地拉过赵天,说:“赵天,你也太过分了,谁叫你找我父亲的,再说我的事你想管也没有那个能力……”
赵天一把推开方青云:“方青云你别玩火,小心烧着自己。金淼淼的事你在子琪面前说是我干的,你缺不缺德?是男人,敢做就敢当,金淼淼怀孕了,你却不敢承担责任,你算什么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用不着你操心。今天你带他们两个来干什么,是来替他们讨违约金的?”方青云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时间跟你胡扯,不过方青云,我想提醒你,如果你以虚假合同欺骗别人的话,那你就触犯了法律。”
方青云冷冷地瞧着赵天。赵天神色凝重地说:“我应该清楚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那份和美国公司签订的合约根本就是假的,你以假合约来办加工点就是诈骗。老刘和老柳的保证金,我看你应该一分不少地退给人家,至于设备和原料,他们两个人卖了还能值几个钱。”
方青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当然明白赵天讲的话分量有多重。注视赵天半晌,方青云脸色铁青地叫来了许倩,把老刘和老柳的保证金如数退了回去。
在车站旁,赵天对老刘和老柳说:“你们以后要多动一动脑子,不要太轻易相信人。”
老刘惋惜地说:“难道真要把织袜机跟纱线卖掉?”
赵天笑着说:“其实也不需要。”
老刘急忙问:“真的?那你给我俩出个主意啊”
“你们替人家加工,不如自己干,不要怕没有销路。袜子这种产品,只要质量好、价格低,还是有市场的。比如老刘你在高邮就在家里加工,然后在大的市场租一个摊位,自己零卖加上向周边的地方批发照样把加工点做起来。其实纱线也很容易买到的。”
老刘拍了一下脑袋,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总想着袜子有人收,自己就不用操心只管生产了,想想也是,靠别人靠不住,还可以靠自己嘛”
老刘与老柳千恩万谢依依不舍地与赵天告了别,老刘还热情地邀请赵天有时间一定到高邮找他,他说到时候给你做高邮有名的鸭蛋红心双黄。
赵天听着竟然有些感动,他使劲地点点头,说一定一定。
一辆奥迪A6小轿车停在赵天的宿舍楼前。之前赵天已经接到了方勇的电话,说是要接金淼淼到方家去。事情的转机之快,让赵天都有点意外。
接金淼淼的人是方勇的助理,一个年龄不大却老态尽显的老姑娘雷一曼。雷一曼见金淼淼在收拾衣服,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用收拾,马董事长早已为你置办了一切,你就带着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跟着我走就是了。”
金淼淼对赵天这块小地方似乎有些恋恋不舍。赵天也不知道自己去做方勇的工作是对还是错,不过从私心讲他很愿意去找方勇,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方青云屈服,才能彻底打消苏子琪的误会,也算为金淼淼找到了归宿。
可是赵天心里还是有些自责,他想也许自己太自私了,他从骨子里了解方青云,金淼淼跟着方青云绝对不会有幸福。可他不这么做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雷一曼不耐烦地催促金淼淼动身。赵天也劝慰说:“淼淼,我知道你舍不得天哥,但是天哥也是为你好,你不是想嫁给方青云吗?现在马董事长接你到方家去,你就放心等着做新娘吧。”
金淼淼勉强笑了笑,这么多天与赵天相处下来,善良的赵天对她呵护有加,她背地里常想自己要是不认识方青云该多好,可是一切都迟了。金淼淼说:“天哥,我没有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只是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每天早上再忙也要记得吃早饭,人家说早饭老不吃对胃不好。”
赵天竟有些莫名的伤感,仿佛不是把金淼淼送入方家那样的豪门,而是将金淼淼推往地狱一般。雷一曼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她几乎是夺过金淼淼的手提包,把金淼淼拉上了车。
望着金淼淼贴着车窗的脸,赵天的心一阵酸痛,他有一个不祥的预感:金淼淼此行也许并不能找到她的幸福。
奥迪车载着金淼淼直奔W州第二人民医院。雷一曼解释是帮金淼淼做身体检查。金淼淼幻想着方青云的父亲一定是关心孩子的健康,所以才带她到医院进行体检。金淼淼躺在床上,这时候她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雷一曼没有陪她,她一个人去了洗手间。金淼淼吐了一阵心里头才好过一些,她走回医生的检查室,在门外听到那个老女人在问:“李院长,抽羊水真能鉴定出胎儿是不是马总的孩子。”
那个叫李院长的人,声音浑厚好听,他解释说:“抽羊水,我们称之为产前亲子鉴定,也称胚胎期亲子鉴定、胎儿亲子鉴定,是指利用基因技术鉴定胎儿遗传意义上的父亲。当胎儿遗传意义上的父亲是谁不得而知时,产前亲子鉴定可从孕妇的羊水中提取细胞,通过鉴定胎儿的DNA(脱氧核糖核酸)确认父子关系。一般孕妇怀孕9-11周后,就可以采胎儿的绒毛样品,16周以后可以采羊水,22周后可以采集脐血。”
“这种鉴定对胎儿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雷助理,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论是抽取绒毛还是羊水样本,都和胎儿的产前诊断一样,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何况是替马董事长做事,我们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的。”
金淼淼咬着嘴,她明白过来,方家是想带她做亲子鉴定,情绪激动的金淼淼推开房间的门大声说:“我不做什么鬼鉴定,我不同意。”
金淼淼掉头想离开,雷一曼早有准备,两个身着便装的海神公司的保安,一左一右挽住了金淼淼双手,金淼淼动弹不得,她一口咬住一名保安的手,保安牙紧咬着,可依然不松手。雷一曼怕金淼淼乱动惊动了胎气,引发什么意外,让李院长给金淼淼注射了安定。金淼淼昏睡过去,等她醒过来时,羊水已抽取完毕。金淼淼无声地哽咽着,雷一曼当没有看见,双眼紧闭养神。
车子进了方家的小庄院,迷迷糊糊的金淼淼听到有人说:“把她带到房间里休息,让她静心休养。”
那是个苍老的声音,金淼淼猜那个人,大概就是方家的老太爷方勇董事长。金淼淼感觉很累很累,恍惚中走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厦中,客厅的吊灯都缀满了珍珠,她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阴森森的,有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她一下子划开了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金淼淼叫出了声。
金淼淼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是一场梦。她在想第二人民医院发生的一切大概也是一场梦。可肚子上抽取羊水的地方隐隐作痛告诉她,那不是梦。金淼淼并不怕抽羊水,也不怕孩子不会是方青云,她只是担心会对孩子造成伤害。但是自始至终金淼淼并没有见到过方青云。她想方青云也不会愿意来看望她。金淼淼想着又昏昏沉沉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金淼淼感觉到口渴,房里也没有水壶之类的东西。金淼淼走出房间,外面已昏暗一片,天刚黑不久的样子,金淼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方青云在讲话。
金淼淼在黑暗中顺着声音的方向摸过来,看上去大概是一间书房,方青云毕恭毕敬地背对着门,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张蕴藏着恼怒的长脸。金淼淼并没有见过方勇。她听人说马董事长向来低调,很少上电视或者报纸。所以年轻一点的W州人见过他的并不多。可那张传说中的马脸还是让金淼淼肯定那就是方勇。
方青云不解地问:“父亲,您把她接到家里,真的想让她做方家的孙媳?”
方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责怪说:“青云,我早已对你说过,你做事沉稳一点,哪一天你要像赵天那样我就放心了。”
方青云不屑地说:“赵天他有什么了不起,我不觉得他有哪一点比我强。”
“他比你强的地方太多了”方勇提高了声音。“你们俩从小到大在一起玩,可性格脾气各异,赵天做事稳重有远见,你呢,虽然鬼点子多,可是眼光短浅只盯着眼前。就拿你同金淼淼的事来说,你是怎么处理的,给人家点钱就能把人家打发了吗?像她生长在普通家庭里的孩子,假如怀上了你的孩子,会善罢干休?听说她爱慕虚荣,这样的女孩子不定会想出什么其他的方法来给方家抹黑。我早已告诉过你,你不是只代表你个人,你是代表方家,还有海神。头脑要想想清楚。只要经过DNA鉴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那好办,我只想要孩子,不希望也没有打算让她进方家的门。”
方青云嬉笑着说:“父亲,原来你只想借腹生方家的孩子,父亲太好了,我可不愿意同那个厌烦的女人结婚。”
方勇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不知道人家姑娘怎么厌烦你了,但像她这种身份的女孩,我绝对不会允许她成为方家的媳妇。”
“那以后怎么办?”
“你是说生完孩子吗?我已经准备好了,送她到国外去留学。”
“父亲你太高明了,让她明白要想进方家的门必须到国外学习,其实到了国外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方青云明白过来,高兴地笑出了声。对于能够彻底摆脱掉金淼淼,他感到非常高兴。
金淼淼紧咬着双唇,担心自己会叫出声来。她万万想不到方勇那么阴险。她回到自己的房里间痛哭出声,一会儿她就冷静下来,她得想方法离开方家。金淼淼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房间外有保安在院子里值班,要想出去并不容易,金淼淼谋划着等白天到了,谎称不舒服到医院时再想办法逃走。
金淼淼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方勇见到她时,亲切地问:“淼淼,你在我们家住的习惯吧?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想吃什么不要客气吩咐他们去做,总之你要保持心情愉快,像这样老绷着脸也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
金淼淼心里暗说:“老狐狸,你说话这么客气还不是为了你们方家的孩子,还装模作样地假装关心我。”
按照过去金淼淼的个性,早已翻脸了。但是这段时间一连串的变故让金淼淼成熟了许多,她非但没有发作,反而温声说:“父亲我在这里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会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一样。”
方青云冷笑一声。方勇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这就好,就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
金淼淼突然恶作剧起来,一时嫌早饭不可口,叫阿姨做油煎鸡蛋,鸡蛋端来了她又嫌太油腻了让端走,总之一顿早饭,金淼淼没少折腾,可是并没有吃多少。支使得几个下人团团转。方勇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方青云早已忍耐不住,站起身拂袖而去。金淼淼装疯卖傻,呵斥雷一曼:“你是怎么搞的,没有见到马总要出去吗?快侍候着给我们马总穿上那件新的格子衣服,这件太难看了,青云是不?”
方青云不理金淼淼,扬长而去。金淼淼闹着闹着突然喊肚子疼,方勇不敢怠慢,吩咐人把金淼淼送到医院,他担心抽羊水会影响到金淼淼肚里的孩子。车子走在半路,金淼淼叫停车,说是自己要上厕所,她下车时开玩笑地说:“雷助理,你跟我一起去吧。”
雷一曼哪里愿意去闻臭味,皱皱眉头走远了。金淼淼见没人跟过来,连厕所也没去,直接打了个出租车就赶回了赵天的住处。
赵天还没有上班,昨天晚上进口的设备全到场了,赵天安排设备安装,忙到下半夜才回家,早上睡迟了点。赵天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赵天开门一看,只见金淼淼浑身发抖,眼里含着泪,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又吃惊又心疼地说:“淼淼,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金淼淼扑进赵天怀里痛哭,一边哭一边把方勇的话复述了一遍。赵天听得震惊无比。他扶着金淼淼坐下,自责地说:“淼淼,看来是我错了,我本来以为他们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会接纳你,看来我在痴心妄想。”
金淼淼抽泣着说:“天哥,我不想到方家去了,还有他们抽羊水进行鉴定,我担心要是他们鉴定结果出来后,他们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方青云的话,方勇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赵天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去找那个位李院长。还有你半路逃出来,他们一定会找你的。我看他们第一站就会到我这里来,你不如现在就动身到子琪家去。”
赵天来不及叫服装厂的车子,跑到楼下喊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出租车走远,然后自己直奔W州第二人民医院。
关于第二人民医院人们还有另外一个称呼,比如有人做了很出格的事,其他的人会说原来你是从二院出来的,因为第二人民医院是专门治疗精神病人的医院,全国各地的情况大致都差不多。因此虽说从二院出来的人即使好了,言语之间也会露出几分反常,不过作为主治医师的李院长,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医案,赵天径直推开了门。赵天的情绪激动,指责说:“李院长,你没有得到孕妇本人的同意,抽取羊水进行DNA化验是犯法。”
李院长冷漠地说:“她不是方家人带来的吗?”
李院长医术高明,可做人却有点糊涂,他只以为是方家的人带来了就行了,并没有想到孕妇本人是否同意。方家的人生了病,不到医院的话,李院长就亲自上门,他跟方家的家庭医生差不多,当然从方家他也没少拿红包。其实做了多少年医生的李院长考虑病人感受的情形很少,特别在二院锻炼了他的神经,病人要是闹起来,李院长什么手段都敢用。
赵天又气又恨地说:“方家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人,可你要想清楚了,方家人只是给你点好处而已,DNA签定是有规定的,不能随便给人家做,你做了我告到卫生局,你的饭碗都不见得保得住。”见李院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赵天把没有交的记者证掏出来摆在李院长的办公桌上,说:“这种小事卫生局的领导会为你说话,但是上了报纸杂志,他们未必在背后为你撑腰”
李院长愣住了,只得答应把有关金淼淼做DNA的血样等物品,交给了赵天。
把事情办好,赵天回到家。金淼淼依旧情绪低落,神色悲切。她却一把抓住赵天,满脸惊恐地说:“天哥,方青云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想过了,惟一的办法就是你娶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说是你的,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赵天怔住了,挣扎了半天,才说:“淼淼,我不能答应你。我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我喜欢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子琪。”
金淼淼伤心地说:“那一天,你说喜欢我,原来是骗我的。”
赵天急切地辩解:“淼淼我没有办法,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才那么安慰你的。”
绝望的金淼淼嘴里喃喃地说:“天哥不喜欢我,天哥,你骗我。”
金淼淼的痛苦让赵天难受,他说:“淼淼,天哥就是你的亲哥哥,哥会照顾你的,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金淼淼好像没有听到赵天的话,神情呆滞,一会儿捂着脸哭泣,一会儿又不安地说:“天哥,我要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们不要抢走我的孩子。妈,他们抢我的孩子。”金淼淼情绪很不稳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赵天心都碎了,他理解金淼淼的感情,这个可怜的女孩,因为从小生活贫穷,吃了不少苦,于丽水死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在爱情上又受了方青云的骗,她现在生活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没有出世的孩子身上,现在她只想保住孩子。赵天犹豫万分不知道该如何好。一旁金淼淼凄怆的哀叫,像一根根锋利的针刺着赵天的心,他一把抱住了金淼淼,说:“淼淼,你别这样,有天哥在,没有人能抢走你的孩子,这样吧,天哥答应娶你。不过,我们只是假结婚。你看行吗,淼淼?”
金淼淼似乎并不在意赵天假结婚还是真结婚,只要赵天娶了她,她就可以安心生下孩子,她就能把孩子抚养成人。
婚礼三天后举行,就在赵天的那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内,客人没有几个,都是赵天以前在杂志社的老同事。
同事们拿赵天打趣说看不出来赵天平时人老实,实际上思想前卫,儿子都有了。特别熟悉的同事大丁,却有点替赵天担心,他悄悄地问:“赵天,你小子让人看不懂,我知道你不是同苏子琪好的吗,现在却娶了金淼淼,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天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我都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两个人正说着,屋里的人冲进来拉两个人进去,说是闹洞房了。他们早已准备她了一个苹果,要叫赵天和金淼淼咬。苹果在他们的手中晃来晃去,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几次差一点脸对脸撞在一起。
情急之下,赵天一口咬实了苹果,他示意金淼淼再咬。金淼淼从容咬下了一块。大家伙又怂恿赵天,不许用手,把咬下的苹果喂金淼淼吃下。赵天不愿意,几个人起哄。赵天没有办法,只得咬住苹果,喂进金淼淼的嘴中。这样赵天势必就要吻上金淼淼。金淼淼陶醉地闭上眼,这时赵天突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沉寂中有着压抑。他猛地睁开眼,看到了苏子琪。苏子琪穿着很喜庆的衣服,神情出奇地安静,她几乎抢过了大丁的杯子,说:“赵天,恭喜你,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苏子琪一口喝干,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赵天丢下金淼淼,叫着:“子琪,你别走,你听我说。”赵天追到了楼下,没有看到苏子琪的身影,他知道苏子琪不会再原谅他了,之前的误会他可以解释,现在假结婚苏子琪会相信吗?绝望之中的赵天抱着头,倚着墙壁,失声痛哭。
苏子琪并没有走远,她站在离赵天不远的角落里,抱着双肩茫然若失,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W州城夜色中闪烁的灿烂灯光此时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她被远处无边的黑暗拥抱着,看不到一点亮光,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寒冷无比
三百八十二. 漏洞
三百八十二.漏洞
赵天接到了老刘的信,信中老刘说他把加工点起了个漂亮的名字叫万里行织袜厂,行万里都不会穿坏的好袜子。
由于“万里行”质量好,在当地销得很好,老刘申请了商标注册,名字也叫“万里行”。老刘无疑是幸运的,据赵天后来了解,像老刘与老柳那样的加工点并不在少数。这些人中许多人都无法再像老刘和老柳那样拿回保证金。因为赵天已经获悉,方青云已经在美国注册了一家跟合同上名字一样的皮包公司,也就是说方青云修复了被赵天识破的惟一漏洞,加工点再想找方青云的麻烦已经不可能了。
赵天仔细研究过,方青云的加工业务难以受到法律追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经过了工商注册,有正规的营业执照。与受骗者事先都签订了责权分明的合同,最终受骗者明明知道上了当也有口难辩。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它是深谋远虑在欺诈边缘上的一种合同纠纷。
赵天惟一能做的只是防止更多的人上了方青云的圈套。赵天做得很干脆,自掏腰包,在方青云发布的广告旁边,也加了条小公告:“加工点有风险,市民投资需谨慎。”
这样做的效果极其明显,赵天的公告发出去一个星期,方青云再也钓不到一条“鱼”了。方青云明白自己设计的游戏其实并不复杂,每次屡试不爽,是因为他推出的形式别出心裁,别人从来没有见过而已,而且许多人因为求财心切,才会无意或者有意忽视其中明显的漏洞,这种漏洞是经不起推敲和调查的,而赵天的提醒,让他们正视了风险。
方青云觉得这样也好,加工点的游戏他早想结束,他这个渔夫已经从中赚了不少,虽然离年终的任务还有点差距,不过他相信特许加盟一定会为他带来更加惊人的收益。
刘星梅的样板店搞得有模有样,由于每天都搞得那么轰动,现在已成了四季青的一个景点,每天会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当然其中很多都是刘星梅雇的“演员们”。
方青云所在特许加盟总部也与刘星梅样板店一样热闹非凡,这里更需要一批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业务员,就像周星驰赵本山那样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特许加盟的业绩与业务员的口才直接挂钩。方青云许给的报酬也极为诱人,特许加盟费的10%就是他们的奖金。他们总会极其热情地陪同加盟商去交线,然后在走出门外时谎称有事,他们迅速领取这笔奖励的急切,好像这家如日中天的公司随时都会倒闭一般。
业务员都是受过临时培训的,他们的原则是每一个客户都是潜在的加盟商,每一个接待的人都必须认真对待。业务员要善于“画饼”,就是为客户描绘美好的蓝图,说如果加盟开服装店,客户将在半个月之内除了赚回所有的投资外,还会在所在的城市开上几家分店,成为大老板。“画饼”环节极其关键是由于来申请加盟者多为生意场上的“菜鸟”,一点小诱惑就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拉下水。当然,优良的服务态度是第一位,方青云教过他们,谁对客户恶语相向,必定要遭到惩罚,开除而且没收就业保险金。
在方青云调教下,这些招商人员个个业务精通。你从远道而来,对杭州不是很熟悉,那好办,你刚下火车他们就会像亲人一般,为你提着小包,并且把你安排进免费的旅馆里住宿,同时嘘寒问暖,让你倍感亲切。至于生意,他们并不着急,他们会带你玩一玩杭州西湖,把你带到岳王庙,教你对着秦桧等大奸臣猛吐口水以示对奸恶之人的愤恨,他们会浪费大量的唾液告诉你苏堤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栖霞岭下,并对苏东坡不为人知的典故进行高调吹捧。
等到第二天,他们会带你来到方青云租借的十几层的大酒店,并告诉你整层都被他们包下了,以示公司的实力如何的强劲。当听说你没有什么做生意的经验,他们会拍着胸脯说为你提供业务员进行指导,还拉你听一课创业课。
方青云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客串当业务指导和讲师。方青云见多识广,知道怎样调动准加盟商的兴趣,他常常鼓吹人人都能创业成功,然后把古今中外的创业成功者的故事,宣扬一番,然后把加盟者未来的前途勾勒得如同触手可及一般,让人热血沸腾,感觉不加盟就是一种罪过,谁不加盟谁就是傻瓜,然后他会领着你大声呼喊着口号:“我能成功,我会成功,我必定成功。”声音一定慷慨激昂,喊完之后加盟费用也就收得差不多了。
倘若还有一部分人在犹豫不决,立刻就有人过来告诉客户说:“今天早上你们那地方又有一个人过来申请加盟,我们这可是特许加盟,也就是独家加盟,一个县级城市只设立一家,考虑到你先到就把这个发财的机会给你,如果你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们就把加盟权交给那个人了。”假如对方稍有怀疑,他们立刻会拉一个人过来,装模作样地介绍一番说这就是那位竞争者。接下来那位竞争者先发脾气后央求,还把客户拉出去商量,说是只要把加盟权让给他,他可以出1000元钱买加盟权,他当场就会把钱掏出来以达成交易。这样一搞,大家都积极主动地交钱加盟了,生怕晚了就没了机会。
交了钱,自然就是签订协议,参加加盟培训,以及首批进货。在协议里,无疑会规定一些表面看起来很有道理谁看了都不得不说“是得这样”,但实际在却很有“猫腻”的条款,这些条款都是方青云精心设计的套儿。比如,会规定一个销售数量上的要求,如果你达不到,方青云有权取消你的资格;或者连续几个月不达标,就会自动终止加盟协议等。
加盟商提出质疑时,招商人员马上就会说:“不用怕,基本上都能达标,你想呀,要是连这个量都达不到的话,那还有意思继续做下去吗?”
客户一听,心想顿时大悟,对呀,没有这个量做基础,那连我自己都不想做了。
方青云就是这样一层一层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等着一大批一大批的客户前仆后继地往里面跳,等到把坑填满时,他就可以覆上一层土,伪装得不留痕迹。他欣赏着着个自己一手挖起来的大坑,心里面笑开了花。
刘星梅曾经对方青云的想法提出来疑问,她问:“马总,你这样做好像是存心不想让加盟店开下去似的?”
方青云神秘一笑,说:“刘秘书你有点眼光。其实我为什么要在合同上约定只要达不到量或者不达标就是取消和终止加盟资格,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店开不下去。我们是以收取加盟费为主要收入来源的,不是卖衣服,他们继续做下去,你就得不停地给他们供应衣服。你也知道现在库房里的那几百万元的童装所剩无几,难道还要再进货供应加盟商?他们的店撑不住自动毁约都倒了,我不用承担一点责任,我的衣服也卖完了,两全齐美”
“马总,那是三全齐美,同时我们也完成了咨询公司的任务了。”刘星梅附和着说。刘星梅想起了什么,小心地问:“马总,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方青云的心情不错,大方地说:“刘秘书,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有什么话不用吞吞吐吐的,只管说就是了。”
“马总,我听说金淼淼嫁给了赵天。”
提起这事,方青云心里面就不痛快,他气愤地想:“金淼淼这个浪货,前一阵子还说怀上了我的孩子,原来背地里早跟赵天有一腿。赵天也是个无耻小人,表面上道貌岸然正人君子,暗地里还是把金淼淼的肚子搞大了。”
更让人恼恨的是,爷爷总觉得这件事赵天横插一杠事情不那么简单,还说什么赵天从小品行端正,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方青云窝了一肚子气,爷爷这话的意思好像他方青云是个品行不端的小人似的。回想起赵天带着那两个加工点的人来找他的麻烦,方青云感觉出赵天在处处同他作对,方青云冷冷一笑说:“赵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其实金淼淼跟赵天结婚方青云并不怎么在意,他现在脑子里只装着一个女人,那就是苏子琪。方青云觉得苏子琪已成为他生活中一部分,他从来没有如此去迷恋过一个人。过去的那种所谓的爱情,在他看来都是一个又一个花样百出的游戏,而同苏子琪在一起,他的感觉却浑然不同,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吧,有时这种感情令他难以适应,这种对感情的依赖让他感到不安,但他又割舍不下,几天见不到苏子琪他会想念,可是见到了之后苏子琪的冷漠又让他伤心。得不到,又丢不下……
方青云想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到刘星梅正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
苏军的病情恶化得很快,无助的苏子琪本来想通知赵天的,但她最终还是叫来了方青云。急救室里的苏军已陷入昏迷,医生与护士紧张地进行急救,门外的苏子琪神色无助,过了一会儿医生出了急救室,他示意苏子琪到他的办公室,方青云与医生认识也跟了进去。医生神色凝重地说:“苏子琪,你父亲的情况很不好,刚才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很危险。目前,光靠血透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就是需要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再迟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方青云问:“我听说肾源很紧张,怕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马总,肾源倒不缺,只是我听说肾移植需要的高昂费用还缺一些。”
方青云说:“你是说钱不够?这好办,我愿意支付这笔费用。医生你看需要多少钱,明天我叫会计交过来。”
苏子琪有些犹豫,方青云说:“你看你跟我还见什么外,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根本不能再拖了,就明天了。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就算你借我的。”
苏子琪没有立刻答应是因为父亲要是知道是方青云出的钱他肯不会同意做手术的,苏军同赵天一样对方青云有着成见。可是眼下父亲的情况如此危急,她已经不能再等了。苏子琪同意接受方青云的钱,但是她坚持写了欠条,加上上次的培训费,苏子琪给了方青云一张二十万元的欠条。
苏军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苏子琪趴在床上脸上还留着泪痕,笑了笑说:“丫头,哭什么,老爸不是对你说过吗,老爸活到现在是赚到了。我明白了,你是怕老爸死了,一个人孤单是不是,好啦,这个问题我早已想过了,你呀,还是趁早同赵天结婚算了,这样老爸就是走了,你也不会寂寞了。”
苏子琪难过地说:“爸,我不要你死,我不跟任何人结婚,我一辈子都跟着你。”
苏军伸出手想刮苏子琪的鼻子,因为手上没劲,手指在苏子琪的鼻头上碰了碰说:“丫头又说痴话了,你跟着老爸过一辈子,那赵天怎么办?你呀,其实说的都是反话,你巴不得早点离开家呢。”
苏子琪哀伤地说:“爸,我说的都是真话。”
“丫头,你不要瞒着我,以为老爸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早知道赵天的事,我都找赵天谈过了,我相信他不会骗我,你要有耐心,赵天是个好孩子,现在你不明白,将来你就会知道了。老爸看人向来是很准的。”
苏子琪不想提赵天,她说:“爸不要操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同医生商量好了,过两天就给你动手术。”
“动手术,丫头你哪来那笔钱的。”苏军问。
“爸,是模特公司借给我的。”
“丫头,你别骗我了,像那种公司是不会给你这么个新人付那么多钱的。”
“叔,子琪是在骗你。”不知什么时候赵天也赶来了,他接过话头回答说。苏子琪紧张地望着赵天。赵天从容地说:“叔,钱是我向服装公司借的,您就放心做手术吧”
苏军看到赵天非常高兴,说:“刚刚我还同子琪说你们俩的事呢”
“爸,医生让你少说话了,你休息吧。”苏子琪打断了父亲的话。苏军朝着赵天做了个鬼脸,意思叫赵天哄哄苏子琪。又背着苏子琪向赵天打了个“V”形手势。赵天心里苦笑,走出病房,小声说:“叔叔昏迷前给我发了个短信,我赶过来时看到方青云也在医院,我就知道是方青云出的钱。这两天我已把服装厂的事安排好了,等着给你爸做手术。”
赵天扶着苏子琪的双肩,安慰说:“叔福大命大,他那么多大灾大难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会挺过去的。还有,你自己也要坚强点,毕竟好多事需要你前后照应。”放下双手,赵天盯着苏子琪的双眼,怜惜地说:“我看你人都瘦了一圈,双眼都有了黑眼圈,你要注意好好休息。”
赵天叹了口气,说:“叔一直有个心愿,想让我照顾你。可是……”
“你不要说了”苏子琪大声说。
赵天无语,转身欲离去。“等等”苏子琪喊住了他,赵天转过身,苏子琪认真地说:“赵天,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捐肾是我自己愿意,不为别的。”
苏子琪本来有许多的话要跟赵天说,临了却她只说:“你要注意休息,好好保重身体。”
赵天走后,苏子琪难过地斜倚着墙壁,忽然间泪流满面。
一个星期后,赵天与苏军分别上了手术台,手术非常成功。赵天先出的手术台。赵天并没有告诉金淼淼要捐肾的事,他只是对金淼淼说自己出差了。赵天也没有告诉服装厂自己捐肾的事,他只是说自己有私事要处理一下,钱厂长开始不肯放他休息,见赵天那么认真,她才准赵天十天假,现在钱厂长一天也离不开赵天,新生产线的安装,老基地的生产都要指望着赵天调配。由于近段时间工作繁忙的缘故,赵天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多了几条皱纹,这让他比平时看上去了老了几岁。
苏子琪本以为金淼淼会来照顾赵天的,可是赵天病床旁却没有一个人,犹豫了半天她才端了鸡汤给赵天端过去。赵天昏睡着,护士告诉过苏子琪,赵天恢复得不错,如果快的话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拆线。
昏睡中的赵天,一把抓住苏子琪的手嘟囔着说:“子琪,我知道你一定会怪我的,子琪,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爱你”
苏子琪一惊,想挣脱,可见赵天并没有醒来,她放弃了挣扎,任由赵天抓着她的双手。苏子琪抚摸着赵天的脸,轻轻地说:“你还说我瘦了,看你自己,又黑又瘦。”
苏子琪的内心复杂无比,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父亲的话,认为赵天与金淼淼只是假结婚,可是再怎么说他们毕竟结婚了,难道让她等他们离了婚她才嫁给他吗?苏子琪越想心里越乱。
2**和失手
随着苏军身体的逐渐康复,苏子琪的心情越来越好,也难怪,老爸的手术成功了,再加上模特事业也是渐渐步入正轨,苏子琪当然高兴。上次《先锋男女》杂志的封面照让苏子琪在业界崭露头角。可这几天,苏军的脾气不好,板着脸见到苏子琪回家也不像以前一样“丫头丫头”的叫了,苏子琪知道他为什么事,可是假装不晓得。终于,有一天苏军忍不住了,他叫住又要出门的苏子琪,说:“丫头,你给我站住,老爸有话对你说。”
“爸,我出去有点事,回来再讲吧。”
“丫头,不行,现在就讲清楚。”
苏子琪只得坐在苏军的身边,说:“老爸,有什么最高指示,你说吧,我听着呢”
“丫头,赵天我怎么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苏军记得自从做过手术,赵天出了院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倒是那个方青云三天两头到家里来。不管苏军如何冷言冷语,方青云也不在乎。苏军有点着急,担心苏子琪又在同赵天闹别扭。
苏子琪不愿意提起赵天,说:“爸,赵天这段时间很忙,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
“问什么,每次都是转到秘书台。丫头,我提醒你,我是为你好,我不会认错人。”苏军强调说。
苏子琪的手机响了,借机说:“爸,你别再唠叨了,我真的有事。不然迟到了多不好。”
苏子琪确实有点着急,方青云之前就催过她,说别迟到了,叫人家大人物等不好。方青云所说的这个大人物叫欧文,在模特业界相当有名。目前,全国性的中国名模大赛正在浙江省举行,苏子琪将以浙江十强的身份进行十进三的角逐,胜出的三强选手将参加全国名模大赛冠军的争夺。此次“丝绸之路”模特公司也赞助了浙江省的比赛,作为浙江省赛区的主要评委,丝绸之路的艺术顾问,欧文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苏子琪赶到卡拉OK店门口时,方青云正焦急地等着她。方青云埋怨说:“子琪,我说晚上一起吃饭开车接你,你不让,你看都快迟到了。”
乍看上去,中国人欧文的打扮像极了旧社会上海滩的洋买办,中国人的脸保持着半西方的习惯与西化的说话腔调,说话中不时冒出一两句英语。欧文对于践行西方的礼仪乐此不疲,见到人他是不管别人的反应,行贴面礼。当然与苏子琪初次见面,他理所当然凑了上去吻苏子琪的面颊,这种礼仪让苏子琪很不习惯。欧文略带夸张地惊讶说:“miss苏,你太美丽了。”
方青云怕苏子琪不习惯,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欧文是很西化的,有些习惯我也受不了,不过同他相处时间长了就好了。”
欧文不仅对西方世界有着特殊的感情,对西方的名模的奇闻迭事也了解颇多,提起英国名模凯特?摩丝,他津津乐道地说:“凯特真是太美了,她踏入模特儿界不久就拍摄了一组五十多张的全裸照片,真是very棒。二十三岁的英国名模莎哈儿?达夫泰利跳楼自杀了。在男友的曼彻斯特公寓的十二楼坠,当场死亡。因为她发现男友拉希德竟然已经结婚,加上她的**影片又外流到网络。可她的家人坚决否认她自杀,说她有虔诚的信仰,绝对不会自杀。告诉你们吧,莎哈儿去年拿下英国‘亚洲之貌小姐’桂冠后,随后便与拉希德陷入热恋,不过在半年前,她发现男友已婚并育有子女,太令人惋惜了。不瞒各位,要是莎哈儿不死的话,她的事业定会如日中天。”
“miss苏,你的潜质不错。我很喜欢。”欧文并不掩饰对苏子琪的喜欢。
他让苏子琪坐到他的身边说:“我的眼睛是很准的,miss苏三条标准都符合超级模特的标准。第一个是身高,目前国际时装模特参加表演的统一身高是178m,意大利有时要求180m,国内身高在175—181m之间的女孩都在标准之内。还有最理想的三围尺寸是90,60,90,但即使是在欧洲,也不是都能达到这个标准,中国三围尺寸的标准一般为84,61,90,你们瞧瞧,miss苏的条件绝对符合。”
欧文瞧着苏子琪的眼神有几分迷离。方青云一旁问:“欧文,听说做模特漂亮不漂亮很重要。”
“No,青云你理解错了,时装模特的相貌标准不单纯是看漂亮不漂亮,主要是看有没有立体感或有没有个性特点。像miss苏瓜子脸,上妆后效果一定不错,她会是个出色的模特。”欧文说完轻拍了拍苏子琪的手臂,苏子琪不安的移开了。
方青云笑着说:“欧文,那得要有你帮助才行喽。你知道我们国家的模特可都是从模特大奖赛中走出去的。”
“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老实说,miss苏想拿名次,没有那么简单,这样吧我帮你调教一下。明天晚上让她到我的工作室来一趟。”
这场聚会直到夜深才结束,欧文一边唱歌一边喝酒闹到深夜两点多钟还精神抖擞。苏子琪没有拒绝方青云开车送她。苏子琪似乎对明天晚上去找欧文心存顾虑,方青云说:“子琪你的模特事业要更上一层楼必须在模特大赛中获奖,经过欧文的调教,你取得好名次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青云,我是不习惯他那说话的腔调和怪怪的眼神。”
“子琪你不要瞎想了,艺术家都那个调调儿,这就是个性。”
这个冬天,杭州天气与往年相比意外得冷暖无常。冷的时候,寒风如同长了刺的毛毛草,直往人的心里钻,暖和时候太阳晒得人身心燥热不安。
苏子琪从W州赶到杭州时,已是晚上七点,虽然她在车子上吃了碗热面条,可是单薄的身体还是感觉到阵阵寒意。苏子琪双手搓动,想积聚点热量,但并不起作用。在敲欧文工作室的门时,她的牙齿还忍不住上下打颤。门打开了,欧文站在门口热情地将她迎进屋里。苏子琪注意到欧文把门的保险也锁上了,保险发出的声响像一种可怕的暗示,让苏子琪的心里直发毛。
别看欧文说话细声细气,他的身体却特别健壮,他揽过苏子琪的双肩,微笑着说:“miss苏,你很冷吗,快到里屋吧,里屋很暖和的。”
装饰得艺术且前卫的欧文工作室,本来是一间剧场,这里原本是个小会议室,里面暖气躁热无比,先前还感觉寒冷的苏子琪一会儿便热得浑身难受,不得不脱掉了外衣,可室内的气温就是穿着毛衣也感觉闷热异常。欧文面带诡异的笑容,竭力抚慰让她放轻松点。苏子琪觉得空气沉闷无比,她想早点离开,问:“欧文老师,您看现在可以开始辅导了吗?”
