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6章.私会四
第一百零六章
在蒋瑜终于把如意从福玉那里听来的话转述给陆承风后,陆承风无奈地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聪明一世,也有糊涂一时的今天。”
蒋瑜倏地愣住了,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陆承风没有再重复那句话,只是含笑望着她,不再言语。
他知道她连如此蹩脚的谎言都没有看透就急着出宫来见他,纯粹是因为太过关心他——因为在乎,所以乱了心神,连漏洞百出的谎言也看不出破绽。
心下柔软得如同春日的新柳,他叹口气,再一次把她拥入怀里。
“我倒是很希望你常常犯点类似的错误,关心则乱,稀里糊涂就中了别人的计跑出宫来,否则我又如何能见到你呢?”
蒋瑜一旦静下心来,几乎立马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福玉背后的人是傅容真,自然是她从中作梗,想要逼得自己主动联络陆承风,然后抓住这条把柄。
幸好她有了飞鸽传书那一招作掩护,没有贸然真的传书给他,而此番出宫,一定叫姓傅的恨得牙痒痒。
她低下头去,半天才说,“兴许我是想念你想得全无狼,好容易找到这么个理由能来见你,自然就……”
后面的话被他止住了,他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我还记得你未进宫时,我曾经要你等我,等我金榜题名时便来求亲,你还记得么?”
怎么可能不记得?
蒋瑜在心里默默念着那个时候他说的话,“金榜题名时,准拟佳期日。”
她在他怀里笑了笑,当真说出了这句话,可是末了仍是一句长长的叹息,“可惜后来我进了宫,再也等不到你。”
“不会的。”他异常笃定地说,手指缠绕住她的一缕秀发,胸口燃起了熊熊烈火,就连语气里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虽然这一次等的时间长了点,可是不会让你等一辈子,早晚有一天,你可以再也不避讳一切,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
这番话叫蒋瑜一愣,随即面色倏地一白,抬起头来望着他,眼里一片惊慌失措,“你,你……”
陆承风低下头来对她温柔一笑,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与你一同分享。”
蒋瑜自然猜到了所谓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心头狂跳之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想要拿到这天下?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对权倾朝野这件事有野心,却不料……他的目标竟然是谋朝篡位!
“先皇有那么多儿子,哪怕……哪怕当今皇上没了,也有别的王爷在。”蒋瑜的声音有点颤抖,“你难道要一一跨过这些障碍,走到……走到那一步么?”
陆承风的声音稳稳的,笑得如沐春风,声音里却含着一抹狠厉决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八个字,叫蒋瑜血液都凝固了。
谋朝篡位,这种举动素来就只有两个下场,无非成功上位亦或失败丧命。
她无法想象若是陆承风失败了以后,她要如何活下去。
她抬头看着他,心头仍在狂跳,“你若是,若是不能成功,我该如何是好?”
她的声音里藏着凄惶与悲苦,她宁愿等他一辈子,也不愿意哪一日他先离她而去——哪怕是远远看着,只要知道他过得好,也好过他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啊。
“承风,不要去争那个位子,算我求你好不好?”她几乎是哭着央求他。
古往今来,觊觎皇位的人有几个得到了好下场?吕不韦,杨素,王莽……每一个都死得惨烈,叫她光是想到都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一辈子待在那个皇宫里,而我们仅仅隔着几道宫墙,却永不相见么?”陆承风无可奈何地问她,眼神里却因为这样的念头而沾染了不甘。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金榜题名拿到名望,那么蒋晋书哪怕昔日再看不起他,到那个时候也总该把蒋瑜嫁给他了,只可惜待到他终于熬出头那一日,却得知蒋瑜已然进宫,成了皇帝的妃嫔。
后宫女人那样多,皇帝没有珍惜他的瑜儿,却用这皇宫束缚住了她年轻的生命,也叫他再也见不到她。
开始的时候是怨恨,后来慢慢平静下来,他总算不再借酒消愁,转而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
在看到听到大殿之上的顾渊一次又一次对蒋瑜全然不放在心上后,他终于萌生了那个念头,取而代之,重夺心头至宝。
权势与美人,他统统都要。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就当他是情痴,就当他为了一个女人又是恨风又是恨月,可是得不到的痛楚一直盘旋在喉头,叫他此生都难以下咽。
那个皇位,那个女人,他都要定了。
不管再怎么盼着时光慢些走,天终是慢慢亮了。
蒋晋书自然知道女儿在后院待着是为何,负手在屋内立了一夜,却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去阻止。
这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报应,他曾经为了所谓的前途,为了功名利禄,抛弃了糟糠之妻,而在蒋瑜的母亲终于病逝以后,他才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不仅失去了深爱的人,也并没有得到自己昔日追求的浮华名利。
他甚至亲手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把女儿送入了那个埋葬青春的皇宫,叫她一辈子都得被困在里面,无法与真正爱的人在一起。
愧疚与痛苦在他老骥伏枥壮志未酬之时侵袭而来,这也是为何昨夜陆承风得到蒋瑜要出宫的消息后赶来蒋府时,他什么也没说便让对方进来了。
他这辈子错得太过离谱,只希望能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有一分一毫,能够弥补蒋瑜,哪怕蒋瑜并不认他这个父亲,可她终究是他的女儿。
天还是亮了。
蒋瑜面容惨白地望着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侧过头去绝望地看着陆承风,“我该走了。”
“走吧。”他说的倒是坦然又轻松,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面颊,“冷么?”
她的肌肤冰冷冰冷的,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坐了一晚,自然是冷的。
陆承风解开自己的披风,要替她披上,却被她拦在半空。
蒋瑜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你要我穿着你的衣服出去?”
他也一怔,随即失笑,“是我糊涂了。”
短短一日内,他们都因为彼此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算是扯平了。
蒋瑜强忍住眼泪,抱住他,“虽说你不娶妻会招来很多话柄,说不定还会绝后,可我就是希望你为了我永远留着那个位子,哪怕……哪怕我一辈子也得不到,奢望着也是好的。”
陆承风笑着在她耳边呢喃道,“自然一辈子给你留着,你一定会得到的,只要等着我的好消息。”
蒋瑜仍是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好消息……她只盼这辈子都不要有什么坏消息便好。
可是她应该相信他,他既然豁出性命了,她也没什么好怕了。
“我等你的好消息。”她带着绝望与希望说着这句话,内心犹如在冰与火之间苦苦煎熬。
宫妃出宫探亲的时间都是极为有限的,蒋充仪在离宫不过一夜之后,也终于不得不踏上规程,朝着那个红墙绿瓦的皇宫又一次进发。
她不知道陆承风会在哪个角落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车辙,只是保持着微笑的面容坐上了车,待车帘已落下,顷刻间泪如雨下。
马车驶向了来时路,驶进了来时的宫门,她在玄武门内下了车,却老远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厚厚的白色狐裘,站在一棵松树之下含笑望着她。
傅容真。
蒋充仪从容不迫地走上宫道,而容真就站在道旁,显然是刻意在此等她的。
“蒋充仪回得真早啊。”容真笑得云淡风轻,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看这样子,约莫是为蒋夫人的病情忧心忡忡,彻夜未眠吧?”
蒋充仪神色不变,只是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眼间又露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来,“是啊,彻夜未眠呢。倒是容充媛,已是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还亲自跑来接我呢?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呀,昨日走得仓促,也未来得及通知你一声呢,充媛大概和鸽子玩得正开心吧?”
她倒是先发制人了。
容真轻笑出声,“我也并非来接你的,只是昨日惜华宫里有猫儿思春,跑来这边私会情郎了,今儿我赶了个早,特意来瞧瞧,看看那猫儿可舍得回宫了不。”
她字字珠玑,似笑非笑地看着蒋充仪,“不过我到现在也没瞧见那猫儿的影子,反而等来了蒋充仪,怕是那猫儿舍不得情郎,不会再回惜华宫了。”
蒋充仪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死死的,指甲掐入掌心,简直对眼前的人恨之入骨。
容真自然不会忽略掉她眼里的恨意,当下微微一笑,“既然没找着猫儿,我就先回去了。充仪也快些回宫吧,毕竟天寒地冻的,你忘了当初我身边那小太监是如何冻死的了?”
她已经可以直面长顺的死了,因此她要提醒这个女人,她傅容真很多事情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唯独这一桩,她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至于陆承风,痴心妄想谋朝篡位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天下是她腹中孩儿父皇的,其他人,休想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看似帮蒋充仪和陆承风洗白了,但是!黑化了的渣男渣女哪怕值得同情,所作所为也会令人又一次怒发冲冠滴。
接下来的阴谋一个接一个来,大家接好招了,不止一个哟,小蒋这边只是比较猛烈的一个罢了。
想了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来宫斗才最激情澎湃有木有!
下章看点
皇上:朕要占领整个章节,抢回被夺走的男主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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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108第107章.开春一
第一百零七章
容真不知要如何向顾渊说起陆承风的事情,因为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是祖宗立下来的规矩,哪怕她如今受宠,风头正盛,恐怕也没有办法和皇上谈起这件事。
说到底,顾渊虽是她孩儿的父亲,但终究是个皇帝,称职又果决,一旦面临国事,就再不是平素里那个温情的坠入情网的普通男子。
容真也不急,眼下对方静观其变,没有任何异动,她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也没多大个作用。
不如跟他们耗着,总之耗不起的人一定不是自己。
于是相夫教子,弄琴牙,剪烛花,春日终是踏着翩翩的步伐慢悠悠地赶在寒冬之后到来了。
而容真的肚子也一日一日大了起来,到了三个月时,哪怕穿着宽松的衣裳也再遮不住微微凸起的弧度了。
太医说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健康着呢,至于容真能吃能睡,这倒是个好事。
也不知是做母亲的直觉还是因为孩子太过健康茁壮,容真始终觉得腹中的孩子会是个大胖小子,若是女儿的话,壮实到这种程度……容真笑出了声。
顾渊走进来时,恰好看到这样一幕。
如今他来惜华宫,闲云和下面的奴才已经有了自觉,不再恭恭敬敬地通传,皆因皇上大人养成了一个怪癖——时不时毫无征兆地跑来看看容真在做什么,这种在对方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杀个措手不及的举动一般都能给他带来点惊喜,看到这个小姑娘不同以往的一面。
眼下就是这样,顾渊站在门边,看见容真坐在窗边,垂眸看着凸起的腹部,含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边的笑容显得俏皮又幸福。
也许是因为要做母亲了,她的笑容看上去还有一股温柔又朦胧的意味,被柔和的日光照着,更显美好。
顾渊忽然有些怔忡,因为此刻她的侧脸温柔得似是他记忆中的母妃。
容真回过头来,恰好看见他有些愣神地站在门口,当下懒洋洋地说了句,“呀,瞧这是什么风,把我们敬爱的皇上吹来了。”
一句话原形毕露,没了方才的温柔慈爱,而是在埋怨他这些日子忙于政事,眼下可有足足三日没来了。
顾渊失笑,一面摇头一面走入房内,蹲在她身旁也摸摸微凸的小腹,“父皇来了。”
容真微微撇嘴,拨开他的手,“好容易来一次,原来也只是为了看看孩子。”
顾渊轻笑出声,“最好的都要留到最后,所以先看孩子,再看你,有何不对?”
容真低低地嘟囔了句,“就会卖弄唇舌……”
无奈耳朵尖的人轻而易举把这话听了去,眉毛一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哦?原来朕在你眼里竟是个卖弄唇舌的人。”
下一刻,他含笑俯身在她唇边轻吻一瞬,然后趁着容真愣神之际,朝她眨眨眼,“既然你都说了,朕不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你呢?”
……原来卖弄唇舌竟然是这个意思,容真扶额。
三月的日光正好,朦朦胧胧地晒在院子里,有股温柔的味道。
顾渊拉着容真出去走走,好容易忙里偷闲,他也不愿休息,一心想来惜华宫看看自己的小姑娘,有时候在这里待久了,竟会有种不愿意离开的感觉。
因为这个地方与他而言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有他心爱的女子,有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而一旦踏出惜华宫,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一个人在朝堂之上面对波谲云诡的朝堂纷争,解决永远没个完的天下事。
惜华宫后有个小小的池子,里面养了些锦鲤,还是前段时间顾渊命人送来的。这些锦鲤不同于寻常的品种,是西湖那边才有的鱼儿,鱼身五彩斑斓,头部有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点,阳光一照,像是宝石一般在闪耀。
容真走到池塘边,笑眯眯地指着其中一只大些的锦鲤,“皇上你瞧,那只的肚子是不是大了些?”
顾渊定睛看了看那锦鲤,果真是腹部凸起了一块,“它也有宝宝了?”
“可不是。”容真笑着蹲□去,由于腹部凸起,这个动作变得有些艰难。
顾渊赶忙扶着她,“慢慢来。”
她满意地接受了他的帮助,稳住了身子,伸出手去沾了沾池水,素白纤细的手指被水染湿,在阳光下仿佛闪耀着宝石的光彩,有光点在其中跳跃着。
“水凉,别玩久了。”顾渊不放心,帮她拉了拉裙摆,“虽说是春天了,但这水温还是很冷,小心着凉了。”
容真回过头来睨他一眼,“皇上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
“……”被她一句话呛住的人嘴角抽搐了片刻,“朕这是关心,哪里是老妈子了?”
容真没理他,嘴角一撇,用没沾水的那只手摸摸腹部,“可怜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要听父皇成日唠叨了,要是以后生下来了,可怎么了得啊?”
顾渊怕她蹲久了不舒服,就扶着她站起身来,“孩子还没出生,你就开始说朕的坏话,等到真生下来,约莫这孩子会被你的大不敬论荼毒成个没大没小的小家伙。”
“没大没小有何不好?”容真的笑意浅浅的聚在唇边,却默了默,下一刻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像皇上一般自小就有个皇帝模样,约莫从还是小孩子起也就过不安生了。”
顾渊一时之间没说话。
容真低下头想了想,“这皇宫根本不是个好地方,叫人没有童年,皇上是这样,祁儿也是这样……臣妾只希望我们的孩儿能够有个不一样的人生,不要从小就像生在桎梏里,没有自由,面对那些根本不是孩子能应付的尔虞我诈。”
她的声音暗淡了几分,“若是可以,臣妾真希望他能生在百姓之家,而非帝王之家,看似尊贵雍容,实则并不快乐。”
顾渊的笑意消失在唇边,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她,“那你后悔了?后悔他是朕的皇儿了?”
容真抬起头来,猛地看见他安静的面容,眼神里却是无可奈何与略显脆弱的神情。
他自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如今为了自己的私心把她也留在深宫,可是他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把惜华宫变作一处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做不到把整个皇宫都变成她和孩子安然生活世外桃源。
心下陡然一软,容真拉住他的手,“臣妾没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度过童年时光,不要……不要过早地接触到这宫里尔虞我诈的一面。”
顾渊叹口气,他早该知道她会这么想,就好像她硬要把祁儿的人生扭转过来,弥补他从未享受过的孩童时光一样。
“朕希望我们的孩儿能成为这宫里顶天立地的人,若是皇子,就要担当重任,挑起社稷大梁;若是公主,也应饱读诗书,关心天下苍生……也许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残酷之处,若想将来安心地、有尊严地活下去,受人敬重,就不可能有一个多么快活无忧的童年。”顾渊直直地望进她眼底,“这是朕最珍视的一个孩子,当然,他日我们还会有更多孩子,像是这池子里的鱼一样,一连串地跟在父母身后,成群结队的。”
“可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朕希望不论儿女,都会是一个受人敬重的皇子公主。”
容真心头一紧,反问他,“就不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公主么?为何一定要担当大任?臣妾宁愿他只是个平凡人,也好过这么高高在上却孤独一人地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上。”
“朕说了会给你一个盛世无忧,若是你和朕的孩儿不能继承朕的天下,他日立了储君,你该如何在宫中立足?朕是宠着你,可是你这辈子都要看着朕与皇后状似美满地幸福给天下人看,你心头难道好过?”顾渊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因为这就是宫规,这就是祖宗之制。
现在的后宫有皇后,虽只生下个公主,但一直以来都仁爱宽厚,受到天下人的爱戴,顾渊哪怕再宠爱容真,始终有皇后在上。若是容真的孩子无法成为储君,那么他日立了储君之时,她就无论如何都只是个妃嫔,哪怕将来顾渊退位了,新帝即位,她也只能是个太妃,而非堂堂正正站在顾渊身旁的太后。
容真倏地笑起来,“皇上担心的只是这个问题?”
他肯这样敞开来跟她说,她心里自然十分欢喜,他说要给他们的孩子这个天下,还要给她最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资格,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而事实上,她自然也有后路,不会让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太妃。
所以她才要来了祁儿,不是么?
“皇上难道以为臣妾是那种为了地位和尊荣,宁愿用孩子的幸福来交换的狠心母亲?”她笑得开怀,与他十指紧扣,无奈地说,“皇上难道忘了祁儿不成?他这样聪明,又与臣妾感情颇深,若是他日能够担当大任,臣妾也不愁余生了。再说了,不是还有皇上在么?只要您的心在臣妾这儿,天下人看到的帝后美满,不是臣妾站在您身边又有何紧要呢?”
顾渊说不出话来,看着她坦然的神色,还有唇边娴静美好的笑容,再也没办法反驳。
“不要这么无欲无求,朕会觉得朕想要给你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一文不值。”几乎是喃喃的,他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这样说着,“朕想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来,你却总是一点也看不上眼,真是叫朕焦躁又不知所措。”
容真满足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含笑道,“臣妾冤枉,皇上给的一切,臣妾心里的感激都没法说,而您已经给了天下最好的东西给臣妾了,还说什么焦躁不知所措呢?您给了臣妾一方净土,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一个英俊温柔的夫君,还有一个等待出生的孩子……这整个惜华宫,一花一草,一砖一瓦,包括这一池的锦鲤,都已经是您送给臣妾最好的礼物了。”
顾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样静静地搂着她好一阵子,才说,“朕倒是觉得,你才是上天赐给朕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最佳男主桂冠是朕的,陆炮灰死开!
