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炭,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郑叹往声响处那边靠近的时候,沿途能够看到拖拽和挣扎的痕迹,还有摔在一旁的手机和一个很是淑女的单肩小包。
空气中还带着一些强刺激性的气味,郑叹嗅了嗅,循着气味往下方扫了一圈,在草丛里看到了一个钥匙串,上面有一个小管——,貌似是防狼喷雾之类的东西。
这女孩准备倒是挺充分的,但郑叹并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声,也就是说那个男的没中招?
这样看来,要么那女孩没喷着目标,要么……那男的估计是个惯犯,早有防备。
从树上穿行的速度要快很多,郑叹不需要去绕道和避开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
那人在一颗大树底下停住脚步,这里已经离走道那边很有些距离了,就算发出点声音也没谁会听到。
咔!
郑叹听到这声音后看过去,金属反射的光泽一闪而过。
卧槽!这变态居然还随身带着这种情趣手铐!这得有多恶趣味!郑叹心里腹诽。
那人用手铐将那女孩的双手铐住,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小卷宽胶布,胶布的头上有纸粘着,方便撕开。
那人拿开捂着女孩嘴巴的手,还没等那女孩出声,胶布就将那女孩的嘴巴封住,她只能从鼻腔发出弱弱的声音。
郑叹看了下,那人戴着手套,头上还套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帽子,像个银行劫匪似的。
果然是个有准备的惯犯。
郑叹悄然跳到那棵大树上,爬上树顶端,瞅准下方的一根树枝,然后跳下。
嘭!
那根树枝连带着上面的树叶往下大幅度甩下,很多树叶随着摆动纷纷掉落。
枝条摆动的时候发出的唦唦声在这种幽静的环境下尤为清晰。
带着帽子的男人一手按着下方那个女孩,另一只手解着裤腰带,准备提枪上阵,头顶上方的声响让他惊了一下。
男人警觉地看向头上,光线太暗,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借着并不算明亮的月光瞧见摆动的树枝。
但是,现在并没有风,周围的树枝都是静止的,而头顶上的这根摆动的树枝就像幽灵一样,朝他招着手。
是鸟吗?男人想。
晚上鸟都回巢休息了,再加上大冬天的,还是晚上,怎么会有鸟出来?莫非这棵树上有鸟窝?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动物?
男人死死按住下方还在挣扎的女孩,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好像……是有些声响,但不像是人类的。
甩掉心里的那些疑惑,男人回身准备继续解裤腰带,但是,头顶又发出嘭的一声,比刚才的动静更大,原本他不想理会的,但头顶上方咔咔咔的声响让他硬生生将欲火给憋住,因为上面一根小孩胳膊粗的树枝掉下来了,带着一些还未掉落的树叶,在他抬头的时候正好打到面上。
“啊!”
那人发出一声痛呼,除了面上被树枝敲中的疼痛之外,树叶还扫到了他的眼睛。
被摁在地上的女孩趁着这个空隙起身踉跄着想要逃离,只是走了两步就被男人抓住脚踝,蹬又蹬不脱,她已经乏力了。
“嗷呜——”
一声怪异的叫喊让这两人的动作同时一滞。
这叫声有点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动物。
狼?这里肯定不会有,毕竟是校园里面。野狗?这个倒有可能。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光。
郑叹躲在一棵树后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直接冲上去,当年是人的时候还好,但现在是一只猫,真正拼起来自己还是很吃亏的,而且他觉得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肯定会带刀子,贸然冲上去暴露自己,很可能非但救不了人,自己也会搭上小命。
唦唦唦唦——
周围树林的草丛里发出一些响声,这让男人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千万别是野狗,听说有些饿极了的野狗会吃人,对付一只野狗他还有点胜算,但如果让他面对一群野狗,估计能安然逃脱都是幸运的。
唦唦声越来越近,男人一手摁住身下的人,一手紧握着刀,注意着唦唦声传来的方向。
而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突然感觉手臂被侧面而来的一股大力撞击上,胳膊一麻,刀身落下,而他自己也因这股力量而横飞出一米多。
郑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甚至连角度和撞的位置都计算好了,等其他猫过来的时候制造的动静将男人的注意力吸引,郑叹才一击得手。
这里是一个斜坡,男人落地后直接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郑叹跟上去瞧了瞧,那男的估计脚扭到了,一跛一跛的往远处快步离开了,可能以为这边有人过来,发现了他的事情,所以想要逃离。
打死那个男人也不会想到将自己撞飞滚下坡的会是一只猫,而不是野狗或者其他人。
因为那女孩还在,郑叹也就没再紧追上去,不过,如果下次再遇上那男的的话,郑叹肯定能够认出来的,猫鼻子灵敏着呢,就算那人换个帽子郑叹也能将他从人堆里揪出来。
郑叹往坡上走去的时候,看到了被甩在草丛里的外套,带着和女孩身上一样的香水气味。
那女孩应该是刚参加过宴会之类的,穿着长裙,外面套着的毛呢大衣在之前的挣扎中被扯下甩到一边了。
一阵风吹过,郑叹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想了想,过去将那间毛呢大衣咬住往坡上拖去。
见到那女孩的时候,她握着男人掉落的刀,警惕地看着周围,在郑叹叼着毛呢大衣出现的那一刻,女孩瞬间做出了握刀攻击的动作,但是,借着淡淡的月光,女孩并没有见到人,视线下移,才艰难发现了自己掉落的外套,然后才是外套旁边的那一只在夜色下很难看到的猫。
噌噌噌——
一只只猫接连从草丛里窜出来,之前跑过来见到这里有个人类,它们没立刻现身,直到郑叹出现之后,它们才出来的。首当其冲的是警长,它在郑叹出现后就立马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还“喵”的叫了一声,然后起跳凌空将掉落的树叶拍下,玩着树叶。
只不过,现在没谁有心思看警长表演。
女孩见到出现的一只只猫,心里很奇特地觉得安心了很多,仔细听了听周围,没发现有人靠近这边。
心里放松后,女孩瘫坐在地上,蜷曲着腿,拷着的双手依然握着刀,只是有些颤抖。
郑叹顿了顿,拖着那件毛呢大衣过去,放到女孩的脚边。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肩膀借你靠一下?靠个屁,一只猫的肩膀能靠么?!
郑叹正想着,一双手伸过来将他捞过去。
女孩将郑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郑叹背上,身体还在发抖,那把刀被放在一旁。猫身上比人体稍高的温度让她感觉凉意被驱散不少,僵硬疲乏的肢体也在逐渐恢复。
女孩抱的这姿势让郑叹不怎么舒服,被她的膝盖骨膈得有些疼。可是女孩就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将郑叹抱得紧紧的。
郑叹看不到女孩的眼神,感觉着女孩双手的冰凉,以及颤抖着的尚未平息的恐惧。
这妞肋得太紧,郑叹实在忍不住,将尾巴在那女孩胳膊上甩了甩,示意她放松点。
女孩没反应。
再甩。
还是没反应。
郑叹不甩了,甩也没用,而是将尾巴缓缓从女孩手腕移到手肘,再噌到手臂。
打死郑叹也不承认自己在趁机揩油。
女孩也不会想到抱着的这只猫的思维正在往龌龊方向奔腾。
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嘴巴在胶布撕下后也一直紧闭着,鼻子呼出的气让郑叹耳朵痒痒的,但也只能抖抖耳朵。女孩呼一次气,郑叹就抖两下耳朵。
郑叹过来的时候将脖子上的牌子藏在一棵树上了,所以此刻女孩也无法得知抱着的这只猫是谁家的。
风吹动,空中的树叶打着旋儿掉落,一些地上的落叶也随着风移动,冬日晚间的树林带着萧索和阴森。只是,这样的萧索和阴森在几只猫的存在下淡化不少。
晚风拂动女孩凌乱的烫卷的长发,被抱着的郑叹觉得,这一幕应该是很动人的。
只可惜,郑叹还没感慨完,就看到警长跑过来抬爪子开始拨女孩的头发玩。然后,可能突然觉得菊部有点痒,警长往地上一蹲,弯身开舔。
麻痹,这个二货!
真他妈破坏气氛!
下次出来不叫你了!
而旁边不远处,一只猫在撩拨蹲在那里的大胖,结果被不耐烦的大胖跳起身一个“泰山压顶”,将那只猫压的一声惨叫。
另一只猫原本正在跟其他猫追逐打闹,被那声惨叫吸引注意力,没看前面,直接撞在一棵树上,撞了之后还假装没事似的在地上打滚。
郑叹想捂脸,尼玛太丢人了!
女孩却因为这些猫的各种二逼行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再紧绷,颤抖也平息不少。
虽然被这种别扭的姿势抱着不怎么舒服,但郑叹挺享受这种被人信任和依靠的感觉,被松开的时候还有些遗憾感。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女孩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不过从语气中能听出她现在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了会儿,女孩才站起身,握着刀,小心往坡下移动。
郑叹在她前面带路,顺便帮忙把她掉落的小包给拖过来。
女孩从包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原本郑叹以为她会报警或者找室友以及护花使者之类的,但听着并不像。
挂掉手机,女孩走到道路上,来到拐角的路灯下站定。
接触不良的路灯明暗闪动,因为路段原因,这边的路灯坏掉学校也不会修得很勤。
树林那边几只猫来回窜动,由于光线和角度因素,女孩稍微抬头就能看到几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觉得这种情形很恐怖,觉得那些猫很邪恶。但是现在,她觉得这一双双眼睛比路灯还让人感到心安。
郑叹就呆在那女孩旁边,等女孩叫的人过来之后再离开。
郑叹没离开,警长和大胖也就没跑远,其他猫见这三只猫都留在这边,也就跟着留在这周围。
十分钟后,一辆路虎开了过来,里面两男一女,对女孩都比较恭敬的样子,不过他们都没多说。
女孩上车后往窗外看去,原本蹲在那里的黑猫已经不在了,树林那边也没了那些猫的身影。
……
郑叹对于那晚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在意,回去洗了个澡,让焦爸帮忙吹干毛,然后钻进顾优紫小朋友暖烘烘的被窝。平日里还是吃吃睡睡跑步遛弯。
这天下午,郑叹正趴在焦爸办公室的小椅子上睡觉,旁边焦爸正在帮学生改论文,突然,焦爸的手机响了。
“喂……圆子啊,什么事……”
郑叹耳朵动了动,没睁眼,听着焦爸和袁之仪的对话,不过电话的声音不太大,外面正好有一辆工程车走过,发出轰轰的声响——生科楼后面在扩建,所以郑叹只能从焦爸的回答中猜测一点事情。
焦副教授听着电话那边袁之仪的话,表情渐渐变得古怪,“我根本就不认识长未集团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忙项目呢,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没多少,怎么可能去认识那种巨头?”
那边袁之仪又说了一番话,其中一句让焦爸面色变了变,嘴角还抽了下,“长未集团董事长给你的那张名片上真的有一只猫?还是黑猫?”
说到后面的时候,焦副教授那语音都带着升调,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好吧,我大概猜到某个可能性了,到时候确认了再告诉你。”
通完电话后,焦副教授将电话往桌子上一搁,在郑叹头上使劲扑棱了两下。
“黑炭,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真要是这猫我就去顶黑米粥!
郑叹趴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沙发前这人在目不转睛盯了郑叹两分钟后,伸出手放在郑叹面前。
“来,握个手。”
郑叹:“……”
看了看伸到身前的大手掌,再看看面前的人,郑叹没理会他,依旧气定神闲趴在那儿,没什么动作。
“连握手都不会?算了,来打个滚吧……转圈也行。”面前的人又道。
郑叹搭在沙发沿上的爪子动了动,还是忍住没朝面前这人挥爪子,所以继续“呆滞”。
面前的人又接连下了几个“指令”,那种类似于训宠物的指令,可惜郑叹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对他的“指令”无视得彻底。
“卧槽,你好歹也喵一声啊!我们家楼下那只连老鼠都不会抓的肥猫虽然不会握手不会转圈不会躺地上装死,但好歹也会有点反应地应一声。我说,焦大老师,你家这是什么猫?”
袁之仪收回手掌,侧身看向淡定地坐在桌子旁边的焦副教授。
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焦爸回答道:“田园猫,俗称土猫。”
“这么一只猫,在菜市场卖猫的那里也就五十块左右,就这样的,能让全国有名的长未集团董事长亲自搭把手帮咱打开局面?”袁之仪指了指趴在沙发上的黑猫,对焦爸说道。
很显然,袁之仪一点都不相信长未集团董事长和这只普通的土猫有什么联系。据他所知,长未集团董事长刚从京城回来,能和这只黑猫有个屁联系!
他们公司刚成立不久,一开始也只是做一些试剂或者试剂盒代购、卖一些小型仪器之类,还有DNA测序和PCR引物合成等比较基础的东西,局面尚未打开,现在公司大部分员工还是做销售,往一所所高校里面跑,先推广一下,打响名声再说。
只是袁之仪他们都没想到,居然会突然接到长未集团的一个订单,虽然只是长未集团旗下一个分公司的QC质检部门,但这订单的数目可不小,总价值两百来万。用袁之仪他老婆的话来说,直白点,这纯属就是来送钱的,咱还能借着这次合作抱上长未集团的大腿。但,人家这样一个大公司难道就没有长期合作对象?难道就不会受到优惠待遇?为什么偏偏选咱们这个还没名声的小公司?
所以袁之仪在与焦爸通完电话后彻夜未眠,今儿一大早就开着车过来堵人,将焦副教授堵在家里,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不然他心里不踏实。
“你倒是说话啊。”袁之仪催促道。
“我还没确定呢,说什么?我只是怀疑这其中很可能会有什么关联,但我也不能让我家的猫自己开口说吧?我看它自己都是迷糊的。”
“它迷糊?”袁之仪转身再次看着郑叹。
郑叹继续“呆滞”。
袁之仪看后摇摇头,“我还是没瞧出啥来,只觉得它一直都挺呆的。”
噗噗噗!
猫爪子挠在沙发的声音再次响起。
袁之仪看了看焦家这个边沿全是猫爪洞的沙发,啧啧两声,养猫有什么好的,纯属自找麻烦。
不过,这次过来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让袁之仪不太甘心。
对于焦爸和袁之仪他们的谈话起因,郑叹也是一头雾水。
这两天郑叹自认为还是很安分的,没有出远门,没有打架,没有惹上跳蚤,甚至都没去偷窥那些小情侣们这样那样,顶多又不小心将焦爸书桌上的杯子打碎了一个;伸懒腰的时候爪子又把顾优紫小朋友的枕头钩出了个洞;早晨眯着眼睛尿尿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又尿到焦远鞋子上;把焦妈刚熨烫完的衣服又睡出了褶子。
唉,为什么是“又”呢?
袁之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双腿,“反正我认为不可能是这只猫的原因,如果真是这只猫的话,我就……”
看了周围一圈,袁之仪的视线落在饭桌上,上面有今早上吃剩的一碗黑米粥,用大汤碗装着,已经变凉,粥粘稠了很多。
“我就顶着这碗黑米粥出去!”袁之仪道。
正听他们说着,郑叹的耳朵动了动,看向门口。
很快,焦家的门被叩响。
“谁啊,你坐着吧,我去开门。”袁之仪朝焦爸摆摆手,他晃着腿走过去,蹲太久腿还有些麻麻的。
原本袁之仪还咕哝着什么事情,但当他打开门口,脖子就像被掐住一般,吱都吱不出来了。
站在门前的人,袁之仪昨天才见过,他兜里还有这人的名片呢!
“赵赵赵赵董啊!”袁之仪太过震惊,结巴了。
不怪袁之仪这样,就连焦爸也没想到这位日理万机的赵董事长会亲自上门,他们现在连原因都没找出来,人家就已经登门了。
面前站着的正是长未集团董事长,而赵董事长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因为袁之仪在门口挡着,趴在沙发上又懒得动弹的郑叹看不到门外的人,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但是,郑叹又嗅到很熟悉的香水气味。
嗯?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妞?
见袁之仪在门口杵着,焦爸赶紧迎上去,在门外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指戳了戳袁之仪的背,这是要在门口当门神吗?这家伙现在大脑回路估计不太正常,反应迟钝不少。
被戳回神的袁之仪赶紧让开,“快请进!”