欧文暧昧地笑了说:“想不到miss苏比我还着急。”
欧文说完一屁股坐到了苏子琪的身边。苏子琪发现情形有些不对,打掉欧文的手,厉声说:“欧文老师,请您自重。”
欧文不解地说:“miss苏,你怎么了不是你要求辅导吗?噢,原来你不知道辅导是怎么一回事,老实说,辅导也就是我让检查检查你的三围是不是符合模特标准,有时候需要实际地把握,昨天我只是目测,不准的。这种辅导在圈内很流行,已经形成一种潜规则,我实际把握后认为你的条件不错,那么你一定会得到好名次的。”
欧文说着一边拉掉灯,一边便扑了上来。苏子琪挣扎着,直到没有一点儿力气,一时间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苏子琪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工作室里空无一人,她无心整理零乱的衣服,忽然感觉自己一个人好可怜,她感到自己好累好累,走着走着竟萎然倒地,她感觉有人把抱着她叫喊着什么,她模糊的意识里以为听到了赵天在叫她,她倒在赵天的怀抱里哇地痛哭出声。
苏子琪清醒的时候,发觉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赵天,是方青云。方青云自责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说:“子琪,全怪我,我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个禽兽,我会找这个家伙算帐。”
方青云说到做到,两个小时后他把欧文带到了苏子琪的面前,欧文显然已被方青云修理得鼻青脸肿。方青云一脚踹倒欧文,问:“你说应该怎么办?”
“苏小姐你就原谅我吧,这样吧,我一定保证你进前十强,你就替我说说情请马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什么十强,凭子琪的条件还不是稳进入十强最少前三名”
欧文不住口地表示:“好,我答应你们,前三名。”
方青云以商量的口气说:“子琪,你看把他送到派出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看……”
苏子琪心乱如麻,她不想多看欧文一眼,她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方青云使了个眼色,欧文同方青云对视而笑,然后狼狈地出去了。
其实这场戏完全是方青云一手策划主演的,在欧文的工作室他替换出了欧文,然后**了苏子琪,之后又糊弄苏子琪说把欧文痛打了一顿,其实脸上身上的伤痕都是化妆师的杰作。欧文当然也拿到了不少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方青云替他还清了好几万元的赌债。
苏子琪精神已近崩溃,哪里看得出方青云使的花招。
等苏子琪情绪稍为平复的时候,方青云又装着百般体贴,并且一再表示他不在意苏子琪受欺负的事,他假惺惺地说:“子琪,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受害者,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知道我的心意,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爱你的。”
苏子琪听了十分感动,她第一次扑进方青云的怀里,任由泪水顺着面颊留到方青云的后背上。
方青云在费尽心机得到苏子琪的同时,报复赵天的计划也在按部就班地实施着。
经过基建人员日夜奋战,W州第二服装厂新的生产线已经安装调试完毕,比计划提前了三个月。赵天在办公室算了算试生产的时间,然后叫来了几位得力干将,这几个人都是赵天从W州的几家国有企业挖来的,有的是生产方面的骨干,有的是销售方面的人才,也有管理精英,他们虽然在原单位独挡一面,可收入并不高。赵天请他们来不但给他们比原单位多几倍的工资,而且也给了他们施展才干的舞台。
赵天拿出风油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搓着,一边拧开广播。广播里正播放着有关禹作敏的事。四月十五日,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农工商总公司董事长禹作敏因犯有包庇、窝藏罪犯和用非法手段阻碍司法机关执行公务等罪行,触犯刑律,被天津市公安机关依法执行刑事拘留。同年八月二十七日,经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禹作敏因犯窝藏罪、妨害公务罪、行贿罪、非法拘禁罪、非法管制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两年。赵天对于禹作敏的行为不能理解,他想也许禹作敏在自己的小天地一贯专横独断惯了,所以才妄自尊大,公然与政府对抗。
正想着,**余推门进来了。**余也是赵天挖来的人才,精于管理,赵天不在时候的服装厂的管理就基本上交给**余这个厂长助理打理。赵天关掉收音机,说:“罗助理,我有个事情要同你们商量,生产线就要试生产了,我想搞个典礼,你看怎么样?”
“赵厂长这个想法挺好。我们可以请一些媒体朋友来,也可以起到宣传的效果。反正我们也需要打品牌,扩大知名度,把生产线的情况向外界公布这时候的机会挺好的。”
几个人陆续到了以后,赵天将典礼的事情布置下去,各人领着任务按照分工各自忙去了。几分钟后,**余又折了回来,他向赵天汇报说:“赵厂长,上个月我们参加服装博览会认识了一个叫叶凡的贸易商。他又打电话过来了,说要来厂里考察。我对这些人不太信任,有好多人明义上说是考察,实际上就是骗吃骗喝,临走时再骗点烟什么的。要不,我把他回了算了?”
“也不全是这种情况,这样吧,你照常接待,要是吃喝什么的倒没有什么,骗烟的就别理他。”
叶凡并没有如**余预料的那样骗吃骗喝,他婉拒了**余为他安排住宿地,他说住的地方他之前就预订好了。叶凡还开玩笑地说:“罗助理,如果我连自己的吃住都不能解决,我还同你们做什么生意”
叶凡第一次来,他参观了老厂也考察了新生产线,听到**余介绍新生产线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快建成了,他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说:“你们这才叫W州速度。”
叶凡表现得十分谦逊,每一次**余要请他吃饭,都被他抢先付了帐,他的解释是,你们是在帮我忙,理应我请客。
**余多方考察之下,感觉叶凡是想同服装厂做生意,但因为需求量大,他也做不了主,就向赵天作了汇报。赵天一听,心想叶凡采购的服装价值六百多万元,凭服装厂现有的加工能力在短时间是无法完成的。可是叶凡一再强调他货要得很急,必须在半个月内交货,不然他可赔不起。
赵天想了想说:“我们目前没有那个加工能力,这没关系,我们可以委托邻近几个县的服装加工厂代为加工。但是必须要让对方交部分订金。还有交货的方式也要有约定。”
**余说:“交货的方式叶总也说过了,他们先打钱过来,我们等钱到帐后再发货。”
因为对方愿意先付货款,赵天觉得这事没有多大的问题,他同意与对方签订这笔合约。合约签订后,干练的**余在两天的时间内就组织了相关服装厂为第二服装厂进行加工,并且在合同的约定的时间内把货都交到W州第二服装厂。
谁也没有料到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赵天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星期六,金淼淼身体不舒服,赵天火急火燎把金淼淼往医院送,谁知到半路金淼淼又说肚子不疼了,赵天哭笑不得。金淼淼不放赵天走,她说:“赵大厂长,你忙起来就住到厂里,我都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人影子了,今天下午你就陪陪我吧。”
赵天想想也是,自己忙得没有时间照看金淼淼,有时一个星期也就回家一趟,也呆不长,一个小时就有好多电话找他,逼得他只好提前打道回府。其实说是工作忙,纯粹是借口,赵天心里处于双重的矛盾之中,一方面由于自己的原因导致苏子琪闷闷不乐,另一方面假结婚的事也在困扰着他。金淼淼虽然知道这场婚姻是是假的,但还是十分投入得对待,对赵天嘘寒问暖非常关心。
她所的关心是真诚的,这也让赵天不知该如何面对
三百八十三. 轨道
三百八十三.轨道
那天快到下班的时候,**余打来了电话向赵天报告说叶凡把款子打到了服装厂的帐上。赵天不放心,让**余确认一下是否到帐。经过再三确认,**余汇报说帐确实到了六百万元。既然钱已到账,赵天吩咐**余赶紧发货,这批货对方要得很急,不能耽搁时间。
打钱,发货,交易成功,整笔交易一气呵成,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
可是没想到星期一的时候,财务经理忽然找到赵天说帐上的六百万元竟然不见了。赵天头脑里轰地一声响,过了一会儿,他才镇定下来,忙问:“是不是钱厂长有什么急事动了那笔钱?”
“我问过钱厂长了,他说要是用钱也会告诉你一声的,再说六百万元也不是个小数目。”钱厂长也听说了账上六百万元款项消失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到了厂里。赵天急忙到银行查询,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受骗了
原来骗子利用了银行一条内部规定,客户在汇出去钱后如果发现汇错了地方,二十四小时之内可以撤回汇款。那个叫叶凡的人就是利用了这条规定,在得到服装厂已将货发出的消息后,随即撤回了汇款,由于第二天是休息日,一般企业不会动用钱款,这样骗子就顺利骗取了那批价值六百万元的服装。
赵天愣住了,**余也吓傻了,不过他坚持这件事情与赵天无关,说:“钱厂长,这事不怨赵厂长,要处分你们就处分我吧”
钱厂长腿都软了,气道:“小罗,你想得太简单了,处分你顶个屁用,还是我来扛吧。”
赵天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钱厂长,服装厂才走上轨道,不能没有你这个掌舵的。再说整件事情对方都是有预谋的,是我不小心才上了对方的当,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我引咎辞职”
钱厂长极力挽留赵天。赵天说:“钱厂长,您的心意我明白,但您也清楚,有些事必须给方方面面一个交待,再说目前厂里的情况有**余他们几个人在,只要您这杆大旗不倒,服装厂就有希望。您也知道没有您在,我什么事都成不了。”钱厂长只好含泪看赵天收拾东西离开。
赵天辞职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方青云的耳朵里,方青云与那个叫叶凡的骗子端起酒杯庆祝。方青云没有亏待叶凡,送给叶凡价值五十万元的衣服让他自己去处理。而方青云早已联系好下家将其余的衣服转手变了现。
3用心何其苦
李青传来的好消息,让方青云哭笑不得。这个保姆的儿子颇有经商的头脑,把加盟店经营得红红火火,他进的货出手很快,一个星期就要发一趟货过去,负责服务李青的招商人员随意发些货过去,怪得很李青总有办法将童装卖出去。招商人员也没有办法,只好向方青云报告,说他也没有办法让李青的加盟店倒掉。方青云试了试果然如招商人员所说的那样,什么样的货到了李青手中,他都能卖出去。
方青云也感到好奇,特意进了一批质量有点问题的童装发到李青那儿,方青云心里想,连残次品他都能卖出去,那他就神了。神奇再一次在李青身上重演,一个星期后李青再次打电话要货,并且提出服装是残次品价格要下调。方青云觉得奇怪,问:“李青你的店快超过样板店了,生意这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李青的回答让方青云意外,他说:“我有什么秘诀啊,就是多跑点腿吃点苦罢了。”
原来,李青的家乡有许多的乡镇还保留着赶集的习惯,每一次李青都是从这个集赶到那个集,集上的衣服都是些老式的、且颜色也不好看的衣服,奇缺漂亮的时装,在大地方不怎么好看的衣服,到了集上却总是供不应求。
有了庞大的农村消费市场作后盾,方青云想让李青的加盟店倒掉还真是不太容易。方青云对要货的李青说,你的加盟店生意不错,不如提高销售额,当然回报也高,根据销售的增长给你一定的提成。李青没有想到这是方青云设了一个圈套让他钻,同时他也是被良好的销售业绩冲昏了头脑,当即就答应了下来,销售额订的是以前的三倍。为了把李青的销售额快速降下来,方青云又特意向李青提供了一批劣质的童装,这种童装是晴纶作料子,只要是过敏体质的人穿上必定会浑身起红疙瘩。
方青云决心把李青的加盟店整垮也是出于多种考虑,前些天经过初步的盘点,特种加盟加上加工点收取的保证金,合起来所赚的钱已远远超过飞扬下达的计划指标,方青云不愿意在这些小打小敲的生意上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所以他想停掉特许加盟的业务。但是合同在手,他又不好直接叫停。
李青并不是惟一一个提高销售额的加盟店,凡是销售业绩较好的加盟店,都在方青云的百般激励下,在原有的基础上把销售指标翻了番。方青云在合约中已明确约定,如不能完成任务就要取消他们的特许加盟资格,最终就同这些加盟点没有什么瓜葛了。
其实方青云经过精心的计算,服装让人过敏,将会对加盟店带来沉重的打击,再加上销售指标的提高,可以说一百五十多个加盟店个个都得被他取消特许加盟资格。李青的情况就是一个代表。李青的那批晴纶服装又好看又便宜,卖得飞快,可当天晚上他的加盟店就被买衣服的客户砸开了,好几个家长抱着孩子来找他,说是孩子穿了李青的服装皮肤过敏得厉害,其中有一个孩子情况比较严重直接导致了孩子休克。李青来找方青云,方青云采用了拖字诀应付,说是要找专业的研究机构进行化验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衣服惹的祸。
“过敏事件”让李青的声誉一落千仗,业务急剧萎缩,销售任务再也无法完成。
方青云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刘星梅起草了一份以加盟店没有完成合约为理由,取消一手机}手打百五十多个加盟店的特许加盟权。刘星梅把通告交给方青云审定,方青云大致看了一遍,说:“特此取消特许加盟资格。好,一取消我们也就省事了,要不然每天电话催着要衣服,也没有大的订单,烦死了。”
刘星梅说:“马总,有些加盟店做得很棒,让他们继续做下去不好吗?”
方青云哈哈大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种小生意也就适合那种老百姓讨生活,我可是堂堂飞扬集团总经理,岂能被这种小生意束缚”
刘星梅嘴角扯了扯,她想,虽然是大公司的总经理,可是用的手段也不比流氓无赖高明到哪里。
方青云那份取消特许加盟的通告发出去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每一个开加盟店的人都无异于被当头拨了一盆冷水。取消特许加盟意味着加盟店的货源断了,加盟店的所有投入也就打了水漂,想到事先已交纳的房租、装修,还有拉下的债务,李青同与他有着相同命运的人一样,都傻了眼。
可是他们经过联络,无意中发现,全国的一百多家加盟店都是在同一天收到了取消资格的通告,他们由此认定方青云是有意欺骗,于是这些人联合来到杭州,可是杭州的样板店早已关门,感觉到不妙的他们又来到了W州,方青云的招商中心也早已人去楼空,方青云登记注册的公司彻底消失了。
还好,李青曾到飞扬咨询公司办公室找过方青云,便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咨询公司。那么多人坐在大门口,把整条街道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李青等人也不闹也不吵,就是说要见方青云。方青云仗着合同有利于自己,根本不把众人放在眼里,他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不要胡闹,取消特许加盟资格我是按照合同约定做出的决定。你们光知道卖衣服挣钱,我也是同别人有合同的,完不成别人的合同我也是要受罚的。所以你们要是再堵在这里,我就要叫警察了。”
“警察来了又怎么样?你这是在骗人,把我们的保证金还给我们,还有赔偿我们的损失。”
有的脾气暴躁的人大叫:“我把房子卖掉了,开了这家服装店,你取消了我的资格,我一家也没法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那人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块砖块,凶狠地冲向方青云,立刻有人将他拦了下来,他不死心将砖块扔向方青云。方青云躲闪不及,额头被砸得鲜血直流。飞扬的员工见状,比自己被打还着急,立刻冲到人堆里去抓肇事者。场面立刻混乱不堪,双方言语不合,大打出手。跑的,叫的,骑在别人背上的,咬住对方耳朵的,受伤的人发出惨叫,失去理智的人狂喊着……直到警察赶到场面,局面才稍稍得到控制。
方青云被人送到了医院,缝了两针。虽然头有点晕,但也并没有多大影响。就在方青云担心被父亲教训的时候,辖区派出所的所长却驾临了。所长照例征求方青云的意见,不管事情的前因后果,马总受了伤流了血,就应该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方青云连忙摆手说:“所长,这事我看就不要深究了,他们也不容易,再说我的伤也不重,最多也就是轻微脑震荡,没有事的。”这种事闹得越大对飞扬的影响越不好,不如见好就收,最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加盟风波最终还是由老爷子方勇出面才得以平息。方勇的态度极其强硬,他说这些人目无法纪,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冲击飞扬公司,完全是犯法的行为。这种恶人先告状的做法,一下子将方青云变被动为主动,先发治人,从法律的角度方青云并没有什么把柄留给对方,同时政府也不好多说什么,最终飞扬每人给了几千块钱把加盟商打发了回去。
那些人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也觉得谁让自己那么笨,上了人家套呢?只得无奈地打道回府。坚强一点也能挺得过去,而少数人钻牛角尖,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其中就有李青。李青把自己挂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上,这棵树长得怪异,树不高却粗壮、弯曲着伸向河面,李青就挂在河中,不知道是吊死的还是淹死的。
李青之死的消息还是刘星梅告诉方青云的,当时方青云正在游泳池里面逍遥,他听了之后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发挥他的冷幽默:“他们太笨,不是有一个脑筋转弯说猪是怎么死的?答案就是笨死的。他们也是笨死的,不是吗?哈哈。”
加盟事件并没有影响方青云的辉煌战绩,他如愿以偿地在飞扬集团一九九七年上半年的先进个人评比中夺得了“飞扬之星”的称号。
关于飞扬表彰活动的盛况,赵天是在后来才听人说起的。当时的金淼淼已经去世,这个可怜的女人,赵天的合法妻子,在生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之后便溘然长逝,仿佛已经完成了她生的使命而一去不回。
赵天完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总是显得手忙脚乱。两个月前,金淼淼在服装店干活的时候突然昏倒在地,赵天把她送到医院时,金淼淼两眼向上翻,情况很糟糕。医生明确告诉赵天:“你爱人现在情况比较危急,根据她目前的情形,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你要拿个主意”
赵天毫不迟疑地说:“医生,保大人,我不想让淼淼有危险。”
正说着护士又来叫医生说病人的情况突然加重,医生快步赶过去,金淼淼虽然神智不清,但一直在叫:“天哥,天哥。”
赵天握住金淼淼的手,难过地说:“淼淼,我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淼淼,你一定要挺住,你不能出什么意外。”
金淼淼似乎清醒了一点,她死死地抓住赵天的手,恳求说:“天哥,我不想失去孩子,我不能失去他。天哥,你一定要答应我。”说着面如死灰,喘息声变得更加急促,赵天看着心如刀绞。金淼淼说:“天哥,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要死了。”
“不,淼淼,你不会死,你会没事的。你不是说过吗,你还要把孩子带大吗,你将来会让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金淼淼的眼角滚下了大滴的泪珠,她摇了摇头,说:“天哥,我看不到那一天了,天哥,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子琪。我知道你们在相爱,可是一直假装不知道,还逼你娶了我。”
“淼淼,你别说了,你只要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我和子琪都不会怪你的。”赵天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出了声。金淼淼的声音小了下来:“我了解,天哥,你是个好人,你虽然心里很痛苦,可是你一直为我考虑,怕我伤心,我太任性了。现在害得子琪对你有那么深的误会,可惜子琪没有在这儿,我早就想当面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淼淼,你不要再说了,没有人会怪你的。”
金淼淼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可怕,医生想拉开她的手,可是她死死地抓住赵天,用微弱的声音说:“天哥,孩子我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把他抚养成*人。天哥,你要答应我……”
医生看情况不对,赶紧把金淼淼推进手术室。傍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抱出了一个小男孩,赵天从医生的神情中已然知晓金淼淼已经不在了。医生低沉地说:“我们尽力了,只能救孩子。”
金淼淼的父亲冲进手术室,嚎啕大哭。含着热泪的赵天轻轻地走到金淼淼的身边,金淼淼好像睡着了,赵天小声地说:“淼淼,我知道你早就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男孩子叫欢欢,女孩子叫喜喜。现在你看到了,欢欢来看你了。”
夜风掀起窗帘,透进的冷风拂动着金淼淼零乱的头发,赵天替金淼淼整理好,他说:“淼淼,你安心走吧,我会把欢欢带好的。”
金淼淼的死让赵天万分难过,他以前总觉得靠自己的善良能够拯救别人,以前想救重病的于丽水,让于丽水恢复健康,后来想拯救金淼淼,可是到头来,他谁也救不了。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也感到了自己能力的弱小和社会地位的卑微。
金淼淼去世后,赵天就一个人带着欢欢,经营着金淼淼留下的服装店。服装店的生意一般,赵天情绪好的时候,打理一下业务就蒸蒸日上,情绪不佳时,他就任由生意清淡如夏季的风.
一九九四年的上海注定要掀起一场时尚风暴。这里与上海国际服装文化节同时诞生的上海国际时装模特大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虽然还只是首次举办,但其无论赛制、秀场设计、模特造型、妆面、服装、音乐、灯光等等一切相关环节,都显示着上海这个时尚国际大都市的前沿魅力。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时装模特已渐渐得到人们的认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琳达?伊万捷斯林塔曾慵懒地说出一句二十年后仍响当当的名言:“每天没有一万美元,休想叫我起床。”那个时候的琳达是流行乐天王乔治?迈克《Super
Model》MV里的一张脸,被奉为FashionBible的美国版《Vogue》邀请连她在内的五位顶尖模特拍摄历史性的封面专题“超级模特”。那是Super
Model的黄金年代,设计师们高高在上,从来不考虑大众路线,只有如琳达身材比例完美已极脸蛋美丽得可歌可泣的模特,才能撑得起所谓的“大牌设计”。
苏子琪并不指望自己成为琳达那样的超级模特,可她渴望在T台上证明自己这几年的辛苦与努力没有白费。前一次的中华模特大赛苏子琪并没有拿到冠军,只进入了前十名,但这给了她信心与勇气,在一年多的魔鬼训练中,苏子琪几乎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上台前还需要偷偷在台下对着镜子大声呐喊鼓劲的女孩。苏子琪期待着更大的突破。
今年的比赛场地已由剧场搬到了上海电视台的演播厅,每一位选手都必须面对无数电视观众,这样的情形苏子琪头一次经历显得格外紧张。方青云看出了苏子琪的不安,安慰说:“子琪,你不用盯着镜头看,你就当在剧院里走T台没什么两样。”
“我做不到,一想起电视机前有那么多观众在观看,我双手都在发抖。”
方青云握住她的手,细声细语地说:“没事的,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要去想着你看不见的观众,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走台,把别的统统忘掉,子琪,我相信你行的”
苏子琪使劲地点头,双手握拳,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赵天的身影。
自从赵天与金淼淼结婚后,苏子琪就很少见到赵天。后来金淼淼难产而死,苏子琪去找过赵天,但是几次都没有遇到。以前父亲经常提起赵天,可是自从那次父亲与赵天见面后,就再也不提了。赵天似乎从苏子琪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相反方青云来得勤了。父亲虽不再对方青云横眉冷对,可那种冷淡就像方青云压根就不存在。
苏子琪并不清楚父亲与赵天见面说了什么。事实上那一天苏军去找赵天时,心情似乎很不错。他特意带了瓶酒,要与赵天喝几两。见到赵天一会给孩子喂奶,一会哄孩子让欢欢不要哭,笨手笨脚。苏军说:“你让让,还是我来吧,子琪也是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去世了,照顾孩子我比你在行。”
苏军熟练地帮欢欢换了尿布,小孩咬着大拇指不闹了。苏军逗着欢欢,问:“最近怎么没见你去找子琪呀?”
赵天沉默。苏军又说:“想见的人见不到人影子,不想看到的人成天在你眼前晃悠,晃得你心烦。”
赵天明白苏军所说的那个不想见的人是谁,他没有说话。苏军不耐烦地说:“赵天,你这个孩子,我瞧你现在像变了个人。你不是说当时同金淼淼是假结婚吗,现在金淼淼走了,你应该没有包袱了吧。”
“叔叔,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觉得我配不上子琪。情况你也知道,以前我想为于丽水解决医药,还异想天开想帮助更多的人,可现实又怎么样呢?我什么也做不了,况且金淼淼死了,我还带着孩子,我不想连累子琪。”
“子琪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在乎你带着欢欢的。”
“子琪不在乎,我在乎。叔,经历了这些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过,您放心,我不会像前一阶段情绪不振,无论如何,我得为欢欢着想。”赵天抱起了欢欢,亲吻着欢欢的脸。“至于我跟子琪的事,叔叔,目前子琪的训练非常紧张,我不想打扰她。叔叔,你也不要给子琪压力,等国际时装模特大奖赛结束再说吧。”
苏军叹了气,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有在苏子琪面前提过赵天。
苏子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这些。其实她明白,她与赵天已经走在了两条不同的路上,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交点。胡思乱想的苏子琪听到了后台的导演,大声叫:“大家注意了,第一阶段比赛马上开始,准备好,一个一个地走位,今天是比赛的第一场,把你们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评委。”
苏子琪屏住气息,走上舞台。时装设计师独具匠心的设计,与苏子琪的气质巧妙地结合了一起,身着白色长裙、别致的头饰让苏子琪像只美丽的天鹅在天空中翱翔。苏子琪也沉浸在天鹅的世界里。她幻想着自己在绿草萋萋的海边滩涂上,这只放松了身心的天鹅,鸣叫着,一会儿从飘浮的白云中穿出来,一会儿落在清澈的河边,那个时刻这只无忧无虑的天鹅可以什么都不去想,那种自由的感觉感染了评委。苏子琪的演出极其成功,在当天晚上举行的最受大众欢迎模特的评选中,苏子琪一举夺冠。
捧着奖杯的苏子琪,受到了国内顶级的淑女模特公司的关注,该公司的艺术总监美琳女士特意与苏子琪进行了面谈,希望与苏子琪签约。方青云没有等苏子琪开口,就答应了对方。可苏子琪却说:“美琳女士,我不想签约。”
美琳总监笑着说:“苏小姐是不是嫌我开出的条件不够优厚,这些我们都好商量的。”方青云本来就对苏子琪违背他的意愿拒绝加盟淑女不高兴,他说:“子琪,你别错过机会,淑女可是目前国内最顶级的模特公司,我看你就答应吧”
美琳总监说:“你的男朋友很有眼光,这样吧,条件我也讲了,你再考虑考虑吧”美琳也有点不高兴,在她的记忆中她挑中一个新人,通常都会得到感激涕零的感谢,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钉子。不过这也让她对苏子琪多了一份期待,一个模特的个性同她的成就是成正比的,个性越强,特点越明显越容易取得大的成功。美琳坚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所以尽管她不太高兴,也没有关死大门。
方青云不明白苏子琪的决定,责备说:“我都答应人家了,你倒好,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让我下不了台。”
苏子琪吃惊地望着方青云。她不安地说:“青云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做决定。”
方青云脸色阴了下来,他这才发觉苏子琪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容易受控制。苏子琪有自己的主见,有独立的个性,也不想受别人的摆布。这与方青云以前接触的女孩子不同,她们会顺着方青云的意思,她们更像是方青云的“佣人”。苏子琪却不同,她绝不会没有原则的顺从别人,她只有被感动。这一点让方青云着迷,也让他体味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许就是爱情。为了爱情,方青云难得地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子琪,我也是为你好。算了,既然你不想签约就照你的意思办。”
苏子琪不是不想签约淑女,与淑女这样超级模特公司签约无疑将对自己的模特事业有着相当大的帮助,可是眼下她不能。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有点提不起劲来,到医院检查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如果生下孩子,那就没有办法与淑女签约。她没有告诉方青云怀孕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方青云没有纠缠签约的事,神秘地说:“子琪,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是关于我们俩的事。这一次我陪你到上海来,一方面陪你来参赛,还有另外的因为就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到上海来开一个重要的会议。父亲他也到了上海。”
苏子琪不解地望着方青云。方青云轻柔地抓住苏子琪的手说:“我有个想法,趁这个机会公开我们俩的事。父亲一直盼望早一点找个女朋友,他要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勇几乎与方青云他们同时到达上海。此次上海之行对于飞扬来说意义重大,方勇不敢掉以轻心。这家远离南京路的宾馆,虽然外表看其貌不扬,但里面的装饰却颇为豪华。据说,大厅里的吊灯极为昂贵,方勇神色凝重,他没有心思听樊凡把那种点缀了多少颗珍珠的吊灯当作笑料来谈。樊凡是飞扬集团众多小股东中的一位。当年他只是永嘉县轻工局一位普通办事员,后来在方勇的关照下,象征性地投入了一点钱,就顺理成章做起了飞扬股东。当然作为回报,樊凡除了利用他的人脉资源为飞扬跑上跑下以外,还负责在所有股东之间游走,了解股东们的想法,以便向方勇回报。
樊凡在飞扬什么行政职务也没有担任,这也是他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情。他想在飞扬管点什么,但方勇一直没有松口。此次在飞扬面临重大抉择的关头,方勇许诺只要樊凡能够发挥作用,就任命他担任副总经理。樊凡为此非常卖力。据他分析,事情颇有点耐人寻味。在两条迥然不同的经营道路选择上,十一位股东态度并不明朗。
方青云推开房门时,樊凡一个个点评每一位股东的态度还没有结束。方勇示意他不用多说。樊凡知趣地退了出去。
方青云盘算怎样向方勇提起苏子琪的事。却见方勇在屋里踱步,神情紧张。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叼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见父亲停下脚步死死地盯住自己手里的烟,急忙解释:“父亲,我也是刚学会的,要不我掐了。”
方勇和善地摆摆手:“你也成年了,虽然我不喜欢抽烟,但你抽不抽烟是你自己的事。你爱抽就抽吧。”
方勇不安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缓解,方青云也松了口气。他问:“父亲,你说到上海要开个重要的会议,到底是什么主题呀?”
方勇摇了摇头,问:“青云,你做总经理也一年多了,感觉怎么样?”
想到自己让咨询公司这样不能创造效益的地方也能赚到钱,方青云有些自鸣得意:“我感觉挺好的,我想大家对我的能力也已经认可了。”
“你呀,不要那么得意,你玩的那都是小把戏,而且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偏一偏都是要犯法的。什么卖信息、加工、加盟那一套虽然赚到点钱,但也惹了一屁股的麻烦。”见方青云有些泄气,方勇又安慰道:“你也不要灰心,难能可贵的是你那些赚钱的招数,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这种创造力与想象力飞扬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的。所以要给你一年多的工作表现打个分的话,也就勉强及格。”
方青云有几分不服气。方勇说:“经营一家公司光靠耍小聪明是不行的,要有大智慧。慢慢的你就会懂得父亲说的话。你不是刚才问开什么主题的会吗,等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参加董事会,你就明白了。”
方勇领着方青云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个人,就等着方勇的到来。会议因为涉及的内容比较机密,没有一个服务员在室内。方勇抱拳笑说:“让各位久等了,我呀,感觉真是老了,昨天晚上睡得迟了点,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中用了。邵老弟,你近来身体还好吗?”
“我嘛,更不如老哥了,女儿每天都逼着我健身,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哪有那个精神头”邵子善的目光扫过方青云,停顿了一下就移开了。方青云突然想也许邵子善想到了他自己的儿子。因为他发现邵子善的情绪似乎变得消沉起来。据说邵子善本来是个乐天派的人物,儿子的死让他变得忧伤起来。自从走进会议室,方青云始终觉得有一个异样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方青云装着不经意去观察,那个人竟是他的三叔马天龙。
马天龙与方青云的目光相撞在一起,马天龙笑了笑。方青云并不了解马天龙,只知道这个三叔特别能干,很舍得下力气。当初飞扬初创时,销售拓展不开,初中毕业后到飞扬上班的马天龙拉了一车货到南京市,把货卸在小旅馆后,就借了辆自行车一条街一条街地跑,一直跑了大半年,硬是把飞扬的皮鞋放进了一家一家大小商场,为飞扬在南京的发展彻底打开了销路。据说当年跑销售,马天龙总是喜欢一张报纸裹几根油条到处跑,就是现在还依然保持着当年的习惯,早上几根油条下肚,立马精神抖擞,活蹦乱跳。
因为长年在外面奔波的缘故,马天龙皮肤黝黑,说话嗓门特大,他说:“马总,老早我听专家讲课的时候说现在将进入知识时代,我还不相信,你一年赚了近千万,我算是服了。”说完,马天龙哈哈大笑。马天龙的笑声震得桌面杯子里的水还微微颤动,这让方青云颇感吃惊。马天龙说:“看来过去靠胆子大、下死力气就能赚钱的时代真是快要结束了。”
方青云一时竟搞不清,马天龙是在夸奖自己呢,还是话中有话。马天龙直爽地说:“马总,我确实佩服你加工点的招数,太巧妙了。”
方勇接过了马天龙的话,说:“天龙你别再夸他了,他自己原来就飘飘然不知道东南西北,你夸多了他要上天了。今天找大家来,事情之前我都同各位通过气,在经营战略上飞扬将面临重大的调整,至于如何调整,重心是倾向于以资本运作为主,还是以实体鞋厂为主,这事关系到飞扬的未来。今天开会的目的也是先沟通一下,然后在一个月后的股东大会上咱们再表决。我的意见大家也清楚,资本这个东西就像个魔术棒,它可以点石成金,能让飞扬快速做大。你说呢,邵老弟?”
邵子善恰在这时,不停地咳嗽起来,老半天才缓过劲来,他说:“真是不服老都不行,老哥,我不慌你让别人先说吧。”
马天龙第一个站了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我个人觉得我们飞扬公司以鞋起家,重心转向困难较多,而且资本这个东西我也听说它还是个魔鬼,吃起人来从来不吐骨头。再说,一个鞋厂不做鞋搞资本,是不是有点离谱啊”
樊凡说:“天龙不是不搞鞋,鞋子可以照做。”
“做鞋子你以为还能像从前那样生产低档鞋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外国人的鞋子都进来了,我们飞扬鞋子虽然质量上去了,但始终卖不起好价钱,人家意大利一双皮鞋的价格是我们的几十倍,走老路生产鞋子肯定不行,所以做鞋子也需要大投入。我个人认为把资金投向主业,生产出高端皮鞋,飞扬也一样能做出名堂。”马天龙声音越说越高。方青云觉得马天龙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是飞扬的资金毕竟有限,重心只能有一个。会议室的议论没有什么结果,邵子善始终不肯表态,其他人的发言也是模棱两可,让人无法揣摩
三百八十四. 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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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四.资本
樊凡说:“天龙不是不搞鞋,鞋子可以照做。”
“做鞋子你以为还能像从前那样生产低档鞋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外国人的鞋子都进来了,我们海神鞋子虽然质量上去了,但始终卖不起好价钱,人家意大利一双皮鞋的价格是我们的几十倍,走老路生产鞋子肯定不行,所以做鞋子也需要大投入。我个人认为把资金投向主业,生产出高端皮鞋,海神也一样能做出名堂。”马天龙声音越说越高。方青云觉得马天龙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是海神的资金毕竟有限,重心只能有一个。会议室的议论没有什么结果,邵子善始终不肯表态,其他人的发言也是模棱两可,让人无法揣摩。
会议不欢而散,方青云跟着父亲回到房间。方青云问:“父亲,海神的经营战略取向真的非要作出选择吗?”
方勇叹口气说:“你是说两者之间作个通融,是吗?青云你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奥妙?表面上是经营战略的问题,实际上背后牵扯着是谁掌握实权的问题。”
方青云一点即通:“父亲,我明白了。您跟我说过,我们只掌握了35%的股份,如果十一个股东中有人联合的话只要超过51%的股份,他们这帮人就会选出新的董事长。所以,邵子善的态度很关键。”
“你清楚就好。现在问题是邵子善的态度不明朗,他占着25%的股份,是除我之外的最大的股东,要想扳倒我,必须有邵子善支持,今天你也看出来了,你天龙叔一直都在找机会,今年的股东大会他不会闲着的。”
“父亲,当初怎么设立了十一个股东,后患无穷啊。将来保不定谁又跳出来同我们作对。要想永绝后患,最好的办法还是绝对控股,比如占51%的股份。”
“父亲早也想过了,可又念这些股东过去都曾经跟父亲出生入死,心里不忍啊,你今天的话也提醒了我,不过眼下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做通邵子善的工作。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方勇从牛皮信封里取出了一沓照片,递给了方青云。
方青云随便取了一张,诧异地问:“父亲这是谁呀,长得蛮漂亮的。她是邵子善的女儿吗?”
“你猜的对。她就是邵子善的女儿邵娴慧。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一心想当演员。我想来想去只要两家联了姻,你娶了她,邵子善就会跟我们走同一条路。”
方青云怔住了。他想不到事情发展得如此出人意料,没有等他提起苏子琪的事。父亲却要他娶邵娴慧。方青云脱口而出:“父亲,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方勇疑惑地望着方青云。方青云顿了顿,他想,海神当前面临的困难如此棘手,父亲肯定也想了其他的办法,如今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自己跟苏子琪的事定然不会得到父亲的同意。他改变了向父亲摊牌的想法,说:“父亲我是说时间很紧,股东大会一个月后就要开,我现在都不认识邵娴慧,谈到娶她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你不必紧张,我没有说让你一个月后就娶她,我的意思是与邵娴慧订婚就可以了。所以在这一个月之中你务必把邵娴慧追到手。”方勇语重心长地说,“这对你也有好处,以后我的股份加上邵子善的股份远远超过50%,将来的海神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从长远考虑,你追求邵娴慧也是上上之策。也不光只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困难。”
“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方青云顺从地说。
“还有,这事也关系到你在公司的地位。让你分管咨询公司的目的你也清楚,总的来说大家对你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下一步我考虑让你分管投资公司,而投资公司的业务主要就是进行资本投资。有了咨询公司的经验,我相信你会干得更好的。好了,我也有点累了,你把邵娴慧的资料带回去好好看看吧。”说完,方勇挥手叫方青云出去。
方青云离开方勇,心情异常复杂。眼前所面临的境况叫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两个女人同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与苏子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叫他难以割舍,再说自己也对她讲过了,向父亲说起他们俩的事,如今该怎么办?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邵娴慧,要在一个月内与这位大小姐订婚,谈何容易
越想头越疼,眼前的窘况让方青云非常郁闷。在门口的一个小酒吧里,方青云大口地喝着酒,似乎想把什么都忘记,不管局面如何复杂,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不会违背父亲的决定,当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在海神的任何东西,这不是他的个性。
正想着苏子琪的事,他忽然看见好像是子琪的背影从从酒吧里走了出去。不过转念一想,子琪正在为三天后的决赛做准备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酒吧?这样想着方青云摇了摇头。
2神秘客人
方青云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苏子琪。苏子琪在自己的住处意外地见到了赵天,便兴冲冲地邀请赵天来酒吧坐坐。在酒吧里,叫了杯茶水,她说:“天哥,一路上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到上海来的?你来了欢欢怎么办?对了,还有老爸身体怎么样了?”