下章看点:
珠玉:我回来了……
容真:嗯,再一次准备滚蛋吧,这一次滚了就不用回来了。
PS:终于可以揭开本文一开始就埋下的伏笔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T-T【忽然唱起来是怎么回事==】
109第108章.开春二
第一百零七章
当顾渊与容真在惜华宫的后院里晒太阳时,珠玉就站在偏殿旁的长廊尽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对璧人。
春日的柳絮纷飞,梅英疏淡,那池子周边像是被阳光镀了层金边,连带着一对如画的眷侣都显得越发美好了。
心里像是有根针,一下一下扎进肉里,然后又被人轻轻□,以更为磨人的姿态再次重复这个过程。
珠玉站了很久,此处不比阳光下,因为缺少了那点光晕,丝毫感受不到春日的暖意。
她站到脚底有些发麻,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对着身后惴惴不安的念香说了句,“摆驾尚食局。”
她不知道自己还回去做什么,可是似乎除了那个地方,这宫里没有一处是她熟悉的所在。
她甚至对容真产生了一种激烈的仇恨,因为事到如今忽然想明白了,当日容真肯把自己弄进后宫,兴许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场面。
她倒是如愿以偿成了皇帝的女人,可是比日日见不到皇帝更凄惨的下场,便是如今这样日日相见,却都只看见他温柔宠溺地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事实上,这样的结局并非容真安排的,很大程度上也有顾渊的个人情感在内。他自小经受了兄弟反目的各种桥段,如今自然是对珠玉这种背叛姐妹的人深恶痛绝,只是看在容真的份上才给了珠玉一个安度余生的机会。
只是在这深宫之内,一个费尽千辛万苦爬上龙榻却依旧不受宠的低品宫妃,能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一点,顾渊倒是不置可否——
珠玉坐在步辇上,看着周遭的景色慢慢地消失在视线里,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尚食局。
她没有进去,只是在周围慢慢地走着,眼下正是午后,忙完主子们的午膳,所有奴才都去休息了,尚食局周围也没几个人。
她就这样失神地走在长廊上,却在转角处忽地与谁相撞,对方走得急匆匆的,也没看路,猛地就擦过她的手臂,弄得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身后的念香忙扶住她,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样了、伤着没有,那个莽莽撞撞的人倒是率先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走路不带眼睛出门么?竟敢冲撞本公公?”
念香急忙冲那太监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小小太监罢了,冲撞了陈美人,还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珠玉这才沉着脸朝那太监看去,一看之下,吃了一惊,“福……福禄?”
站在她面前的太监顶着一张白净肥腻、不带髭须的老脸,浑浊的眼睛里闪耀着精明猥琐的光芒,可不正是当初对容真起过心思的福禄?
见到珠玉,福禄先是怔了一怔,随即眯起眼笑逐颜开地福了福身,“呀,是奴才不长眼,竟没认出陈美人,奴才在这儿跟美人赔个不是了。”
珠玉脸色难看,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当下只是点了点头,神色冷淡地对身后的念香说,“我们走。”
“咦,美人为何急着走?”福禄胆子倒是大,用自己那肥腻腻的身躯挡住了珠玉的去路,眯起的三角眼似乎在算计着什么,“想当年美人与奴才也算是相识一场了,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难道美人因为自己身份不同以往了,就忘了奴才么?奴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若是美人您贵人多忘事,可要奴才稍加提示?”
珠玉的颜色顿时变了,扫了眼念香茫然的神情,冷冷地吩咐道,“你先到院子里去等我,我有话与这太监说。”
念香点头,规规矩矩地转过长廊走到了不远处的院子里,背过身去,一点也不朝这边看。
待这里只剩下珠玉和福禄二人后,珠玉终于冷冷地看着福禄,“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福禄眯起浑浊的眼睛,笑得不怀好意,“如今贵为美人,主子您自然忘了当初是怎么伺候奴才的了,可是奴才却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您身上每一寸肌肤,以及腋下的那颗痣——”
“住嘴!”珠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却见福禄放肆地盯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脯,顿时怒火中烧,“如今我也是皇上的女人,你竟敢出言不逊,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福禄似笑非笑地拍拍胸口,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呀,奴才可真是好怕啊,这宫里有谁不知道主子您借着容充媛的荣宠踏上美人之位,受封后四个多月了,皇上日日去惜华宫,只可惜未曾召见过您一次。奴才还真是替您捏把汗,好歹当初你我二人也是有过夫妻情分的,奴才自然也希望您有个好前途。”
珠玉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当初还在尚食局时,这个狗奴才就曾经施展淫威,对她做尽屈辱之事,而她在痛不欲生之后,却顾着半分颜面,谁也没说,硬是咬牙忍了将近半年时间。
后来她终于在去年的端午节前想出了法子,刻意带着容真去与这狗奴才会面——她知道福禄好色至极,以容真的姿色必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那个时候她别无他法,一心想着摆脱这种悲惨的命运,甚至不惜拿好姐妹来交换自己。
只可惜阴差阳错的,容真竟然重生了,她不知道,福禄也不知道,于是那段容真受辱于福禄的记忆仅仅存在于容真一个人的脑海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而眼下,不论是珠玉还是福禄,都只记得当初珠玉答应福禄要将自己的好姐妹送给他,而不记得容真真的受辱的那一幕。
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珠玉的所作所为,也因此,容真重生后的那个端午节,哪怕是绕到去了若虚殿外,也依旧碰上了福禄,原因自然是珠玉从中作梗,硬是要容真与他碰个正着。
她以为那仅仅是个巧合,却不知一切巧合自有策划之人。
“住嘴!”珠玉太阳穴突突的跳,满腔怒火无处发作,“我还没有与你算当初的账,你就跑来我面前撒泼了,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福禄用眼神上下打量着珠玉,“这么长时间没见,没想到你成了美人,还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不如……”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笑得不怀好意,珠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你这个狗奴才,当自己是什么人?狗胆包天,竟敢如此羞辱我!”珠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沉声怒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福禄笑了,好似一点也没被她的话激怒,“美人,奴才自然是狗胆包天,不然当初也不敢那样对您,只不过您的胆子自然也是极大的,不然不会拖着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去伺候皇上,不是么?”
他在威胁她。
是啊,珠玉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半点不受宠,难道还敢私自杀了他不成?恐怕今日他死了,明日她这个美人也不要当了。
再者,只要他在一天,珠玉就别想过安生日子,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把当初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抖出来呢?
福禄笑得春风得意,看着珠玉恨得几乎呕血的样子,扭曲的心理得到了片刻快意。
而珠玉这样隐忍不发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她要杀了他,不管怎样,都得除掉这个会害自己又一次变得一无所有的狗奴才!
可是以她眼下的状况,自身难保,又要如何去要他的命?
仇恨,绝望,屈辱,失意。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叫她几乎感受到从脚底升起的一股悲痛,她的心里有只困兽,在苦苦挣扎良久后,终于想出了最后的主意。
她仿佛忽然间就找到了支撑自己的力量,竟然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只要你不将我们昔日的事情透露出去,今后的日子,我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福禄愣了愣,仿佛在纳闷为何她忽然就转变了态度。
珠玉眼神微眯,“虽说我如今只是小小美人,但难保他日不会有爬上去的机会,你只要好好保守秘密,今后的日子会过得快活的多。”
“我凭什么信你?”福禄好笑地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急着摆脱我,所以说些好听的来骗我,只待把我打发走了,就继续做你的美人,而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你清楚我的事情,还有我的……”珠玉握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才若无其事地说,“还有我的身子,若是有心说出去,我必定没有活路。你觉得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一时?”
福禄笑了笑,“那美人打算如何做?”
“我会想办法,叫你得了空便来惜华宫,等你来了,我自然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那美人知道奴才想要的是什么吗?”福禄笑得开怀。
珠玉看到他那下流的目光,心里早就恨不得杀了他,可是面上却仍保持着平静的姿态,点了点头,“惜华宫里别的没有,面目清秀的宫女……倒是不少。”
“可是奴才心中最中意的,始终还是——”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收起这幅嘴脸,有多远滚多远。”珠玉一字一句地说,看他的眼神骤然冷却,犹如寒冰利剑。
福禄总算走了。
珠玉站在原地,先是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末了终于回过神来,只觉得眼眶酸痛,心头悲怆难忍。
她受过那么多屈辱,而凭什么傅容真可以好端端地走到今时今日?
她只想把自己昔日受的耻辱统统加诸傅容真身上——不,应该说,她要看着傅容真身败名裂,痛失所有。
珠玉的心里有了千百个念头如何利用福禄打倒容真,只可惜她千算万算,却唯独算不到一件于她而言可谓致命的事情。
那便是容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宫女,她已经重生过一次,福禄这个人,她早已领教过。
而今面对珠玉利用福来来实施的责难,她会明白重生前的命运从何而来,到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小提示,这一次的阴谋会有好些个女人一起参与,蒋充仪,如顺仪,沈充媛,还有珠玉这个小插曲。
容真:我觉得一次性解决所有八婆比较有成就感,对咩╮(╯_╰)╭
皇上:……注意胎教,朕觉得教育孩子这件事情,还是朕比较擅长,比如百章那一次~o~
不要心急,解决完阴谋,咱们再考虑划船啦,太密集的划船多不高次啊!+o+
我忽然觉得要是八婆们都解决完了,这篇文就奔向了结尾……哦多克哦多克!
竹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16:04:31
谢谢竹子~
110第109章.开春三
第一百零八章
隆冬一去,宫妃们又要开始日日去皇后那里晨省请安了,每日起个大早,私下里不知多少人心中含怨,却又没法说。
容真是个例外,有孕在身又得了特许,不用去请安,每日好吃懒做,眼见着尖尖的下巴都稍微圆润了些,看着也更为讨喜了。
这日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原因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第一次有了动静。
当时容真尚在熟睡中,忽地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感觉到腹中那个小家伙似乎在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害得她像是小小的抽筋一样,心头慌张了一把。
容真是第一次感觉到胎动,开始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又一次感觉到了,她才忽地坐起身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然后缓缓地伸手抚上去,孩子仍在轻微地动着,手心处传来一丁点难以言喻的震动,然后迅速蔓延到了心底。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忽地涌上心头,她头一次这样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他与她骨肉相连,只要她细细感受,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的面目变得十分温柔,一边感受着孩子的动静,一边含笑歪着头,想象着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会不会和顾祁一样可爱,一样虎头虎脑。
末了又暗自祈祷,但愿他莫要和他的父皇一样闷骚才好。
待她起来梳洗完毕后,想趁着阳光不错出去走走,这才刚跨出正殿的门,就忽地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福禄在念香的带领下,正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这个身影——
化成灰她都认得!
容真倏地停下步伐,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个方向,无数肮脏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个受辱的夜晚,福禄令人作呕的举动,她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心情,以及最后的最后,未明湖里冰冷无边的湖水。
她上辈子死在了那个夜里,死在了不断灌进口鼻的湖水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该死的太监。
容真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一股仇恨的力量灌满,整颗心变得冰凉而僵硬,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福禄倏地侧过头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怔了怔,随即就听身旁的念香道,“发什么愣?这是容充媛,还不快给娘娘请安?”
念香也没料到大清早的会碰见容真——自怀孕之后,她一向起得晚。
福禄回过神来,忙笑眯了眼给容真福身问好,“奴才参见充媛娘娘,给娘娘和小主子问好。”
容充媛的名字已经传遍宫里每个角落,哪怕是最不长眼的奴才也知道,在这宫里招惹谁都不要去招惹这位主,并非因为她性子不好,而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荣冠六宫,更别提她还有孕在身了。
福禄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不可能知道若是按照容真重生前的经历来说,自己着实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地位。
容真死死抠着手心,看着两个奴才走近了,才平静地问了句,“这位是……?”
念香忙解释说,“回娘娘的话,这是敬事房的福禄总管,美人从前在尚食局时,曾经和福公公有交情,还承蒙公公的关照解决了些难事。前些日子在路上碰见了,美人这才记起要知恩图报,所以就让奴婢挑了个时间请他来惜华宫,叙叙旧情,也报答他昔日的恩情。”
这番说辞自然是珠玉编出来的,拿来糊弄念香,也糊弄所有看见福禄来惜华宫的人。
可是她死都想不到,这话谁都糊弄得过去,却唯独糊弄不了带着上辈子屈辱记忆重生后的容真。
珠玉竟然和福禄是旧识!
这个念头像火灼一般将容真整颗心都点燃。
那些之前不曾注意过的巧合一刹那间全部涌上心间,叫她全身都有些颤抖。
她想起了那日珠玉拉着她的手,急匆匆的沿着长廊往回走,说是累了一天,要赶紧赶回去好好休息,那个时候她还以为珠玉累得不行了,才任由她拉着自己赴约似的赶时间,结果在长廊尽头撞上了福禄。
现在再回想起来,似乎一切不曾注意过的细节都慢慢浮上心头。
福禄当日说的话滴水不漏,硬是要将她问罪,害她心头大乱,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不过是个敬事房的太监,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一步一步将她闭上绝路,最后又忽然给她一个台阶下,那便是做他的对食。
还有重生以后,她明明刻意避过了长廊那条路,却猝不及防地在若虚殿外遇见了福禄,这样的巧合难道真的是天意么?
如今知道珠玉早已与福禄是旧识,容真恍然大悟。
难怪先前那么多次看见珠玉情绪不好的时刻,问她也不说,原来皆是因为她也曾在福禄那里受到自己受过的□。
可是她却如此心狠,只为了自己的安生,竟然出卖了与她情同姐妹的人,那么之后的那些日子里,她都是怀着如何的心情来面对自己的?
汹涌澎湃的怒气铺天盖地地涌来,让容真整个人都显得有那么几分阴沉狠厉。
念香被吓了一跳,“娘娘……娘娘可是在生气美人擅自带人来惜华宫?”
福禄也是一怔,只觉得这位充媛娘娘神色不对,似乎对自己满怀仇恨,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抬头时,却忽然发觉容真的神情又变得波澜不惊了。
难道真是他的错觉?
容真强忍心头的恨意,点了点头,“既是陈美人的旧识,本宫怎会生气呢?你带他去偏殿吧。”
于是两个奴才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个礼,这才转身朝着偏殿去了。
容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的闲云忽地开口唤她,“主子……”
她微微一动,回头看着闲云,那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担忧二字,显然,跟着她这么长时间,闲云已经能从最细微的反应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我没事。”容真朝她安慰一笑,转身朝大殿里走去。
福禄去了偏殿,见到了坐在桌边面容沉静的珠玉,她的手边摆着一堆珠宝首饰,都是她受封那日各个宫里的主子送来的贺礼。
福禄嘴上请安,眼神却贪婪地盯着那堆首饰,珠玉见他这幅模样,恨不能将这堆东西统统砸在他脸上。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还有别的计划用得着这个阉人,必须忍一时之气。
“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珠玉扫了眼那堆珠宝首饰,转而看着窗外,并不去看站在面前的福禄。
福禄没注意到她眼里难以掩饰的厌恶,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堆赏赐,惊喜又满意。
这可是主子们的东西,样样都价值连城,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拥有的,他日若是倒卖出宫,可想而知会赚来多少银子!
他自然知道珠玉是棵摇钱树,若是叫她一次性就把他打发了,吃亏的自然是自己,当下虽然心动,却也不去接,反而问道,“美人这是什么意思?打赏了奴才,然后叫奴才滚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么?”
珠玉也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淡淡一笑,以手轻叩桌面,“自然不会这么便宜就打发了你,惜华宫里如花似玉的宫女多了去了,怎么着也得挑个称心如意的给你当对食吧?”
福禄倏地笑起来,模样下流又猥琐,“奴才方才碰见了容充媛,她身边那个宫女看着就不错,眉清目秀的,身材也是婀娜多姿——”
“你说什么?”珠玉错愕地转过头来,“你碰见容充媛了?”
“是啊,方才在院子里碰见了。”福禄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吃惊的模样,“有什么问题么?”
珠玉眉心微蹙,“她可有说什么?”
“她问了奴才是什么人,念香姑娘说奴才昔日帮过娘娘的忙,今日娘娘要赏赐奴才,看容充媛的样子,应该是信了。”福禄照实说。
珠玉微微松口气,幸好她没有起疑。
“那你先把这些东西拿去,闲云那个人,虽说平日里性子温和,但总归还是有点刚烈的,恐怕没那么轻易屈服于人。再说了,她是容充媛手底下的人,后台硬,你虽看上了她,但容充媛肯定不会把她送给你做对食……”她假意沉吟片刻,抬头微微一笑,“这样吧,那日我找到了机会,会叫人去敬事房通知你,到时候你再来惜华宫,我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福禄疑惑地看着她,她不过是个美人罢了,难道还能胁迫容充媛把闲云送给他不成?
珠玉看上去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淡淡地说,“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那丫头要是没了清白之躯,容充媛顾及她的颜面,自然也只能把她嫁给你做对食了。”
福禄嗤的笑出声来,“美人这安排恐怕不妥啊,人家是堂堂充媛,皇上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奴才不过是个小小的太监,若是招惹到她头上去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杀了奴才?”
珠玉撇他一眼,“我一路看着她走到今天的位置,无非是在皇上面前做出一派天真无邪的无害模样,别说杀人了,她连手底下的奴才骑到头上了都不会惩罚一下,你瞎担心什么?”
福禄犹疑了片刻,无奈色心还是占了上风,“那美人能保证容充媛决计不会动奴才么?”
“这事儿有我撑着,反正今日她也见了你,若是你有事,她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福禄想想也是,这下子心里踏实了,揣着那些珠宝眉开眼笑地离开了惜华宫。
而他没有看到,在长廊那儿,珠玉是如何面色阴沉地看着他离开,唇边露出一抹笑意的。
可是珠玉也没有看见,在正殿的窗前,容真是如何平静地站在那儿,将她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的。
容真眼里一片寂然,面容冷峻似冰。
原来昔日的姐妹之情并非像她以为的那样,死于这宫里波谲云诡的斗争之中,而是早在她还全心全意地把珠玉当成亲人时,对方就毫不留情地斩断了这点感情。
她垂下眸去,啪嗒一声打开梳妆柜上的小木匣,沉木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只玉色浑浊的镯子,她曾经把它戴在手上形影不离,只因那个所谓的好姐妹说过,希望这个镯子能保她平安。
珠玉,那个时候的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愧疚?