焦妈和玲姨去医院检查了,焦妈是要去看看恢复情况,而玲姨是要去看看她自己的胃病,所以在吃完早餐之后,焦妈都没来得及收拾碗筷就被玲姨拉走了。现在接待的事情只能让焦爸和袁之仪来干。
焦爸拖出两个带背靠的靠椅,将凳子都推进桌子底下,省得占地方,这里面积本来就不大,现在还来了这样一位巨头,总感觉这里拥挤了不少,以前来三五个人都不会有这种感受的。
见焦副教授拖椅子过来,袁之仪原本想说“让你家猫从沙发上挪挪屁股就行了,客人坐沙发多好”。但见进来的两人并没有不愉之色,焦副教授也已经将椅子拖过来,袁之仪才没出声。
赵董事长看上去四十出头,但其实已经五十岁了,保养得挺好,人也精神,至少郑叹的第一印象还比较亲和,赵董事长面上的笑意确实是真的。
将手上的礼品放下,赵董事长笑道:“刚在楼下碰到兰教授了,跟着他老人家上的楼。”
“咦,赵董认识兰教授?”焦爸问道。
袁之仪和焦副教授都知道兰老头和很多公司有合作,但没想到这其中居然会有长未集团,看起来兰老头和赵董事长还挺熟的。
“我们聘请兰教授过去指导过,现在也经常会邀请兰教授去做客讲授,平时工程上有一些疑问也会请兰教授过去解决。”赵董解释道。
赵董介绍了自己女儿赵乐,也是在楚华大学念大学,然后就不再说关于赵乐的事情了,转而聊起了其他。
因为谈及兰教授,双方的距离也拉进不少,赵董也没有表现出平日里对人的那种疏离感,这让焦爸和袁之仪的拘束感少了很多,谈到袁之仪他们公司走向的时候双方也聊得很投入。
能够找这位商业巨头取取经这是让袁之仪非常欣喜的事情。从赵董讲述的一些事情和经验里面,也能让袁之仪他们这个新公司少走一些弯路。袁之仪认识的学术界的人比较多,但真正的商场巨头却只有这么一个。
袁之仪感觉今天的赵董事长看上去亲和许多。不像昨天,虽然带着笑,不至于太疏离,但仍带着强烈的气场,让人不得再靠近。
往赵董事长那边扫了一眼,袁之仪更确定了,现在的赵董事长还真将商场那一套收敛了许多,就像在提携后辈似的,也感觉真诚得多。
赵董没有一口就许诺帮多少忙,经验倒是传授了一些,话里的意思就是很看好他们这个新公司,现在也是一个机遇时期,等公司发展起来以后,双方或许会有更多的合作。
赵董事长开口,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那是只要满足他的要求底线就会兑现的。
这让袁之仪心里开始礼花乱放。
那边三个大男人在聊公司走向和当今趋势,这边女孩已经走向郑叹了。
郑叹从客人进门一直到现在,依然维持着横趴在沙发正中央的姿势,原本不大的沙发就被占去了四分之一,再加上沙发上的两个抱枕和一个毛娃娃,能空出来的就更少了。靠边的位置坐个大男人有些勉强,但坐个苗条些的女孩子还是可以的。
郑叹看了看,赵乐面上和手上的伤都看不到了,估计等了这么多天才过来的原因主要还是那些伤,毕竟那些伤的起因并不好宣之于口。
赵乐在见到趴在沙发上的黑猫的时候眼神就亮了亮,面上的笑意也深了些,来到沙发上坐下后,赵乐将趴在那儿瞧着自己的黑猫抱到腿上,一下一下抚着猫毛。
郑叹心里荡漾了一会儿,但这样并不怎么舒服,想了想,郑叹跳下的沙发,跑到顾优紫的房间,熟络地扒开第二格的抽屉,将里面一个梳子叼出来,回到客厅跳上沙发,将梳子放下。
赵乐刚才还以为黑猫不待见自己呢,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情形。愣了之后,随即就是一声轻笑,赵乐拿起梳子开始给腿上的这只黑猫梳毛。
毛不长,平时郑叹都是由顾优紫小朋友帮忙梳理的,短毛也不容易打结,所以现在梳着也顺利,头上那点短毛也梳了下。
郑叹眯起眼睛,随着赵乐手上的梳子梳动,尾巴尖儿也随之往上一勾一勾的。果然还是这样舒服不少。
正在聊天的焦爸和袁之仪见到这一幕,面上抽了抽,真想过去拧着那小王八蛋的猫耳朵说教一番,来者是客,是贵客啊,贵得一屋子的你都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拇指的价值!你居然让这贵客给梳毛!还他妈一副享受的样子!
赵董和赵乐并没有在这里留太长时间,半小时后,他们就告辞离开。赵董事长说的关于此次上门道谢的原因并不多,但也明白指出了是焦家的这只黑猫给予了自己女儿莫大的帮助,至于更详细的,赵董就闭口不说了。
焦爸和袁之仪将两人送到楼下,那里已经有人等候着了,小区的停车场子那里停着两辆车,赵董和赵乐上了其中的一辆,另一辆是郑叹见过的那辆路虎。
两人回到五楼之后,袁之仪关上门,然后盯着郑叹猛瞧,似乎要从郑叹身上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顶黑米粥的。”焦爸翘着二郎腿说道。
袁之仪闻言顿了顿,走到饭桌边端起那碗黑米粥。
在焦爸和郑叹都以为袁之仪真要顶着这碗黑米粥出门的时候,袁之仪拖过来一个矮凳,放沙发前,正好对着郑叹。将那碗黑米粥放在矮凳上,然后袁之仪又去厨房捞了三根木筷子,往粥碗里面一插,他本人往后退了些,一个揖礼。
“小生这厢有礼了!”
郑叹、焦爸:“……”
这尼玛是个二货,还是个二货,还是个二货?!
第三十三章 有一大波外宾正在靠近
“这是在作甚?”焦爸看着在那儿耍宝的袁之仪,说道。
“这不是拜一拜么,咱那个几百万的单都靠你家这猫了,说不准以后这猫还会给咱带来什么好事呢。”说着袁之仪将黑米粥里面歪掉的筷子扶正,“来,再拜一个!”
“你还信鬼神之类的?我不记得老爷子有这方面倾向。”焦爸道。
“老爷子是个纯粹的科研工作者,确实不信那些玩意儿,不过,老太太信。”
他们几个老同学之间聊天的时候也会提起袁老爷子,就像袁老爷子还在一般,而不会刻意去避讳。
袁之仪将碗筷放回饭桌之后,转身坐下,问焦爸:“对了,后天你去邻省开会是吧?”
“嗯,那边有个学术年会,我去参加下,今年有好几位大牛会过去,机会难得。”焦爸道。
“那正好,你参加学术年会之后和我一起去看看仪器吧,昨儿我联系了那边的一个生物公司的老板,他公司出现了意外事故,公司他不准备继续开下去了,手头的一些仪器会卖掉,我联系过他,让他给我们留着,到时候去看看,有些仪器还在保修期内呢,那老板说了,保修卡票据什么的都在。我琢磨着,要是看着可以的话,先买回来应应急。毕竟一台新仪器太贵了。现在咱公司接的一些业务也用不着太过高端复杂的那些功能,实用就好。”
“行,我到时候联系你,你什么时候出发?”
“我明天就过去了,找了个工程师一起过去,先只是看看,毕竟二手的那些仪器也得好几万,有几台没个十来万拿不下来,再贵些的仪器那老板也不会贱卖掉。对长未集团那样的巨头来说这点钱就是毛毛雨,但咱现在手头资金紧张,不能花冤枉钱。”
焦爸要出差,走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焦妈的复查结果很好,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焦爸也能放心出差,不用太担心家里。至于院里的工作,最紧张的时候已经过去,项目研究进展得很顺利,易辛已经先同届的同学一步投了一篇影响因子尚可的论文给国外杂志,另一篇尚在准备中,估计明年院里评选优秀硕士和国家奖学金是跑不了的了。
焦爸出差估计至少得要个三四天才能回来,郑叹这段时间晚上也不怎么出去了。晚上气温低,现在的郑叹不像还是人的时候那样能够穿着真皮外套或者羽绒服来御寒,有的只是这一身短毛。
焦妈给郑叹买过一件宠物猫穿的小棉袄,但郑叹从来不穿那玩意儿,束手束脚的,麻烦,连爬个树都伸展不开。所以,现在的郑叹除了早上跑步爬树之外,只有白天才会再出门遛弯,还得是天气不错,阳光正好的时候,不然出去干嘛?找虐吗?
郑叹早上去小树林那边玩了半天,午间饭点回家吃完午饭,便又晃晃悠悠来到生科院这边,看了看,焦爸办公室的窗门没锁。
从树枝上跳到窗台,郑叹先看了看里面,如果有其他人的话他就不进去了。
好的是,里面只有易辛一个,此刻易辛正趴在桌子上睡午觉。
易辛算不上“其他人”,说起来这家伙也算得上焦家的半个保姆了,帮忙接送过孩子,帮忙带过猫,还要帮焦爸带本科生毕业论文,到哪儿能再找这么好的学生?
郑叹用爪子拨开窗户,跳进去。
电脑开着,易辛在整理他的第二篇论文,全英文的,很多专业名字和拉丁语郑叹不懂,也懒得去看,没兴趣。不过,郑叹感兴趣的是易辛放在旁边的一个小本,这并不是易辛的实验记录本,郑叹见过生科院的人常用的实验记录本,比这个要大得多。但是,这个小本子一看就是经常用的。
莫非……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郑叹兴致来了,他现在闲得蛋疼,总得找点乐子让自己开心一下,消磨时光。
“咯吱咯吱咯吱……嘿嘿……嘿嘿嘿……”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郑叹正准备翻开小本的爪子一顿,还以为自己偷看秘密被发现了,抬眼瞧过去,易辛依然睡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麻痹,睡个午觉也磨牙!磨牙也就算了,还带着笑!很惊悚的好吧!
扯了扯耳朵,收回注意力,郑叹爪子一勾,将小本子翻开。
本子里面记录了很多东西,前面几页都是一些大型学术报告的简要记录,虽然易辛的字写得不算很好,但胜在格式工整,记录井然有序。
可郑叹还是挺失望的,反正这些东西他是觉得没意思。正准备关上的时候,郑叹的视线落在小本边沿,小本后面的也显然是经常翻动的。于是,郑叹索性直接将小本的页面直接翻到后面几页。
然后,郑叹就看到了易辛的“随行记录和摘抄”。
越看郑叹越无语。
这里面摘录了很多诗,里面记载的类型还挺多,但显然并不是寻常的那些诗,而是专业诗。为何这么说呢?
有缠绵型,如:
“……
我想你就像抗体想着抗原
你的美丽是使我冲动的乙xian胆碱
数个春秋尽是数个夜无眠
每个碱基都代表着我们永恒的誓言
期待那么一天,
我们能再相见,
交织缠绕成世间最美妙的双螺旋
……”
有离愁型,如:
“……
像细胞分裂后期的着丝点一样分裂
我们也像子染色体一样
移向不同的一边
迷雾掩盖了
长亭古道
芳草碧连天
只有我们的身影越来越淡
终于像末期的染色体一样
无法看见
……”
有迷惘型,如:
“……
夕阳的余光
余光中的植物一片透亮
仿佛可看见
叶绿体中缕缕冒出的氧
[h]把二氧化碳还原成糖
默默地聚集着能量
一切那么匆忙
难道它们也担心黑夜中的静寂
静寂中的彷徨?
……”
还有肉麻型,如:
“……
你是细胞核
控制了我的遗传和代谢
你是线粒体
没有你我便失去能量
你是叶绿体
让我拥有了新的养料
你是溶酶体
随时可以溶解我的一切
其实
你就是核糖体
把我像氨基酸一样地俘虏
你就是内质网
把我像蛋白质一样地加工
你就是高尔基体
包裹了我
又把我轻易地放弃
为什么
我还是那么爱你
……
甚至还有深沉型的,如:
“……
伟人的身影渐渐飘散
就像个体在时间的河里化作云烟
它们的思想却在思想库中沉淀
就像基因在基因库里
代代相传
将前辈的思维重组
让我们不再简单
就像基因重组
变异繁多而又常见
静静地
我思索着
我的这种思考
到底是基因的重组还是突变
……”
写这些诗的人,郑叹只能想,那人一定是被脱氧核苷酸、核糖核苷酸、氨基酸在那一时刻灵魂附体了。
关上小本,郑叹甩了甩尾巴,跳下书桌,翻窗户离开,离开时顺便将窗子拉拢。
从生科楼出来,郑叹往东家属区那边走去,走在花草丛里,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郑叹又听到有人在议论一件事情,这两天郑叹经常听到。
听说本校一个大四学生被发现在宿舍自缢身亡,传言是因为挂科太多压力太大。当时听到的时候郑叹也没有去想太多,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并不是某所大学的个别现象。
“我听我住在那栋宿舍的同学说,后来警察在他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些情趣手铐、胶布、面罩等,甚至还有麻醉药,锁住的那个柜子里有一个小型dvd播放机,碟盒里面全是一些变态重口味的碟片……”
郑叹脚步一顿,听到这话,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赵董和赵乐那边果然出手了么?
效率还真高。
也是,郑叹听焦爸和袁之仪说过,那位赵董有些背景,连自己这只猫都能找到详细信息,找个人对于赵董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下手够狠,一出手就断了那人的后路。
竖着耳朵听了那几个学生的议论之后,郑叹扯扯耳朵,继续往东家属区那边走去,不过,没走两步,郑叹又听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哥们儿对他同学喊道:“快,有一大波外宾正在往国际学术报告厅那边走,哥几个赶紧抢位子去,不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郑叹精神一震,大波外宾?!
国际学术报告厅?好像离这里并并不远。
郑叹一个拐弯就往国际学术报告厅那边过去,原本准备快跑过去,还没开始加速,就见草丛里一个身影窜出来,跑到郑叹面前一个急停,身一侧,抬起它那像带着白手套似的爪子对着郑叹在空中挥了两下。
郑叹没心思跟它玩闹,他还在疑惑。
警长怎么在这儿?这时候它不应该在东区附近睡午觉的吗?
跑出来的正是警长,而在警长跑出来不久,郑叹又看到了阿黄和大胖。
郑叹侧头,看到不远处,一只吉娃娃被它主人牵着正往校门外走。警长肯定是跟那只吉娃娃腻歪而跑过来的,阿黄只是凑个热闹,大胖依旧慢悠悠跟在后面,半耷着眼皮,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一般。
郑叹心里现在惦记着“大波外宾”,继续往国际学术报告厅那边小跑,不出意外的,那三只也跟在后面。
国际学术报告厅那边现在人挺多的,好在报告厅门前的大道两旁都有大树,郑叹爬上靠近报告厅大门的一棵梧桐树,蹲在一根插枝上,环视周围。
“大波外宾”貌似还没来。
见郑叹蹲在树枝上,另外三只猫也相继跑到那里,四只猫呈一字型并排蹲着。
郑叹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三只猫,继续寻找“大波”。
报告厅外,人确实比较多,在报告厅打开之后,等候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陆续进去,而外宾们是在五分钟后到来的,好几个校领导都在,校长亲自作陪,看来这次来的外宾在学术界很有影响力啊。
但……大波外宾呢?
哪有大波外宾?大部分都是三十往上的爷们啊。
郑叹也没想想,此大波非彼大波。
不过,郑叹仔细找了找,才在那群外宾里面找到两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就那两个助理似的金发妞入得了郑叹的眼,胸前的高耸让人忍不住遐想。
郑叹正瞧着大波妞,那边一群人也朝报告厅走过来,在路过这棵梧桐树的时候,走在最前面几人中,有一个中年教授停下来,让助理帮忙照张相。
这位教授也是爱猫人士,大洋那头的家里也养猫,在这里他突然见到四只猫,而且那神态和自家的猫还挺像,于是才起了照相的心思。
等这位教授来到树下,助理过来咔咔咔一顿照,照人的同时,也将树上蹲成一排的四只猫都照了下来,
这棵树最下面郑叹他们蹲着的那根分叉枝离地面四五米高,要将人和猫都照下来,助理换了好几个角度和距离。
其他那些人在旁边笑着,没打扰,也没上去照相,有的是对猫没兴趣,有的是搁不下面子,没看周围人都瞧着那边笑吗?
但是,谁也没料到,这张包含了人和四只猫的照片,以后会被放大,并留在楚华大学精装修的学术报告厅走廊墙上的名人简介那里。
照片的下方,文字介绍了照片里那位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教授。照片的背景是楚华大学的国际学术报告厅,但每一个见到这张放大的照片的人都会被树枝上并排蹲着的四只猫吸引注意力,并在这张照片面前驻足许久,兴味地与同伴讨论拍照的当时会是个什么场景,又是什么原因才会让这四只猫蹲在那里?
有人猜测是四只猫预知到了未来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才过来的。也有人猜测这是校方的刻意安排,知道人家喜欢猫,就训练了四只猫提早蹲在那里。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有这张照片的起因,不过是照片里那只黑猫想看“大波外宾”,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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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1.本章中的诗摘自互联网,有轻微改动,诗出的时间差请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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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黄豆和毛豆画得都不错
郑叹在树上蹲了会儿之后就不耐烦了,树下有好几个人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们四个。阿黄和警长要不是看其他两个小伙伴还蹲在这里,早就起身跑了。至于大胖,依旧将那些不相干的人无视得彻底。
郑叹再次被阿黄的尾巴甩了一下之后,斜着眼朝它看了过去,阿黄委屈得小声“喵”了下,意思是它现在实在不想呆在这里了。
算了,反正大波妞也看过,走吧。
不过,在郑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朝那边看过去,“佛爷”陪着一个老外往国际学术报告厅那边走,没有同之前那波人一起,好像是因为那个老外去了一趟物理学院那边,“佛爷”一直陪同着,两人应该是熟识。
“佛爷”和那个老外郑叹没什么兴趣了解,但这两人频繁提到的一个名字引起了郑叹的注意。他们总提到“mary”这个人,而郑叹当初在人工湖边陪小卓的时候,小卓的一本原文资料上就写着“送给亲爱的mary”。后面还有一些祝福语。
除了那本原文资料之外,还有几本书上也有“mary”这个名字,而小卓平时会直接在书本上面注解一番,也就是说,这些书应该归属于小卓。所以,“mary”应当是小卓的英文名。
想到这里,郑叹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
旁边的阿黄在郑叹抬脚的时候眼睛都有神多了,准备往树下冲,结果一回头发现郑叹又重新蹲了回去,耳朵一耷,又“喵”的叫了一声,比之前那声拖音长了些,可惜这次郑叹正忙着偷听,没理会它。
郑叹竖着耳朵听“佛爷”和那个老外的聊天,很多专业名词郑叹听不懂,但除了这些之外,还是明白了一些,比如小卓的事情。
那老外显然对小卓有那么点意思,可是并不知道小卓现在的情况。“佛爷”的面色不太好,小卓的事情是“佛爷”心中永远的痛,但她又不能明着说出来。
这大胡子老外显然不懂得看人脸色,没看到“佛爷”面上笑得有多牵强吗?
郑叹暗自摇头,亲爱的mary在家养胎呢,大胡子老外你可以死心了!
让郑叹好奇的还有一点,“佛爷”说小卓正在准备出国事宜,明年估计就会出去,之后至少三年内不会回来。
那大胡子又问了一些关于小卓的事情,被“佛爷”搪塞过去了,没有说具体去那里,或者是否出去做博士后交流之类,只说会出去几年。
正因为郑叹清楚小卓目前的情况,所以才更加疑惑,按理说,“佛爷”不是那种随便乱说的人,刚才说小卓会出国的时候表情很肯定,不然那个老外也不会相信。
就小卓现在这情况,还能出国做交流?去跟进合作项目?她孩子咋办?