苏子琪一连串的问题让赵天不知道回答哪一个问题。他说:“子琪,我到上海是来谈服装代理的事。听说我要来上海,叔叫我来看看你。子琪,我看电视直播了,恭喜你得了奖。”
苏子琪失望地哦了声,她说:“我猜你怎么那么好心专门来看我。原来是老爸叫你来的。那不用说老爸一定帮你带着欢欢了。”
“我原来是请店里的阿姨帮我带几天的,可叔叔很喜欢欢欢,非要带回家。因此这几天就麻烦叔了。”
“老爸行吗,欢欢还不会走路呢?”
“你想错了,叔叔带孩子在行得很。不说欢欢了,子琪,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赵天关心地问。“瞧你都瘦了一圈。是不是因为比赛需要减肥呀,我听说有女孩子为了比赛最后都得了厌食症,身体都搞垮了。”
“天哥,我没觉得瘦,我挺好的。只是……”苏子琪眉头皱了皱,到嘴边的话她又咽了下去。赵天不安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子琪,叔叔带了话来,叫你不要勉强自己,比赛结果并不重要,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
赵天的安慰让苏子琪感动,她的鼻子有点酸,不一会儿,难过地抽泣起来。赵天慌了,握住她的手小声说:“子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告诉天哥,天哥会帮你的。”
这段时间苏子琪心里乱糟糟,怀孕让她六神无主。这也是她不肯同人家模特公司签约的原因之一。苏子琪直觉此时怀孕并不是个好事,还好方青云对她不错。而她之所以没有告诉方青云怀上他的孩子,没有特别的原因,她想等比赛结束再讲。自从知道自己怀孕,苏子琪对比赛的结果也不太关注了,比赛不论得到什么样的名次,她都不会同哪一家模特公司签约的。
也许是筹备比赛心情紧张的缘故,这段时间苏子琪总是没来由感觉非常不安,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伤心。见到赵天后,这种感情得到了充分释放。
赵天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他对马家有看法,特别是方青云。金淼淼的死至今让赵天对方青云耿耿于怀,可想到方青云一直对苏子琪不错,他真诚地说:“子琪,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方青云不是说向方勇提你们俩的事吗?我想方勇不会反对的。”其实以他对马家的了解,苏子琪的婚姻之路绝不会顺顺利利。赵天犹豫着要不要把苏子琪的事告诉苏军,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还是暂时瞒着苏军。这事还是让苏子琪自己讲比较好。
回到W州苏家的小院,赵天老远就听到了苏军在逗着欢欢,欢欢稚嫩的笑声也感染着赵天。他边进门边大声地叫:“欢欢,想没想爸爸,看爸爸给你买什么好玩的玩具了。”
赵天亲吻着欢欢。虎头虎脑的欢欢,小手有劲得很,大概被亲疼了,揪住赵天的一根胡子不放手,赵天笑着说:“叔,你看这家伙,非要把我的胡子揪掉不可。”
苏军笑着说:“谁叫你惹他生气了。”
“好,我小点劲,欢欢这下你该松手了吧。”欢欢松开手,小嘴亲吻赵天。苏军说:“这个欢欢不简单,还晓得打一巴掌揉一下,真是鬼机灵。”
苏军不舍得让欢欢走,说:“赵天,你生意那么忙,就把欢欢放我这儿吧。”
赵天为难地说:“叔叔我怕把你累着。”
“什么累不累,现在我身体也好了,可所里一直让我在家呆着,没有一个人陪着我,我闷得慌。有欢欢陪,我心情舒畅多了。”
“叔,老在你这儿也不是事情,这样吧你再带几天,过几天我把欢欢接走。”
“赵天你那个品牌生意怎么样了,听说你为生意的事老跟人家吵,到底怎么一回事?”
“叔,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
赵天的服装店代理的是上海一家品牌服装。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家,赵天很生气,同另一家代理店的老板吵了不止一次,动静闹大的时候市场的管理员都跑来劝架。两家人还为此打起了价格战,弄得服装一条街上就赵天的服装店事多。
在赵天从上海回来的第二天,他的服装店来了一位客人。这个客人瞧上去气派不凡,一身质地考究的服装,色样并不新潮,可做工讲究,没有几十年的手艺,做不出来。在国外有许多的贵族依然保持老祖宗留下的习惯,喜欢找手艺好的裁缝铺订做衣服。赵天不认为这样的衣服比从工厂里生产的品牌服装质量高多少,这样服装更多的代表是一种身份。但眼前的人从气质上看并不像什么豪门旺宅出来的公子爷,充其量也就是一暴发户。客人并不打算买衣服,却像个市场管理员,东瞅西看。
第二天早上,服装店一开门,昨天那位客人就又到了,照样只看不买。赵天在服装店门口多放了一块戗牌,上面写着新到品牌服装,九折出售。赵天所代理的牌子知名度已打了出去,很受欢迎,九折的广告一打出去,喜欢该品牌的消费者立刻就涌了过来,赵天的衣服才卖出去几件。对面响起了喇叭声,说是八点八折,同样的牌子,折扣又低了,消费者又跑向了另一家品牌店。
一个早上,两个服装店开始死掐,你打折我也打折。赵天沉不住气了,嚷着说:“店是我先开的,厂家说好的独家代理,现在你开了,什么玩意啊,这生意没法做了。”赵天上了火,一把夺过店家的喇叭,一脚踩得稀烂,说:“我叫你喊,我让你叫。”
赵天还不解气,把小喇叭摔进了垃圾桶。对方毫不示弱,叫嚷:“要不做大家谁都不要想做。”冲到赵天的店门前,把戗牌高高举起,又摔又掼的弄得不像样。双方嫌砸东西不过瘾,索性纠缠在了一起。到最后把警察都招来了。警察把双方拉开,赵天还不依不饶地要找对方算账。
那位客人始终瞧着,越瞧眉头皱得越紧,心里也越觉失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天龙。马天龙是特意来找赵天的。海神公司经营战略之争已呈白热化之势,马天龙对于资本运作的那些勾当十分反感,力主公司恢复主业,正规发展。当然他也知道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得到邵子善的支持,所有的联合除了他的叔叔方勇之外,避开邵子善根本不可能。
马天龙去找邵子善时,邵子善正在为邵娴慧的事发愁。邵子善叹口气说:“娴慧越来越不听话,我打算安排她到公司上班,可她死活不愿意,非要演什么电影。”
“子善大哥,娴慧本来就不该上什么电影学院。上完了,她总得过下瘾,演几部戏吧。”
“演什么?凭她的条件行吗?做这行是需要先天条件,你看她,胖乎乎的,撑死了也只能是个配角。一辈子做不了主角,永远出不了头”邵子善摇头。
“大哥,你不用担心,让她碰碰钉子就会回头的。眼下公司的事,都到这个份上了,大哥你到底什么意见呀?”马天龙终于摊了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多年公司的事我没有从来不大过问,去年为了志冲的事我同老马谈了,谁知……”邵子善发出痛苦地呻吟。邵志冲虽然已经出事一年多,但对邵子善造成的打击依然沉重。马天龙有点不安,当初要是邵志冲做了海神的总经理,现在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邵志冲与他这个叔叔走得比较近。
邵子善说:“天龙,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就算公司的经营战略按照你设想的去做,靠你行吗?”
“这事我考虑过,天才虽然难得,可我们了解的人中就有一个,他并不比方青云差。”
“你是说赵天?”
“大哥你也知道这个年轻人。”马天龙有几分意外,又说:“不过我没有同他打过交道。这一次我准备去了解了解。”
听别人说起来赵天如何富有经济头脑,可是看到那吵吵闹闹的一幕,马天龙心头的失望可想而知。搞一个服装厂闹得跟泼皮似的,他能把海神的皮鞋打出名气吗?
其实马天龙完全低估了赵天的能力,他以为赵天连一个服装店都搞不定,其实他不知道,那家与赵天闹得不可开交的品牌代理店,是赵天开的第二个分店。为了保持消费者对该品牌的热情,赵天制造了一系列的矛盾,让消费者始终关注他所代理的品牌服装,这样打来打去,他一个人得利,反正不管到哪一个店里买,赚钱的人只有一个,产品销量自然突飞猛进。
上海服装模特大赛的赛制对于选手来说是残酷的,从十进五到五进三然后三强评选,每一场评比都会有选手被淘汰。苏子琪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遭遇到这样的淘汰总是让人伤心。选手中有一个苏子琪的好姐妹,叫马艳艳。这个农村来的女孩子的执著让所有同她接触过的人都无比钦佩。马艳艳很小的时候被省体校选中以后,做了好多年的运动员,也取得过不错的运动成绩,但爱臭美的小姑娘果断转型,从赛场走到了T台。苏子琪没有能进入三强的竞争,她却预言马艳艳会走得更远。
虽然没有进入前三,但苏子琪的超脱让方青云非常意外,他看着越显成熟的子琪小声地说:“子琪,你没注意到,你越变越漂亮了。我真想吻你,现在就想。”
苏子琪娇嗔地说:“别,青云。给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方青云固执得趁苏子琪不注意偷偷地吻了苏子琪的面颊。
望着羞红了脸的苏子琪,方青云心中荡漾起一种异样的情感,有那么一刹那,他动了一个念头:“让海神见鬼去吧,也让邵娴慧那个胖妞见鬼去吧,我要带着苏子琪远离W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幸福的生活,那多好。”
如此荒唐的念头在方青云的脑海里刚冒了点头,就被方青云理智而且果决地压了回去。难道爱一个女人,需要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把什么都抛弃吗?真是傻得可以方青云从来不是傻瓜,当然不会做傻事。
苏子琪的事为什么非要告诉父亲呢?方青云脑中灵光一现,他想完全可是瞒着父亲的。只告诉苏子琪父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但是他绝不会放弃,一定会同苏子琪在一起的。或许可以偷偷地同苏子琪的结婚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一点就是瞒着子琪。这样一想,棘手问题迎刃而解,方青云情绪高涨起来。
潜伏的表演天才也立刻被激活,他低声说:“子琪,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听了不要难过。我们俩的事我跟父亲讲了,你知道他是个老古板,他暂时不同意。”
苏子琪失望地“喔”了一声。方青云体贴地说:“子琪,你放心不管父亲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方青云的温柔平息了苏子琪的不安。苏子琪说:“青云,你不要着急,比赛也结束了,我想先回青云三言两语就稳住了苏子琪,巴不得苏子琪快点离开,可表面上他还是假惺惺地挽留苏子琪多住几天。苏子琪不在上海,让方青云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他要面对的另一个人却没有这么容易糊弄,方青云在一部叫《夜盗》的古装戏拍摄现场,见到了邵娴慧。
从照片上看邵娴慧长得还算可以,真人与照片中的人有着较大的距离,可爱的邵娴慧与香港影星沈殿霞相比,算得上苗条淑女;可与苏子琪一比,她就胖得像个肉球。方青云真弄不懂邵娴慧为什么要当演员,以她的身体条件何必非要去趟娱乐圈的浑水,简直是自取其辱。
邵娴慧似乎热衷于跑龙套,在《夜盗》的一场戏中,男主人公大侠进了一家饭店等待女主人公。饭店里人很多,说书的瞎子、要饭的瘫子、还有卖花的姑娘都集中在饭店里,与大侠搭讪。邵娴慧演的是那个卖花的胖姑娘,方青云为了博得邵娴慧的好感,临时花了点钱买了个跑堂的小二的角色。
这出戏一开场,方青云就嗅出了点不对。大侠刚刚落座,说书的瞎子还没等跑堂的小二上前招呼,他就过去了问大侠要不要点段说唱。后来还自顾自地唱了两句:长山赵子龙杀入敌阵,杀得曹兵鬼哭狼嚎。瞎子抢戏没结束,要饭的瘫子不甘示弱,冲了过来,推开了瞎子,一把抱住大侠的腿,叫:“大侠,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的亲人全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大侠,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一粒米,喝一口水了。大侠,你就赏我一口饭吧。”
两个人抢戏抢得过瘾,导演大怒,立刻喊停。戏重新开始,不料卖花姑娘戏抢得更邪乎。大侠刚坐定,她跟小二似的,挥舞长袖把凳子擦干净,还顺势把跑堂小二的活儿也干了,帮大侠倒了碗水。邵娴慧又向着大侠抛了几个媚眼,叫卖“月季花”的声音她还用上了长调,那句“卖花,月季花”她几乎是唱出来的,人家说话抢,她倒好,各种花样都用上了,戏抢得导演直翻白眼,由于动作过于夸张和心情无比激动,把自己还摔了一跤,结果大侠的那杆长枪也被压断了。这下事情闹大了,据说长枪是剧组从博物馆借来的。导演气得双手发抖,副导演一怒之下恨不得拿恶毒的眼光把邵娴慧杀死。
方青云立刻勇敢上前,将邵娴慧拉到一边,然后自己又向导演求情,又向编剧塞钱,说主意都是他出的。导演愤然将几个群众演员全部开掉,还威胁说:“你们几个这么爱抢戏,自己拍去。这行你们不要打算再干了。”
邵娴慧说:“抢戏是我们几个人的事,你干嘛揽下来。再说,我们也不认识你。你出什么头?”
方青云苦笑说:“不瞒你说,我最见不得人家欺负跑龙套的,我在英国演歌剧的时候,演的是哈姆内特,同其他人相处得那么好。可是我刚回国内不久,人家欺生只让我演个跑堂小二。”
“原来你演过哈姆内特?那太了不起了”邵娴慧眼睛闪闪发亮。
“其实你也能的,这样吧我有个朋友正在排一台歌剧,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真的吗?”邵娴慧没精打采地说:“我行吗?”
“你不试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行呢?”方青云鼓励说。
“那好吧。”邵娴慧回答得一点底气也没有。
这幕歌剧是闵行区下属的一个社区排演的,他们准备参加区里的文艺汇演。别看只是一个社区的剧团,演员阵容可不弱,他们中不少人过去出演过歌剧。他们要排演的歌剧是一台新歌剧“明月初照人”,写一个家庭母女三人的感情纠葛。母亲叫方若明,是某省的妇联主任;方玮是她的大女儿,是一位研究生,她爱上了被母亲方若明抛弃的情人。方玮是戏的主角之一。
方青云把方玮的角色一一分析给邵娴慧听:这是个老姑娘,三十多岁,但是她有独立的个性,爱上了自己的指导老师,可她并不知道他是母亲过去的情人,这个角色的把握重心是从担心母亲反对,到母亲听说爱上了一个老男人而表示不同意时的失望,可她依然坚持,只有充分把握人物的心理转换,才能塑造好这个角色。
邵娴慧确实有演歌剧的天份,角色的演绎赢得了阵阵掌声。邵娴慧自己也被自己这样的潜能吓了一跳。在后台,她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方青云的手说:“方青云,谢谢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方青云成功地博取了邵娴慧的信任,可是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想获取邵娴慧的芳心,任重而道远。为了在最短时间内俘获邵娴慧,方青云天天陪她排演,热爱表演的邵娴慧一直跑龙套从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尊重,可表演歌剧突然让她重拾自信,而这一切都是方青云给予的,自然对方青云感恩戴德无以言谢。
3典当婚姻
邵子善在上海有一套房子,还是当初邵志冲在上海读大学时买的。房子在弄堂的深处,一楼带院子的老式房子。老远就听到了院子里传出悠扬的沪剧声。细听却是“昨夜情?为你打开一扇窗”是一个现代沪剧名段,主要讲述了一个青年罪犯,在劳教人员的帮助,亲人的关怀下,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故事。
“为你打开一扇窗,请你看一看,请你望一望,那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忏悔的泪水盈满眶,昨夜情,今朝思,千古恨,痛断肠,走出迷津回首望,明媚*光映小窗。”曲调优美,富有江南水乡气息的沪剧,流行于上海以及江浙部分地区,方青云记得W州那一带也有人喜欢听,只不过与许多传统戏不同,沪剧的创作者更愿意以现代题材作为其表现内容。沪剧伴奏乐器多以二胡、扬琴、琵琶为主,西洋乐器的引进更丰富了音乐表现力。
方青云在院子里等邵娴慧把歌剧剧本拿给他,他准备帮邵娴慧重新复印一份。
就在这个时候,方青云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那个弄坏刹车的司机打电话给邵子善,方青云听到了司机说是受人指使。倾耳细听,却没有了动静,方青云忽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立刻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起了自己偷听到的事。方勇拐仗敲打碎了一排花盆,花盆里栽满了太阳花,红色、紫色的太阳花撒落一地,方勇恼怒地说:“真是条喂不饱的狗。”
方青云虽然没有问,但是关于邵志冲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出点什么。那个司机姓丁,短头发,大鼻子。他开始承认是他弄坏了刹车,后来又不承认,反反复复到现在还关在拘留所,邵志冲的案子也就稀里糊涂的搁着,现在看来邵子善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丁大鼻子乱说一通,邵子善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索性整倒邵子善,以除后患。
方青云小心翼翼地说:“我看长痛不如短痛,讨好邵娴慧终究要过邵子善的关,不如……”
“你的意思是把目标对准邵子善?”
“父亲,据我所知邵子善以前是国有布厂的厂长,后来第一轮改制时,他出来了,我听说他带出来了很多的东西,现在国有资产流失这个话题很热,这个是他的软肋,只要举报他,我想他自己都得接受调查,哪有心思忙其他的事情。”
方勇点头默认,颇感欣慰。方青云根据父亲提供的材料写道:“我是国有布厂的一位老员工,我举报原厂长邵子善贪污。他伙同他人以低价出售的方式骗取了布厂的机器……原先的国有布厂倒闭后,我们一个月拿着一百多元的生活费,生活困难都是姓邵的害的,请党委、政府给我们一个公道。”
举报信不是方青云设想的那样是寄出去的,它是被交到了某些当权者的手里,邵子善在第二天的晚上十二点钟就被纪委的干部带到了一家宾馆。这家宾馆有几间特殊的房子,专门关这一类人,他同公安、检察机关的拘留室不同,里面的陈设都是特制的,进了这里的人出来的时候十有**都直接进了监狱。
邵娴慧听说父亲出事后,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还是方青云出主意提醒她,找熟悉的人打听一下被什么人抓去了。邵娴慧打电话到公安局,公安局说他们没有抓人,公安局的人解释要是他们抓人的话,会出示相关证件的。不是公安也不是法院,邵娴慧傻眼了,她胡思乱想说会不会被黑社会的人绑架了。方青云心里暗笑,表面上他还装得同邵娴慧一样焦急与悲伤。方青云自告奋勇去打听,他出去晃悠了一圈,回来对邵娴慧说:“我终于打听到了,是被永嘉纪委带走的。我还听说是关于以前国有布厂的事。”
“纪委怎么可能抓爸呢?”邵娴慧并不知道其中的环节,“不行我要去找他们,他们凭什么带走我爸?”
马天龙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邵娴慧正闹着。马天龙不解地说:“按说老布厂的事不可能。你爸这人我是知道的,老布厂的工人他一个都没有丢下,全部安置到了新厂里,后来厂子关了,他还按人头发放了一笔安家费。这件事我去打听打听”
马天龙还没有打听出结果,坏消息接踵而至。据纪委的有关人员讲述,邵子善在接受调查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于是他们立刻叫了急救车,在把邵子善往急救车抬时,邵子善突然从担架上爬了起来,从二楼一跃而下,结果摔成了重伤,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抢救。内部人士分析,邵子善一直有自杀的企图,曾经发生撞墙等事件,大概因为无法自杀,所以才想出来了生病这招借机自杀。
邵子善被定性为畏罪自杀未遂。至于什么罪,有关方面并未做详细说明。
在医生的办公室,邵娴慧焦急地问:“医生,我爸怎么还不醒?”
医生说:“病人由于后脑着地,没有丢掉性命已是万幸。由于脑干受伤,初步估计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挺大。”
邵娴慧显然不了解植物人是怎么一回事。医生向她解释说:“植物人是与植物生存状态相似的特殊的人体状态。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已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植物人的脑干仍具有功能,向其体内输送营养时,还能消化与吸收,并可利用这些能量维持身体的代谢,包括呼吸、心跳、血压等。对外界刺激也能产生一些本能的反射,如咳嗽、喷嚏、打哈欠等。但机体已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
邵娴慧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差点背过气了。方青云在一旁劝慰说:“娴慧,你不要伤心,我看过一篇介绍,也有植物人醒过来的先例。中国每年至少新增加十万‘植物人’,有的医院中西医结合,采取独特催醒的中药、西药及高压氧等治疗方法,进行催醒治疗,有病人就醒了过来。”
方青云的话给了邵娴慧希望,可事情并没有结束。纪委的那些人来找邵娴慧谈话,并不放过邵子善国有布厂的事,还是方青云主动请缨,里外疏通关节,事情才算平息了下来,可邵子善的病情依然沉重。邵娴慧早已乱了方寸,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乱糟糟的一切。她只盼望父亲能够尽快好起来。
方青云原只指望叫邵子善分不开身,没有想到父亲做得更加干净利索。方青云暗想,跟父亲相比自己的手段还嫩着呢
方勇情绪好得很,邵子善成了植物人,那个司机就是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至于邵子善在股东大会的表态,也只能由邵娴慧来代替了。邵娴慧一个黄毛丫头,哪有什么主心骨?
W州民间有一个词叫——“冲喜”,就是说谁家接连遭遇不幸,就会怀疑是不是冲犯了什么邪物,按照老规矩是要拿喜事来冲一冲的。
按照安排,第二天方青云劝说邵娴慧到寺庙里烧香。邵家邵娴慧心想也对,就随着方青云到了大悲寺。寺里的主持早已被方青云买通,极力怂恿邵娴慧结婚冲喜。邵娴慧为难地说:“就是自己想结婚,一时之间又到什么地方找新郎官。”那个主持,一眼扫向方青云说:“娴慧姑娘你找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衲早已算过,你们俩前生早已定缘。”
方青云柔声说:“娴慧,虽然我们相识时间不长,可是我自从那一次见了你以后,心里一直忘不掉你。也许你对我还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为了伯父的病,我愿意娶你。”
邵娴慧对方青云本来就有好感,这段时间的相处方青云又处处体贴,让她凭添了几分感激之情,便默默地点了点头。主持趁热打铁,说:“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老衲算算哪一天是好日子。”
主持煞有介事地掐了手指一算,说是十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举行婚礼最为合适。
方青云一举搞定了邵娴慧,且把订婚升格为结婚。不过,方青云并没有打算放弃苏子琪。
从上海回来后,苏子琪好一阵没有见到方青云了。她并不清楚方青云在忙什么。苏军倒高兴方青云不来找苏子琪。苏军一直容忍着方青云在他家出现,因为他疼爱苏子琪,不想让女儿伤心。苏军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儿跟赵天两个人明明很谈得来,可是为什么就走不到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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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五. 炒房!!
三百八十五.炒房!!
有一次,苏军实在忍不住了,问:“丫头,你真弄不懂你们年轻人是什么心思,就拿你跟赵天的事来说吧,你看你们俩从认识到现在,好一阵闹一阵,我还能看得懂。要说以前是淼淼挡在中间,可现在淼淼已经走了,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障碍?丫头,你嫌弃人家赵天结过婚?”
“老爸,跟结婚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们俩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苏军糊涂了。
“老爸,有些事情不是想的那样。你快不要说了,马上赵天就带欢欢来了,叫人家听见不好。”
“什么不好,我就想当你们俩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老爸,你不许说,你要说了我就离家出走。”苏军明知苏子琪说的是气话,可又心疼苏子琪,他也只能唉声叹气。
赵天推开院子的门,大声说:“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昨天还好好的,要我准时把欢欢送来,今天来了没有人理了。”
苏军一听欢欢到了,来了精神,连忙走出屋说:“谁说不欢迎。欢欢快到父亲这儿来。”
赵天松了手,才学会走路的欢欢走向苏军,苏军拿着欢欢喜欢的长毛绒狗熊逗着欢欢。欢欢跌跌撞撞扑进苏军的怀里,苏军欢喜得在欢欢的粉嫩的小脸上亲个不停。
苏子琪说:“天哥,你别送来送去的了,就把欢欢放在我们家,也省得你来回跑。”
赵天有点为难,刚学会走路的欢欢,喜欢缠着赵天,一时让赵天把他往半空抛,一时又让赵天唱儿歌。苏子琪说:“天哥,他这么闹你也没法做生意,不如就给老爸带吧。”
“我怕累着叔叔。”趁苏军带欢欢出去转悠,赵天关心地问:“子琪,近来你的身体怎么样?”
苏子琪脸红了红,赵天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了,前段时间你那么辛苦,我带了几盒阿胶给你。我听说女孩子适合吃。你的气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苏子琪掩饰说:“我没事,只是这几天失眠。”
“是不是你听说什么了?”赵天试探着问。
苏子琪反问:“天哥,你听说什么了?”
赵天松了口气,方青云结婚的事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是他总感觉方青云同邵娴慧结婚的事不会那么单纯,但又不像是空穴来风。赵天想还是暂且不提为好,便以店里生意忙为由先出去了。
赵天前脚刚走,方青云后脚就到了。方青云这一次是有备而来,而且挂了彩。脸上的手指印都清晰可见。苏子琪心疼地问:“青云,你这是怎么了?脸,疼吗?”
方青云伤心欲绝地说:“子琪,你别管我,还是让我死了算了。”他一把抓住苏子琪的双手,痛苦地说:“子琪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子琪一怔,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父亲打的。”
“父亲他逼我娶邵娴慧。上一次我向他提起我们俩的事,希望他成全我们。没有料到父亲为了让我死心竟然让我娶邵娴慧。邵娴慧是邵子善的女儿。他们家接连而三出事,父亲替邵家考虑,让我娶邵娴慧替邵家冲喜。”
苏子琪愣愣地说:“冲喜,你同意了吗?”
“我开始时不同意,父亲就打了我。”方青云大声说:“父亲也气得生了病,他说我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他就绝食。子琪,我想明白了,我们俩一起走吧。”
“走?青云你走了,你父亲怎么办?”
“子琪,我不管,反正我不能没有你。”
苏子琪何尝不希望跟着方青云一起走,可是一想到他们俩如果一走了之,那方青云的父亲还有父亲该怎么办,还有他们真能在没有亲人祝福的情况下生活得幸福吗?她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亲人的痛苦之上。苏子琪冷静了下来,说:“青云,你娶娴慧吧”
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苏子琪来说是何等的痛苦。她没有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方青云,她想她要是说了,方青云更不会娶邵娴慧。苏子琪冷冷地说:“青云,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方青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在他娶了邵娴慧的情况下,苏子琪又不会离开他。方青云刚走出苏家的门就遇到了赵天。赵天一把拦住了方青云问:“你要娶邵娴慧的事是不是真的?”
方青云一把推开赵天,说:“真的假的,关你什么事”
赵天抓住方青云的衣服领子,恶狠狠地问:“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都同子琪讲过了。子琪也原谅我了。我没时间跟你罗嗦,放开我”方青云整了整衣领扬长而去。
赵天心里焦急万分,其实他已经探听清楚,如果正如马天龙所说,方青云娶邵娴慧完全是别有用心暗藏阴谋。海神的纠纷赵天本不想插手,但他不想让子琪受到牵连。
赵天找到马天龙,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能不能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很简单,你不要利用苏子琪,作为交换条件,我到你们海神。”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马董,你叫人跟踪苏子琪,而且你也知道苏子琪怀了孕,是方青云的。所以你想在婚礼上让苏子琪出现,以便搅黄这场婚礼。可我认为这样做不一定能起到什么效果。邵娴慧不是邵子善,假如邵子善还好好的,你这着棋或许有点用,现在你的对象是邵娴慧,她拿不出什么好主意的。与其打没有把握的仗,为什么不换一种更为妥当的方式。我想,在走资本与实业两条路上,表面上是经营战略之争,实质上是权力之争,在这场争斗中马董已经输了,如果你这样逼他们的话,也许以后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赵天的分析,马天龙又何尝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轻易认输而已。当然他也不傻,只要赵天进入海神,把海神的实业经营好,他马天龙照样有机会咸鱼翻身。马天龙用力地拍着赵天的肩膀说:“我请出苏子琪也是迫不得已。算了别提了,海神这块牌子如何打出去,并在全国叫响,全靠你了”
在方青云与邵娴慧的婚礼举行过后的第二天,马天龙主动找到了方勇,表明了坚决支持方勇的态度,关于资本与实业之争也终于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大半个中国都在笑,就是因为王朔。方青云也是王朔的崇拜者。在他看来,王朔“触电”,不但让王朔本人成为最大的通俗娱乐制造者,他编剧的第一部国产轻喜剧《编辑部的故事》,也让李冬宝和戈玲式的幽默,笑倒了大半个中国。国人头一回惊奇地发现,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世面上令人烦恼的不正之风也可挖掘出调剂快乐的元素。
从这一年起,国人开始学习在各种困境中寻找快乐。方青云无需从困境中找乐子,眼前的一切都够他乐的,因为他终于掌握了海神的核心——海神投资公司。
此前,海神投资公司一直由方勇亲自掌管,这个颇具神秘色彩的公司以前通过吸纳W州市富人的资金向外放贷赚了不少钱,从某一方面讲,投资公司更像家没有执照的银行,他放出的利息却是银行的几十倍。即使这样,方勇总觉得这样的地下钱庄风险太大,一年前海神投资公司差一点卷入到一场金融风暴当中,由于内部人员及时通风报信,海神投资公司才得以及时抽身,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种游走在国家法律边界的游戏,并不被认可,方勇认为这样的经营模式虽然利润惊人,可一旦遭遇风暴必将损失惨重,这也是部分知情股东对方勇运营颇有微言的地方。
方勇一直在寻找更为稳妥的投资方式和投资方向,目的是把海神资本聚集,利用资本进行滚动,方青云提出的炒房方案深合方勇的心意。方勇在与方青云交谈时,语重心长地说:“青云我再次提醒你,投资风险巨大,可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失误,特别是在眼下,你知道赵天也进了海神了吗?”
方青云怔住了,问:“父亲,赵天到海神干吗?”
“你不要以为眼前的争端已经结束,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只是刚刚开始。赵天是马天龙请来来管理海神实业的,这也是他痛快支持我的条件之一。换句话说就是你和赵天在不同的两个领域进行竞争,衡量的标准非常简单,那就是在三至五年之内谁做出的业绩大,谁就获胜。”
方青云不屑地说:“凭赵天那点能耐,他能同我比。”
“你不要小看了赵天,”方勇提醒说:“从小到大他都不比你弱,相反他有的优点你没有。”
方青云不服气地说:“父亲你不要长赵天的志气,我也没有输过他。”说没有输给赵天,方青云显得有点底气不足,他现在有点怕了赵天。
“赵天虽然具有常人没有的经营才干,可惜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太善良了。对敌人善良有时是致命的,特别是在生意场上,很多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方勇说,“如果赵天要克服掉这个弱点,也许他会取得更加惊人的成就。不谈他了,我们还是去开会吧。”
海神大厦十一楼,宽敞的会议室里。方勇走到赵天面前,伸出手说:“赵天,欢迎你加入海神”
同时,他把方青云叫到自己的身边,笑着对众人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近十年永嘉有两个天才,他们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考入浙江科技大学读少年班,后来他们俩又一起出国深造,他们的老师都是世界顶级的经济学家。今天我给诸位介绍,一个就是赵天,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孙子青云。老实说赵天的加盟可以说是海神的一件大事,这多亏了马天龙董事,赵天也是在马董事的鼎力推荐之下才肯屈就来到海神。各位也都知道,之前海神在战略选择有过争执,可我本人认为这样的争执是件好事,目的也是为了海神未来的发展。目前,我们的发展方向已经统一,就是资本投资与实业运作同时进行,这样互为补充必将推动海神发展再上一个新台阶。”
方勇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同时发展,实质上只是口头上的表示。近两年,海神的鞋业业务已大幅度萎缩,两年没有投入一分钱扩大生产规模和进行技术改造,更不要说提高市场销售份额。目前,海神三个分厂再加上两个配套厂,业务量与两年前相比已下降了50%。这不是海神没有钱投入,也不是海神没有实力进行扩张,而是方勇一心想走另一条路,有意在压缩海神实体在经营业务上的份额,他想让海神的几个鞋厂自然倒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海神其他所谓三产业务,却搞得红红火火。
之前在带着赵天视察各个厂的生产时,马天龙曾痛心地说:“几年前,鞋厂三个分厂的工人加起来超过五千多人,现在被裁掉了两千多人,这些人下岗后没有办法,有的摆小摊,有的在菜场卖菜,我都不敢同他们照面。赵天你想一想,将来这些厂都关了的话,连配套厂加在一起几千号人,怎么得了。所以赵天,就冲着这些工人你也要好好干。”
“马董,该看的我也看了,但是有一条我跟马董讲清楚了,如果要想维持目前的现状那也简单,不要我说,马董也知道该怎么做。”
“赵天,你的话我明白,如果只维持现状,就就已经是认输了。现在摆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做大做强。发展规划你想成熟了吗,特别是开会时提目标你准备怎么定?”
赵天笑笑:“马董,眼下我们怎么定目标,有用吗?”
马天龙想了想,突然醒悟过来,说:“跟着方青云那个小子定?能行吗?”
“马董,我算笔帐给你听,美国耐克鞋你是知道的,一双耐克与一双同款型的鞋的价格比,耐克是普通鞋价格的二十倍。一双普通的鞋只有一百多元一双,而它的价格有的高达两千多元。为什么会形成如此大的价格差,原因只有一个:品牌。现在的中国人的消费理念已经在发生着改变,以前大家穷苦习惯了,无所谓鞋子好坏,只要有鞋穿就可以了,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兜里面的钱多了,他们对鞋的要求也就提高了。更准确地说,眼下许多大中城市的消费观念已进入品牌消费。而纵观国内的鞋类市场,品牌鞋寥寥无几。这个时候打造中国的品牌皮鞋,时机再好不过。”
马天龙也是个行家,赵天的分析让他心服口服。他说:“赵天,你说得太好了,以前刚跑市场的时候,什么样的鞋子都有人买,现在明显变了,很多人会问有没有质量好一点鞋子,质量好这个词让人无法把握,刚开始我只是以为做工好,而现在,你的品牌概念让我茅塞顿开。”
“马董,您也用不着高兴得太早。要想打造一个品牌,需要巨大的投入。海神现有情况就是要恢复到两年前的生产水平,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
“投入的事我也跟老马谈过了,他只肯出五千万元。这还是费了半天的口舌争取来的。不过赵天你放心,钱你不用担心,凭我老马的面子,还是能够筹到一点的。”
赵天沉吟片刻说:“有五千万元的话,虽然明显不够,但可以先提升海神的制鞋能力,引进一流的制鞋生产线。马董,你也到国外看过,人家的皮鞋制作那才是叫自动化作业。自动化生产不但可以把工人从繁琐的半手工作业中解放出来,也能提高生产效率,我测算过就是现有的工人不增加,产能也会比过去提高三倍,而且我一直认为用氯酊胶去换取财富是不道德的。”
马天龙听得眉开眼笑,从一名女工手中拿过一双鞋,眯缝着眼说:“将来从海神的车间出去的鞋要卖到一千元一双,天呀,那是什么概念”马天龙感觉难以想象。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喂,谁让你们进检验室的?”
