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收场
胡萨拉对于这次‘出使’报与很大的期望,因为他们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黑汗国(西辽)不断的扩张,他们于阗处于被其吞并的边缘,据传国主已经准备向黑汗国称臣。而他知道黑汗国就是从前的辽国,他们和宋已成死敌,一旦成真那么这条财路就断了。所以这次他携带了一百多驮的贡物,准备大赚一笔。
他们一行刚到高昌便知其与大宋反目,其已经派兵征讨,胡萨拉也就不敢称自己是前往大宋的贡使,而是去漠北的商人。过了阿尔泰之后发现漠北也处于战争当中,宋军已经攻取了镇州,正和漠北诸部交战之中,具体情况不明,他当然更不敢暴露自己的目的,将国书藏好避开鞑靼人进入漠南。
路途艰险不说,胡萨拉心中也七上八下,一旦宋朝人知道于阗要向黑汗国称臣,那么他就是敌非友,出使岂不成了笑话。好在他们进入大宋的国土后一亮出国书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被待以上宾,终于让他放下心来。而重新崛起的大宋显现出的欣欣向荣和富庶更让他觉得自己赌对了,坚信此次定能赚翻啦!
在大宋各地官府的照应下于阗使团顺利的进入中原,可好运气似乎也终结于此。在被郑州驿馆收取了‘高额’费用之后,他奔向下一所驿站,这次居然被拒绝进入,不论他是亮出国书,还是找到当地官府都未能解决,而且官方态度十分冷淡,只把他当做普通商人对待。临走时还提醒他将关税补齐,免得自寻烦恼。
胡萨拉接连碰壁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这哪里还是大宋的待客之道,分明是没将自己这个使臣当回事儿。可现在要说让他回国肯定是心有不甘。不说自己千辛万苦的到了大宋,就是那些货也不能砸在自己手里。想想也许是自己几年未来,那些地方官早就不晓事理,进了京师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反正京城已经离着不远,不如去试试运气。
可这百里路走起来比万里也不容易,驿馆是不能住了,免费大餐也没有了,陪同的官员。护卫的军兵也不要提了,途中还总会莫名其妙的的受到盘查,这让胡萨拉即烦恼又纳闷。但大宋的官员们都清楚的很,谁让他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又被皇帝点名批评,树为骗取大宋回赐的典型,礼部的两位主官为此遭到了皇帝严厉的斥责。这个时候胆子再大也没人敢顶风作案讨个没趣,都是黑着脸在照章办事的基础上又严了三分!
于阗使团好不容易进了京城,顾不上欣赏汴京的繁华。胡萨拉就急忙前往鸿胪寺报到递交国书送上贡品。果然京官的素质就是比地方上强了不少,一个司官热情的接待了他,不过却是告之其于阗国和大宋并无臣属关系,也不曾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因此不承认他使臣的身份,至于贡品也请他带回。同时建议他到相国寺,或是马行街找个摊位将货卖了。换点盘缠早回家。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胡萨拉这下彻底傻了。他不明白为何一向要面子的大宋怎么拒绝了自己这么好的群众演员,难道他们不再上演一年一度万国来朝的大戏了吗?他瞅瞅周围。原来有着同样遭遇的不止自己一个,暹罗、安南、苏禄、南掌等国的‘使臣’们也茫然的蹲在门口不知所措呢!不过他们都明白大宋的风向变了……
…………
京城中的百姓们也很快发现了今年的变化,宣和门前没有像往年搭起高高的鳌山,支起无数的彩棚,只是比往日多了几个花坛。而祭祖归京的皇帝也是选择在子夜悄悄进城,据说是官家不想惊扰百姓。在接下来的数天里,皇帝没有按照成例乘车绕街,坊间却传出皇帝轻车简从先后视察了安济坊和居养所,赐下了衣物和吃食,并承诺年后会拨下专款整修房屋改善条件。
腊月二十三日,皇帝前往城外的荣军所慰问,看望在历次战争中伤残军兵,承诺将由官府奉养一生。并颁下诏令提高对阵亡将士的抚恤,改善其家人的生活,子弟在入学、科举中予以照顾。此后数日间,皇帝马不停蹄又接连前往工部匠作营、太学、京城各行会及京畿驻军中视察慰问,送去了大量的年货……
对于皇帝频频下基层慰问,提出改善民生措施,当然赢得了广大百姓的拥护。可也有心人发现今年皇帝没有到任何一座道观、寺院中烧香祈福,受其影响宫中的后妃们也没有像往年送上香火钱。上行下效,大臣们一时摸不清皇帝的脉,也不敢妄动,使得本是各寺观发财的日子却‘生意’冷清,收到的功德钱不及过去的三成,让僧道们不免心慌,担心自政和年以来优待出家人的政策有变。
果然不久就有小道消息传出,皇帝已责成尚书省并礼部和户部、吏部取消实施多年的道阶,各级官员不得在担任观职,收回国家历年赐予寺观的土地,将地方各州县当年建立的凌霄观庙产收回改建为各级学馆,土地划为学馆所有,产出用于乡学和县学支出。
消息一出,‘神仙’们是人心惶惶,他们这些年过得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领着国家俸禄不说,还用用大片的土地雇佣佃户耕种收取租赋,而且不用向国家缴纳一文赋税,一个个都成了大地主,成了附着在大宋肌体上的寄生虫。他们当然不甘失去昔日的特权,纷纷向太上皇教主请愿,要求他维护广大僧道的权利。但意外的是一向崇道的教主拒绝发声,此刻他早就意识到当年自己的行为是多么荒唐,在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也并没有拉一把,如今又何必帮大仙们说话。
而今年元旦的大朝会更让大家感到了皇帝推行的务实新风,一些华而不实又繁琐的礼仪被取消,应邀出席观礼的外国贡使也只有高丽、大理、西夏及归附的蒙兀、汪古等漠北诸部,比往年大为减少,回赐也正与他们的贡物价值相仿。宴会照常举行,一向只能看不能吃的看盘虽没有取消,但是却小了很多,有的只勉强铺满了盘子底。与之相反的是正餐却丰富了很多,不仅样式多,而且美味可口,可量也刚好饱腹。
新年一向是大宋的狂欢季,可今年官方主办的活动大为减少,更多的是民间力量的参与,这并没有减少大家的兴致,反而少了过去的程式化的呆板僵硬使人更觉丰富有趣。上元节灯会是新年的**,可今年没有宣和门的鳌山灯海及遍布的彩棚也没有让大家失去欢乐,因为今年皇帝虽未出现在宣和楼上,却走到了大家中间一同欣赏,且宫中挂出的灯笼据说还是出自各宫娘娘之手,让人更觉亲近。
今年过年一切从简,让大宋的京官们不用在假期随时准备着陪皇帝出席各类活动,便清闲了很多,可以利用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养神访友,陪陪老婆孩子。但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因为京城‘大害’又回来了,而这个人他们又谁也惹不起,不仅不敢发火,还得小心的陪着笑,好好款待……
初二是去相国寺烧香的日子,今年皇帝不提倡,可信徒不少大家也都想讨个好彩头,官员们大都担心被御史弹劾不敢去,可是拦不住家属们要去,捱不过老婆孩子的絮叨便也从了。李纲虽贵为宰执当然也不能免俗,但为了避人耳目也换了便装,刚刚收拾好了准备出门,便有门子来报,有人投刺。
宋代士人已有贺年投刺风习,一般的读书人令人牵着马,每到豪门官宦家门就喊数声,留一刺字表示来过,这就是宋代贺年新方式了。李纲也没当回事,想借己谋个出身的人多了,叫门子收了便是。可门子说那人不肯走一定要进府拜见,李纲刚想叫人轰走了事,但突觉心中不安,让门子将名刺拿来一看。
这一看不打紧,把李纲吓得魂飞天外,脸色苍白,两手乱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大家都十分纳闷,大宋朝能把李纲吓成这样的人屈指可数,看名刺上只写着‘雨师来贺’四个字,而这名字生疏的紧并无人听说过有这么号人物。
“呵呵,李大人一家这是要出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大家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已经闯了进来,他身后只跟着两人,进院便笑盈盈地与大家打招呼。
“二爷,您看他们备有香烛、时鲜,这是要去大相国寺烧香啊!”中年士人身后的随从眼尖,已然看到一边摆放的香烛,指点着说道。
“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还请恕罪!”李纲这时缓过神来了,‘噗通’就跪地上了连声请罪,心中却琢磨着被抓了现行可如何收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皇帝的‘报复’
皇帝到臣子家串门虽有先例,但是几乎每回都出事儿。
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喜欢串门,有一次,吴越国主钱俶遣使送海产十瓶给赵普,放在廊下,恰巧太祖悄然驾临,看到后便问是什么东西,赵普急忙答是海产。太祖说:“这海产必佳。”即令打开,却见满瓶都是瓜子金。赵普惶恐顿首,说自己不知底里,否则一定奏闻谢绝。太祖没有怪罪只笑着说道:“受之无妨。他以为国家事都由你书生做主。”
这事儿虽然以太祖一笑之间化解了一件可以问罪的大事,但是皇帝的心思有几个人能琢磨透,可此时赵普在朝中独断专行已是尽人皆知,且贪财好货,造邸店,夺民利,每每被朝臣攻击。但太祖一者因其敢作敢为,勋望卓著,对他十分信任,并不相信。此次后太祖没有说什么,却开始扩大参知政事薛居正和吕余庆的参政权力,以分割相权;同时亲命重选中书堂后官,削去其心腹,终被罢相。
太上皇当年也爱串门子,当年宰相王黼新修了府邸,他常常前去寻欢。又一次王黼以请他去看自家廊柱上长出的狗尿苔,结果太上皇喝得大醉导致次日罢朝,且被发现其家后门与梁师成家的角门想通。遂引起太上皇的猜疑也犯了大忌,他最讨厌内臣和外官勾结,结果是逐渐失宠,也被罢了相。于是皇帝上门就如同‘黄鼠狼拜年’为群臣所忌……
雨师是皇帝字,古时讲究的避讳,皇帝的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久而久之之下早已被人忘记。但李纲却不能忘的,因此见到名刺立刻知道皇帝来了。不免有些惊慌。他自诩为官清正,不怕皇帝找茬。可今年皇帝要整顿寺观,带头不去寺观进香祈福,而自己身为朝廷首官却要携家眷暗自前去大相国寺烧香,岂不是与皇帝的旨意相勃。往小了说是行为不捡,往大了说那就看皇帝的意思了,要多大有多大!
可李纲毕竟是久经政治风暴的老臣,现在避无可避反而冷静下来,赶紧跪下请罪。家人们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皇帝到他们家串门来了。也赶紧跟着跪下迎驾,不过他们却没有李纲那么多的想法,反而觉得是种荣耀,这种恩宠不是谁都能得到的,自然个个喜笑颜开,还不时偷眼瞅瞅传说中英俊威武的皇帝。
“李相不要多礼,朕只是兴致偶发出来走走,到此恰好累了,进来讨杯茶喝。真是打扰了!”赵柽上前两步将李纲搀起,抬手让其家眷也起身。
“陛下驾临寒舍,乃是臣的福气,何来打扰!”李纲退回两步再次施礼道。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自己的府邸离宫中足有七八里,途中所经的王公大臣府邸不知凡几。偏偏走到自己门口渴了,岂不太巧?分明是有意为之。只是还猜不透皇帝到此的用意,只好小心应对。
“轿马齐备。李相是要出门,我们就不留了!”赵柽嘴里说着,招呼跟随自己进来的见喜和赵忠两人转身要走,仿佛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似的。
“陛下,臣只是闲来无事想出去走走,并无要事,请陛下进堂中歇息!”此时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李纲也得说没有事情啊,所以心里恨不得喊着恭送陛下,嘴里也不敢说。
“也好,我们就在李相家歇歇脚!”赵柽说着抬腿便当先向堂中走去,他怎么能猜不透李纲的心思,今天自己来就是来给其添堵的,谁让其领头反对自己亲征呢!
“陛下小心脚下!”李纲看皇帝也不客气,只能落后一步引路,同时使眼色让家里人赶紧将那些见不得的东西都赶紧收了,烧水煮茶,关门闭户防止外人相扰。
“李相家中布置的不错啊,富贵中含着优雅,朴实中含着奢华!”赵柽进了大堂并未坐下,而是在堂中转悠,敲打敲打桌子,摸摸架上摆的古玩,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嘴里不停的赞赏着。
“陛下过奖了,都是些粗鄙之物,怎能与宫中之物相比!”皇帝口中虽说的都是赞美之词,但李纲听在耳中却如百爪挠心。他作为百官之首,如何不知道皇帝一向提倡节俭,这次新年消减了不少庆典就是明证,而他现在直夸自己的家‘好’,是不是另有他意啊!
“哦,李相喜欢宫中之物,明日朕遣人给你送几件来!”赵柽回头笑笑说道,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李纲话中的谦虚之意。
“陛下心爱之物,臣怎敢夺人之美!”李纲被吓了一跳,赶紧推辞道。宫中之物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弄不好就会被人弹劾有不臣之心的,而他可不敢比王黼,什么东西都敢往家搬,最后脑袋都搬了家。
赵柽见李纲步步为营,回答得体,就是不上路,便开始东拉西扯的说闲话。其实他知道李纲是个官二代,其祖上乃是李唐皇室后裔,地位隆宠,父亲李夔也是皇帝的近臣,他本人在三十岁后又多年在朝为官。而宋代的官员,待遇之厚为历朝之最,以他的出身和地位,决定了其一生不缺乏锦衣玉食。据赵柽前世看过一些野史笔记上载,即便他后来遭贬后,家中财富也甚多,拿出来赠送朋友的珠宝,一出手数量就大得惊人,可见其家底殷实,家中有些贵重物品也不稀奇,自己就是故意找茬逗他玩儿。
皇帝驾到,李纲的家人必须得前来请安,在更衣后以李纲的二品诰命夫人为首,率领一家老小前来请安。这下赵柽来劲儿了,将李家老小‘盘问’了个遍儿,从师从何人,读过什么书,有没有功名,多大岁数了,一直问到每天吃什么、娶媳妇订亲了没有,事无巨细都问的清楚。
皇帝看似亲切,像是关心臣属的生活,李纲在一旁紧张的要死,他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而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他唯恐家中子弟对答失礼,或是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那可就惹出大祸来了。好在自家教育的不错,个个回答的得体,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陛下,快到午膳的时间了,就请在臣家中用膳吧!”皇帝说讨杯水喝,可茶都喝了一壶了也没见走的意思。而时值正午,眼瞅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可李纲知道皇帝一般是不住外边用餐的,主要是担心安全问题,怕有人下毒。所以他提醒下皇帝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是吗?李相一说朕还真感到腹中饥饿了!”赵柽摸摸肚子说道。
“陛下,李相的家宴可是闻名京师的,只是无缘品尝啊!”赵忠听了笑着说道。
“嗯,我也早闻李相家厨手艺不输于宫中的御厨,尤其擅长烹制河鲜!”见喜在一旁也言道。
“哦,宫中总是那几样饭菜,咱们就讨扰李相一餐!”赵柽咽了口唾沫说道。
“呵呵,外界传闻言过其实,府中饮食只有几个粗苯的厨子打理,恐怕难入陛下之口!”李纲听了二位的评价这个气啊,他们一个是守卫宫禁的近卫军首领,一个是内侍头儿,可以说是皇帝安全的第一负责人,不劝皇帝离开,反而添油加醋,对自己真是放心的紧啊!