可惜的是,一直到“佛爷”和那老外走进报告厅,郑叹也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报告厅外面的电子屏上显示着即将开始的报告题目,现在正在讲的是夸克粒子理论方面相关的一些东西,报告厅外面时不时有人赶过来,匆匆跑进报告厅。
随着报告的开始,报告厅外已经冷清下来,郑叹起身伸了个懒腰,侧头看过去,阿黄和警长眯着眼睛像睡着一般,郑叹用尾巴甩了甩它们,然后跳下树,往家属区那边走去。后面三只猫相继跟上。
走进东家属大院的院门,郑叹看到一个老头拖着一些东西往B栋那边走,郑叹不认识这人,但一般楼下有人的时候,郑叹很少自己跳起来刷门禁卡开门。所以郑叹慢悠悠跟在那老头身后不远处。
老头扔烟头的时候瞥见身后的黑猫,摆摆手,“去去,谁家的猫,走开,别打我这鱼的主意!”
郑叹:“……”当老子稀罕?!
老头拖着的那些东西,下面是两个塑料桶,桶上戳了几个小洞,有鱼腥味传出来,但郑叹压根就没想要对那些鱼做什么,他从来不吃生鱼,而他能吃的一些东西,其他猫吃了会拉肚子。
郑叹没理会那老头,顾自来到B栋楼下的门禁前,蹲下,看老头往这边挪过来。
老头拖着东西,瞧了瞧蹲门前的黑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来,在门禁上的电子锁上按了一番,很快里面传来焦妈的声音。
“蓉涵,是我。”老头说道。
“哎,爸,您怎么来了?!我下去接你……”
“你别下来了,在家呆着,把这门打开就行!”老头说道。
随着门咔的一声响,老头拖着东西进去,郑叹跟在后面走进去。
东西太多,老头一下子搬不完,不过,既然已经进了家属楼,也不怕别人偷东西了,对于这里的人,老头还是很信任的。
想了想,又看看已经窜到前面的黑猫,老头将装鱼的塑料桶上一个箱子抱下来,然后拎着下面两个塑料桶,一步步往楼上走,别看年纪大,拎两个装了内容物得到塑料桶步伐还挺稳。
老头往楼上走的时候就发现那只黑猫也一直往楼上走,老头心里还在想这到底是谁家的猫,焦妈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爸,您怎么和黑炭一起上来的?”焦妈趴在五楼的栏杆那儿朝下看着,能看到老头的一点身影。
“啥黑炭?”
“我家的猫啊,就走在你前边的那只黑猫。”
“嘿,敢情这猫是你家的啊,我还寻思这谁家养的呢。这猫养得好,不瘦,也没什么赘肉,抓老鼠不?”老头一边往上走,一边说着。
楼道里这时候也没其他人,安静得很,老头也不用大声说,站在五楼的焦妈也能听到。
“当然抓,我家黑炭抓老鼠可厉害着呢。”
“那就好,前些时候还听人说现在大城市里面的猫很多都不抓老鼠,不抓老鼠养它干啥!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老头挺不了理解那些人的,知道老头性子的焦妈也不多言,说了还得挨批,按照老一辈人的思想,不抓老鼠的猫不是好猫,不能看家的狗不是好狗。他们很多人经过了黑暗时期,思想里并不能理解养一只吃白饭的宠物有什么意思。
焦妈现在只庆幸自家黑炭是真抓老鼠,不然这时候老爷子又得发飙。
“您这搬的是什么啊?”
“提的是鱼,两只老鳖,还有一些鳝鱼,楼下还有一箱柚子,今年的新品种,就在我们那儿试种,听说今年结的柚子直接供给市政府那边,不外卖的,我好不容易捞到几个。银行卡有什么用,买东西不是还得刷脸么,这年头光有卡没面子也不行啊。”
“是是,您老面子真大。”
“那是当然,面子不大,我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你出意外住院了?”老头气道。
焦妈呵呵两声也不辩解,在顾老头面前,越辩解老爷子越认为你心虚。
站在楼梯口,焦妈几次想下去接应,但她明白老头的脾气,真要下楼了,老头肯定发飙。
就算老头走到家门口也没让焦妈接应。等老头放下塑料桶,郑叹凑上去看了看,从戳的洞口往里看,这两只老鳖确实挺大,至于另一个桶里面的鳝鱼,郑叹只是扫了一眼,没多看,因为老头还防贼似的盯着他。
休息会儿喝了杯水后,老头又下楼将柚子搬了上来,那种行李小拖车就直接扔在下面,反正也不担心会被偷。
郑叹看了看老头拿出来的柚子,个头还挺大,至于口感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家咋买了这么多苹果和橙子?”老头看客厅里放着的四个箱子,问道。
郑叹也疑惑,今早上还没看到呢,现在就多了四个箱子,两箱苹果,两箱橙子。还都是超市里卖得很贵的那两种。
“一个学生送的,上次咱家帮了她一个忙,这次她家公司买水果给员工发福利,顺便给咱家送了四箱。”
焦妈这么一说,郑叹就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了。
郑叹不知道的是,赵乐有时候回去生科院找焦副教授,问问郑叹的情况,知道这家伙不吃猫粮,都是跟着吃饭,也就没送猫粮,改成了这次的水果。焦爸焦妈认为,赵家这是怕人苛责虐待这只黑猫。
顾老头坐在沙发上和焦妈谈了会儿话,话题主要是关于顾优紫的,郑叹趴在沙发上听他们唠嗑,就算被老头瞪他也不挪屁股。
以前郑叹并不了解顾优紫的身世,只知道顾优紫是焦妈妹妹的孩子,父母离异,母亲留在国外了,从顾老头和焦妈的谈话中,郑叹才知道为什么顾优紫一直那么沉默。
顾优紫,顾老头口中的“小柚子”,之前一直跟着她妈妈在国外,顾优紫的父母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但那两人却经常吵架,直到今年才确定离婚,小柚子跟着她妈,回国后连姓都改了。她妈将她交给焦妈,每个月或者半年打一次生活费在留下的那张银行卡上,当小柚子同学的生活费。
刚过来的时候,“小柚子”存在一点交流障碍,毕竟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些,突然回来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她本身就话少,也就更沉默了。不过,经过几个月的适应,现在的“小柚子”同学也不那么阴郁了。
对于“小柚子”,郑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有不负责任的双亲——一个权财至上,一个自我中心,都是年轻有为却狼心狗肺。这种人郑叹见得多了,华夏未来的十年中,这种人会随着经济发展呈“J”型曲线增长。
因为改了姓氏,顾老头就直接让小柚子同学叫他爷爷了,老爷子这生就只有两个女儿,一直没人喊他爷爷,现在有了顾优紫,顾老头是相当稀罕这“孙女”。
下午俩孩子回家的时候,顾老头已经剥好一个柚子,递给俩孩子,然后顺手将柚子皮套在郑叹脑袋上。
郑叹:“……”麻痹!
老头抱起“小柚子”,“重了些,咱家小柚子长个儿了!”
“小柚子”同学难得地露出笑意,喊了声“爷爷”。
吃完柚子,晚饭还没好,俩孩子先去做功课。
“去吧,待会儿爷爷给你们做盘鳝!”
郑叹不想留在沙发上和老头瞪眼,便跟着小柚子同学进房间。
小柚子今天因为顾老头的到来,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些。
小声跟郑叹抱怨今天上美术课的事情。平时她也会在没人的时候跟郑叹说话,对于动物,很多人都会少去很多戒心。有人觉得跟动物说话和自言自语差不多,但其实不然,说话者会有不同的感受。
“老师说让画自己熟悉的食物或者画生活中经常见到的,我画了,但是……”
“小柚子”将画画本摊开放到郑叹面前,有些丧气。
郑叹看了看“小柚子”拿出来的画画本,上面画着今天的绘画成果。“小柚子”画得不错,老师当场给出的分也有九十二分,在郑叹看来已经够高了,当年自己画画跟手残似的,基本在七八十徘徊,那还是老师开恩的结果。
不过,“小柚子”画画本上的重点并不是前面那些,而是在老师的评语上。虽然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识字并不多,但老师们还是会在留成绩的时候写一些简单的评语的,不过字迹不会像中学老师那样随意,而是工整很多,还会在复杂的字上面注释拼音,这也是一个让学生认字的过程。
在小柚子今天画画的那一页左侧空白处,有红色水彩笔给出的成绩和评语,而在评分“92”的下面写着:“黄豆和毛豆画得都不错,继续努力!”后面还带着一个幼稚的笑脸印章。
黄豆和毛豆你妹啊!
郑叹同情地看了看蹙着眉头的“小柚子”同学,这老师自以为是的评语实在太打击人了!
原因无他,小柚子画的这幅画其实出自于最近一直搁在客厅茶几上面的焦爸订的一本生物杂志的封面图,而封面上的两种生物,其实是金黄色葡萄球菌和草履虫……
郑叹感慨完后,视线落在那老师注释的拼音上,拼音中有“a”,而这个a让郑叹又想到了“佛爷”口中的那个“项目A”,白天佛爷对那个老外说的那些借口,是否和小卓参加项目A有关?
第三十五章 猫中女汉子,喽啰眼中的猫斯拉
顾老爷子回老家之后,隔三差五地让人送东西过来,因为今年焦家的四人不回老家过年,两边老人都惦记着他们,一旦发现有老乡跑省城,就让人带年货过来,老家那边很早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今年过年也早,而那里很多人经常跑省城卖东西,给一些固定客户供货,比如水果和肉制品之类的,所以十二月底的时候,隔几天就有人给焦爸打电话让去拿东西。
老家那边水产业发达,很多人承包鱼塘,各种鱼都有,顾家养的就是黄鳝,东西还是吃自家的比较放心。
不过那些都不关郑叹什么事,自从卫棱搬到公司那边之后,在学校周围,最远的郑叹也就去去小郭那里,没其他地方能去。
白天他不能在校区外到处乱跑,校外可不像校内那么简单。在校内,郑叹可以跑去很多地方遛弯散心,一些看到郑叹的大学生们对于猫大多也是偏向于好意的,毕竟,学生相对于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那些人来说还是单纯些。
但出了校区之后,有很多人看郑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盘菜,如果他自己还是人,郑叹肯定不会看出什么来,但站在一只猫的角度,郑叹能够感觉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
常常穿梭于街头巷尾的猫总是对人的一举一动都敏感得很,郑叹在溜了一段时间之后这种感觉才越来越强烈。
所以,郑叹后来去校外遛弯的时候总是在晚上,晚上的人不多,不至于总是一惊一乍。
进入社会的工薪阶层们,晚上回家时大多都是来去匆匆,看到一只猫也不会太在意,可年底也有很多人抓流浪猫和遛弯的家猫下套子,然后卖给一些饭店,有些为了避免麻烦上身会直接运往外省。这才是那些猫最该留意的。
郑叹没有碰到过猫贩子,但碰到的阻碍仍旧不少。
作为一只猫,郑叹表示压力仍旧很大。他低估了公猫们抢地盘的心态和执着,不安分的那些猫没事就会填坨屎撒泡尿掐个架,郑叹试着自己往远处走过一些路程,最后还是扫兴地回来了。
虽然郑叹不至于打不过那些猫,那些猫也不至于个个都不识时务,但总有那么两个特例。
郑叹有一天晚上往小郭他们宠物中心那边走的时候就碰到一只跟自己一样的黑猫,不过那只黑猫周围总有一些其他猫,郑叹觉得那应该都是它小弟,说得雅致点,那叫嫡系,说得通俗点,那叫跟班。
不过每次打架郑叹倒是没输过,而让郑叹烦不胜烦的就是,这只黑猫它不长记性,打趴一次,第二次它又气势汹汹跳出来,所谓百折不挠,越战越勇。郑叹觉得这种家伙纯属就是个二楞子,傻叉,找虐。
原本,郑叹以为这种战斗是作为一只猫必须的,走哪儿都得打过去,但有一天,郑叹发现了特例。
圣诞节即将来临,校内一些留学生们都为这而忙活着,小郭就琢磨了一个关于圣诞的猫粮广告,让郑叹扮演圣诞老人,让金毛“主公”扮演麋鹿。
郑叹被小郭接到工作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蹲在旁边的“主公”,它头上还插着一对塑料鹿角,正蹲在那里张着嘴巴哈哈喘气,估计一直在训练着广告里需要的一些动作,这时候才歇息一会儿。
郑叹和小郭店里的几只猫和这只金毛都合作过,虽然没有所谓的默契,倒也不至于不和。几只宠物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小郭店里除了“王子”之外的几只猫都做过绝育手术,而“王子”虽然也是一只公猫,但由于习惯了室内圈养,侵略性相比郑叹在街头巷尾见到的那些猫要少很多,而且小郭店里这么多猫,他们已经习惯了除自己之外的那些猫的存在,很少会去争夺占据某一块区域。
已经拍过很多次广告,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老熟人,都知道只要将广告里另外的角色扮演者训练好就行了,至于那只黑猫,那属于“高薪聘请”的“专家”,压根不用指导。所以也就出现了“主公”累得哈哈喘气,郑叹蹲在一旁闲得打盹的情形。
终于等“主公”能将一连串的动作都完成好了之后,小郭才叫醒郑叹,开始拍摄。
换上那件傻得一逼的圣诞喵服装,郑叹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快被拉低了。
穿着难受,虽然不会勒得慌,但总觉的浑身不自在,这也就算了,小郭还拿来一个大胡子给郑叹套上,再把帽子一戴,要多傻有多傻。
估计看到这个广告的人会吐槽:圣诞老人是一只黑猫啊,黑的!
算了,为了广告就忍一下吧。咱这也是为艺术献身。郑叹心里给自己找安慰。
圣诞喵的任务就是驾着金毛雪橇,给那些猫和狗崽们送“明明如此”宠物中心的“礼物”,有猫粮,狗粮,宠物衣服,宠物窝等等。
磕磕碰碰拍完之后,郑叹一走出场地就将身上的衣服踹掉,将大胡子甩开,蹲在高高的猫爬架上等小郭忙完后送他回家。
后期工作就是小郭和燕子他们的事情了,燕子现在是宠物中心的常驻客户,见燕子的计算机技术不错,小郭经常让燕子帮忙,当然,忙也不是白帮的,燕子在这里住宿免费,吃喝免费,还免费给喂猫。
那边一群工作人员在整理后期工作,郑叹蹲的这边显得冷清多了,之前眯过觉,现在也睡不着,无聊地到处看。
最后,郑叹的目光落在“李元霸”母子身上。
“李元霸”还是那样,店里几只猫总是离它远远的,有几只好奇凑上去的时候也会被它一眼给逼退,都不用抬爪子,一个眼神就能搞定,这是郑叹相当佩服的地方。
而蹲在“李元霸”旁边那个嘴边长了一颗“痣”的喵就是“李元霸”它儿子花生糖,小郭他们简称之为“花生”。
第一次看照片的时候,郑叹没看仔细,所以没发现花生糖嘴边那一颗个性的“痣”。花生糖嘴巴那里基本都是白色的毛,但嘴边那一颗绿豆大的黄色斑纹在周围的白色之中尤为惹眼,看上去很是滑稽。
郑叹想,过几个月,这颗绿豆大的“痣”估计就会变成黄豆大了,至于以后花生糖长成年了的时候这颗“痣”会不会有鹌鹑蛋大小,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郑叹倒是挺期待的,喜闻乐见。
花生糖的毛比其他短毛猫幼崽要长一些,却又不同于那些长毛猫,估计它爹是一只长毛猫或者串串猫。
还有一点郑叹听稀奇的就是——这只花生糖面上的严肃表情。
阿黄那儿,“严肃”这个词只是面子工程,而花生糖的严肃是真严肃,深刻遗传了“李元霸”的表情,只是现在花生糖尚且年幼,眼里还带着懵懂,身上并没有它妈的那种气势。
“李元霸”在边上蹲了会儿之后,就叼着花生糖往屋子里走了,那边有一个房间是属于燕子的,门下方有专为猫而设计的进出口。
在郑叹这里能看到那个房间,他就看着“李元霸”将花生糖叼进房间不大会儿,又走了出来,这次是它自己一个,然后,它并没有再往工作室这边走,而是去走道另一头。
郑叹记得,那边还有一个后门,只不过那扇门只在搬货物或者大型道具仪器之类的时候才打开,平时一直关着。
“李元霸”往那边走干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郑叹好奇之下便跳下猫爬架,跟了上去。
“李元霸”朝后看了看跟在不远处的郑叹,也没什么反应,继续往那头走,来到后门那里。
后门那里堆着一些货物,不过离门比较远。在靠近墙角的那里有一扇小窗户,窗户比较高,是开着的,估计是为了透气——运来的很多货物气味比较重。
而小窗的高度并不在店里猫的跳跃范围之内,所以小郭并不怕店里的猫从这个小窗户跑出去。
“李元霸”朝那边走过去,在郑叹疑惑的时候,它突然开始加速,跑的方向并不是窗子那边,而是对着旁边的侧墙,一个纵身跳过去,触及到侧墙之后迅速改变了角度,后腿猛地一蹬,借着侧墙的反作用力跳向那个小窗户口。准确着落。
卧槽!这技能真他妈拽!
郑叹在后面看得下巴都快掉出来。
果然是防不胜防,小郭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一只猫能够通过这种跳跃方式从小窗户口遛出去。
门外面还堆着一些空箱子,正好形成台阶可以让“李元霸”安稳跳下去,很快它便从郑叹视野中消失。
郑叹蹲在那里犹豫了一下,然后试着直接跳向小窗口,他的跳跃力比一般猫稍微强一些。试了几次之后,郑叹放弃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于是,郑叹开始尝试“李元霸”的那种跳跃方式,第一次,没控制好角度和力道,直接撞在墙上,好的是郑叹在那一瞬间还能控制身体,安全着陆,只是腿有些麻。
第二次,比前一次好了那么一点点,没撞上墙,只是撞上了打开的玻璃窗,发出“嘣”的一声响。
活动了下腿脚,等腿上的痛感消失一些之后,郑叹开始尝试第三次,这次终于扒上窗沿了,蹬蹬腿,爪子上用力郑叹翻上去,探头往外面看了看。
让郑叹想不到的是,不远处,“李元霸”正蹲在一个空纸箱上看着这边。
在等我?