赵天还感到奇怪,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对马董发火。却见马天龙笑着说:“我的检验员大小姐,不就拿了一双鞋看看吗,至于那么紧张吗?臭丫头,你才当几天检验员连老子都不认了。”
马天龙把她拉起来,说:“丫头,我给你介绍位商界奇才。这就是赵天,我常对你说的那位了不得的小伙子。”
“我还以为长了三头六臂呢,原来只比我高一点点,一点也不高大。”调皮的姑娘还踮起脚同赵天比高矮,赵天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会议室里,方青云极具感染力地表现了他的豪情壮志,提出在三年内资本运营的经营目标是十个亿。赵天也毫不示弱:“我一直坚信海神皮鞋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我想三年之内卖到十亿元也完全没问题。”
赵天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下子沉寂无比,赵天发觉自己粗重的呼吸都听得那么真切。赵天很满意这样的效果,马天龙还嫌这样的震撼效果还不够,他高声说:“如果赵天完不成这个目标,我愿意辞去董事职务,当然我也会彻底退出海神。”
方青云想站起来说点什么,但是被方勇以眼色及时制止。
回到办公室,方青云压抑着火气,差点将那“海神之星”的奖杯摔出去,他想:“赵天这是在向我下挑战书了。就那些破皮鞋要卖出十亿元,就是一百元一双,也得要卖一千万双。就靠那几个工厂他有那么大的生产能力吗?我看他吹牛吹昏了头。”
刘星梅不明就里地问:“马总,我们用两个亿三年能挣到十个亿吗?”
“刘秘书,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赵天能把鞋子卖出十个亿,我有两亿元的本钱还赚不到十个亿?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较劲,刘秘书,北京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人我已经物色好了,就等马总亲自过去同他见面。”
方青云满意地点点头:“干得不错,等我回去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你就跟我一起去北京。多带点衣服,我们打算在北京常住。”
方青云回家之前,特意打了电话给邵娴慧:“娴慧,这两天因为忙我都没顾上去看爸爸,这样吧我先去医院,要不你在医院等我。”
方青云还领了个老中医,邵娴慧感动得差点落泪。据说这位老中医善治各种疑难杂症。在老中医给毫无反应的邵子善号脉时,方青云附在邵娴慧的耳朵旁悄声说:“别看他走路直打晃,医术却很高明。听人讲有个人死了好几天,一大家子已经着手准备后事了,老中医走亲戚无意中看到,说这个人还能活,别人不信,老中医一针下去,死人果真活了。”
邵娴慧听得欣喜,说:“他的医术这么高明,那我爸的病有指望了”
方青云心想要把老邵弄醒恐怕把救活死人还难。只要老邵不醒,那30%的股份便顺理成章归了邵娴慧,而他要做的只是把要想把邵娴慧套牢了,那这30%迟早会归到他的名下。方青云把戏做足了,轻柔地搓着邵娴慧的耳朵说:“娴慧,我过两天就要到北京去了,你看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多寂寞,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青云,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啊,送我礼物。”
“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不是想演歌剧吗?上一次因为爸爸的病,你没有演完就走了,为了弥补你的遗憾,我把上海社区那个歌剧团请来了,他们答应还让你演苏玮那个角色。”
意外的礼物,让邵娴慧激动地扑进方青云的怀里,半晌,方青云听到了抽泣声,方青云捧起邵娴慧脸说:“傻姑娘,怎么哭了,不高兴?”
“不,青云,我太高兴了。谢谢你”邵娴慧激动地说。
“高兴不应该哭应该笑才对。”
“我就不笑,”邵娴慧玩皮地假装大哭。方青云也附和着说:“你哭我也哭了。”两个人闹着滚在了一起。第二天天不亮,方青云瞧着一脸的满足与幸福的邵娴慧,不由得耸了耸肩,他摇了摇头,心想,女人真傻。
与许多女人相比,方青云发觉刘星梅个另类,她处事出奇的冷静,这也是方青云欣赏她的原因之一。总能把方青云要见的人要做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方青云到北京第一个要接触的人叫时统宇,W州人。虽说在外地人看来他也算个官儿,可是在北京一个副部长都没有专车的地方,像他这种在北京规划局做个小科长的官也只能在W州老乡面前充充大爷、摆摆谱。
之前刘星梅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竟然找出了时统宇的家人,说是有个亲戚得了病,到北京治病,可是乡下人连医院的门都摸不着,想请时统宇找找人,能不能带到大医院去看病。时统宇也不客气,把刘星梅带去的病人挂了个专家号。为此,刘星梅硬塞了五百元给时统宇。时统宇脸红着不肯要,刘星梅硬把钱塞进时统宇家的门缝里,跑了。
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谓的请时统宇帮忙都是借口,那个病人还是刘星梅花五十元一天雇的,她的目的只为了接近时统宇。
有了前期的铺垫,方青云赶到北京去以病人家属的名义去感谢时统宇也就顺理成章。时统宇还因为拿了五百元钱而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方青云千恩万谢一定要请时统宇到北京最大的天津海鲜城吃饭。要知道北京肉多鱼少,到海鲜城吃饭那是很昂贵的。时统宇本想推辞,方青云不容他多分辩,把时统宇拖上轿车就走。那时候能开上轿车的人并不多,时统宇眼馋地说:“马老板,还是你们做生意好,四个轱辘,一踩油门就往前冲,不像我们,每天蹬个破自行车。”
“时处长,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难处,你上班安稳,不操心到时就拿工资也不错。”
“马老板,千万不要叫我处长,让我们徐少宫徐处听见了可不得了。”
“时处长你也太小心了,我们车子里讲话谁听得到,我也是好意,我听说许多在官场上混的人都是这么喊着叫着就升了。”
时统宇笑着说:“马老板托你吉言。”时统宇与方青云相见恨晚,后来两个人感情日见亲密,隔三岔五都要聚一次,就差磕头拜兄弟了。
有一次,时统宇的老婆带孩子出去买菜,不小心出了车祸,别看时统宇干着什么科长,家里并没有多少余钱,要是他自己被撞了也还可以公费治疗,可时统宇的老婆没有,幸亏方青云仗义出手掏了两万住院费,母子俩才做了手术。
时统宇为此感激不尽,老婆孩子出院后,他一直念叨要感谢方青云。方青云说:“时处长,我也不求您感谢,是这样,我想买几套房,可不知买什么地段好,所以想请你帮个忙,把规划图拿出来。”
时统宇当时就惊呆了。规划图是绝密的资料,拿出去是要犯大错的。方青云笑笑说:“时处长,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看一眼就马上还给你。外人绝不会知道。只要你给我看了,两万元钱我不要了,而且这两万也是你的。”方青云把一个鼓鼓的信封推到时统宇的面前。时统宇虽不是爱财之人,但还是把规划图带了出来,方青云也特别守信,真的只是随便翻开看了看。可是他不知道在方青云翻看每一张规划图时,刘星梅已经偷偷地拍了照。
兴奋的方青云一大早来到东三环,他掏出规划图,对着上面指点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认识时统宇吗?就是为了这一片房子”
后面传出公交车的鸣笛声,灰尘飞扬。方青云意外地发现公交车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细瞧之下,诧异地发现竟是苏子琪。
公交车拐了个弯,驶入车流。方青云急忙回来发动汽车,可是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气得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第一人
建于一九五九年的北京服装学院是全国惟一以服装命名,艺、工、经、管、理等多学科协调发展,具有鲜明办学特色的全日制高等学校。苏子琪不是作为正式学生入学,她只是参加北京服装学院的为期两年的培训班。北京服装学院完全可以称得上首都服装业人才培养中心、服装科技研发中心、服饰文化传播中心,苏子琪很珍惜赵天为她争取来的学习机会,而繁重的学习也让她暂时忘记了烦恼。赵天告诉她,他也要来到北京。苏子琪没有问赵天来北京干什么,在北京她觉得很孤单,培训班二十几个人,没一个认识。所以她几乎是盼着赵天来的,还特意坐着公交车到北京火车站去接赵天。
从W州开往北京的专列,傍晚时分到达北京。买了站台票的苏子琪向走出车厢的赵天挥手。赵天丢下了行李,跑向苏子琪。多少天没有见,两个人都异常高兴,赵天说:“我还担心你瘦了呢,没想到你胖了。”
“赵天,你瘦了,厂里的事那么忙吗?”苏子琪关心地问:“北京天气干冷而多风,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应该多加点衣服。”
“你们俩互相关心,把我晾在一边,半天也没人搭理。赵总,也给我介绍介绍呀。”两个人正聊得欢,苏子琪没有注意到赵天还带着一位女伴。女孩子一身桔黄色的套裙,连发卡也是黄色的蝴蝶结,就像一只漂亮的黄茑。赵天说:“不好意思。马莎莎,忘了给你介绍。这就是苏子琪,著名名模。”
马莎莎与苏子琪挺投缘,刚见面就亲密地叫子琪苏姐。她说:“苏姐,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以后一定要向你讨教保持好身材的秘诀。”
乖巧的马莎莎很讨人喜欢,苏子琪拉着她的手说:“莎莎,你别臭我,赵天刚才还说我胖了呢,再说我也没有什么秘诀,呵呵。”
马莎莎是赵天的秘书。马天龙刚把马莎莎配给赵天时,赵天一百个不愿意,他考虑到工作的强度很大,随时需要加班,女孩子根本适应不了他的快节奏。所以他不留情面地说:“我不要女秘书,明天换个男的过来。”
“赵总,你别以为男孩子能干的事,我们女孩子就干不了。我保证,如果你认为我跟不上你的玩命节奏,不用赶,我主动离开。”
赵天这才注意到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检验员。她是马天龙的小女儿,毕业于厦门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不要看她年纪轻轻,据说在学校就发表了好几篇高质量论文,厦大本来想留她做助教。她没答应,硬是回到了W州。
马莎莎干活比赵天还玩命。那次赵天与一家意大利公司进行机械设备谈判时,他给马莎莎打了个电话,说是需要一份资料,那时已是深夜一点多钟。马莎莎接到命令后,仅用了一个小时便将资料翻译并传给赵天。这使设备引进省了五十万美元。
自那以后赵天就不把马莎莎当女孩子看了,他在苏子琪面前夸耀说:“子琪,你不要小瞧马莎莎,人长得小巧,可是能量大得很。做事一点不输于男孩子。举个例子,她打蓝球,总是冲抢蓝板,还每每让她得手。”
苏子琪笑着说:“还真看不出,瞧她白白嫩嫩的,脾气这么辣。我见到她就觉得特别投缘。”
“苏姐,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干脆就认干姐妹吧。”
“那好呀,我巴不得多一个妹妹。”
“那说定了,我以后就叫你姐了。赵天,今天晚上你得请我们请饭,庆祝我们姐俩相逢。”马莎莎撒娇。
赵天说:“我看好事成双,趁热打铁,干脆你也认我做哥得了,这样正好你多了姐又多了哥。”
“不行,赵天,你虽然岁数比我大了点,可论经验论资历还不如我呢,暂时不配当我哥。”
“你看没大没小的,不叫赵总老直呼其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我妹呢。”赵天开玩笑地说。、
“我们不是讲好的,有外人我叫你赵总,平时我叫你名字吗?今天在姐面前,我叫你赵天错了吗?”
马莎莎伶牙利齿让赵天甘拜下风。赵天只好自掏腰包请客。他们来到前门的一家北京烤鸭店。点烤鸭、葡萄酒。赵天举起酒杯,打趣说:“恭喜马莎莎认了位姐姐。当然也恭喜子琪认了个淘气的小辣妹。”
喝了口酒,苏子琪问:“赵天,你们到北京不是专门为看我的吧?有什么事吗?”
“这一次来北京,主要为品牌宣传的事。我们想请明星代言海神的皮鞋。”赵天解释说。“而且是请明星在电视上做广告。”
“请明星很难的。我看电视上的广告都是老一套,一式的介绍产品,一点也不吸引人。”
“这也是我请明星做广告的原因之一,其实在国外明星做广告已经很平常,但在国内还很少看到。”
“你们准备请谁呀?”
“说出来吓你一跳。”赵天从包里掏出一张明星照片递给苏子琪。苏子琪眼睛都瞪圆了,惊呼:“李小倩?赵天,你的胆子够大的。”
“要请就请名气大的。”一旁的马莎莎满不在乎地说。
“其实也没必要大惊小怪。我们也是互惠互利,她可以赚广告费,而我们也可以借她的名气把推向全国。”赵天胸有成竹地说。
赵天的野心是打造全国知名品牌,现在他首要面临问题,就是改变W州鞋在人们头脑中的印象,为此他精心策划了颇为轰动的火烧海神皮鞋壮举。
事情的起因是有位上海的顾客向海神投诉发现皮鞋有质量问题,并且由于商场与顾客发生争执,顾客已向当地消费者协会举报。这件事情本身对海神鞋业的发展极为不利。但赵天却一反常态,他特地邀请了新民晚报和上海电视台的记者到场,除了当面向顾客赔礼道歉外,同时决定将海神同一批号存在质量问题的产品全部召回,并且当场销毁。
赵天在接受新民晚报记者采访时掷地有声说:“1987年8月8日,五千多双W州产劣质皮鞋在杭州武林门付之一炬。这把火刺痛了所有W州人的神经,是一把‘耻辱之火’。也正是这一把大火,及时烧醒了W州人质量意识。从此,W州开始进入第二次创业阶段。‘W州制造’经历了信用缺失到诚信重铸。今天,我在上海烧毁两千多双皮鞋,也是向世人承诺,我们海神作为W州鞋的一个代表,将向消费者提供高质量品牌皮鞋。”
上海火烧海神皮鞋,迅速被各地的报纸、电视台转播,这场危机被赵天成功化解,同时也坚定了赵天品牌发展之路。
其实要想在某个行业树立一个品牌,也是非常不易。就拿请李小倩做广告代言这件事情来说。他们连李小倩本人都没有见到过。
当时的李小倩,在国内外所得奖项加起来有十八个之多,可谓大陆电影演员之冠。
马莎莎丢下这些记录,有点泄气地说:“赵天,李小倩会同我们合作吗?那个人说是李小倩答应跟我们见面的,你瞧人家又说李小倩在忙着拍戏呢,没有时间见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死等她拍完吧。”
赵天把目光落在了有关介绍影后李小倩“下海”经商的介绍上,他算了算李小倩几年前经商,有了几年“下海”经历的明星,一定不会排斥与海神合作所带来的商业机会。关键是如何同李小倩建立联系。
通过多方打听,赵天终于获悉李小倩的实业发展公司将在北京通州挂牌成立,这几天李小倩将从内蒙古的拍摄地赶回北京。赵天本来打算以贺客的身份进入现场,可是没有请帖,门口警察守着根本进不去。还好,他知道李小倩在北京的住处,他想既然没法进公司,只能在她的住处蹲守了。
赵天一直从白天守到晚上,又在寒风刺骨的夜色里冻上几个小时,从刺痛到麻木,最后就是觉得在失去知觉的,身子轻飘飘的。忽然赵天感到一道强烈的光束射了过来,一个声音问到:“你是谁呀,这么冷的天呆在我家门口干吗?”
旁边有人说:“别废话了,把人弄进屋,不要冻坏了。”
屋内的暖气烘烤着赵天的身体,赵天渐渐恢复了知觉。他一眼就认出了李小倩,不顾一切地说:“我是海神皮鞋厂的,我想跟您谈产品代言的事。”
“你呀先别忙其他的事,把身子暖和暖和再说吧。”
与明星如此近距离接触,赵天有种难以压制的兴奋,可他感觉浑身发烫,头脑昏昏沉沉,他知道自己病了,他似乎梦到有一个人像魔法师一样骑着一只大皮鞋,飞近了一看原来是李小倩。突然之间,一阵狂风吹来,皮鞋在天上翻滚,赵天大惊一声醒了过来。
他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守候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李小倩。李小倩试了试他的额头,说:“烧退了。从进了医院到现在你一直在说胡话,我都担心你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赵天想起来,李小倩按住他说:“你安心治病,合作的事不要担心。我在北京还要呆几天,到时我会通知你的。”
赵天呆呆地看着李小倩离去,自己觉得像是在做梦。他掐了自己一把,发觉很疼。
方青云一直“关心”着赵天,为了体现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在海神鞋业公司安插一名密探,这个人叫胡青干。为人虽然能干,却喜欢趋炎附势,他认准了海神的天下一定属于方青云,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方青云安排给他的光荣任务。当密探总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可要是为其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些密探就会做得理直气壮。胡青干所找到的借口是为了海神的未来。所以胡青干不遗余力地将赵天的一举一动向方青云作了汇报。
方青云根据胡青干的密报,认定方青云请李小倩出马是痴人说梦。理由有许多,其中最关键一条就是海神皮鞋名头太小,李小倩名气太大,他们之间找不出任何连接点,合作一说纯属是赵天异想天开之举
三百八十六. 房价
三百八十六.房价
方青云判断,赵天到北京最惨的结局是连李小倩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灰溜溜地滚回W州。
相比赵天而言,方青云毫不掩饰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几万块就打倒了时统宇,眼下他正命令刘星梅去弄一百张身份证来。方青云对于这一次出手并没有做出大的动作,他是在积累经验证明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准确的。一百张身份证可以购买一百套房子,按照三千元一平方米算,一百套房子两万平米,需要投入六千万元,那么能够赚多少,方青云卖关子不说,刘星梅也不过问。只是要弄一百张身份证,并不容易。
三天后,刘星梅把一百张身份证交给了方青云。方青云笑着问:“你又想了什么怪招,找了这么多的身份证来。”
“都是农民工的。我不找身份证不知道,一找才发觉在北京的外地人真多。乱七八糟什么地方的都有,相当一部分人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手艺,干的都是北京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还没有生活保障,真可怜。”
“你不要管他们可不可怜,还是说说身份证的事。”
“我在安贞桥下面那么一招呼,我的天,一下子黑压压涌来一大片的人。我就挑了一百个,说是要拍小品让他们当群众演员,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必须要把身份证压在我这儿,三天以后,把会把身份证再还给他们。我每天出三十,雇他们三天,他们什么也不用干,就聚到朝阳公园,我还找了个摄影师,装模作样在那儿乱拍一通。”
方青云笑着说:“亏你想得出这一招”
“其实,我觉得还有另外一条路好走,你还记得萝卜章这回事吗?”
所谓的萝卜章就是以萝卜作原料刻假章,刘星梅的意思就是做假身份证。方青云没有出声,第一次出手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做假证以后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方青云拿着一百张身份证,分别在东三环的三个楼盘买了一百套房子,正式开始炒房。
吃、住、行中,没有吃固然可怕,但是没有房子住却意味着身如浮萍,随波飘摇,你永远不会有根的感觉。国人对于房子的情结,同是否扎下根联系在一起,有了房子你才算真正扎了根。
北京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全国各地的人涌向这里,因为巨大的市场需求,必将催生房价的快速上涨,北京作为全国最大的城市,房地产市场孕育的机会比任何城市都多。
站在八王坟的天桥上,方青云问刘星梅:“这座桥下通行的公交车每天有上千辆,每辆车里都塞满了人,还有前面的地铁站,进出站的人挤得人密不透风,这些人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猜不到,反正我认为他们从全国各地跑到北京,绝不会为了北京**城楼多壮观。我挺佩服他们的,因为他们中许多人抛弃了所有,到北京寻梦。”
“北京有时就是他们的圆梦地。而圆梦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能够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就是他们的梦。”
“马总,你也瞧准了这一点,才敢于投入那么大的资本进行炒房。但是万一没有人要怎么办?”
“刘秘书,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北京的房产在往后的十年内只会往上涨,不会朝下跌。别以为一平方米三百元就算贵,将来也许能卖到几万元一平米都有可能。”瞧刘星梅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方青云说:“我有个预感,只要中国的经济保持向上走的大趋势,那么北京的房价一定会向上走。”
接下来,一百套房子在短短一个月的上涨势头,也印证了方青云的判断。一个月方青云在手的房子,每平方米已经上涨了五百元。刘星梅建议说:“马总,五百元涨得蛮高的,不如卖掉吧。”
“刘秘书,我带着几个亿到北京,三年要赚十个亿,你让赚这么点就走,会不会动脑子?”
方青云捂着房子不出手,他要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出手。方青云问:“刘秘书,我叫你打听苏子琪的事,有消息没有?”
“马总,我们找遍了北京城,可是根本没她的影子。那一天您是不是看错了?”
方青云摇头,说:“别的人会看错,她我怎么会看错呢”
“会不会她只是来北京旅游,现在回W州了。”
“不可能,我问过,她没有回W州,其他的模特公司我也找人打听过,都说苏子琪没有到他们那儿上班。我敢肯定她就在北京。”方青云不死心,想到苏子琪总不会离开模特这个大圈子。
方青云没有想到,他会在一场大学生服装发布会的现场遇到苏子琪。他只是无意中看到《北京晚报》上的新闻,就随便去的,结果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发布会规模不大,但是毕竟出自大学生之手,其设计的服装充分了体现九十年代人们的追求。那时候人们开始大胆地追求服装享受,从价格、质地到品牌,无所不包且理直气壮。在严寒季节依然一身轻薄衣衫的美女袅袅而来又飘飘远去时,没人不承认,女人是这个世界中的花朵。你能发现一种服装款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由“星星之火”发展成“燎原之势”,转而又销声匿迹。昨日米兰时装周、巴黎时装周展示的样式,今天你在街边的某人身上看到也不足为奇,中国服装流行的步伐随着改革开放已然与世界同步。
一步裙、露脐装、吊带衫、半截裤、破洞牛仔裤、松糕鞋,哈韩族的肥裤子、掉裆裤,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敢穿的。在计划经济时代里,一家人的衣服放在一个衣橱里就足够,现在一人一个衣橱都嫌拥挤,“女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件衣服”成了所有女性的共识。
九十年代初的流行服装,是以前卫的风格为设计主流的,它是八十年代末保守复古潮流的一个反向的趋势,其设计反映出不仅仅从传统服饰中寻找价值的意识,而这场发布会的大学生们显然认为传统的设计僵化、麻木,让人激动不起来,常常需揭下传统文化道貌岸然的面具,用幽默诙谐的手法,开轻松的玩笑来表现。
出席这场发布会给方青云带来的享受无疑是轻松而愉快的,而更愉快的是他竟然能够碰到苏子琪。当苏子琪收到一大束玫瑰时立刻惊呆了,要知道北京的冬天这种玫瑰价格是极其高昂的,她想会不会是赵天,可赵天绝不会有如此的浪漫,而自己在北京也并不认识什么大款。直到方青云突然出现,苏子琪脸吃惊、怨恨或者有几分无奈,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半天没有说话,。
方青云死死地注视着苏子琪,他觉得这么长时间苏子琪变了许多,变得让他有点陌生,也变得更加漂亮成熟了。回想起与苏子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方青云想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我怎么舍得轻易放走她走呢?
方青云带着伤感的语气说:“子琪,想起美好的过去我实在心痛,想起你的悲伤我痛上加痛。我真恨我自己,没有带给你幸福,只给了你伤痛。子琪,对不起”
苏子琪难过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子琪,你让我怎么能够忘记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我忘不掉,忘不掉。”方青云流下了证明痛苦的泪水。从一个专业演员的角度来看,方青云也不失为一个天才,有许多演员演这种苦情戏,还需要借助辣椒水,方青云不用,他的泪水说来就来,收发自如,而且流成了两条线,就像有水龙头在控制。方青云还临场发挥,决定让鼻涕也流下来,结果涕泪俱下,搞得苏子琪也伤感不已。还好苏子琪没有失去理智,她艰难地说:“方青云,你别说了,我们俩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你不要忘记你已经结婚了。”
“你知道的,我不爱她。”方青云喊着,连琼瑶戏中的马景涛大哥常用的招数都使了出来,配合着这种声调,方青云拉扯着脸皮作痛苦状,高叫:“子琪,我爱你,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一阵掌声响起,接着是由衷的称赞:“马总,你演的戏太精彩了。真可惜马总你没有去做演员。”方青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充满了愤怒。他恶恨恨地瞧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赵天。
赵天笑着说:“马总,我应该把你的演出内容,讲给邵娴慧听,我想她会很乐意听的。”
赵天话中的威胁,方青云听得出来。赵天接过苏子琪递给来的玫瑰花,扔还给了方青云,说:“方青云,我不骗你,如果你再接近子琪,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然后挽起苏子琪就走,丢下呆立的方青云。
狂怒的方青云将那束玫瑰花狠狠砸向远处的赵天,怨毒的目光尾随着赵天,直到赵天和苏子琪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方青云找到了苏子琪,这让赵天非常担心。他想过,如果自己娶了子琪,方青云就会彻底死心。但他不愿意勉强子琪。每当赵天把话题试探性转到这方面时,苏子琪必定转移开话题,赵天明显地感觉到苏子琪是在刻意躲避自己。苏子琪的心乱得像一团越缠越乱的线团,赵天对她的情意她何尝看不出,可是想到自己与方青云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还怀上了方青云的孩子,她无法忘记这些,所以也无法坦然地面对赵天。
赵天虽然不会在乎这些,可她在乎。况且马莎莎的介入,使得苏子琪更多了一个理由。马莎莎认苏子琪为姐后,就“缠”上了苏子琪,有时候还会赖着住在苏子琪的宿舍不肯走,跟苏子琪挤一个被筒。马莎莎似乎渴望了解苏子琪的一切,从招工进服装厂到做模特到学习服装设计,马莎莎由衷地感叹:“姐,你的经历太丰富了,不像我,一直就是上学、上学,真没劲”
“莎莎,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姐一直惋惜没有能够上大学,现在回炉重上,费劲得很。”
“姐,我听说赵天追求过你,是吗?”马莎莎好奇地问。
“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苏子琪摇头。
“其实姐,赵天人挺不错的。我觉得他挺好的。”马莎莎提起赵天时的那种神情,竟让苏子琪有些莫名的失落。
其实,赵天完全能够读懂苏子琪内心复杂的情绪。他暗暗发誓,他会一直等下去,哪怕等一辈子。这种等待是痛苦的,赵天不想沉浸其中,他用玩命工作来排解痛苦。还好与李小倩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上一次李小倩因为剧组临时有事赶回了内蒙古,约好一个月后见面详谈合作事宜。
赵天与李小倩相约在香山。香山又叫静宜园,位于北京海淀区西郊,距市区二十五公里。
香山红叶远近闻名,每到秋天,漫山遍野的黄栌树叶红得象火焰一样。据说,这些黄栌树是清代乾隆年间栽植的,两百年来,逐渐形成拥有近十万株的黄栌树林区。每年十月中旬到十一月上旬是观赏红叶的最好季节,红叶延续时间长达一个月。
此时虽然不能见到红叶灿烂得满山遍野都是的美景,可零落的红叶依然美不胜收。赵天捡起被风吹落的红叶,小心把它收了起来。他一路感叹着赶往玉华山庄。
玉华山庄位于山脉中部,是庭院型风景点,院内古树参天,榕树成行,泉流淙淙,亭台层层。因为香山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是李小倩的影迷,还特地在玉华山庄给李小倩留了一套客房。
李小倩比赵天先到一步,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少了几分娇媚,却多了几许平易近人。她从屋子里出来,说:“赵总,真是对不起,临时有事所以改了时间,你不会见怪吧。”
该怎么称呼李小倩,赵天有点为难。直呼其名觉得不礼貌,可不称呼名字又该怎么称呼?犹豫中,他脱口而出:“李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李小倩笑着说:“我觉得咱俩挺投缘,既然你叫我姐,我就叫你一声弟,赵弟。”
李小倩待人平和,没有一点明星架子。赵天也不再那么紧张,他说:“李姐,本来那天你的实业公司开业我准备去贺喜的。可是我没有进得去。”赵天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什么实业公司呀,只是个空壳子。”
“李姐,我不这么看,我敢打赌,在中国你是第一个注册成立公司的明星。这很难,需要打破许多的惯性思维。”
李小倩意外地看了看赵天,说:“她们把自己当作艺术家,而且是喜欢过着清贫生活的艺术家。”
“李姐,我能理解,他们认为艺术与金钱是对立的,艺术一沾上金钱的铜臭似乎就变味了了,其实远不是这么一回事,国外的许多鸿篇巨著不是靠国家来投入,他们都是专门的制作公司来运作的,电影既是一门文化艺术,同时也是一门赚钱的艺术。”
李小倩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电影是一门赚钱的艺术。赵弟,我发觉你的观点蛮超前的。”
“李姐,你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比如你开公司。”
“开公司难啊,资金——就是个大问题”
赵天笑了,说:“李姐,你是捧着金饭碗要饭”
李小倩迷惑不解。赵天说:“你忘了你是明星,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你的知名度就是一笔巨大的无形资产。无形资产,经济学上的解释是指企业拥有或者控制的没有实物形态的可辨认非货币性资产,它是可以进行运营的,而且它具有超乎想象的价值,这是有形资产所不能比拟的。无形资产营运能够给企业带来超额利润。三九集团总裁赵新先说过过去深圳南方制药厂是靠九九九胃泰挣钱,现在,三九企业集团在用三九集团的商誉和九九九的品牌这一无形资产赚钱。换句话说道李姐,你的知名度可以进行开发与延伸。我邀请你做广告,也是想凭借李姐的这种无形资产来打造飞扬品牌。”
李小倩听得很认真,她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即便应了下来,说可以试试。
李小倩果真聪明绝顶,她利用自己的明星身份,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融资了一亿元。在与赵天签订广告代理合约时,李小倩悄悄地说:“赵弟,你说的那一套还挺管用,我的那些大老板影迷非常愿意同我合作。我看赵弟你不如跟着我干得了”
“李姐,你要用人,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不管怎么说,我祝李姐生意兴隆。”
赵天原本担心自己不能一次付清李小倩的广告费,可由于两个人十分投缘,李小倩大方接受了赵天的建议,先付一百万元的广告费,其余的费用,按照每双鞋子的价格进行提成。李小倩相信赵天的能力,也相信他一定能够把飞扬这个品牌做大做强。
赵天与李小倩签订合同的事,不久便传到了方青云的耳中,他被这一事实惊得目瞪口呆。
方青云炒房仅用了几个月,他所持有的房子便翻了一倍,他果断出手,一下子赚到了六千万。但面对赵天取得进展,他知道在第一轮博弈中,自己并没有胜出,最多勉强打成个平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小倩是块活招牌,她的价值无法估量,而自己的六千万却是死的,如果埋在手里是不会自动升值的,必须尽快寻找新的出路。
苏子琪的态度极其坚决,根本不接方青云的电话。方青云不死心,把希望寄托在别出心裁的鲜花攻势上。
这段时间,北京服装学院服装设计系特意邀请了国际著名服装设计大师汤姆,讲授《服装与流行元素》,但第一天这位客座教授就充当了一回送花使者。这个秃顶的可爱老头捧着九十九朵玫瑰花走进教室时,同学们诧异无比,以为玫瑰花是汤姆教授特意准备的教具。直到汤姆用并不流利的汉语问谁叫苏子琪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人给苏子琪送花。
汤姆似乎很乐意充当送花使者,接下来的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带来九十九朵玫瑰,每次都会亲切地吻苏子琪的面颊。玫瑰花上没有名字,只有一句老套的有关天长地久的爱心表达。苏子琪起初以为是赵天送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马莎莎这个小姑娘缠得她很紧,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苏子琪,赵天与李小倩签约了,赵天已经安排李小倩拍摄广告了,赵天的品牌推广计划啦……话题都是围绕着赵天转。在她们俩的交谈中,马莎莎最愿意听到的事就是关于赵天,哪怕是苏子琪编的,也听得津津有味。
苏子琪感受到了马莎莎对赵天的感情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有次马莎莎搂着她的脖子恳求说:“姐,你帮我个忙?”
“帮什么?”苏子琪明知故问。
“姐,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
“妹子,你想让我当红娘,也要让我当个明明白白的红娘。你吞吞吐吐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说媒啊,我的小姐。”苏子琪逗着马莎莎。
“姐,你别逼我。说就说,姐,我喜欢赵天。”
虽然早知道马莎莎爱赵天,可马莎莎大方的表白,还是让苏子琪心里颤了颤。她几乎羡慕起马莎莎来。马莎莎的率真,苏子琪是永远做不到的,赵天娶马莎莎不论对赵天的事业还是感情来说,都是件好事。苏子琪决意当好这个红娘,她打了电话约赵天见面。
赵天从摄影棚里赶过来时,苏子琪已经等了一会儿。赵天说:“子琪,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早就听说了你与李小倩签约的事,早想祝贺你。可是学校的事多,一天一天拖。今天正好空闲,所以就约了你。一来向你表示祝贺,二来还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对了,赵天,我们系新来了一个客座教授叫汤姆,你认识他吗?”苏子琪试探问。
赵天摇头,苏子琪由此排除了赵天送花的可能,其实她早该知道以赵天的个性,是不会送什么玫瑰的。排除了赵天,那就只有方青云了。细细想一想,也只有自命风流的方青云才会做出这种事来。苏子琪不愿去想方青云,她问:“广告拍的怎么样了?”
“进度还可以。李小倩两头跑,电影拍一阵,然后再回到北京拍广告。”
“现在明星拍广告很少见的,亏你想出这个点子。”
“这些点子也不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不过照搬了国外的一些做法。有些东西国内没有的,其实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早在二三十年代就有了。我这是拿来主义,人家现成的经验我照抄而已。”
“广告估计什么时候能拍好?”
“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年春天就可以杀青。子琪,别光说我的事了,谈谈你最近情况怎么样?这些天我光忙着广告的事,也没有去看你,你身体还好吧。”
“我没什么。每天老样子,上课、图书馆里看看书。惟一遗憾的是,学校里的伙食同永嘉不同,鱼很难吃到。我都馋死了。”
“我跟你一样,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吃鱼了,今天我们就解解馋。”赵天叫过服务生,点了好几道鱼:清蒸、红烧、油炸的都有。菜上来后,赵天不停地为苏子琪挟鱼。他说:“子琪,你多吃点。”苏子琪笑着说:“你别光顾给我挟菜,你自己也吃呀。看你这架势,怎么那么像老爸。”
“提起叔,我想起来了。他那天打电话跟我商量,说是干脆把欢欢让他带得了。我对他说,其实也不用让,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解决问题。我说不如我倒插门上你们家,欢欢不就成了一家人了吗?”
赵天难得如此表达感情。苏子琪怔了怔,转移话题说:“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大好事,关于你的,你想不想听?”
赵天固执地说:“没想到叔还没回答,欢欢倒说上了,这个小家伙才刚学会说话,就听懂大人的话了。他说那以后我就有妈了。要真按照欢欢说的那样,那一家人都全了,有爷爷还有爸爸和妈妈。”赵天动情地说:“子琪,这段时间我一直睡不着觉,老是翻来覆去地想我们俩的事,要知道过去我太迂了,总是顾虑这顾虑那,结果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现在我想通了,子琪,我不能没有你。”
“赵天,你别再说了。”苏子琪打断了赵天的话,她说:“我告诉你,其实我约你出来是要替你做媒的。有一个姑娘非常喜欢你,我也觉得你同她挺般配的。这个姑娘就是马莎莎。”
赵天根本听不进苏子琪的话,激动地一把抓住苏子琪的手,说:“子琪,我知道自己需要谁,爱谁。我同马莎莎绝对不可能。我只爱你一个人。”
“你别这样,赵天。”苏子琪痛苦地低下了头,脑海中赵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雨中急驰的场景重又出现在眼前,像一场古老的梦。泪水从苏子琪的眼中溢出。赵天托起苏子琪的脸,小心地为她拭去眼泪,说:“子琪,你别哭。这么多年都是我的错,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子琪,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也不会再让你流泪了。”
一旁,响起异样的声音。苏子琪回过神来,才发现马莎莎正站在他们面前,她是应苏子琪之约来同赵天见面的。马莎莎面色很难看,定定地看着他们。苏子琪站起来,拉住马莎莎,说:“小妹,你听姐解释。”
“我不听,你骗我。我没有你这个姐”马莎莎哭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包间里响起怪异的掌声,赵天发现竟然是方青云。方青云嘲弄地说:“多精彩的一场戏,但是还不够热闹。感情戏,三角恋,远没有多角恋好看,所以我建议再加一个角色。比如,我……。你们看怎么样,我可不要一分钱片酬,免费出演。”
“方青云,你说够没有?如果你真爱子琪,你就不应该再纠缠她。你别忘记了,你有老婆。”赵天气愤地说。
“赵天,你也并不比我好多少,你当初不是也和金淼淼结过婚吗?所以我们俩差不多,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方青云转向苏子琪:“况且,子琪,并没有拒绝我的情意。”
苏子琪听出了方青云话里的意思,问:“玫瑰花是你送的?”