“李相此言差矣,朕也曾征战沙场,风餐露宿都是常事,有东西能填饱肚子就好,不在乎什么精致美味,难道李相还管不起朕一顿饭吗?”赵柽看出了‘逐客’之意,可他怎么会轻易就走,脸一沉说道。
“陛下……臣这就命人安排!”李纲苦着脸无奈的答应下来。
皇帝的话已经将李纲逼到了死角,这顿饭是不管是不行了。可也让李纲极其为难,做些家常饭有慢待皇帝之嫌,若做大餐就又有铺张浪费之意,不过这还是小事。更让他为难的是皇帝在外吃饭也是有程序的,尤其是要有人‘尝毒’,但今日陪皇帝来的两人身份都不低,且是皇帝的心腹,肯定是不会去做这种事,而皇帝有丁点不舒服他都难逃其纠……
“李相很贼啊,他只吩咐管家去布置,又让夫人监厨,自己却不离开大堂半步,便将一切都推了个干净!”见喜小声地对赵忠说道。
“呵呵,都是老油子了,怎么会不懂看人下菜碟,不过看李相也是如坐针毡,倍受煎熬啊!”赵忠轻笑着说道。
“哼,他也是活该,二爷为西征准备了那么久,又掏出多少私房钱打造舰队,可到头来都让他们给搅了能不生气吗?”见喜冷哼一声说道,在他眼中好人、坏人之分很简单,让皇帝不高兴的人都是坏人,哪怕他是当朝宰执。
“喜爷,看样子这顿饭咱们是吃不上了,二爷叫您呢!”赵忠笑着听见喜抱怨众臣搅了皇帝的好事,却不敢插嘴多言,他明白这事情无法说得清对错,只是占的立场不同,总之都是打着为了皇帝、为了大宋好的旗子。而皇帝更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恶搞下李纲除了出气,似乎还有别的意味,这也需个人去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挑战
平日家中来了客人还要多做几个菜,买些好酒,何况是皇帝到自己家中吃饭,这是何等的荣耀,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但是就当李纲一家人竭尽全力筹备了一桌盛宴款待皇帝的时候,其却又突然离去,此刻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其中不仅有失望,更有惶恐不安。
“不要再多言!”李纲面对家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忍无可忍,回首喝道。
“皇帝亲到臣子家探望这是天大的喜事,相公为何不想办法留下皇帝吃一顿饭,哪怕只喝了一杯酒,夹一箸菜,真是可惜……”李夫人看着眼前的这桌菜说道,这可是她挖空了心思,倾尽家中所有,动员了府中所有的力量筹备的,却以此场景收场让她如何甘心。
“你可知你已犯了皇帝的大忌,你准备的家宴以超过元旦朝会的赐宴,陛下如何敢用!”李纲将菜谱摔在桌上道,他老婆也真是实在,只看盘就准备了十三行,酒十五盏、插食七道、劝酒果子库十番、厨劝酒十味、对食十盏二十分,不论菜式和程式皆朝今年元旦赐宴。
“啊?!不会吧,妾身只是想着陛下前来定要竭力让皇帝吃好,并未多想!”李氏被丈夫的话吓住了,颤声道。
“陛下虽享有天下财富却最恨奢侈,今年宣德楼前的鳌山、彩棚都未搭建,元旦赐宴的看盘皆流于形式,比往年缩减不少,而我府中只是家宴便置了十三行之多;再者皇帝欲取消僧道的官阶,收买庙产。节前宫中各位娘娘都未去相国寺上香,你却吵着要去。又被皇帝看得,真是害死我了!”李纲越说越气顿足喝道。自己奢侈的‘罪名’是坐实了,府中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能说这在平日都是如此,否则打死他材料都凑不全,别说做出来了。
“相公,妾身只是觉着陛下到府中我们招待好了,儿孙能得些余荫,却没有想到惹此大祸!”李纲已经是位极人臣,但是儿孙辈出仕者不多。李氏琢磨着接着酒酣之际让孩子们上前拜见,也许皇帝吃得高兴封个官,授个诰命的,因此早就让他们盛装打扮等待见驾,没想到一点私心却惹出了祸事。
“陛下何等精明,如何看不出你这妇人之心,没想到我为相十数年处处小心却毁于你等之手!”李纲摆摆手制止了老婆继续说下去,仰天长叹道。
“相公可还有补救之法?”李氏慌了神怯生生地说道,她本想投机取巧。没想到弄巧成拙,将丈夫都牵连进去了。
“唉,事情已经做下,只能听天由命了!”李纲再叹口气。转身进了书房,将一大家子人扔在堂上大眼瞪小眼,本来以为是福禄临门。却转眼成了祸从天降,在这欢乐的日子里给李府蒙上了层阴霾……
李纲十分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都是小节上的问题。即便给外人知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发生在敏感时期让人不能不担心。尤其是皇帝突然而至。却又突然飘然而去,他努力回想皇帝进门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神态,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但除了几句玩笑似的讥讽之外,好像皇帝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反倒是喜爷的话暗示着什么。
正当李纲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皇帝到底干什么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这几天皇帝不仅拜访了他们家,还祸害了其他几个宰执。左相许景衡、右相陈公博、枢密院使赵仁等加上六部尚书一个都没漏,将家家闹得鸡飞狗跳,惶恐不安,最后只剩下一地鸡毛,无可奈何的恭送皇帝大笑而去。
通过几家的遭遇,李纲有些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恶作剧,他在报复大家。当日皇帝要亲征,正是他们坚决反对,团结一心的将皇帝生生的给留下。当时皇帝宣布放弃亲征的神情还历历在目,正如皇帝离开他的府上自己夫人的神情相像,无奈中饱含着失望和幽怨以及不舍。现在想来大家都以为事情过去了,而皇帝却没能忘记,一心要报一箭之仇,便选择了这么个顽童似的法子。
李纲想通了困扰自己多日的谜题心情大好,可他又觉不对,皇帝以这种童心未泯的方式祸害自己这些人还说得过去,但对枢密院使赵仁就不应该了。其本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厮,与皇帝是亦仆亦臣的关系,说是家臣最为合适。皇帝若是以对待自己和其他朝臣的方式折腾赵仁就显得不正常了,反而是狠狠踢他几脚,揍他一顿的做法让人觉得更为恰当。
“难道大宋又要重演君臣相争的旧事?”李纲猛然想到此次皇帝出手‘报复’他们缘起阻止皇帝亲征,但这也是皇帝登基以来朝中众臣少有的团结一致,而此次也做得确实过了,他们以不作为消极对抗,使政令不通,皇帝的旨意难出京城。在皇帝看来就是相权已经具有遏制皇权的能力,打破了朝中的势力平衡,这是每一个皇帝都不愿看到的……
大宋自建国后,因太祖以士人共治天下使得相权得到了壮大,也让宋朝的士大夫们将此发扬光大,渐渐使之成为制约皇权的金科王律。在教科书中就向士子灌输:天下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因而天下之事皇帝也就不能独裁。宰相杜范曾对此有过很好的解说:凡废置予夺,(皇帝)一切以宰执熟议其可否,而后见之施行。如有未当,给、舍得以缴驳,台、谏得以论奏。是以天下为天下,不以一己为天下,虽万世不易可也。
在这种风气下,宋学培养了宋代知识分子的经世理念。宋代士大夫阶层,对上到社稷安危,下到生民利病,无不抱有舍我其谁的主体认识,并把这种主体认识融入到自己经世济时的建功立业中。在政治权益方面,知识分子似乎争取到了一定的话语权,获得了某些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但他们不甘心沦为事务官,因此就要与皇帝争权,制约皇权的壮大。
宋朝士大夫整体意识还表现在他们对朋党的认识上。‘朋党’古已有之,孔子曰:君子群而不党;荀子云:朋党比周,以环至图私为务,是篡臣也。因此以儒家传统思想为治国指南的君臣们只认为‘小人有党,而君子无党’的观念深入人心,对朋党是又恨又恶,讳莫如深。
入宋后,随着士人们地位的提高,对朋党一概贬斥的传统发生了变化,一些士人提出了‘君子亦有党’的全新见解。对朋党并未一概否定,而是加以分析,指出有‘君子之党’与‘小人之党’的区别。这一理论的出现是宋朝士人的朋党观发生了变化,欧阳修更是公然鼓吹朋党的合理性,并以‘尚道’和‘尚利’相加以区别。
随着这种思想的深入,在士大夫们看来,贤明的君主只要能辨别君子之党与小人之党,奴之有术,那么就可以造就理想的政治格局了。所以宋朝的士大夫们在与‘同道’为标志的旗帜下公开分党派,在朝中争政权以实现自己的政见。从而党争成为朝中各派势力相互倾轧的工具,不仅阻碍了社会改革,而且造成大宋政坛持续百年的争斗。
话还得说回来,士人和国家政权的关系,始终是皮毛关系。他们的心态和行为,最终取决于现实的政治生态,特别是国家权力的运作状态。往往只有相权抑制皇权才能使士人们得以一展其抱负,可又有哪个皇帝甘心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交出,于是士人们和皇帝的明争暗斗充斥朝堂,党争也成了皇帝控制权力的工具。他可以通过支持或打压另一党,取得在朝中的话语权,从而达到巩固皇权的目的……
到了本朝,士人集团经过经过靖康之变已经势衰,而一部分士人在女真入侵中的不齿表现也让人寒心,使得皇帝得以对士人集团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结束了持续百年的党争,并通过解决冗官和提高武人的地位的方式重现建立起文武并重的新政治格局。与此前相比相权被大大削弱,话语权降低。
此后的十余年中,皇帝通过不断的战争和一系列国策的调整,使大宋得以迅速摆脱战后的衰败,迅速恢复了元气,并重新崛起成为雄踞东方的强国。朝中也形成文武相制政治格局,皇权就成为平衡文武之间势力的重要砝码。而皇帝的文治武功为也其在朝野赢得了极高的声誉,无人能挑战其权威。
士人集团受的的教育使其并不甘心沦为配角,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重新成为一个政治集团。但他们自知不是和武人结为同盟的皇帝对手,那么就只有暂时与武人结盟才能和皇权对抗,联手扑灭了‘让位风波’可以说是他们联合的尝试,那么这次文武一边倒的反对皇帝亲征就可视为共同挑战皇权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警惕
正月二十五日年假结束,各衙门开印上班,大宋朝的头脑们在朝房中等待皇帝的接见,往日大家见面都会说笑几句,尤其是多日不见也该寒暄几句。可这个春节他们其中不少人都被皇帝折腾了一番,弄得狼狈不堪、心惊胆颤。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事情恐怕京城早已传遍了,所以大家见面都不免尴尬,事情又没法解释,索性都闷着吧。
而没有被皇帝拜访的人此刻心中也不平静,这倒不是他们犯贱,不被折腾心中不好受。他们是担心皇帝不知何时会‘拜访’自己,同僚们的遭遇也让他们心惊,可皇帝迟迟不到,这就如同坐着无底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反而不如来个痛快的,是死是活就这一遭了,总比天天‘防贼’要轻松。可到了皇帝折腾了别人家,却没有来自己家,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惶恐,总觉着心里不大得劲儿,和那些‘灾民’无形中多了曾隔阂,也不愿多言。
在沉默中众人终于等到了净鞭声响起,内侍高声宣诸位大臣上朝议事。大家急忙排班依次进入垂拱殿,此刻的心情倒是都十分迫切,因为谁都想知道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希望能从朝会上皇帝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答案……
赵柽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短板是不擅于处理政事,解决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因此必须依靠士人协助治理国家,这也是历朝历代的传统,到宋朝更胜。他如此也算继承了列祖的衣钵,承接了祖制。但是赵柽也明白让自己完全照搬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国家危亡之时。
一般来说,君主政体分为四种运行模式:第一种模式叫做中央控制的模式。就是君主和官僚有限地控制军队和各级地方政府;第二种模式叫做宫廷的集权模式,就是皇帝或他的代理人,独立行使中央控制权,官僚士大夫只能例行公事地在旁边赞同;第三种模式是**的模式,所有的决策,出于皇帝或其代理人独断或共谋,官僚士大夫虽能分享行政权力,但无权参与决策;第四种模式是独裁的模式,君主或其代理人大权独揽。压制甚至镇压持反对意见的朝野士人。
也许第一种模式对君主政体来讲是最理想的,可也是最难实现的,应该说是一种理想化的东西,反正在赵柽看来自己登基时的政治环境是不允许他那么做的。因此他采取的是第二种模式,但官僚士大夫们却不是例行公事地在旁边赞同。因为大宋在管理国家事务上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法,使他难以实施独裁,这种制度即便在赵柽这个现代人看也是十分先进的,称之为封建君主制下的有限民主制也不为过。
唐宋之际政治格局的最大变化,就是中唐以前贵族政治寿终正寝,君主的地位也有了相应的变化。中唐以后出现了一个非身份性的庶族地主阶级。他们最终取代了退出历史舞台的身份性的门阀地主阶级,成为唐宋变迁以后整个政权的基础。隋唐以后开始实行的科举制,进入宋代后进一步扩大和完善。这种“取士不问家世”的科举制,实际上向整个社会的各个阶层敞开了经由科举取士进入统治圈的可能性。
唐宋之际社会变化在社会阶级关系上的直接后果。就是凭借科举制作育出一个相对独立的士大夫阶层。这一阶层形成以后,势必要进入官僚统治圈,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宋太祖誓碑中所说的“不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人”。既是这种社会变化的反映,也进一步在政策上推动着这种变化。而政策的变化。地位的提高,使士大夫阶层经世理念得到加强。他们对上到社稷安危,下到生民利病,无不抱有舍我其谁的主体认识,并把这种主体认识融入到自己经世济时的建功立业中……
在宋代政治里,还有一个常用术语,叫做“国是”,大体相当于现今所说的某一时期的大计方针。且国是一旦确立,短期里一般不会轻易改动,直到下轮‘国是’再确定。
既然是共商‘国是’必然要广泛征求意见,但在由于历史的局限性,这个范围往往就是士人们的意见,他们通过上书言事参与国家大政方针的制定,监督皇帝恪守家法,谏请君主更改诏令,阻止君主内降诏书,抑制女后干政弄权等,在参政议政中确实起过积极作用。最高决策权,也就是皇权,因此也受到已经融入了国家的统治阶层的士人言事权的有力约束。
经过百年的发展,宋代制度建设渐臻成熟,而且在统治思想上已达成共识:“天下之法,当与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虽天子不得而私也。”宋代“台谏之法,远出前代”,有了一整套堪称严密的制度与程序。言事官如果言事称职,有相应的迁转规则,提拔的力度、优待的程度是很高的。反之,如果“言事不合”,对皇帝旨意有所拂逆,一般也不贬谪,平调离职而已。最严重的不过是落一阶官,即少拿一级俸禄。
文官政治,宽泛、健全的政治制度促使宋朝士大夫阶层自主意识的形成及其崛起,作为官僚集团的中流砥柱士人们将他们政治要求和社会理想,自觉和强烈地投射到君主官僚政体里。尽管当时还是以君主政体为前提,但是士大夫官僚无不把自己看成是天下安危的担当者。范仲淹就说:“凡为官者,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无。”因而“一事过举,议论蜂起,章奏交上,往往以死争之”……
赵柽从根儿上说还是武人出身,他能当上皇帝并成功的逆转了士人政治的基本形势,使皇权得以占据主动,说好听的是他能审时度势抓住了机遇,不好听的就是趁火打劫!