看到窗口的黑猫之后,“李元霸”转身跳下纸箱,往外走去。
郑叹赶紧跟上。
困住猫比困住狗要难,郑叹现在是深有体会,“李元霸”不知道从哪儿了解到的,找了几个空隙处钻进去,七拐八拐就出了宠物中心,还没被任何人发现。
刚开始经过的地方郑叹很陌生,但是渐渐地,景物就熟悉起来,郑叹自己从校区往这边走的时候来过这里,而且在这里碰到了……
“喵呜——”
正想着,郑叹就听到了那个让他烦不胜烦的声音。
麻痹的,是那只傻叉猫!
抬眼往声音处瞧过去,郑叹果然看到蹲在矮墙上的那只黑猫,周围还有两只猫小弟。
和以往碰到的时候不同,郑叹感觉到,今天那只傻叉猫有点不对劲,周围两只猫也不跑上来凑热闹。观察了下,郑叹发现那三只猫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的是“李元霸”的方向。
那只“百折不挠”的猫对上“李元霸”,只会发出几声气虚的“呜呜”声,然后就撒腿跑了,完全不会像对上郑叹的时候那样明知会战败还冲上来找虐。其他几只猫也散得干净。
不只是这三只,随着往巷子深处走,郑叹还看到了好几只猫,有两只体型还挺大的,周围也有它们“圈地”的气味,可“李元霸”就这样目不斜视无所畏惧地穿过它们的地盘,那几只猫看到了也只是发出“呜呜”几声,“李元霸”侧头一瞥,它们就跑了,好像后面有大狗在追似的。
对此情形,郑叹感慨颇深。
由此可以看出,如今作为一只猫,郑叹还差得远。力量是一方面,但气场也是一方面。
而李元霸,算得上猫中的女汉子,小喽啰眼中的猫斯拉,煞气十足的外表再加上霸气侧漏的气势,完全能够镇住这条流浪猫和家养猫混杂的小巷子。
那些猫强烈的领地意识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消失一空,郑叹看得出那些猫在见到“李元霸”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
郑叹看了看前面步伐不变的那只玳瑁猫,那是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不是装模作样也不是谁都能模仿出来的。郑叹还记得小郭第一次见到“李元霸”的时候,除了拉开宠物包之外,就没再接近过它,小郭了解宠物猫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有“李元霸”自己本身无声传递的一种信息有关。
猫的语言并不匮乏,不同的声调,不同的长短音,不同的发声方式,表达出来不同的意思。可是,从离开宠物中心到现在,郑叹没有听过这只玳瑁猫发声,凭的完全就是一种无声的气场和气势。对于不了解的人,可能并不会看出这种不同来,但现在的郑叹,能够清楚感觉到从前面那只玳瑁猫身上流露出来的远不同于其他猫的东西。
外在是先天决定的,而气场是经过世事和时间打磨出来的。
郑叹不知道“李元霸”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一只看似普通的猫能够有这样的气势和气场,其经历肯定不会简单。
可同时,郑叹又不禁想到,什么样的猫才能拿下这只猫斯拉?花生糖它爹又是谁?真想知道答案。
第三十六章 街头巷尾中猫的生存之法
跟着“李元霸”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收获良多,这一趟对于郑叹有很大的启迪作用。
听说“李元霸”是流浪猫出身,显然在外生存的经验要比其他家猫多得多,它能够很好地分辨出环境中各类人和动物的善恶因素,就算是走在人行道旁边也依旧沉着,而碰到那些心怀恶意的人的时候,应对的方法也是不同的。
有的人,你做出威胁或者恐吓的样子,他会远离;而还有些人,你越是表现出威胁恐吓,他越是来劲。人是这样,而作为一只猫,地位就更低了,面临的处境会更严峻,所以很多流窜于街头巷尾的动物会见到人就跑,因为它们无法去清楚分辨究竟哪些人是善意哪些人要表达恶意,受到几次伤害之后就会形成一种条件发射,见到人就跑。
可是,“李元霸”能够在短时间内选择出最好的应对之法。比如在路过一个奶茶店的时候,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对情侣,那男的“咪”地叫唤了几声,手上还拿着一根细绳在摆动,吸引猫的注意力。猫对于“咪”这个音总是比较敏感,也比较喜欢那种会动的绳子。可他没想到“李元霸”反而往远离他的方向走。
郑叹当时心里很好奇,因为在那之前也有人这样对着“李元霸”叫唤,“李元霸”虽然没过去,但也没改变行走路线。而这次它却在拉了拉耳朵之后,直接远离了,很干脆。郑叹也跟着它,改变行走路线。
没走多远,郑叹听到那个坐在奶茶店旁边捧着奶茶的男人又在叫,于是回头看过去,那边有一只猫路过,站在花坛上,看上去像一只家猫,毛挺干净柔顺。
听到那男的叫唤,又看到摆动的绳子,那猫就往那边凑了凑,下一刻,那男的就将手上插着吸管的奶茶往那边喷,那猫躲得快了些,只有边上一些毛沾了奶茶。于是,那猫不高兴了,压低耳朵炸起毛发出低吼声。如果小郭在这里,一定会知道,这是猫发出的警告并随时可能会做出攻击或者直接跑掉,一般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去惹它。
结果这猫的反应反而引得那人喷得更欢腾。那猫被喷了一身奶茶,叫着往绿化丛里跑了,只留下那对情侣的笑声。
垃圾!
那笑声太刺耳,郑叹扯了扯耳朵,看到那两张脸就恨不得上去挠两下。
郑叹看了看“李元霸”,它已经走远了,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对于猫来说简直就是扯淡,谁都不是超级英雄,更何况如今只是一只求生存的猫而已。猫的命不值钱。
郑叹收回视线,快步跟上“李元霸”。
过了街角,又碰到一对情侣,同样的,男方也发出“咪”的声音,做出一些动作来吸引猫的注意力,见面前的猫不理会他,便朝“李元霸”扔了一颗小石子儿。
而让郑叹诧异的是,这次“李元霸”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表现。它压低双耳,胡须上扬,露出尖牙,发出低吼声。
那男的显然有些畏缩了,捡石子的动作一僵,这时候他身旁的女朋友拉了拉他的臂弯,似乎害怕被挠。于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两人赶紧离开了。
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应对方式,没有一味的退缩,该强势的时候强势,没必要强势的时候也利落地避开冲突。这就是“李元霸”在街头走动的时候所采取的态度,不同于其他猫的生活方式。
郑叹一直跟在它身后不远处,所以能够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前一对情侣和后一对情侣确实表现出了性格差异,他们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能够让“李元霸”选择出最合适的方法。
而做不到“李元霸”这样的,就只能同其他流浪猫一样,在外面见到人就躲开,甭管对方拿出多么有吸引力的东西,都不能过去,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喷得一身脏或者被扔石子儿,也不知道自己的警告对那些人是否有效或者让对方变本加厉。
不是比弗利山的金宠,作为生活在城市里的普通的家养动物,要么安于现状,要么,就去学习更多的生存技能。
对于一只在室内呆不住的猫,生存并不容易。社会环境中的经历缺乏,这是对与郑叹最大的考验。郑叹习惯了从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现在,他在慢慢转变。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以这种猫的形态持续多久,如果永远回不去,为了生存,还需要学习很多,学习怎样来从一只普通猫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这条猫命,郑叹还不想轻易放弃。
跟着“李元霸”走了一圈,回到宠物中心的时候,小郭他们刚忙完,正叫着郑叹的猫名。见郑叹从后门那边过来,小郭也没怀疑,以为郑叹只是好奇在那边走了一圈,完全不知道他工作室区域的后门已经被翻了又翻。
回到楚华大学,进入东家属区,外面的喧嚣似乎都沉淀了下来,突然清净很多。路上见到的那些来去匆匆忙着年底活动或者各种考试的学生,大多未经世事炎凉。这个时代的学生,心理比十年后要简单得多。
让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年龄,就算这些没背景没家世的学子们现在出去,也很可能比不上那些已经摸爬滚打多年的同龄人会来事儿。
郑叹跳下小郭的车,抬眼看去,草坪那边阿黄躺在那里晒太阳,这货从来不出校园范围,或许,对于它来说,这么大一片区域已经足够它折腾。
旁边还有被拴着的牛壮壮,以及趴在草地上打盹的圣伯纳犬小花。
比体型,如今的小花比牛壮壮要大几倍,可偏偏牛壮壮被拴着,而小花却不,还是性格使然。牛壮壮这家伙对于从小熟悉的几只动物还算亲和,但对于其他陌生的宠物,冲上去就开打。大院的人都记得盗窃案那时候小偷被咬的腿,不拴着大家也不放心啊。
至于小花,大院几个孩子经常和小花玩,大家也都知道小花性子温和,除了喜欢流口水之外,印象还不错。
见到郑叹,阿黄侧躺着伸了个懒腰,“喵”地叫了一声。
叫声低沉而温柔的时候,表示它在打招呼,欢迎你,也表示它此刻心情不错,算是与你答话。而大声一些叫的时候,它可能是在抱怨,或者有所乞求,比如饿了求投喂之类的意思。
小郭跟在郑叹身后上的楼,每次回来都是这样,一个急着回家,另一个慢悠悠在后面走。
有时候拍完广告送郑叹回来,小郭会拿来一些广告时拍的照片给焦家的人,这次也是。
进门的时候,焦妈正在做晚饭,客厅里提前放学回来的焦远同学坐在小板凳上,焦爸坐在沙发上,好像在说着什么,估计又在教他书本之外的东西。小柚子同学今天有兴趣小组的课程,在上画画课,还要过会儿才回来,玲姨接孩子的时候顺便将小柚子一起接回来,所以用不着焦爸焦妈过去。
见郑叹和小郭进来,父子俩的话题中止,等小郭放下东西喝了杯茶,聊了下今天的广告,告辞离开之后,父子俩话题继续。
郑叹蹲在自己的专用椅子上,听他们谈话。
焦爸正在说“破窗效应”。
而这个话题起始于焦远回家后抱怨班上的某些现象,比如抄作业。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严厉批评了几个抄作业的同学,在焦远看来,其他几门课也有抄作业的现象,为啥就语文老师这么较真。而焦爸听到焦远的抱怨之后,拉过来开始“上课”。
破窗效应是说,如果有人打坏了一个建筑物的窗户玻璃,又得不到及时修复的话,别人就有可能受到某种暗示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玻璃。其结果是:这种麻木不仁的氛围中,犯罪就会滋生。
“行为和环境对人有强烈暗示性和诱导性,如果第一扇破窗没有及时修好,就可能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同理,你们班的同学也会觉得,抄作业是一个可取的,有效省时的手段,然后继续抄下去……”
郑叹看了看焦爸,又看了看焦远,纠结了。为啥跟一个小学生谈这么深奥的道理?反正当年郑叹自己从上小学一直到大学,抄作业,迟到,打架,勒索……啥事都干过,当年除了老师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之外,也没什么约束,说来说去都是砸钱能解决的事情,既然砸点钱能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复杂化?
想归想,郑叹还是蹲在那里听焦爸给焦远“上课”,并且话题已经从班级现象延伸到企业管理。
“企业发展的环境通常有两类,一类是硬环境,比如办公条件,机械设备,道路设施等等;另一类是软环境,比如工作氛围,企业文化,人际关系,管理风格等等。比如你圆子叔叔,他现在在公司就很注意这些‘破窗’。硬环境中的‘破窗’一出现问题就立马修理进行补救。而软环境中,‘破窗’的影响力更甚,也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任何一个重大问题的背后都是许多问题的复杂积累结果,所以你圆子叔叔一直很注意,一旦发现状况就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因为那些可能会影响到公司的口碑,而口碑就是人们给予你圆子叔叔公司的一个紧箍咒,你再有能耐,你再自高自大,但是要想发展好,就不能不把那些‘破窗’当回事!
就比如你们班,如果口碑不好,在外面你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这个班的人吧?”
焦爸最后这句话让焦远极为认可,他们年级有个班就是这样,口碑特差。刚开始听说那班有人的钢笔橡皮被偷,班上的人和老师都没怎么管,后来渐渐地就传出偷钱之类的恶劣事件,所以大家对于那个班的人都特防备,那个班的同学走路上都不好意思报班级,就怕被人鄙视排斥。
“再举个例子,这种连锁的影响也能从另一个相反的角度来说明,比如你妈给你买了一双你特喜欢的带变形金刚图案新袜子,你穿新袜子的时候肯定会下意识去选择新一些干净一些的鞋,而穿鞋的话,你肯定会配上一条适合鞋的裤子,裤子选择好之后,上衣外套也要搭配。而穿戴完后,你肯定会避免身上弄得很脏,所以,这样一个流程下来,你整个人的形象就有了变化。”
“噢,我明白这个,就像熊雄,他妈因为他喜欢驼背,说了很多次驼背长不高他还是听不进去,平时照样驼背,因为他在班里已经算高的了,所以并不在意。可是,自从那天他穿了他妈给他精心挑选的新衣服之后,就不驼背了,平时也很注意挺直背脊。因为他妈在把衣服给他的时候说,这衣服要背脊挺直穿着才好看,才能吸引女生!”焦远说道。
郑叹:“……”这是鼓励早恋吗?
焦爸听到焦远的话,想了两秒,道:“所以你这句话是在暗指……”
“我过年的新衣服什么时候去买?不会就用一双袜子敷衍我吧?”
郑叹:“……”听这对父子说话真他妈累!就一个普通的班级现象居然发散出了这么多大道理和潜在话题!
这边的习俗,过年的时候小孩子都买新衣,至于大人,那就看各家的条件了。
焦爸对于焦远的回答并不意外,说道:“能买什么样的衣服,满足你多少要求,这还是取决于你的表现。”
“当然!如果我考全班前五,衣服的要求能全听我的?”
“可以。”
“就算我买那种前卫一点的,非主流一点的,带铆钉的霸气一点的衣服都行?”
“可以。你要喷摩丝也满足你。”
“好!”
焦远得到想要的答案,拖着书包就会房间做作业去了,临近期末,为了自己的新年礼物,也要拼一把。
焦远进房间之后,焦妈端着菜盘子出来,看了看焦远关上的房门,对焦爸道:“那小子又提条件了?”
“小屁孩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那到时候真考进前五,你会让他穿那种衣服?”
“没事,你到时候带他往卖玩具枪的地方一站,他就得改主意。玩具和衣服只能选一样,他肯定选前者,去年他就眼馋那个,结果考了个第六,没能买回来。”
“要是考不了前五呢?”焦妈又问。
“前五的标准是他自己定的,自己得对说的话负责。要是真考不上,也给他买把玩具枪,别要那把大的,买小点的那个,不能让这小子觉得说话不算数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焦爸气定神闲地道。
郑叹在旁边听着真替焦远捉急。姜还是老的辣,啥时候才能逃出焦爸的五指山啊。
第三十七章 这不叫泄题,这叫答疑
大早上,郑叹正缩在小柚子被窝里睡觉睡得好好的,焦远跑过来拍门,将赖在床上睡懒觉的一人一猫叫醒。
附小的期末考试已经过去,只用等成绩就行了,焦远考完后的自我感觉还不错,所以心情一直保持在一个亢奋的状态,经常跟他的小伙伴们讨论到时候买件什么样的衣服过年。
考完期末考试后的这两天,俩孩子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昨晚上为了看电影频道的《空中大灌篮》,俩孩子零点才睡,可是现在才七点,以前他们是七点起来,可考完放假之后都是九点以后才起床,尤其是焦远,睡到中午直接起来吃中饭。
小破孩子!今天这是抽什么风!
听到焦远的拍门声和叫喊之后,郑叹抬爪子捂了捂耳朵,然后继续团成一坨。
冬天太冷,郑叹也不想起来。自打俩孩子放假之后,郑叹跑步爬树都放到下午了,早上窝被窝里睡懒觉。
“起来,快起来,外面下雪了!全白了!快起来出去玩雪!”
焦远还在外面喊着,小柚子掀被子起床,起来的时候还不忘给郑叹重新捂上。
郑叹打了个哈欠,独自睡也没意思。
算了,起床!