方青云风情万种地说:“子琪,我对你的感情正如九十九朵玫瑰所表达的感情一样,天长地久永远都不会变。”
“够了,方青云你别再演戏了。你欺骗子琪还不够吗?我警告你,你不用再耍什么花样,你的嘴脸子琪看得很清楚。”
“赵天,别跟我装纯情,你说你比我更爱子琪,那好,窗下就是通州运河,你跳下去就证明你能为子琪去死。你敢吗?啧啧,河水可真冷呀”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剧响,一辆满载着砂石的工程车冲进了酒店,苏子琪躲闪不及,掉入水中。
赵天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冰冷的河水去救子琪,摸索了半天,终于抓住了苏子琪的手。
赵天费力地把子琪拖上河岸的时候,已被水流冲出了半里多地。这条运河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过去的时候冬天的冰常常覆盖河面,现在由于气候变暖了,冰面薄得很,面积也不大。苏子琪呛了水,赵天赶忙做人工呼吸,苏子琪吐出了几口水,清醒过来,扑进赵天的怀抱,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方青云懊恼不已。毫无疑问,他将永远失去苏子琪。当子琪落水的时候,他迟疑了,这就是他的失败,而更他痛恨的是,为什么那个赵天就没被淹死
北京规划图摊放在办公桌上,方青云死盯着一个个的地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把双腿翘在办公桌上,脑子里回忆着与苏子琪相处的一切,竟感到一种失恋的痛苦。不过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他马上开始谴责自己怎么动上了真感情,并痛骂自己的软弱。
第一次炒房大功告成后,第二次炒房的地点方青云一直难以决定。刘星梅从时统宇那里挖来的消息引起了方青云的注意,说是北京三家房地产大公司在争抢北三环一块地,这三家房地产公司都是北京市排名前三的地产企业,那就意味着这块地有着极高的开发价值,但是具有什么样的价值,时统宇这个规划局的小干部也打听不出来。为了弄清楚原委,方青云安排刘星梅应聘进入一家大型的房地产中介公司。
刘星梅回来报告说:“马总,中介公司的运作模式我打听清楚了,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我就过去了。”
“刘秘书,你去应聘有没有把握。”
“马总放心,我的简历无懈可击,特别是关于尾房的运作设想,他们那帮人没有一个想得到。”
“你也可以借尾房销售接近房地产公司的上层。不过,时间不必拖得太长,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就可以,到时我会配合你的。”
刘星梅走进如家二手房中介公司时,并没有同戴着眼镜的人事经理罗嗦,而是要求与老板面谈。人事经理有些意外地看着刘星梅,刘星梅笑着说:“我发现二手房有个庞大的市场,我应聘的目的就是想依托如家这个大平台,开发这个大市场。我想老板会很愿意见我的。”
人事经理第一次遇到这么牛的应聘者,毕恭毕敬将刘星梅领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如家的总经理叫樊仁,个头不高,有点像潘长江,留着板寸,可惜门牙大了些,五官也没有潘长江长得喜庆。人事经理在樊总耳边低语了几句,樊仁怔住了,仔细地打量着刘星梅。樊仁问:“二手房还有我没有发现的市场?你是在危言耸听,还是想引故弄玄虚?”
“樊总,您别那么自信,有时候人的眼光是存在着盲点和误区的,就像如家一年卖几千套房,卖的都是旧房。”
“我二手房中介不卖旧房,难道卖新房。卖新房我就是房地产开发公司了。”
“樊总,您的误区就是围绕“旧”字打转,却没有发现有些新房也可以当旧房卖的。比如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尾房,其实许多房地产开发公司都会将一些地段不好的房子放到最后卖,这些房子一般位置有缺陷,所以卖起来很费事。据我所知,这些房地产开发公司很愿意将这些房子打包出售,以尽快回笼资金,这种房子比那些旧房拿到的中介费会更多。”
樊仁眼睛一亮,其实他知道房地产公司有这些房子,一直没有朝这方面去运作,是囿于卖旧房的思维。樊仁笑说:“这的确是一个大市场,既然你有这样的眼光,为什么不自己干呢?”
“樊总,我需要一个平台,如家京城二手房中介的这块牌子就是一个大平台。有了它,我才有资格跟房地产公司谈。当然,我还需要与如家地位相称的职位。”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跟那帮人打交道,不能服软,这样吧,我任命你为如家的副总经理,全权负责开拓新兴市场。你大胆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每一个老板都喜欢玩命工作的人,樊仁也不例外,他乐呵呵地将几家房地产公司联系方式给了刘星梅。刘星梅选中了中森房地产公司总经理肖国防。
刘星梅天生就是一个商业间谍坯子,商业间谍并不需要具备打打杀杀的本事,而必须具有超强沟通协调等工作能力和相关的专业知识背景。刘星梅并没有冒失地找肖国防,而是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研究肖国防。中森房地产是一家具有国资背景的公司。肖国防身材高大,长相英俊,在部队是个文艺兵,转役后,经过多年的打拼才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刘星梅打电话给肖国防时,采取的依然是先声夺人的手法,她说:“肖总,我有一个项目想同您合作,不知道肖总有没有兴趣。我们的合作可以将中森的尾房处理时间缩短到几乎为零。”
尾房处理一直是困扰每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一个难题,前期的样板房以及地理位置特别不好的这些房子,有时达到几十套,这些房很难快速出手,丢弃了又可惜,形同鸡肋。刘星梅既然能够很快处理掉尾房,当然引起了肖国防的兴趣。
按照约定的时间,刘星梅来到肖国防气派办公室。肖国防接过刘星梅的名片时,眉头皱了起来。他说:“刘总,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二手房。”
“肖总公务那么繁忙,我不会那么唐突,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我所说的合作项目,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你把尾房打包给我们如家,我们负责销售。说句肖总不高兴的话,尾房并不是卖不掉,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户群。我们如家有尾房所需要的客户群,他们买房更看中价格。这样中森和如家双方就是资源共享互利双赢”
显然,刘星梅的话打动了肖国防,他沉思良久,说:“你讲的有道理,价格好说,但时间上,你们有保障吗?”
刘星梅竖起了手掌,肖国防说:“五十天吗?”
“不,肖总,五天就足够了。您一个开发小区不过几十套尾房,而我们如家却有五十个销售网点,您放心,最多五天”
肖国防还有些将信将疑,事实上“五天”这个时间是方青云定的。方青云的初衷是必须得到肖国防的充分信任,第一次合作就要给肖国防留下深刻的印象。刘星梅没有底,方青云让她放心,大不了自己先吃下来。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尾房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由于地段好,而且价格相对要便宜很多。
事实上,肖国防那几十套房子只用了三天就出手了。这样的速度令肖国防有些意外,接下来的事更让肖国防吃惊。肖国防在部队文工团是个吹小号的,他小号吹得不咋样,但家里却收集了不少名人演奏过的乐器。当刘星梅把阿炳演奏过的那把二胡送给他时,他死活不肯要。刘星梅却对他说:“肖总,这把二胡说穿了不值钱,贫穷的阿炳拉过好多把二胡,这些二胡材质普通,真的值不了几个钱。要说真有什么价值的话,只有在喜欢它的人手里,才能体现出这它的价值来”
三百八十七. 成功
三百八十七.成功
与刘星梅的交往时间并不长,肖国防却已经把刘星梅当作了知已。两个人时常聚会,刘星梅趁肖国防喝高了时候,趁机套问那块地皮为什么三家都在抢的原因。肖国防含糊不清地说:“北三环这块地值钱,就因为国家准备投巨资建几个大的体育场馆,到时这里将是继东三环之后又一个投资热点。”
刘星梅大功告成,她费尽心机,要的就是这句话。之后,方青云果断地在北三环投入巨资,预订了五百套房子,此时的房价已达到五千元一平米。刘星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觉得这笔赌注下得价码有点大,但方青云却延续他一贯地心狠手辣,没有任何犹豫。
一面面鲜艳的红旗在北三环的工地上迎风飘扬。这几处工地都是国家花费巨资打造的体育场中心:有体操馆、篮球馆还有游泳馆。三大馆在亚洲堪称一流。
与红火的建设工地相连的由中森公司开发的住宅小区也在紧锣密鼓地建设着。这一切方青云瞧在眼里,心中充满了难以压抑的得意。只是不远处北辰商厦幕墙上的巨幅广告看着特别刺眼。
幕墙上巨星李小倩,一身乳白色职业装,脚蹬造型精美的飞扬牌女式皮鞋,那句广告词也极为经典:选择飞扬,赢得成功。广告的潜台词,是穿着飞扬皮鞋将会取得李小倩那样的辉煌成就。
在上世纪90年代,“成功”这个词极具诱惑力和感染力。李小倩的明星效应一下子将飞扬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飞扬也由此而跻身于一线皮鞋的行列。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标志着飞扬知名度的曲线爬上了一个新的高坡,并且一直路向上。在人们的印象里,看到李小倩,就会想到飞扬皮鞋,如影随形。
但是,这也给赵天带来了另一个大困扰。那就是飞扬原有的生产能力已经满足不了订单的需求,一旦断货,势必影响飞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品牌形象。
赵天翻看着皮革行业协会出版的“皮革企业大全”陷入了沉思。解决产能,第一选择是建新厂,可眼下库存只有一个月,引进设新厂显然行不通。赵天心想要是有现成的企业就好了。转念一想,“大全”里面不都是成熟的厂子吗?赵天一下子来了精神,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在华北、东北、西北等七大区域与其他的鞋企合作建立生产基地,完全可以解决产能问题。马莎莎提供的另外一个消息,也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全国各地有许多集体鞋厂由于经营管理落后,空有好的生产设备,却因为皮鞋卖不出去而不得不把生产线停掉,一半的工人回家休息。赵天听着马莎莎提供的消息,欣喜若狂。而马莎莎还是保持着老样子,不温不火,不像以前对赵天那么热情。
赵天见到马天龙时,已把相关的方案想得十分成熟了。他说:“马董,我想好了。咱们跟别的企业联合经营,像江苏的森源皮鞋厂,生产设备不错,可只开了一半的生产线,原因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订单。如果我们提出同他们合作,我想他们肯定满意。至于合作的方式,我考虑过了,我们以品牌和一定的资金入股,然后进行分成,这需要花费一定的资金。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收购这些企业,不过鉴于飞扬鞋厂目前的实力根本做不到,只能等以后慢慢实现这个目标。”
马天龙觉得这两种方案都不错,经过两个人反复商量,决定采取折衷的办法,以两种方案去跟对方谈,但是必须具备一定的资金。经过一年多的运作,飞扬鞋厂的收支基本处于略有盈余状态,要采取这样大的动作必须筹集足够的资金,最少也得需要几千万元。赵天担忧地说:“马董,这笔钱必须尽快筹集到位,不然时间也来不及。”
“赵天,你不用着急,我说过要给你当好后勤部长,放心吧,我有办法。”马天龙匆匆忙忙出去了。赵天觉得疲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哭泣。他睁开眼,一见是马莎莎。马莎莎双眼红肿,似乎脸上还有掌痕,吃了一惊。他忙问:“莎莎,出了什么事?谁打你了?”
“赵总,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给那个花花公子”马莎莎哭诉。原来是马天龙去找农村合作银行永嘉县支行行长郁建成商量贷款的事,郁行长是马天龙多年的老朋友。马天龙说:“老哥,你也看到了飞扬皮鞋的发展势头,现在我需要贷一笔款,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啊”行长没有回答,行长夫人却说话了:“马老弟,你们老哥俩是好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老哥正好也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呢。我那儿子,你是知道的,一直喜欢你们家莎莎,你看不如我们两家结成儿女亲家算了,这样亲上加亲,什么事都好办。”
马天龙当然了解郁行长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小子不学好,年纪轻轻就染上了毒,郁行长的老婆之前跟他露过口风,说是替儿子找一房媳妇,管管儿子让儿子收心。马天龙处于两难之中,不答应的话贷款的事肯定泡汤,答应的话无异于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犹豫再三,想到眼下企业的困境,马天龙便一咬牙应了下来。回家跟马莎莎一说,马莎莎死活不答应,气得马天龙打了女儿一巴掌。
赵天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马莎莎急切地说:“赵总,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爸爸一直非常欣赏你,只要你答应娶我,爸爸就不会把我嫁给别人。”
马莎莎忧伤的眼神,使赵天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金淼淼,也想到了金淼淼曾经恳求他的事,过去他认为自己的善良可以救金淼淼,可事实上却没有。现在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说:“莎莎,你不要着急,我不要看着你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还有你也知道的,我已经准备跟你子琪姐结婚。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
经过一阵苦思,赵天想出了不需要投入资金的好办法。他赶忙找到马天龙,说:“马董,我想还是分几步走比较合适,眼下我们没有钱投入的话,就采取另外一种办法。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加工点。按照我们的质量标准进行生产,然后收购他们的皮鞋,然后再贴上飞扬牌子进行销售,也就是所谓的贴牌生产,这种办法有一定的风险,就是我们对合作企业没有多少控制权,只是一种合约上的约束。最大的隐患就是如果质量达不到飞扬的标准,那进入市场之后就会把飞扬辛苦打造的品牌形象毁掉。不过,我相信合作方都想把生意做好,谁也不会有意生产劣质皮鞋。马董,你也就不用把莎莎嫁给那个花花公子。”
马天龙如释重负,说:“赵天,你以为我不疼莎莎啊,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愧疚地转向马莎莎,说:“莎莎,都是爸爸糊涂,你就原谅爸爸这一回。爸爸发誓,再也不会惹莎莎哭鼻子了。爸爸以后一定帮你找一个像赵天这样能干的男朋友。”
赵天见马天龙话中有话,急忙说:“马董,我正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就是我跟子琪的事。我们想下个月结婚,到时想请马董给我们证婚。还有子琪一早就想请莎莎当她的伴娘,不知道莎莎愿不愿意?”
马天龙怔了一怔,望了一眼马莎莎,马莎莎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拍拍马莎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有句歌词说,爱一个人不是拥有他,而是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莎莎,子琪既然邀请你当伴娘,你就答应吧,当然,我也是非常乐意当你们证婚人的。”
为尽快敲定合作的事,赵天亲自奔赴江苏。森郁皮鞋厂虽然有着20多年的生产历史,可是由于经营不善,仓库里堆了几万双皮鞋,销不出去,企业被拖得半死不活。赵天上门与他们谈合作时,他的新型合作模式让鞋厂负责人郑亮惊讶无比。只是他有个难题,就是库存的几万双皮鞋怎么处理掉?赵天拿起森郁的样品鞋,感觉鞋子在款式比一线、二线市场至少落后了三年,而森郁皮鞋投放的市场都集中在二线城市,自然卖不动。赵天建议他把这种皮鞋投放到农村市场,保证受欢迎。郑亮不相信,立刻让销售员把皮鞋运到了小城镇和农村的农贸市场去销售,结果一车子皮鞋半天就被抢购一空。一句话,就解决了几万双鞋的销售难题,郑亮对赵天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天就与赵天签订了合作协议,森郁将根据飞扬提供的样品款式生产,同时赵天专门派了一个技术员到森郁厂来进行指导和质量监控,并一再告诫要把生产模具控制在手里,防止森郁利用模具肆意生产同类型皮鞋,扰乱飞扬的市场。
经过半个月的运作,飞扬成功地建立起了七个合作生产基地,这些基地的规模同飞扬总部的生产规模相当,这就意味着飞扬的产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好几倍,产能问题由此迎刃而解。
方青云却没有赵天这么幸运,事情恰好出在方青云正在表演精心策划的一场苦肉计时。方青云不甘心失去苏子琪,九十九朵玫瑰没有挽回苏子琪的心,方青云没有气馁,他选择了一个电闪雷鸣的天气给苏子琪打电话,他说:“子琪,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没有珍惜,当失去它时我才觉得弥足珍贵。在这段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觉得生活毫无意义。子琪,也许你觉得我欺骗了你,那么今天我要向世人证明我是多么的爱你。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站从天桥上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苏子琪生怕方青云真的出什么意外,急匆匆地赶到北辰桥,却见到方青云骑坐在桥栏杆边,桥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从桥上掉下去即使不被车子撞死,也会摔个半死。
不等苏子琪劝告方青云,极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只听悠扬的广播声传来:“因为政策所限,国家发改委决定暂时停建三大体育场馆……”方青云只感觉一阵眩晕,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地分寸全无,一头栽倒在桥面上,让站在一旁的苏子琪纳闷不已。
方青云精心筹备的悲情表演只好以另外一种方式草草收场:刘星梅开车将自己的主人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后,诧异地说:“他没有什么问题,你们把人带走吧。”
“医生,他的脸色那么难看,而且气喘吁吁的,你再仔细检查检查。”
医生不耐烦地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快把人拉走,我说没事就没事。”
刘星梅只好把方青云带回临时住所。一路上,方青云说着胡话:“完了,完了”他突然坐起来,一把抓住刘星梅的手,嚎叫:“体育馆不建了,房子一定会下跌,五百套房子啊我得亏多少钱?”
刘星梅有点奇怪,因为她根本没有听说体育馆停建这回事,虽然她已离开如家,可消息还是灵通的。经多方核实,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原来这个消息只是电台在愚人节开的玩笑。
得悉是玩笑,方青云立刻恢复了正常,并为自己的沉不住气让人看了笑话而感到懊悔和自责。
事实上,方青云的判断还是精准的,经过大半年的捂房,在北三环购进的五百套子,价格涨得飞快,在涨到满意的价位后,方青云果断地将房子出手,这次收获更大,尽赚近两个亿。
就在此时,从W州传来消息说邵娴慧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方青云听了一阵狂喜,心里想最好已经没救了,假如邵娴慧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了,那就意味着活死人邵子善的所有股份理所当然落进他的口袋。
方青云一路上哼着欢快的小调,连夜乘火车赶回W州。
现在医疗技术已经尽力,但依然无法挽救邵娴慧年轻的生命。
方青云走进灵堂的时候,邵娴慧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白布。方青云告诫自己此时应该悲伤起来,最好大声地哭出来,让别人瞧出他与死者是多么的恩爱。为了增加效果,方青云像个女人似的,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数落着过去与邵娴慧的恩爱,一边控诉着邵娴慧的无情,竟然丢下了他,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为了增加表演效果,方青云痛苦地在地上打起滚来。只听得“咣当”一声,方青云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一切都是一个梦。这个没有变成现实的梦让方青云懊恼不已,一路上都沉浸在失望之中。
下了火车,刚出站台,就看见父亲的司机华师傅冲到他的面前,神色慌张地说:“马总,出大事了,我接你去医院。”
方青云心头一喜。上了车他问:“病得很重吗?”
“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医生说很危险,还发了病危通知书。”
“真的没有想到,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马总,这也不能怪你,人老了就容易生病?”
方青云听了一愣,人老了?邵娴慧才二十大几岁,莫非……他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问:“华师傅,你说谁病了?”
“我说马董事长呀,他老人家今天早上突然昏迷,被送进了医院,董事长吩咐我不能让其他人晓得,他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叫我到车站接你。”
方青云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如果父亲出什么意外,以他目前在公司的地位,很难掌控大局。说不定,飞扬又将引发另一场大地震。想到这里,方青云焦虑地问:“父亲,得的是什么病?”华师傅也说不清楚。
方青云赶到二院时,院长把他带到病房,说:“董事长病情已初步得到控制,他是肝昏迷。肝硬化的程度已经很深,病情十分危急,我已经遵照董事长吩咐封锁了消息,等马总回来看如何处理。核磁共振的检查结果也刚出来,我估计最好的治疗办法还是换肝,可是据我所知赶赴日本换肝比较好。”
也许是疾病使然,方青云第一次觉得父亲竟如此的苍白和消瘦,看上去十分脆弱。鼻孔上插着的绿色皮条连着氧气瓶,通过这个“绿色通道”氧气源源不断送进方勇的体内。突然,方勇紧张地叫起来:“老邵,不要怪我,不是我推你的”
方青云听得清楚,很显然,邵子善变成植物人,是父亲一手策划的。但是父亲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呢,是不是事情起了什么变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只要邵子善不醒,这件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突然想起邵娴慧的事,方青云连忙叫过华师傅问及邵娴慧的情况。华师傅纳闷地说:“没有听说大少奶奶生病,她不是在演歌剧吗?听人家说大少奶奶演的歌剧好多人看了都说好呢。”
方青云才回过味来,心想一定是邵娴慧想把自己骗回W州,看她导演的歌剧。自己曾经答应过邵娴慧要陪她看歌剧,可一直推说没有时间,没想到邵娴慧竟来了这么一招。方青云有点生气,邵娴慧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再说,现在方青云也没有心思去陪邵娴慧,而父亲的事也不能让邵娴慧知道。等方勇醒了过来,方青云连忙倒了一杯水给父亲,因为医生叮嘱不能喂水,方青云就沾点水给父亲润润嘴唇。
方勇有气无力地说:“你回来了就好,父亲都怕见不到你了。”
“父亲,你不要说话了,医生嘱咐要好好休息。”
“这几天每天夜里我都在做梦,每次都梦到你爸爸,还有你妈妈。看来,我快要跟他们相见了。”
“父亲,你别胡思乱想了,医生说你的病情不重,只是劳累过度而已。”
“你不要安慰我了,身体什么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我这也是老毛病了,肝老是疼,有时连止痛片都不管用。活了这么长,我也够本了,我惟一放心不下的是你。”
“父亲,你不要担心我,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在飞扬还没有站稳,假使我死了你继承下来的股份,还不足以控制飞扬。因此我想来想去还是尽快到日本换肝,对外宣称是洽谈考察项目,至于什么项目我都已经叫他们准备好了,我想其他的董事也看不出破绽来,最关键的是你要尽快成长起来,这一段时间就看你自己的了。还有你还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该干吗还干吗。娴慧不是叫你回来吗,你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陪她了,要抽点时间好好哄哄她。”
“她也是瞎胡闹,骗我说病了,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女人都这样。我准备过几天就出发去日本。日本的东京肝病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肝供体也已备好,到时我直接飞往东京。算了,我累了。你忙你的去吧。”
方青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就是父亲提起的邵子善,虽然不好当面问什么,方青云还是有点担心邵子善的病情,会不会发生了劣转。
来到医院,邵子善还跟以前一样,表情痴呆,不会笑也不会哭。方青云坐在他的身旁,拍了拍邵子善的脸说:“老头子你真是有福气,摊上我这样的好女婿,不过说句实话,你这个老东西,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方青云没有注意到,邵子善扭过脸时,浮现出一丝常人难以觉察的痛苦表情。他继续说:“你那个女儿也很讨厌,又肥又丑,要不是冲着你那股份的面子,我才不会娶她这个肥婆。不过,现在我可不能得罪她,我得哄她开心。”方青云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邵娴慧的电话。电话那头的邵娴慧着急地说:“老公,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人家都担心死了。”
“宝贝,你还担心,最担心的人应该是我。听说你病了,我紧张死了,急忙往家赶,谁知道路上出了车祸。”方青云信口开河地乱扯。
“老公,你没事吧?”
“我福大命大,连根汗毛都没少,没事。不过你该打屁股,骗我说病了。”
“老公,人家不是想你了吗?我要不说病了,你能回来看我吗?现在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家?”
“我不像你那么没心没肺,我在医院。多少天没有见到爸,我来看看他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爸的背上都是汗,我正在给爸擦擦身子。你到医院来接我吧。”
方青云算准了邵娴慧快到的时候,开始给邵子善擦洗身体,那股细心劲就像个大孝子,邵娴慧见了感动极了,从身后搂住方青云,说:“老公,我爱死你了。”
“宝贝,你饶了我吧,别把我爱死了,我还想陪你过一辈子呢不,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就陪你过两辈子。”
情到深处,两个人相拥相吻许久,连湿毛巾丢在了邵子善的脸上也不管不顾。厚厚的湿毛巾捂得邵子善透不过气来,还好两人的热情适时停止。方青云取过毛巾马马虎虎在邵子善的脸上抹了一把,就跟着邵娴慧去了社区的歌剧团。
歌剧团是邵娴慧组建的,一大半成员都是女人,她们的经历也差不多,男人都外出,在全国各地办厂经商,把女人扔在家里,极其无聊,所以积极响应踊跃参与了邵娴慧的歌剧团。邵娴慧作为召集人,封了自己做导演,兼编剧,将老舍的“茶馆”搬到了W州的舞台上。
在邵娴慧改编的“茶馆”中,她自己演的角色是那个卖女儿的村妇。出场时拉着一个头插草标的十岁小妞。她们走进茶馆。小妞站在台中间突然大叫起来:“妈,我饿,我饿。”娴慧忽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茶馆里的人要轰她走,邵娴慧说:“哪位行行好,谁要这个孩子,给二两银子就行。”
邵娴慧的表演还算不错,表情动作都比较到位,但让人哭笑不得是,白白胖胖的邵娴慧出演贫穷的乡妇,瞧着多少有些别扭。不过也难过她们了,这些人身兼几个角色,一幕剧演下来还像模像样。方青云手掌拍得通红,屡次起身喝彩,这让邵娴慧充溢出幸福的眼泪。
方青云呆在W州将近一个星期里,每天十多个小时陪着邵娴慧,做足了好男人的姿态。方青云也开始试探着往股份上面扯,他说:“宝贝,这段时间他们有没有催你上班?”
“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推了。有几次推不了我去了,还闹了笑话,他们说得有滋有味,我却睡着了。那么数字、报表看得我头都疼。”
“要是爸不出事就好了,也不会劳动大小姐受这份罪了。”
“唉,律师已经同我谈过了,他们准备把爸在飞扬的股份全部转到我头上。他们说爸之前立过这方面的遗嘱。”
方青云本来想劝邵娴慧如果不想去,就把股份转给他好了,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提前说了反而会将动机泄漏。
邵娴慧突然说:“老公,赵天跟苏子琪结婚了,他们俩的婚礼办得可真热闹。”
方青云起初以为邵娴慧在试探他,但瞧邵娴慧的神情似乎又不像,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同苏子琪的事。想到苏子琪最终还是成了赵天的老婆,方青云心中充满了不快。
赵天与苏子琪的婚礼之所以在邵娴慧的眼里那么热闹,并不是指婚礼如何奢华,与方青云的林肯车开道,一串奔驰相随的豪华阵容相比,赵天的婚礼是寒酸的。
赵天在婚礼前说要给苏子琪一个惊喜。这个惊喜确实让苏子琪意外,由赵天自己设计的“赵天的爱情”幻灯片在大屏幕上放出来时,苏子琪愣住了。幻灯上的赵天傻傻的,一点也不英俊,可苏子琪却美得像仙女。幻灯片里的爱情故事,将他们两个人的坎坷爱情从赵天与苏子琪在院子里的相遇开始到两个人走进婚姻殿堂,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赵天取出戒指,表白:“子琪,也许我不能给你富贵,但我可以保证我会用全部的爱给你幸福。子琪,嫁给我吧。”
苏子琪戴上了戒指,两个原本早就应该走在一起的恋人,终成眷属。婚礼上欢欢非要闹着叫爸爸抱,赵天抱起欢欢,欢欢在赵天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在苏子琪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老气横秋地说:“爸爸,我香过你们了,现在你们也亲一下。”
众人起哄说:“赵天,孩子都说了,你们就开始吧。”
欢欢拍着小手叫:“爸爸,快香一口阿姨。”
苏军说:“欢欢,你叫错了,还叫阿姨?从今天开始你应该叫妈妈了。”
“妈妈快香爸爸。”
扭不过大家,苏子琪大方地在赵天的脸上亲了一口,众人继续起哄说亲脸不行,一定要嘴对嘴亲。在大家的哄闹声中,赵天与苏子琪相吻在一起。欢欢也凑上去,要爸爸妈妈香他,赵天与苏子琪亲着他粉嫩的小脸。摄影师用照相机记录下了一家三口幸福表情。
伴娘马莎莎悄悄地躲在了一边,嫉妒的火焰在她的心头熊熊燃烧,嘴唇咬破了也没有发觉。这个一心爱着赵天的姑娘,心里在滴血。这也是后来方青云找她的重要原因,两个彼此受伤的人,为了夺回自己的爱,而结成了联盟。
方青云并不打算放过赵天。从马莎莎那里了解到赵天与几个鞋厂的合作计划后,方青云心头暗笑,这个计划漏洞也太明显了。
赵天由于资金实力不足而留下了大隐患,同时也给方青云创造了打击的机会。
森郁皮鞋厂总经理郑亮现在是神清气爽,与过去的那段狼狈日子比起来,现在厂子经营算是顺风顺水。自从森郁的皮鞋贴上了飞扬商标后,皮鞋销售一路上升,森郁基本上是满负荷生产。
现在的郑亮走到哪里都笑声不断,平时也有空闲时间到古玩市场去淘点小玩艺。郑亮对古玩没什么研究,并不痴迷,只是觉得有些小东西有趣。比如内画壶,郑亮就认为很了不得,在鼻烟壶那样小的东西内壁作画太神奇了。郑亮虽喜欢,可知之不详。直到那一天在一个古玩摊旁遇到那个叫叶凡的人。当时两个人都看上了一个内鼻壶,只不过叶凡先到一步。见郑亮也喜欢这种独特的内壁画,叶凡高兴地说:“这种在壶内壁画画的技巧据说是清代乾隆年间才有,其材料多是玻璃制成瓶,以铁砂和金刚砂摇磨成乳白色,然后以特制的弯头竹签笔或竹签狼豪笔蘸上颜色作画。”
说着叶凡取出一支竹签笔来,郑亮接过来,端详了半天,说:“做成弯头正好可以伸进瓶口去作画。”
“瓶口细如豆粒,这笔也就只能用竹签笔才能画画。你不要以为这鼻烟壶就是玻璃一种,其实还有更珍贵的玛瑙、水晶材料做的,那些就比我手中拿的贵多了。这一款内壁画的都是红楼梦中的人物,金陵十二钗之类,很漂亮。”郑亮接过鼻烟壶,反复观看爱不释手。
叶凡见了说:“既然郑总那么喜欢,那我就让给您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先跟摊主谈好的,还是你拿吧。”
“郑总,算不上夺人所爱,我只是喜欢而已。你要的话还是你拿吧。”郑亮看叶凡一片真诚,也就不再推托。
自此两个人便经常走动。郑亮平时自命酒量大,可是有一天两个人在一起拼酒,才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叶凡虽不张扬,可一对一与他斗酒,郑亮的舌头都大了,叶凡却面不改色。叶凡说:“郑老哥,你人太忠厚,有时我想不通,你替飞扬做贴牌,人家拿的是大头,你赚的只是辛苦钱。你知道飞扬一双皮鞋卖多少钱一双,贵的近千元,最便宜也要三百多元,人家赚海了。”
郑亮认真地说:“话不能这样说,人家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做广告,连大明星李小倩都请了,要知道请她出马,广告费少不了。其实人家要是自己生产的话,赚的钱更多。所以我也知足了。”
“郑总,像你这么实诚的生意人太少了,真让人佩服。其实郑老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尽管说,咱俩谁跟谁。”
“那就恕我直言了,老哥,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有些皮鞋厂关门的都有,我只是提醒老哥,心眼不要那么死,心放活一点。”
“此话怎讲?叶老弟,你要当我是你哥,你就不用绕弯子,有话直说就是了。”
“你完全可以动动其他的脑筋,比如,在材料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次充好?”
“郑老哥,此言差矣,不是以次充好,但可以寻找更便宜的替代产品,你把成本降下来了,赚得不是更多吗?”
郑亮想了想说:“我也这样想过啊,谁会嫌钱烫手?可是到哪里寻找合适的替代品”
“老哥,我知道有一种聚乙烯材料做的鞋底,质量顶刮刮,而且强度、粘性一点都不比你的皮鞋底差,价格却只是现在鞋底子的三分之一。你不相信做个试验看一看就知道了。”
经过技术人员的一番试验,郑亮发觉这种材料果然不错,几乎与厂里用的材料相差无几,郑亮心动了,在叶凡的牵线搭桥之下,就进了一批货。鞋子供应到飞扬,也并没有反馈回什么不良的信息,郑亮高兴不已。
赵天万万没有想到,质量监察局的人会找上门来。飞扬产品已申报通过了浙江省名牌产品,省质监局虽然每季度都会有一次例行检查,但因为飞扬皮鞋质量好、信誉高,所谓的抽检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料这一次却一下子来了一大帮人,不但要检查本部,连合资厂也不放过。
赵天有些不解,拉住W州市质量监察局一位姓傅的副局长问是怎么回事。傅副局长说:“赵总,你可把我们坑苦了,之前你们鞋子一直没有问题的,谁知道这几天工商局的消费者协会接到了几次投诉,说是消费者穿了你们的鞋子后,都发生了较为严重的感染。工商局将情况通报了省质监局,省里这次大动干戈,就是冲着这事来的。”
“傅局,您了解我的为人,我们厂生产的皮鞋质量绝对不会有问题,您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赵总,我了解你,可是事情出来了,我看你还是找找原因吧。质量上的事情来不得一顶点马虎的。你自己也烧过鞋的,所以你还是趁早想办法解决,不要让事态扩大了。”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出在鞋底上。部分鞋子的鞋底料中混合了一种化合物,这种物质虽然对人体不会产生什么太大影响,可对某些特定人群,会引发身体不适。
赵天打电话给郑亮时,郑亮大吃一惊,但依然死不承认,说是从未换过,气得赵天摔掉了电话。
鞋底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消费者把飞扬皮鞋致人受伤的事,登到了报纸上,并且把矛头对准了明星李小倩,说李小倩代言的鞋子是劣质鞋。赵天去了一趟北京,专门向李小倩解释,并承诺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要不是李小倩信任他的为人,她就会站出来发声明,与飞扬撇清关系了,这对飞扬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消息传到方青云那儿的时候,方青云正翻看在全国颇具影响的都市消费报。飞扬的鞋底事件就登在报纸三版头条的位置上,异常醒目。方青云笑说:“这下赵天可要名扬全国了,呵呵”
海南的风光美不胜收,而天涯海角更是别具风情。据说,北宋文学家苏东坡因触犯当时改革派的利益,曾被贬到此地任职。方青云心中赞叹:苍海桑田,变幻无穷。古时海南人烟稀少,荒芜凄凉,孤悬海外,而成为贬谪之地。而现在的天涯海角,椰树成林,婆娑多姿。烟波浩渺的南海上,白帆点点……要不是叶凡的出现,方青云差点忘记了这些世俗的烦恼。
叶凡是来请功的,他说:“青云老弟,我那一招够狠吧!够他赵天喝一壶的。”
方青云皱了皱眉头,很不高兴叶凡那副自命不凡的架势:“是吗?就凭你能整倒赵天?瞧你那熊样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大爷!”
叶凡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主人,小心翼翼地赔笑
方青云生气的原因是因为“鞋底事件”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据马莎莎提供的消息,赵天从李小倩那里回来后,立刻便赶赴江苏找到了郑亮。郑亮一看事情搞得有点大,吓得冷汗直冒,把鞋底的事情一五一十交待了出来。赵天也没有采取封锁消息的做法,而是高调应对,邀请了《都市消费报》的记者进行全程采访,公布事实真相,挖掘内在隐情,同时还邀请国家质监总局证明飞扬的其他皮鞋是没有问题的,接着又宣布开展“免费换鞋活动”,免费为消费者进行退换货。国家质监总局的鉴定报告出来后,各大纷纷刊登转载。赵天在听说国家有关部门准备启动“质量万里行”活动后,同步向有关部门捐赠了二百万元,用于活动的开展。赵天的几步棋一着比一着妙,飞扬的品牌知名度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一路提升。浙江省质量部门表示将把飞扬商标申报为中国驰名商标。
P站的域名神马小说的全部拼音shen+ma+xiao+shuo然后就是.com了,非常好记。
三百八十八. 阴谋
三百八十八.阴谋
方青云拿食指点着叶凡的脑袋骂:“我怎么对你说的,下手狠一点你就不能在鞋底上多做点文章?要是死了人看他赵天有什么通天本事起死回生脖子还拧着,怎么?不服气?给我滚”说着将十万的支票摔在叶凡脸上。
方青云原本答应给叶凡五十万元的,现在一下子少了很多,叶凡自然很不乐意,苦着脸埋怨说:“方总,这您就不够意思了,前前后后我也贴了不少钱进去,您给这么一点,也太少了吧?
方青云阴沉着脸说:“你还好意思嫌少啊?你哪件事给老子圆圆满满办成了,还嫌少?”
“方总,话可不能这么说,再怎么着,我也是冒着犯罪的风险去给你办,现在给这么一点钱,我叶凡也不是叫花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你小子敢威胁我啊”方青云隆起拳头就是一拳,叶凡想起进门时门口人高马大的保安,硬是忍住没有动手,鼻青脸肿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
跌跌撞撞走了很远,才回过头冲着方青云背影唾了一口,说:“姓方的,你翻脸不认人,也别怪我叶凡无情”
飞扬宽大的会议室里气氛热烈。一场以“如何推进明星企业申报名牌产品”为主题的座谈会正在进行。座谈会上W州市副局长对飞扬处理此次鞋底事件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还邀请了报纸、电视台等媒体对此次座谈会进行了深度报道。飞扬商标也在本次会议上被确定向上申报中国驰名商标。
赵天正准备发言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赵天让马天龙代替自己主持会议,然后匆匆开车来到的小巷口租借民房开办的一间茶社。茶社虽地处偏僻,可是茶香不怕巷子深,生意火爆,大厅内还有人演奏“十面埋伏”,琵琶声急如骤雨,气势磅礴。
进入包间,虽然灯光昏暗,可是赵天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就是那个骗服装的骗子。
“你是那个,你这个骗子”赵天一把抓住了他。
“赵总请息怒,我也是受害者。我那样做也是受了方青云的指使。赵总也许还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我叫叶凡。”
赵天坐下,冷静地说:“你现在要站出来不会是良心发现,忏悔过去所做的坏事吧还有鞋底事件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叶凡尴尬地笑了笑。
赵天立刻发现了叶凡脸上的伤,冷笑道:“我猜你脸上的伤不是摔伤,而是被人打的吧?鞋底事件大概也是方青云一手操作的吧?”