赵柽明白若想能中兴大宋,必须结束持续了三朝的党争,朝廷中只能有一个声音存在,而要做到这些就必须要自己说了算,也就是说实施**,使皇权独树。而当时大宋在女真人的步步紧逼下,士人们没有能承担起拯救国家、黎民的重任,反而做出出卖国家和皇族的丑事。这让此刻上台的赵柽在抵御外辱的口号下,有充足的理由打压思想言论上的反对派,将一些反对者清除出朝堂。并借机将作为抵抗外敌入侵的中坚力量——武人的地位提高,也使自己的权力得到巩固。
而随着战争向有利于大宋的方向发展,及赵柽有意的宣传鼓惑下,大宋朝野民族意识随即高涨,重新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在这种民族意识崛起的推动下,促使士人转换为一种普遍的恢复情结与爱国情怀,民族大义成为大宋朝野主流思想。士人阶层中讲究民族气节的意识形态得以普遍确立,并得以自觉践行,‘为国死节’成为一个士人的最高荣誉。但更重要的是**权力借此迅速扩张,皇权在朝堂上占据了上风。
赵柽一直认为市民社会、经济大潮与士人的独善其身,并不是截然对立,相互排斥的,也不会妨碍士人业已确立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西北时他便启用了周行己、陈过廷和杨时等并不排斥‘功利’的几位当世大儒为幕僚,并让他们在路学中任教,为自己培养了一批基层官员。登基后他们又在朝中位居高位,让他们的学说成为主流,成为各级学府的教授内容。
既然在不同的皇帝、不同的时期,可以有不同的国是,也就是有不同的中心任务与政治生态,基本国策在宋代的执行也是因时而异,因人而异,也就是因皇帝而异的。赵柽适时提出了‘发展工商,鼓励农耕’的政策,并强力推动对外贸易,在‘自己人’的支持下得以顺利执行,同时造就了一批新的大商。
什么时代都是官比商的地位高,商人们便都想培养自己的子弟成为官,而他们有巨额财富为后盾,可以请最好的老师教育子弟,让他们进入最好的学校,使他们脱离商人队伍进入士人集团,而他们肯定会为自己的利益集团讲话。而吃水不忘打井人,赵柽便也得到了这个新兴阶层的鼎力支持。
商业发展的同时,普通百姓同样是受益者。商税的增加,使得两税可以酌减,各种杂税得以减免,从而使他们的生活水平提高,而安居乐业是升斗小民的最大愿望,自然对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的‘明君’感恩戴德,万岁喊得也最起劲儿,更会以实际行动支持皇帝,使他的诏令得以在地方顺利实施。
赢得了各阶层支持的赵柽使他得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呼百应,得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但这次意外事件的发生使他不得不心生警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专制
**和独裁一直被人诟病,可有的时候却需要**。赵柽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不少年了,但他毕竟还带着前世的记忆,与这个年代的某些方面不合拍、他所知道的甚至是此刻不存在却更需要的东西。而他要把新东西得以实现就必须强制推行,需要动用铁的手腕和做一个独夫,而皇帝的身份也让他有了这样的机会和平台。
多年的经营使赵柽有了一批忠诚的部下,可他们和自己一样缺乏的是执政经验与治理国家的手段,初登皇位时还需朝中旧官僚的协助。因而朝中隐隐分为两个派系,也可以成为旧党和新党。新党跟随赵柽多年,受他的影响做事为达目的往往会打破陈规,敢作敢为;留任的旧党中坚也是经过赵柽挑选的,如李纲、宗泽等这样正直清廉,忠君爱国,在朝野有着很高的威望和影响的人,其中不乏过去改革派的倡导者。
俗语说‘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在赵柽即位初期,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动乱未平。若想实现中兴,坐稳江山,两党便必须团结一致共度难关,否则大家就得一起翻船,所以开始时虽然亦有龃龉,但在大义的旗帜下双方还能同舟共济,齐心协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
可随着政局的稳定,赵柽发现朝中一团大好和气的氛围有了变化,在上朝和散朝的时候他就发现开始分群了,这不止是文武分群,而是新旧分群。他命人立刻调查。原来旧党有些人看不起那些随自己从乡下走出来的土包子们,其实赵柽的身边人也多是过去失意的政客、科举失利的书生。再就是家奴出身,旧党的人便以为他们只不过走了狗屎运。主子当了皇帝,他们也跟着鸡犬升天,被赐予个进士出身,现在自己却和他们这些寒窗苦读多年的饱学之士同殿为臣,心中不爽。
赵柽弄清楚了怎么回事,觉着这也正常,他们之间不过就是因为生活情趣和处事观念的不同,平日就是城里人还看着乡下人不顺眼呢,何况这些心高气傲的士人们。他以为这不过是些小事情。只要不影响大局,不把那些情绪带到工作中也无伤大雅,便不再上心。
但是在援助高丽之战的水军献捷之后,赵柽的耳目们向他反应了些士人们私下的闲话。本来最为让士人一直不满的是皇帝改‘以文治武’为‘文武并重’,使武人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这让士人心中已经着实不爽,而宣和楼上的庆功宴又不知道让多少士人的玻璃心碎了,他们曾引以为傲的集英殿进士宴与其相比逊色不少,披红跨马游街的风头也不再受人羡慕。皇帝种种行为让他们十分不舒服。
赵柽听说了这个新动向后心中便有所警觉,这可不是个好苗头,弄不好便会演变成文武之间的又一次争斗。可接下来的宋金和谈,讨伐高昌、迎奉辽王回京及其后的让位风波等一系列家事、国事让他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时间深究。直至他决定亲征塞尔柱时,他突然发现朝堂上一边倒的反对自己亲征,居然还以消极怠工的方式与自己对抗。
那一刻赵柽意识到事态严重了。朝中大臣都一个鼻孔出气,导致中央政府机构陷入瘫痪状态。虽然并没有严重到失控的程度。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亲征已经泡汤了。自己一去也许就是两、三年,一旦有人心怀不轨。以自己阵亡或失踪为由另立新君,到时即便军队依然效忠自己也要爆发一场内战,自己辛苦多年的成果将荡然无存。
但是赵柽此刻没有‘屈服’,依然态度强硬的表示要亲征,并通过自己严控的秘密系统指挥各镇抚司及地方州府下诏,明着是准备亲征事宜,暗中却是一旦京中失控他们便奉诏入京勤王,清君侧。而此刻朝中反常的情况也引起了赵仁等一干武将的警觉,意识到自己的好心被人利用了,发现皇帝有被架空的危险,他们马上秘密进宫向皇帝表明了自己的忠心,绝无背叛之意,只是单纯的担心皇帝的安危才会一同上书。
与此同时,大家发现通过‘罢工’是无法让皇帝改变亲征的决心,而地方没有他们发出的通令,皇帝一样能通过御旨指挥地方调动军队。他们意识到皇帝并不惧自己摔耙子,反而将自己置于了尴尬的地位,更有无法收场的危险,于是他们改为与皇帝合作,欲通过‘软手段’重新占据主动。
赵柽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底儿,只要军队不乱他就能控制局势,而那些士人他也不相信都会反对自己,其中肯定也有出于关心自己的安危而和旧党走到一起的。于是他顺水推舟宣布放弃亲征,并解除警戒。而那些迫使皇帝收回成命的士人们为自己的胜利欢呼鼓舞,却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皇帝的重视……
此次事件虽以赵柽的‘屈服’收场,他知道这也许只是个偶发事件,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但是他知道这个事件开启本朝谏止皇帝的先河。如果不想办法加以改正,此类事件将越来越多。自己不同意,他们就会故技重施跟自己对抗,使得自己独裁美梦破裂不说,若是有人提出反对便可能会引发党争。
党争的危害自不必言,对一个国家而言可以说是一场灾难。宋神宗朝,一个大事件就是王安石变法。按之前上书言事的自由度,有些士大夫对变法提出了种种质疑,在争论中分成了新旧两党。而在变法体制下,政府往往变得自信而武断,新党就把旧党苏轼以乌台诗案打入大牢。反过来,到元祐更化时,旧党执政,以牙还牙,也罗织了车盖亭诗案,把新党蔡确流放到了岭南,贬死于当地。
这种你死我活的政治生态,已然不能与仁宗朝相比,也为后来的文字狱和文化**,开了恶劣的先河。两党的争斗又持续了三朝,大宋的政治精英几乎都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在相互倾轧中损失殆尽,才有了蔡京等奸佞掌权的机会。而国力也在纷争中由盛转衰,内部矛盾重重,即便没有女真人的入侵大宋也已经走到了灭亡的边缘。
党争的恶果谁都明白,但为啥士人们还乐此不疲纷纷卷入其中呢?赵柽这么多年却将其中缘由琢磨了**不离十。
在绝对功利至上的封建官场上,宦官、外戚和士人往往是三股不可调和的势力。其中宦官对皇室来说,是不可或缺,必须要用的;外戚则是皇室天然的、既成事实的、无法否定和摆脱的附着物。士大夫在封建官场上有其天然的政治软肋,他们只能依靠的政治理念、符合封建礼制的伦理展示和能为帝王所用的治国才学赢得地位,达到实现自己的权力**和政治理想的目的。
可士大夫们拥有的那些道德才学,毕竟是富有弹性的, 在攻城掠地,拓土开疆的武将面前显得单薄,甚至是虚无和空泛。对皇帝来说,既可用此,亦可用彼;既可彼此兼用,亦可彼此相攻相克,甚至当作垃圾弃之不用;既可当下就用,亦可将来再用。为了减少失败,壮大势力,士大夫们就必须从道德才学以外寻找力量。
结成朋党,正是士大夫们最容易想到,也最容易操作的政治选择。对倾向己方的士大夫官员尽力拉拢、利用、扶植,对异己派则实行残酷迫害、无情打击。进而谋取政治权力、地位及其利益,再以政治上的收益进一步加强和巩固、扩大和拓展关系, 结成庞大而坚实的权力网络,满足自我、方便自我、最终实现自我,并惠及子孙后代,这正是封建政治斗争的终极目的所在。
虽然想明白了,可如何避免党争还是道难题。跟他们讲道理,赵柽相信自己这半瓶子醋绝不是那些满腹学问的士人们的对手,他们都明白着呢!惩处几个以儆效尤,虽说是个办法,但治标不治本,有祖宗家法这个保护伞他们不怕贬官,不怕降阶,不怕入狱。而高压的政策也不利于国家的发展,将好人都赶出朝廷,剩下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就又走了他爹的老路。
思来想去,赵柽想到后世一位伟人说过的话: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三个人就有左中右。这说明要想从根上消除党争是不可能,只能通过权力的平衡来制约,而要实现平衡就必须有一个仲裁者,那最好的裁判当然就是他这个皇帝,只要皇权独树就能控制形势,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避免两党死掐,这正与赵柽加强皇权实施‘民主**’的想法相吻合。
而赵柽春节期间的行为看似荒唐,却正是他对各位重臣的试探,伺机抓住他们这些道德楷模的小辫子,使他们明白不要因为些小事就跟自己磨磨唧唧,你们屁股上都有屎,想整的你们身败名裂不是什么难事。这手段虽然下作,可有时却有奇效,尤其是对付这些极好面子的士人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调整
新年后的第一个朝会与往日相比少了大臣们慷慨激昂的争辩,多了些沉闷,在汇报了这段时间积沉的事情后,大家忐忑的等待皇帝的说话,可其只是静静的坐在宝座上扫视着群臣,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对视。
“朕意以太师,太傅为参知政事与尚书省左、右相及枢密院使同入政事堂,共议国事,诸位臣工可有异议!”好一会儿赵柽沉声说道。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众人听了齐声道,大家都明白皇帝增设了中书门下省,等于将尚书省的权力集中于政事堂成为大宋最高权力机构,却又将权力分散到了五个人手中,使他们无法擅权,可政事堂成了皇帝的办事机构,皇权没有被削弱反而增强,但是他们此刻关心的是谁能顶上空出来的缺。
“嗯,朕欲以尚书左丞许景衡为太傅进政事堂,枢密院使赵仁改任尚书左丞,枢密院副使赵勇升任枢密院使;右相陈公博改任御史中丞,吏部尚书陈遘为尚书省右相;兵部侍郎赵义为枢密院副使,枢密院佥事赵忠兼任京畿路镇抚使,近卫军副都统雷振山升任近卫军统领,空缺职位待政事堂详议,诸位臣工可有话说!”见众臣同意,赵柽宣布了部分人选。
‘嗡……’皇帝话音刚落,殿上像猛然翻了的蜂箱,引起一阵骚动,这份名单让人不禁浮想联翩。赵仁可以说一直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掌管着军事大权,现在却被调任尚书省。虽说是平调。可意义非凡,说明皇帝已经对士人们有了戒心。而赵忠一直是皇帝亲军首领。此刻派他掌管京畿禁军,同样是想加强权力。看来此前的行动太过鲁莽了。但好在政事堂中士人还是占了多数。
“陛下圣明,臣遵旨!”陈公博首先出班施礼道。
“臣等没有异议!”按理说许景衡升上去了,左相应该由陈公博继任,成为宰相,可半路却被赵仁截了和,自己转任御史中丞不升反降,应该最为不满。但是一向以直言著称的他居然同意了,那苦主都不吭声,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齐声称是道。
宰执们的座位都坐实了,剩下的就应该是调整各部的官员,但是皇帝却没有再吭声,让大家支楞着耳朵白等了半天,等了个再议,那空出的吏部尚书的职位可是个肥差,权力可以顶上半个宰相了,只是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三天后事情有了结果,吏部考官院给事中赵鼐跃级升为尚书。此人算是三朝老臣了,崇宁年间的进士,曾任洛阳令、开封士曹,皇帝登基后留用任泉州知府。因治理地方有功调入京在吏部任职,其知人善用、不畏权贵,官声不错。据说是皇帝亲自举荐为吏部尚书人选。
户部侍郎则由个刚满四十的年轻人胡铨接任,工部侍郎也是个年轻人郑樵任职。而侍御史更年轻只有三十岁的李孟博。他是皇帝继位后首次开科探花,在太学学习一年后到地方任职。从一个刑曹做起,七八年间历任县丞、知县、州府同知、江浙路转运副使,几乎是年年升迁,这在本朝可谓特例……
忙完了官员的调整就进入了二月,赵柽最头痛的时候也就到了。宋朝制度,每年二月至五月,八月至冬至,每逢单日举行经筵,由讲官轮流入侍讲读,名曰春讲、秋讲。举行经筵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味道研经’,探究经书中的微言大义;一是‘以古证今’,亦即以史为鉴,吸取前代历朝统治经验教训。
赵柽从小就不喜欢经史,他平日是宁可批阅奏章也不愿参加这个经筵,可有制度规定,皇帝、六部尚书和御史中丞及有爵位的朝臣勋戚都要参加,不准随意缺席,他还得坐在前边当标杆,所以每逢经筵便如同上刑一般,他恨不得将讲官从拽下来给他们说会儿评书。
其实这主讲不好当,经筵的着眼点在发挥经传的精义,指出历史的鉴戒,但要归结到现实,以期古为今用,这弄不好就犯了忌讳,可还要求讲官务必完成这一任务,如果只据章句敷衍塞责或以佞辞逢迎恭维,无疑均属失职,过去好几个讲官就曾因此而被皇帝罢免,导致经筵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今年赵柽却一改常态,亲自任命杨时、胡安国、周行己等几个大儒为主讲官,要他们轮番上台演讲。几个大儒博古通今讲的自然不错,而他也不像往年只听不讲,而是积极发言,带头检讨本朝得失,且毫不讳言,勇于指出祖上失误之处,尤其是神宗后党争的危害。
而今年几个讲官也是以孔子‘内圣外王’为主要宣讲内容,其主题思想体现的是道德与政治的直接统一。主张儒家无不讲道德,也无不谈政治,认为政治只有以道德为指导,才有正确的方向;道德只有落实到政治中,才能产生普遍的影响。没有道德作指导的政治,乃是霸道和暴政,这样的政治是不得人心的,也是难以长久的。
要求政治家首先出自道德家,统治者只有先致力于圣人之道,成为“仁人”,才可能成为天下爱戴的圣主。怎样才能成为道德家呢?按照孔子的言论,要做到‘仁’与‘礼’,达到内圣,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而内圣是外王的前提和基础,外王是内圣的自然延伸和必然结果。修己自然能治人,治人必先修己。只有道德与政治的统一,才能完成由“内圣”到“外王”转变。
这些其实在座的都学过,现在老调重弹不止是加深记忆,而是赵柽要借此整顿官风,统一思想,避免党争悲剧重演。当然忠君爱国也是要反复的强调,让他们时刻铭记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忠臣。不要没蛋的事儿自个跟自个掐架,和皇帝‘斗勇斗智’,当前外有强敌未灭,最主要的事务,就是富国强兵……
…………
朝中这边皇帝开始整风,西征军也没闲着。高宠夺取了北庭后,击败了西辽军后的赵礼也领兵前来会合。欢欢喜喜过了个年以后,两人分兵取了庭州和伊州,将天山北麓尽数收入手中,待四月冰雪稍融,高宠便率领大军越过天山直取高昌。
高昌回鹘以高昌城得名,也因城池而强大起来。此城凭着占据丝绸之路的重要地理位置成为连接中原、中亚、欧洲的枢纽,是当时西北地区通向国外的窗口,发展为西部最繁华的城市和商品贸易地。经过回鹘人多年的经营,经济上的繁荣富庶使高昌一度成为西北地区政治、文化的中心。波斯等地的商人带着苜蓿、葡萄、香料、胡椒、宝石和骏马来到高昌城,又从这里带走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