郑叹从小生活在南部沿海城市,那里冬天基本不下雪,不过中学时候为了看雪,和几个狐朋狗友无证驾车去其他省市看过雪景。不管怎么样,郑叹经历下雪的时日并不多,来到这里之后也没见过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从被窝里钻出来,郑叹抖了抖毛,伸个懒腰下床。
焦远已经穿戴好了,正在洗漱间里洗漱,面上还带着兴奋的神情。
电话响的时候,焦远将还没来得及扭干的毛巾往架子上一扔,赶紧跑去接电话,他已经预感到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卧房那边传来焦远大笑的声音,郑叹听着应该是他小伙伴叫他出去玩。
郑叹拉完尿,让小柚子帮忙擦完脸,梳了毛,吃完焦妈准备的早餐,俩孩子就下楼了,郑叹跟在他们身后。
外面果然很冷,郑叹下楼到拐角的时候原地蹦了几下。
拿着相机准备下楼拍雪景的屈向阳看到楼梯拐角那里跟神经病似的原地跳动的黑猫,顿了顿,打了声招呼,匆匆往楼下走了,晚了外面的雪景都会被破坏。
郑叹走出楼的时候,家属区草坪旁边的篮球场上,焦远带着小柚子和大院里出来玩的其他小孩子在堆雪人,焦远身上还有粘着的雪,估计下来之后和熊雄他们几个扔过雪球。
圣伯纳犬小花被拉着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它毛厚,在雪地里打滚也不会冷,跟着大院几个孩子在那儿跑来跑去,踩出一个个狗脚印。至于牛壮壮,正被它主人牵着在雪中散步,没那么自由,时不时停下来用舌头舔舔地上的雪,然后羡慕地朝篮球场那边叫两声,不过被它主人两个肉包子就忽悠走了,屁颠颠跟着继续散步去。
那边一群小孩子在玩雪,郑叹肯定不会凑上去,往周围看了看,大胖蹲在阳台栏杆那儿看外面,没有要出来的意思。阿黄出来溜过一圈,然后瑟瑟缩缩地挪到角落去了。
听说动物的习性会和出生的月份相关,就像有些热天出生的狗喜欢玩水,而有些冷天出生的狗却总是避开水滩。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能对。
阿黄和警长出生的月份差不多,但习性差得远,除了某些时候共同地犯二神经质之外,大相径庭。就比如现在,阿黄躲在建筑角落里避风,而警长则在雪地上到处跑,有个大院的小孩子将衣服上带毛绒的帽子卸下来逗它玩,警长也玩得很起劲,那边雪地上唯一的猫脚印就是它的。
过了会儿,阿黄从大楼角落里出来,瑟缩地往篮球场旁边走过去,在那里小花正趴着喘气,大舌头伸出来,呵呵地呼出一团团白气。阿黄过去之后就直接蹲在小花旁边,在背风一侧,既能避风还能取暖。
郑叹爬了几棵树之后,身体热乎许多,倒也不觉得太冷了,他现在还是有些困,家里是没了睡觉的气氛,想了想,郑叹决定去焦爸办公室那里去继续困觉。焦爸办公室还有空调,电费都是报销的,一到夏天冬天,学校各个办公室实验室就将空调打开了,有些成天成夜地开着,节约用电这种事情只会跟新生说说。
郑叹跳上花坛,顺着花坛边沿往生科楼那边走。
路上已经扫过雪,来来往往的汽车已经将车行道上的雪轧得不剩多少。
学校的绿化做得好,就算两旁的梧桐树已经掉完叶子,还是有樟树、松树等四季绿的植物存在,不会显得色调匮乏。
雪还飘着,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但落到衣服上还是很快会湿。
不远处有几个撑着伞的学生走过来,也是出来照相的,或许他们跟郑叹一样,家乡也很少下雪,所以才会这么好奇。
一个女孩子拨开旁边男生递过来的伞,“我不要打伞,我要淋雪。”
“不要理她,丢死人了!”另一个女生笑骂道。
“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雪,随她去吧。”
“哎,快看,花坛那里有一只黑猫!快点拍一张!”有人叫道。
郑叹扯了扯耳朵,收回视线,不理会他们。
“我和这只黑猫合照一张!”那个叫嚷着要淋雪的女生小跑向郑叹这边,郑叹没躲,很给面子地特意顿了一下,以便让那女生摆出傻傻的剪刀手。这女孩长得挺不错的。
“我也拍一张带猫的!”一个男生往这边过来。
听到那男生的话,郑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在花坛边沿上留下一个个猫脚印。
拐了个弯后,已经能够看到生科楼,正准备加速跑过去的郑叹突然脚步一顿,他听到有人说了焦爸的名字。
侧头看过去,人行道上两个人也正往生科楼那边走,身上还带着麻辣烫的气味,估计刚从附近的校内小吃店那里出来。
“不是我打击你,你到时候要是考的分不高,很可能会被刷下去的。我们院,导师们都喜欢要本校的学生,或者那些考高分的。除此之外,任何时候都是本校学生优先,打个比方,我和你考的分数差不多,都只是刚刚过分数线,但我比你的录取机会要大得多。当然,不同导师的对待方式也会有差异,比如焦明生的要求就很高,这一届考研的很多人报他,之前保研的他一个都没要。听说他要求很严,如果你就考个压线的分,肯定没戏。”
那学生还在滔滔不绝说着,郑叹才想起来,明天周末,也是全国研究生考试的时间。焦爸这几天经常呆在办公室,要批改学生期末考试的试卷,还要开关于考研的会议,还要指导研究项目,还分心关注一下公司那边的情况。前几天郑叹还听焦爸谈起要录取一个满意的研究生分担事务的事情,易辛一个人忙不过来。
“焦明生?”另一个人有些茫然,他是外校的,对于楚华大学生科院的老师根本就不熟悉,只知道那几位镇院大牛。
“就知道你不认识,说起来焦明生在外校并不出名,但今年倒是火了一把,有几个保研没找他的学生都后悔了呢,算是新崛起的……”
郑叹竖着耳朵听八卦,平时也没听到这方面的事情,原来焦爸在学生眼中是新崛起的青年导师啊。
不过,焦爸的出名,一个在项目基金,另一个因素就是易辛了。同届的研究生中,易辛已经甩其他人很远。
在院里,评价一个学生优秀与否,最直接的就是看他的SCI文章,虽然有人抨击这种评价方法和态度,但这确实是公认的评价方式,而易辛不过半年就已经发两篇了,影响因子还不错,这在其他人看来多半是焦副教授的功劳,项目不好,没课题,没基金,能整成果出来?
“其他一些有名的老师手上的名额要么已经满了,要么已经有内定,你不用去费事争夺了,可以去考虑那些边缘化的老师,虽然他们课题不多,但至少你被录取的机会大一些。好了,我要回去复习了,打印的课件你好好看看。”
谈了会儿之后,两人分开,本校的那个往宿舍方向走远,那个外校来的考生往生科楼那里去了一趟,然后出来朝附近的一个车棚过去。
郑叹跟在那个外校生身后,刚才他在门口的花坛那里看得明白,这人只在生科楼一楼大厅站了一会儿,看了下大厅悬挂着的一些荣誉介绍,比如院里老师们获得的项目课题等等,还有一张校学术年会上的获奖名单,郑叹记得焦爸说过易辛是获得的一等奖,还有三千块钱奖金呢。
而这人出大楼的时候,郑叹听到他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话里有焦爸和易辛的名字。
所以郑叹好奇,自打变成猫之后,郑叹的好奇心变大了不少,不过郑叹自己倒不觉得,只是将原因归结为纯属无聊后找的乐子。
车棚上方有顶挡着,不会有雪落下来。本科生们都快放假了,最近都忙着备战最后没考完的课程,有些已经考完所有科目的学生都已经买火车票回家。所以车棚这里的自行车比较少,空间大了很多。
旁边有个木架子,地上还有个木质电缆滚轴。
郑叹见这人将滚轴拖到架子旁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背后背的包往架子上一搁,从包里掏了点东西,然后坐在木质电缆滚轴上。
郑叹在他身后的花坛里面,由于有一些绿化植物遮挡,这人就算回身也不会发现他。
坐着的人将一份厚厚的打印文件摊开放在膝盖上,郑叹想,那应该就是之前所说的打印出来的课件了,真他妈厚,一夜看得完吗?
郑叹对于考研这里面的一些事情并不清楚,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只考试就行了的,还讲究技巧?
管他呢!
郑叹没去纠结所谓的技巧,他只是一时好奇过来看看而已,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做,不过貌似也没什么意思。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郑叹看到坐那儿的人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散装着一根一根的类似肉干似的东西。
牛肉干?好大的一块块!
郑叹正好奇着,没注意脚下,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咔的声响。
抬头,郑叹看到外校考生正侧身叼着一根牛肉干看着自己。
郑叹没感觉到这人表现出恶意,这人还递给郑叹一根牛肉干。
看了看递过来的还挺干净的没被咬过的牛肉干,又看看面前的人,郑叹很厚脸皮地张嘴接下了,然后趴到旁边开始专心啃牛肉干。郑叹不喜欢正在吃的东西掉地上,所以蹲下来,将这块牛肉干搁手臂上,慢慢啃。
“嘿,你还真啃得动内蒙牛肉干……”
这位外校考生话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往车棚这边走过来。走过来的那人,他刚在生科楼大厅看过介绍。
“焦……焦老师?”外校考生赶紧站起来,明明那么大的块头,现在看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有些拘谨。
焦副教授原本准备去一趟行政楼那边办点事,结果一出楼随意扫了眼周围的雪景,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猫影——自家猫正蹲在那里啃牛肉干啃得起劲。而旁边的人倒是眼生,这块头在院里很显眼的,如果以前见过,焦副教授认为自己一定会有印象。
“你是?”
“哦,我叫苏趣,苏氨酸的苏,乐趣的趣,明天过来这边考试。”
苏趣这么一说,焦副教授就知道,这位一定是本城其他大学的学生,并非本校的。
焦副教授并没有立刻就走,也没吃苏趣递来的牛肉干,留在那里跟苏趣谈了一会儿,都是专业相关的一些东西。
郑叹一边啃,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一开始两人交谈的内容郑叹还有些熟悉,毕竟跟着焦爸这么久,听了这么多讲课的PPT,就算不明白也耳熟。只是,越往后,郑叹越茫然了。而两人的对话也渐渐变成简单直接的一问一答方式。
“yesIcan这句话里面如果每个字母代表一种氨基酸,是什么?”
“酪,谷,丝,异亮,半胱,丙,天冬。”
“将离体的B型血液改造成O型血液原理是?”
“血细胞的细胞膜表面B抗原……”
“克隆羊多莉早衰的原因?”
“我是这样想的,第一,细胞中染色体端粒的长度……”
“光是叶绿体发育和叶绿素合成必不可少的条件,没有光很多植物的叶子会出现黄化现象,但是,莲子心同样见不到阳光,为什么还绿色?”
两人一问一答倒是说得爽快,趴在旁边的郑叹听得一片茫然,同时也将嘴里的牛肉干使劲嚼。好不容易嚼完那根牛肉干,焦爸的谈话也完毕了。
易辛在五分钟前来到车棚,他原本准备推车回宿舍困觉的,结果发现自家老板在车棚,还和一个陌生人说得起劲,于是便过来听听,越听越不对劲,后面的那些问题怎么像前几天院里一个老师给那帮考研学生上考前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说的内容?
要知道,院里一般这种考前最后一节课的课程所讲的东西多半都会出现在试卷上,这才是那帮学生最后的秘籍,也是一个院里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外校很多人不知道而已。可是,现在焦老板却将其中一些内容都提出来了,这是要泄题?
等苏趣离开之后,易辛对焦副教授道:“老板,您这是在泄题吧?”
“这不叫泄题,这叫答疑。”
郑叹:“……”焦爸你节操掉了。
另一边,得到指导的苏趣正欢乐地往租房处走,没回答上来的一些问题待会儿回去翻翻资料,能够跟焦副教授说这么久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考过线就能有机会被焦副教授录了?
苏趣并不知道,他和即将成为他直系师兄的易辛一样,照顾猫和孩子的兼职保姆生活正在不久的将来等着他。
第三十八章 私猫领地,外猫不得进入
临近过年的时候,对孩子们还说是比较闲的,整天琢磨着玩什么。而对大人们而言,则是各种忙碌。
学校已经正式放假,校园里都没什么人了,一下子冷清下来。两天前易辛也离校回家,焦爸他们这些教师开了个总结会之后就基本不去院里了,将试卷拿回家批改,同时拉焦远做苦力,小柚子在旁边帮忙。
一门专业课,一门选修课,但是几个系好几个班的合起来,也有不少。
焦远帮忙改选择题,其他的专业知识他不会,但选择题ABCD还是能解决的。统计好之后用笔在旁边空白处将分数写下来,到时候方便焦爸改完其他题型之后计算总分。
焦爸让小柚子在旁边帮忙,焦远改过的卷子再检查一遍。别看小柚子只读二年级,但加减乘除也熟悉得很,焦爸还放了个计算器在旁边,小柚子可以用计算器核对,至于焦远,都快上初中了基本的加减乘除还要用计算器?焦远自己都丢不起这个人。
附校的成绩单出来了,焦远这次班上第四名,焦爸从来都没明确要求他必须考多少名次,必须考多少分,都是焦远自己划的标准,有时候会达标,有时候失败。不过这次显然是如愿了,而事情的发展也和焦爸预料的差不多,焦妈领着他去商场的时候,往卖玩具枪的那里路过,焦远盯着那些玩具枪,眼睛都直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枪,放弃衣服的选择权。
至于今天乖乖坐在这里帮忙改试卷,焦远主要是为了赚零花钱,一张试卷一毛钱,这里面大概有两三百份的样子,出去玩的时候还能买点“垃圾食品”。
郑叹蹲在那张画着象棋图案的折叠小方桌上,看着他们批改试卷。
一张张试卷上面都是幼稚的红色数字痕迹,有时候碰到那些考试时无聊在试卷反面画画的人,焦远还会添上两笔,然后一个人在那儿傻笑。
“嘿,这老师我认识,爸,这不就是那个总喜欢带随身扩音器的老师吗?画的还真像!”
郑叹伸脖子看了看,那张试卷反面用圆珠笔画了一个监考老师的简笔像,而焦远用笔在上面加了几笔,小柚子想看,被焦远遮住了,将试卷压到下面,等最后改完了再拿出来递给焦爸,就是不能让她看。
反正期末的试卷也不会发下去,除非对于分数有疑问的学生申请查试卷的情况下才会调出来,一般情况下基本不会被人看到这些画。所以,对于焦远的作为,焦爸也没说什么。
郑叹扯了扯耳朵,这小屁孩真是恶趣味。
没过多大会儿,郑叹又听到焦远“咦”的一声。
“爸,这人说他没学过英语,让你手下留情呢。”焦远指了指手头那张试卷选择题上面全英文的名词解释题,对焦爸说道。
郑叹看到那张试卷第一大题的全英文名词解释后面空白处有一个钢笔注释“亲爱的焦老师,我是XX族人,以前没有学过英语,高考考的是R语,答得不好还请您手下留情……”
按照楚华大学的要求,挂科的直接重修,以前是补考,后来学校发现一些人存着侥幸心理,考不过补考个就行了,反正补考基本都会放过的,于是就越来越不在乎。结果今年学校出了个新政策,挂科的直接重修。
起初很多人抗议,郑叹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还看到过墙壁上树干上贴着的一些纸条,无名人士抗议书。因为楚华市其他学校都没这么狠,学生们都谴责学校太不人性化,可最后还是屈服了。有些人觉得挂科后去和比自己低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一起上课,忒丢面子。但有些人比较乐观,因为能认识很多漂亮学妹。
听到焦远的话,焦爸看了看那张试卷上的名字,说道:“这人的情况我知道,其他老师也晓得,到时候肯定都会给他松松标准。”
“哎,还有这好事,那到时候我考语文,就在作文最后写上‘老师我手受伤,带伤考试字写的不好请手下留情’,说不定改卷老师一心软,就给了我高分。”
焦远的作文分是他的痛,拉低语文成绩的就是作文了,因为他钢笔字写得不好,字迹总是会拉低分数,有时候差那么一两分,名次就落后好几名了,名次落后就不能让家里满足自己的愿望,所以焦远对于作文有很深的怨念。
不过,焦远的钢笔字虽然写得不好,毛笔字却截然相反。
焦远参加小学生毛笔竞赛的时候拿出的字让他班主任都不敢相信,钢笔字写得每个字像发育不良似的,毛笔字能写成这样?连一些中学生都未必能比得上这样的毛笔字了。用他班主任的话来说,这毛笔字已经“带着些许风骨”。
后来他班主任还感慨,“焦远啊,啥时候你的钢笔字也能带点风骨?别总发育不起来啊。”
郑叹看过焦远的钢笔字,有一幅毛笔字挂在焦远房间的墙上,房间里还有一些钢笔写的备忘贴贴着,对比真他妈强烈,如果不是知道真相,郑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写的。
焦远看着手上的那份试卷,转了转笔,开始琢磨小心思。
期末考试是交叉改试卷,自己老师改别的班试卷,改自己试卷的老师又不认识自己的字迹……焦远点点头,嗯,此法可行!
“把你脑子里的那点小聪明擦掉,小升初考试的时候你要是这样整,肯定适得其反,你当那些老师们是傻子?”焦爸看也没看他们,听到焦远转笔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想歪心思了。
“哦。”焦远叹了叹气,继续改后面的试卷。
嘟嘟嘟——
卧房的电话响起。
焦爸看了看来电显示,面上的表情淡了许多。
“喂……”
郑叹的耳力比俩孩子好不少,卧房空间就这么大点儿,离得也不算远,所以能够将电话里的交谈听到。
是个女声,多半时候只是那个女的在说话,时不时蹦出一窜英语,焦爸拿着听筒站在那里简单地应两声,也不多说。
虽然焦爸话不多,但据郑叹的了解,焦爸平时讲电话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冷漠。
对方提到了几次“她”,但郑叹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然后对方说得最多的就是会汇钱,希望焦爸能够照顾“她”。
说了几分钟之后,焦爸终于不再是“嗯”、“哦”、“好”之类的话了,而是问道:“你要不要跟她说说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恐怕讲不了几分钟。”
焦爸也没再听对方那头的低语,转身看向正在按计算器的小柚子,“柚子,你妈妈想跟你说说话。”
郑叹耳朵噌地竖起来了。
小柚子她妈?就是那个自己在国外完全不想回来却将自己才七岁的女儿送回国,自己在外面快活的母亲?
郑叹刚才一时没联想到柚子她妈,主要是那些话还有那些说话的语气太过疏离,就像是推脱一样,生怕焦爸这边的人黏上她似的。
难怪焦爸会是那个反应。
要是郑叹的话,直接就开骂了。可惜郑叹不能说话,只能猫嚎。
焦远也没继续改试卷了,看着小柚子那边,眼神充满同情。
小柚子接电话所说的话比焦爸还少,一个“嗯”,一个“哦”,然后,就没了。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郑叹忍不住伸爪子挠了挠脚下,柚子她妈就说了两句,一句是问小柚子“还好吧?”,一句是嘱咐“在aunty家要听话。”
小柚子抿着嘴,挂上电话,走过来继续按计算器,将刚才的几份试卷核对完,完后在核对过后的纸卷上划个钩,表示无误。那几份试卷上还有刚才郑叹猫爪子挠破的痕迹。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焦爸拍拍手,将焦远和小柚子那里的试卷收起来分类整理好,“对了柚子,你妈妈汇了一些钱过来给你买新年礼物,想买什么?”
小柚子想了想,答道:“自行车。”
“我也要!”焦远激动了,怎么忘了自行车这事,上初中之后就要骑车了,应该提前练练的,到时候和熊雄他们几个去飙车!反正学校里也没多少机动车辆,适合飙自行车。
焦爸看了看焦远,表情不变,“驳回。”
“为什么?”