因为你为了把自己拉出火坑,竟然动过把我送给福禄做对食的念头,可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上辈子你做的事情,终归还是被这辈子的我发现了。
111第110章.滑胎一
第一百一十章
就在蒋充仪心怀鬼胎,而珠玉蠢蠢欲动之际,另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也到来了。
冷宫里,如顺仪把红映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里有许多偏殿,寂静冷清,空荡荡的,虽说外壳还是与其他宫殿一样华丽,可内部却像是早已被腐蚀一空,只剩下陈旧的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摆设,以及破败泛黄的宫墙。
如顺仪走进其中的一间偏殿,看见了缩在角落里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女人,微微顿了片刻,才从她披散的头发下看清了那张面容,认出了她就是前些日子还春风得意的沈充媛。
听见开门声,沈充媛的身子颤了颤,慢慢地抬起头来,惊恐又警惕地看着来人,这下子,如顺仪也算是把她瞧了个清楚。
昔日清秀雅致的容颜如今脏兮兮的,不知染了什么污秽之物,一头乱发披散下来,让她整个人显得疯疯癫癫的。
最令人吃惊的是那双曾经明亮似水的眸子,此刻藏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神色,显得有些浑浊,又有些呆滞。
前些日子就听说她疯了,如今看来,果真是这样。
如顺仪顿了顿,缓缓走到她面前,“还认得我么?”
沈充媛呆呆地看她好一会儿,才忽然抱紧了双腿,蜷缩在角落里,一边摇头一边胡乱地说,“你走!快走!我不认识你,走啊!走啊……”
如顺仪有些失望,原以为两个人都惨败至今,至少还有个凑在一起东山再起的念想,岂料这个人如今已经疯了,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帮助。
她又垂眸看了沈充媛半晌,那种瑟缩得像个小动物的模样叫她心凉了半截,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岂料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微弱又颤抖的嗓音,“你们这群杀人凶手!丧尽天良!我知道你们都想害我的孩子,我不会叫你们如愿的!”
脚步猛地一滞,如顺仪震惊地转过身来,“你,你说什么?”
只见沈充媛抱着双腿,只为了保护好腹部,哪怕神情有些恍惚,却极为小心地呵护着自己的肚子,像个怀有身孕的母亲一样。
如顺仪顿时惊呆了。
她,她有孕在身?
若是她真的怀有身孕,那么傅容真腹中那一个孩子就势必会出现一个竞争对手,哪怕沈充媛不受宠,至少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得到皇上的专宠。
因为皇上不可能无情到对自己的子嗣都默不作声,不闻不问。
如顺仪对容真憎恨至极,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眼下忽然有了一线生机,她觉得哪怕费尽心机,也应该把容真拉下来。而当初做决定要把沈充媛送进冷宫里来的人正是容真,如今忽然揭露出沈充媛有孕的消息,恐怕就算是皇上宠爱容真,也会怀疑她是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所以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除掉沈充媛和这个不为人知的孩子。
她眼神一亮,兴冲冲地打算让太医来看看沈充媛,确诊这个消息,可是才刚走出门,就又顿住了脚步。
沈充媛不过是个打入冷宫的废人,而她自己也被撤了牌子,如今没人搭理,在宫里的地位卑微至极。
这会儿她前脚来了冷宫,后脚就去请太医,容真如今又盛宠在身,眼线那么多,恐怕还不等太医来冷宫,就已经打草惊蛇。
她孤身一人无论如何都斗不过容真,难道真的要硬碰硬?
这个时候,她不再是昔日受宠的如贵嫔,做事情也没那么鲁莽了,也渐渐懂得瞻前顾后了,当下挣扎了片刻,转而朝廷芳斋走去。
树大招风,容真如今的地位已经足以令她遭到众多妃嫔的嫉妒和憎恨了,她何不找个也仇视容真的人来作为同盟呢?
蒋充仪,这个女人不温不火,却还始终保持着侧三品的位置,同时她也因为长顺之死与容真有龃龉,自然成了如顺仪心中的不二人选——
廷芳斋。
蒋充仪听了如顺仪的话,当下心头一惊,手里的茶杯险些掉落在地,好容易稳了稳心神,她才问,“当真如此?沈充媛竟是有孕了?”
如顺仪道,“嫔妾看她那样子,应该是有了身孕,只是不能确定,所以才来问问充仪姐姐的意见。毕竟若是她真的有喜了,冷宫这个地方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须得立马启禀皇上才是。”
蒋充仪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如顺仪倒是谨慎,昔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得知了这么重大的消息,竟然还上门来听本宫的意见,当真是替皇上的子嗣殚精竭虑啊。”
如顺仪的表情有些尴尬,当下笑了笑,“充仪姐姐说的哪里话,从前是嫔妾不懂事,如今已经受到惩罚,哪里还敢和从前一样呢?只是这件事情委实有些重大,嫔妾不敢自作主张。”
蒋充仪是什么人,当下猜到了如顺仪心中所想——她只是想要找自己当同盟,借着自己如今的势力去与傅容真为敌,沈充媛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只不过傅容真的确是自己的敌人,蒋充仪笑了笑,对身后的如意道,“去请太医。”
她并非要帮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也不是真的想为皇上的子嗣做点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傅容真,那她可不能就这么静观其变了——
眼下,冷宫里一下子多出了好些个人,除了在门外等候的宫女奴才之外,偏殿里站着三个人,蒋充仪,如顺仪,以及才从太医院匆匆赶来的太医。
沈充媛缩在角落里如临大敌,抱着腹部一直哭喊,说是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弄得太医压根不敢接近她。
蒋充仪走到她面前,温柔地蹲□来对她说,“你乖一点,如今你的宝宝生病了,太医只是要替他看看病,你也不希望他有个三长两短吧?”
对付一个疯子,哄骗永远比硬碰硬管用。
听说孩子有事,沈充媛一下子慌了神,“宝宝……宝宝生病了?他不能生病,他是我的好宝宝,他要是出事了,皇上一定会生我的气……宝宝……”
她慌乱地捧着平坦的腹部,哭哭啼啼的。
“所以你乖乖让太医替你把脉,早点治好宝宝的病,好不好?”
她抬头看着蒋充仪温柔又和气的笑容,迟疑着点了点头。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在太医仔细地把完脉后,一头雾水地回过头来道,“启禀两位主子,沈充媛并无喜脉,反倒是内息紊乱,看样子是得了失心疯。”
如顺仪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她没有喜脉?你是不是诊错了脉?”
蒋充仪要平静些,虽然也有些诧异,但瞥了如顺仪一眼,淡淡地问太医,“大人的意思是,沈充媛是因为失心疯所以才胡说八道,自称有孕的?”
太医点了点头,“旁的还要再仔细检查,只是喜脉这一点,下官敢担保,沈充媛绝无身孕。”
蒋充仪也相信事情是这样,毕竟她来了冷宫之后,看到沈充媛腹部平坦如初,而离皇上将她打入冷宫已有三个多月,按照时间推算,若是她有孕,现下孩子应该和容真的差不多大,腹部哪里会还是这么平坦呢?
看来是如顺仪太蠢了,一个疯子说自己有孕,就当真有孕了。
她看了眼如顺仪瞬间白了的脸,让太医先出去等等,她还有些话要和如顺仪说。
太医依令行事,出门候着,而蒋充仪看了眼地上的女人,转过身去看着如顺仪,“你说你和从前不一样了,可如今事实证明,你做事情还是一样鲁莽,难道一个疯子说的话你都相信?”
如顺仪面上挂不住,嗫嚅道,“嫔妾也只是,也只是怕万一……眼下她没有身孕,嫔妾也无话可说……”
“谁说她没有身孕了?”蒋充仪忽地打断她的话,直直地盯着她。
如顺仪一愣,抬起头来,“充仪姐姐的意思是……”
“有孕没孕,并非你我说了算。就算今日有孕,明日也可能就没了,不是么?”
这番话叫如顺仪一惊,随即有些明白了,“姐姐是说,要买通太医,说沈充媛有孕在身?”
“非也。”蒋充仪微微一笑,“说她有身孕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欺君之罪,以下犯上,这可是要命的。”
“那……”如顺仪没辙了,只得求助地看着她。
“自然是要说她原本有孕,只可惜……”蒋充仪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来,“只可惜,自打容充媛来了冷宫后,孩子就没了。”
对于蒋充仪来说,沈充媛有没有身孕都不打紧,若是有,大不了她亲自来解决掉这个孩子,然后推给容真;若是没有,那更方便,只要买通太医说是有孕,只可惜后来滑胎了,照样能够推给容真。
眼下有个愚蠢的如顺仪和一个疯疯癫癫的沈充媛,自己恰好乐得坐在一旁看戏,只要她们好好演就行了。
这一次,她要叫容真知道,皇上能护她一时,不代表会护她一世。
当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谋害了他的子嗣时,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呵护她,疼爱她,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去宠着。
“可是……姐姐如何把这件事推到容充媛身上?她可不会蠢到自己跑来冷宫找罪受啊。”
说她蠢,还真蠢。
蒋充仪淡淡地看了如顺仪一眼,“换做你要害人,难道会亲自拿着毒药光天化日之下跑来害人?”
如顺仪哑口无言。
自然了,若是容充媛要害人,自己当然不会来,那么……她会叫谁来?
作者有话要说:容真: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排队等死,切勿插队。
上章交代了伏笔,有妹纸觉得拖沓,下章开始就是干净利落的阴谋了,不用担心。
下个月开始撸新坑大纲,争取这个故事完结之前就能开新坑,免得大家一段时间见不到么么会太想念╭(╯3╰)╮。
小小剧透,新坑是穿越宫斗言情,架空背景还是本文的宣朝,男主有可能是顾祁。
作为高次作者,势必摈弃一切低端狗血的穿越戏码,上演精彩高次的宫斗与言情。
作者专栏在此,大家可以进去收藏一个,开了新坑早知道
传送门
jiusehuo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9-2507:12:28
刹那随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510:26:37
鞠躬感谢!
112第111章.滑胎二
第一百一十章
春日已到,宫妃们又有了新的衣物布料,闲云再三叮嘱容真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尚衣局取份例了。
她是容真身边的大宫女,这些贴身衣物什么的,自然还是亲自去挑选要放心些,毕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起了歹心,半路动点手脚。特别是眼下容真又有孕在身,这些方面自然是要更加谨慎的。
半路上,闲云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当下心里紧了紧,快走几步转过了长廊。
果不其然,就在她等在转角处时,一个鬼鬼祟祟的太监忽地冒了出来,一走过转角就碰上了正在那里等候的她。
那太监被吓了一大跳,光想着赶紧跟上来,以免跟丢了人,哪里知道闲云会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闲云正欲发作,那太监忽地从袖子里撤出一块帕子,使出大力去捂在她面上,闲云被这举动杀了个措手不及,正欲挣扎,岂料却吸进了那帕子上的香气,浑身一下子软绵绵的,失去了力气。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她掐紧掌心想要清醒些,却最终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趁着四周无人,那太监忙将闲云头上的一支玉簪拔了下来,又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撒了些粉末在闲云的衣袖处,末了还仔仔细细地往她的指甲缝里撒了些。
做完这一切后,那太监匆忙地把闲云拖进一旁的灌木丛后,这才四下瞧了瞧,在确定无人看到这一切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同一时间,看守冷宫的江嬷嬷收到了一份厚礼,如意笑眯眯地把那绸子包起来的东西递给满脸褶子的老妇人,“这是充仪娘娘赏你的。”
江嬷嬷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接过来打开,顿时惊在原地。
那绸子里竟然包了数绽金锭,闪闪发光,几乎灼伤了她的眼!
如意淡淡地瞥她一眼,“钱收下了,知道话该如何说了么?”
江嬷嬷连连点头,捧着金锭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开了花,“知道知道,姑娘放心,老奴省得该如何说如何做,您就请娘娘放心吧。”
“金子只是一方面,若是做得好,事成之后娘娘还会有奖赏;但若是做的不好,走漏了风声——”如意面色一冷,直勾勾地看着江嬷嬷,“你在宫外似乎还有个孙子吧?”
江嬷嬷神情一僵,随即会意,忙点头哈腰地说,“姑娘放心,老奴在这冷宫里守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那人钱财□的道理。还请姑娘千万放心,也保老奴孙子的安全。”
正如她所说,她在冷宫守了这么多年,进了冷宫的都是失宠的主,昔日结仇的人大有来奚落嘲讽的,只要稍微给她些赏赐,她自然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毕竟那群人已经进了冷宫,外面也没人会在意了,谁又理她们死活呢?
而软硬兼施,这便是蒋充仪控制一个人的最好手段。
如意从冷宫回去后,就和蒋充仪待在廷芳斋里,再也不曾出去过,而此刻,如顺仪也按照蒋充仪的安排,往冷宫去了。
毕竟冷宫里的日子不同于外面,没有宫女照顾着,谁也会发现沈充媛一不小心滑胎了呢?
而如顺仪要做的,便是这个顺道去冷宫探望故友、岂料却撞见她滑胎的人。
正值黄昏时分,冷宫里传来了一个女人凄惨的尖叫,那声音凄厉又尖锐,吓得停歇在屋檐上的几只燕子呼啦一下拍打着翅膀,飞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如顺仪看着床上那个捧着肚子惊慌失措的疯子,后退两步,视线滑落至她不断涌出鲜血的下-体,呼吸有些不稳,“红映,快去请太医,记住,是张太医!”
—————————
同一时间,容真尚在书房里躺在榻上看书时,闲云忽然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发髻散乱,满头大汗,神情惊慌失措。
容真抬头看着她这样反常的模样,忽然心头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她原本就在纳闷为何大下午的就去了尚衣局的人迟迟不回来,如今忽然见到素来稳重从容的闲云变成了这般模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闲云的声音在颤抖,好像要努力支撑着自己才能站稳,“主子,大事不好了,奴婢在去尚衣局的路上被人跟踪,后来被人下药迷晕,方才才醒过来……怕是,怕是有人要对主子不利啊!”
容真的表情倏地沉下来,“你说什么?有人把你迷晕了?”
她猛地将手里的书放在榻上,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把事情经过说清楚,是什么人做的,过程如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
华严殿,顾渊尚在桌后批阅最后几本折子,门外忽地响起郑安的声音,“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进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屋内响起,今日皇帝的心情都很好,光从语气也能分辨出来。
郑安有些惶恐,怕是这个消息说出来了,皇上就高兴不起来了。
顾渊不疑有他,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何事?”
郑安把头垂了下去,忧心忡忡地说,“如顺仪身边的宫女前来禀报皇上,说是,说是冷宫里的沈充媛……滑胎了。”
滑胎了?
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响雷劈在顾渊心头。
沈充媛滑胎了?
她什么时候有孕了?
书桌后的人霍地站起身来,“把那宫女叫进来!”
于是郑安忙不迭地跑出御书房,把红映叫了进来。
皇帝的面上一片铁青,冷冰冰地看着她,“究竟怎么回事?说!”
红映心头有点慌,却死命掐着手心,用带着颤音的嗓音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与顺仪主子一同去冷宫探望沈充媛,岂料……岂料推门进去时,竟看见沈充媛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主子赶忙吩咐奴婢去请太医,太医到了之后才说,沈充媛是……是滑胎了……”
亲自从她嘴里听到过程的和先前郑安说的不够详尽的结果自然听起来不可同日而语,顾渊的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竟然有了个孩子!
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又离他而去!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顾渊再也不理会桌上的奏折,快步往外走去,嗓子绷得紧紧的,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备车!”
他坐在车上,哪怕此去冷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心里却好似忍受着长时间的煎熬。
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对沈充媛也许没有感情,可是那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如今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忽然得知孩子没了,叫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痛心?
更何况,是他亲自下旨把沈充媛打入冷宫的,如今孩子没了,无异于是他亲手害死的……
可是孩子是怎么没了的?为何沈充媛会无缘无故滑胎?
心头跳得厉害,顾渊的唇抿得紧紧的,好似片刻都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而真正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马车停在冷宫之外,他猛地掀开车帘踏下车去,昔日冷冷清清的冷宫里站了一堆奴才,皆是平日里在冷宫里负责打扫亦或送膳的人,江嬷嬷也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也是最先回过头来看到他的人。
“皇……皇上!”江嬷嬷惊呼一声,忙俯□去,“老奴参见皇上。”
一群候在主殿的奴才都跪了下去,又是惶恐又是不安地高呼着皇上万岁,而顾渊看着一地的奴才,眉心紧蹙,“沈充媛呢?”
“在,在偏殿……”江嬷嬷战战兢兢地带着他往偏殿走,转过了好几个转角,终于到达了沈充媛的住处。
大门半开着,太医和几个医女正在努力地帮床上躺着的人止血,一旁站着如顺仪,死死地扶着桌角,好似被这一幕场景吓得就要失去力气,摇摇欲坠。
顾渊要推门进去,岂料江嬷嬷忙拉住他的衣袖,“皇上,皇上不可进去啊!沈充媛如今滑胎,出血不止,此刻皇上万万不能进去,否则太不吉利……这是祖宗之制啊。”
顾渊倏地拉回袖子,愠怒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滚!朕的孩子,朕为何不能看?”
他面色铁青地踏进屋内,而刚才那几句话自然以惊动了里面的人,如顺仪苍白着脸转过头来,太医也跟着转身行礼。
张太医这一转身,顾渊就瞧见了榻上的人,只见沈充媛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脸色半点血色也没了,双眼紧闭,胸口也没有起伏,就和死了一样。
而更触目惊心的是,那床上全是鲜血,包括沈充媛的裙子也一样被染红了,可怕至极。
顾渊被这样一幕震在原地,胸口跳个不停,“她……她怎么样了?”
张太医神色悲恸地说,“回皇上,微臣……微臣无能为力。”
无能为了?
那个女人……顾渊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心头一下子颤了一下。
“那,那孩子……”他听见自己干涩无力的声音。
“微臣赶到之时,孩子,孩子就已经没了……”张太医惶恐地将身子埋得更低,“求皇上责罚,是罪臣来晚了。”
顾渊张着嘴,半天才说,“起来,朕不怪你……”
他的视线停留在床上那个已无生气的人面上,胸口涌起一阵无力。
沈充媛死了。
孩子也没了。
是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深深地看着这鲜血淋漓的一幕,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屋子。
“传朕旨意,今日来过冷宫的人,统统带到正殿去,包括太医医女……还有如顺仪,朕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缘无故好端端的女人怀着孩子一起死去。
顾渊只觉得心头的无名怒火猛地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情节不会出现,皇上已经洗白,再渣就矫情了。
体现本文中心思想的时刻到了:虐奸妃!