叶凡把上次骗服装和这次鞋底事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天,临了气愤地说:“方青云太不是东西,过河拆桥,不但酬劳只给了一半,而且打了我一顿,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想过了,我把什么都说出来,最多也是个从犯,所以我要揭发他。”
赵天绝对想不到方青云会如此阴险,可是鞋底事件并无实证,倒是几年前第二服装厂的那件案子,绝对可以以诈骗罪控告方青云。但是要让叶凡出庭作证还有个条件,那就是赵天必须给他一笔钱,保证他坐牢出来生活不愁。赵天无奈,只好答应了他的条件,不为别的,只是想让方青云受到应有的惩处。
正当赵天准备带叶凡到公安局去报案时,接到了马莎莎打来的电话,说是李小倩有急事找他。赵天只好匆匆离去,并一再叮嘱叶凡不要走开,在茶社里等他回来。
等赵天赶到公司时,马莎莎告诉他,李小倩要一份文件,后来又打电话说不要了。赵天觉得事情有点怪,但也没有深想,等赶回茶馆时,但是叶凡人已不见了。
事实上叶凡是被方青云钓走的。赵天走之后,叶凡感觉有点后悔,他盘算着如果以这件事要来挟方青云的话,一定会让方青云吐出没有付完的钱,说不定还能再敲一笔。叶凡于是拨打了方青云的电话。
方青云在别墅里,听到是叶凡的声音,心想这个无赖看样子还没有死心,他不耐烦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皮又痒痒了。”
“方总,我命不值钱,活不活也不要紧。可是你马大少爷命值钱,不但值钱而且金贵,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提醒马大少爷前程要紧,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比如诈骗什么的,而丢了大好前程。今天我去找过姓赵的了,你恨姓赵的入骨,原因我虽然不知道,可是我同姓赵的前生无冤今世无仇,我犯不着跟着你同赵的结怨,因此我把我知道的事都跟他说了,而且答应替他作证。”
“小子,你敢?你就不怕做牢”
“马大少爷,我叶凡烂命一条,到处流浪,做牢跟流浪也没啥区别,再说姓赵的还给了我一笔安家费,又有钱又能够陪马大少爷玩玩,何乐而不为?”电话里传出叶凡阴险的笑声。
方青云半天没有吭声,心想叶凡这条疯狗想咬人,而且最想咬的就是他方青云。秦妈急匆匆地过来叫:“大少爷不好了,老爷晕过去了”
方青云顾不得再胡思乱想,他说:“叶老哥,凭咱们俩的交情,你也犯不着同我斗气,这样吧,你想要多少,你开个价吧。”
“二百万元,一分钱也不能少。”
“叶老哥,二百万元太多了吧,这样,我最多出一百万。”叶凡想,也不能把姓方的逼急了,先拿到一百万再做计较,便勉强答应下来,于是约定一个小时后在中山公园门口见面。
放下电话,方青云急忙跟着秦妈到了方勇的卧室。这已经是方勇第二次昏厥。上午,在召开年底表彰大会筹备会议时,方勇突然昏倒,这时有关方勇患肝病的事才传了出去。虽然此前方勇到日本做换肝手术,公司内部就有传言,后来方勇回来后一直状态不错,谣言也不攻自破。可是最近方勇的身体状况突然发生劣转,这个消息便再也无法封锁。
经抢救,方勇苏醒了过来。方青云难过地问:“父亲,你好点了吗?我看不行,还是转到北京去治吧。”
方勇苦笑,说:“我这病,到什么地方都一样。你最近的业务做得怎么样?我看那帮老家伙背地里没少嚼舌头。”
“父亲,北京炒房做得非常成功,赚了不少。”
“按理说你赚了不少做得不错,父亲应该满意才对。可是,父亲怕是等不到你太平接手的那一天了。”
“父亲没事,不行,咱再到日本换肝。”
“你呀,你以为父亲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啊,换一次就要了父亲半条命,我也是为了你才硬撑着。眼下,我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所谓父业子承,即使你做稳了位子,如果没有后代的话,飞扬还不是落在别人的手上?你们俩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到现在娴慧也没个动静,指望她恐怕不行了。我突然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叫金淼淼的女孩子的事,亲子鉴定最后说不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想想看,到底是不是马家的后代。”
方青云支吾着没有回答。方勇说:“青云,你别吞吞吐吐的了,这个时候还想那么多干吗?赵天那孩子的为人我是清楚的,死心眼一个,他不像是那种跟女孩子乱来的人。因此这件事你一定要搞清楚了。假如真是马家的后代,父亲我死了,也就瞑目了。”
其实方青云有十成的把握判断欢欢是自己的孩子,一直不承认是因为怕影响到娶邵娴慧,他说:“父亲,当时我也是怕惹邵娴慧生气。”
“娴慧,你别管,我同她谈。其余的事你去办,亲子鉴定你悄悄地做。”方勇叫秦妈喊邵娴慧,方青云着急去见叶凡,也借故走开了。
中山公园门口,方青云老远就瞧见叶凡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想姓叶的够狡猾,选在公园门口见面,怕老子算计。方青云坐在车子里一直在考虑,这个叶凡并不像表面那么怯懦,两次的事情找他帮忙,假如以后他以此再来敲诈自己,一辈子也没个完。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如先把他关起来再说。于是灵机一动,先电话叫叶凡到人稍微少一点的路上等自己,叶凡在电话中犹豫了一下,说:“好,马大少爷,我拿了钱保证在你的眼前彻底消失。”
方青云尾随着叶凡。叶凡终于看到了方青云车子,他挥手同方青云打招呼,方青云牙一咬,猛踩油门,车子向叶凡猛冲过去。叶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躲闪不及,车子的后轮辗过他的左腿,惨叫一声昏了过去。方青云刹住车,对围过来准备报警的市民说:“我马上带他去医院。你们不用报警,我已经打过110了。”
他抱起叶凡,放在车后座,驶离中山公园。在一处乡间石屋前,方青云停车,把叶凡扔进石屋。然后在叶凡的脸上泼了一碗水,叶凡醒来后,惊恐万分地喊:“你想杀人灭口,救命,救命呀”
方青云本来只是想叶凡保持冷静,可叶凡像疯了一样,又喊又叫,方青云听到远处传来狗叫声,似乎有人正向这里走过来。情急之下,方青云一把捂住叶凡的嘴巴,叶凡还是死命挣扎,方青云见旁边有一床破被单,随手抓过来,连头一起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方青云侧耳倾听,狗吠声停下了,脚步声也没有了,四周渐渐没了动静。他松了口气,说:“你小子倒挺能叫的,累死我了”
见没有回音,方青云拿开被单,推了推叶凡。叶凡应手而倒。一试鼻息,发现叶凡竟已经死了。叶凡被方青云失手捂死了。方青云还第一次离死人那么近,他看着叶凡扭曲变形的脸,心里产生了一阵阵恐惧。但心想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自己就完蛋了。他突然想起附近有口枯井,于是扛起叶凡,扔进了枯井里,又在枯井上压了一块石头。
那天晚上,方青云心神不定,仿佛警察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他梦见叶凡用被单捂住自己的嘴,他挣扎着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冷汗直冒,心里非常不安。他连夜起来,翻出清明上坟留下的纸钱,到那口枯井焚烧了,才感觉好些。
W州市少年宫内灯火辉煌,少年钢琴班今天不但要进行汇报演出,而且省艺术学校也来招小学员。欢欢是所有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别看他才只有四岁,学习钢琴也只有一年多,水平却近于一流,这里面倾注了苏子琪多少个日夜的心血。从北京学习回来后,苏子琪就成为了W州市彬木服装厂的服装设计师,同时又在市场里租了一个摊位,经销彬木的服装,虽然平时工作很忙,苏子琪却从来没有忽视对欢欢的教育。
欢欢天赋出众,连钢琴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连拉赫玛尼诺夫的“大象之作”《第三钢琴协奏曲》他都能从容演奏。澳大利亚的音乐家传记影片《闪亮的风采》描写过钢琴家因演奏《第三钢琴协奏曲》而导致精神崩溃,有位著名的音乐学者也曾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其难度可见一斑。
今天晚上,欢欢要演奏的曲目正是《第三钢琴协奏曲》。赵天注视着台上的欢欢,得意地附在苏子琪耳朵边说:“你说咱们的小宝贝会不会跟欢欢一样厉害?”
“去你的,小宝贝小宝贝地叫,早着呢”苏子琪已怀孕三个多月,因为身体瘦,并不显怀。苏子琪吟听着欢欢在演奏,老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很不自然。
小剧场的一隅,方青云用望远镜正看着苏子琪与赵天他们亲热地手挽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又望向欢欢,越瞧越觉得像自己,得意洋洋地想,我是天才,我儿子也一定是天才。他趁着欢欢演出结束,叫医生在演出后台给欢欢抽了血,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
检验报告一个月后才出来,方勇坚持要医院的人亲自送到他的手上。接过报告,方勇的手颤抖着,等看到结果,方勇更是老泪纵横,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吻合,老马家有后了。我要把我宝贝孙子带回马家”
结果证实,方青云是赵欢欢的亲爸爸,但要回欢欢却不那么容易。方勇见方青云不动身,催促说:“青云,你怎么不去找赵天?”
“父亲,我怕赵天不会放手。”
“这叫什么话,他是马家的孙子,他赵天凭什么不放。”
“可是欢欢从小到大都是赵天带大的,恐怕他不会愿意。”
“我不管,要不是我身体不好,这件事我一定亲自找赵天谈。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哪怕打官司也要把欢欢夺回来。”
方青云明知到赵天不会放手,但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去找赵天。来到赵天的住处,大老远就听到房里传出快乐的笑声,还有欢欢充满稚气的歌声。
方青云推门进去。赵天见方青云死死地盯着欢欢,刹那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叶凡的失踪,他对方青云疑心顿起。叶凡本来说好要等他一起去派出所的,后来却神秘失踪。没有叶凡指证,明知是方青云在搞鬼,赵天也无可奈何。
方青云说明来意。赵天毫不客气地答复说:“方青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欢欢我绝不会交给你的。”
方青云也没有多作纠缠就退了出来。但赵天明白,方青云不会善罢干休的。
夜里,欢欢躺在赵天与苏子琪的中间,孩子的注意力被苏子琪凸起的肚子吸引,他好奇地问:“妈妈,你肚子里是妹妹还是弟弟?”
“小调皮,妈妈也不知道。你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我问爸爸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如果爸爸喜欢妹妹我就要一个妹妹。”
“你这个机灵鬼,现在就知道琢磨大人的心思,长大一定不得了”
欢欢又问:“他们说,我不是爸爸妈**亲生儿子,是吗?”
赵天一怔,说:“欢欢,你不要听别人瞎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快睡吧。”
欢欢天资聪颖,虽然只有四岁,却已经在读小学一年级,而且成绩名列前茅。欢欢紧紧搂着赵天的脖子不放,过一会儿,突然就断断续续哭一两声。欢欢一哭,赵天忙哄一阵,直到欢欢沉沉睡着。
而赵天怎么也睡不着,苏子琪心疼地说:“你还是睡一会儿吧,明天不是说有外商来考察吗?明天我来看着欢欢。”
“唉,我怕欢欢出事”
“你担心也没有用。其实我觉得马家并不知道欢欢的身世。你不是说那一次亲子鉴定没有做成功吗?”
“那一次没有做,现在他们提出来做的话,怎么办?”
赵天一整夜都在想着欢欢的事,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早上,赵天执意要亲自去送欢欢,看着欢欢走进教室,才开车去上班。
进了办公室,瞧着马莎莎每天按时更换的鸡冠花,赵天摇头苦笑。鸡冠花经风傲霜,花姿不减,花色不褪,被视为永不褪色的恋情或永恒的象征。在欧美,第一次赠给恋人的花,就是火红的鸡冠花,而马莎莎一次会放九朵,意思更明显,那是永久爱恋的表示。
赵天想让马莎莎死心,却找不到好的办法。马莎莎只是默默地表示自己的感情,但从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这让赵天更加心疼。他曾向马天龙提出调马莎莎到市场部,马莎莎听了极不愿意,哭哭啼啼地说:“天哥,如果你讨厌我,我永远离开飞扬,离开W州”
赵天一听忙安慰她说:“莎莎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后来赵天还叫苏子琪为马莎莎介绍了几个对象,都有始无终,弄得赵天也没辙,只好听之任之。
娇艳的鸡冠花旁,放着一份策划书。赵天发现策划书的封面上,竟然也印着一朵鸡冠花,赵天怔了怔,然后翻开策划书,一边认真阅读,一边拿笔修改。这是有关同法国艾非尔公司合作的策划书。法国艾非尔是法国一家顶级鞋类制造商,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此次赵天希望同艾非尔合作成立合资公司,推出飞扬新款鞋,特别是运动类鞋。如果靠飞扬独资打造,这不仅需要巨额的投资,而且从品牌的价值来看,要想达到艾非尔公司水平,没有三十年根本行不通,这样的合作,可以快速将艾非尔品牌影响力进行转化,这也符合艾非尔进军中国市场的需要。
马莎莎的策划书写得极为细致,她还建议聘请专业的法律界人士介入此次合作,避免合作纠纷。赵天认为马莎莎提议非常好。毕竟引进国外品牌这样的合作模式,在W州也不多见。赵天正同马莎莎商量着准备什么时候到北京聘请具有专业背景的律师时,一个声音不怀好意地传过来:“你们这么亲热,也不避嫌。妹妹,你可还没嫁人呢”
方青云倚着赵天办公室的门,一边敲一边说:“你瞧,我敲门都听不到,真是投入”
赵天有种不祥的预感,方青云一定是为欢欢的事而来。虽然方青云与马莎莎时常偷偷见面,此时方青云却有意刺激马莎莎,说:“莎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别太死心眼,哪一天哥哥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准保你满意。”
马莎莎白了他一眼。赵天说:“方总,你有什么话快说。”
“你别紧张,我的来意,你大概也猜得到,”方青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腿翘到茶几上,“今天你给我一个痛快话,如果你同意欢欢跟我走,那我什么话也不说,如果不同意”
“没有如果,你想都别想。”
“既然你这么固执,我也把话挑明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方青云把一份文件摔到赵天的面前,赵天拿起文件一看,顿时呆住了。那是方青云与欢欢的亲子鉴定报告。方青云慢条斯理地说:“这证明欢欢是我的儿子,那么我就是欢欢的第一监护人。你要有点法律常识就应该明白,我有权得到欢欢。”
“你有权得到,可当初欢欢出生时,差一点没了命,你在哪儿?四年了,欢欢生病了你在哪儿?欢欢被人欺负,哭着回家,你在哪儿?现在你谈什么监护权,真是荒唐”
“这不能怪我,是你欺骗了我,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现在说其他的话也没有意义,你痛快点,欢欢你到底还不还给我?”
“我还是那句话,没门”
方青云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吹了声口哨,进来了一个眼睛向外鼓突的中年男人。方青云指了指这个男人说:“他是我请的牛律师,我估计你会这样做,所以提前递交了诉状,牛律师已经把给你的传票带来了。”
牛律师不拘言笑,将传票轻飘飘地抛在赵天的办公桌上,冷冷地说:“我只是顺带而已。赵总,我建议你请个律师,有许多当事人想省钱自己当辩护人,我得出的经验是,他们输掉官司的几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当然,请了律师也不见得能赢官司,可毕竟有了些机会。”
赵天咨询律师发现,这场官司自己根本无从打起。自己与欢欢并无血缘关系,也没有收养欢欢,所以这是场必败的官司。
赵天回到家里,感觉心灰意冷垂头丧气。苏子琪不忍心赵天这么痛苦,悄悄地约方青云在咖啡厅见面。约好是八点,可方青云去迟迟没有出现,苏子琪看了看表,朝着门外望去,咖啡厅里灯光极其幽暗,三三两两的恋人似乎并不在乎有人在场,旁若无人搂在一起亲吻,有的相拥在一起。苏子琪开始有点后悔找方青云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冲动。这时突然眼前一片黑暗,咖啡厅里灯光灭了,然后响起了浪漫的音乐,接着几束烛光点亮,方青云走出来,同咖啡厅里的人唱起生日快乐歌。
方青云附在苏子琪的耳边轻声说:“子琪,祝你生日快乐我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个节日。”方青云打了个响指,服务员推出了生日蛋糕。方青云又叫她许愿,苏子琪不肯,方青云柔声说:“过生日的时候,如果不许愿,会倒霉一年,许一个吧。”
苏子琪被逼无奈,许了愿。方青云说:“子琪,吹蜡烛吧。”苏子琪想拒绝,可扭不过方青云的倔强,吹灭了蜡烛。咖啡厅里的灯光朦胧而诡异,灯光的阴影下,苏子琪发觉其他的人都不见了。方青云得意地说:“子琪,今夜只属于我们两个。”
苏子琪不安起来,说:“方青云你不要误会,我找你是想让你放过欢欢。欢欢是赵天的命根子,他抚养欢欢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你现在要回他,是在挖他的心。”
方青云一把抓住苏子琪的手,说:“子琪,我才不在乎赵天怎么样,我只在乎你。子琪,这几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你,子琪,我爱你。”
方青云冲动地搂住苏子琪,去亲吻苏子琪的脸。苏子琪使劲地挣脱,狠狠地抽一巴掌抽在方青云的脸上,厉声说:“够了,方青云,你别再演戏了,我希望你自重些。”
苏子琪眼里含着泪跑出了咖啡厅,心想自己真傻,方青云怎么可能放弃欢欢呢。苏子琪来到家门口,擦去泪水,屋里没有一点灯光,她想赵天一定是带着欢欢睡了,她轻手轻脚打开门,不料屋内亮起了烛光。苏子琪看到赵天站在屋子中间,她扑到赵天的怀里。赵天说:“对不起,亲爱的,欢欢的事闹得我六神无主,差点忘记了你的生日。”
苏子琪哭起来,说:“天哥,我一点也不怪你,我是恨我自己不能帮上你的忙。”
“亲爱的,我真该死”
“不,我不许你说这些。我不要你死,我要同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太少了,如果有来生,我还要你做我的老婆”赵天轻吻着苏子琪,苏子琪微闭着双眼。
意料之中,赵天输掉了官司。无论欢欢如何挣扎,方青云还是抱着他离开了法庭,丢下了失神落魄的赵天。从法院出来,赵天捶打着路旁的树,手都出了血,在苏子琪的百般劝慰下,才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一路尾随着来到马家的别墅外,伫立良久也不愿离开。
而此时,方勇兴奋得像个孩子,他吩咐人买了半屋子玩具,从机器人到布娃娃,从小水枪到小金鱼,应有尽有。而欢欢却抱着楼梯不松手,堆在面前的玩具也根本不看,像个木头人一样,方勇笑着说:“想不到马欢欢还很有个性。”
“我不叫马欢欢,我叫赵欢欢。”
方勇一把抓住欢欢的胳膊,枯瘦的手勒着欢欢的手臂,像一条蛇似的缠着,他恶狠狠地说:“你叫马欢欢,如果你再敢说自己是赵欢欢,我就砍掉你的一根手指,就像这样”说着方勇抓起布娃娃,毫不费力地扯断了毛绒玩具的一支手臂。欢欢吓得不敢哭泣,方勇冷冷地说:“你要忘记你的过去,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叫马欢欢,快叫父亲。”
欢欢怯生生地叫了声父亲。方勇立刻转怒为喜,捏了捏欢欢粉红的脸蛋,说:“马欢欢真是个听话的好宝宝。”
在欢欢到了马家的半个月里,方勇几乎天天都陪着他,方勇不希望欢欢去同那些泥猴子在一起上学,于是他叫教育局局长派老师到马家来,专门为欢欢上学。课程同学校一样,老师同学校上课一样,老师教完课就可以离开,欢欢在上课的时候,方勇远远地陪着他,与其说是陪,更像是在监视。
但是有一天方勇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专门的教室里出现。人们在W州第二人民医院找到了方勇时,他已经死了,就死在邵子善的床旁。
这件特大新闻很快在全城传开,对于两人的死,各种版本都有,最主要的有两种,有一种说法是方勇掐死了邵子善,据说是邵子善知道方勇某些秘密,方勇杀人灭口;另一种说法是邵子善病重不治,方勇与邵子善因为感情深厚,一方悲伤过度而死。
其实,真正的真相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军。
苏军第一个知道邵子善已经在慢慢好转,方青云介绍的那位老中医,的确有真本事,也有过治疗植物人的经验,在他的不懈努力长期治疗之下,邵子善渐渐地有了知觉。苏军把他调查的关于邵志冲之死与方勇有关的情况跟他讲了之后,他非常愤怒,准备起诉方勇。本来这都是暗地里进行的,结果还是被方勇安插在医院里的眼线觉察了。
方勇闻风赶到医院时,邵子善依旧一副植物人的样子,嘴角流着口水。方勇一把拔掉邵子善的氧气管,嘲笑说:“邵老弟,你装得挺像。”
邵子善睁开了眼,死死地盯着方勇,虽然部分恢复了意识,可说话吐字并不清楚,他艰难地说:“老,哥,你,装得,更像,个人样。”
“老弟,这能怪我吗?当初我的想叫我孙儿当总经理,你却偏叫你儿子来争。你是自找的。我也是不想看着家业落在你姓邵的手上,才出此下策的。”
“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
“我们兄弟,那是过去。我是兄你是弟,你不听我的,那就不是我兄弟。”
“你”
“兄弟,我早就说过,你人太老实,跟着我,才有好日子过,离开我,你什么都不会有。你想告,太迟了就像现在,你咽了气,谁会怀疑呢?”方勇高举着一只注射器,狰狞地说:“药水只要注射进去,你就只能把满腔的怨恨带到地下去了。我给你准备了两针,你就慢慢地享用吧”
方勇没有想到邵子善部分功能已经恢复。邵子善趁方勇不备,使出浑身力气,抓起另一支注射器,一针扎在了方勇的手上,就这样,氰化钾在他们的身体流淌,两个曾经一起共赴艰难,创造了飞扬的人,最终携手去了天堂。
方勇之死,受打击最大的就是方青云。没有方勇撑腰,方青云的地位笈笈可危。
2遭遇杨百万
飞扬集团年终表彰大会一直拖到第二年的三月份才召开,今年主持会议的人换成了马天龙。
方青云的忧虑得到了证实,方勇与邵子善死后,虽然方青云拥有的股份最多,但邵娴慧与他股份相差无几,在马天龙的鼎力支持下,邵娴慧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
方青云不满意也没有办法,只能干个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这一年表彰大会,受到表彰的两个人是方青云和赵天,他们都获得了飞扬设立的功勋大奖。此时方青云的炒房行为已经被某些专家学者所关注,后来到2000年W州炒房团成为了报纸、电视台上的热点名词。这些人开始在上海、杭州、苏州、厦门、北京、宁波、金华等地置业。据不完全统计,W州市区及乐清、永嘉等县约有八万多人在全国购置房产,其中至少90%以上是炒楼,按一人购买两套房子动用资金六十万元计算,总资金额超过四百个亿。他们热炒商铺、公寓,别墅更是W州人炒房的首选。
W州炒房团公认的鼻祖就是方青云。方青云在炒房时就引起了一位叫胡为民教授的强烈关注。胡教授是清华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特聘教授。胡为民曾经偷偷地调查过方青云,这让方青云起了疑心,叫了两个小混混把胡教授暴打了一顿,要不是遇到赵天,胡教授还要吃苦头。后来胡教授采写的炒房团推高北京房价的文章,发到了内参上,获得了更多官员和民众的关注。
赵天的成绩也毫不逊色,如今飞扬的品牌价值其无形资产已超过十亿元,其每年获得的利润是过去的三年的总和,为此赵天在飞扬的年度大会上作为代表发了言。赵天说了什么,方青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溜到了小会议室的厕所里,一边抽烟,一边想心事。眼下的形势对他很不利,邵娴慧的摇摆不定,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
邵娴慧态度的改变,前段日子方青云就感觉到了。自从父亲同她谈起要回欢欢时,邵娴慧当晚就坐在床边默默地流泪,方青云厌恶地瞧着她日渐发福的体态,无声地叹了口气。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会有邵娴慧这样的体态,邵娴慧却由于没有心思,可是邵娴慧一点生孩子的迹象都没有,就迅速发胖,直追香港明星沈殿霞。邵娴慧挺欣赏肥姐,外形也模仿起肥姐来,不论发型还是那副尖稍向上的黑框眼镜。
邵娴慧哀怨地说:“父亲一定是嫌弃我没能生孩子。”
方青云连忙安慰说:“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他年纪大了再加生了病,所以才特别想要一个小孩。”
“你不要替父亲说话,反正我是看透了。”邵娴慧不再说话,背对着方青云,后来接连几天,她都没有跟方青云讲过一句话。不久发生了那件离奇死亡的案件后,邵娴慧似乎更加起了疑心。这也是她突然之间接受马天龙的劝说,做了董事长的主要原因。方青云心里头窝火,表面上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心里却想要不是看在那些股份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理你这个肥猪。
小会议室里响起说话声,都在议论方青云。其中一个人说:“马老头子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有什么好戏看,无非是想抢董事长的宝座,你觉得方青云有希望吗?”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一来就做总经理,还不是马老爷子在撑腰现在好了,他要想抢权,得过了三关。第一关他手上的股份得超过50%,第二条他的业绩得超过另一个对手赵天,还有就是赶走赵天。马天龙虽然厉害,没有了赵天,他难以有大作为”
方青云默默听着,苦笑,心说他们看得比自己还透彻。自己要过这三关,光有华容道挑滑车的劲头还远远不够,还得靠几分运气,当然还要有点真本事。胡教授的文章也从侧面提醒了他,靠北京那样炒房风险太大,不如炒股票来得快。
关于股票市场,方青云很是看好。他不仅收集了相关资料,连那张《新民晚报》登载的新闻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新闻写道:1990年11月26日,时任上海市市长的朱镕基出席上海证券所开业典礼。经国务院授权,由中国人民银行批准建立的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成立,这是建国以来内地的第一家证券交易所。此前的中国人,只是从茅盾的小说《子夜》及据此改编的电影中依稀对股票交易所有一点印象。
有一个人对股票有着更深的了解,那就是杨柳,人送外号杨百万。方青云与他相识很富有戏剧性,也有些让人意外。在上海的时候,方青云去看望老同学,这位老同学在上海公安局扫黄打非办工作。一天晚上执行任务时方青云也跟着去凑热闹,方青云本以为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大型的夜总会,不料却是一家洗头房。从外面看,洗头房门面不大,方青云和同学化装成消费者,一进去有一个长长的楼梯,到了下面却别有洞天。同学告诉他这里原是一处设施齐全的防空洞。洞内房间曲折,又经过改造,里面可以容纳几百号人。据前期侦察,里面的小姐达到五十多人。
同学在观察,方青云一时尿急,找地方小便,就遇到一个中年男子在和一个小姐争吵。原来那男人忘记了带钱想下回再付,小姐自然不肯。那个男人说:“我不差钱,告诉你,我是杨百万,下一次我给你补两倍的钱。”
小姐骂:“玩个女人都想赖账,还敢自称杨百万。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差一毛钱你也别想走出去。”
杨百万一把拉住方青云说:“这位兄弟,我叫杨柳,你帮帮我,我一定加倍还你。”方青云想都没想,帮他付了钱。杨百万感激万分,要了方青云的电话便走了。方青云也没当回事,可是没想到在同学的车子里他又看到了杨柳。嫖客杨柳没有走掉,落在了网中。
方青云见他挤眉弄眼地向他哀求,想了想就向同学求了情,就放掉了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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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九. 明星
三百八十九.明星
杨柳没有食言,第二天就打电话请方青云到城隍庙吃小吃。方青云应约而至,防空洞里的灯光昏暗,方青云没有瞧清楚杨柳的真面目,下午一见才发现杨柳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子,脸上的皱纹一道连着一道,像一条条干涸的小沟。但是杨柳告诉他才只有三十岁,这让方青云有些意外。杨柳说:“不是你不相信,不熟悉的人都不相信。我拿身份证给你看。老实说,为了证明我的年龄我身份证是随身带着的,随时准备向人证明我只有三十岁。”方青云接过杨柳的身份证一瞧到今年一九九七年,确实是三十岁。
短短的接触,方青云发现杨柳是个话唠,话一开始他就不太容易停下。他先是介绍起了城隍庙,说:“城隍庙始建于明代永乐年间,距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是上海地区重要的道教宫观。由于上海城隍庙内供奉的上海城隍神在上海地区的特殊地位,在近六百年的发展历程中,上海城隍庙道观的建设和发展得到了上海地区百姓的热心支持。从明代永乐到清代道光上海城隍庙的庙基不断扩大,宫观建筑不断增加,最为繁盛时期,总面积达到三万三千多平方米,是由正一派道士管理的道教宫观。”杨柳一口气讲完城隍庙的历史,逗得方青云笑出了声,说:“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导游。”没有想到,杨柳说:“你猜对了,我之前就在上海市旅游局上班,做导游。后来辞掉了工作专门炒股。”
方青云对旅游景点兴趣不大,感兴趣的是炒股。他说:“杨柳,你号称杨百万,一定有原因吧,能不能讲一讲?”
杨柳非常乐意提起自己的辉煌过去,跟说书似的,一拍桌子,大声说:“说起我杨百万名头的由来,还得从上海交易所讲起。那一天交易所开业,来自上海、山东、江西、安徽、浙江、海南、辽宁等地的二十五家证券经营机构成为交易所会员,那场面叫一个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交易所采用现贷交易方式,开业初期也就发放些国债、企业债券和金融债券,后来才逐步过渡到债券和股票交易并重。那一天,上海证券交易所理事长李祥瑞授权、总经理尉文渊在交易大厅敲响正式开市的第一锤,半小时后前市收市时已成交四十九笔,面额近六百万,半小时,六百万啊现在想起来都感觉不可思议。开市的那段时间我没有赚到钱。我开始赚钱是一九九二年邓小*平南巡之后,当年五月二十一日上海股票交易价格全部放开,由市场引导,结果从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股票价格一飞冲天,三天内暴涨五倍之多”
方青云听得出神,杨柳说得带劲:“那时候很多人都以为买什么股票都能赚钱,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要赚大钱,靠碰运气是骗人的,更多的是要有内幕消息。回忆起来真是又过瘾又刺激”杨柳闭上眼沉浸在回去的辉煌中。方青云适时问:“股票我是外行,能不能请百万兄帮我一把,带我入行。”
杨柳迟疑了一下,方青云说:“只要你帮我,我绝不会亏待你,给你回扣,怎么样?”方青云竖起了两个手指头。面对百分之二十的佣金,杨柳心动了。方青云随即开了一张三百万元的支票,交给杨柳。他说;“这钱我现在就交给你,反正买什么怎么卖,你全权作主。”到时候我跟着学习学习就行。杨柳接过了支票,他掏出小姐费要还给方青云。方青云不高兴地说:“杨百万,你要这样做可就见外了。”杨柳之所以手头不宽裕并不是他没钱,而是他的母老虎老婆除了给他一点零花钱以外,其它的花销严格控制,搞得杨柳连小姐费都没钱付。方青云请他炒股,正合他的心意。
方青云说是学习,其实根本没有过问炒股票的事,更多的时候是请杨柳吃吃饭。方青云没有急于让杨柳讲那些内幕,他耐心等待着。杨柳炒股似乎运气不错,三百万元本金,短短的一个月就赚了五十万元,收益很高。方青云说话当话,佣金当场就结清。终于有一天,杨柳悄悄地说:“方总,你真以为我运气好?其实我是靠内幕信息发财,今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上海外滩欧州大厦的阁楼,典型圆形穹顶,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外滩的陈毅广场上的游客在陈毅的雕塑前合影,黄浦江上巨轮的每一声汽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杨柳领着方青云进去时,房间内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杨柳小声说:“这是股票沙龙,他的发起人叫权宇宙,不定期聚会,只限于极少数圈里的人知道。你在这里只管听,不要讲话就行。”
方青云很快发现杨柳在里面的地位低微,每一个人都可以拍着杨百万的肩膀大声说话,根本不把杨百万放在眼里。杨百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苦笑着说:“方总,我在他们中间只能算是个小混混,还是看在权宇宙是我远房亲戚的份上。”
“那个权宇宙真是个通天的人物?”方青云故意套杨柳的话。
杨柳不屑地说:“我有骗你的必要吗?”然后警惕地扫视了一下,见边上没有外人,老谋深算地说:“方总,你用不着瞒我,我了解你的用意,你如果想接近权宇宙,只有一条路好走。等一会儿我介绍你认识一个人,看你们有没有缘,如果能谈得来,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连方青云也没有想到,杨柳所介绍的人竟然是瓦尔德内泽,方青云曾经的老师。
瓦尔德内泽一点也没有见老,看上去春风得意。与方青云对视片刻,两个人哈哈大笑,搂在一起行西方贴面礼。方青云笑说:“想不到在中国遇到您”
“方青云,你也是好样的,我们是老朋友了。”瓦尔德内泽已经完全变成了中国通,不但中国话说得标准,就是思维也是中国式的。他笑着说:“青云,能够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在希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现在你一定混得不错吧”
方青云客气地说:“老师,开了家小投资公司而已,小本经营,不足挂齿不像老师,做得很大”
“算了,我也不瞒你,我只是做人家的投资顾问,拿死工资的,发不了大财。”
“老师,你怎么想起要到中国来的?”方青云很想知道瓦尔德内泽为什么来到了中国。据杨柳介绍,瓦尔德内泽以投资名义在希腊挣了不少钱,而且竟然搭上了权宇宙。
“这跟你有关系,是你让我对中国产生了兴趣,后来我又找了许多资料了解中国,以前的中国只有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而我研究发现整个中国都是冒险家的乐园。因此我就打着背包到了中国。”
事实的情况并非如此,瓦尔德内泽以投资的名义诈骗老太太的血汗钱,最后翻了船,被人告发,他见机不妙搭乘希腊轮船先到了香港,后来才辗转上海。
瓦尔德内泽很乐意跟方青云交往,他还邀请方青云到他的住处玩。有一次,瓦尔德内泽正和方青云品尝着从希腊带来的葡萄酒,瓦尔德内泽突然接到了权宇宙的电话,准备匆匆离开,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说:“青云,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忘记了,我侄女要到上海来,我走不开,你帮我到飞机场上接她吧,她叫瓦丽尔。”
方青云开车来到浦东机场时,晚了点,并没有接到瓦丽尔。巧得很,在机场高速路上看到一个背着包的金发姑娘,方青云停下车一问竟然就是瓦丽尔。
瓦丽尔来自希腊的乡下,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农场,到上海后兴奋地不得了,非要拉着瓦尔德内泽带她各处去玩。瓦尔德内泽没有时间,就请方青云作陪。瓦丽尔似乎习惯了徒步,每一次都不要方青云开车,而是两个人各背着一个包,在上海的各个弄堂转悠。
瓦丽尔喜欢崇明岛,总是让方青云陪着她去捉蟹。崇明岛蟹特多,尤其在近海边的泥滩上,黑压压,到处是小蟹。两个人行走在滩面上,小蟹们受到惊吓,纷纷逃入滩上无数的洞穴中,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玩皮的瓦丽尔拿出追赶野兔的速度俯身抓拾,却难抓到它们。滩面上蟹穴满地,用“千疮百孔”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崇明岛亦有“蟹岛”之名。加上崇明方言,把“啥”字念成“蟹”字之音,听得瓦丽尔一口一个“啥”的重复。尤其是当地渔民百姓,用土产蟹来款待时,总要客气地说:“没蟹(啥)哈,吃点蟹吧”逗得瓦丽尔哈哈大笑。
方青云接近权宇宙的计划毫无进展,与权宇宙见过一面,但场面却极其冷淡。权宇宙与他聊了两句,两个人见面不到十分钟就散了,倒是他与瓦丽尔的感情与日俱增。捉过蟹后,喝了点酒的瓦丽尔热吻了方青云,让方青云这样的情场高手都有点心猿意马难以控制。
方青云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能催瓦尔德内泽。他已打定主意,准备买一幅颜真卿的真迹送给权宇宙。这时,方青云接到了马天龙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有些人事调整要同他商量。
方青云回到W州时才发现,所谓的人事调整早就已经确定了,就是聘请赵天担任海神集团的副总经理。
在邵娴慧的办公室里,方青云阴沉着脸说:“你们都已经决定了,还找我商量个屁”说完摔门而去,扔下了目瞪口呆的邵娴慧与马天龙。
3一切皆有可能
方青云回到办公室,愤愤地想自己的老婆竟然胳膊肘向外拐,不听自己使唤,越想越气,一脚踢翻了茶几。
邵娴慧不明就里,来到方青云的房间,捡起地上的杯子,不高兴地说:“青云,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干吗耍小孩子脾气?再说,我也考虑到赵天跟你又是同学,提拔他的话,你应该高兴才对。”
方青云冷冷一笑:“是的,我该高兴。不过我要提醒邵董事长一声,我在上海还有事情,如果你们已经决定,而我无权表态的话,又何必要我赶回来呢?”