富庶没有给高昌带来和平,反而引来无数人觊觎,因此数百年来战争不断,高昌人便建起了城池抵御入侵,经过百年的扩建、整修成为西域的一座坚城。西征军在城外五里扎下营盘,宋军到来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城中,此时是四门紧闭,高昌人欲凭借城高壕深坚守。
高宠和赵礼两人在宿营后亲自到城下侦察,两个人不是没有见识,但还是被高昌城的雄壮和威武所震撼。整个城池呈现不规则的正方形,周长达十二里,城高五丈有余,厚有四丈多,皆是夯土筑造而成。据俘获的当地人说,每层夯土厚只有三寸,细密结实,刀砍枪戳不入。为了增强城墙的牢固性,每层夯土层之间掺杂少量的土坯。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城门皆是钢铁铸成,而汴京城门也不过是只包了层铁皮的木门。
城池的布局与中原地区的都城相似,分为外场、内城和宫城三部分,内城位于城池中间,宫城位于内城的北部,成长方形,是三城相套的结构,进攻起来也要层层剥皮。作为都城城中人口有数万,集中了全国的半数之多,粮草储备也肯定充足,利用长期坚守。而且城中建筑物高大,街道纵横地形复杂,即便攻破城池若是发生巷战必然也是一场恶战。
高宠两人探城回营后心情不免沉重,他们此次出征炮兵所携的都是轻型火炮,而高昌城坚壕深,本是最为薄弱的城门都是铁的,这给他们攻城带来了很大的难度。更为让人心焦的是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现在他们离国万里单靠国内补给以不现实。而西夏方面虽然已经出兵,但是正与西辽军在柴达木河一带激战,双方互有胜负,运输粮草的辎重队被堵在凉州地区,一时无法到达。
如果只单纯的攻下高昌城对西征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如果伤亡过重导致兵力短缺,则无法分兵屯守,很可能是攻下了却守不住,所以必须调整进攻的策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兵临城下
‘亦都护’突阙语的意思是幸福的君主,可毕勒哥此时丝毫感受不到幸福。自从去年与大宋起了冲突重新归附西辽后,他们便拒绝大宋的商队经过高昌,而大宋作为报复措施不仅派兵征讨,且联合西夏断绝了其通往中原的商路。无奈之下高昌只能走更为艰险的碎叶路,这不仅要忍受所经鞑靼人各族的盘剥,还要支付女真人的重税。但随着宋军攻下镇州,击败乃蛮部后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高昌的繁荣是建立在兴旺的东西方贸易基础之上,其中相当部分是通过‘朝贡’的形式进行的,而今年毕勒哥为了持续与中原的贸易,授意所属藩国各自为政向大宋纳贡以期减少损失。可反馈回来的消息极其令人沮丧,大宋拒绝给予他们贡使的身份,这样一来别说巨额回赐了,连路费都赚不回来,传说有的‘贡使’连代步的牲口都低价处理了。
更令毕勒哥不安的是大宋已经派出水军驶往波斯,准备扫荡沿途海盗,惩戒抢夺大宋商船的塞尔柱,彻底打通并控制海上贸易通路。他知道大宋一旦成功,海上贸易必将逐渐代替陆路上的贸易往来,而海路虽然风险也大,但是比之陆路运载的货物要多上几十,甚至百倍,用不了几年就将终结高昌在丝绸之路上不可替代的地位,没有了商业的支撑,高昌也将很快陨落,成为沙漠中的又一座废城。
远的不说,现在高昌就有点撑不住了。从去年开始各地到达高昌的商队遇阻引起惶恐,毕勒哥担心这些人一去不回头。又想着大宋会很快屈服,因此他下令大量收购商队的商品。包括马、独峰骆驼、大尾白羊、室刀、镔铁剑、弓箭、盔甲、玻璃器、瑜石、瑜石瓶、硇砂、玉石、玉佛、玉鞍勒、玉辔、玉带、玉越斧、琥珀、象牙、翡翠,真珠、胡黄连、香药、**。花蕊布、宿绫、褐、杂物等。另有龟兹僧人献梵夹、菩提印叶、念珠、舍利、佛骨等等。
本想是给各地商队个希望,让他们依然走回头路,再者自己低价收购,届时大宋商路重开还能高价售出大赚一笔。没想到大宋皇帝这次做得如此决绝,派出大军西征,要灭了他高昌,这些东西自然也就砸在了手中,没准就成了宋军的战利品,就真是血本无归了。毕勒哥看着仓廪中堆积如山的货物是欲哭无泪,心在滴血啊!
而想到自己的盟友们,毕勒哥除了无奈就剩下无奈了。当初得知大宋要联合西夏用兵之时,他就遣使带着重礼贿赂了李乾顺,让他支开了紧跟大宋的察哥,给大宋玩儿了个釜底抽薪,使其放弃了出兵计划。然后又给买通了阻卜部和乃蛮部让他们沿途阻击宋军,答应他们事成之后再有厚礼降宋。没想到李乾顺收了礼不办事,耽搁了一阵又反悔了。而那两部更是不顶事。让宋军打得屁滚尿流基本灭族了,钱是省下了,可他不愿意啊!
其实毕勒哥还是将最大的希望放在了西辽上,这是他们的传统盟友。也是实力最强的伙伴,他以为能够与大宋打个不相上下,保自己平安。没想到的是也不顶事。宋军万里跋涉而来,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西辽军却被宋军杀得人仰马翻,连六部大王萧翰里剌都被俘了。最后还是宋军放了他们一马,否则就是全军覆没。而据说打败西辽军的只是宋军的辎重队,主力根本没出手。
可现在连西辽都可能指不上了,年初之时,西辽称塞尔柱帝国要发兵进犯,不但无法派出援军,连部署在柴达木河防御西夏的军队也要撤走。毕勒哥听了是大惊失色,宋军已经够自己受的了,西夏再抄了自己的后路,还不灭了国啊!马上派人出使西辽,好说歹说又送礼、又说情,才勉强留下三万西辽军没走,现在和西夏军打了一个月了,胜负未分,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毕勒哥得知宋军攻占北庭后,其余两州纷纷派人求援,可西辽人都打不过他们,自己如何是对手,只能命他们坚守待援,其实心中已经放弃了天山以北的地盘。以后便大雪封山没了消息,他在不安和焦虑中熬了一个冬天后,果然不出所料天山以北全部失陷,宋军也很快兵临城下,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也只能盼着自己能依靠坚城固守,待宋军粮草耗尽后自行退兵了……
在宋军到来的第三天,宋军大营开始前移在城前二里扎营,从城头上已经能看到连绵不绝的营盘,夜里可以清晰的听见宋营中的更鼓声,但并没有发动进攻。毕勒哥是彻夜难眠,他自称‘阿斯兰汗’,也就是狮子王的意思,可他却是个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还有些怯懦的君主。想想也是如果他有坚毅的勇气,加上足够的军事才华,他便不会屈居别人之下,处于屈辱的附庸地位。
有这么一位头儿结果便可想而知,高昌城在大兵压境之下瞬间处于绝望的边缘,惊恐和沮丧降临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有大臣提出应遣军出城与宋军一战以提振士气,毕勒哥却以为先看看再说,但是城中军民惶恐不安也需安抚,于是他领着众臣上城视察城防,借以稳定人心,表明国主和他们在一起。
毕勒哥扒着城墙向南张望,虽然他不精通军事,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便见宋军营盘连绵数里,旌旗蔽日,营外有游骑往来游弋逼至城下,若没有城壕阻挡恐怕直接就到城根儿了。而宋军这几天似乎也没闲着,他们在城外三箭之地开始掘壕,似乎要以此锁城,可其它三个方向却没有什么动静,他有些弄不清宋军要做什么了。
“右将军,看宋军营盘如此密集,应不下五万人吧?”毕勒哥扭脸问道,高昌武官系列,最高级军官便是左、右卫将军,其次是建武、威远、凌江、殿中、伏波五将军,国主亲临前线,他们自然也得相陪。
“大汗,以臣看应不少于十万人,他们的辎重队不是普通的民夫啊,也应计算在内!”右卫将军合力该答道。
“那宋军只在南城掘壕是何用意,难道要阻我军出城吗?”毕勒哥又问道,听完回话他有些心虚了。高昌人口不超十万,常备军也只有万人,得知宋军攻取北庭后他将龟兹和焉耆两州的守军全部调集到高昌城,并命各部族军入城防守,七拼八凑之下勉强够三万人,两军兵力相差悬殊,他不免心怯。
“大汗,臣以为敌军怯战,掘壕乃是防止我军出城袭击,于是挖壕拦阻!”合力该答道,他是十足的主战派,一直主张应该全力抗敌,而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西辽的援助上。
“敌众我寡,你以为如何应战?”毕勒哥点点又问道。
“大汗,敌军远来人困马乏,我们应趁其立足未稳出城迎战,他们以壕沟阻挡我们出城的道路,便可从东、西两门出城侧击!”合力该献策道。
“有理,不过本王以为周围各部皆以撤至大漠中,宋军无法得到粮草坚持不了几日,只要我们坚守城池,他们粮草耗尽必然会自行撤离的!”毕勒哥嘴里说有理,可心里还是有些含糊,依然不主张出城力拼。
“大汗妙计,我们可遣军偷偷出城,趁青草还未发芽之时放火将城池周围绿洲的草木尽数烧尽,敌军无法放牧,必然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合力该话说了半截突然听到城下一声轰响,一个黑影迎面袭来。
“啊……”毕勒哥正支楞着耳朵听下文呢,城下火光一闪就是一声巨响吓得他一缩脖,不知道什么东西擦着王冠就飞过去了,紧接着就听到‘噗嗤’一声,热乎乎的东西糊了他一脸。他抬袖擦了一把回头查看,身后的合力该没了,一个脑袋没了的尸体倒在他身后,吓得他大叫一声。
“保护大汗!”没等毕勒哥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一群兵丁拥上来护着他就向城下跑。等到了城下看到抬下来的尸体他才意识到刚才是宋军向他们发炮,自己躲过去了,合力该倒霉了脑袋被个拳头大的铁球砸没了,自己脸上溅的正是其脑浆,毕勒哥不由的一阵恶心,‘哇哇’地呕吐起来!
战斗还未开打,便损失了一员大将,毕勒哥也被合力该的惨状吓得破了胆,他清楚的看到宋军发炮的地方离城头足有三箭地,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打得到,看来宋军装备的火器名不虚传,出城接战恐怕连城门都出不了就被打死了。因此他绝口不提开城接战了,只是命人严守城池,监视宋军的一举一动,同时趁着宋军没有完成合围再遣人前往西辽求助,哀求耶律大石再派兵来救。而朝中自合力该死后也再无人主张出城接战……(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炮火袭城
高宠和赵礼两人面对高昌城这个乌龟壳有些犯愁,按说宋军这些年从西夏的夏州城、灵州城,到辽国的大同城,金国的燕京、大定和临潢府,哪一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坚城,积累了不少经验。而赵礼又是如今宋军中首席的军事理论家,精研古今战例,熟知各种攻城战术,可现在也有些头疼。
采用奇袭吧,高昌城门紧闭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用偷袭吧,城池别看是夯筑的,可墙面溜光连个着力点都没有,除非皇帝驾到用‘仙法’飞进去;搞强攻吧,伤亡大不说,这里地理和灵州倒是有些相似,周边缺乏高大的树木无法制造攻城器械,要到几百里外的天山上去伐;若是围城,这里不比它处,高昌富得流油城中积粮甚多,吃个一、两年不成问题,绝对能耗的过他们;弄个里应外合吧,这里不是北庭,城中只有情报司的十多个探子在里边,有心无力啊!
赵礼这时方知皇帝曾说过的‘每场战斗都是不能完全复制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两人议了半天想到皇帝说过的‘震慑’战术,其核心便是心理战,通过对敌方重要目标的袭击,使敌人产生恐慌,动摇其继续抵抗的决心,达到结束战争的目的。
两人想了想,觉得他们自身还是有优势的,而他们最具有力的武器还是火器,虽然轻型火炮无法炸开城门,但是其威力也足以震撼敌军,尤其是像高昌这些还没真正见识过火器威力的土豪们,看到猛烈的炮火袭城后是不是还能淡定的待在城中。能不能顶住内外的压力……
宋军装备的第二代轻型火炮包括速射炮和臼炮。速射炮可以发射实心弹和霰弹,发射十斤实心弹最远射程能达到四百步。有效射程在三百步左右。霰弹的有效射程在二百步,再远便无法穿透铁甲;臼炮可发射实心弹、开花弹和燃烧弹。十五斤的实心弹的有效射程在二百步,燃烧弹和开花弹相比之下轻很多,射程也响应增加,能达到四百步。
现在由于有城墙的遮蔽,臼炮受到的影响还小些,但速射炮弹道低在城墙面前无能为力了。为了能发挥两型火炮的威力,高宠和赵礼想到了筑垒的方法,就是利用沙土堆砌炮阵地,高度与城墙齐平。甚至超过城墙的高度,那么可以有效的提高火炮的射程,同时可以利用高高的土垒观察城中的情况,做到有的放矢。
赵礼经过计算得出结论这个方案完全可行,高昌城周长十二里,城池呈正方形,每面长约三里,他们配备的火炮推进到距城池百步的时候便能覆盖到内城,如果阵地设在北城则能打到宫城内。为了达到火炮的最大射程。炮阵地就要尽量前移靠近城墙,但这就要面临遭受敌军突袭的威胁,因此他们在取土的同时挖掘出壕沟,即可以防止敌军骑兵的袭扰。又获得了足够的沙土。
为了充分发挥火炮的作战效能,赵礼在火炮的使用时机、打击目标和战法运用等方面进行了精心的策划。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他采用循序渐进。逐步推进的方式,逐渐对敌人实施压力。将火炮阵地设置在城前二百步处,为了防止敌人干扰。派出游骑在敌人弓箭射程之外游弋警戒,并设置炮阵地掩护大军施工。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偏偏毕勒哥赶在这个时候上城视察,宋军的炮兵发现城头突然出现大批敌军,且打着金罗伞,判断是有大头目在其中,于是对着人群开了一炮,结果是毕勒哥机灵逃过一劫,合力该倒霉被崩掉了脑袋。而宋军这边却根本不知道城上有这么多大人物,否则换装一颗开火弹,就能将高昌首脑一锅端了,这仗估计也就结束了。
可战争就是战争,没有那么多的侥幸。不过这一炮也没白打,不仅干掉了高昌军事副统帅,还消灭了个主战派,吓坏了毕勒哥,不敢再上城,更不敢派兵出城接战了。宋军没了干扰,数万人齐上阵奋战了两昼夜在城外筑起了高达五丈高的土垒,竖起了一座十丈高的瞭望塔,高昌城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炮阵地修筑完毕后,宋军便开始炮击,他们打击的目标是靠近城墙修建的军营,为了让敌人产生压迫感,他们并没有集中炮火急袭,而是以零星不断的持续炮击骚扰,打击他们的士气。第一天效果还好,高昌士兵们整天提心吊胆的看着天空,以防备不知道何时落下,落在哪里的炮弹;但持续了三天后,高宠和赵礼发现城内并没有发生预期的骚乱,城内军民虽然惶恐不安,但依然能保持着正常的生活秩序。
再这么打下去就是浪费弹药了,此时第二道炮阵地已经修筑完毕,射程可达内城中心区域。于是高宠和赵礼命令连夜转移炮阵地,并选择新的炮击目标,而这次选择的是官衙和府邸聚集区。如何判定这个不难,高昌城中除了寺庙和王宫修得高大雄伟外,次之的就是衙门和官员的府邸了,它们像中原地区的城池一样都修在内城中,大多在宋军的炮火射程之内。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宋军的炮击开始了,一轮试射后炮击开始啦!如果说前次炮击是和风细雨的话,那么这轮炮击便是狂风骤雨。赵礼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认识到袭城如同其中战斗方式一样,必须对敌进行高强度、毁灭性和决定性的打击,一个炮旅的所有火炮几乎同时开火,对各自的目标进行连续不断的轰击,实心弹摧毁了房屋,开花弹杀伤逃窜的人员,燃烧弹将一切化为灰烬。
这个时间正是人们似睡非睡还未起床的时间,骤然受到打击下,根本来不及反应,许多人都被炸死在床上,而随后铺天盖地而至的燃烧弹让各处燃起熊熊大火,根本难以逃生。猛烈的炮击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便结束了,但引起的大火却在天黑时才被扑灭,府衙变成了废墟,门口朝哪开都看不出来了。
而作为炮击重点的官员官邸几乎都被烧成了白地,即便没有遭到炮击的也因为被大火殃及,同样变成了无家可归者,房子、银子都化为乌有。即便侥幸不是的人也是无不片体鳞伤,尤其是精神上都受得了很大的刺激,变得精神恍惚,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炮击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取得效果却超过了前几天的数倍,这事儿毕勒哥最为清楚。第二天上朝,他发现人少了一多半,据统计枢密院使被炸死,于而奇(大臣)死八人,伤十数人;断事官(司法首长)重伤昏迷,生死难料;大小伯克死伤数十人;好在宰相府在北城,他幸免于难。因为正直战争时期,将军们大多在营中值守,反而伤亡最小,不过以后也得暂住军营了。
此次炮击虽然造成的伤亡不大,可对高昌的军政系统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损失了这么多的官员,一时间难以补充完备,再者继任者也需熟悉情况。而有些人这个时候也打了退堂鼓,他们清楚宋军的炮击明显就是以军政官员为目标的,当官已经成为高危行业。
更为严重的是一些人开始对能否守住城池持怀疑态度,请求国主与宋军谈判、求和。但是这被毕勒哥拒绝了,他也不傻清楚宋军大老远的来肯定不是闲的没事,他们是来取自己脑袋的,即便投降恐怕国主之位也保不住了,因此必须坚持到底,再说宋军不还未能攻破城池吗!