阴谋来临,高-潮在即,我已经摩拳擦掌了哈哈哈!
霸王浮水!
113第112章.滑胎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所有人都屏息站在正殿之外,而顾渊神情冰冷地走了进去,毫不迟疑地坐在椅子上,沉声喝道,“郑安,把如顺仪请进来!”
如顺仪脸色有点发白地往殿内走,江嬷嬷忙示意一个小宫女给皇上斟茶去。
“朕问你,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渊是真的动了怒,坐在那里沉着张脸,模样阴沉狠厉,吓得给他斟茶的宫女手都抖了抖。
如顺仪平复了一下呼吸,神情悲痛地望着他,“皇上,嫔妾如今虽恩宠不再,但昔日好歹也和沈充媛姐妹一场,便想着来与她做个伴也好,多少来看看她,带些吃的用的来,这才吩咐红映拿了些衣物随我走这么一趟。岂料才刚进屋里,就看见沈充媛倒在血泊之中,把嫔妾吓得魂都没了,赶忙叫人请太医,后来……后来太医说沈充媛早有身孕在身,如今滑了胎,人也危在旦夕,嫔妾手足无措,只得让红映去华严殿通传一声,请皇上亲自来处理此事……没想到皇上来的时候,沈充媛已经,已经……。”
说到这儿,她的眼睛都红了一圈,好似真的在为死去的人悲痛不已。
顾渊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宣张太医。”
于是郑安把张太医也从外面请了进来。
张太医也吓得不轻,进来就拱手道,“皇上,微臣是接到红映姑娘的通知,就匆匆赶来,当时进屋时,沈充媛浑身都是血,已经失去意识。顺仪主子也受了惊,要微臣赶紧去看看,微臣一把脉,才发现沈充媛原来已有将近四月的身孕,岂料却滑了胎,失血过多,危在旦夕。可是微臣来晚了,哪怕竭尽全力,也没能……没能救活她。”
顾渊提高了声音,冷冷道,“滑胎的原因是什么?”
“是,是……”张太医迟疑着,声音在颤抖,也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这时候宫女恰好把茶杯端给顾渊,顾渊心头火起,倏地拂袖将那茶杯打倒在地,只听砰地一声,瓷器碎成无数片,里头的茶水也飞溅而出,吓得那宫女猛地跪□去,哭着求饶。
“是什么?回答朕!”他没有理会那个宫女,只是盯着张太医,一字一句地问。
“微臣惶恐,沈充媛滑胎,是服用了过量的滑胎药所致……”张太医颤声道,面上全是无措。
顾渊没说话,殿内的气氛骤然冷却到冰点,不论是如顺仪还是张太医,都感觉到了此刻皇帝的震怒。
滑胎药?
顾渊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牙齿咬得紧紧的。
哪个当母亲的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这么说,是早就有人知道沈充媛有孕在身,所以刻意害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了?
“把皇后叫来,朕的后宫竟然出了这等事情,真是叫朕心寒。”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吩咐郑安去请皇后,在郑安匆匆离去之后,才缓缓地把目光移到如顺仪面上,“朕倒是不知如顺仪竟然如此顾及姐妹之情啊,还会来看被打入冷宫的沈充媛。”
如顺仪心头一紧,倏地抬起头来,“皇上,嫔妾往日虽然飞扬跋扈了些,但好歹与沈充媛相交一场。如今嫔妾颜面尽失,在这后宫里也抬不起头来,唯有沈充媛还能与嫔妾说上点话,不至于奚落嘲讽嫔妾,嫔妾自然也会来看看她……皇上如今这么说,是怀疑此事是嫔妾所为了?”
顾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充媛有孕在身将近四个月,一直好端端的待在这冷宫里,如今你大发慈悲来探望她,那么巧就碰上她滑胎,你叫朕如何相信此事与你无关?”
那双眼眸深似幽潭,看得如顺仪心头一颤,慌张起来。
“皇上明察,嫔妾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自己跑来害了人,然后又把事情闹大叫皇上知道。若是嫔妾真有心谋害皇上的子嗣,大可让沈充媛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无人知道,何必又多此一举,又是叫人去通知太医,又是请您亲自来一趟呢?”
如顺仪说得句句在理,看样子是真的害怕被当做杀人凶手,脸都吓白了。
顾渊也起疑了,照如顺仪这么说,凶手确实不像是她,毕竟她要是想害一个冷宫里的人,直接下手就是,再加上谁都不知道沈充媛有孕在身,她和腹中的孩子大可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被解决掉,而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可是既然有人下了药,就一定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如顺仪,又会是谁呢?
顾渊叫人把江嬷嬷带进大殿。
那满脸褶子的老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开口就是讨饶的话,“皇上饶命啊,老奴看守不力,竟叫沈充媛遇上这种事情,求皇上责罚!”
“责罚自然会有,你以为朕会放过你么?看守不力,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朕暂且留你狗命问个清楚!”顾渊疾言厉色地问道,“朕问你,为何沈充媛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你却没有上报过?”
江嬷嬷老泪纵横,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老奴每日守在这冷宫里,年纪也大了,自然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探望这些主子们,送菜送饭的任务也有下面的人在做,老奴是真的不知沈充媛有孕在身啊!况且沈充媛自进了冷宫之后,吃不好,睡不好,哪怕就是怀有身孕,肚子也显不出来啊……”
这套说辞叫顾渊心头更是憋得慌。
怀了他骨肉的女人被他打入冷宫就罢了,吃不好穿不暖,最后还和孩子一起死在这里。
他这个皇帝是做得有多荒唐?
手指蓦地握紧成全,指节用力到泛白的地步。
“那好,就算没发现她有孕这件事情不怪你,那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今日有什么人进出冷宫?包括送饭的宫女太监,统统给朕一五一十说出来!”
江嬷嬷心中一动,默默地用余光朝着如顺仪的方向瞟了一眼。
她接下来说的话会是欺君大罪,是为了财,也是为了宫外那个先天不足的孙子。
她二十多岁丧夫,靠着同乡的在宫里做事的一个老资历的太监进了宫谋生路,因为不是自幼在宫里长大,所以不得不在冷宫这种地方做事,没有资格去更好的地方了。
偏偏儿子不争气,酗酒好赌,在身体状况十分糟糕的状况下与妻子生了个儿子,先天不足,每隔几日便要看一次大夫,长年累月中药不断。
她的儿子那个样子,日子能凑合着过就好了,哪里有余钱给孙子看病呢?所以一切担子都落在了江嬷嬷头上。
一开始是想着稍微昧着良心挣点钱,可是到了后来,良心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对儿子失望至极,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孙子身上。
于是有了一次就有二次,终于走到了今天,良心完全摈弃。
想到那个命途多舛的孙子,她咬紧了牙关,镇定地说,“回皇上的话,事关人命,奴才不敢妄言。只是今日奴才就在这正殿哪儿也没去,进进出出哪些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顿了顿,她开始一个一个地报出名字。
值守换班的太监有三个,御膳房来送饭的有宫女五名,太监八名。
尚衣局的李姑姑来过一次,清点了冷宫里共有多少主子,预算了春季的份例。
然后是尚工局的,敬事房的,内侍府的……
江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在这儿待了将近三十年,自然如数家珍。
可是说到最后的最后,她忽然顿了顿,“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了下文。
顾渊眼神微眯,声音冷冽,“还有谁?”
“还有……还有惜华宫的闲云姑娘。”江嬷嬷老老实实地说。
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伺候主子的奴才不敢说话,如顺仪沉默地站在那儿,就连张太医也移开了视线,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顾渊的声音微微一滞,过了片刻才说,“没了?”
没了?
这是他听到闲云来过后的反应?
如顺仪心头一动,默不作声地看了眼皇帝。
其实只要闲云的名字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会有所遐想。
如今宫里只有容真一人有孕,那么对于另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她会抱持什么样的态度?
当初沈充媛与她有龃龉,也是拜她所赐,才被送进这冷宫里的,而哪怕圣旨是皇上下的,决定也是她做的。
换做任何人都会猜想,会不会容真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沈充媛有孕在身,因为忌惮这个孩子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闲云,闲云。
惜华宫离这儿那么远,好端端的为何会来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
可是顾渊听到她的名字时,竟然只是微微迟疑了一瞬,接着便若无其事地继续问下去,这代表什么?
如顺仪心头有点发怔,不知此事会不会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去。
而此刻,殿外忽的传来郑安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身着素袍的皇后姿态端正地走了进来,朝皇上福了福身,道了声“臣妾参加皇上”,然后不动声色地环视大殿一周,视线落在了如顺仪身上。
真是凑巧,一遇上这种事情就刚好有这个女人在场。
她早在来的路上就听郑安禀明一切,心头有些无奈。这个后宫始终是安生不了的,不论她再怎么尽心尽力想做个好皇后,这些女人却都唯恐天下不乱,拿人命来当赌注,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皇后的眼眸里闪过些什么,然后趋于平静,回过头去望着皇上,“臣妾听闻沈充媛薨了,连带着腹中没有发现的孩子一起没了命,立马匆匆赶来。是臣妾没有打理好这个后宫,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臣妾愧对皇上,请皇上责罚。”
顾渊哪怕心中有气,却仍旧狼未失,皇后如何做事,他素来心中有数。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就连他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又何苦是对这个后宫尽心尽力的皇后呢,自然也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他神情稍霁,沉默了片刻才说,“此事不关皇后的事,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如今朕命人请皇后来,是想你全权负责这件事,毕竟这是后宫是非,朕每日忧心前朝事宜,也不便插手其中。想必来的路上,郑安也给你说明了情况,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皇后顿了顿,沉吟片刻,这才慎重地开口道,“此事仍需调查,但沈充媛却是片刻都等不得了……逝者已矣,还是先入土为安吧。”
顾渊点了点头,皇后就吩咐身后的若芳带着几个宫女去替沈充媛整理仪容,待收拾妥帖后,再叫负责殡葬的宫人前来处理后事。
若芳在江嬷嬷的指引下,带人走向了沈充媛所在的偏殿,大殿里又一次陷入沉寂。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顾渊的神情,微微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眼眸里是安慰的神色。
夫妻多年,没有了爱情也始终有一份亲情与责任,她的意思顾渊自然清楚,是要他稳住心神,主持大局才好。
顾渊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然只剩一派清明的目光。
时光仿佛被无限拉长,而就在这样的寂静里,若非忽地神情有异地从外面跑进来,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声音急促地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婢为沈充媛整理衣衫时,在她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顾渊快步走到她面前,在看到摊开的手心里摆的那只玉簪时,忽地沉下脸去。
皇后也走了上来,看到簪子时,身形一顿,没来得及说话,眼神已然落在皇帝的面庞上。
只因这簪子……这簪子是容充媛晋位时的份例之一,由皇后亲自挑选、皇上过目的贺礼。
容充媛将这簪子赏赐给了贴身大宫女闲云,而如今这簪子竟出现在了沈充媛手里……
内情似乎昭然若揭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四千字啊,好肥好肥,此处应有掌声╭(╯3╰)╮!
皇后娘娘好久没出场啦,这是个好皇后,么么很喜欢她,也希望给她一个好结局。
目测还没有那么快完结,毕竟还剩下些人没处理,还有就是最后的最后,陆承风同学也要作死哒~
慢慢来,新坑也不急,咱们慢工出细活!【其实我哪里慢了,我简直是勤奋又迅猛的作者典范!(被pia飞)】
114第113章.审案一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室寂静无人打破。
容充媛有孕在身,盛宠泽被,如今赫赫然被牵扯进了这桩后宫纷争里,谁也不敢打破沉默,率先问一问皇上要如何是好。
毕竟皇上对她的宠爱人人都看在眼里,如今出了这种事,皇上心头恐怕才是最复杂的。
顾渊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神情冷冽至极。
还是皇后打破了这种僵硬的局面,声音柔和地问了句,“皇上,可要先召闲云来问一问?”
她是个明眼人,知道皇帝不仅仅是宠爱这个女子,更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如今若是容真被扯了进来,恐怕最难过的头数他了。
可是这么大件案子摆在这儿,不可能敷衍了事,否则叫这宫里的人如何想?她贵为皇后,在顾全帝王心情的同时,也要提醒他该做的事。
顾渊也只是沉默了那么片刻,在听皇后如此说了之后,面上并无多余神色,只是点了点头,“万喜,去惜华宫请闲云来一趟。”
惜华宫那边有什么事情,素来都是万喜跑得勤,如今叫他去,也不至于叫容真慌神。
万喜应了一声,在走之前,又听皇上补充了一句,“此事不必告诉容充媛,只说朕要闲云过来走一趟便是。”
如顺仪看着磨得发亮的地板,心头酸涩了片刻。
都这种时候了还护着那个女人,她实在不知皇上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对待她们这些人,皇上连多一眼都不愿瞧,可是到了容真身上,他连对方一丁点的小情绪都照顾得极好。
差距之下,顿生恨意。
皇后的目光随着万喜出了大殿,平和温柔的面上却满是无奈。
这事若不是容充媛做的,皇上自然松口气,只是后宫里恐怕又要牵扯出点见不得人的事,几家欢喜几家忧;而若是容充媛做的,却不知皇上该如何是好了。
一头是心爱的女子,一头是宫里所有人的目光,他该顾着哪一边?
还望这件事情千万莫要与惜华宫那位有半点关系才好啊,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
另一头的惜华宫,容真坐在大殿里静静地等待着,终于等来了万喜的消息——皇上让闲云去他那儿走一趟。
闲云听到这个旨意,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不牵扯到容真身上,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打算跟万喜走着一趟。
岂料容真忽地发话了,“你做什么?”
“奴婢,奴婢随万喜去见皇上……”闲云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轻松些,“兴谢是小事情,比如皇上想念主子了,想知道主子和小主子的情况,叫奴婢去问个话罢了。”
这话骗谁都骗不过,又何况是容真?
她扶着椅子站起来,淡淡地说了句,“我与你同去。”
闲云与万喜都变了脸色。
这一次去恐怕是凶多吉少,既然对方有备而来,又是跟踪,又是下迷药,就断然不会只是小事情。
皇上如今已经差人来了,必定就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万幸的是他只让闲云去一趟,而让容真置身事外,谁都清楚他是想容真安然无恙,不受波及。
万喜也是心头一紧,皇上吩咐过了不要让容真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容真跟去了,那不就暴露了?
他苦着脸,不敢吱声。
闲云想劝容真,却还未发话就被容真毫不迟疑地打断道,“行了,我说了与你同去,其余的话不必多说。”
闲云站在那儿不肯走。
容真看着她一脸执拗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松了眉头,叹口气,执起她的手,“我说过在这宫里,我只有你了,难道要我眼睁睁把你送入虎口,而我却为了自己在这里安享清福?”
“可是比起奴婢这条命来说,主子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闲云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恳求她,“就让奴婢一个人去吧。”
容真笑了,“昔日我眼睁睁看着长顺一个人从这惜华宫里走出去,再也没能活着回来,今日你要我看着你也重复这条路么?”
不可能。
她清楚皇上此举是什么意思,若是她没办法从这阴谋里脱身,恐怕所有的罪责都会被推到闲云一个人身上,而闲云自然会因为对她的情意而老老实实低头认罪。届时,不论她如何做,都没办法挽回败局了。
闲云还欲说话,容真却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性子,只要决定了,就绝对没有反悔的余地。今日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矫情的话咱们收着改日再说,眼下还是打起精神来,想想看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吧。”
她安安稳稳地与闲云一同步出宫门,那样挺直的脊背,优雅从容的姿态,好似风雨不侵、刀枪不入。
闲云的眼眶蓦地湿润了,接下来的却是淡淡的笑意。
她早该知道容真是不会让她一人去应对那样的局面的,而虽然不知接下来这条路会多么难走,只要看到这个从容美丽的背影,就好像什么困难都不再惧怕。
这一刻,万喜也沉默了。
宫中众人皆以为皇上是喜爱容充媛的美貌与性情,可是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容充媛身上最美丽的并非容貌,也非温柔的言谈举止,而是这样看似温柔的表象之下,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美丽的心。
吸引一个人的目光也谢需半分姿色,可是打动一个人的心,却需要足够璀璨夺目的气质与心境。
眼前这个女子的坚强与勇敢,才是令后宫繁花黯淡无光的最卓越的品质。
—————————————
就在冷宫的正殿里,所有人都安然等待时,皇上要万喜带来的人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来了。
可是令人震惊的是,为首的并非闲云,而是走得稳稳的、小腹略显的容真。
她穿着素雅的淡粉色石榴裙,外面披了件白色的长袍,发髻简单舒雅地盘在脑后,不论眉目还是姿态,都从容不迫,淡然娴静。
顾渊的脸色蓦地沉下去三分,“万喜。”
万喜心头一惊,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奴才知罪。”
“你走之前,朕跟你说了什么?”顾渊的眼神里夹杂着怒气,很努力地控制着声音,只是听上去仍旧显得有点紧绷。
容真轻柔地打断万喜的解释,“皇上,万喜什么也没说,只说您叫闲云来是有事要问,是臣妾自作主张要跟来的。”
她的视线与顾渊相交,里面是洞悉一切的神色,以及光明磊落的坦然。
她什么也没做,何必心虚,又何必躲在惜华宫不敢出来?
顾渊沉默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自作主张得好!”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他转过头去对皇后道,“这件事情朕既然说了交给你,就由你来审问,朕全程旁观,如今闲云既然已经来了,可以开始了。”
他前一刻的挣扎与迟疑统统烟消云散,在容真这样笃定的从容目光里,在她看着自己毫不掩饰的坦诚面容里。
“容充媛有孕在身,万喜,赐座。”
容真谢恩,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同时察觉到他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她手背上轻轻抚过。
她一怔,抬头看他,却只看见他若无其事看着大殿中央的平静目光。
可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令她忽地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欣慰,心下顿时柔软了。
她知道他信她,哪怕一切阴谋都才刚刚开始,哪怕一切矛头都指向她,他是这样笃定她的清白无辜。
在这一刹那,容真觉得自己是真的刀枪不入了。
他就是她最好的保护,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皇后以眼神征求了顾渊的同意,开始了对闲云审问,而发问前,她简单地把今日的事情重述了一遍,饶是容真早有心理准备,眼下也有些震惊。
沈充媛滑胎了?