“青云,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你不同意,可以当面说,这样算什么?”
“算什么?我还想问你怎么一回事自从父亲和你父亲去世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事都听马天龙的,我的话你听过吗?你别忘记了,我是你丈夫”方青云歇斯底里地叫嚷。
方青云反应如此大,也与赵天的成功给他带来的压力有关。现在的赵天可以说来势汹汹,与法国艾非尔公司谈判非常顺利,如果最终两家企业合作的话,赵天势必超过方青云所取得的成绩。事实上从马莎莎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赵天同法国艾非尔公司的合作已有了实质性进展。艾非尔公司总裁艾非尔先生计划来华与赵天进行商谈,这归功于李小倩的帮忙。
如何让艾非尔公司相信海神的实力,赵天动了一番脑筋。鉴于李小倩曾经参演过一部中法合资的影片,赵天希望李小倩能够会见艾非尔公司的副总裁露斯先生。
赵天去拜访李小倩时,两次都被李小倩的助手挡在了外面,打电话给李小倩,接电话的人也是她的助手。在获悉李小倩到河北省张北县拍片时,赵天毫不犹豫的赶赴张北。拍片的地方与内蒙古接壤,草原大、牛羊肥。赵天化装成群众演员好不容易才见到李小倩。
李小倩看到赵天穿着皮袱,骑着一匹烈性马,惊讶不已。不料,烈马来了脾气,狂奔起来,赵天抱紧了马头。李小倩熟悉马性,她见状撵上赵天,跳上赵天的马背,将马制服。赵天吓得面无血色,李小倩哈哈大笑:“小老弟,你改行干群众演员了我看不像,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李姐,你一猜就中。”
“这段时间我的确忙,恐怕帮不上你的忙。”李小倩快言快语。
“李姐,我知道你忙什么,其实我的建议,房地产那一行风险较大,而且怎么说呢,如果不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发展艰难。”
李小倩听了点点头。李小倩开办的实业公司,主要业务在房地产这一块,但是由于国家政策的影响,资金收缩,李小倩的公司资金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前期她预支了海神的广告费就是一个证明。李小倩问:“赵老弟,有何高见?”
“转手另谋发展。”赵天毫不犹豫地说。
其实李小倩不是没有考虑,她说:“转手倒不难,可转手之后朝哪个方向发展呢?”
“李姐,你是身在山中忘记看山景了。影视方向你有着天然的优势。你们电影、电视圈过去都靠着那几家电影厂、电视剧制作中心出产品,体制不灵活,一部片子周期比香港长了十几倍。就像香港,一部三十集电视剧,常常是边写边拍。因此我预测这种生产模式将得到根本转变,也就是说独立制片人将出现。而且电影、电视的赚头,只会比房地产多,不会少”
“独立制作人挺有意思。我知道国外早已有了这种机制,可国内没有。独立制作人制作电影在中国难。”
“李姐,难就难在资金。可凭李姐的影响力,去拉赞助绝不会有问题,更何况在国外,电影与电视早已经成为成熟的广告平台,运用好这个平台,拍摄资金也就解决了。”
“赵老弟,以前我就叫你来帮我,你不肯。要是有你帮忙的话,今天我的事业也不会这样难。”
“李姐,你别抬举我,凭你在娱乐圈的地位,一呼百应,也不差我一个人。不过李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老弟,我不把你当外人,你也不许把我当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李姐,据传闻,你公司有人在税收方面做文章,真有这回事吗?”
李小倩不语。赵天说:“再高明的偷税专家也白搭,别听那些人胡说水平多么多么高,吹牛吹得天衣无缝,事实上不论国税还是地税,税务稽查人员都可以轻易地识破那些人的伎俩,而这样做风险太大,弄不好是要坐牢的。少交税的最好办法是利用税收的优惠政策,而不是耍小聪明。”
李小倩岔开话题,问:“赵老弟,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呢?”
赵天把跟艾非尔合作的事,详细介绍了一遍。李小倩说:“这个是好事情,我一定成全你。这样吧,按照你的计划来,一个星期后我赶到北京跟你会合。”临走时,还给了赵天另外一个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只有李小倩至亲的亲戚好友才知道。
露斯显然没有想到李小倩会答应见他。要知道凭着那部中法合拍片,李小倩在法国拥有许多的影迷,露斯也是其中之一。
在首都大酒店,李小倩盛装出现,好不容易从众多媒体的围堵中脱身的李小倩对赵天说:“赵老弟,谢谢你救了老姐。那个税的事情,开始我也弄不清,后来我咨询了一个律师朋友,才知道偷税漏税是犯法的。我认真查了账,发现确实少交了一些税,我立马补交了。前几天果然有人到税务部门反映,但是因为我事先主动补了税,避免了一场风险,那个财务也被我辞退了。这一回我得好好谢谢你”
“李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赵天笑着说。
会客厅,露斯没有想到真的能见到李小倩。激动之余,还请李小倩在谈判记录上签字。接过李小倩的签名,露斯说:“赵总,能请到这样的大明星助阵,企业实力可想而知。”
李小倩说:“露斯先生,不是我当面夸赵天先生,他的本事的确不小。短短的一年半时间就建立了一百多家品牌直营店,相当了不起”
露斯先生也附和:“我也了解过直营店的事,我还听说赵总是在电影片头进行企业宣传推广活动的开创者。”
赵天拍摄电影片头推介海神品牌也是机缘巧合。当时赵天在北京王府井开了一家海神品牌直营店,正愁无法打开北京销售市场时,他听到在北京举行的电影节将放映李小倩的电影专场。赵天心想如果在播放李小倩的电影时,专门制作一部广告片配合电影播放的话,一定效果不错。在征得李小倩的同意后,紧急制作了广告片,随着李小倩的电影在各大影城播放,海神直营店在北京很快就火了。赵天用三个月的时间就在北京开了五家直营店。现在北京王府井直营店很容易就会看到一些明星的影子,她们也是受李小倩的影响去购买海神皮鞋的。
李小倩的出面侧面推动了艾非尔与海神的合作,露斯向总部汇报后,得到了总裁艾非尔的首肯,双方草签了合作协议。
合作的事情进展顺利,露斯特别兴奋,竟然喝得有点高。赵天去洗手间的时候,露斯竟然向马莎莎表白感情,他说:“马莎莎,我知道你还没有朋友,不如你做我的朋友吧”然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要亲吻马莎莎。他人高马大,马莎莎挣脱不开,急得喊救命。赵天恰好赶回房间,见状一拳打在露斯的脸上,露斯摔倒在地,酒劲发作睡了过去。马莎莎哭着跑出了首都大酒店,赵天连忙追上去。
在**广场的南入口,马莎莎停下了脚步,却依旧在抽泣。赵天安慰说:“莎莎,你没事吧?”
马莎莎扑进赵天的怀里,哭着说:“没事才怪呢?赵天,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有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如此痛苦?赵天你告诉我呀”赵天松开马莎莎。
马莎莎激动地说:“我现在才知道,你那么讨厌我。”
“莎莎,你何苦呢。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可是你要面对现实,我也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们不可能。”
“不,我不相信。赵天,我求求你,只要你爱我,哪怕就一年,或者我做你的情人,我也愿意。”马莎莎搂住赵天脖子,亲吻赵天。
赵天把她推开,厉声说:“莎莎,你太胡闹了”然后丢下了马莎莎,径直离去。
马莎莎看着赵天渐渐消逝的背影,失声痛哭。
马莎莎像变了一个人,在酒吧里她优雅地拿出小巧而精致的烟嘴,然后点上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在吐出一圈套一圈的烟雾后,老气横秋地说:“人原来可以有许多活法的。”
“不管怎么活,关键是要让自己痛快。人生苦短,折磨自己的活法,一点意思也没有。妹妹,我的看法对不对?”方青云说。
“以前我总是想着别人,考虑别人的感受,可是谁又考虑过我呢”马莎莎端起酒杯与方青云碰杯后,一口喝干了,感叹地说,“放纵自己的心灵,不去想别人的感受,这种感觉挺好。”
“妹妹,这就对了。这个年头,不自私就是折磨自己。就像你替赵天跑前跑后,他还不是那么待你?听说那个洋鬼子还欺负你了?”
“也谈不上欺负,他现在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马莎莎无所谓地说。
方青云怔了怔,说:“这样也好,不打不相识。不过,我总觉得赵天不是个东西,你跟着他干,没好处的。听说,艾非尔已经决定同赵天正式签约了,是吗?”
“签是签了。不过跟我没关系,算了,我懒得提他。”
“妹妹,我挺为你不值的,爱上他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我不能任由他欺负你。再说妹妹,你也应该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只要你按我说的办,保准你能出这口气。”
在方青云的劝说和诱导下,马莎莎默许着点头配合方青云的报复计划。方青云又为马莎莎叫了一杯酒,然后离开了酒吧。
瓦尔德内泽从上海传出好消息,权宇宙从国外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方青云就在瓦尔德内泽的安排下与权宇宙碰了头。可是权宇宙态度依旧,字画打动不了他,对于方青云许诺的好处也毫无兴趣。方青云还在一旁侃侃而谈,罗列他可以给权宇宙带来的好处,权宇宙却已经不耐烦地中止了谈话,面无表情地在看了瓦尔德内泽一眼。瓦尔德内泽知趣地领着方青云走了。
在瓦尔德内泽的住处,方青云唉声叹气。瓦尔德内泽抽着雪茄,说:“方青云,你不用愁,我的事情比你愁得多。你知道瓦丽尔为什么要来中国吗?那是没有办法。我父亲破了产,我得拿出一笔钱来,为他交纳保释金,不然他得做牢。他那么大岁数,做牢就永远出不来了。他以为我有钱得很,其实五万美金我根本拿不出。”
方青云从瓦尔德内泽的话中感觉到了话外之音,一言道破说:“老师,只要你帮我打通权宇宙的关节。五万美金我马上替你出,而且还另有重谢。”
正说着,瓦丽尔从学校回来了。由于瓦丽尔中文不好,瓦尔德内泽先安排她到上海的一所学校读书,毕竟她才只有十八岁,等她中文过了关,再安排她到模特公司上班。方青云是瓦丽尔在中国认识的第一个熟人,而且这个直爽的姑娘很喜欢方青云。她用不熟练地中国话:“你到我的房间来一下,我有一件好东西要给你看。”
方青云莫名其妙,还真想看看瓦丽尔会送什么礼物给他。不料,瓦丽尔一把搂住他,一个长长热吻,让方青云透不过气来。瓦丽尔笑着说:“我送给你的礼物就是,一个吻。”
方青云哭笑不得。他心里惦记着与瓦尔德内泽的谈判,无心与瓦丽尔周旋,匆匆吻了吻瓦丽尔算是回礼,继续着与瓦尔德内泽的商谈。
同时,方青云命人送来五万美元的现钞。瓦尔德内泽自然欣喜不已,取出皮箱中的美钞,在手上翻动着,还凑上鼻子嗅了嗅,说:“方青云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的父亲欠了五万美元,不是我向你要五万美元。你给我十万美元,我告诉你方法。但是有没有效果,我不能保证。”方青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瓦尔德内泽的要求。
瓦尔德内泽说出的话让方青云颇有些意外。权宇宙不差钱,也不在乎古玩字画,不过他有一好,就是喜欢洋妞,而且是有着栗色头发琥珀眼睛的美女。
方青云听着听着笑了:“老师,我还以为要摘天上的月亮呢找个外国小妞还不容易吗?眼前不就有一位吗?”
瓦尔德内泽不语。方青云说:“老师,你一个人在中国生活也不容易,带着她更是麻烦,她要是跟了权宇宙,你的地位也就变了,到时候让权宇宙给你安排个好位置绝对没问题。当然我不会让你吃亏,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方青云竖起了两个指头。
冲着二百万,瓦尔德内泽与方青云达成了协议。
为此,方青云特意举办了一场舞会,极不情愿亮相的权宇宙在舞会要结束时,才姗姗来迟,不耐烦地说:“老瓦,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真的吗?”
方青云指了指舞池中独舞的瓦丽尔,说:“权总,我在希腊留学时认识了一位老朋友,她的女儿到上海读大学,托我照顾她。你也知道我并不长住上海,所以想委托权总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她叫瓦丽尔。”
“瓦丽尔?名字不错小马,那个洋妞眼睛挺特别。”
“权总,琥珀眼睛又是栗色头发,与众不同。这样吧,我叫她陪权总喝两杯。”
来到一套装璜考究的包间内,权宇宙一改以前的矜持,也撕掉了道貌岸然的伪装。在瓦丽尔喝得晕乎乎的时候,权宇宙手伸进了瓦丽尔的胸衣中,迷糊中的瓦丽尔推开了权宇宙,可是权宇宙像疯了一样,将瓦丽尔压在身下。
瓦丽尔性格倔强,拼命挣扎,最后渐渐地没了声音。事毕,权宇宙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房间。临了还不忘打个电话给方青云。
方青云进了房间,发觉情形有点不对,瓦丽尔气息微弱,气喘吁吁地呼救:“我有心脏病,快给我,药”
方青云立刻从瓦丽尔的包里,拿到那盒速效救心丸,他凝视着气息微弱的瓦丽尔,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他的脑海升腾而起:控制权宇宙,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瓦丽尔死了,权宇宙就是杀人凶手,将这个把柄捏在手中,权宇宙再大的本事也跑不了。
方青云狞笑一声,将药丸紧紧地攥在手里,对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瓦丽尔说:“瓦丽尔,你对我的好感我铭记在心,但是为了我的事业,也只有牺牲你了”
丽尔吃惊地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爱慕着的男子,呼吸渐渐急促,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方青云拭了拭瓦丽尔的鼻息,确定瓦丽尔死亡之后,拨通了权宇宙的电话,让颇有些不耐烦的权宇宙惊慌失措地赶了回来。
方青云相信权宇宙再见到他时,绝不会再那么大声跟他说话,因为他的小命已捏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的股票赚钱的计划将不折不扣地得到执行。当然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项更加棘手的任务,就是关于邵娴慧的股权问题,其实要想真正地控制海神,必须让邵娴慧将她所拥有的股份转给他。在过去也许可以,现在几乎不可能。
不过,方青云信奉一句哲学:一切皆有可能。有了这种信念的支撑,方青云开始操作他的明星计划。
邵娴慧一点都不喜欢欢欢。她将自己与方青云之间的隔阂归结于欢欢的出现,欢欢破坏了这个家庭的完整,也打乱了她的生活。邵娴慧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她卵巢先天性发育不良,终生无法生育。这个消息虽然让邵娴慧异常绝望,却也并没有增加她对欢欢的好感。
马家惟一喜欢欢欢的人只有方勇。但在方勇没死之前,那种窒息的爱让欢欢更加害怕。有一次欢欢发高烧,一直昏睡不醒,方勇请了W州最好的医生来诊断,但医生拿出听诊器鼓捣了一阵,然后号了脉,讶然失声:“怪了?”方勇忙问:“到底怎么了,我看也不像生病,可怎么叫也不答应?”
医生也觉得奇怪,从他的多年的临床经验看,欢欢没有什么大问题。方勇急了,说:“是不是病得很重,要不请外地的专家来看看?”
“马董事长,不用费事请其他人了。我的诊断不会有错,没什么大问题。孩子虽然昏睡,可脉搏平稳。至于昏迷不醒,我估计一定另有原因。”医生医道精深,方勇对他还是放心的,可四十八小时过去了,欢欢还保持着昏睡的状态。方勇撑不住了,带着欢欢到医院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结果都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存在。
最后从上海请来好几个专家,专家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先前的医生给出了药方,他说:“董事长,几位专家的意见同我当初的诊断差不多,欢欢身体并无器质性病变,各种检查结果也证明这一点,而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我怀疑是心理方面的疾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看把赵天叫来也许有用。”
方勇脸霎那间变得阴沉无比。方青云立刻嚷起来:“什么心病、心药的?我看是你无能罢了。父亲,不如到北京请专家”医生淡淡一笑说:“当然我只是建议而已,下一步怎么做,全凭董事长的意思。”
方青云坚决不同意叫赵天来,而欢欢生病的事也一直瞒着。由于欢欢一直昏睡,只能靠打营养液来维持。
听说欢欢生病的时候,赵天正在欧州考察,他连夜乘飞机赶了回来。苏子琪也放心不下,陪着赵天一起来到马家。马家的佣人拦着赵天不让他们进去,赵天嚷道:“方青云,你给我出来,我要见欢欢。”
马家的佣人说:“赵总,您不要喊了,我们少爷不在家,还是等他回来您再来吧。”
“你放屁,他不在家?你是睁眼说瞎话啊,快闪开”佣人死拦着不放,赵天急了眼,一拳将佣人打倒,这时方青云慢吞吞地走出来,说:“赵天,你这么闯进来啥意思,想抢人吗?”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白色西装,好像正准备外出。
“方青云我问你,欢欢是不是病了?”
“病不病跟你这个外人有关系吗?再说,他好得很”
“方青云,你别骗人了,外面都传遍了,欢欢病了快一个星期了都不见好,到底什么病,我要看看他。”
“赵天你省省吧,欢欢是我的儿子,他生病,我比你还着急我跟你说,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趁早走人,我也还要出去,就不接待你们了。”方青云下了逐客令。
赵天一听,一把推开方青云冲到楼上,挨门叫,找到了欢欢的房间。欢欢沉沉而睡,由于营养跟不上,原本胖嘟嘟的脸瘦得都拉长了。苏子琪心疼地叫:“欢欢,欢欢,妈妈在叫你,你醒醒呀”
赵天的泪水滚落在欢欢的脸上,握住孩子的手,哽咽道:“欢欢,你怎么了?你听到爸爸在叫你吗?你要听到的话,就快回答呀欢欢”
欢欢一点响应也没有。赵天难过地说:“欢欢,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妈妈,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的,全是爸爸的错。欢欢,只要你能醒来,爸爸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赵天在欢欢耳边倾诉着疼爱,唱起了欢欢最爱听的民歌:“三只熊,三只熊住在一家。熊爸爸,熊妈妈,熊宝贝熊爸爸很胖,熊妈妈很苗条,熊宝贝很可爱,一天一天长大着”
没有想到奇迹出现了,昏睡了快十天的欢欢竟然和着赵天的歌声稚声稚气唱:“三只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娃娃熊爸爸真强大,熊妈妈身材真好呀,熊娃娃真可爱呀,一天一天长大啦!”
赵天一把搂住欢欢,欢喜得哭出声来。
为了欢欢的健康,苏子琪瞒着赵天,去找了方青云。
方青云嬉笑说:“子琪,你找我是不是想开时装发布会啊”苏子琪的服装店生意不错,而且她设计的时装屡屡在设计大赛中获奖。方青云曾经提出过帮助苏子琪开时装发布会,遭到了苏子琪的拒绝,这次方青云旧话重提。
苏子琪说:“我来是想劝你,从欢欢的健康角度出发,应该允许我们去看望欢欢。”
“子琪,你别忘了,欢欢已经同你们毫无关系了。”
“方青云,你也别忘记了,欢欢是跟着谁长大的。再说,欢欢是你的儿子,你不想让他再像上次那样生病吧?”
“他根本没有病!”
三百九十. 感情
三百九十.感情
欢欢一点响应也没有。赵天难过地说:“欢欢,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妈妈,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的,全是爸爸的错。欢欢,只要你能醒来,爸爸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赵天在欢欢耳边倾诉着疼爱,唱起了欢欢最爱听的民歌:“三只熊,三只熊住在一家。熊爸爸,熊妈妈,熊宝贝熊爸爸很胖,熊妈妈很苗条,熊宝贝很可爱,一天一天长大着……”
没有想到奇迹出现了,昏睡了快十天的欢欢竟然和着赵天的歌声稚声稚气唱:“三只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娃娃熊爸爸真强大,熊妈妈身材真好呀,熊娃娃真可爱呀,一天一天长大啦!”
赵天一把搂住欢欢,欢喜得哭出声来。
为了欢欢的健康,苏子琪瞒着赵天,去找了方青云。
方青云嬉笑说:“子琪,你找我是不是想开时装发布会啊”苏子琪的服装店生意不错,而且她设计的时装屡屡在设计大赛中获奖。方青云曾经提出过帮助苏子琪开时装发布会,遭到了苏子琪的拒绝,这次方青云旧话重提。
苏子琪说:“我来是想劝你,从欢欢的健康角度出发,应该允许我们去看望欢欢。”
“子琪,你别忘了,欢欢已经同你们毫无关系了。”
“方青云,你也别忘记了,欢欢是跟着谁长大的。再说,欢欢是你的儿子,你不想让他再像上次那样生病吧?”
“他根本没有病!”
“没有病,他会昏睡那么多天?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从来不自欺,我对你的感情依旧。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赵天如果想见欢欢,那么你得陪着我。”方青云无赖地一把搂住苏子琪,顺手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子琪,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我娶邵娴慧是被逼的。”说着试图强吻苏子琪。
不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门外站着一脸惊愕的邵娴慧。苏子琪冷笑说:“方青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见欢欢的。”
方青云脑袋“嗡”的一阵炸响,他没有料到苏子琪会来这么一手。他忙解释说:“娴慧,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
“方青云,她什么也没有说,说话的人是你,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以前别人讲起你和苏子琪的事,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才明白,他们讲的都是真的”
“不,娴慧,他们在诬陷我你知道,我爱你”
方青云想拥抱邵娴慧,邵娴慧如避蛇蝎,大声说:“你别碰我,别碰我”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那一晚,邵娴慧梦见自己在树林中,身后一只黑熊追赶着她,她看到了哥哥,哥哥为了救她,拦住了黑熊,黑熊抓起了哥哥,扯断了哥哥的头颅,邵娴慧惊叫出声。醒来后,依然惊魂未定。屋内漆黑一片,邵娴慧只要一合上眼,出现的都是血淋淋的场面。就这样迷迷糊糊躺了一天一夜,清醒时感到前额凉凉的,睁开眼,听到欢欢高兴地叫:“阿姨,你醒了”
浑身无力的邵娴慧问:“欢欢,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阿姨,你病了一天一夜,门又反锁着,幸好我找了药喂你吃。阿姨,你热吗?”
“阿姨不热,欢欢,阿姨头上的毛巾是你放的吗?”
“阿姨,书上说发热的时候前额上放冷毛巾可以退烧。我还用了另外一个方法,用冷水擦洗身体,就用这块海绵。”邵娴慧也记起关于冷水擦身,帮助皮肤散热的方法,据说擦拭全身特别是一些体温较高的部位,例如腋窝及鼠蹊部,效果奇好。邵娴慧摸了摸欢欢的小脑袋,夸奖道:“我们欢欢真聪明”
邵娴慧的病突然就好了,就跟当初生病一样的突然,毫无征兆。她只要一有空就带着欢欢到处跑,她也会领着欢欢去找赵天。
游乐场里,赵天和苏子琪带着欢欢在玩高空荡椅,空中响起欢欢快乐的笑声。看着这一家人的欢乐,她也不由得露出笑容。这样的笑容对于邵娴慧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在家里通常连这片刻的欢笑都少有。父亲死后,马天龙极力鼓动她当董事长,虽然不喜欢,她也只能强迫自己翻开那一页页枯燥乏味的报表。
歌剧明星刘子龙是邵娴慧心中的偶像,邵娴慧没想到能够见到他。
刘子龙虽然只是个三流演员,但在歌剧方面却也独树一帜,他主演的大型歌剧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歌剧演出结束后,W州市文化局的一位领导邀请邵娴慧与刘子龙共进晚餐,这时她才知道,刘子龙是方青云特意邀请来的。
卸了妆的刘子龙,与舞台上的角色相比,另有一番风采。刘子龙的眼神若有若无地从邵娴慧的脸上掠过,然后双方的视线相撞在一起时,邵娴慧不由一阵慌乱。
邵娴慧充满景仰地说:“今天有幸见到刘子龙先生,真是激动万分,还请先生能够在歌剧表演方面多多指点。”
刘子龙感叹说:“做歌剧演员也是很辛苦的,如果可以,我倒更愿意做一名旅行家。”
邵娴慧脱口而出:“那我就叫您旅行家吧”
W州市文化局的领导也熟悉刘子龙的作品,他说:“光荣之旅的旅行家身边的伙伴,这一桌只有邵董事长是女人,也只能由她充当了。”
“如果邵董事长愿意的话,我没有意见。”邵娴慧听了刘子龙不经意的承诺,心中动了动,一不留神碰翻了酒杯,红酒撒漫在了刘子龙的西服上,脸红的邵娴慧赶紧去擦,刘子龙也拿了小毛巾擦拭,两个人头撞在了一起,声音异常地响亮。
尴尬不已的邵娴慧借故为刘子龙买衣服,离了席。刘子龙在众人催促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邵娴慧,两个人一同去了品牌服装店。
服装店里,刘子龙说:“我的这套西装并不是什么名牌,随便买一套就行”
邵娴慧开玩笑地说:“你不是说我们一同去旅行吗?既然是同行者,还需如此客气吗?”
刘子龙怔了怔,说:“其实光荣之旅,充满危险,人们也不见得赞同。”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我们走自己的光荣之旅,让别人议论去吧。我不在乎”
刘子龙异样地瞧着邵娴慧。邵娴慧低声说:“你别看了,我长得丑”
“不,在我的眼中,你是最美的。”
隐藏在两个人心中的那根琴弦,被轻轻地拨动,奏出的美妙之音,此时唯有两个人能听得到。
《自由》的故事情节简简单单,讲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从小热爱舞台表演艺术,迫于生活压力,无奈之下嫁入豪门,并生育了一个儿子。这位姑娘三十多岁观看演出时邂逅了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在艺术家的感召下,毅然挣脱了僵死家庭的束缚,走向了舞台,最终获得艺术大奖。她与艺术家也因此走在了一起,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新生活。
邵娴慧一下子就被这个故事迷住了,她不敢相信剧本竟是方青云找来的,而且似乎特意为她量身订做。方青云说:“娴慧,这个剧本是我花了好几万征集来的,不过究竟怎么样,我没有发言权,最权威的人还是刘子龙老师,你跟刘多交流交流”
即使刘子龙见多识广,也想不到方青云家如此奢华。方青云宴请刘子龙的家宴别出心裁,不说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菜肴,就是盛装饭菜的盘盘碟碟,也让见过世面的刘子龙咋舌不已,许多收藏家视为精品的瓷器,在这里却只能盛放粗俗不堪的菜品。刘子龙一边吃,一边感叹暴发户的无知,也深为这些制作精美的艺术品沦落到这个地步而叫屈。
刘子龙为了验证这批茄皮紫盘子的真假,趁人不注意,偷偷地翻找,果然在盘身上发现了“奉华”字样。刘子龙端详得过于仔细,挂在耳朵上的眼镜腿都松了,方青云叫他都没有听到,还是邵娴慧小声提醒:“刘老师,您看青云找来的剧本怎么样?”
刘子龙很不情愿地将目光从难得一见的钧瓷上离开,卖弄说:“依我多年的舞台表演经验看,即便剧本不太好,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也会将它演绎成经典。”
方青云顺着他的话说:“刘老师的话极有道理,我有个不恰当的比喻,好比厨师烹调,同样的原料在大师的手上,味道就不同。所以剧本好不好不要紧,关键看艺术家的表演才能。娴慧,看来花钱买这个剧本是多此一举了。”
“方总,这也不尽然。对于普通的演员来说,碰到好剧本总要省许多事。今天娴慧跟我说方总有事?是什么事,方总,说来听听?”
“也没有别的事,其实你也知道我夫人一直是个歌剧迷,而且也是您的粉丝,她在大学里最崇拜的人第一个是卓别林,第二个就是刘老师了。”
刘子龙毫不客气地说:“尊夫人过奖了,我同卓别林不是一个路子,他是电影表演艺术家,我擅长的是歌剧,截然不同的。”
“但在我夫人的眼里,刘老师同卓别林一样的了不起,我也是深有同感”
听了一连串的马屁,刘子龙非常得意,神色间大师之态隐隐若现。方青云趁热打铁,说:“我有个请求,还请刘老师成全。”见刘子龙示意说下去,方青云接着说:“我家娴慧一直喜欢歌剧,但是苦于没有名师指点,老是没有长进,练来练去总也冲不出永嘉县,在永嘉提起来还能有人知道,可出了永嘉她就什么也不是了。再说,在艺术界里很讲究师存,只有名师才能出高徒。只要刘老师愿意,拜师费我都准备好了……”
刘子龙眼前一亮,却故作矜持,沉吟不语。方青云说:“我说的拜师费是投资拍摄《自由》这个歌剧,所有的资金都由我来出,还有这点小意思,请笑纳。”
刘子龙余光瞄了一下厚实的红纸包,又想到投资“自由”还可以名利双收,便不再犹豫说:“既然方总这么看得起我,我就收下娴慧这个徒弟。”
方青云似乎早有准备,他说:“刘老师答应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举行个拜师仪式。我这就打电话给W州市文联几位主席,请他们做个见证。”
拜师仪式搞得甚是隆重。刘子龙端坐其上,在邵娴慧敬茶前,煞有介事地向上祷告,那意思是向自己的师傅请示一番。邵娴慧行九磕礼,刘子龙端过茶。
原本敬师茶只是做做样子,不料这一次上了一碗滚烫的茶。刘子龙喝了一口,烫得把杯子都扔了出去,杯里的水正好泼在了邵娴慧的身上。邵娴慧惊叫,刘子龙反应快捷,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抱起邵娴慧,喝叫方青云:“快送医院”
方青云开车,刘子龙怀里搂着邵娴慧直奔医院。一路上,刘子龙不停问:“娴慧,你伤在哪了?”那杯水全泼在邵娴慧的胸口上,邵娴慧羞得不知道说什么,胀红着脸不吭声。]
还好,邵娴慧伤得并不重。方青云因为上海有事,因此匆匆离去,再三恳请刘子龙照顾邵娴慧。
方青云到达上海已是深夜,杨柳还在等他。由于有了方青云几百万元在他手里炒着,他又能弄点小消息赚钱,现在他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像大上海夜总会也能隔三差五来玩一趟。以前方青云叫他大哥,杨柳不答应,他的观念是谁有钱谁做老大,方青云比他钱多,那么他就得叫方青云为大哥。他说:“马大哥,今天我介绍一个倩女给你认识,保准你满意”
杨柳在夜总会人头挺熟,刚走进大厅,门童就招呼:“杨老板,你怎么才来,丽珠跑到门口都望了好几趟了”杨柳笑着说:“你小子又在蒙我,我又没有把丽珠包下来,难道我不来她还喝西北风呀”
“杨老板,你不知道。丽珠是个乡下妹子,死心眼,跟上一个人就把他当老公看待。”正说着,一个头发蓬松如鸟窝的女人一把抓住杨柳:“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来,把人家等得快急死了”杨柳风骚地在女人的脸上拧了一把,说:“丽珠,别闹了这是马大哥,你赶快找一个漂亮妹子来,大哥满意了,我重重有赏。”
杨柳丽珠屁颠颠地出去找人了。方青云想杨柳刚才那一拧怕要把粉搓下一大块吧,心里颇有几分不耐烦,他问杨柳:“你带我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给我介绍女人?”
“马大哥,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盯着呢终于被我逮到机会了,这是只大老鼠”
方青云沉吟:“你是说做老鼠仓的机会到了?”
杨柳说:“马大哥做老鼠仓也是要看机会的。通常老鼠仓是指庄家在用公有资金拉升股价之前,先用自己个人的资金在低位建仓,待用公有资金拉升到高位后,个人仓位率先卖出获利,当然,最后亏损的是公家资金。你也知道,中国股市的特色就是无庄不成股,而老鼠仓就存在于这些大大小小的庄股当中。券商是庄股中的主力队员,利用自身具有融资的天然优势,从社会各方面融入大量资金坐庄拉升股票。坐庄本来是为了赚钱盈利的,但券商坐庄很少有真正赚钱的,原因就在于券商把股票拉升后,大量底部埋仓的老鼠仓蜂拥出货,券商又在高位接盘。这样的结果就是券商亏损累累,老鼠仓赚个钵满盆满。马大哥,你如果搞定了权宇宙现在就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西方电子。目前西方电子是只垃圾股,没有多少人注意这只股票。不过,马大哥,权宇宙真的会听你的话?”
“听不听试一试就知道,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马大哥,我听说权宇宙有一个重要的商务谈判,这时候他正忙着呢哪有时间来大上海夜总会,还是明天早上再找机会约吧”
方青云笑了笑,手机拨打了过去。半个小时后,权宇宙就赶了过来。杨柳受庞若惊地站起来与权宇宙握手,权宇宙没有理睬,而是径直坐在了方青云的对面,不高兴地说:“马老板,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青云笑道:“权总,你公务繁忙,没事的话我怎么敢打扰权总呢杨百万,你开瓶XO,我敬权总一杯。”
两个人碰了杯,杨柳喜滋滋地领了两个小妞进来,方青云挥手让她们出去,他说:“我们有正事要谈,我们不叫,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也出去”
权宇宙脸色一直阴着,出了事以后,方青云并没有找他,之前他还心存侥幸,以为方青云不会拿他怎么着。今天看这阵势,话不挑明怕是不行了。他说:“马老板,事情就那么大,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权总快人快语,不愧是爽快人。不过据我所知,虽然你位置显赫,但是一直自视清高,不肯伸手赚灰色的收入,你银行的那点钱能付得起我开出的价吗?当然你也许以为大不了乌纱帽不要了,可事实上杀人要偿命的,我想权总不会连命都不要了吧”
包间内的空调温度开得低,但权宇宙额头上的汗水还是一点一点渗出来。权宇宙无力地说:“那你想怎么办?”
“权总,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瓦丽尔死了,跟我并没有多少关系?也许你知道,她喜欢我,那算不了什么,我看重的是钱。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权总,我劝你也想开点,趁你还有那么点权利,能捞点就捞点,你不在位置上的时候,再想捞也没机会了。我们来做个交易,一起合作做个老鼠仓。至于分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这是一张一百万元的支票,我预先支付,其余的5%,钱一到帐我会立刻转给你。”
权宇宙犹豫不决:“真的做了这一笔,你就会放过我?”
“权总,我犯得着死盯着你不放吗?再说你有了钱,拍拍屁股离开基金公司,谁找得到你?”
权宇宙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干,放下杯子,说:“马老板,咱们说定了,仅此一次”
“好,一言为定”方青云也喝干了酒,同时高声叫杨柳进来。杨柳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女来,当然是为方青云准备的。
方青云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开户,他说:“杨百万,股票这事我不在行,你看权宇宙已经答应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杨柳说:“为了能顺利实现坐庄,市场中的一些主力庄家在临拉升股票前,往往会提前将一些消息通知相关的个人和机构,也有部分操盘手会将消息透露给亲朋好友,使他们在第二天早上集合竞价时,于极低的价格或跌停板处填买单,然后在竞价时或盘中瞬间把股价打下去,使预埋的买单得以成交。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很短,为了避免被其他人低价成交,往往以散户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把股价恢复到正常的交易通道里。表现在k线形态上是留下一根长长的下影线,有时候也会在开盘的时候就出现大幅跳低开盘的现象,然后在盘中形成大阳线走势形态。大后天就是星期一,要建仓必须在星期一的时候建。”
基于方青云投入的资金量较大,高达三亿元,杨柳建议将资金分散,就是以几十个人名义购进西方电子,即使将来被人察觉了,也因为比较分散而难以被发现。方青云借了五十张身份证,在星期五的时候,开了五十个账户。
杨柳直接把方青云带到了一个大户室里。在交易所,散户只能挤在闷热的大厅里,而大户室却舒适得多。星期一清早一开盘,预埋的资金一下子冲了进去,方青云的三亿资金全部成交。
接下来的三天里,股票天天往上涨,通常是一开盘就是涨停板。杨柳看着西方电子那根长长的阳线说:“方总,你放心,这还没有完,好戏还在后头呢”
方青云就等着权宇宙的通知,在权宇宙购进股票时出货。显然,权宇宙也豁出去了,想大捞一把。果然在半个月后,权宇宙打来电话叫方青云一开盘就出货。方青云因为资金量比较大,三天才将所有投入的资金出完。除掉交给权宇宙百分之五,还尽赚了几个亿。
抽出资金后,方青云将五十个户头全部销掉。为了表示对杨柳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帮忙,方青云给了杨柳三百万元作为谢礼,杨柳自然激动不已感恩戴德。
刚将杨柳打发走,瓦尔德内泽就找了上来,气势汹汹地说:“方青云,你干的好事”
要是在以前,方青云或许会被瓦尔德内泽吓住,可是现在的方青云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他冷冷地说:“老瓦,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妹妹从来都没有心脏病,你却说她心脏病死了,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即使你要找,也应该找权宇宙。”
“方青云我找权宇宙个屁,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你在搞鬼,还有,我提醒你一下,我请人偷偷做了尸检,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方青云声音有些异样。
“她根本不是死于心脏病”
“那她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还需要我来回答吗,方青云?”