“你妈说等暑假的时候再买,熊雄、苏安他们几个也是,都不会提前买自行车。”
对于买自行车的事情,几位妈妈早就讨论过了,一致决定暂时不给买,还有半年呢,现在买了的话,几个小屁孩又得玩疯。等放暑假的时候再去买,到时候几人一起去,店子都选好了,是熊雄妈的一个熟人,到时候还能一起打折,车子有问题也方便解决。
听到其他几人也是相同的待遇,焦远平衡了。
对于小柚子这样年龄的孩子,肯定不会要像焦远他们那样的自行车,而是买儿童车。买车的地方就在附近的中心百货那里,下午三个人走过去的,郑叹没跟着,快过年了,那边的人贼多,郑叹跟过去也不方便,索性待在家里困觉。或者蹲厨房看焦妈准备一些过年的吃食,比如炸圆子,炸藕夹,卤制品等。
郑叹蹲那儿的时候,焦妈时不时递一个刚炸完没多久的温热的肉丸子给他,郑叹嚼着嘴里的肉丸子,感觉这日子过得真他妈滋润,这就是所谓的饭来张口,吃饱就睡,啥事都不用担心的生活。
三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的时候焦爸提着一个已经组装好的粉紫色儿童车回来。
选儿童车并不是个简单的活,别以为后轮上安装了两个保护轮就安全了、没事了。还要看车上手闸的闸把尺寸适不适合孩子。如果尺寸过大,刹车时孩子就握不紧手闸,也就刹不住车。还要看制动力是否过大,看车链罩遮得好不好等等一些细节,这样才能降低小孩子受伤的几率。
所以焦爸才让小柚子亲自去选车,试车。
试完车,小柚子要求换一个大点的车篓,原装的那个车篓太小了。虽然换上大车篓显得并不如原装的好看,但小柚子喜欢,焦爸和焦远也能猜到装这么大车篓的原因,所以也就没反对。
“哟,这车挺漂亮的!”焦妈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车的车篓之后笑道:“这是专门给黑炭准备的?”
“嗯!”小柚子点点头,然后看向郑叹。
郑叹甩甩尾巴,走过去往车篓上一跳。因为是儿童车的原因,没有焦爸的小电动那么高,郑叹感觉离地面挺近的。好在车篓的空间尚可,蹲在里面也不难受,最好能在里面垫上个毛绒垫之类……
郑叹正想着,小柚子将一个毛帽子拿出来,“垫上这个会好些。”
车轮上沾着灰尘,焦爸和焦远一边一个,护着第一次骑车的小柚子回来的。有保护轮在,平衡稳定,蹬几脚就能熟了。
看着小柚子骑车,把焦远羡慕得恨不得将周围停着的一排自行车拖一个过来练练,不过再怎么想,他也没想要骑小柚子的儿童车。男子汉骑这种车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有车之后,每天小柚子都会去楼下骑几圈,郑叹就蹲在车篓里,有毛帽子垫着也不觉得冷。有一次阿黄见到郑叹蹲在里面也跳上来,被郑叹一巴掌扇下去了。私猫领地,外猫不得进入。
大院有自己自行车的小孩子并不多,看着小柚子骑车一个个都羡慕死了,吵着让家里给买,家里不给买的就过来要借小柚子的车骑骑,结果被郑叹给吓走了。于是,没两天大院的小孩子都知道,顾优紫的车篓上总有一只凶恶的黑猫,听说会挠小孩。所以渐渐地,即便没有焦远出面,也没谁敢动小柚子的自行车了。
刚开始小柚子只在大院里面骑车,后来开始出大院骑,她不想一直在大院里面拉仇恨值,眼热的人太多。
焦爸跟在她后面看着,这两天升温,雪都融化得差不多了,不怕路上结冰打滑,一连几次之后,焦爸也放心不少。
小柚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懂事,太懂事的孩子招人疼,任何事情大人们也都会宽容一些。家里人都看得出来小柚子最近心情不太好,估计就是她妈妈那个电话的原因,所以每天小柚子要出大院骑车,也都没人说什么。
这天,小柚子依旧在吃完午饭之后出大院骑车,她的儿童车锁在焦爸的小电动旁边,省得每天提上提下累得慌,而且家里空间本来就不大,放家里也不方便。
焦爸没骑电动,走在后面看着,小柚子骑车也不快,焦爸快走几步就能追上去。
没跟多久,焦爸手机响了,圆子找他有事,让他去公司那边一下。焦爸叮嘱了小柚子几句,让她别骑太远,骑一会儿就回家。得到保证后,焦爸才离开。
没了焦爸在后面,小柚子骑得稍微快了一点。沿着大道一直往前。
郑叹看了下,这条路就是自己平时跑步的路,如果往前径直走的话,会到那个校区边沿的树林。
小柚子的目的地就是那片树林,她跟着焦远他们去过一次,所以记得那里。
树林区域并不安静,不远处工地的各种声音传得很远,最近这边日夜赶工,工人们都急着回家过年,要赶紧将预期的活干完。
小柚子往树林那边骑了一会儿,也不准备再深入了,这片区域不太安全,大人们说过很多次,虽然是白天,小柚子也不打算进去看,于是准备转头回家。
正准备转向的时候,有孩子的叫声从树林里面传来,还有狗叫声。
郑叹能够听出那只狗是谁,偏门门卫那里的狗,是一只黑背,前不久牵来的,四个月大,平时会来树林里撒欢,跟郑叹打过架,不过熟悉之后,看到郑叹也不太过闹腾了,有时候也会跟着郑叹满林子跑,只要它主人一声哨响,它就飞快地跑回去。
不过,这时候又出了啥情况?吓着小孩了?
小柚子犹豫了一下之后,将车停到旁边锁好,从小背包里掏出擀面杖,这是焦远得到玩具枪之后淘汰下来的,小柚子要出来骑车的时候,焦远将这塞进了她背包。
看着小柚子握着擀面杖进树林,郑叹也赶紧跑上去,在她前面不远处探路。
第三十九章 就不给摸!
其实郑叹并不赞成小柚子去树林里面,就算现在是白天,但这片树林里面的黑暗事情他见过太多,或许等这周围的新建筑群完工之后,渐渐有人气的时候,才会让师生们重回安全感。
树林里落叶乔木很多,但常绿树种也不少。可是,幽僻的地方总会给人一种黑暗的感觉,就算入眼的是一片郁郁葱葱,但带给人心底的感觉却总是背后的那片阴暗。
小柚子紧紧握着手上的擀面杖,可见她对进来这片“危险区”还是有些紧张的,之前跟着焦远他们过来的时候,好几个小孩子一起,再加上焦远、熊雄他们几个男孩子本就胆子大,都没有感觉到不安。
不过,现在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或许是因为有郑叹在前面带路,她并不像其他小孩子独自进来的时候那样心惊胆颤。
郑叹听了听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两个小孩子的叫声,女童,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和焦虑感,而夹杂在这两个孩子叫声中的,还有那只黑背的汪汪声。一开始郑叹感觉它并没有表示出攻击性,但渐渐地,那只黑背的叫声有些变了,已经开始不耐烦。
没养过狗不了解狗的孩子并不能从狗的不同叫声和行为上判断它们的心情。其实相比起猫,狗的心思普遍比猫更容易理解一些。郑叹以前不懂,可变成猫以后,经常和这些猫猫狗狗一起,也能从日常的生活中积累出一些经验。
那只黑背不会主动攻击人,叫声也没表现出病态的疯狂,除了这三个声音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声和动物声音,所以郑叹推测,应该是那俩小孩哪儿得罪它了,而且还在持续得罪中,不然以那只黑背的性子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始不耐烦。
为了再次确认没有其他威胁,郑叹到处嗅了嗅,没有陌生人的气味,最近因为放假,好久没有学生过来这里了。工地的工人们也不会来这里,他们累了之后会找个地方抽抽烟,肯定不会在树林区域,周围挂着牌子,不准在此吸烟,要是被校方抓住他们肯定不会讨到好,过年的工资估计得缩水。
确认之后,郑叹也放心多了,不就是俩小孩和一只狗么,还是熟悉的狗,没什么好怕的。
终于见到那两个小身影的时候,郑叹算是彻底放心了。俩小孩身上没有太明显的伤,顶多可能是扭到脚之类的,一时不能走,不然以小孩子见到狗对着他们这样叫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转身就跑。
那俩小女孩看起来比小柚子大不了多少,其中那个坐地上剪着齐刘海穿得像个毛球的小女孩,见到小柚子就像见到妈似的,眼里带泪,伸手求帮助求安抚。
而另一个穿粉色棉袄的女孩紧挨着“毛球”,她倒是不像受伤了的,拿着一根树枝朝不远处的黑背挥舞,想要赶跑它。
穿粉棉袄的女孩见到小柚子后,说道:“你家大人在不在周围?快叫大人过来帮忙把这只狗赶开!”
小柚子摇摇头,这周围都没看到有大人在。
见小柚子摇头,俩女童顿时沮丧了。这没大人在,怎么把这只狗赶走?
“毛球”女孩捂着受伤的手指,哆哆嗦嗦看了看几步远处的那只狗,虽然这只狗还没成年,不算大狗,但比她们院里的吉娃娃和柯基都大,看那嘴里的尖牙,咬一口肯定很疼!
那只黑背在察觉到小柚子和郑叹过来后,只朝他们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对那俩孩子吼叫,叫声越来越急促,可是,这里的孩子没一个能知道它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郑叹看了看周围,然后又看看那只黑背。他察觉到那只黑背时不时朝“毛球”女孩那里瞅,并没有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挥树枝的粉棉袄身上,不过,挥树枝这种带着威胁的动作也确实让它不爽,所以在渐渐不耐烦的时候,也急躁很多。这要是换做牛壮壮,你敢对他挥树枝试试?早就冲上去下嘴咬了。
郑叹慢慢走过去,来到“毛球”女孩旁边,小柚子本想拦着的,在她的观念里,大多数猫狗不能友好相处,大院里那几只是例外,毕竟都是从小就认识的,猫狗之间敌意不大,但大院外面的狗就不同了。见到自家黑猫的动作并没有让那只狗冲过来后,小柚子才放心不少,同时她也跟着往那边挪过去,手上抓着擀面杖。
郑叹围着那个“毛球”女孩转了一圈,转的时候也注意着那只黑背的视线,最后,郑叹侧身挤了挤那个“毛球”孩子。
“你的猫在干什么?让你的猫走开!这是我叔叔给我买的新衣服!很贵的!”毛球女孩看向小柚子。
“它让你挪一下。”
“你说挪就挪?你不知道我脚扭到了吗?疼死了!”
小柚子正准备说什么,郑叹已经找到祸源了。推开那毛毛外套的一角,郑叹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塑胶飞盘。飞盘上有那只黑背的牙印和气味在。
就是这个了!
郑叹将那个飞盘往外扒,见到郑叹的动作后,那只黑背想要冲过来,被粉棉袄拿着树枝敲回去了,于是汪汪叫得更激烈。
“你压着东西了。”小柚子提醒道。
毛球女孩狐疑地看了看身边,然后试着挪了一点,正好这时候郑叹已经将那个飞盘拖了出来,然后抬爪子一抽,飞盘飞了出去。
见到飞盘,那只黑背也不管这里的三人了,在郑叹抽飞盘之前就开始猛摇尾巴,飞盘一飞,它就撒开脚丫子欢腾地跑了,飞盘快落地的时候它跳起来接住,然后叼着飞盘往工地那边走去。
黑背的主人应该在工地那边遛弯,工地那边比较嘈杂,也难怪它主人没听到这边的吼叫,不然早就开始吹哨了。
见狗跑远,三个孩子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粉棉袄都不顾地上的枯叶和泥土,直接坐了下来。
警报解除,祸源也找到了,那俩孩子话多了很多,“毛球”女孩还向小柚子道歉了,挺真诚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这小孩心性还不错。
郑叹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没和三小孩呆一起。因为那个粉棉袄总想过来摸他两下,郑叹扭头就跑了,就不给摸!小姑娘,你手上还粘着泥呢!
毛球女孩正说着之前她们的经历,今天大人们去上街购物准备年货了,她们两个在家里无聊才出来玩。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家属大院的,关系也好。
听说这里有一块梅花林,俩小孩就自己过来了,可没想到被露地面的根系绊倒了,脚扭伤一时也起不来,她穿得又厚,当时注意力全被身上的疼痛吸引过去了,也不会发现压在屁股下面的东西。
粉棉袄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巾,自己擦擦手,也让“毛球”女孩擦擦伤口。
“毛球”女孩原本想从周围找点雪洗一下伤口的,结果发现雪都融化得差不多了,周围能看到白色的地方只有薄薄一层,雪上还有一些黑色的灰尘和其他杂物,用这个洗伤口她也不放心,于是,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之后,“毛球”女孩看着还隐隐往外冒血液的手指,伸舌头舔了舔。
郑叹、小柚子:“……”
见小柚子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毛球”女孩一本正经地教导道:“我曾经听我叔叔他们说过,老鼠的唾沫中含有一种名为神经生长因子的蛋白痴。涂上这种蛋白痴的伤口要比不涂抹的伤口恢复速度快两倍!”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看了小柚子一眼,那意思就是:看我多厉害,知道这么多知识!
郑叹、小柚子:“……”白……痴?
旁边的粉棉袄看着周围,似乎周围的景色相当迷人,全当没听到这边的对话。
“人的唾液中也有这种?”小柚子问道。
“毛球”女孩顿了顿,然后理直气壮地道:“就算没有也能起到作用的,相信我,没错!”
粉棉袄继续观看周围的景色,更加认真了。
小柚子叹了叹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毛球”女孩。
郑叹看了看,那是急救包,焦妈出院后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过,焦远和顾优紫的背包里总是带着一个小急救包,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从附属医院那里弄来的,用着放心。
“这是什么?”那女孩接过急救包,打开看了看,然后“哦”的一声,“我房间里也有一个急救包,不过我从来没用过。”她那个急救包完全就当装饰品搁在房里了,从来也没想过要用到。
掏出消毒湿巾擦受伤的手指时,那女孩“啊呀”“呜哇”地叫个不停,吵得郑叹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
贴创可贴的时候,那女孩觉得别人给粘肯定会疼,于是自己用另一只手来贴,贴得更加惨不忍睹。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伤口,就这种小伤很多人都懒得去处理的,再说很快就回家了,回去之后她家里人肯定会重新处理,所以其他两人也都不说什么了。
“你就是二年级的那个英文比汉语说得好的?”“毛球”女孩终于想起来了,问道。之前她就觉得面前这女孩眼熟,有一次同学跟她说二年级有个英语比汉语说得好的插班生,他们还特意过去看过,以为是个外国小孩,没想到失望了,后来也没多关注。刚才乍一见到小柚子,她也没多注意,现在才想起来。
“对对,我记得叫什么柚子来着。”粉棉袄终于不再看风景了。
小柚子抿了抿嘴,说道:“我叫顾优紫。”
“我叫岳丽莎,三年纪三班的,她叫谢欣,跟我一个班,我们大你一个年级呢,到时候你们班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过来找我们,我们给你撑腰!”毛球女孩岳丽莎举了举拳头说道。
“是啊,不用客气的,这次你帮了我们,到时候有麻烦就去三三班找我们,直接报名字就行,其他人知道的。”谢欣点头道。
小柚子沉默了,其实她很想说自己明年会跳一级,这样就跟她们一个年级了,可是aunty说要低调些,所以想了想后,小柚子没出声。
休息一会儿之后,小柚子和谢欣合力将岳丽莎扶出去,出树林之后,小柚子让岳丽莎坐车后座,她们两人合力推车。
郑叹在旁边跟着,这次没跳上车篓,省得给她们又添加负担。
来到一个校内超市之后,谢欣进去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那里面有熟人,所以就算没带钱也能借用电话。打完电话之后,岳丽莎和谢欣坐在小超市里面等家里人过来接,小柚子载着郑叹回家。
第二天岳丽莎的父母上门来致谢了,还提了很多谢礼,焦妈对于这些谢礼倒是不在乎,她最在意的就是小柚子能够交上朋友,东区大院的孩子们,除非是焦远带着,不然基本没谁会来找小柚子一起玩,岳丽莎和谢欣虽然是西家属大院那边的,但两个家属区也不算离得很远,至少能偶尔窜窜门孩子们交流一下也好,总一个人跟猫玩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人都是要学着去交流的。
除夕前两天,焦远“闭门谢客”窝在房里练毛笔字,今年在家过年的话,焦远准备亲自出马写对联,许久不写,有些手生,于是窝在房里练字。
郑叹趁中午焦远睡觉的时候翻窗户进去看了看,这小屁孩还挺认真,是那个架势,并非整着玩。
焦远醒的时候见郑叹在自己房里,一时兴起,写完对联之后拖着郑叹去按了三个猫爪墨印,上联下联以及横批上各一个。为这郑叹两天没理他,黏上墨汁不好洗,虽然是黑色,看不出颜色来,但郑叹一抬爪就闻到浓浓的墨味儿,用小柚子的水果洗手液也没用。
过年前一天,郑叹去了出去溜了趟,学校周围很多店面都关门了,相对于中心百货商业街那边的情形,学校到小郭的宠物中心那边的一些小巷都冷清多了。连猫都很少,郑叹听周围一些人说过,过年抓猫的人多,这周围有好几只猫都不见了,肯定被人给套走卖了。
遛弯的时候,郑叹看到出来巡街的“李元霸”,在它身边还有花生糖。不知道是不是这胎只生了这么一只崽的原因,花生糖生下来就比别的猫大一圈,长得也快,现在比同月龄的其他猫都要大多了,打起架来也猛。
不过,郑叹有点很奇怪,花生糖的叫声有点怪异,和其他猫不一样,和郑叹也不同。有一次郑叹见到花生糖对着一只巷子里的大猫,弓起背炸起毛发出那种警示吼叫的时候,郑叹听着没来由地就突然感觉毛骨悚然,而那只大猫也压了压耳朵,跑了。
第四十章 要不,你喵一声?