难道是……她愣了愣,估摸着应该是皇上要对付沈太傅的那半个月里,曾经盛宠沈充媛,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让她有了身孕。
这样一想,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件事情委实有些严重了,若独独死了个不受宠的沈充媛也罢,偏生还有孕在身……这下一尸两命,这个罪名她根本担不起。
容真看了眼如顺仪,又扫视了在场的人一圈。
看样子这个计谋是针对她而精心设计的,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才是。
皇后问闲云,“今日你来过冷宫么?”
“回皇后娘娘,奴婢没有来过。”
皇后停顿了一下,才说,“可是看守冷宫的江嬷嬷说,你今日午后来了一趟冷宫,这是怎么回事?”
闲云坦诚地说,“奴婢不曾来过,也不认识江嬷嬷,只是今天下午确实发生了一件叫奴婢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说无妨。”
闲云看了眼容真,从她沉稳的表情里得到了支持,于是缓缓开口道,“今天下午,奴婢得知尚衣局的份例已到,因为主子有孕在身,很多事情需要格外注意,所以奴婢就亲自去尚衣局领份例。”
“岂料行至舒云殿外时,忽然发现有人跟着奴婢,奴婢就躲在长廊的转角处等着,果真看见一个太监鬼鬼祟祟地跟着奴婢。待他也看见奴婢时,却不料想他带了迷药,在奴婢毫无防备之时用染了迷药的手帕将奴婢迷晕了过去,待奴婢醒来之时,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奴婢急忙赶回惜华宫,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主子,主子听了也觉得有异,而这个时候……”闲云把目光转向了万喜,“这个时候,万喜就来通知奴婢,皇上叫奴婢亲自来一趟。”
皇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那只簪子走到闲云面前,递给她看了看,闲云的脸色马上变了。
“这可是你的东西?”皇后问她,语气淡淡的,“这是方才宫女为沈充媛整理遗容时,在她手里发现的。”
闲云立马明白那个太监为何要迷晕自己了,伸手一摸,发间的簪子果然已经不在了。
她心惊胆战地抬头看着皇后,“回皇后娘娘,这的确是奴婢的簪子,想来是那太监趁着奴婢昏迷之时偷走的。”
一切解释都合情合理,且不论真话假话,至少闲云说的通畅又从容,样子也很恳切。
照她这么说,事情看上去又走向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有人刻意下药迷晕了她,然后偷走她的簪子,这边又对沈充媛下了手,最后利用这只簪子陷害她,目的自然是把罪过推给她身后的容真。
扑朔迷离的事情经过,真真假假该如何判定?
皇后正在思索时,却忽听一旁的如顺仪道,“嫔妾有话要说,不知娘娘可愿一听?”
皇后点头,“但说无妨。”
容真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如顺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娘娘何不问问张太医,沈充媛是被什么药害死的,既然知道了药,那么在所有有嫌疑的人屋里搜上一圈,说不定会发现点蛛丝马迹。”
115第114章.审案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顺仪的点子委实是极好的,闲云是容真的人,要搜她的住所,也就是说要搜惜华宫了。
想来容真踏入后宫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要经历被人搜屋的过程,且不说搜不搜得出什么,就是一大群侍卫这么走一圈过场,也足以挫了她的锐气,叫宫中众人热议上好一阵子。
容真淡淡地看了如顺仪一眼,心头有数。
今日她这么巧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套说辞说与外人听倒还可信,放在容真这处,会信就代表容真的脑子被门挤了。
既然她提出要搜,恐怕还真有这个可能会搜出点容真和闲云都不知道的东西,毕竟偌大个宫殿,谁知道哪个角落里会多出点什么东西来?
皇后沉吟了片刻,“只有搜屋才能找到那滑胎药?没别的法子了么?”
她问的是张太医。
张太医想了想,才说,“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沈充媛死前有挣扎过的痕迹,说明下毒的人肯定是在她清醒的状态下逼她服毒的,不可能没有动过手。若是亲自逼迫她服毒,那么身上手上肯定会残余一定的药末。”
如顺仪似是有些不甘地看了眼容真,什么话都没说。
她自然是希望借着这机会挫挫容真的锐气,岂料皇后不上当,开口就问别的法子。
皇后看了眼闲云,“既然你说你没做过,那就把手伸出来给张太医瞧瞧吧。”
闲云微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因为她的指甲缝里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多诡异的白色粉末,细密地塞满了指甲,像是白色的细沙一般——而在她昏迷之前,明明清楚地记得自己上午洗衣裳时洗净了指甲,而昏迷之后因为事态紧急,忙着回去跟容真报信,也未曾注意过这个细节。
容真注意到闲云蓦地变了脸色,心头也是一紧。
接下来的结果也能预料到了。
果不其然,张太医看着闲云颤抖的手,蓦地发现指甲里的那些粉末,当即神情一凛,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一只镊子,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粉末取了出来。
他在那里研究半天,终于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皇后娘娘,这……这的确是沈充媛服用的那种滑胎药!”
闲云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最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能回头绝望地看着容真。
容真拳头一下子握紧,冷冷地说,“如果是有人存心陷害,那么这个环节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的,闲云既然昏迷过那么长时间,这期间那凶手做了什么都是可能的,没道理因为这个就判了她的罪。”
如顺仪忍不住说,“这宫女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迷晕了,可容充媛又没见到事情经过,怎知她是不是存心骗你呢?再说了,你平日里为人处事都和和气气,从来没见你对谁动过怒,这宫里怎会有这样不长眼的人,害了人偏生要嫁祸给你呢?”
容真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脸上,“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说不定是有的人心眼烂到骨子里了,看我不顺眼,定要绞尽脑汁来打压我。若是找不到机会,费尽心思也得创造点机会,然后咬死不松口……你说是不是,如顺仪?”
如顺仪面容一垮,正欲反击,却不料皇上忽然站起身来,神情淡淡地说了句,“够了,无谓的假设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他明明说了要把事情交给皇后来办,当下却仍是插手了。
“在朕眼里,凶手是谁朕自然不知,但若说此事是容真吩咐闲云做的,朕却是半个字都不会信。方才看似弄清了事情经过,样样证据都显示出闲云是凶手,可是这套说辞有多离谱,多破绽百出,朕若是看不出来便是个傻子。”
他的声音到最后已然没了温度,降低到了冰点。
“沈充媛是个活生生的人,死前既然有挣扎的迹象,很显然是和凶手发生了争斗,那么这个凶手该不该浑身上下毫发无损?”他看了眼闲云光洁的面容,好端端的四肢,停顿了片刻,颇有嘲讽的意味。
“其次,若你在和人打斗之时,对方从你头上拔下了你的簪子,你会不会毫无感觉?就算你没注意到,那对方已有利器在手,又为何只是死死握在手里,不用它来对付你?”
他冷冷地看了眼在场的人,“朕再问你们,若是你们亲自下手杀了人,手上沾了毒药,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等到别人来发现?既然有胆子杀人,自然会谨慎小心地善后,又岂会把毒药留在手上任人发现?就不怕自己吃饭的时候反过来毒死自己么?”
所有人鸦雀无声,唯有容真的眼里露出些许笑意。
这些事情顾渊能想到,她自然也能,只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顾渊嘴里说出来,意义却大不相同。
顾渊淡淡地看了眼皇后,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皇后会意,自然也听出了整件事情里破绽百出的漏洞,当下微微一笑,“本宫也相信闲云和容充媛是被陷害的,除了皇上指出了破绽以外,本宫也发现了几处疑点。第一,若是容充媛早知沈充媛有孕在身,何不在当初皇上把她打入冷宫时就动手,偏要等到四个月之后?第二,沈充媛有孕在身四个月了,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知道,又为何不说出来?”
张太医僵住了,如顺仪也僵住了,连带着一旁的江嬷嬷也僵在原地。
顾渊神情冷淡地看了眼在场的人,不紧不慢地吩咐万喜,“朕倒是觉得沈充媛的死处理得太过草率,万喜,去太医院再叫几个太医来,确认沈充媛的死因,彻底检查一遍。”
张太医白了脸。
目光慢慢地转移到了如顺仪面上,顾渊一字一句地说,“是非之处,必有是非之人。今日如顺仪来得凑巧,朕倒是觉得委实有些吃惊,这件事情,朕还会再调查。”
如顺仪白了脸。
最后是江嬷嬷,顾渊淡淡的说,“从惜华宫到冷宫,这么长的距离,闲云没可能一个人也没遇上就畅通无阻地过来了,问一问附近宫里值守的太监,也能知道她究竟来没来过。即便是来过,江嬷嬷擅自放她进去,出了事情也决计脱不了干系。”
江嬷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是老奴有罪,老奴看守不力,玩忽职守,才随意让人进了冷宫,有了可乘之机……求皇上赐老奴死罪!”她哭天抢地的,自知事情若是败露,自己在宫外的孙子是活不下去了,只求把罪责揽到自己一人身上,好求这些主子们放过她的孙儿。
顾渊看着她,眉毛轻扬,“哦?赐你死罪?你以为你犯的这点错,死罪就跑得掉了?玩忽职守,等同从犯,谋害宫妃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再不济也是诛九族,哪里会轻易让你就这么死了?”
诛……诛九族?
江嬷嬷彻底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院判带着一众太医赶到,还不待亲自进入偏殿里为沈充媛验尸,就见大殿里的张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他老泪纵横,看了眼一旁的如顺仪,“顺义主子,恕微臣不能替您再瞒下去了,微臣上有老下有小,您用微臣的前程来胁迫微臣听从于你便算了,可他们若是因此丧了命,微臣他日下了黄泉,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啊……”
张太医一边磕头一边对顾渊说,“皇上,是微臣鬼迷心窍,沈充媛压根没有身孕,而是得了失心疯。微臣受到顺仪主子的通知赶来时,沈充媛已经中毒身亡,那药也不是什么滑胎药,而是……而是砒霜啊!”
他说得眼泪都下来了,自知没命活下去,只得悲怆地跪在那里,“微臣但求一死,求皇上看在微臣有悔改之意的份上,饶过微臣全家老小!微臣罪犯欺君,已无颜活下去了……”
这个时候,江嬷嬷也好像忽然醒悟过来,找到了替死鬼,忙跟着张太医一起跪下来,老泪纵横地述说着自己是被胁迫的。
如顺仪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忽地失去了语言。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预计中的完全不同,她的确参与了陷害容真的计划,可是这些人都说了谎!
威胁他们的,给他们好处的,统统是蒋充仪,为何从他们口中出来就成了自己?
她忽然神情激动地大声叫起来,“骗子!一个个都是骗子!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顺仪,有什么能力威胁你们?是蒋充仪,这些事情都是蒋充仪做的,与我无关啊!”
她又转过头去看着皇上,神情已有些发狂了,“皇上,您相信嫔妾,嫔妾没有做,不是嫔妾啊!”
蒋充仪?
这个名字说出来,除了容真以外,其余人都只会觉得是如顺仪死到临头还想狡辩,随意拉了个替死鬼过来。
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蒋充仪半点事,忽然把她扯出来,这不是可笑么?
可是容真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僵了僵。
旁人不信如顺仪的话,她却是完全相信的。
蒋充仪,若非她从中作梗,如顺仪这种脑子如何想得出这么周全的计划?
而且说白了,这宫里最想她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蒋充仪!
仿佛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张太医和江嬷嬷都被拖了下去,顾渊像看一只蚂蚁一样看着如顺仪,只说了句,“朕的后宫有你这样的女人,当真污秽至极。”
他回过身去拉着容真往外走,客气地对皇后说了句,“这里就交给你了。”
皇后看着那对璧人走出冷宫,觉得心下有些无奈。
皇上心头从始至终都相信容充媛,叫闲云来,叫她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曾几何时审后宫的案子还需要皇上亲自来主持公道、揭露谜底了?
她回过身去看着跌倒在地的如顺仪,叹了口气,也走出了大殿。
这一次,皇上可算是堂堂正正给容真立了威。
所有招惹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往后这宫里还会有谁不长眼,跑去找她的麻烦呢?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不好意思睡着了更新晚了T^T
皇上:谁说朕不高端来着?谁说朕会渣来着?←_←拖粗去,乱棍打死!
么么:乱棍?咳咳~【又想歪了,果然是猥琐星人,速度爬走】
下章甜宠,大家放心观看。
五百度不带眼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11:13:36
感谢~
116第115章.偷腥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
顾渊牵着容真的手,像对平凡的夫妻一般走在路上,一众奴才都在后面跟着,而他面色坦然,好似周遭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倒是容真有些不自在。
好歹是堂堂皇帝,平日里好不容易肃立起来的威严形象难道就这么毁在她手里了?
“皇上。”她低低地唤他,神情有些严肃,唇角却略微上扬。
顾渊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怎么?”
“您这样牵着臣妾的手,叫人看了……像什么话呢?”容真转过头去看了眼后面的奴才,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把头埋得低低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默默的回过头来,擦了擦汗。
当真是皇宫,一个个都这么有眼力劲儿。
顾渊眉峰一挑,“方才在大殿里面对栽赃嫁祸时倒是一派从容的模样,怎的这点小动作还能把你吓到?”
他自然知道仅凭容真自己也能脱罪,毕竟如顺仪的计划漏洞百出,随便一抓都是错。眼下是在兴师问罪,气她就这么默默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怎么,皇上难道希望臣妾自己站起来和她对峙一番?”容真委委屈屈地撇撇嘴,一副受伤的模样,“小时候我娘跟我说过,女儿家虽然要坚强自立,但更重要的是懂得何时坚强何时柔弱。臣妾以为在自家夫君面前,自然得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不然哪里彰显得出皇上您的高大威猛呢?”
高大威猛?
顾渊又好气又好笑。
“你倒是有理了,他日若是朕不在,那你该如何是好?懒得连嘴皮子都不愿动,怕是还有更多人会骑到你头上来。”
“所以臣妾今日才把机会让给皇上啊,您给臣妾立了威,他日还有谁敢骑上来?”容真沾沾自喜地看着他,眼含笑意。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就不怕这么大的事情压在身上,朕也不信你?”顾渊看她一副小女孩的样子,心头痒痒的,想逗她生气,惹她撒娇。
容真瞥他一眼,“您倒是不信啊,大不了臣妾带着孩子一走了之,随您爱怎么怀疑怎么怀疑。”
呵,这还蹬鼻子上脸,威胁起他来了!
顾渊瞧着那张撅得老高的杏唇,心头一动,俯身微微一碰,轻柔的一吻稍纵即逝。
容真被他惊得愣了片刻,直到他像是偷腥成功的耗子怡然自得地抬眼看着她时,她才回过神来。
面上一下子红得没法说。
这登徒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居然当着一众宫人对她为非作歹!
“爱怎么怀疑怎么怀疑?”顾渊的声音里喊着明显的笑意,如春日柳絮般柔和,如檐头日光般温暖,“朕可不爱胡乱怀疑,只爱帐摆流苏、被翻红浪,酒力渐浓春思荡。”
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满意,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三个月约莫已经到了吧?”
容真的脸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滚烫而绯红,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人,这人真是个假正经!
朝前孤高冷傲,朝后-内-心-狂-躁。
人前沉静似水,榻上-色-情-黄-暴。
顾渊笑得肆意,牵着她的手走向惜华宫的方向。
春日杏花吹满头,京都三月也风流。
容真问他,“您当真半点不曾怀疑过臣妾?”
“如假包换。”他答得肯定。
“那若真是臣妾所为,您会如何是好?”她好奇心起。
“杀了闲云,恕你无罪。”他轻描淡写地睨她一眼,想都没想便作答。
容真一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是多么铁面无私、注重宫规的人,她从进宫那日起就已开始有所耳闻。
身前的御前宫女伺候了他七年,岂料有了引诱之心,在香炉里下了药,隔日他便毫不留情地就把对方送去了浣衣局。
七王妃的娘家胞弟在京城犯了法,打死了良民,哪怕七王爷为了娇妻来宫中苦苦哀求这个皇兄数日,七日之后,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顾渊发下的诏书写明午后斩首,片刻都没有耽搁。
可是这样的人却在她提出这样的假设时,毫不迟疑地说会恕她无罪,哪怕明知她做了令他无法容忍的事,也已经会全无原则地帮她找到替罪羊。
顾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罚你,骂你,念你,恨你,都可以,至少你还活生生地在朕跟前,毫发无损。可若是大公无私地把你的性命夺去,日后朕上哪里去找一个敢对朕嬉笑怒骂的傅容真?”
人生只有一次,看样子他会如此倾心相待的人也只有一个了。
他可以把这辈子的时光都拱手送给天下苍生,却也暗藏私心,希望有一个傅容真陪在身旁,那么孤寂的皇宫里也便有了个家。
这样的她,他怎么忍心推得开呢?
容真的声音变得有点弱了,“那要是别人说臣妾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呢?皇上难道不怕臣妾把您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么?”
顾渊侧过头去,云淡风轻地反问她,“那你会么?”
这还用问?
她小声地嘟囔道,“臣妾又不是褒姒妲己……”
“也是。”他轻哂,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褒姒妲己可比你漂亮多了。”
“……”容真黑了脸。
可是尽管他嘴上说着不受听的话,容真心里却仍是塌陷下去一块小小的地方。
这样一个睿智沉稳的皇帝,偏偏遇上了她便狼全无,宁愿丢弃一切为君准则,也要她好生生地活下去。
她看着远方,京城之外的青山在白云之中若隐若现,霞光慢慢沉淀在那团青黑色的山岚之中,仿佛一幅清淡中不失绮丽的水墨画。
可是谁又知道未发生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昔日唐玄宗那样宠爱杨贵妃,到了江山与美人的最后抉择关头,他又选择了什么呢?
容真知道自己这么想很愚蠢、很天真,因为顾渊心里从来就把天下百姓放在第一位,她压根用不着去比。而他若是真能为了一个女子抛弃天下,恐怕也不是那个会令她渐生情窦的皇帝了。
她豁然开朗,估摸着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害得她多愁善感了一次。
可她又很想听听看他的回答,于是假意惆怅地望着他,神色寂寂地说,“皇上,若是有朝一日您走到了唐玄宗那一步,会不会像他抛弃杨贵妃那样丢下臣妾?”