休兵一天后,宋军又开始了第二轮炮击,这次选择的目标是遍布南城的手工作坊区,尤其是兵器、盔甲作坊,金属冶炼场所为重点对象,这些都是具有战争潜力价值的目标。随后炮击转向了城中的交易场所,这是高昌能持续繁荣的基础,是支撑战争的关键经济目标,摧毁了他们对高昌的影响将是十分长久的,也更触及了那些权贵最敏感的地方。
好在宋军在炸毁了两个大型交易市场后,便将目标转向到了城中的道路和桥梁上,两天之后南城没有一条通畅的大路,别说骑马座车了,就是步行也是充满了坎坷,不小心就会摔个大马趴。这不仅使居民出行困难,也使军队丧失了机动性,物资运输十分困难。
而接下来最让人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宋军将打击目标转向了普通民众,以火炮轰击百姓聚集区,但宋军似乎还是手下留情了,他们没有使用燃烧弹和杀伤力更大的开火弹,而是以实心弹轰击城中鳞次栉比的居民区。虽然造成的损失不大,可恐慌却不可避免,想想突然间一个大铁球从天而降将屋顶砸出个大窟窿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人们开始逃离向暂时安全的北城逃去,同时纷纷到宫城前请愿,要求与大宋讲和……(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拒绝和谈
毕勒哥不敢踏出宫城一步,更不敢面对愤怒的百姓,每日只是在殿上大骂宋军假仁假义,不敢攻城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现在居然还对普通民众下手,真是禽兽不如……下来呢,下来就没有下文了!除了担心成为宋军的俘虏外,毕勒哥此刻还对西辽抱着幻想,希望能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拉他一把,听过这最艰难的时刻,坚持不与宋军谈判。
但随着宋军炮击力度的加大,高昌城中的军民更加不安,开始有人试图趁着宋军未完成合围逃出围城。有钱的买通守门的士兵从大门出去,没钱的冒险自防守不严城墙上缒索而下,稍不留神便是当场摔死的下场。起初几天还是个别人的行为,持续几天后看到有人成功的逃离,更多的人加入逃亡大军,其中不乏有官员和士兵,他也从偷偷摸摸变成了明目张胆,甚至尝试着趁守军躲避炮击时打开城门。
人若是都跑了,谁来保卫国家、保卫他,毕勒哥面对日益恶化的局势只能好言安抚,告诉百姓们西辽已经答应出兵援助,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大军开到解围。在欺骗的同时,他也实施高压政策,命令全城实施宵禁,守卫宫城的卫队上街巡逻,不准百姓随便出门,违者杀无赦。
宵禁令一下,没想到激起了百姓们更大的愤怒,家园被毁的官员可以到宫城之中找到个暂时的容身之所,而那些百姓们却惨了,只能流落街头。或栖身于寺庙之中。而那些逃出城中的人出现在了城北的工地上,他们正‘协助’宋军修筑新的土垒。谁都明白一旦完工,整个高昌城将都会处于宋军炮火的覆盖之下。他们将避无可避。
宋军咄咄逼人的进攻与不要脸的打法,终于激怒了城中的将军们,他们要求国主同意他们出城与宋军决战,哪怕战死也比像狗一样被堵在窝里打。可他们的建议被国主拒绝了,而宋军也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叫嚣,当天夜里宋军的炮火便转向了城中的各个军营和城防设施,并再次使用了燃烧弹。
城北的守军首当其冲,城楼在爆炸声和大火中轰然倒塌,营地里房倒屋塌。受惊的战马在营中乱窜,士兵们惊慌的寻找可以躲避炮击的掩体。而白天还信誓旦旦要与宋军决一死战的将军们也好不了哪里去,他们担心这是宋军发起攻城前的准备,强压着胆怯催收拢士兵上城防御,却一批批的倒在了宋军的炮火之下。
肆虐的炮火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夜,天亮时人们发现整齐的军营已经化为了废墟,王国幸存的支柱们缩在城根下一脸惊恐,他们不愧是战士已经发现这里才是最佳的避难所。虽然此时炮击已经停止,但他们还是不肯离开一步。而那些请战的将军们这是也绝口不提出城迎战,显然他们也被吓住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高昌城中却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灯火。让人难以置信这里曾经是西域最为繁华的不夜城。而宋军一边加紧修筑南城的炮阵地,一边开始不分昼夜的利用火炮继续打击城中的目标。他们不再采用集中火力打击一处的战术,而是转为狙击在其射程内的活动目标。晚上任何一处灯火都会引来宋军的炮击,即便寺庙中佛前号称永不熄灭的香火也不得不熄灭了。
王宫之内此刻也同样如此。所有的窗户和门都被厚厚的毯子遮掩,免得泄露出丁点亮光引得宋军的不满。招来厄运。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炮弹落进宫城之中,但大家相信距离这个时候不远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谁知道宋军手中还有什么厉害的家伙事儿没有拿出来!
“是谁,又是谁?”和衣躺在榻上的毕勒哥突然坐起喝道。
“大汗,是宋军以炮击城门!”一个内侍听到大汗的喊声,赶紧点亮一盏灯凑过来小心地说道。这些天大汗就像一个神经病,听到任何大一点的声音都会以为是宋军的炮弹落到了宫中,后来索性命人将窗户和门全部挂上厚厚的被子,将大殿中的每个缝隙都塞上,防止有声音传进耳朵中,可内侍和女仆们不小心弄出的一点动静还会让他惊恐不已。
“炮击城门?!”昏黄的灯光映出毕勒哥异常憔悴的面庞,他侧耳倾听,果然是从城北传来的声响,炮弹砸在铁制的城门上,发出钟声般的闷响,余音传出很远,“快把灯熄掉,你想招来宋军的炮击,害死我吗?”
“大汗,小人不敢!”内侍手忙脚乱的将烛火熄灭,黑暗中内侍听到利刃出鞘的声响,惊恐地跪地求饶。
“你也想害我吗?”漆黑的大殿中毕勒哥一时失去了目标大声喝道,这几天的炮击已经让高昌城中陷入了一片混乱,成千上万的百姓聚集在宫城外请愿要求与宋和谈,以保全城池,遭到拒绝后甚至冲击宫门与守卫宫城的士兵发生冲突,而大臣们也希望国主放下私心向宋朝皇帝请罪,免遭灭国之祸。这让他以为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想将他献于宋军请降。
“大汗,小的不敢……”内侍边说边向后退,想逃过一劫,可说话声反而暴露了他的位置,被一刀劈死!
…………
看着满脸失望离去的高昌使者,高宠和赵礼相视一笑,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十多天他们没有白忙。炮火袭城就是通过打击来影响民众的心理精神状态,可以说其核心就是心理战,是一种与武力战有明显区别的‘软杀伤’。炮火虽然能给城市造成重大损失,两人也清楚仅靠他们万里迢迢带来的这些弹药很难将整个城市摧毁。
但是高昌使者的出现也说明炮火袭击对敌方民众的心理打击之大,要甚于其它作战方式,与单纯的攻城战相比造成的心理影响无疑将会加倍放大。尤其是被炸成废墟的官衙,烧成白地的市场和支离破碎的尸体、倒在血泊中的妇孺,及惊慌失措的官员和龟缩在城根发抖的士兵都极易引起社会混乱。这是被打击的高昌国主和军政方不能承受之重。
“监军,今日为何拒绝和高昌和谈,他们已经表示屈服了!”帅帐中只剩下二人,高宠给赵礼斟了杯茶问道。
“大帅着急了?”赵礼谢过,端起杯喝了一口说道。
“能不急吗?”高宠‘幽怨’地看了赵礼眼说道,“我们的存粮不足二十天之用了,且火药消耗更大,仅剩下三成了,若是再这么打几天高昌还不投降,咱们就只能那牙啃塌这城墙了!”
“呵呵,大帅莫急,今日高昌使者只说与咱们谈判求和,却不肯投降,若是再磨叽些日子,他们又反悔了,咱们岂不更亏了!”赵礼笑着说道。
“监军的意思还要接着袭城,逼他们让步?”高宠咂咂牙花子说道,他作为西征军大帅不仅要考虑如何攻下高昌城,还要考虑整个战局,即使打下此城,后边还有龟兹和焉耆两个重镇,且有西辽军可能去而复返,没有了火药他们的大炮就成了摆设。
“嗯,我们不仅要继续炮击高昌,而且要比前几次还要猛烈!”赵礼点头言道。
“如果高昌城不肯让步,我们又拼不起消耗,那就只能绕城而走了!”高宠听了吃了一惊道,如果火药耗尽他们只能转道向东南打通与西夏的通道接收补给,重新再战,而那样就可能再次因为耽搁时间误了皇帝的计划。
“大帅放心,只要北城的高垒筑好,我们的炮弹落进宫城之中,毕勒哥就会再次遣使前来谈判,再打两轮他们就会出降了,那时一切危机自解!”赵礼说道。
“监军有把握认为高昌城会出降,不怕将他们逼急了而狗急跳墙!”高宠对赵礼的信心有些怀疑,他也知道只要高昌王投降,首先粮饷问题解决了,其它两镇也可能放弃抵抗,西辽军也便没有打下去的意义了。只是高昌国主肯冒着灭国灭族的危险投降吗?
“大帅,城中的人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毕勒哥现在才肯遣使求和说明他是在承受着来自各方巨大的压力下不得已做出的决定,并对我们还保有幻想,只要称臣纳贡就可以让他们撤军。而我们现在拒绝和谈,继续炮击就是告诉他不要心存侥幸,同时继续向城中的军民施压。如果此时放弃就会功亏一篑!”赵礼分析道。
“嗯,监军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们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之前坚决拒绝高昌方面的和谈,而且要继续以更猛烈的火力进行攻击,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促进我们之前的炮火打击效果,让他们不得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高宠点头道。
“对,正是如此,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高昌就会陷入更大的恐慌,也必将给毕勒哥施加更大的压力,在可能被手下人出卖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与我们合作!”赵礼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与监军一起赌一把!”高宠豪气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崩溃
高昌城中的宫城周边是城市的中心,也是最为繁华之地,自然也是达官贵族们首选的居住之地,本来他们还庆幸宋军的火炮射程有限使自己的府宅得以保全。但随着城北宋军修筑的土垒越来越高,表明灭顶之灾便要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了。而比死更可怕的便是等死,明明知道死亡就要降临,却无力反抗,这种煎熬可想而知。
居住在城北的达官贵族们坐不住了,一旦宋军的炮火降临,他们失去的不仅是生命,而且包括书代积累起来的财富,于是他们也与百姓们加入了请愿的行列,要求国主再次与宋军和谈,并愿意拿出一部分财产作为送给宋军的礼物。而毕勒哥此刻何尝不想谈判,宫城的北宫墙就是内城的北墙,他的老窝也处在宋军的炮火覆盖之下了,可问题是宋军已经拒绝了他的‘好意’。
在恐惧和民意的压力下,毕勒哥害怕了,将军们躲躲闪闪的眼神说明他们已经对宋军犀利的火器心存恐惧,已经没有了打下去的信心。而那些平日温文尔雅的文臣们也开始抱怨他当日为了些蝇头小利,不顾大局的切断与宋的贸易通道,并撕毁盟约的武断,从而惹来了今日之祸。直指他不配为君,暗示他退位让贤以消除宋朝皇帝的怒火。
汹汹民意之下,毕勒哥只能再次命宰相为使携带五大车礼品出城与宋军再次和议,送上国书称只要宋军退兵,他愿意向宋称臣。增加一倍的岁贡,断绝与西辽和金国的一切往来。诚心侍宋世世代代绝不叛宋。可结果却强差人意,宋军收下了礼物却没有答应他们的条件。称高昌国主毕勒哥勾结敌国屡犯皇威,必须要自销封号开城出降,等待大宋皇帝的处置,其它条件面谈。
毕勒哥当然不会同意宋朝方面苛刻的条件,自销封号便等于失去国主之位,变成贱民。而在条件没谈好之前贸然出城那自己便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地,成了宋军手中的玩物,是打是杀就看大宋皇帝的心情了。因此他要求在保留高昌国号和王室的安全和地位的情况下开城‘迎接’天兵入城,自己遣世子前往大宋为质。以表明自己与宋修好的决心。
宰相跑了几遭好话说尽,依然未能打动宋军大帅,只能怅然回报。皇帝的命令便是灭国,与毕勒哥所提的条件相差太远,高宠和赵礼当然不敢答应,不过送上的礼物当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而他们也只有选择继续打下去,直到将他们打服为止,只是将这么好的地方毁掉有些可惜……
在二次谈判破裂的次日,宋军便恢复了炮击。宋军的炮弹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准确的命中了宰相和左将军的府邸,幸亏他们早有准备及时撤出才没有丢了性命。而王宫自然也是主要的炮击目标,可能宫城中高大建筑的阻挡使宋军观察哨失察。未能击中毕勒哥的寝殿,却把内苑给炸的一片狼藉,养在其中的珍禽异兽。狮虎狼虫受惊发狂,在宫中四处乱闯。咬死了十多个内侍、宫女,最后不得不动用军队将这些国主心爱之物捕杀。
王国的首脑家遭到了炮击让城中的一片哗然。那些家园早已毁于炮火的人是幸灾乐祸,心里平衡了很多,现在大家一样了,这就是你们不肯与宋军合作的下场,该;而那些‘躲过’这轮炮击的人,也是心中惶恐,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轮到自家的脑袋上。炮弹都落进了宫城,就表明城中都在宋军的打击之下了,想打哪就要看人家的心情了,现在唯有劝国主早日答应宋军的条件才是唯一的保全自家的方法!