“不错,是我杀的。为了控制权宇宙,我别无选择。”方青云满不在乎地说。
“方青云,你太卑鄙了,果然是你害死了我妹妹。”
方青云冷冷一笑。
“其实我根本没有办法尸检,刚才说的都是我诈你的。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兵不厌诈吗?你别忘记了,我可是你的老师。”
“我说了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瓦尔德内泽举起了手中的录音机,说:“你刚才所说的话就是证据。”
方青云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软了下来:“瓦丽尔已经死了,不如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录音机给我,我付你一笔费用。三百万,你看如何?”
“想要拿回录音机?三百万可以,不过我要美元”
“好,但是钱我没有带在身上,不如现在你就跟我到船上去取吧”
瓦尔德内泽比方青云强壮了许多,他并不害怕方青云耍什么花样,放心地随方青云而去。
3独掌大权
《自由》排练的进度非常顺利,显然两位主角的全身心投入,三百万充足的演出经费也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作为一名歌剧表演艺术家,刘子龙是称职的,他一直强调艺术来源于生活,其本质就是真实。
《自由》一剧的卖点在于情感戏,刘子龙拿手的就是演感情戏,且心得颇多,当然这种秘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在他与邵娴慧独处时,他毫不吝啬地传授着自己的艺术心得:“娴慧,你要把女主角演好、演活,必须全身心投入,而且带着感情演。比如我们演一对恋人,那么你只有把对方当作你的恋人你才能互相撞击出爱的火花。就像眼下的这个角色来说,你爱上了我,两个人情不自禁接吻,这场吻戏如何能够演得出彩,关键点就在于感情,感情,炽热的感情是可以将表演者和观众一起融化的。”
邵娴慧细心体味着刘子龙的话,这个道理她懂,但是让她彻底地投入到角色当中,还需要些微的过渡与铺垫。她将自己幻想成为一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鸟,只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小小天地里,跳来跳去,它能感觉到风自由自在在树枝间穿行,没有谁拘束它的行动;它吹落花朵,与河水嬉戏……可怜的金丝鸟没有自由。进入马家的日子,方青云的功利让她感到后怕,想到方青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准备的台词,她绝望了。
在上大学的时候,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自己进了一个黄梅戏戏班子,她演的是小旦,一个面目模糊的小伙子演的是小生。她跟着他走村窜户,一出一出的唱戏。每当鼓声一响,她总会醒过来。再回忆小生的容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邵娴慧迷惑地问;“刘老师,为什么我老会做这样的梦。”
刘子龙似乎看透了她的这种幻想背后的实质,点破说:“娴慧,所谓的小生只是一个化身而已,也就是你渴望得到自由和情感。其实,有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之前没有考进戏剧学院的时候,我就是在一家黄梅戏班子。”
刘子龙随着哼唱起了黄梅调:“揭了黄榜做高官……”
邵娴慧听出了刘子龙唱的是《女驸马》,不知不觉地邵娴慧也跟着唱起来,从低声和应到高声对唱。邵娴慧恍惚间一下子看清了那个小生的相貌,像极了年轻时的刘子龙。她慢慢地投入到刘子龙的怀抱中。此时刘子龙趁热打铁:“这样的感情正好,这时候演那场吻戏就无需再酝酿的,我们不如试一试吧。”
邵娴慧闭上了眼睛,刘子龙轻吻了邵娴慧一下,邵娴慧轻轻地回吻着。刘子龙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此时不论你将我当成那个小生还是《自由》中的人物,你保持这样的感觉就好。你听我对你说,慧,你知道吗?你痛苦,我痛心。你关在笼子中,唱着哀伤的歌;听着你的歌,我真想请求老天爷让你变成哑巴,也许这样对于你或者我都更好一点。慧,我不想让你痛苦,我来帮你打破这牢宠,带着你到远方去。”
邵娴慧陶醉在长长的吻中,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一切,仿佛“自由”不存在了,其它任何的东西都化为虚无,只有刘子龙那爱的气息温暖而真实。
邵娴慧与刘子龙的对手戏演得真实而感人,彩排的第一场,方青云作为惟一的一名观众观看了《自由》三幕歌剧。
舞台上的邵娴慧,浑然忘记了一切,她与刘子龙目光中燃烧起熊熊火焰,让舞台下的方青云很不自在。他虽然面无表情,有时还会附和着鼓掌、叫好,可他心中的愤怒,冲淡了计划成功的欣喜。每一个男人在遇到此种情况时都会心生嫉妒,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但冷静地分析,方青云判断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推动的力量,**的火球将会把他们彻底燃烧。
没过多久,关于方青云与苏子琪开钟点房的传闻便传到了邵娴慧耳中,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据说他们的丑事被一个好事者拍到了,来勒索方青云,方青云报了警云云。邵娴慧听得头晕脑胀,走在街上都感觉抬不起头来。她想你方青云能在外面找女人鬼混,我邵娴慧也没必要为你守身如玉。
正好刘子龙邀请她喝茶,邵娴慧便欣然应邀,然后自然而然地开了房。可是她没有想到,正是她的这个“自然而然”将她的命运从此改变。她不知道这是方青云下的套,方青云一直就在外面守着,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推门而入,正好捉奸在床。
慌乱中的邵娴慧,用被单裹住了身体。刘子龙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这位平时风流倜傥的男人,此时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方青云依然毫无表情,看不出如何恼怒,也看不出沮丧,只是嘴角不自觉地抽*动时,将他英俊的面孔拉扯得狰狞而且恐怖。方青云看都不看邵娴慧一眼,直接走到刘子龙面前,慢悠悠地把刘子龙的衣服整理好,说:“刘大明星,你不是一般人,你是明星,你得注意形象,你衣衫不整的样子,叫外人看见了多不好”
由于紧张,刘子龙显得语无伦次:“方总,这是……个误会……”
方青云一把勒紧刘子龙脖子上的领带,冷笑:“误会?你说的倒轻巧我倒想问问这是什么误会?总不能说你们是在讨论演技、在一起交流表演心得吧?”方青云手上的劲越来越大,刘子龙吓得全身发软,声音颤抖着说:“方总,都是我的错,你饶了我吧”
方青云紧了紧刘子龙脖子上的领带,阴狠地说:“你的声音不是那么美妙动听吗?如果我这样勒下去,你还能发出那么诱人的声音吗?”
刘子龙挣扎,只感觉呼吸困难,连救命声也无法发出。
邵娴慧冲上前死命地扳方青云的手:“方青云,你放开他。这一切不关刘老师的事,你要怎么样,冲着我来”
“冲着你?我有那么傻吗?邵娴慧,我不像你那么绝情,我这个人是很恋旧的,不管怎么样,你是我方青云的女人,我方青云是个男人,只会找男人算帐。”
方青云松开手,慢吞吞地说:“刘子龙可是公众人物。现在好了,刘老师勾引学生上床,我想你的艺术生涯也应该结束了。我敢保证,明天刘子龙一定会上报纸、电视的娱乐版。不是通告,而是丑闻会让你身败名裂的丑闻”
刘子龙跪倒在了方青云的脚下,哀求说:“方总,你放过我吧没有了艺术,我会死的,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方青云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支雪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刘子龙,能救你的人不是我,谁能救你,你应该最清楚。”刘子龙明白过来,他爬到邵娴慧的面前,说:“娴慧,只有你能救我了。娴慧,你知道的,不能上舞台我真的会死的。”
邵娴慧眼里含着泪,她何尝不知道刘子龙所处的困境呢当然她也看穿了方青云的用心。她扶起刘子龙,轻柔地说:“刘老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方青云,只要你放过刘老师,我愿意答应你的所有条件。”
“条件很简单。”方青云将一个赠予合约交给邵娴慧。合约的内容为邵娴慧主动将所持有的飞扬所有股份全部无偿赠送给方青云。
邵娴慧毫不迟疑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方青云接过合约,吹了声口哨,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签约了,我就不耽误两位继续研究艺术问题了。”说完带上门,扬长而去。
方青云终于掌握了飞扬的控制权,心里面自然得意万分,早已将邵娴慧与刘子龙的事抛在了脑后,倒是上海《新民晚报》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报纸上登着一个认领尸体的启事,一个外国男子在黄浦江被渔人发现,死因不祥,望熟识者与上海警方联系认领或确认死者身份。在同一张报纸上,还刊登着另外一则消息,某基金会的总经理权宇宙伙同杨百万做老鼠仓事发,据传权宇宙已潜逃,杨百万已被上海警方带走接受调查。
方青云并没有急于向马天龙公布邵娴慧的赠予合同,他还想赵天同艾非尔公司的所谓合作到底将如何发展。
方青云知道,一切风风雨雨都即将过去,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飞扬时代即将到来。他知道,自己导演的另一场好戏正在上演,而赵天就是戏中的任由他摆布的那个主角。
艾非尔公司与赵天就占有的股份互相僵持不下。
艾非尔公司首席谈判官也就是马莎莎的男朋友雷斯悄悄地跟赵天说:“赵天,你在飞扬的位置我十分了解,这样吧,如果你想叫我让步,股份你可以占51%,但你必须付出代价。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得给我好处费,至少这个数……”雷斯说着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
赵天听得有些吃惊,他惊讶的不是雷斯索要的30万,而是他没想到像艾菲尔这样的国际大企业高管里,也会有这样龌龊的蛀虫。
原则上,赵天很看不惯这种收好处费或者支付好处费徇私舞弊的做法,但既然好处费能够解决问题,而且他又是完全为企业考虑的,那就还是值得考虑考虑的。
就在这时,马莎莎却突然病了。刚开始赵天只感觉她表现异常,面色通红,略带发烧,后来发现不对劲,赶紧送到医院。经过诊断,是一种急性病毒性传染病,医院要求立即进行隔离治疗。
因为害怕传染,护士都不敢去接近马莎莎。赵天只好主动请缨,充当起了临时护士,日夜照料马莎莎。
半个月后,马莎莎终于从鬼门关折了回来,她扑在赵天的怀里哭个不停。赵天安慰说:“莎莎,你不要伤心,不是都没事了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不会再出事了。”
马莎莎哭得更凶了,然后说出的一番话,让赵天感觉犹如五雷轰顶。
原来雷斯索要贿赂只是个圈套,旨在让赵天背上行贿的罪名。赵天虽然还没有决定向雷斯行贿,但马莎莎已将那笔钱交给了雷斯,也就是事实上行贿之事已经坐实。
马莎莎哭着说:“天哥,是我害了你。”
赵天只感觉心里面一片冰凉,心想,看来不得不离开飞扬了。他劝慰马莎莎说:“你也不要自责,方青云想整我,不通过你,他也会借其他人的手。其实方青云不这样做,我也早已打算离开飞扬了……”
赵天看马莎莎欲言又止,说:“莎莎,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天哥,嫂子的事你真的没有听说吗?”
赵天不解地看着马莎莎。马莎莎说:“飞扬的人都传遍了,说是方青云与嫂子在外面开房,还遭人勒索。”
赵天不相信;“你嫂子的为人我是知道的。算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反正北京的事也已结束,下午我就要赶回W州了。”
晚上回到家,家里面一片沉寂。赵天在门外叫了几声“子琪”都没有人答应。就在他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却听到屋内似乎有人。
赵天细听,却是方青云的声音:“子琪,你是我惟一的爱人,那个冬天的一切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我告诉你吧,赵天完了,飞扬我掌握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飞扬现在我说了算。我会给你一切,包括一辈子的幸福和全部的爱……”
赵天推开门,只见方青云正强吻着苏子琪。他心里一抖,脸上的肌肉强烈地抽搐了几下,手上的包砰一声掉在了地上,只感觉天旋地转,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间轰然倒塌。他一句话也没说,回转身狂跑出去。
苏子琪一把推开方青云,叫道:“赵天,赵天……”
屋外,只有陡然而起的狂风呼啸而过。赵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百九十一. 暗战
三百九十一.暗战
方青云对于自己目前的精神状态非常不满,在面对新一轮的商业竞争时,他明显地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潜意识觉得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着,这股力量扰乱了他的思维,阻碍了他的发展。
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是产生灵感的源泉。通过推测他发现自己命相中今年会有一道坎,必须找到化解的方法才能迈过去,否则,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谓化解,无非就是调整心态、改变环境。通过调整心态,让自己的思想更活跃,思路更宽阔,更有自信心。改变环境,其实就是从风水的角度对周边的环境做些调整,去劣存优,顺应自然,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这是他多年来研读风水学产生的感知能力。
灵感绝不仅仅来自于寻找,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寻找得到的,它与一个人的生活阅历、知识储备、自身修养密不可分。阅历丰富的人,灵感自然多于阅历浅薄的人;知识面宽的人,灵感自然多于孤陋寡闻的人;善于动脑的人,灵感自然多于不爱思考的人。
这些日子方青云总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梳理自己的思路,想想办公室或者家里有没有不和谐的地方。但他寻思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有一次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歌颂母爱的文章,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回趟老家看看老父亲了。
方青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父亲怕他受委屈一直没有续弦。方青云在城里站稳脚跟后,曾多次劝说父亲到城里来和自己一起生活,可年迈的父亲怎么也舍不得离开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方青云只好尊重父亲的意愿,将父亲留在了乡下,但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回去看望父亲。
方青云独自开着车前往老家,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洪万公路上。望着公路两旁一望无际的田野,方青云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情也因此变得惬意起来。路边有个十二三岁背着书包步行的学生,看到这个孩子,方青云突然想起了自己上初中时的第一堂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他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说话就会伸出手指头抠鼻孔,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的招牌。直到现在,方青云只要一想到这位英语老师,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一边讲课一边抠鼻孔的情景。但不可否认,这个老师的英语教学水平却是学校最棒的。
那天英语老师带来的不是书本,而是三盏酒精灯,三个装有水的烧杯,一棵胡萝卜,一个鸡蛋和一些咖啡豆。
英语老师同时将三个烧杯的水烧开,然后把胡萝卜、鸡蛋和咖啡豆放入不同的烧杯中,一边煮,一边说:“同学们,胡萝卜在放入沸水之前是坚硬的,强壮的,当我把它放入沸水后,你们看,它就变软变弱了。再来看看鸡蛋,它原本只有一层薄薄的外壳保护着液状的内心,是极其脆弱的,但经历沸水之后,它的内心变得坚强硬实了。最后我们来看看这些咖啡豆,它们很独特,在进入沸水之后,不仅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还改变了沸水的色彩,这是多么神奇啊。”
老师讲完这些自然现象后,问了同学们一个问题:“当困境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们是愿意做胡萝卜,还是鸡蛋,还是咖啡豆?”
当时多数人回答的是咖啡豆,少数人回答的是鸡蛋。同学们都明白老师是在启发大家如何面对学习中遇到的困难。
那堂课给方青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和鼓舞。从此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能从容面对,从不轻言放弃。
方青云每次回家都会先到爷爷奶奶的墓地,看望长眠于地下的爷爷奶奶,给爷爷奶奶点炷香,烧些纸钱。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常年忙于田间,是爷爷奶奶将他带大的,所以他对爷爷奶奶的感情特别深。
今天方青云照例先来到了爷爷奶奶的墓地,烧完纸钱,他起身朝四处望了望,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自己竟然这么大意,没有注意到爷爷奶奶墓地的龙脉走向,他为自己的疏忽感到不安。他沿着墓地走了一圈,仔细察看了周边的环境,发现这座荒山上只有爷爷和奶奶的两座坟。四周草木瘦弱稀少,属于死气之地。气息不畅,诸事不旺,与风水的龙脉相背离,这里显然不是理想的墓地。阴宅(也就是墓穴)的最佳地应该是土高水深草茂林密的全气之地,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贵若千乘,富如万金”的风水宝地。祖墓只有葬在这样的地方家族才能人才两旺。方青云似乎为这些日子的不顺找到了一些缘由。
儿子回来了,父亲自是高兴不已。父亲关切地询问起方青云近日来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方青云简单地回答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到了爷爷奶奶的墓地上,他对父亲道出了迁坟的打算,并把理由说了一遍。父亲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直到儿子把所有的话说完,老人才开口:“童儿,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有这样的孝心爸爸很高兴。爸爸知道,你爷爷奶奶的坟墓早该修缮了,但爸爸是有心无力。我虽然不懂风水,但也知道你爷爷奶奶在那里确实很孤单,旁边几乎没有其他坟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爸爸就陪你到山上去看看,为你的爷爷奶奶选择一块风水宝地,让他们安息,并保佑你在外平安吧。”
“那好,爸,咱们现在就去吧。”方青云迫不及待地说。
方青云与父亲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又是测量,又是罗盘定位,终于在后山的东南方向为爷爷奶奶找到了一块比较理想的墓地。
方青云回到家又根据天干地支推算了一下日子,明天正好是丙子日,是迁墓的最好日子。风水学中是这样解释丙子日的,丙子日是马鸣王菩萨在世荐斋日,还愿者得福无疆,诸事大吉。
真是择日不如撞日,父子俩决定明天就请人把墓地迁了。
下午父子俩来到村委会,找村长协商墓地的置换和补偿问题,又落实了八仙(抬棺木的八个人)迁墓。方青云还请了当地的乡村乐队,他希望这次迁墓比爷爷奶奶初葬时更隆重,更气派。
村民们不明就里,纷纷猜测,有的说方青云是发了财想尽孝心,有的说他是钱多了烧包烧得难过,还有人说他在外面混得不好,想祈求祖辈庇佑。
方青云没有理会这些传言,坟墓迁置完后,他给了父亲两万块钱,要父亲等墓地夯实些后,给爷爷奶奶树两块大墓碑。
迁坟回来后,方青云明显地感觉精神好多了,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做事也顺溜起来。
上午,方青云刚到公司不久,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你好,我是方青云。”
“舒董,我是刘姗,咱们一起吃过饭,你还记得吗?”
“哦,记得记得,刘小姐啊,接到你的电话,我很意外,也很荣幸啊,请问刘小姐有什么指示?”
“舒董,我想给你看些资料,也许你会感兴趣,我现在在洪都中大道的欧迪咖啡厅,你有空吗?”
“有,有,你稍等,我一会就到。”
放下电话,方青云立即掐灭香烟,穿上西服,拿起明荟送给他的沙驰包,匆匆下了楼。直觉告诉他这位市委书记的千金找他是好事,很有可能与他一直关注着的蓝天碧水的项目有关。
前不久,方青云请威利达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江涛吃了一顿饭,那天江涛是带着女朋友刘姗一起赴宴的。对于这位市委书记的千金,方青云并不陌生,却没什么深交。席间,江涛有意无意地和方青云说起了蓝天碧水项目。作为洪都市建筑装饰行业大鳄之一的方青云,不可能不关注这个大项目。但基于自己和江涛是同行,方青云不好深打听。公司开发的金隅名都一期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下一个项目还没有着落,方青云前段时间正是为这些事情着急上火,刘姗的电话,让方青云看到了希望和机会。
汽车停在了欧迪咖啡厅的门口,方青云下了车,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玫瑰包间。
见到刘姗,方青云满脸堆笑地说:“刘小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舒董,请进。”刘姗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呵呵,你还是叫我小舒吧。”
“舒董就是舒董,现在流行叫董啊,再说你看我这年龄,叫你小舒合适吗,要不,我叫你老舒?”说着,刘姗咯咯笑了起来。
“哈哈,叫老舒也不错,感觉很亲近,刘小姐就叫我老舒吧。”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方青云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些小点心。
“对了,老舒,”刘姗这么叫着,自己却忍不住笑起来:“哈哈,真别扭。江涛让我给你带来一些资料,你看看。”
“谢谢江总和刘小姐还记得我。”
“江涛经常在我面前夸奖你呢,说你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在建筑装饰行业的口碑很好,人又讲义气。最难得的是,你还懂风水,真可谓博学多才啊。”
“江总就给我吹吧,他是不怕我丢脸。”
“好了,你就别谦虚了,我今天给你带来了蓝天碧水项目的相关资料,这个工程将由市政集团与香港华龙国际联合开发,属于洪都市重点工程。这里是市政府的相关批文和工程资料。”刘姗从一个大资料袋里拿出一摞文件。
“谢谢刘小姐,劳你费心了。”方青云赶紧接过刘姗手里的资料。
“不客气,是江涛要我把这些资料给你的,他希望与你联手把这个项目吃下来。”刘姗平静地说。
“哦?”方青云有些意外,他不明白江涛为什么会找自己合作?这可是个香饽饽,全国很多建筑企业都盯着呢。
刘姗和江涛的关系方青云是知道的,这在洪都市已不是什么秘密。想找江涛合作的人很多,可江涛心境很高,一般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这次他居然叫刘姗亲自给方青云送来资料,并转达了他的意愿,这让方青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谢刘小姐,也谢谢江总能看得起我,如果真能和江总一起把蓝天碧水的项目吃下来,我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我方青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后有用得着我方青云的地方,刘小姐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们不过是帮你得到了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老舒,你好好琢磨一下这些材料,与江涛商讨一下投标方案,我会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助你们一臂之力,这个项目是我家老爷子亲手抓的。”刘姗说完站起身来,“我就先告辞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江涛联系。”
刘姗把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想要得到这个项目,就必须与江涛合作,听从他的安排和操作。尽管这样,依旧是很多人挤破脑袋也得不到的机会,方青云自然求之不得。
“都中午了,刘小姐赏脸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别客气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看来刘小姐确实忙,我就不耽搁你了,改天我请你和江总去湾里的农庄吃野味和绿色蔬菜。”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对了,这些资料你可一定要保密。”临出门,刘姗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方青云连连点头,“刘小姐开车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麻烦了,我开车来的。”
“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人多嘴杂。”方青云笑道。
“嗯,你留步吧。”刘姗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间。
目送刘姗走出咖啡厅的大门后,方青云关上了房门。
看着桌子上的一摞资料,他非常兴奋,这可是他一直期望得到,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他不禁为自己能及时给爷爷奶奶迁墓而感到庆幸,同时又为卦的灵验惊讶不已。
方青云回忆起那天在办公室占卦的过程,他按照《易经》的理论用三枚硬币为自己占了一卦,求得的是蹇(读音ji卦。卦辞是: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卦象,《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用白话解释卦象,《象辞》说,《蹇卦》的卦象是(山)下坎(水)上,为高山上积水的表象,象征艰难险阻,行动困难。面对这种情况,君子应该好好反省自己,提高自己的品德修养,通过自身的努力走出困境。卦辞的解释是,蹇卦,象征陷入困境,难以前进。面对这种情况,利于向西南行动,不利于向东北行动。此时利于出现大人物,只要能够坚守正道,始终如一,就一定可以获得吉祥。
这几年,通过潜心研究《风水学》和《易经》,方青云客观地了解到这两门学科的科学依据以及迷信思想。比如,《风水学》中的风水罗盘,声称既可以测天地自然,又可以测人生祸福。方青云认为,这纯粹是迷信借用科学的一次经典。因为在某种特殊环境下,人们需要借助某种无中生有的借口来寻求精神解脱,保持心理和情绪的平衡,所以风水也难免被迷信所利用。
方青云喜欢《风水学》,是喜欢它科学的一面。例如风水中的“气”和“阴阳”就可以很好地运用在建筑和室内装饰中,以达到调整和改善环境的目的,让人住着舒适,健康。这是有科学道理和依据的。
不管怎么说,方青云认为自己占的卦还是比较准的,前段时间他确实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境地,需要贵人相助,引领自己走出迷茫。
难道刘姗就是自己的贵人?抑或是江涛?难道蓝天碧水工程就是挂中所指的机会?因为这个项目的方位正好在西南方。
有句话说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机会稍纵即逝。一般来说,一个人遇到贵人的黄金阶段大都集中在20至30岁之间,因为这个年龄段是奠定事业基础的关键时期。方青云觉得有必要和江涛好好谈谈,最好今天就把他约出来,以表示自己的合作诚意。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涛的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看来今天又可以省几块大洋了。”方青云自我解嘲道。
本想约江涛出去喝几杯,再带上几位佳人去飙歌,这小子居然关机了。他知道江涛就好这些,无论是吃饭还是唱歌,如果没有美人相伴,他就会蔫蔫的,一点兴致也没有。
方青云突然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和女友明荟约会了,前段时间因为诸事不顺,心情不好,他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现在柳暗花明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明荟。于是他又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明荟的电话:“明荟,你在哪?一块吃午餐吧,我去接你。”
明荟在电话的那头,半天没有吭声。
“阿荟,怎么了,你说话呀?”方青云着急地说。
“我在回想,今天起床的时候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出来的。”
方青云听出了女友在埋怨他,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她:“别生气,阿荟,这段时间我实在太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别生气了好吗?”
明荟扑哧一笑:“这还差不多,你来接我吧,我在孺子路。”
“好的,我到了给你电话。”方青云挂了电话,结完账,就离开了欧迪咖啡厅。
明荟的大度让方青云有些惭愧,他觉得自己对明荟关心的实在太少了。平时他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很少去考虑明荟的感受。尽管他知道自己是爱明荟的,可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幸福,让她快乐,而不是冷落她忽略她。
在孺子路接了明荟,方青云*光满面地说:“我们去军山湖吃大闸蟹吧。”
从方青云的表情中,明荟看出方青云的心情很好,可能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她。果然,不等她询问,方青云便继续说道:“阿荟,我今天很高兴,你猜我去见谁了?”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哈哈,看把你急的,告诉你吧,来之前,我去见市委刘书记的女儿刘姗了。”
明荟满脸疑惑地看着方青云,没有说话。
方青云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明荟的手,把见刘姗的经过告诉了她。
明荟笑道:“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会成为洪都市建筑装饰行业的大哥大。”
“阿荟,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你知道吗?你是我生命中的福星,西南方位是我的福地。”
“哈哈,又用你的那套风水易经理论忽悠我。”
“看你,不懂了吧,《风水学》和《易经》可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瑰宝,《风水学》更是与我们建筑行业有着密切的关联,这些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不知道吧,《易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哲学著作,它对先秦诸子百家产生过巨大影响,在整个封建社会里,凡是有成就的学者,都研究过它,并从中得到很多启示。”说起风水易经,方青云便滔滔不绝。
“好了,我知道你是北大的高材生,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我没兴趣,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明荟赶紧打断了方青云的话,她知道方青云只要谈起风水和易经就会没完没了。
“哈哈,看来你得加强学习才行。好好学学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吧。”方青云用手指在明荟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接着又说,“你知道是谁让刘姗把蓝天碧水的资料给我的?”
“谁呀?”
“江涛”
“威利达公司的老总?”
“对,就是他,我们还是同乡呢。”
“我听说过你们是同乡,但在商言商,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不一个人吃下来,要分你一杯羹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阿荟,你想问题总是那么细。我是这么认为的,江涛之所以想与我联手,可能是考虑到他和刘姗的关系,毕竟刘姗是市委书记的女儿。这个项目是市里的重点项目,是由刘书记亲管的。他总得避避嫌吧,由我出面会好些。”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一点好。”
“嗯,知道了。”方青云点点头。
军山湖盛产大闸蟹,每年一到金秋时节,这里便热闹非凡。四面八方的游客纷纷涌向这里,品尝淡水大闸蟹的鲜美。
方青云的车子还没停稳,“淡水一族”的老板就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并为他拉开了车门:“舒老板,您请。”
淡水一族是方青云来军山湖吃螃蟹的定点店,每次来之前他都会给酒店老板打电话,让他安排好房间。所以淡水一族的老板总会估摸着时间站在店门口迎接他。
方青云搂着明荟,在酒店老板的引领下走进了富贵厅。
两人叫了八只四两左右的大闸蟹,一份闷炒河虾,一份清蒸鲑鱼,一份凉拌萝卜苗,方青云还要了一瓶半斤装的劲酒。
“还喝酒呀,一会你还要开车,不安全的。”明荟关切地看着方青云。
“没事的,万一喝高了咱们就在这世外桃源共度良宵,今天就不回去了。”方青云亲昵地在明荟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原来你早有预谋呀?”明荟故作惊讶。
“用词不当,这叫早有计划。”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高材生。”
说话间,刚蒸好的香喷喷的螃蟹端了上来,方青云又要了一瓶黄酒,说吃螃蟹喝温酒才好,因为螃蟹是寒性食物。
明荟没有推辞,或许是父亲对酒的喜爱影响了她,或许是承接了父亲的遗传基因,她还有些酒量,只是平时她很少喝酒,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会喝酒。
两个人吃着大闸蟹,喝着黄酒,这样的场景让两个恋爱中的男女,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走到一起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明荟刚刚大学毕业,大部分同学都去南方淘金了,明荟选择留了下来,她想离家近一点。明荟大学学的是财会专业,刚毕业由于没有工作经验,一直没能找到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她四处应聘,却四处碰壁。刚巧方青云的恒基富美建筑装饰公司,需要招聘一名财会,明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公司,她见到了方青云,方青云并没有像其他公司老总一样盘问太多,只是像朋友一样随意地与她交流了几句,就将她留在了公司。当时方青云给明荟留下的印象很好,身材高大、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没有老板架子。
明荟到恒基富美工作半年后的一个下午,其他人都下班了,明荟一个人在财务室做着上月的财务报表。那段时间公司的发展遇到了瓶颈,方青云的心情不好,他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发呆。
那天外面正好下着雨,明荟拿着刚做好的财务报表来到了方青云的办公室。
“舒董,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您看看吧。”
方青云看着眼见这个朴质的女孩,心里充满了感激。在公司动荡不安、举步维艰的情况下,明荟没有像有些员工那样,稍有风吹草动就选择跳槽。明荟不仅没有想走的念头,还时时关心他,给他鼓励和安慰。
此时的方青云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他一把抓住明荟的手,说:“明荟,坐下来陪我聊一会儿好吗?”
明荟想把手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或许她根本就不想抽出来,方青云的博学、勤奋、正直深深地吸引着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她对方青云的感情已从最初的感激发展成了爱慕。然而,方青云是公司老板,她只是一个打工的,身份上的差距让她不敢多想,只能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里。可当她面对方青云热烈的目光时,她根本无力拒绝。那天他们一同出去吃了晚饭,和今天一样喝了点酒,两个人终于互相倾诉了爱慕之情而走在了一起。
今天的明荟喝着黄酒,眼睛又湿润了。她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们走得很不容易。这些年他们的共同心愿就是将公司发展壮大,因此他们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很少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如今公司已经步入了正规,方青云也在洪都市建筑装修行业小有名气,但他对自己的感情一直没有改变过。尽管他不能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但她理解他,支持他。
“阿荟,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方青云,我很高兴,为你的事业,也为你还爱着我。”明荟靠着方青云的肩头说。
“傻瓜,什么话?我可一直爱着你,我们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离不开你的付出,别忘了你可是公司的财务大臣。”方青云轻轻抚摸着明荟的脸说。
“那你会一直爱我吗?我真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不再爱我了。人们常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很多人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明荟在方青云的肩头喃喃呓语。
“阿荟,别担心,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这两年公司有了长足的发展,你功不可没。我一心扑在业务的拓展上,很少操心公司内部的事情。公司内部都是你和娟娟帮着打理的,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你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以后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多陪你。忘记那些不愉快,来,为我们的美好未来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
“方青云,少喝点,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是公司发展的最佳时间,也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刻,你要以事业为重,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明荟理智地劝道。
方青云真诚地说:“一个人不能只有事业,没有家庭。阿荟,我想好了,等这个项目完成了,我们就结婚,我们去欧洲旅行。一个人要是没有温馨的家庭,就不算真正的成功。”
明荟鼻子一酸,哽咽地说:“方青云,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我没有爱错人。”
两个人缠缠绵绵边吃边聊,直到两瓶酒见了底,才相互搀扶着来到酒店的客房,这一夜他们又找回了久违的甜蜜。
刘姗把资料给了方青云后,原本以为江涛会找她询问情况的,没想到一连几天,江涛不仅没来找她,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气势汹汹地给江涛打了个电话:“江涛,你个猪头,你在哪里?”
“亲爱的,我现在在星子陪几个领导泡温泉呢。”
“你每次都是这样,需要我的时候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转悠,不需要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刘姗气恼地把电话挂了。
江涛了解刘姗的性格,她就是个火暴脾气,当时很生气,事后哄哄就好的。
江涛这会儿没有在星子泡温泉,也没有陪领导,而是在市区一家桑拿中心。但凡有什么重大计划要实施时,他都会一个人静静地蒸洗桑拿,思考方案细节,并完善它。
在池子里泡了快两个小时了,江涛离开了浴池,来到按摩房,他叫来了老相好慧慧。
慧慧是这家按摩中心的按摩小姐,人长得很标致。她来到海阔天空的第一天就被江涛看上了,几次接触以后就成了他的老相好。
这家叫海阔天空的桑拿中心据说是一位很有背景的人开的,各部门都很照顾,很少查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小姐特别多,生意十分红火。
慧慧老远就咯咯地笑开了。
“笑得那么开心,捡到什么宝贝了?”
“捡到你这个宝贝了,涛哥,你可想死我了。”
“过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哪里想我了?”江涛心情特别好,一把将慧慧拽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阵摸索。
“涛哥,你坏死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慧慧趴在江涛的怀里喘着粗气,“疼死我了,坏蛋哥哥。”
“你真的想我了?”江涛很快就被慧慧挑起了**,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慧慧任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了个精光,配合着他的起伏,两人在按摩床上完成了一次疾风骤雨般的**。
“涛哥,你好久不来了,是不是被别的姑娘缠住了?”慧慧起身穿着衣服。
“少废话,这是你管的事情吗?”完事后的江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干吗这么凶?我可是天天盼着你来呢。”慧慧委屈地说。
“好了,给我好好按按,我要休息一会。”
慧慧不再说话,帮他按了起来,直到江涛疲惫地睡去,她才轻轻走出了按摩房。
不知睡了多久,江涛被饿醒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连中饭都没吃。
赶紧起身穿戴好,离开桑拿中心,坐进自己的奔驰车,他给刘姗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他重拨了好几次都没人接电话。十多分钟后,刘姗终于接了电话,却没有说话。
江涛知道刘姗喜欢别人对她说好听的,所以他对着话筒开始了深情的表演:“姗姗,还在生气呀?知道吗,亲爱的,你可把我急死了。这不,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那几个领导我都让何文川陪着呢。你现在在哪?我这就去接你,咱们去梅岭吃野味吧?咱俩今天去饱餐一顿怎么样?姗姗,别生气了,你生气我会心疼的……”
江涛自编自导说了半天,刘姗总算开口了:“实在对不起呀,江总,耽误了你的生意。”
“生意哪有你重要啊,亲爱的,我这不是向你赔罪来了吗?你才是我最大的财富呢。”江涛继续给刘姗灌蜜。
“少给我贫嘴,看你的态度还比较诚恳,这次就原谅你了,你来接我吧,我在家。下不为例啊,否则以后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江涛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把电话往副驾驶位上一扔:“哼,见鬼去吧,在老子面前耍小姐脾气,有你好受的时候。”
江涛调整了一下情绪,开着奔驰车向市委大院驶去。
这就是江涛最大的特点,即使心里充满了怒火,他也能保持外表的平静。
刘姗一接完电话就下了楼,为此她还被母亲数落了几句。
母亲并不反对她和江涛交往,江涛年纪轻轻就成了洪都市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家,不仅精明能干,英俊潇洒,还非常懂事。每次送刘姗回来,都会给刘姗的母亲带些她喜欢吃的鳗鱼、银鱼等。还特别会说话,常常逗得未来岳母喜笑颜开。刘姗的母亲无非是觉得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高傲一点,不要让男朋友看低了。而刘姗却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她哪里受得了这些约束。
江涛远远看到刘姗站在大门口和门卫说着话,他按了一下汽车喇叭,刘姗飞快地跑了过来。江涛赶紧将车停稳当,下车为她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有请,刘大小姐。”江涛满脸堆笑,伸出一只手挡在车门上框。
刘姗故意不理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卫,门卫献媚地向她挥了挥手,她傲慢地钻进了宝马。
江涛将车门关上,快步回到驾驶室发动汽车,汽车转头向梅岭方向驶去。
“亲爱的,还生我的气呢?”江涛轻轻拍了拍刘姗的脸蛋。
“我哪敢生江总的气啊?”刘姗鼓着腮帮子说。
“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江涛一只手伸进了包里。
“不稀罕。”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江涛把手缩了回来,眼睛不再看她。
沉默了几分钟,刘姗终于忍不住了:“喂,东西呢,拿来看看呀。”
江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开着车。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刘姗摇着他的手臂叫道。
江涛知道刘姗妥协了,他扑哧一笑:“某人不是不稀罕吗?”
“你个死猪头,存心气我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刘姗一边骂着,一边用手咯吱江涛的腰部。
江涛赶紧求饶:“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说着,还假装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
刘姗最喜欢看他这种求饶的姿态了,她带着胜利的笑容将头靠在江涛的肩上。江涛趁势别过脑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她。
“看看吧,我特意为你挑选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