年三十这天。
焦爸在卧室对着电脑整理一些论文等文件,同时也和他国外国内的朋友们发邮件聊天。
圆子回外省老家过年了,他母亲一个人在老家,今年必须陪着老太太,还要去拜祭老爷子。公司那边有费航和卫棱他们帮忙照看,焦爸也有时候搭把手。
不过,郑叹前几天去遛弯的时候听到楼下兰老头他们谈话谈起焦爸来,这帮即便退休但影响力不减的老教授们得到的消息总会比别人更多更靠谱,所以郑叹那天难得地躲在旁边偷听。
焦爸在院里的风头渐起,主要还是带出了一个优秀研究生的原因。年前院里的学术年会上易辛的表现很出彩,已经在国外杂志上发表的高影响因子论文直接让他成为毫无争议的年会第一名,在全校也没几人能比得上,这让院里同样被评为第一名的另外两个学生的光芒黯然失色。
而现在大家说起易辛就肯定会说起焦副教授,没有焦副教授就不可能有现在的易辛,这谁都知道。所以,焦副教授如今势头直逼今年院里引进的两个年轻海归教授。
于是,院里有人就开始猜测什么时候焦副教授的那个“副”字会去掉?毕竟如果焦副教授继续这种辉煌状态的话,学校很可能要破格提拔他了。楚华大学升教授资格的硬性要求除了文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需要满足,就是要有出国经历。
焦爸在毕业之后直接和焦妈来了楚华大学,任教到现在,并没有出国做研究的经历。焦爸最近呆电脑前的时间很长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为了这个“出国经历”做准备。毕竟一个正教授要比副教授各方面得到的好处多得多,也能更放开手干。
郑叹窝在沙发边上,打了个滚,换个姿势继续躺着。
因为周边区域总传出丢猫事件,所以在这几天郑叹晚上都不外出了,太阳一落山郑叹就窝在沙发里跟焦远和小柚子一起看《超能勇士》。虽然对于郑叹来说比较无聊,倒也并不难熬。躺沙发上想想心思,想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准备吃饭。
几集放完焦远去换碟片,郑叹对于那动画片里面放的内容没兴趣,以前看过的,不想再重看了,而且用十年后一个成年人的眼光来看,片子很幼稚。郑叹现在琢磨的就是,如果焦爸出国一两年,家里咋办?焦妈的负担肯定会增加很多……不对,貌似还有易辛,还有开年后再收进来的新研究生可以帮忙……
电视机里那只黄色的豹子奔跑着突然跳起,变成机器人状态,同时还大叫一声:“黄豹勇士,变身!”
郑叹正想着自己的心思,冷不防被旁边的焦远拖起来。
“黑猫勇士,变身!”焦远叫道。
郑叹:“……”变你一脸屎!这二逼孩子!
拍开焦远的手,郑叹踩着他的裤子越过他来到小柚子旁边躺下,不去理会正亢奋状态的焦远,小柚子看电视的时候还帮郑叹挠挠下巴梳梳毛等。
由于城市禁放令,城区很少能够听到鞭炮响,没了鞭炮就没了年味,就好像烧菜没放盐一般的寡淡乏味。不过近年来政策放松了点,有时候也会有组织地限放。一些商业广场等地方商家会申请燃放烟花,比如初六的时候中心百货那边就会有一场商家组织的烟花燃放活动,焦爸说到时候带俩孩子过去看看。至于初六之前的日子,焦远是过不了鞭炮的眼瘾手瘾了。
隔壁的屈向阳去父母那边过年去了,估计这年不过完也不会回来,走的时候带走好几箱东西,全是电脑之类的。
“将军”老早就跟着它主人去南边了,这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它不喜欢,估计可能会等到开春的时候才会回来。
大胖和那位老太太也不在这里过年,三楼的兰老头夫妇倒是留在家属楼,兰天竹他爸妈都在,吃完年夜饭再离开。
郑叹对于过年并没有多少印象,以往年是怎么过的现在回想起来也没点印象,或许在泡吧,或许和一群孤朋狗友在外面疯狂。现在再试着回忆的时候突然觉得恍惚,不真实。
谁也不会想到一觉醒来就从人变成了一只猫吧?
吃过年夜饭之后,没多久,呆在公司那边的卫棱就打了个电话过来恭贺新年,焦爸接的电话,两人的话说完之后,焦爸让郑叹过去听电话。
郑叹疑惑着跳上旁边的书桌,焦爸将听筒放在郑叹脚边,郑叹凑上去听了听,里面传来卫棱的声音:“黑炭,‘核桃’师兄让我代为祝福一句,新年快乐!”
郑叹扯了扯耳朵,从鼻子里重重喷出气,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倒是叫一声啊,大过年的你就这样应付一下?”那边卫棱说道,“我战友们都在旁边听着呢,不然我多没面子?”
郑叹在顿了顿之后,终于还是很给面子地叫了声:“嗷呜!”
“哈哈哈哈,卫棱,感情你在跟一只狗讲话啊,我还以为是焦老师家的小孩呢!不过这狗让我想起以前队里那只会接电话的狼犬。”
听筒那边传来卫棱战友的声音。
“不是狗,我在跟一只猫讲话。”卫棱解释道,然后又对着话筒道:“黑炭,他们不相信,要不,你喵一声?”
“嗷呜哇!”喵泥煤啊!
郑叹直接抬爪子按了挂断键,然后回沙发那里跟焦妈和俩孩子一起等春晚。
公司那边,卫棱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笑骂了一句:“草,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旁边卫棱的战友想了想,问道:“刚才那声音,真是猫啊?”
“真的,不信你去问我师兄。”卫棱将电话递给其他还没打电话的战友。
他们这里还有一个座机,但要打电话的人太多,都排队等着,卫棱也不在意这点话费,将自己电话也贡献出去给没手机的人。
这边,郑叹陪着他们看了会儿春晚,小柚子回房睡觉的时候他也跟着过去了。对于猫来说,一天二十四小时大多数时间用来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郑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正月里拜年走亲戚没郑叹什么事,不过,作为一只猫,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屁孩过来揪他的尾巴,为了避免麻烦,郑叹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就跑去外面玩。
这天也是,郑叹没在校园里溜达多久,就往小郭他们的宠物中心那边走去。小郭他们就留在这里过年,宠物中心还有一些不回家的员工一起吃年夜饭,正月初一的时候继续轮流照顾那些寄养的宠物们。宠物中心这一年的生意很红火,或许规模变大给人的感觉也值得信赖多了,档次飙升一大截。
特别是广告效应,很多外省的人都知道楚华市“明明如此”这家店子,知道这家店子的猫粮很不错,那广告一个个太招人了。可至今为止,没有谁知道广告里的那只名叫“blackC”的黑猫到底是什么身份,店面老板小郭说是聘请来的受训过的猫,有些人信,有些人持怀疑态度。
郑叹没直接进去宠物中心,只在从学校到宠物中心这段路程之中的几条街道上遛了遛。遛的时候郑叹听到一些人谈话,内容大意就是:这两天又有几家人的猫不见了。其中就包括以前总跟郑叹打架的那只黑猫。
没了猫,再加上过年歇业的商品,街道显得萧索不少,太死气沉沉了。
郑叹遛弯的时候又碰到“李元霸”带着花生糖巡街,燕子肯定不在宠物中心过年,但“李元霸”还是呆在宠物中心,反正用不了几天两天燕子又会过来,没必要将窝搬来搬去。
见到郑叹,跟在“李元霸”旁边严肃着一张脸的花生糖难得地“喵”了一声,跟郑叹打招呼。
小郭曾经开玩笑说,郑叹就像是花生糖的亁爹一样,不然为什么花生糖对店里其他猫都不假辞色,偏偏每次见到郑叹的时候还“喵”上几声,偶尔还在郑叹面前打个滚。
这些就算是在燕子面前都不会发生,所以燕子有时候挺嫉妒郑叹的,到底谁养的它们啊!
郑叹连自己的毛都不舔,肯定也不会去给花生糖舔毛,也不会“喵”,郑叹不喜欢叫出声,因为每次发声就会刺激大脑神经,提醒自己从一个会说话的人变成了一只土猫。不过,为了表示对晚辈的亲近,郑叹会抬起手掌轻拍花生糖的头。
对于花生糖而言,郑叹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它已经习惯了,所以在郑叹靠近的时候它就会压一压耳朵,伸脑袋过去让郑叹拍。
孺子可教也!郑叹感慨。多听话的小猫崽啊,比那些只会揪他尾巴的小屁孩招人喜欢多了。
不过,在花生糖“喵”叫的时候,郑叹发现这小家伙那两颗尖牙又长了不少,平时不容易注意到,只有在它张嘴巴的时候才能看到。郑叹和小猫崽合作过广告,所以知道一般这种小猫崽的尖牙会有多大有多长,相比起来,花生糖这家伙的牙齿就特别多了。
打完招呼之后,“李元霸”继续带着花生糖巡街,郑叹与它们错开。郑叹不担心“李元霸”会被那些猫贩子抓走,而且有它在,花生糖也不会有事。
来到一条老楼区小巷的时候,郑叹听到前面很喧闹,很多人在议论着什么事情。原本郑叹准备改道的,耳朵里突然抓住“虐猫”、“小猫崽”、“真可怜”之类的词语。
那边围着很多人,郑叹接近不了,看了看周围,郑叹爬上搁在墙边断掉的木梯,从木梯上面跳到周围的围墙上,然后在接近现场的时候,跳到围墙内一户居民的阳台上,在这里不容易被发现,也方便郑叹好好观察那边的情况。
这户人家阳台那里的房门也紧紧锁着,地上一层灰。主人家估计去外地过年了,屋里好像几天都没人的样子,这也是郑叹选择这家的主要原因。
郑叹站在一个只有土没种花草的花盆上,从两片晾晒在那里的抹布空隙看向那边。
围着的人很多,几乎将事发中心都遮住了,在郑叹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多少画面,但当那边吵着吵着发生推搡的时候,郑叹从间或露出的空隙中看到了地上的情形。
地上躺着三只小花猫,不到一个月的样子,身上带着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在它们身边蹲着一只白色的大猫,还是长毛的,它时不时凑上去看看地面上的三只小猫,用鼻尖碰碰它们,然后对着站在两步远处靠墙站着的抽着烟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年轻人叫两声,那声音郑叹听着像哭似的,每一声都拖得很长,像在哀嚎一般。
抽着烟的年轻人将外套仍在一旁,露出纹着龙纹身的膀子,看着倒是吓人,或许这也是周围一些人不敢太过说什么的原因。
之前有个人话说得重了些,被这个龙纹身的年轻人狠狠揍了两拳,要不是周围有人拉架,或许会揍得更狠。周围站着的几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人也被他踹了两脚,被人扶走了。
从这些人吵闹声中,郑叹了解到一个大概。这只猫住在隔壁,不过年前它主人一家搬走了,没带上它,因为太麻烦,更何况还有一窝没断奶的小猫。作为邻居的那个龙纹身的人表示会收留这几只猫,那家人急着离开,虽然知道这个凶神恶煞的邻居不好相处,猫跟着这人肯定会受罪,但最后还是没多说,提着行李就离开了。
这个纹身男收下这几只猫就打算以后卖钱,至于平时,给猫食也给得敷衍,记得起来就随便将自己的吃食给点,记不起来也就算了。
不是每只猫都跟郑叹一样拥有强悍的胃。吃不了那些食物,那只母猫不得已出门觅食,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纹身男摔小猫。
纹身男完全是出门受了气回来拿猫泄愤,周围的居民见到了过来指责他,也一个个被打走,叫警察过来也没用。
第四十一章 黑炭,你咋的了?
没有相应的动物保护法,仅仅依靠道德批判肯定不能平息众怒,这个年代也不像十年后那样一点事情就能直接**或者视频发到网上。
不过,就算能够引发更多人来注意,来批判,也不足以给施虐者足够的惩戒。
批判能有什么用?道德的约束又有什么用?
能让这三只小猫复活,还是能给这只母猫一个公平?
都不能,那个纹身男甚至连罚款都不用交,道德的批判对于他来说就是放过的屁,风一吹,也就散了。
“我摔自己的猫关你们屁事!多管闲事,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纹身男指着周围嘀嘀咕咕的人群吼道。
刚才打人的行为明显让围观人群有些顾忌,声音没那个大了,出来指责的人也被揍趴下。
那一身肌肉和纹身,再加上这派头,明显不是善茬,说不定还会整出人命。
“都赶紧滚啊,堵我家门前干什么?找抽是不?”
纹身男将周围围着的人推开,一圈人也渐渐离去。
离开的时候还有几个大婶低声叹着“作孽啊”、“那猫真可怜”之类的话。
其实,类似的事情很多,在这个城市可能每一天都发生着类似的事。
对于一只猫来说,连相对的公平都没有,连一个绝对的保护制度法规也没有,能够依仗的,或许是一个好主人,或者,变得和“李元霸”那样彪悍。
不过,生活在这个钢筋铁泥铸造的大都市里,就算是“李元霸”也选择了一个“窝点”,选择了一个会照顾会帮助它的“燕子”。
一只单独的猫到底会过什么样的生活?郑叹只从别人口中知道过一些事情,有的人说这样的流浪猫也能过得很好,但是,郑叹在见到今天这幕之后,有些怀疑了。过得好的肯定有,但过得很差的也存在。
地上那三只小猫最后是一个大爷过去收拾的,用一个毛巾包裹着带走,大猫跟在那个大爷身后一边走一边叫。纹身男就站在旁边抽烟,冷笑着看这位大爷收拾,还将烟蒂弹向那边。
“不就是几只破猫吗,大惊小怪!呸!”纹身男朝带着血的地面吐了口痰,哼着小曲颠着腿走了。
郑叹跟在那个大爷身后走,看着那大爷走进楚华大学的一个侧门,在一个小林子里面将毛巾包裹着的小猫埋了。
埋好之后,那大爷坐在旁边的地上喘了喘气,看向绕着那里转圈的大猫,伸手摸了摸大白猫的猫头,“这里虽然离那边远了些,但那片老楼区过两年估计会拆掉,埋地下的也会被挖出来的。而这里不会,这里是很好的大学,环境好,人也都比较好……你以后好好活。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不住那片老楼区,就住这周围,虽然条件不好,但不至于让你挨饿。”
郑叹不知道那只大白猫听不听得懂大爷的话,它只是紧贴着埋着小猫的地面,趴在那里,不动。大爷要把它抱起来,它也挣扎着不走。
大爷等了会儿,又去抱它,这次大猫没挣扎了。
郑叹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他们离开之后,郑叹还是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有些乱,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动了动,或许这样子蹲太长时间,浑身有些僵硬,还有些冷。
郑叹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活动一下之后,才活络起来,往东家属大院那边小跑回去。
郑叹回家的时候,焦爸正在扫地,焦远和小柚子都帮忙打扫卫生,焦妈在厨房洗碗,屋子里有一股酒味和没散去的陌生人的气息。不过,见到熟悉的人,嗅到熟悉的气味,还是让郑叹感觉到心安。
晚上钻进小柚子被窝之后,郑叹一直没睡意。旁边的小柚子已经睡着,郑叹依然睁着眼睛,看着屋内的天花板,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过去。但睡也睡得不安稳,总是梦到今天见到的情形,梦到躺地上的那三只小猫。
郑叹梦到自己站在那个带着血迹的地上,看着靠墙站着的抽着烟的纹身男。身边躺着的是那三只小猫。周围围着一圈看不见脸的人。
由于做梦梦到一些画面的原因,正在做梦的郑叹伸爪子一挠,把小柚子的被褥给划出一个大口子。
第二天,焦妈看着被划破的被套,说道:“估计黑炭做梦抓耗子呢。”
“但是今天黑炭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小柚子指了指沙发上蔫蔫的郑叹,道。
焦远盯着郑叹看了看,然后抬手托起郑叹:“黑猫勇士,变身!”
郑叹依旧蔫蔫的,没有像上次那样拍开焦远的手,也没挣扎,由着焦远这么闹着玩。
“黑猫勇士,变身!”
焦远又试了一次,见手上的黑猫还是老样子,赶忙对焦妈道:“妈,黑炭真的不对劲!”
焦妈也顾不上缝补手头的被套了,赶紧托起郑叹看了看,“黑炭,你咋的了?”
郑叹无力地哼哼了两声。
“快去给小郭打个电话,带黑炭去看看病。别是着凉了。”焦妈对旁边的焦爸道。
打完电话,焦爸骑着小电动带郑叹往小郭他们那边去了。留家里的三人也坐不住,出东大门叫了个出租车往宠物中心那边过去。
听到郑叹生病了,小郭赶紧放下手头的活,亲自去他哥那边的诊疗区,让他哥一定仔细看看。
小郭他哥仔细检查了郑叹的各项生理特征之后,说道,“不像是生病,只是心情差了点。”
心情差?
郑叹心情确实很差,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就是感觉闷闷的,又有些焦虑,总之各种烦躁。
“昨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回来的时候精神是有些不太好,我以为它出门玩累了的原因。”焦爸说道。
“昨天出门它碰到什么了?”小郭疑惑。
小郭他哥想了想,道:“我昨天听人说,老楼区巷子那边有人摔死三只没断奶的小猫,难道是这个原因?”
“咦?具体怎么回事?”小郭问道。昨天他一直在工作室修照片,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小郭他哥将知道的事情说了说,听得郑叹想捂耳朵,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梦里的场景。那画面让他很不舒服,抑郁更甚。
郑叹暗自感慨,没想到自己心理还真他妈脆弱。以前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难道是熬夜没睡好的原因?嗯,肯定是睡眠不足。
想着想着,在旁边三人谈论的时候,郑叹闭着眼睛睡着了。
等三人谈完,看着闭眼睡着的黑猫,一时都有些无语。
“这应该是没睡好的原因吧?没睡好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小郭无奈地道。
确定自家猫没有其他伤病原因,焦家的人放心不少。
郑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焦家了,而且天色也暗下来。
“醒了醒了!”焦远兴奋地大叫道。
旁边还坐着小柚子,焦妈和焦爸闻声也赶忙过来。
睡了一觉,郑叹的精神好多了,吃了焦妈给他准备的一大碗饭。
郑叹吃饱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早上蔫蔫的黑猫又活过来了!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一下,换件衣服,晚上比较冷。”焦妈招呼俩孩子。
嗯?这是要出门?