要是说高昌城中没有安全之地也不完全正确,至今为止城中的佛寺就没有一处落下炮弹。而这绝不是宋军看不到,高昌人大多信仰佛教,城中遍布佛寺,而且往往修建的雄伟高大,尤其是金碧辉煌的大殿,高耸的佛塔最为醒目,说没看到除非宋人都是瞎子。起初大家还相信是佛祖施展法力护佑自己的家免于炮火。
可随着城中各处都遭到炮击,大家渐渐明白这绝不是什么佛祖法力无边,而是宋人和他们一样信奉佛教,开炮时有意识的避开了寺院,这不但让他们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也让他们相信有同样信仰的宋人定然不会随意伤害自己,针对的只是那个一直不肯答应宋军条件的国主,也正是因为他的背信弃义给大家招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其实高昌人最应该感谢的却是宋军的监军赵礼。在起初的几轮炮击过后,大家便已经发现那些失去家园的高昌百姓和官员都跑到了寺庙之中避难,只要一次炮火急袭就能取得重大战果,于是要求将寺庙作为打击目标。但是炮兵们的建议被赵礼断然拒绝,并发出严令在任何情况下禁止炮击寺庙,不准对僧人开炮,即便入城后也要严格遵守此令,否则杀无赦!
按说对敌作战一切以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打击重要目标为前提,因此监军的命令让众将十分不解,即便是高宠也觉得迷惑,赵礼不得不对此解释一番。他当年是见过大观年间的僧道之争的,在皇帝的崇道的前提下,全国到处毁佛寺建道观,这引发了持续数年的僧道信徒之间的冲突,僧人们不惜**反抗,连当时的太子赵桓都卷入其中,最后还是动用官府的力量强制推行才得以继续。
僧道之争给当时的赵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他明白宗教信仰隐含的强大力量,以致当时王爷都得装神弄鬼的借此迷惑众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此后征伐西夏、大理皇帝都借助佛教人士的力量稳定人心,削弱民众的敌意。而高昌举国上下不论是国主,还是最低等的奴隶都崇信佛教,那些寺庙就是他们的精神寄托,心灵的家园,尤其是处于中西方文化冲突前沿的这里,百姓的宗教归属感更强。
若是不顾当地的民情贸然将寺庙摧毁,必然会被高昌军民视为入侵的异教徒,反而会激发他们的反抗情绪,使他们团结一致对抗宋军。与初时定下的通过火力打击摧垮敌人的反抗意识,分化瓦解各阶层敌人的目的背道而驰,那么此前所做的都将化为乌有,还会给自己添加无数的潜在敌人……
接下来几天,宋军集中攻击了城中的几个战略要地和城防设施,尤其是在内城的一个粮仓被发射的燃烧弹焚毁。虽然与城中存粮总量相比损失不大,但这让高昌城中的军民更多了层担忧,一旦宋军针对城中仓廪发动炮击将粮食尽数毁掉,那坚持到最后的只会是宋军,而自己却因为熬不下去而沦为饿殍。同时士兵们已经视城头为畏途,没有了城防设施的遮蔽,上去与送死无异,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
由于官员伤亡惨重,城中形势已经有失控的迹象,抢劫、偷盗、杀人越货的恶**件不断,甚至有袭击执行宵禁任务的军兵现象出现,其实大家都明白其中不少事件都有士兵参与其中。百姓们为了躲避炮击不敢出门,商人不敢开门营业,存粮耗尽引发的冲突层出不穷。而天气渐渐变暖,炸死的人畜无人掩埋,逐渐**发出阵阵恶臭,长久下去必会引发瘟疫,混乱的局面将高昌城变成了一座死城。
毕勒哥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宫中时不时落下的炮弹让这里也变的不安全,他是一日三惊不停的变换宫殿,防止被宋军侦知他的所在要了自己的小命,哪里有心去处理政务。而宫外传来的坏消息也让他不安,从其它地方调来的士兵由于一直处于前沿,导致死伤惨重,尤其是那些处于底层的部族兵更是炮灰,他们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宋军的对手,再这么耗下去早晚得死在这里,因而开始密谋绑架国主打开城门出降,以保全性命。
恰在此时派往西辽的使者穿过了宋军的封锁回到城中,带来一个坏消息。现在塞尔柱帝国的使者已经到达西辽,声称十余万大军已经聚集在边界,如果西辽不降他们将发起圣战,誓将西辽灭国,军民屠戮殆尽。而西辽大汗耶律大石拒绝了塞尔柱帝国的‘好意’,已经决意迎战,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兵力顾及高昌之事了。
高昌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毕勒哥也将在煎熬中苦挨,就是因为他相信西辽不会放弃他们,才勉力支撑不肯接受宋军的要求。而如今西辽拒绝出兵援助的消息对于他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这等于西辽已经将他抛弃,不再管他的死活。绝望中的毕勒哥在大殿中不吃不喝坐了一天,也不吭一声,直到深夜突然下旨令宰相、枢密使及左右卫将军进宫议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抉择
“我以前发过誓,我会为了我的王国和子民一直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吐出最后一口气为止。但是上天惩罚我背叛了大宋,而曾经信誓旦旦会为我们抵挡一切侵略者的盟友在最后时刻抛弃了我们,我决定接受宋军的条件,开城出降!虽然接受这一事实比喝毒药还要痛苦,但为了让让我的子民免于兵火,还是要把它喝下去!”
次日高昌国主毕勒哥在早朝上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殿上的众臣对于国主突然做出的决定十分诧异,心中是五味杂陈,毕竟被人逼的举城投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也松了口气,毕竟国主的决定将他们从噩梦中解救出来,保全了城中数万军民,只是不明白国主为何一夜之间改变了主意。
其实毕勒哥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无奈做出的决定,他昨夜召集国主的几个重臣商议,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大家以为城内百姓对国主的无所作为愤愤不满,军队损失惨重兵无战心,只要有人跳出来便会引起暴乱,而他们对此已经无能为力。而宋军一定会乘虚而入,那时的结果不堪设想。
再者西辽面对塞尔柱帝国的入侵无力出援已成定局,而他们面对的这个对手又是十分的强大,其是个老牌帝国兵强马壮统治着整个西亚。西辽虽然也不弱,但是立国才十余年,与塞尔柱的实力还有相当的差距,胜负都是未知。胜了还好,可一旦输了对于高昌也将是灭顶之灾。毕勒哥清楚塞尔柱人比之西辽和宋人贪婪凶残百倍,且他们信仰的是伊斯兰教。对于其所征服的国家都会令其改信他们的宗教,否则就是死。
毕勒哥和几个大臣都不敢将赌注押在西辽身上。因为他们输不起。而眼前的大宋虽然是敌人,可他们也是个存续上百年的帝国。雄踞东亚经济繁荣,而他们的皇帝也心怀进取之心,其军队的实力就在眼前摆着,西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塞尔柱人想胜他们也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大宋并不排斥他们的信仰的佛教,绝不会做出要求他们改变信仰的事情。
经过一夜的商议,反复权衡利弊后,毕勒哥做出投降大宋也要比塞尔柱人屠戮灭族好上百倍。至于西辽,他们已经丧失了信心。在其眼中高昌不过是颗棋子,可以为他们赚钱的工具,关键时刻便可以舍去的弃子。于是决定无条件接受宋军的条件,上罪己诏,自销封号,交出国玺,等待大宋皇帝的处置,同时命令高昌所属各州放弃抵抗,停止对西辽军的一切补给……
高宠和赵礼看着毕勒哥的降表。也深深的松了口气,再打两天他们的弹药就将耗尽,而人马也都要挨饿了!两人接受了高昌的降表,下令停止炮击。同时命令各部准备进城。封闭了近月的高昌城大门终于向宋军敞开,毕勒哥脱去王袍,在城外交出国玺。率满朝文武投降。
高宠随即率军进城控制了交通要道,占据了城墙。命令高昌军放下武器出城。与此同时,赵礼率步兵一旅进驻宫城。接收王宫和官衙、封存仓廪财物,将毕勒哥及其嫔妃子女囚于内宫,一应供给如常,等待皇帝的诏令再做处置。然后两人以大宋西征军帅府的名义出榜安民,各级官吏暂居原职,尽快清理废墟掩埋尸体,重建市场恢复交易。
三日后,高昌城重新恢复了平静,宋军补充了粮草辎重,高宠率龙骑旅和沙漠军及各部协从军前往龟兹和焉耆两州,接应还在和西辽对峙的西夏军。赵礼率两个步兵旅和辎重队及猎骑旅留守高昌城,同时清点战利品,准备运回国内,向皇帝报捷,等待朝中下一步的指示。
至此西征高昌的战争基本结束,而本以为最为艰苦的攻打高昌城之战却以零伤亡结束。他们依靠武器上的优势对敌纵深和重要目标进行打击,即减少了军队的损失,又收到了理想的作战效果。这种以炮火远程攻击,给敌方政治、经济和民众心理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对战争的进程和结局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使世人进一步认识到火炮的威力,在战争史上留下‘重锤定乾坤’的震撼!
…………
在高昌战役结束的时候,另一场大战也已经拉开了序幕。新月的旗帜在天空中缓缓升起,真主的武士们听闻圣战的消息从四处赶来。在桑贾尔的传檄之下,呼罗珊、古尔、哥疾宁、锡吉斯坦等地的穆斯林王公纷纷率领部众前来,从各地赶来的穆斯林战士有十万之众,云集在桑贾尔的旗下。出征前的盛大军事阅兵一直持续了足有六个月之久。四个世纪之前,穆斯林战士在怛罗斯击败了高仙芝的唐军,从此将中亚地区化作真主的领地。现在,桑贾尔试图再铸辉煌。
四月,桑贾尔统领着他的大军,渡过阿姆河,进入撒马儿罕城,与马合木会合,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在马合木的要求下,桑贾尔命令首先向叛变马合木依附西辽的葛逻禄人发起了进攻。葛逻禄人无力抵挡桑贾尔的十万大军,于是派出使者向西辽求救。在虎思斡尔朵城中的耶律大石在接到葛逻禄人求援的信后,立刻修书一封给桑贾尔,请求桑贾尔停止进攻,双方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存在的争端。
但是骄横的桑贾尔将这封信视为耶律大石的示弱。他相信,他的真主将会保佑他,自己将取得征服异教徒的胜利。他轻蔑的将大石的信丢在一旁,又派遣一位使臣同样给耶律大石带去一封书信。而桑贾尔写下的那封信不是和平的呼唤,而是**裸的恫吓。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粉碎耶律大石的抵抗。
在信中,桑贾尔要求耶律大石无条件的率领他的部下投降,同时要放弃自己的信仰,皈依伊斯兰教。他炫耀自己武力强大,有来自各方的战士汇集于他的旗帜下,他夸耀真主的勇士们箭法如神,可以用箭射断敌人的须发。面对塞尔柱帝国气势汹汹的使节,耶律大石在众臣的拱卫下读完了这封信,从信里他读出了桑贾尔的骄妄与自大。
耶律大石命令桑贾尔的使节拔下自己的一根胡子,又给了他一根针。让他用针刺断自己的胡子来验证桑贾尔夸耀其战士可以用箭射断敌人胡须的狂言。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针刺过去,胡须便滑向一边,根本无法刺断,结果自然是塞尔柱帝国的使臣在西辽人面前丢尽了脸。而耶律大石决定应战,并让塞尔柱帝国的使者告诉桑贾尔,他将与其在战场上决出胜负。
这样两强之战已经不可避免,送走了桑贾尔的使节,耶律大石立刻调集人马准备出征,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
塞尔柱帝国虽然同是由突厥人建立的国家,但已大大的不同于西辽曾经征服的那些所谓的突阙国家,其经过百年的领土扩张和对外族文化的吸收,已经从原始的奴隶社会过渡到了封建社会,不再是四处游牧的部落,而是拥有较为先进的政治体制和完善的社会制度。不过与西辽接受的中原文明不同,他们接受的是西方伊斯兰文明。
塞尔柱帝国沿袭阿拔斯王朝和波斯诸王朝的政治制度,在素丹下设首相,全权代表哈里发处理政治、军事、财政及宗教事务集大权于一身,在处理国务中起主导作用。各省由总督管理,大多由塞尔柱贵族担任。在经济上,实行军事采邑制,军事长官可以世袭素丹赐予的土地。农民用实物缴纳田赋,其中一部分上缴国库。国库耗巨资开凿运河,修筑大道,开办邮政驿站,保证东西商道畅通。
在宗教上,信奉逊尼派。在帝国境内兴建大量清真寺,并在巴格达和内沙布尔等地创办以尼扎姆?穆勒克的名字命名的宗教大学,重金聘请各地著名学者任教,传播逊尼派艾什尔里学派的教义学和沙斐仪学派的教法学说,培养宗教学者和政府官吏。在学术文化上,奖励学者进行学术研究,著书立说。还新建天文台,招聘学者从事天文实测和研究,修改了波斯历法,编成著名的《哲拉勒历》,比《格列高里历》还要精确。
对付一个拥有高度文明的国家要比野蛮的部落要困难的多,大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两国打打杀杀百余年,虽然他们一度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其和平相处,并学习其先进的文化和政治理念,而桑贾尔更是一个狂妄自大,贪婪嗜血的君主,要想战胜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让耶律大石不安的是同样拥有高度文明,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的大宋军队在他的身后虎视眈眈,西辽要同时面对中西方两大强国的夹击,稍有差池他们就会在碰撞中化为齑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二打一
耶律大石远遁西域,他的目的是要积蓄力量,重振契丹雄风,以便有一日能够击败女真人复国。当然大宋当年的背信弃义暗中勾连金国在他们背后捅了一刀,也让其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的心中宋朝也是他的敌人。而对高昌的争夺就是遏制其插手西域事务,但是他们还是不远万里的追到了这里。
起初耶律大石并不惧怕大宋,毕竟自己曾以万余残兵大破宋军二十万,杀得他们尸横遍野,若不是碍于当时的形势,说不定便能将其全歼。但随着这几年商路的贯通,中原的消息也不断传来,宋朝在国破之际原本曾名噪一时、又归于沉寂的燕王突然异军突起,不但击退了兵临城下的女真人,还坐上了帝位,娶了大辽的公主。
其后数年间,大宋在其领导下逐渐缓过气来,与金国在中原和西北数次交锋连战连捷,不仅收复故土,还侵占了契丹故地,占据了辽国五京中的四京,将女真人势力压缩到了辽东和漠北。而其中关于宋朝新皇的传闻更是不绝于耳,说其乃是神仙转世,能呼风唤雨,料事如神,宋军手中使用的都是他自天庭带来的神器,威力无比。
对于各种流言,耶律大石依旧不以为然,作为一方霸主他当然明白其中许多不过是为了造势,而由人编造出来的,自己为了证明是辽国正统不也曾搞过什么天授王权的骗局吗!而对于宋军战斗力的突然提高,他倒是很感兴趣,毕竟他也曾与女真人交手多年。结果却是屡战屡败,甚至被其俘虏。虽然其中有自身的原因,可女真人的战斗力他还是知晓的。
但是宋朝对新式武器的制造和使用都处于半公开的状态。细节一直保密,而作为‘受益’最多的女真人对此更是闭口不谈。所以外人无法了解其中的详情,知晓宋军新式武器的具体数据,多是来自旁观者的描述。这让耶律大石以为宋军不败的秘密不过是路人的妄言和夸大,可他也对宋军战力的提高不再掉以轻心,将其视为潜在的对手了。为此他还发起远征,想在宋势力进入漠北之时造成既成事实,但却无功而返。
在一段时间中,宋和西辽并不接壤。又相距遥远,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可以说相安无事。直到高昌国与宋结盟要求出兵相助驱辽,引得宋夏联军第一次进入高昌,因为西辽对此毫无准备,结果是吃了哑巴亏。碍于当时正向西进军,耶律大石并没有动用兵马复夺,而是采用反间计派人暗中游说毕勒哥,使其信心爆表。从而与宋交恶。
毕勒哥是有胆惹事儿,没胆抗事儿的人,果然宋朝一放出要遣兵惩戒的话头,他立刻怂了。急忙给耶律大石送礼求援,这样西辽兵不血刃便重新夺回了对高昌的控制权,且取得了更多的利益。宋夏忙乎一场等于给西辽做了嫁衣。而耶律大石并不相信宋朝会真得出兵高昌,道路遥远艰辛、补充困难。能征善战的西辽军最后都不得不放弃,他断定远征对‘娇生惯养’的宋军来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宋军很快就给了耶律大石个惊喜。他们不但来了而且一路夺城拔寨击败了盘踞漠北几百年的阻卜和乃蛮两个大部落,在冬季翻越了阿尔泰山进入高昌。当他想趁其疲惫之机出兵予以全歼时,宋军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只用些辎重、杂牌部队便将自己三万铁骑战败,若不是他们手下留情,俘而后放真是片甲无回,可也让他从自己的士兵口中知道了宋军确有神器在手,且有搬山移海只能……
此刻高昌王毕勒哥献城投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西辽,宋军已经分兵收取了焉耆城,正向龟兹开进,距西辽边境已经不足三百里。而令人上火的是另一路西辽军还在塔里木河一带激战,当初出兵时两国曾有约定,他们所需皆由高昌军供给,如今毕勒哥那个混蛋为了讨好宋人竟在退位的同时下令断绝西辽军一切军需,而宋军一旦占领龟兹后向南迂回便断绝了其归国,这样一来便将他们置于死地。
对于此前宋军以蜀国公主的书信结好西辽,又在战胜后将萧翰里剌以下两万多将士放回,缴获他们的刀枪马匹也尽数归还,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可耶律大石并不这么看,他如何能忘记宋人最喜欢做的就是表面称兄道弟,暗中下刀子的事情,因此以为宋军不过是在用缓兵之计,从而避免两面作战,为自己能顺利攻取高昌争取时间,一切皆是形势所迫罢了。事实证明宋军成功了,现在该是他们下手的时候了!