顾渊眼神微眯,“朕倒是不知你对朕这么没信心,把朕比作谁不好,偏比作唐玄宗?朕一没夺子妻,二没纵佞臣,何来唐玄宗一说?”
看出这个自负的人内心不悦,容真扶额。
要不要这么较真?
“臣妾就是随口问问,打个比方,只想知道皇上若是面临江山和美人的抉择,会选哪一个?”
顾渊瞥她一眼,淡淡地望着晚霞,“朕哪一个都不会选,因为朕不是唐玄宗,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朕的江山自然会百姓安乐,国泰民安;而朕的女人自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他眺望着远山,下巴微微扬起,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神情有些倨傲,唇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有风拂起他的发丝,微微晃动的影子像是乘风欲飞的什么,满载着他的自信与傲气,在这春风和煦的宫城里开出了一片繁花似锦。
容真忽然有些失神。
是啊,她早该想到他是多么自负又倨傲的一个人,胸有沟壑,心怀天下,而他这样的皇帝,又如何会让自己面对两难的选择呢?
他有那个自信,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
而因为他的自信,她也变得信心满满。
容真倏地笑起来,瞟了眼远远地跟着他们的宫人,再无顾忌,自他身后缓缓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
“皇上真是好样的!”
顾渊嘴角抽搐片刻。
春风拂面,晚霞温柔,这样绮丽美好的时刻,难道不应该说点动听又旖旎的话么?难道不应该说一句,“臣妾必定生死相随么?”
为什么他的容充媛平日里细腻又贴心,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却总是煞风景?
容真唇角带笑,能猜到他的表情和无奈,片刻后又温柔地补充道,“臣妾猜您上辈子一定是偷了蜜的耗子。”
“……何出此言?”
“嘴甜。”
“比喻通俗浅陋,十分符合你的思想深度。”
“承蒙皇上夸奖,这比喻也很符合您的个人作风。”
顾渊失笑着回头点了点她的鼻子,“贫嘴!”
容真索性把嘴一嘟,“哪里平了?明明是翘的!”
如此孩子气又率直的撒娇方式,这便是他独一无二的小姑娘。
顾渊只觉得胸口处的温柔源源不断涌上来,叫他忍不住想要与她就这样磕磕绊绊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刻,切莫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他从身旁的杏花树上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花,轻轻插-在她发间,粉艳艳的杏花衬得容真肤白似雪,面上的笑意如温水流淌。
“春花不及人娇艳,只羡鸳鸯不羡仙。”他笑着随口拈来一句四不像的诗句。
容真笑出了声,“当真是偷了蜜的耗子!”
他勾唇一笑,抬起她的下巴,毫无征兆地吻了上去。
气息相交,心跳加速。
他温柔地品尝着她唇间的美好滋味,且轻啄,且轻咬,且缠绵,且摩挲。
这样一个美好轻柔的吻叫人呼吸与心跳都变得灼热而温柔。
末了,他瞅着容真红艳艳的唇,轻笑道,“朕要偷的不是蜜,是腥。”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要偷腥了╮(╯_╰)╭大家快来看!
看来要花大力气琢磨一次货真价实的划船戏了,捂脸!羞涩!甩袖!奔走!
下章看点:
朝前孤高冷傲,朝后-内-心-狂-躁。
人前沉静似水,榻上-色-情-黄-暴。
o(>﹏
117第116章.偷腥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了惜华宫后,顾渊才真正叫容真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偷腥。
夜幕已至,明月高悬,寝宫之内烛火融融,有种暧昧不明的光芒在微微晃动。
容真心头紧张,跟在顾渊身后走进了寝宫的门,却不料前面的皇帝忽然站定,她心神不宁的,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好在顾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这才没碰到她的肚子。
“想什么这么出神?”顾渊因她的莽撞一下子绷紧了脸,生怕她一个闪失就出了什么岔子。
容真心虚地咳了两声,胡乱扯道,“孩子动了一下,臣妾就晃神了。”
顾渊一怔,随即看着她的腹部,“孩子已经……会动了?”
容真猛地想起前几日清晨的事情,笑得一脸温柔,摸摸往外凸起的小腹,“是啊,看样子很不安分,第一次动的时候吓了臣妾一大跳呢,还以为是肚子抽筋了。”
话刚说完,顾渊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稳稳地往床边走。
“……皇上?”容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孩子不是动了么?还站得住?先躺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在榻上,一脸谨慎的模样。
容真忍俊不禁,胎动又不是什么大动静,看他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小题大做,可笑又可爱。
她躺在床上望着他,温柔地拉着他的手,“皇上摸摸看,不知他会不会知道是他的父皇在这儿。”
顾渊被她牵引着,手心一点点来到她凸起的小腹上,隔着衣衫感受到了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她的肚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一下一下的,仿佛那个小生命也同她一起心跳着。他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孩子的呼吸,虽然这明明只是他的错觉。
他怔怔地把脸贴近她的肚子,喃喃了几句,因为声音极小极模糊,容真没法辨认出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嘴唇在嗡动着。
“您跟他说了什么?”容真好奇地问。
“朕夸他是朕的好皇儿。”顾渊勾唇一笑,“朕要他继续发扬,好好表现。”
“他还没出生呢,皇上就知道他是好孩子了?”
顾渊含笑又摸摸她的腹部,像是在表达对孩子的喜爱,“那自然,别的女子怀孕初期都会很辛苦,会害喜,会没食欲,只有你一天到晚好吃好睡,难道朕不该表扬他表现良好么?不愧是朕的好皇儿,还未出世就如此聪慧,懂得替父皇心疼母亲。”
他的眼里带着清风数缕,桃花万千,随着一个个低沉温润的字句从嘴里吐露出来,容真觉得自己看见了繁花盛开的春日。
“皇上……”她低低地唤了一句,有些无措。
“可是被我们父子俩感动了?”顾渊扬起眉头,“感动了的话,朕也该索取回报了。”
他干脆利落地拉下床幔,火红的轻纱帐子将两人围在其中,一片旖旎。
容真面上一红,知道他要做什么,当下紧张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却以豁出去的姿态闭眼等待他的亲吻。
“作何摆出一副殉难者的姿态?”顾渊无奈,伸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缓缓地凑拢去,直到离她只剩薄薄几张纸的距离,近到他温热的呼吸都能染红她的双颊。
容真的脸艳若桃花,睫毛轻颤地睁了开来,看见离自己如此之近的人。
他的皮肤光洁温润,隐隐有玉石般的光泽流连其下,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定了她,暗藏汹涌,深不可测。
那张薄唇色泽美好,比杏花素净,却又漂亮的恰到好处。
当真是个极其好看的男子。
这袭龙袍唯有穿在他的身上,才在威严之中显露出几分高山流水的意味,飘逸之中暗含矜贵,威仪之中带着出尘。
容真唇角微扬,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凑了上去,越过了那短短的几张纸的距离,贴在了他的薄唇之上。
先是伸舌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温热的感觉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传至心底,她迟疑了片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加深这个吻。
当你抛开所有顾忌,不理会明天会如何的时候,亲吻也变成了一件缠绵悱恻的事情,不见激烈,却又刻骨铭心;没有戏折子上那种所谓的惊心动魄,却有更多密密麻麻的暖流注入内心,好似这个人已融入你的身体、你的人生,你所能做的便是与他紧紧依偎,像是共同生长的青藤一般交相缠绕。
容真细细地描摹着他的唇,以舌尖,以唇齿,一点一点绵延在他的嘴角唇边,然后以绵绵的攻势占领整个温热清冽的口腔。
顾渊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深沉起来,看着她闭上双眼羞赧却又勇敢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悸动。
是身体的悸动,也是情感的激动。
他伸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顺着她纤细的身体描摹着她的每一寸肌肤,隔着薄薄的衣衫,灼热滚烫的温度却传到了她的皮肤上。
那双手带着强势又温柔的意味,抚摸着她的曲线,像是在探索,又像是在宣示主权。
最后,他的手来到了她的颈窝,灵巧地解开了脖子后面的系带,里衣一松,没了束缚的丰盈在宽松的衣衫里获得自由,而顾渊低头,从微微敞开的领口里看着她美好的弧度,唇角轻扬,“很美。”
他不褪去她的衣衫,却从裙摆之下伸手进去,一直流连到她的丰盈之上,隔着里衣,一手覆在一处丰盈之上,灼热的温度给她带来一阵战栗,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顾渊趁她分神时,张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微微吐出温热的气息,叫她痒得缩起了脖子,耳根子都红了。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开始不轻不重地揉起来,像是捧着柔软的花朵,带着怜惜,却又不失挑逗与引诱。他感觉到手心的花蕊慢慢地挺立起来,便用指尖轻轻地捻住那一点桃花,绕着圈揉弄,时轻时重。
容真浑身发软地靠在他身上,感受着身体被他点燃,唇边也溢出了止不住的细细呻-吟。
顾渊终于褪去她的衣衫,捧起丰盈吻了上去,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变丰满了很多,从前恰好被他一手掌握的地方如今已经难以一手掌控。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泛着美好色泽的花蕾,莹润白皙的胸脯之上桃花盛开,引人遐思。
他张口含住一边,以舌尖摩挲,描摹着花蕾的形状,然后微微用力,吮吸,含弄,直到花蕾在他的舌尖上绽放出最美好的姿态。
他抬起头来,将她温柔地推至大红锦被之上。
敞开的粉色衣裙之下,她的丰盈遍布他种下的吻痕,在微光之中带着妖娆又清丽的美,攫住他的目光。
他开始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亲吻,像是轻啄,又像是膜拜,从颈窝处开始,然后在胸脯之上流连辗转。他托起那对形状美好的娇兰,呵气,轻吻,然后渐渐来到她凸起的腹部,细细地吻着。
容真浑身都软了,就这么慵懒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摆布。
顾渊剥开那些碍事的衣物,直到她终于浑身上下再无一物,与他赤诚相见。
抚遍她身体的每一寸,他最终来到了她的双腿之间,微微分开她的腿,看见了那处柔软又致命的禁区。
容真浑身一颤,羞耻与期待一同袭来,她睫毛轻颤,却紧紧地闭着眼,不愿睁开来看见这一幕令她满面绯红的情景。
可是闭上眼后,别的感官却变得灵敏起来。
她能感觉到那双灵巧的手带着侵略的意味触到了她的花朵,然后轻轻拨开,带着撩人的姿态抚弄起来。
那样柔软娇嫩的地方被他以各种姿态挑逗着,拉扯,轻弹,揉搓,摩挲。
容真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像是玉珠罗盘般清脆悦耳,又带着若有似无撩拨人的意味,甜腻,娇媚。
湿润的露珠浸了出来,染湿了采撷花朵的手指,也让整个帐子充斥着情-欲的气息,宛若催-情-毒药,致命诱惑。
就在容真呼吸愈加急促之时,忽然感觉到他的吻落在双腿内侧的肌肤之上,细密如雨点,急促而频繁。
他以唇舌与她的每一寸肌肤厮磨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甚至发出湿热的暧昧声音,听在耳里显得格外煽情。
而最终,他的薄唇来到她柔软湿润的花瓣上。
“别,别这样……”容真羞怯到无地自容的地步,睁眼便看见那个埋头在自己分开的双腿间的人。
他的舌尖掠过她颤抖又害羞的花蕊,甚至一口含住那颗小小的蕊珠,辗转吮吸,舌头也轻轻抚弄。
容真的声音里混合着愉悦与羞耻的颤栗,在他耳里无异于最好的催-情-剂。
她明明想推开他,却只是拽紧了身下的锦被,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震撼同时袭上身体与心脏。
像是无边无际的快-感与欲-望要将她淹没一般,她的花朵颤抖着,越来越强烈的刺激感从双腿间传来,她感觉到滚烫的血液在体内奔腾叫嚣,身体深处在呼喊着她需要更加充实的感觉。
这不够,还远远不够。
顾渊以唇舌安抚她啜泣不止的花蕊,唇边沾染了她晶莹剔透的花露,这样的亲吻与吮吸发出了令人难堪又动情的声响,几乎令容真崩溃。
只要一想到,一想到他是这样亲密地贴在她最羞耻最隐秘的地方,她就恨不得一把火将自己烧得灰都不剩。
这是难耐的折磨,也是最痛苦的欢愉。
她听见自己用破碎的声音唤他,“皇上,不要……”
“不要?”顾渊抬起头来,似是顺从她的意思要退出这种境地,而她的身体更加空虚。
“不要,不要折磨我……”她带着哭音含怨望着他,心头委屈至极。
他是故意的。
她干脆支着身体寻找主权,将他推至锦被之上,胡乱地扯开他的所有衣裳,包括里衣里裤。
小皇帝早就蓄势待发地站在那里,是他超强的忍耐力才能隐忍不发,一直挑逗她。
见容真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素来明亮沉静的眼神也被情-欲的力量左右,显得妩媚又妖娆,顾渊终于哑着声音道,“要么,要就自己来。”
她有孕在身,虽然他有足够的克制力不会伤到她和孩子,却仍旧希望能确保万无一失,所以——
所以这一次,她必须在上面。
容真迟疑了片刻,可也只是片刻,体内叫嚣的冲动驱使着她忘记一切羞赧与矜持,与他共赴欢愉之巅。
她扶稳了高高挺立的小皇帝,咬牙对着自己的花朵,一点一点坐了下去。
那样粗壮的存在瞬间充实了她的身体,深沉地埋入她的深处,强悍而不容拒绝地攻城略地。
已有好几个月没有与他做过这样亲密的事情了,容真一下子有些受不了,觉得身体紧绷过度,一时容纳不下他。她就这样停在半路,只进去一半的小皇帝被她犹犹豫豫地握在手中,而她满面绯红,仿佛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怎么?”顾渊哑着声音,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疼……”她委屈,因为感觉有些疼,所以打退堂鼓了。
而这种时候最为无奈的当属顾渊了,卡在这样销魂的时刻,进也进不去,饶是他忍耐力惊人,也难以从这样紧致又磨人的花朵里退出来。
他瞧着容真面上犹豫的神情,不动神色地握住她轻盈的腰肢,稳稳地往下一拉,下一刻,他的身体与她完美契合。
容真的声音一下子溢出口中,不适应的感觉带着点疼痛的饱胀感贯-穿了她,害她全身僵硬地任由他摆布,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控诉。
顾渊低低笑了声,“抱歉,一时没忍住。”
这样说着,他很快找到了感觉,一面扶着她的腰上下摆动,一面自己也动作着,一次一次温柔又强悍地进攻入她最脆弱的核心。
她被难以消受的巨大充满,而他则被致命的柔软所包覆,将他的欲-望、他的心、他的魂,一并缠绕。
不适的感觉很快消失了,容真的身体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敏感,红艳艳的花蕊在接纳他的过程里吐露出更多芬芳的清泉,也为他的继续进攻提供了足够湿热的调剂。
在与他一同动作的同时,她丰盈的胸脯似花朵一般绽放在空气里,也因为两人激烈的弧度而颤动着。
最原始的冲动与感知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拉了下来,坠入最亲密却无所顾忌的深渊,在这里没有帝王与妃嫔,只有最原始的爱与欲,心灵上的悸动与身体上的契合。
他就在她体内,火热而赤城地紧密相连,要把她的灵魂与身体都狠狠揉进他的血肉里,不一起疯狂堕落誓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先汇报一下身体啦,昨天昏昏沉沉地睡了差不多大半天,没码字,下午又输了一次液之后好很多,都能强悍地背着笔记本去门诊部码字了哈哈。
因为断更了一天,所以很勤奋地码了4000+的肥肥章节,今天晚上的更新也会尽量肥一些,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感谢姑娘们的体谅,也感谢jiusehuo、雨茗菡伊、爱吃排骨、寧、锦觅、猪湾湾、Mandy鱼小妖、娇羞受、沐兮的关心。
感谢荆棘翡翠、夏鳞的地雷。
感谢你们给我无穷的正能量与发烧这个傲娇受顽强战斗,咱们一定会取得革命的最后胜利!╭(╯3╰)╮
118第117章.偷腥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心契合是爱与欲交织的最顶峰。
容真以柔软包容的姿态全然接受了他的强大与深沉,自己也流连在身体与心灵的欢愉里迷失着。
他们亲密得紧紧相连,身躯交融,仿佛不能再近,彼此已是一体。
顾渊并没有要得太野蛮,因为顾及到她腹中还有个脆弱的小生命,也怕累着她,当听见容真急促的呼吸声时,快意也袭上与她紧密交融的部位,他加快速度进出了数次,便抽出身体,拿起枕边的手帕覆住小皇帝,接住了那些动情的证据。
容真浑身虚软地俯身埋在他颈边,起伏的呼吸带动了丰盈的胸脯,在他光洁的胸膛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顾渊心头无奈,只得苦笑着伸出手去揉着她的发。
“这是在引诱朕么?”