“命令高昌的所有军队立刻撤回国内,严密监视宋军看其是否有进攻我们的意图!”耶律大石明白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一场从未有过的危机,他对萧翰里剌说道。
“大汗,现在夏军和我军纠缠在一起,一旦贸然撤离定会遭到巨大损失,应该派军接应才是!”萧翰里剌想了想说道。
“我们现在三面受敌,派兵接应则需从抵御塞尔柱的军中抽调,而此刻战事一触即发,如果桑贾尔趁机发难或是宋军犯境,我们将无兵可用!”没等耶律大石说话,枢密副使萧查剌阿不便反对再派兵进入高昌。
“那我们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夏军追杀,损失殆尽,那可是两万大军啊!”萧翰里剌有些恼怒地说道,撤退最是艰难,尤其是在对手实力尚存的情况下,撤退的一方很难全身而退。
“大王,恕属下冒犯,不是属下有意放弃袍泽,而是即便我们派军接应,而宋军已经兵至焉耆,他们一旦在援军到达后突然出兵截断我们的退路,则可能一兵一卒都撤不回来,还要搭上援军!”萧查剌阿不向其施礼说道。
“这……”萧翰里剌语塞,他知道其说得情况完全可能发生,但是就这么放弃他又心有不甘,“大汗,他们在外无援兵,粮草断绝的情况下独自突围绝无胜算,我们可不可以与宋军……”
“与宋谈判?”耶律大石皱皱眉头说道,他心中十分清楚当前的形势,如果他以一己之力独抗两个大国的夹击必败无疑;即便宋军在他们与塞尔柱厮杀时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可自己必然会很受伤,宋军此刻再出手的话他们一样是必败无疑。那么解决两面受敌的方法只有一个办法,与宋或是与塞尔柱结盟,以二打一免除后背受敌的威胁,安心对敌。可与谁结盟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否则不但不能解除危机,还可能引狼入室,威胁到西辽的根本利益。
“大汗,臣以为正是如此,再无更好的办法!”萧翰里剌施礼道。
“大王是不是被宋军打怕了,居然要与我们的仇敌谈判,难道忘记了当年其背弃百年盟约的小人行径,还要重蹈覆辙再做与虎谋皮之事吗!”南院司大王耶律燕山听了压着怒气讥讽道。
“大汗,臣并不是惧怕宋军,而是两军实力相差悬殊,根本无法相抗!”萧翰里剌并没有理会耶律燕山的恶语,而是向耶律大石再次表明自己的想法。
“嗯!”耶律大石看着萧翰里剌嗯了一声,他清楚其为人,自从自己出走后其跟随自己东征西讨,勇猛善战,为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能说出这种丧气话来也是出于无奈。
“大汗,臣以为与宋谈判可行!”同知枢密院使耶律术薛这时说道。
“哦,你说说理由!”耶律大石目光转向他说道,他虽然神色不变,可心中暗喜,其实他心中早已有定案,但是担心众臣反对不便直言说出,有人站出来当然正合其意。
“大汗,塞尔柱人凶残暴虐,桑贾尔贪婪妄大,以伊斯兰教首领自居,一心想将我国视为异教徒,若是与其结盟必不会同等相待,还要迫使我们转信其宗教,归还新占之地,两国将难以共处,迟早还会爆发战争。”耶律术薛说道,“而宋则不同,我们同处于中原,曾和平相处百年,又有共同的敌人。其新君即位后,一直善待我契丹子民,并娶蜀国公主为妃,可见其主对我们并无敌意。而其虽和我们为高昌之事交兵,却主动退让,迎战后处处留手,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善意,表明其并不想与我们为敌!”
“嗯,分析的不错,你接着说!”耶律大石面露笑意,示意其讲下去。
“大汗,臣以为宋军西征高昌,意在打通西域的商路并非欲拓土开疆,与中原相较这里太过荒芜了,若与我们交恶其必要维持一支大军常驻于此,粮草兵器皆需由内地解决,这并非长久之计,因此他们也必愿意与我们结盟,而非常常劫掠大宋商队,收取重税的塞尔柱!”耶律术薛言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驶入波斯湾
耶律大石‘接受’了耶律术薛的建议——与宋和谈。他作为一个具有开拓性的君主,自然有着清醒的头脑,敏捷的思维,懂得取与舍,明白与宋合作显然获得的利益更大。远的不说,只是被困在高昌境内的两万军队对人口宝贵的西辽在此刻便具有着决定性的意义,有了他们在与塞尔柱的战斗中就多出几分胜算。
说服了众臣后,耶律大石即刻派耶律术薛为特使前往高昌与宋军谈判。他们本以为在宋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谈判将非常艰难,可结果却顺利的让他们不敢相信。宋军答应与夏军协调放西辽军回国,并保证其沿途不会受到攻击;而西辽要承认高昌已经为宋所有的事实,准许大宋及往来大宋的商队过境并保证其安全和利益;提出大宋和辽本是兄弟之国,现在仍愿意与其恢复友好关系。
宋军提出的要求合理、合情,毫无过分的要求,西辽没有理由拒绝,全部答应下来。在临别之时,宋军大帅高宠称他们已经知晓西辽与塞尔柱人将要发生战争,表示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出兵协助西辽共抗入侵之敌,毕竟两国还是姻亲之国。且塞尔柱人霸占商路,抢劫、压榨大宋海上而来的商队,已经引起皇帝的震怒,并暗示其宋水军已经达到波斯湾海域,准备对塞尔柱进行惩罚,必要时也可以助西辽一臂之力。
随后宋军依约派人前往夏军营地告之高昌国已经投降,宋辽两国已经达成停战协议,他们可以依照前约进占柴达木河以东高昌国土。战争结束了。平白得了个大便宜,西夏有什么不乐意的。立刻放弃了攻击,西辽军得以脱身。在宋军的护送下返回。西辽人此时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派人送回些粮食、牛羊犒军表示感谢。
宋人不计前嫌再次大度的放回了侵入高昌的西辽军,让耶律大石和西辽众臣切身感受到了大宋和平的诚意。而大宋水军已经到达波斯湾的消息也让他们震惊不已,这表明大宋不仅有了路上远征的实力,在海上同样可以做到,只要大宋愿意完全可以通过水陆两军并进征服西亚,包括西辽。
耶律大石对宋朝的实力再认识使他惊喜交加。惊得是宋的实力强盛如斯,自己复国的愿望变得遥不可及了,虽然宋朝声称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但是他明白宋是不会让他重现昔日大辽国的雄风,他们进军高昌和漠北就是警告自己不要再妄想重回中原了;喜的是庆幸宋朝没有把自己当做敌人,否则以其出动的兵力和战力足以将西辽大败。现在他们示好可以认为是‘先礼后兵’,如果自己再不识抬举,很可能就是刀兵相见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大宋也给了台阶,耶律大石不能再不识好歹,下旨以探望蜀国公主为名向宋朝派出使者,与大宋重修旧好结为兄弟之国。默认大宋对漠北和高昌地区的占领,建立榷场互通贸易,并希望在必要的时候派军共同抵抗塞尔柱人的入侵,重新打通丝绸古道。
得到西辽的回应。高宠轻松了不少,现在他们缺少弹药再战的话虽然不会失败,但是必将打得十分吃力。他将情况通报给在高昌城的赵礼同时。也向皇帝报捷请朝廷派人接收新占之地,并派军护送辽使前往东京。西征军的任务也由准备作战转为清剿残余的抵抗势力。接收、建立地方政权,安抚民众恢复生产。
而在与宋达成和平协议的同时。西辽得以全力对付塞尔柱人,可就在剑拔弩张准备一战的时候,却让形势一缓——塞尔柱的属国花剌子模要闹独立,桑贾尔不得不先去应付这个突发事件。
花剌子模地处阿姆河下游,也是赛尔柱苏丹国的一个附庸国,十一世纪中期,宫廷中一个名叫阿努失特勤的出身奴隶的贴身小侍卫因为忠诚可靠,办事伶俐受到苏丹马利克沙的宠信,如同所有的宠臣一样,很快他就青云直上,成为朝中要员,从奴隶变成了一颗耀眼的政治新星。
后来,阿努失特勤被苏丹任命为花剌子模的总督。他的儿子忽都不丁继续以恭敬的心来侍奉苏丹,保住了传下来的领地,同时获得了“沙”(国王)的称号。忽都不丁统治花剌子模三十年后死去,他的儿子阿即思野心勃勃,不满足于作为赛尔柱苏丹的附庸而存在,他背叛了苏丹桑贾尔,拒绝称臣纳贡。他不惜代价,企图建立一个独立的强大国家,苏丹桑贾尔为此而大发脾气,搞得焦头烂额……
…………
在高昌被西征军攻灭之时,宋水军舰队经过半年艰苦的航行,也在五月进入了波斯湾海域,而他们对自己未来的对手的了解还只限于往来商人的只言片语,并没有碰过面,对他们的作战方式更是毫无所知,只听说在几百年前他们曾经打过一场漂亮的海战,歼灭了强盛一时的波斯海军。
一路行来,宋水军只和些驾着帆船的海盗有所接触,可当他们看到宋军高大巍峨的战舰就远远避开了,并不敢上前接战,这一路可以说一炮未发憋屈的要命。进入阿拉伯海域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他们将舰队停靠在西岸的苏德尔港。这里在七世纪年便繁盛一时,是重要的交易港,但是此城毁于百年前的地震,成为了一片废墟,如今此处只剩下一个村庄,而且都是无处可去的穷人,便于控制和保密。
当初出征时号称出动千艘战舰,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水军动用的是五艘三层试验舰和十艘神级战舰及二十艘勇字级战舰,再有便是搭载步骑军的二百余艘大型运输舰和补给船,混杂在商船**同出海的。城市虽然废弃,但是港口还在,正好隐于其中。程僖绶则跟随商船继续前行,前往百里外的‘记施国’,侦察敌情……
其实阿拉伯的航海史比之中原要短一些,早期他们即便航海,也只是做生意或是当海盗,其船只也都只是雇佣希腊人或是科普特人来驾驶的,阿拉伯人自己绝不驾船作战。即便是那些定居在阿拉伯半岛的阿拉伯族群,在穆斯林帝国征服并统治波斯湾地区的初期,其航海和造船技术也远不及波斯人。
但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实践和进步,到阿巴斯王朝阿拉伯人已经继承了早期波斯人的航海传统和经验,使用已经降服阿拉伯帝国并改信奉伊斯兰教的波斯水手航海,开始在对中国的海上贸易中崛起并占据着重要地位,如今执亚洲海洋世界之牛耳,控制了最为繁荣的中东水道,掌握了东西方贸易的海上主导权。
记施国是中原人的叫法,其实它是位于波斯湾东岸的一个东西长约三十里,南北宽约十五里的小岛,和大陆之间相隔着一条宽约十二三里的海峡,此岛在百年前取代了尸围城成为与东方诸国贸易的重镇。程僖绶可以说是个老买卖人了,在海上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有了见识,但他随着商队上岛后眼睛还是不禁发亮。这里聚集着大量来自东方和阿拉伯的商船,不愧是号称波斯湾第一繁荣兴盛的使臣。
整个岛就是一个大市场,来自各国的商贾带来的商品到此交易,一方面大宋、伊拉克、也门和波斯的商人将各色丝绸、紫色的棉布、亚麻、棉织物、麻布以及小麦、大麦、小米、黑麦等各色粮食和干果输入该岛,用于互市;令一方面,印度商人将大量的各种香料进口。
这个岛上的居民就以中介商人的身份从双方商贾那里获利为生,而政府就从这里征收重税或是半抢半买收购货物卖到更远的欧洲赚取暴利。除了正常的的商品外,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奴隶贸易的中心,海盗们经常前往东非桑给巴尔海岸掠夺黑人,将其作为奴隶运回波斯湾贩卖到各国。
程僖绶感叹着这里商业的发达,最后还是将目光恋恋不舍的收回,总算没有忘记自己还另有任务,重新审视着岛屿的防御措施。阿拉伯人在岛上靠近港口的岸上建造了一座带有围墙的城池,城墙不甚高大,建有高高的瞭望塔。他目测了下距离,如果战舰靠近港口,舰炮完全可以打进城中。
在港口的一侧停泊着数十艘巨型帆船,像是以单根巨木雕凿建造而成,船身比之东方的战船狭窄修长,两侧有两层船桨,船长有十丈左右,船首有巨大的冲角。程僖绶仔细观察一番后,心中有了底儿,从这些战舰的大小和装备来看是属于桨帆船,可以乘坐二百名左右的战士,加上水手的话可以达到三百多人。船上没有装备抛石机,更没有火炮,应该还是采用撞击敌舰和跳帮登上敌船的原始战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触发
程僖绶围着‘记施国’的地盘转了一圈,对地形和城池、港口及海峡都做了实地勘察,有找人详细询问了这里的潮汐和水文情况,心中有了谱,并形成了初步的作战计划。因为自己的主力战舰高大又是以风帆为动力,吃水深,动作笨拙,转弯半径大;而敌方的战舰狭长以桨帆为动力,吃水浅,行动灵活,航速快,可以在很小的半径内完成掉头。
双方战舰的特点决定了对战场的适应性不同,程僖绶深知己方战舰的优缺点,将战场选择在辽阔的海面上对自己最有利,而应该避免进入海峡与敌决战,否则很可能因为回转不灵发生碰撞。因此主战场应该放在岛西,即便于夺取港口,还可以为攻击城池提供炮火支援,但为了防止敌军战舰逃往本土,还应遣军封锁海峡的两端。
计策已定,可也不能黑不说白不说,上来就打啊,总得找个理由。而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借口,尤其是对万里而来的大宋水军就是找茬来的,没有理由也得制造出个理由来啊!程僖绶在大宋一支商队掌柜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后便悄悄登舟返回苏德尔港,并没有留在岛上。
盛中堂是皇帝四大堂中专司海上贸易的商团,起初生意只涉及高丽、扶桑和东南亚等近海国家。在皇帝登基后,为响应其开拓海上贸易开始涉足阿拉伯和印度等国家,并成为一些航线的领航者,因此在大宋从事海上贸易的商团中处于领头羊的地位,享有很高的威望。基本上是他们做什么,其他商队也跟风装什么。
盛中堂在皇帝登基后一分为二。一部分成为大宋新水军的基础,另一部分仍然从事海上贸易。程僖绶作为的实际建立者和曾经的掌控者。上上下下对他自然是礼敬有加,而此次率领庞大的舰队随着他们出航,明白这绝不是声称为商船护航那么简单,应当是另有使命,所以一路上都看他眼色行事……
‘记施国’是中国方面的叫法,其实其只是塞尔柱帝国行省下辖的一个小城,和他们称之为‘黑衣大食’的国家是同一个国家。因为大宋商人们被规定在指定区域交易,也没去过其它地方,所以便以一国称之。不过也可以看出城主具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说就是一方的土皇帝。今年由于大汗要与黑汗国开战,军费开支巨大,作为帝国财富的重要来源第,因此要求他们缴纳的税赋也大幅增加。
但是这些钱记施国国主不会自己掏一个子,羊毛还要出在羊身上的。因此他要求在往年缴纳货物总值五成的基础上再提高两成,也就是说商人们万里迢迢,历尽艰辛运到这里的货物先要拿出七成交税,只有三成货物留给他们自己交易。虽说远洋贸易利润丰厚。甚至可以称之为暴利,但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海上的风暴、无处不在的海盗都可以让他们船毁人亡,血本无归。说是用自己的命在换钱也不为过。而七成的税赋基本上将他们此行的利润抽光了!
增税的命令让岛上的商人们一片哗然,表示反对,但也仅仅是反对而已。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不得不低头。再者你不听从就只有离开,可又能去哪里?也许刚出港就被‘海盗’抢得一文不剩。弄不好还得搭上性命,现在好歹还给自己留了一点。总比血本无归的好,因此大部分人捏着鼻子认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提高税赋的命令得到了大宋商队的一致抵制,他们拒绝缴纳,要求仍然按照过去的旧例执行,否则宁可离开也不在此交易。近几年来,随着大宋海上贸易的发达,他们在记施国的贸易额中占据了大头,而塞尔柱也正是靠着这些来自东方精美的丝绸、瓷器、茶叶垄断了对欧洲的东方贸易,赚取了大量的金钱。他们若是离开对国家的损失将是巨大的,而且会给其他地区商队起到坏榜样的作用。
因此记施国城主决定对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大宋商团实施惩罚,他派出军队强行登船扣押商船,宣布没收所有货物,并将其驱逐出境。记施国城主的强盗行为自然引起了两边的冲突,结果造成大宋方面数十人受伤,百余人被扣押,船只也被拖入军港扣留,只有少数几艘商船见事不好趁乱冲出港口,而记施国海军派出两艘战船随后追击。
商船虽然先走一步,可是现在基本是逆风航行需要不断调整船帆来保持航向,而且又满载货物,速度自然慢了许多。而记施国的战船在逆风的情况下,可以完全依靠人肉发动机划动船桨获得动力。所以两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猫戏老鼠的游戏在海面上演,商船只能靠不断的摆动船身来防止敌舰靠上来,也许记施国的战船是想人货兼得而没有下杀手,否则只需几支火箭就解决了问题。
一路追击的记施国战船终于找到机会超过大宋的商船,开始向其侧舷靠拢,船首上的士兵已经做好抛缆的准备,士兵们也别好刀枪准备跳帮夺船。大宋商船上是一片惊慌,水手们四处乱窜,好像在寻找安全的地方,可突然间他们停下动作发出了一阵欢呼,舞动着衣服,双手纷纷向船头跑去。
“他们不是疯了吧?”宋船上水手的反常表现让记施国战船上的军士们一愣,怀疑他们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以致集体发病得了失心疯。可当他们跟着向前望去时,自己的心也跟着狂跳不已,两艘比他们不知道大了足有一倍的三桅大船顺风而来,虽然看不清船头上人的打扮,可从桅杆上飘扬的旗帜判断应该是战船。
‘轰’,正当记施国海军士兵们愣神的功夫,只见船头上火光一闪,紧跟着便是雷鸣般的巨响,在他们左舷随即炸起一股冲天的水柱。他们这会儿即使傻也明白,那些船是在向自己示威,而他们不明白的是什么东西威力会如此之大,能将‘石弹’打到这么远的距离,现在他们距不明来历的战船可是足有七、八百步之遥啊!
“这是摩至那(阿拉伯人对中国的称呼)的战船,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记施国战船的船长从宋船船员的表现上看出了端倪,惊讶地说道。
“还追不追?”在记施国战船被突然而至的炮火袭击而暂停的功夫,宋船已经暂时摆脱了危机,而战船离他们越来越近,水手们不安地请示道。
“我们去拦住他们,让他们回去报信!”船长还算是勇气十足并没有被敌船的神秘武器吓唬住,他让另一艘战船迅速返航报信,他想单挑两艘敌舰。
短暂的沟通后,记施国的一艘战船掉头返航,而当头的战船加速向宋朝战船冲上去,他想先给敌舰一个下马威将其撞沉一艘,再对付另一艘。为了发挥自己战船最大的冲击力,他放弃了迎面撞击,选择了船只最为薄弱的侧舷作为撞击点,欲一举将其重伤。按照过去的作战经验,记施国船长的做法没有错误,可他这次错的离谱了!
宋水军战舰最具威胁的武器就是它两舷装备的火炮,因此作战时往往以侧舷对敌以便发挥舷炮齐射的威力,以密度提高命中率。记施国的战船向其侧舷发起攻击,岂不是自投罗网。看到敌舰全力向自己冲来,在两船相距四百步的时候,宋舰开始鸣空炮予以警告,二百步开始向敌船周围开炮进行警示射击,但是敌船依然加速冲过来。
‘轰、轰……’掉头报信的记施国战船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轰鸣声,他们齐齐回头观看,只见己方的战船好像遭到重击,在海面上徒劳的打着转儿,接着又是几声巨响后,战船上腾起几股火光,不过几息间便开始下沉,却看不到有人跳水。待他们再回头的时候,海面上只剩下一段桅杆还露在海面上。
回航的记施国战船的军士们看着己方战舰转眼便沉入水中无不震惊,他们懂得能让这么大一艘战船这么快沉没,肯定是水线以下遭到严重的破坏,以致水手们都来不及跳海逃生。在他们的视线中两艘战船没有经过厮杀,甚至没有接触,己方便被击沉。这是一种什么神秘的力量才能造成呢?难道真得是传说中的东方霹雳。
作为一个世界性的的商业港口,记施国最不缺的就是来自各方的新鲜事儿,走南闯北的商人们将世界上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情都会带到这里,称之为情报中转站也恰如其分。前几年东方两个大国发生的一场大海战当然不会漏掉,传说胜利的一方便是使用的这种声如霹雳的神器击沉了对手数百艘战船。
而记施国的军士们此时却没有时间细想,他们发现击沉了自己友舰的敌船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鼓足了风帆追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威压
“敌袭、敌袭……”记施国了望塔上的哨兵最先发现了情况,在海面上己方的一艘战舰玩儿命的往回跑,还不住的发出遭到攻击的信号,后边两艘来历不明的大船紧追不舍,而再远处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有船队也想这边驶来,于是他们马上敲响了警钟示警,发出战备信号。
记施国地方不大,但是商贾云集,每逢季风时节都会有各国商队前来交易,带来无数的奇珍异宝和金银,任谁眼中都是一块不可多得的肥肉,只要得手一次几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因此富庶常常会引来周边的部落和海盗们的觊觎,人少船小的就在半途抢劫商船,可这样往往收获不大,这些小股势力便会结成团伙行动,试图上岛抢劫,这也促使记施国必须要有一支强有力的武装保护。
为了保护这个钱袋子,岛上驻扎着一支常备军,他们都是城主重金礼聘的雇佣军,彪悍善战,勇猛雄才,人数达到三万人之多,分为海陆两军分驻城中和海港。而每当这个时候巨额的财富都会吸引无数盗匪前来,自然也是他们最为忙碌的时候,不仅要对付可能前来的盗匪,还要维护岛上的治安,二十四小时全天待命,时刻准备处置突发事件。
听到示警声,训练有素的佣兵们立刻出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关上城门,防止盗匪们趁乱入城。岛上顿时一阵大乱,群盗入寇的事情虽然不多,但还是曾经有过的。对于岛上的商人们将是灭顶之灾,不仅血本无归。性命都难保。有机灵的不管不顾的迅速向城中奔去,先保命要紧;也有舍命不舍财的。忙着收拾货物想减少损失;当然也少不了趁火打劫的!
一时间岛上城内城外都是一阵大乱,到处是鸡飞狗跳,尘土飞扬,其中还夹杂着南腔北调的呼妻唤子声。可城门还是在商人们的哀求声和愤怒的指责声中关上了,城头也出现了大批的军兵,弯弓搭箭完成了作战准备。而此刻港中海军战舰也纷纷起锚升帆,准备出港迎战,却被纷纷入港避难的商船们占据了航道,一时竟无法出港。
那艘被追击的记施国战舰此刻也飞驰而来。不断落在船边的炮弹已经让他们心惊胆颤,所有的桨手都把吃奶的劲儿使了出来,好在港口就在眼前,他们入港之时毫不减速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进去。那些商船们倒了霉,在战舰的冲撞下有的漏水,有的直接被撞沉,其它的船在其勇猛的攻击下纷纷避让,竟然开辟出了一条通道逃进了港中,将敌舰甩在了身后。
随后赶到的两艘敌舰并没有贸然追进港中。而是排成一字型在港口之外游弋,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也让人明白其不是到这里做买卖的,更不是喝茶来的,而是要他们命的。城头上的记施国士兵们当然也感觉到了对手的来者不善。但此次不同以往的不仅仅是对方高大的战舰,还有那些水手却不是往常那些波斯人、突阙人,甚至不是来自欧洲的海盗。却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
记施国的守军很快发现先行到达的先遣舰,后方又有上百艘的战舰浮现在他们眼前。在靠近岛屿后他们迅速分成了两支舰队,一支向港口方向驶来。另一支则进入了海峡。对方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他们要隔断岛屿与本土之间的联系将他们困在岛上,可他们依然想不明白东方人的军舰为何不惜远航万里来到这里。这不禁让他们想到今日早晨的所为,难道这些人是来自遥远的‘摩至那’,他们是来复仇的……
程僖绶昨天安排好一切事宜后便返回远征舰队,他命令两艘勇字级战舰向记施国方向机动侦察,同时下令各舰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拔锚,投入战斗。在清晨便有消息传来,记施国发生了骚乱,他们出动军队镇压不肯缴纳重税的大宋商人,并抢夺物资,扣押商船。时机已经成熟,他立刻命令舰队出动,向记施国进发。
整个舰队立刻在海面上编组整队,分成了两支分舰队。主力舰队由三艘试验舰和十艘神级战舰及五艘勇字级战舰组成,搭载第四陆战旅,担任主攻任务;辅攻舰队由十五艘勇字级战舰和运输、补给舰队组成,他们的任务是封锁海峡、登陆本土防止敌人派遣援军上岛。
此次出征,宋水军出动的战舰并不多,却都是大宋水军中的大型主力舰。神字级和勇字级战舰自不必说了,一直是水军二代主力战舰。但随着试验舰完成试航和武器装备的试射完成,一跃成为大宋水军的主力舰,其不仅船体高大威猛,而且承重力大为增加,按照现在的说法已经能达到千吨级以上了。这使其能够装载更多的火炮,火力也更为强劲,五张巨大的风帆提供了充足的动力,航速并不比其它战舰慢。
在皇帝的计划中,要制造五艘这种超级战舰,现在其中的三艘现在已经完工并完成试航,另外两艘还在制造中。不过这已经让对军费支出方面一向打发的皇帝也咬了牙,其花费都是以十万贯计的,还不算入编后的训练、维护费用,五艘便让皇帝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按照皇帝的打算四大舰队每个舰队配备一艘作为旗舰,多出来的一艘将作为皇帝的御船,以满足他想周游世界的愿望,虽然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随着这三艘超级战舰的入役,大宋水师的的作战方式和军舰的功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一是战场的空间扩大了,随着火炮的运用,尤其是舷炮的密集装备,使远距离作战成为可能;二是海战的目标变了,在战斗中所要消灭的主要目标不再是对方的兵员,而是以击毁对方的军舰为主;三是军舰的功能变了,其不再仅是装载兵员的运输工具,而是舰、炮联为一体,它既能进行海上作战,也能为海岸陆战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
而且大型的风帆战舰坚固的适于航海的船体能顶住一般的海上风暴袭击,并能装载充足的食品、淡水和军需品,可在较长时间内无需岸上基地的补给,长期执行作战任务。从而使海战走出了近岸海域的藩篱,迈向了辽阔的大洋,使海上远征成为可能,完成陆地上所无法到达的地区的作战任务!
三艘超级战舰虽好,可在命名时还是出现了点问题,大宋水师入役的战舰都是以‘神勇威扬’分级命名,而这三艘舰明显超出了范围。水军司为此专门开会研究,并提出重新分级的意见,经枢密司批准后呈给皇帝赐名。没想到皇帝只扫了一遍就将奏表扔到一边,大骂水军司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现在五艘战舰就把自己的兜掏空了,还想要求增加。再者重新调整分级,几乎所有战舰的名称都要调整,也是项大工程。
可新舰入役不能没有名称啊,皇帝略一思索,便要求以‘五岳之名’为新舰的名字,并为已经建造完成的三艘舰题写了舰名,然后全部派出参加这次波斯湾之行,超级战舰就成为新一级的‘五岳级’。现在程僖绶就坐在‘嵩山’号上,其后是‘华山’、‘恒山’两舰成品字形向记施国驶来,其前后是神字级战舰担任外围护卫,勇字级在编队左右游弋负责警戒。
宋军舰队在靠近记施国后重新编队,在岛南一里海域下锚、降下主帆成两个纵队摆开阵势,雄伟的舰身就如同海面上突然冒出了几座小岛,顶层甲板几乎与城墙平齐,高耸的桅杆超过了了望塔。往那一停就让人感到胸口发闷,无形的威压使人喘不过气来,简直有种不由自主屈膝膜拜的冲动……
“派人看看他们是来自哪里,想要干什么?”记施国城主听到示警声急忙上城察看,眼前的一幕让他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他不住的咽着唾沫说道,不过他不是眼馋,而是紧张所致,不知道是哪位煞神来访。
“你、你,马上出城去询问,我花大价钱请你们来是看热闹的吗?”城主连问了两遍,无人搭茬,恼羞之下他点了身边的两个手下让他们出城前去谈判,而那两个人就跟死了爹似的哭丧着脸不肯挪步。
“城主,敌船上派人上岸来了!”正当城主惊怒之时,城上有军士指着海面上说道。
“召集城中所有通译,看看他们是哪国人?”城中极目远眺,只见最大的一艘敌舰上放下来一艘小船,随后有几个人下到小船上,操桨奋力向岸边划来,记施国作为一个国际大市场,哪国人都有,现在一时也分不清来者是何方来客,只能把所有的翻译都找来,以备不时只需。
“城上的人听着,我们乃是大宋水师护航舰队,你们马上释放扣押我国的商人、水手,交还货物赔偿损失,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来人走到城下抬头高声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