容真一怔,“刚才不是……”
“憋了将近四个月了,你以为朕是那么好打发的?”顾渊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本抚着她秀发的手缓缓地顺着光-裸的背部滑了下去,摩挲着,轻抚着,给余韵未褪的身体又一次带来了颤栗的快意。
容真的身体犹自泛着粉红色,当下轻轻颤了颤,心头明白他是担心自己的身子会吃不消。可是这四个月以来他极少踏入后宫,除了偶尔去沐贵妃那里,几乎对她到了专宠的地步。
而就是那几次去沐贵妃的惯例,也因为他称朝务繁忙而缺席了两次。
他当然要不够……
容真觉得这颗曾以为在经历苦难后会变得铁石心肠的心也渐渐融化在了他时不时的细水长流里。
她能感觉到身体抵着的某个部位依旧顽强又不屈不挠地挺立着——他如饥似渴,恨不能干柴烈火一解四月之痒。
容真轻轻地笑起来,眼眸含笑地望着他,“为了奖励皇上这四个月以来努力做到守身如玉,臣妾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她看见顾渊的面庞在情-欲的力量下显得不那么清冷了,喉结动了动,似是对她的奖励感到由衷的期待与兴奋。
他的手在她身上缓慢地轻抚着,容真索性拉过他的手,轻咬一口他的指尖,然后慢慢地张口含住食指。她的口腔似是温润细腻的绒布,带着温热的湿意包裹住了他,而这样暗示性的动作明明白白令顾渊萌生了更加令人难耐的一个念头。
若是这样紧致销魂的红唇不是覆在他的手指上,而是……
腹下愈加昂扬。
容真一面吞吐着他的手指,一面伸手从他的胸膛处开始,学着他的样子四处游走摩挲,以时轻时重的力度引诱他踏入新一轮的刺激之中。
她松口,终于离开他的手指,一丝晶莹透亮的液体蔓延在他的指尖与她的红唇之间,有种别样的诱惑。
“不要挑战朕的忍耐力。”顾渊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饱含欲-望浓浓,拉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腹下。
容真触到了灼热而滚烫的所在,那样真实地、激昂地挺立在她的手心处,带着会将人灼伤的温度,和被欲-望左右到无法轻易消解的郁结。
她勾唇一笑,一边吻他的唇角,不断伸舌触碰他的红唇,一边手上动了起来,上下移动,轻柔却又不失技巧地婆娑着。
她往下移着唇,到喉结,到胸膛,到ru-尖,然后辗转缠绵。
同时手上也没有停,一下一下套-弄着,细细描摹那里的形状,感觉那种细腻温润的触感,然后时轻时重地动着。
顾渊的呼吸有些不稳,最敏感的地方被人掌控在手心里,这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很难有的感觉,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有种刺激又新鲜的欢愉。
而在这样的愉悦里,容真克制了内心的羞怯,埋头朝着他的灼热之处进发,在顾渊想到脑子里那一幕场景而浑身都滚烫的一刹那,杏色的唇瓣终于触到了他的小皇帝。
她身处舌尖轻轻一勾,与他滚烫的灼热相触,接着是张口覆住——她温热又紧致的口腔终于完完全全将他的前端纳入,因为这样的包覆感,顾渊忍不住低低地发出一声呻-吟。
“不要只是含着,动一动。”他的嗓子哑得更厉害了,巴望不得她能抛开所有矜持,给他带来无上欢愉。
容真心头跳了跳,终是抛开一直以来的犹豫,照着先前吮吸他的手指那样的方式对待口中的小皇帝,不急不缓一下一下地□着,以唇相覆,以舌相弄,吮吸着,摩挲着。
她的手轻轻移至根部,轻柔地跟着口中的节奏一起动着。
顾渊的呼吸越来越沉,到后来简直快要失去控制力,只要一低头,便能看见她的红唇与自己的身体契合在一起。
他终于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与她的红唇相摩擦,容真觉得嘴唇有些发麻,却又因为他的欢愉而克制着,忍耐着。
终于,他倏地抽出身体,又一次到达了至高点。
容真的嘴唇酸痛到有些麻木的地步,只能坐在床上,拉过锦被覆住身体,然后揉着红肿的唇。
顾渊看她这可怜又无辜的模样,拿起干净的手帕来到她身前,轻轻拉开锦被。
“皇上?”容真一惊,还以为他还想要,心头简直是万头野马奔腾而过。
一看她的眼神,顾渊就知道她误解了,嘴唇一弯,“朕很高兴你如此赞赏朕的体力,只不过你眼前还有孕在身,朕还没那么欲-求不满。”
容真脸一红,这才看他慢慢地蹲□来,拿着手帕替她清理方才留下的动情痕迹。
顾渊的动作很轻很轻,眼神专注而认真,似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瑰宝。
而事实上,于他而言,她的确是独一无二的瑰宝。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哪怕白日里经历的动荡不安令好些人夜里无眠,也无法影响到惜华宫的宁静温暖。
这日子明明还带着早春的料峭,却因为心境的不同而变得温馨美好——
次日,容真醒来的时候,顾渊还在睡。
他日日都起得很早,容真私心里希望他能多睡会儿,偷得半日闲。
这会儿离早朝还有将近半个时辰,她琢磨着还能让他多睡片刻,一会儿到时间了再叫醒他。
就在这个时候,后院隐隐传来些响动,容真愣了愣,悄悄地起身披了件外衫,揉着眼睛推门而出。
闲云要准时叫醒皇上,所以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见容真起来吃了一惊,“主子?”
“嘘。”容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里面的人还在睡,然后小声地凑近闲云耳边问道,“后面怎么了?怎的有吵闹声?”
闲云摇头,“奴婢也正纳闷呢,还想着去后面看看,但是皇上就要起来了,奴婢怕错过时间。”
“那我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候着。”
容真来到后院的时候,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来闹出响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宫里的大皇子顾祁。
胖乎乎的小家伙蹲在池子边上,身旁摆着个小木桶,而他专心致志地伸手去池子里捞着什么,一手还撸着衣袖,看样子挺费劲的。
像是不满意手臂的长度,他很快把鞋子脱了,又把裤脚卷到白嫩肉乎的小腿上,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继续捞。
容真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还好她知道这池子水很浅,否则还真得扑上去来个孕妇救人。
“祁儿!”她沉声喝道,也不敢太大声,怕惊醒了屋子里睡觉的顾渊,当即快步走向池子边上,“你真是太胆大了,这是下水的季节么?也不怕受凉!”
顾祁被她吓得赶忙回过身来,“儿臣参见母妃!”四下一瞧,没见到闲云,于是又笑卓颜开地拍拍胸口,“还好闲云姐姐不在。”
自打来了惜华宫,容真惯着他,宠着他,除了该有的为君教育一点不落下,其余时间都把他当做真正的小孩子,渐渐的他也就变得活泼起来,也有了孩子气的一面——虽然仅限于在容真面前。
可是对于顾祁来说,最怕的当属闲云。虽说闲云从来不凶他,但是他一旦有什么做得过了火,或者惹了容真不开心,闲云就会巴拉巴拉对他念上一大堆,什么你母妃有孕在身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听话啊,什么身为皇子自当孝敬母妃不惹母妃生气啦……尽管不是重话,那副严肃又老成的样子也足够顾祁小朋友头疼半天了。
他咧嘴一笑,爬上岸来,费劲地拎着那小木桶摇摇晃晃地来到容真面前,邀功似的给她瞧,“母妃你看,儿臣替你捉了鱼,炖成鱼汤一定很补身子!”
容真尽量不去想这池子里唯一能抓到的鱼是什么,恐怕他父皇要是知道西湖珍惜无比的锦鲤被这小子给当做泥鳅一样捉出来了,肉都得疼死……
她扶额片刻,当下拉着他的小手往殿里走,“快跟我进去换衣裳,瞧你这模样,跟个小泥人似的,一会儿被闲云看到又得数落你半天了。”
一听闲云要找麻烦,顾祁小朋友原本想挣脱出来继续捉鱼的念头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乖乖地任保护神母妃拉着,还不忘强调一句,“若是母妃喝了身体更好了,别忘了日后跟妹妹说,她能健健康康的还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功劳!”
容真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家伙,“你怎知是妹妹?万一是弟弟呢?”
弟弟?
顾祁惊呆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只是这些日子在明扬斋里听着同窗们纷纷议论李明安才出生的小妹妹多么粉嫩可爱,心头不服。
母妃长得这样美,若是她日后也给他生下个小妹妹,一定比李明安的妹妹更可爱!
小小的脑袋瓜里压根没有盘算过万一容真肚子里的万一是个男孩该如何是好。
他呆呆地发着愣,好一会儿才涨红了笑脸抗议道,“如果是弟弟,那就塞回去,重新来过!”
容真扑哧一声笑出来,差点直不起腰。
塞回去,重新来过?
皇上,您的儿子果真是好样的,这威风,这气派,简直比您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怕顾祁这么湿淋淋的,吹了风会着凉,便加快步伐拉着他往殿里走。
岂料后院忽地又传来一个声音,“呀,是谁把锦鲤都捉出来了?好大的胆子!”
原来是闲云见容真久久没回去,担心之余就亲自去后院看,结果刚好瞧见摆在池边的小木桶。
“啊,我的锦鲤!”顾祁猛地挣脱容真的手,光着脚丫子朝后院跑去,小脸上蛮是着急的神情,显然是怕闲云把他好不容易捉来的鱼又给统统倒回池子里去了。
寝宫的殿门倏地被推开,顾渊披着外衫走出来,“发生何事了?”
看样子是听见声音被吵醒,还以为有了急事,一看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当下就慌了神。
容真看他从惊慌转变为松口气的样子,苦笑着摆摆手。
真是个混乱的早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又来晚了,抱歉啦抱歉啦。
烧已经退了,大家不用担心,国庆节又是忙死人的节奏,么么有好多报告和总结要写T-T。
这个月应该就是大高氵朝来临和完结的节奏了,同时要琢磨新坑,写大纲,所以应该不会每天都双更。
不过会在作者有话要说里通知第二天的更新时间的,不会让大家老是来刷新。
哪怕单更,也会保证分量的,大家不要跟一个筹备新坑的人计较啦╭(╯3╰)╮
明天还是双更,老规矩,早晚七点各一发!庆祝伟大祖国母亲的生日~
国庆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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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么么大家。
119第118章.夺宫一
第一百一十八章
顾渊去上早朝之前,与容真一同用了早膳。
顾祁被闲云揪去换衣裳了,一边脱着湿漉漉的衣裳一边被数落,弄得他哭丧着小脸,委屈地想着原来自己为母妃和母妃肚子里的妹妹着想也是错。
饭桌上。
顾渊喝了口莲子汤,头也不抬地问容真,“你想朕怎么处理如顺仪?”
容真本欲说任凭他处置的,可是话到嘴边滞了滞,出口时却变成了,“臣妾觉得应该先留着她。”
欺君犯上,谋害宫妃,嫁祸他人——如顺仪犯下的错本来已经可以让她死个一百次了。
顾渊挑眉,这才把目光转向容真,“留着她?为何?”
因为她压根不是罪魁祸首,她的背后还有一个蒋充仪。
——容真没法子这么说,因为哪怕如今的她可以对顾渊坦诚相待了,可是过去的她却并非顾渊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曾经也是个感情上的骗子,欺他骗他,只为给自己换来上位的筹码。
而若是她明明白白地说出对蒋充仪的怀疑,皇上一定会问她原因,届时她该如何应对?
——皇上,其实臣妾对蒋充仪早有怀疑了,昔日寒食散那件事情并非赵容华所为,而是蒋充仪下的黑手。臣妾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这也是臣妾借着机会上位并且要来顾祁的筹码。
——非但寒食散,就连后来沈充媛还是芳仪之时,将开水故意洒在自己身上也是蒋充仪在背后出谋划策。而臣妾不说,也是因为沐贵妃风头太盛,臣妾看不惯,后宫争斗你死我活,只要事不关己,臣妾自当高高挂起。
——臣妾其实早就查明了真相,蒋充仪与陆承风之间有苟且,而陆承风非但给您戴绿帽子,还心怀不轨,意欲谋朝篡位。臣妾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一心要把陆承风给拉下水来,给长顺报仇,让蒋充仪明白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是何等惨烈。
容真沉默了。
这每一个原因说出来,都足以换来皇帝的盛怒,因为他终于会发现,原来这个一直以来好似只对他一人心心念念的姑娘其实并非表面上那么心善,原来她也有私心,也有计谋,也曾在别人算计她的时候费尽心思算计别人,包括他的感情。
她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臣妾只是有所怀疑,以如顺仪的心智来说,这样详尽的计划似乎并不太可能独自完成,而且……而且她那日不是说了,这件事情还和蒋充仪有关么?”
顾渊静静地看着她,“你希望朕彻查此事,把蒋充仪也算在其中么?”
容真看着他的眼神,倏地明白了他并不赞同自己的主意。
蒋充仪在后宫里素来安分守己,更不曾主动邀宠,这样一个女人为何要去害身在冷宫的沈充媛?
这话说不过去。
可容真也无法向他解释蒋充仪的真正性情,当下只得笑了笑,“兴许是臣妾多心了,一切任凭皇上定夺。”
顾渊伸出手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安心,朕自会还你个公道,至于蒋充仪……她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让她安心待在后宫里也没什么,你知道……”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用极轻的音量低喃着,“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容真苦笑,她的无法言说在他眼里竟成了妒忌,他难道以为她看不惯这后宫里的女人,所以巴不得逮着机会一个个除掉?
“臣妾一直知道。”她安抚似的还他一个笑容,“早朝时间到了,皇上还是快些上朝去吧,臣妾可不愿被人说做是红颜祸水,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
送走顾渊之后,容真有些百无聊赖地倚在窗前,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窗台上的盆栽。
原来哪怕两个人已到了耳鬓厮磨的程度,也终归不能全无秘密地坦诚相待,这里是皇宫,太多脆弱又敏感的东西隔阂着他们,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在心里,唯恐说出来会令对方失望,今时今日的亲密就会被打破。
她叹口气,终于自己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春日的柳絮纷飞,这样的场景里总是很容易伤春惜春,她摸摸肚子里的宝宝,告诉自己既然已经走到今日这一步,从前的一切就要全部丢掉了。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如今她和皇上是真心相待,这就够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迈出惜华宫后,顾渊沉静的面容就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踏上步辇,右手随意地敲着扶手,木头在指甲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而他的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
蒋充仪。
这三个字被他玩味地咀嚼着,好似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似的。
当皇帝的人从来都只有多疑的,没有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而今日他对这个被如顺仪供出来的人不采取任何行动,并非因为他相信她是无辜的,而是另有目的。
至于容真——
他的小姑娘虽然心思细腻,聪慧敏感,可是朝堂之争毕竟是前朝之事,她既然是他心爱的人,自然应当活得无忧无虑,像个孩子一样,而非为了他的事情殚精竭虑,不是么。
做男人的,特别是做皇帝的,决计不希望后宫妃嫔来帮他处理前朝事宜,哪怕这个女人是他最心爱的小姑娘,狼如他也绝对不会允许。
————————
早朝之后,福玉从外面带来消息,说是今日早朝时,皇上宣布了废掉如顺仪,并将其全家流放边塞的圣旨。
经过早上那么一出,容真早有预料,所以也不怎么诧异,只是没料到的是,福玉还有下文。
欺君犯上,谋害宫妃,嫁祸他人——这些罪名虽说都加在了如顺仪头上,皇上却当着诸位大臣说,区区如顺仪不足成事,背后必定还有同谋,而经过对如顺仪的问讯,她供出来的同谋却是蒋充仪。
大殿之上,顾渊淡淡地说道,“虽说这是后宫事宜,不宜提到朝堂上来,但朕自问后宫出了事,也需对诸位爱卿有个交代。而鉴于事态严重,这件案子也得花时间和精力去调查,皇宫之内不能姑息养奸,也不能牵连无辜,蒋充仪是蒋大人之女,于蒋家利益密切相关,朕就将此事交给刑部,希望早日查明各中内情。”
原本后宫的事情是由皇后处理,可眼下出了人命,顾渊就将事情交给了刑部来办。
听闻此言,朝臣里顿时有人变了颜色。
虽说蒋晋书官位不够,未在朝中任职,但与蒋晋书交好的刑部侍郎,也就是蒋晋书如今的正室李氏的父亲,如今已然年过花甲,在朝中也算是老人了,当下心头跳了跳……
若是蒋充仪完了,那么蒋家也算是完了,而他的女儿就是蒋晋书的夫人,这下可好……
同一时间,陆承风心头也霍地紧了一把。
照皇上这意思,是要对蒋充仪动手了?
刑部……顾名思义也知道那地方是用什么法子来逼供的,若是她真去了那里,会有什么下场?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却勉力维持着冷静抬头看着大殿之上的皇帝。
顾渊表情沉稳从容,好似对方才的决议毫无反应,没有怜惜同情,没有愤怒生气,皆因他要处罚的女子从未在他心头留下过半分痕迹。
陆承风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盛怒袭上心头。
他珍视的瑰宝被人当做野草,而如今他这个站在墙外窥伺已久的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皇帝把他的瑰宝拔掉么。
顾渊不动声色地看着殿内众人的反应,唇角微扬,好整以暇地说了句,“若无其他事情,退朝吧。”
他起身在众人的恭送声里身姿笔直地离开,动作优雅,从容不迫,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帝王风范。
而这样的气度在陆承风眼里又有了不同的意义。
有的人命好,天生生来为王,可他偏不信这个邪,因为他素来只信一句话:天道酬勤。
这件事情传到惜华宫是,容真怔了怔,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想去华严殿一问究竟,却又因为清楚他不喜宫妃在他处理政务时擅自到访而迟疑了。
可是早晨他明明表达了不愿把蒋充仪牵扯进来的意思,为何早朝时却临时变卦,把她和如顺仪绑在了一起呢?
福玉说,“许是皇上心疼娘娘,既然您不愿看见蒋充仪在这后宫里,皇上也便了您一个愿,好叫你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日后生个胖乎乎的健健康康的皇子公主。”
容真半信半疑地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答案呼之欲出。
顾渊哪怕对她动心,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可从未改变过的事实便是:他是一个明君。
他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心爱的女子就冤枉好人、滥杀无辜的皇帝。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容真一边诧异地摇头,一面笑自己笨。
聪明如他,又怎会在她都发现陆承风的异心之时还一无所觉呢?她从未见过陆承风,却也做出了对方有野心这个判断,而他日日与陆承风在朝堂上面对面,又岂会看不出?
容真差不多明白了早朝他的拒绝是为了哪般。
他不愿她被牵扯进这些复杂的事情里来,因为他希望她活得肆无忌惮,像野草一样拥有旺盛且自由的生命,不为皇宫的复杂所困。
他在变相地告诉她,他可以一个人处理好这些事情。
唇角蓦地高高扬起,容真笑得一脸灿烂,终于沉沉地舒了口气,心头舒服很多。
总算不用叫她亲口说出这一切了,因为她压根不知该如何启齿。
聪明如他,省心如她。
作者有话要说:甜过了,接下来继续阴谋与剧情。
掰指头数一数:珠玉,蒋充仪,陆承风,沐贵妃……没解决的人貌似还有那么几个,可是现在开新坑的心情真是无比迫切啊==、
好吧,致力于琢磨出几个高次的阴谋来结束这几个耽误新坑的家伙(#‵′)~
这篇文因为是么么在JJ的第一篇,所以还是会开个定制自己收藏一本,十分虚弱地问一句,应该没有妹纸会买定制吧?没有的话我就不用修文了,50W字的全文修一修难道不是作死的节奏么==、
120第119章.夺宫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过了头四个月,容真的肚子以惊人的速度长了起来,先前不过是略微凸起,眼下已经成了球状了。
随着肚子大起来,她渐渐地觉得走路有些吃力,第一是双-腿合不拢,第二是小-腿有些浮肿,走上几步就喊累,再多走会儿就会气喘吁吁的。
有一次顾渊亲眼目睹她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时下步辇的样子,那颤巍巍捧着腹部往地上踩的样子把他吓得够呛,赶忙上前扶住她,沉下脸来命令道,“以后不准随便出去了,好好待在惜华宫里。”
容真好长时间没听过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对自己下命令了,身为孕妇还被吼,顿时不乐意了,“皇上这是要关-押犯人不成?”
瞧瞧那眼神,那模样,简直是在控-诉他的专-制与霸权主-义。
顾渊这才注意到自己一急起来,皇帝的派头就出来了,当下放柔了声音,无奈地说,“行了,是朕急了点,看你下步辇的样子晃晃悠悠的,小-腿又软得像是站不稳,这不是看了干着急么?今后还是少出去,就待在惜华宫里安心养胎,算朕……”声音骤然放轻,变成了情人之间的低喃,“算朕求你了行么,小暴君?”
容真扑哧一声笑出来,“要皇上您来求臣妾,臣妾真是好大的面子。不过您说起甜言蜜语来,臣妾还真是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了?”
“肉麻,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叫嚣着麻死人了。”
顾渊唇角弯弯地打横抱起她朝殿里走,“看来是朕不对了,朕帮你安抚安抚它们。”
怀里的人满面绯红地嘟囔了句,“……就没个不正经。”
可是最终到了大殿里,容真才知道原来顾渊真的只是安抚它们而已。
因为怀-孕而虚浮的腿被他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着,舒缓了疲劳,容真惬意地躺在榻上,享受着皇帝的按-摩服-务,从快要闭上的眼皮子下面瞧他。
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这就是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八个大字。
容真忽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略带高傲地腻着他,“技术不错,赏!”
顾渊手上动作一滞,接着不动声色地往上爬,很快将她的腰往自己身-体上一贴,两人身躯相连。
“技术不错?除了按-摩以外,朕还有个技术更不错。”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容真桃花般的面颊,勾唇一笑,“这就当做朕替你按-摩的奖赏了,可好?”
“……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么……”
“迟了!”干脆利落的拒绝。
“唔——”嘴唇被堵住的声音。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上多久,该来的波澜总还是会来。
近日朝堂上忽然变得气氛空前严肃,原因是西域的蛮夷之族一直以来都对朝堂服服帖帖,最近却不知怎的,连连打破边境的安宁,扰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破-坏市集,滥抢滥夺,若是有宣朝子民-反-抗,就会受到那群对方的毒-打,顾渊收到镇守关西的官-员上报时,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接着便是几日的朝论。
收到上报的第一日,顾渊就下令传书去边境,要求对方首领弩赤彻查此事,可是一连几日过去,传书似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而与此同时,边境暴-乱仍在继续,百-姓惶惶不安地待在家里不再外出,却仍有蛮子闯进家里大肆捣乱。
礼部侍郎说,看情形弩赤似是有了逆反之心,如今罔顾朝-廷传书,恐怕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做出点动作了。
兵部尚书说,不管弩赤意欲何为,是想激起矛盾也好,趁此机会反叛也好,区区蛮荒之地的小小部落也敢挑衅朝-廷,当真是不把宣朝放在眼里,该打。
朝中一片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大臣们群情激昂,似是不满于宣朝之威受到挑衅,主张派兵攻打镇-压边境暴-动。
顾渊面无表情地伸手止住大家的发言,淡淡问道,“且慢,朕想问问大家对于弩赤为何要挑-起暴-动的看法。”
“还会是什么?以微臣之见,弩赤必定是不满屈服于朝-廷之下,意欲入关夺-权,兴盛蛮夷部落。”
顾渊瞥了眼说话的大臣,嘴唇轻扬,“数月之前,弩赤才刚女儿送来京-城,由朕赐婚给公侯之家,如今忽地就不满于现状,要带兵谋反了?”
那大臣瞬间沉默了。
兵部尚书道,“微臣以为是弩赤部落之内发生意见分歧,弩赤兴许是主和,可是难免有其他小族的首领不赞同,发起暴-乱的未必是弩赤的人。”
顾渊问他,“那既然不是弩赤做的,他也没有谋反之心,为何不回应朝-廷的传书?”
兵部尚书也噤声了。
顾渊缓缓扫视人群一圈,最后把视线停在了陆承风面上,“陆大人怎么说?”
陆承风被点了名,拱手不卑不亢地说,“微臣不知弩赤意欲何为,但微臣以为如今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必须采取一定措施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弩赤的部落崇尚蛮力,若是真有所动作,恐怕边境情势会吃紧,民心散乱。”
这次顾渊倒是没有质问了,只是点点头,“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论发起动-乱的是不是弩赤,微臣认为朝-廷都应当派兵镇-压,给弩赤一个教训,也还百-姓一个安宁。”
他主战,不主和。
顾渊似是沉吟了片刻,才说,“如此看来,小战必不可免,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一味隐忍退让有失宣朝威仪。着令,兵部尚书赵武即刻起,启程去边境,率领边境将士镇-压暴-动,至于军师的人选……”
陆承风心念一动,站出队列,“皇上,微臣请-命与赵大人同去边境,一同镇-压暴-乱。”
顾渊淡淡一笑,“陆大人足智多谋,此番前去策划部署,朕也放心,准奏。”
————————
城郊,竹林深处的一处宅子里。
陆承风骑马而来,衣袂飞扬,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地将缰绳系在竹子上,然后朝屋子走去。
宅子大门紧闭,他在门环上轻叩几声,里面有个门童用清脆的嗓音问他,“来者何人?”
他轻轻地报上名字,大门立马开了。
“陆大人请进,我家公子已等您很久了。”那门童礼貌地将他带了进去。
这处宅子位于竹林之中,优雅清静,一看便非常人住所。屋内陈设用-具,皆无凡品,足以见得主人气度非凡。
陆承风穿过小院来到正厅,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立在窗边,看着立在架子上的鹦鹉,似是在逗-弄着。
他踏进了大厅,含笑道,“微臣见过四王爷。”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唇边是一抹淡若春风的笑意,“陆大人别来无恙,可我早已不是昔日的四王爷了,不必拘于此等凡俗礼节,弃了那称号也并无妨碍。”
眉眼间带着沉稳的野心,一时失意也挡不住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雍容气质,这个男人不是昔日的淮相王顾桓,又是谁呢?
陆承风也不是拘于俗礼之人,当下淡淡一笑,改了称呼,“公子,承风已得到皇上首肯,明日就会启程去边境,与兵部尚书赵武一同处理暴-乱之事。”
顾桓抚掌笑道,“我就知道你有这本事,如此胜好,一切都照着我们的计划进行,待你去了边境之后,自会有人与你接应。届时你只需要出个看似完美的作战计划,大退叛军,而赵武……只要他一不留神死在了那里,此番回京后,皇宫里那位定会给你进官加爵。以你所长,自然最适合进刑部,而兵部也会有崔侍郎接替尚书之位。如此一来,六部之中兵部与刑部都会是我们的人了。”
刑部。
提起这两个字,陆承风的眼神微微一变。
这次计划无论如何都得成功,因为他必须掌控刑部,否则蒋瑜进去,生死难料。
他看着眼前的顾桓,这个男人眉目之中尚且透露着昔日那个淮相王的沉稳内敛,但难掩野心与欲-望。
陆承风从来都不是肯屈居人下的幕僚之宾,此番在这个已经失去爵位什么都不是的人面前却是一副温和顺从的模样。
他心里的盘算顾桓并不知道,因为自他踏上状元之路那日起,就已经是顾桓的人了,顾桓信他,也没料到过他会有如此大的野心,和自己并无两样。
对陆承风来说,顾桓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待到夺宫计划事成之后,他自有办法解决掉这个被废掉的藩王。
眼下利-用的,不过是他为王多年在各地安插的眼线和幕僚。
“承风,一切都有劳你了,此去边境,万事小心。”顾桓诚恳地拍拍他的肩,将重任委于他。
陆承风自然也信誓旦旦地接受了重任,告辞之后,信步走出了大宅。
转过身去,他的表情瞬间隐没在面上,而他没有看见的是,顾桓温和信任的眼神却也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相互利-用,各不信任,自负的人从来都只信自己,不是么。
————————
而此刻,华严殿里,顾渊却是持着茶杯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山白云,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鹬蚌相争,得利的还是渔翁。
弩赤这个人早就老了,一心想得到安稳的晚年,还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也送来了京-城,以示臣服与朝堂的忠心,又岂会如此轻易发动什么暴-乱?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顾渊素来把百-姓河山放在心头第一位,又怎么会对边境之事全然不了解呢?
事实上,从弩赤没能回书那日起他就清清楚楚地知道,并非弩赤有心不回,而是那书恐怕早在半路就被劫走。
暴-乱一事由边境的探子秘密上报,其实滋事之人压根不是蛮夷之族,而是蒙面的一些暴徒。至于为何蒙面,自然是不愿暴-露身份了。
是什么人想在边境挑-起暴-乱呢?以卵击石这种找死的事情,不会有半点利益可言,可对方既然这样做了,必定就是背后有好处。
扮作蛮夷发起暴-乱,平息暴-乱之后谁会是得利之人?
顾渊摇头哂笑,棋局一目了然啊。
作者有话要说:暴-乱也会被和谐掉,倒地。
朝斗太苦逼了,有BUG之处欢迎大家多多指正_(:3」∠)_。
有姑娘问还有几章,目测二十章【其实这货就是没有概念随便说说==、咳咳咳】。
神马o(╯□╰)o有人要定制!!!!!不要啊,五十万字改起来真的会死人,新坑无望啊!!!
跪地不起的同时心里还有种隐隐的欣慰,这是怎么回事==
番外会有的,搞笑甜蜜养包子,这些都会有的。
121第119章.夺宫三
第一百二十章
陆承风要去边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可是对有的人来说,却又意义重大,不啻于晴天霹雳。
因为边境之事,蒋充仪被指认为如顺仪的同谋一事也耽搁下来,她依旧待在廷芳斋,一切只待边境□解决后再做进一步调查。
而蒋充仪原本平静的神色在听到如意说出来的这件事后,倏地支离破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他要去边境平定叛乱?”
心脏顿时揪成一团。
“他不是文官么?平什么叛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哪里就有那个能耐去平定叛乱了?”蒋充仪已然失去狼,声音都尖锐起来,“皇上怎会作出这种决定?这完全没有任何道理!”
“主子,您不要急啊!”如意被她的失常给弄得心神不宁的,赶忙拉住她的衣袖,“奴婢听说是陆大人在早朝时亲自请求皇上,要求作为军师出行的,并非皇上自己的意思,想来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主子您先别心急。”
听了如意的话,蒋充仪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面上,“你说什么?是他……是他自己要求的?”
方才因为乍闻此事而激动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她迟疑地思考片刻,终于狼回笼。
以他的性子来说,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如今既然亲自请命要去边境平定叛乱,必定是有所计划。
可是毕竟是去镇压暴民的,冲突必不可少,蒋充仪心头仍是有些慌,生怕他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如意,准备一下,我要去佛堂走一趟。”
步辇载着她一路去了佛堂,一想到第二日陆承风就要去边境了,蒋充仪心头就难免堵得慌。
她只希望在他走之前求个平安符给他,趁着他上早朝之时让如意偷偷交给他,哪怕这样做冒着极大的风险,她也要试一试,至少能让自己安心些,最好也能给他带去些慰藉。
只是没想到的是,当她迈进佛堂之时,却倏地发现有个人正悠然地站在大殿里,背对正门,一身素净的鹅黄色衣袍显得温暖宜人。
这个背影——
这个背影,化成灰她都认得。
傅容真。
听见脚步声,容真笑吟吟地转过身来,挺着大肚子对门口的人扬了扬眉毛,“呀,蒋充仪,真是巧,竟然在这儿也能碰上。”
嘴上说着巧,可她的表情里却丝毫没有半分诧异,蒋充仪冷眼看着她,猜到其实她一早就来这儿等着自己了。
“是啊,还真是……挺巧的。”蒋充仪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唇角微扬,眼神冰冷地看着容真,“容充媛挺着个大肚子也能跑来佛堂,当真是一心向佛啊,想必菩萨们一定会保佑你肚子里的小主子,他日与你一样荣华富贵袭不尽。”
容真笑意未减,巧笑言兮地说了句,“荣华富贵倒也不用求,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是了,至少别跟什么战乱扯上关系,一辈子简简单单也好……你说是么,蒋充仪?”
面色骤变的蒋充仪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里,心里恨得快要呕出血来,表面上却仍是强装镇定,“一辈子简简单单?心愿倒是好,只可惜身在宫中,恐怕并不是事事都能称心如意,就好比卑贱如太监也有可能一夜之间暴毙,又何苦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呢?”
她又一次提起长顺,容真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倒是没想到,原来蒋充仪一直把长顺挂在心上呢,若是你不次次提醒我,恐怕我都把他忘了很久了。看来长顺的死果然给你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也对,人是死在你宫里的,说不定半夜也会鬼敲门,不是么?”
容真自然不可能把长顺忘了,可是与其一直留个把柄受人讥讽,不如彻底断了对方这个念头。
“行了,来也来了,佛也拜了,眼下我也得先走了。”她也不再多言,扶着闲云的手悠然朝外走去,与蒋充仪擦肩而过时,忽地侧头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听说蛮夷之徒都挺善战的,这一次的边境□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所以我才亲自来礼佛祈福,却没想到蒋充仪也和我一样心系天下苍生,当真是好生感动。只盼着这次的□能顺利解决才是,不要节外生枝,发生什么流血事件才是啊。”
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容真觉得自己的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的背影悠闲散漫,似是在闲庭信步,而身后传来蒋充仪冷冷的声音,“容充媛,说话做事记得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以免他日生下来的是个和你一样铁石心肠冷血可怕的人。”
容真摸摸肚子,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头也不回的回敬道,“有劳挂心,宫廷险恶,我倒是希望他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否则就会和今日的你一样了,犹如丧家之犬,一副落水狗的模样。”
蒋充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察觉指甲嵌入掌心的部分已经被抠破,点点血渍泛出,带来些许痛意。
傅容真果然是个好对手,狠起心来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了何为最毒妇人心。
她缓缓松开手,回过头去跪在蒲团上开始拜佛。
可是此刻,她只希望心中牵挂的人能够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凯旋。
然后——
然后待他心愿达成之日,亲手将这个女人一点一点折磨至死,好叫她把今日带给自己的痛苦通通尝一遍。
可是蒋充仪并不知道,关于这个心愿,哪怕神佛在面前,也注定帮不了她。
————————
那日夜里,顾渊还是照例来了惜华宫。
容真半个字也没有问他关于陆承风的事,只是笑吟吟地与他一同用膳,然后一同赏月,最后相拥而眠。
怀里的人安静得有些过分,顾渊低头看着她柔软的秀发,轻声问她,“睡了么?”
“还没有。”
“在想些什么?”他吻了吻她的发。
容真迟疑片刻,轻声道,“在想臣妾什么时候能睡着。”
“有话就说吧,朕知道你心里有事。”顾渊无奈,也知道她是因为后宫不得干政而没有问他前朝的事情。
既然顾渊给了她这个权利——
“臣妾只是好奇,为何皇上会答应陆承风,让他去平定这次叛乱,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容真便坦率地道出心中疑惑。
她清楚地知道,以弩赤的实力,与朝廷作战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这一仗朝廷必定会赢得风风光光,而陆承风也会因此得到加官进爵的机会,权势更盛。
顾渊勾唇一笑,“一般说来,痛击敌人之前都会给他们一点甜头,好让他们放松警惕,不是么?就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进行得一帆风顺,那么朕准备反击时,他们也会败得越惨。”
容真敏感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他们?”
不是只有陆承风一个么?
顾渊低下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朕最喜欢点到为止了,剩下的谜底,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时自会揭晓。”
容真愤怒,这厮是在耍她么!哪有谜底说一半的?
可是如果陆承风真有同谋,会是谁?
她觉得自己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来。
————————
翌日早朝前,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的陆承风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崇武殿走,却在半路上被一个宫女给撞到了。
他皱眉看着那个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却猛地发现她的发间插着一支极为眼熟的簪子——这不是他送给蒋瑜的么?
那小宫女抬头看他一眼,极为小声地说了句,“大人,这是娘娘给你的东西。”
她状似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一边喊着奴婢知罪,一边惶恐地垂下头去,而她方才跪下的地方赫赫然摆着一道黄色的平安符,极小极小,很不显眼。
陆承风心中一动,迅速弯腰捡起了那道符咒,只见符上写着几个极为熟悉的小字——日日思君,望平安归来。
他的眼神蓦地深沉起来,若无其事地将那道平安符握在手中,缓缓闭了闭眼。
“告诉你主子,边境□并非真的,我不会有事。”
他语速极快,嘴唇不明显地嗡动着,末了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崇武殿走,好似方才发生的意外真的只是一个宫女的无心之过,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周遭有零零碎碎的人来往着,无一人注意到这一幕无关紧要的场景。
那日午后,他与兵部尚书赵武一起跟随大部队离开京城,奔赴边境。
皇上鼓舞士气之后,他们的车马缓缓驶离皇宫,驶离这个红墙绿瓦的华丽牢笼。
他似是有所察觉地在经过玄武门时回头看了眼,隔着遥远的距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廷芳斋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等我,瑜儿。”
同一时间,廷芳斋的小楼之上,蒋充仪神色怔怔地望着远处,哪怕一点也看不清,却好似能想象到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辰,该出宫门了……
她咬了咬唇。
他一定会平安归来,替她把这些日子受过的苦一一弥补过去。
陆承风终于奔赴边境,阴谋的第二环已然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不多,铺垫较多,下章拉快节奏。
晚上七点见,今天打算把定制封面的事情敲定,过两天把实体的图给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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