郑叹看了看换衣服的四人。
“妈,我们把黑炭一起带去吧。”焦远说道。
焦妈没立刻回答,看向焦爸。
焦爸想了想,“带上吧,用你那个书包。不过到时候看烟花的人太多,你们要注意点。”
“好!”
看烟花?
郑叹看了看挂历,原来今天已经是初六了,初六晚上中心百货那边商家会燃放烟花,很多人过去看。
收拾一番后,焦家四人连带一只猫出门了。
往那边走的时候也碰到一些大院的其他人,还有西家属区那边的一些带着家属的教职工,大家笑着打招呼。
焦爸手上提着焦远的书包,郑叹呆在里面从拉开的拉链口往外看。往中心百货那边走的人还真多,周围走动的人目的地几乎都是那里。
他们到的时候,中心百货前面的广场那里已经站着很多人了。焦远想往里面再挤挤,被焦爸拉住,找了个地方站定。
“不用靠太近,那边掉落的粉尘多,而且容易受伤。在这里也不算远。”焦爸说道。
现在才七点,离燃放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们是特意提前来占位子的。焦爸选的地方还算靠里,待会儿人多起来外面估计都会堵住。
广场周围有几个高台,高台周围都封锁了,与观看群众有一定距离。那几个地方才是燃放点。
快到燃放时间的时候,焦妈拿出眼镜和口罩递给俩小孩。眼镜是平光镜,防止看的时候空中的灰尘掉到眼睛里,而口罩是为了防止待会儿粉尘太多,气味呛人,呼吸多了不好。
焦爸将书包背胸口,和焦妈将俩孩子护在中间。
郑叹有些新奇地从书包拉链口看了周围一圈,全是人,比刚来的时候密度大多了。
突然,广场上的路灯全部熄灭。
广场上的人声随着灯的熄灭突然一静,然后又小声讨论起来,这是要开始的前奏。
灯熄灭之后,郑叹就直接将整个头露出来。
这时候没光亮也没谁会想到有人看烟花居然还带着一只猫!
嘭!
一个大大的礼花在空中绽放,拉开了序幕。
嘭嘭嘭!
烟花燃放的轰鸣声不绝。
郑叹抬头看着天空,由于离得比较近,烟花就像在头顶上方绽开,站在下方的人似乎快要被落下的火星灼伤。这些火星在快接近下方人群的时候逐渐熄灭,最后只有一些粉尘掉落。
每一个飞溅的火花看上去都很微弱、单调,但当这些火花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却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不同于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也不同于远距离观看的心情。
绽放的烟花主宰着此刻天空一切的光亮,璀灿缤纷,流光溢彩。对于站在下方的人们来说,这片缤纷似乎触手可及。
郑叹感觉心中的烦闷似乎都随着那一声声轰响畅快地炸开,碎裂,随着晚风消逝。
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当然,如果忽略那些掉落的粉尘,和四周刺鼻的气味的话,会更好些。
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家长怕自家小孩到处跑,将他抱在怀里。小孩或许是眼睛里进了些灰尘,低头揉揉眼睛,再睁开看向周围的时候,瞧见焦爸挂在胸前的书包上那个露出来的猫头,猫耳朵还因为不停掉落的一些灰尘弹动着。
“爸爸,有猫——”
可是,小孩的声音被烟花燃放的轰鸣声淹没,只有他爸爸听到一点声音。
“什么?眼睛还疼,来爸爸给吹吹。”
小孩一巴掌推开自家老爸,“有猫——”
“是是,有焰火有焰火!看,焰火多好看!”
小孩:“……”
等烟花燃放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人群也渐渐开始疏散开来。
焦爸等周围人散了一些之后才开始往外走。
焦远和小柚子脸上还带着兴奋,往家里走的时候还一直谈论着哪种烟花好看。
“消防员今天估计挺忙的。”焦妈叹道。
回到家,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气味,狠狠洗刷了一遍,郑叹自己也泡了好半天的澡。
洗完澡,吹干毛,郑叹钻进小柚子的被窝。
小柚子写了篇日记之后才睡。和前几次写日记一样,她在写完日记后会将郑叹的爪子摁在上面比着画一圈,然后再添上几笔,所以在好几篇日记里面,日记的最后都带着一个猫手掌的画。
等小柚子关灯睡觉之后,郑叹将头露出被褥外,伸出一个手掌,将缩起来的锋利的爪子露出。
看着黑暗中的爪子,郑叹觉得,其实,自己也可以做点什么。
第四十二章 撒哈拉那家伙就是欠抽!
郑叹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尾巴尖轻轻摆动着。
郑叹喜欢在这种状态下思考,至于尾巴的摆动,这是郑叹变成猫以后形成的习惯,起源于一次无意识的动作。就好像有些人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用手指敲击桌面一样,郑叹趴在沙发上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摆动尾巴尖。
其实很多猫都喜欢这样,但并不是每只猫都跟郑叹一样会思索那些复杂的问题,这个动作或许只是它们表达惬意感的方式,说明它们现在心情不错,过得很安逸。又或许,它们和郑叹一样在琢磨某些虽不如郑叹那么复杂却又是人们猜测不到的事情。毕竟,猫的心思很难猜。
郑叹这几天晚上还是会梦到那些画面,不过已经不像第一晚那么严重了,郑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其实,如果郑叹还是当初人类的样子,肯定不会对那些场景有过深的印象,说不准转身就忘了,或许也不会在意。但变成猫之后,所处的地位环境的不同使得看待事情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如果是人,套麻袋敲板砖都是简单的,也可以去找人教训那个纹身男,砍手剁脚切JJ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反正也不用郑叹自己动手。但现在,没了那些因素,还是得靠自己。
客厅里,焦远和小柚子在看一个关于野生动物的科教系列片,焦妈在卧房里织毛衣,焦爸有事情出去了。此刻的屋外正飘着大片的雪花,晴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下雪,昨儿半夜开始下的,今天早上起来看的时候外面已经全白了,刚才焦远推窗看了一下,还在下,雪势不减,当真是飞雪连天。
电视里,那只刚睡醒的猎豹蹲坐在草地上,这时候它应该要捕猎了。草原上有很多猎物,羚羊,角马等等,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好像并不着急。
郑叹以前分不清猎豹和其他豹类,它们身上的那些斑点郑叹感觉都差不了多少。节目里主持人说猎豹的外形和其他猫科远亲有着差别,但郑叹看不太出来。他只在动物园亲眼见过豹子,甚至都不记得见到的到底是什么豹种,所以在郑叹的印象里,猎豹和其他豹子都长得差不多。
旁边,焦远和小柚子正讨论着猎豹的特点,之前郑叹因为在想问题,没有太注意电视里主持人的那些话,只间断听到过几句。
而从焦远和小柚子的讨论中,郑叹知道,猎豹脸上从眼角延伸到嘴角有一道黑色的条纹,看着像两条黑色的泪痕一般。这也是猎豹区别于其他豹类的最显著特征之一。这两条黑纹有利于吸收阳光,从而使视野更加开阔。
郑叹觉得自己优势更大,老子全身都是黑的呢!
“猎豹真能忍,要是我早就憋不住了,那么多羚羊,它们都没去抓。”焦远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然后把糖纸递到郑叹鼻子前,“喜不喜欢芒果味?”
郑叹扭开头,扯了扯耳朵,没理会这闲得蛋疼小屁孩。
“它们要提高成功率,节省体力。”小柚子严肃地道。
“嗯,野生环境下的生存规则。”焦远总结。
郑叹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趴下。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付诸行动是另一回事。郑叹想去教训那个纹身男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重要的,郑叹不想将自己暴露,不然肯定会惹来麻烦。
那就是说,最好是在晚上行动。
那个纹身男属于健壮型,平时应该也打架,但打什么程度的架,战斗力到底怎样?郑叹有点怀疑。
老楼区小巷那周围的人们谈论到纹身男的时候说的有些夸张,都只去注意纹身男膀子上的肌肉和狰狞的纹身了。郑叹以前见过那些游离于刀口的人,那些人身上也有纹身,但同时,身上的疤痕也很多,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伤口恢复后留下的疤痕,即便没有疤痕,人家那种气势,随意的一个眼神,都不是那个拽兮兮的纹身男能够相比的。
像纹身男那样的,顶多只能算小混混,或许,事情并不像郑叹认为的那么难。不过,对目标物的了解是必须的,郑叹还需要去蹲点,跟踪观察。
忍耐,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这是草原上猎豹的生存之道,而郑叹正需要学习一下这种行动方式。
忍耐啊……
郑叹看了看窗外。窗户上附着着一层水珠,并不能将屋外的情形看得清晰,但朦胧也有朦胧的好处。要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下雪,下多大的雪,要么将水珠抹掉,要么你就得推开窗子看,如果不推开,有一层水汽隔着,真相也会变得朦胧。
郑叹来到客厅的窗户那儿,站在窗台上,看着附着在玻璃上的水滴。凑上去呼出了一口气。
窗户上附着着的水滴有一滴开始往下滑,然后遇到其他水滴,水滴变大,下滑得更快,直到真正落到窗沿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汇集了多少附着在玻璃窗上的水滴了。
如果将每一个水珠看作是行动之前的准备,那么,到最后,时机成熟的时候是不是只需要呼出一口气那般的轻松?
甩甩尾巴,郑叹准备出去逛逛,清醒一下脑子。屋里太暖和,太安逸,惹得郑叹昏昏欲睡。
“咦?黑炭,你要出去?”正准备剥糖果的小柚子见到郑叹往门那边走,说道。
“出去玩到时间就回来吃饭,不然饿肚子,反正到饭点你不回来,你那份鸡腿就是我的了!”焦远着重强调了“鸡腿”这个词。
焦妈准备了三根鸡腿,俩小孩和郑叹各一个,晚饭的时候吃。
听到焦远的话,郑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出楼之后,郑叹看了看地面上铺着的一层雪,郑叹走上去四肢都快被淹了。往外走还有点阻力。不过,对于郑叹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一步步往外走,洁白的雪地上,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家属楼往外移动,从上看的话特别显眼。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貌似也没多少人有这个闲情雅兴跑出门吹冷风看雪。
郑叹一低头就能碰到地面上的雪,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现在并没有什么风,只有大片掉落的雪花。
郑叹仰头看了看空中洒落的雪,抖抖耳朵,将掉落到耳朵上的雪花弹掉,继续往前走。
周身的凉意让郑叹脑子里清醒不少,在家里囤积的睡意也全无踪影。
郑叹正朝着家属区大门那边走,不远处突然传来汪汪的叫声,在狗叫声后面,还有人在喊:“撒哈拉,你给我回来!”
回应他的是撒哈拉越跑越远的身影,跑一段路停下来看看它家大楼那边,“汪汪”地叫两声,要是看到有人追过来,不用那人追多远,就动两下脚,撒哈拉就会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往远处跑。
平日里这丫的就这尿性,过年这几天它家陆续过来很多客人,进进出出的,门禁那里在有客人的时候也经常开着,毕竟陆陆续续来拜年的人多,不好控制。
原本撒哈拉的主人将它拴着的,结果一小孩玩的时候将狗脖子上的绳扣给解了,然后这家伙就抓住机会趁客人进出的时候挤了出来。
它家主人还得招呼客人,这时候也不会抛下客人去追狗,再说这种情形在寒假期间已经出现好几次了,不用太担心,用不了一个小时撒哈拉自然会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要么滚上泥巴,要么沾上其他的东西,总之都得彻底洗一遍。
周围邻居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情,而且每次见到这情形,众人都会有同一个感想:喜闻乐见。
撒哈拉往外狂奔,由于体型比郑叹大得多,在雪地里奔跑也容易,跑的时候那后腿还将雪踢得飞腾,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郑叹没见到小花和牛壮壮这样过。
在撒哈拉从郑叹身边跑过去之后,撒哈拉突然一个急停,转头看向雪地里的郑叹。
“汪汪!!”
汪个屁啊!
郑叹没理它,继续往大门那边走。
撒哈拉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见郑叹真的不打算搭理它,便甩着尾巴朝郑叹过来,走动的时候郑叹还能听见它脚指甲在水泥地面上磨动的声音。
靠近郑叹的时候,撒哈拉突然冲过来抬起一只前腿,用脚掌斜推了郑叹一下,将郑叹推进雪地里。用劲不算大,不会让郑叹伤着。
郑叹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一个不注意就扑雪地里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一击得手之后,撒哈拉就撒欢似的往远处跑。
郑叹甩了甩身上的雪,摆摆头,将粘在脸上的雪抖掉。
麻痹的!撒哈拉你他妈欠揍!
郑叹嗖的就冲过去,不再是之前在雪地里慢慢挪动的步调了,速度并不输给在前面跑的撒哈拉,而且还凭借跳跃优势直接跃上挡在路中间的圆形花坛,走直线。
门卫大叔拉开窗户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焦副教授家的那只黑猫正追着阮院士他孙子养的混血狗,也不顾撒哈拉呲牙咧嘴,黑猫追上去就抬起猫爪子一个连环抽。
门卫大叔见到这情形,嘿嘿一笑,他想起当年自家小子小时候抽陀螺的样子,抽最快的时候也没那只猫抽得有气势。
“抽得好啊,撒哈拉那家伙就是欠抽!”
门卫大叔拉拢窗户,咪一口二锅头,夹两颗花生米,啧啧两声,然后躺下来继续翘着腿看小电视上播放春节相关的节目。
郑叹抽累了之后,站在那里喘气。
而撒哈拉见郑叹不再抽巴掌之后,也伸着舌头喘气,可能觉得有些渴,低头舔了舔地上的雪,舔的时候还发出嗒吧嗒吧的声音。舔雪还不过瘾,撒哈拉直接在雪地上打滚,滚着滚着就滚到一个斜坡那边,然后就顺着坡度滚下去了。
斜坡下面是家属区的网球场,有铁网拦着的,但这个斜坡也有个十来米。
郑叹看撒哈拉滚没影之后,来到斜坡边看了看。撒哈拉滚到坡底之后抖抖毛,朝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往坡上冲过来。
原本郑叹还以为撒哈拉上来之后准备再去哪里撒欢,结果下一刻这家伙就又滚下去了,而且嫌下滑的速度不够快似的,一边往下滑还一边扭动。
郑叹看了看玩得正兴起的狗,摇摇头,往大门那边走去。
校园里走动的人很少,只有那么零星几个,车辆也不多。校保卫处的人穿着厚厚的大衣在铲雪,先将一些比较容易出事的路段的雪铲掉。
郑叹来到埋三只小猫的地方,隔着几米看了看,这边都没人过来,雪地上没有其他痕迹。
那只大白猫郑叹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上次那位大爷将它抱走之后,郑叹就没见过它了,也不知道那位大爷住在哪里。不过,那大爷说他住在周围,既然不远,以后总会遇到的。
郑叹在校园的一些地方逛了一圈,没去爬树的树林那边,太远了。
逛了几个地方之后,郑叹看了看天色,决定去兰老头的小花圃那边走一趟。
郑叹发现兰老头的小花圃其实很多宝贝,只要善于发现,总能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年还没过完,兰老头他家总有访客过来,最近来小花圃的时间也比较少。不过需要着重打理部分兰老头的在年前就已经打理好,其他时候偶尔过来查看一下温室里面的气温和湿度等等。
郑叹还是按照老路径翻墙进去。
透明大棚上堆着厚厚一层雪,不注意的话会打滑。
大棚那边依旧堆积着木箱子,郑叹没有立刻从透明大棚上跳下去,而是站在大棚边上,俯视小花圃的景色。
闭着双眼,郑叹微微仰头。一片雪花落在他鼻梁上,慢慢融化。
空气中带着梅花幽香。
一片片雪落在树叶上发出细微的唦唦响。
郑叹达不到庄周梦蝶的那种天人合一的精神畅游境界,他只是突然想在这里静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一个喷嚏打断了小花圃的幽静。
其他猫在打完喷嚏之后都会舔舔鼻子,但郑叹不舔,还是保留着做人那时候的习惯,吸了吸鼻子。
麻痹,赶紧看完之后回家。太他妈冷了!都湿身了唉!
从木箱子那儿跳下去,郑叹找了几个花棚,终于在一个标注了“闲人勿进”和一个强制止步警示符号的花棚前面停了下来。
花棚锁着,连窗户都关得很好。通气的地方郑叹钻不进去。不过没关系,郑叹此行的目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可惜的是这个透明花棚是有温度控制的,内壁都是一层水汽还有一些水滴滴落的痕迹,里面的情形郑叹看得不是很清楚。
甩甩尾巴,郑叹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等下次再过来看。
不急,要有耐性,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第四十三章 少了一瓶酒
郑叹回到焦家的时候,外面一层毛都湿了。在雪地里呆的时间太久,而且它出去的时候雪下得还挺大,不湿才怪。
好在身上的毛比较厚,还能保下暖。不过外面冷风一吹,郑叹还是忍不住哆嗦。
见郑叹回来,身上毛湿湿的,小柚子赶紧将吹风机拿出来给郑叹吹毛。
“外面那么厚的雪,大院里没见到其他猫,就咱家黑炭出去遛了。”焦远说道。
“还有撒哈拉。”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汪汪声,郑叹听得分明,那就是撒哈拉的叫声。不过这时候的叫声明显中气不足,远比不上之前出门撒欢的时候那般斗志昂扬。
焦远嘿嘿一笑,立马将客厅的窗户打开,看向斜对面那栋楼。小柚子也搬了个矮凳过来,脱下拖鞋踩在矮凳上看窗户外面的情形。
郑叹也有些好奇,跳上窗台往狗叫声传来的那边看了看。
斜对面那栋楼楼下正叫唤着的狗正是撒哈拉。同时,在那栋楼二楼阳台那儿,阮院士的孙子阮英站在那里,靠在阳台的栏杆边儿,手里捧着一碗海带排骨汤喝着,一边喝还一边砸吧砸吧嘴,对楼下舔嘴巴蹦踏着的那只狗道:“你跑啊,再跑试试,今晚的骨头汤没你份!”
“汪汪……汪汪汪……”叫声中还带着点呜呜声,这明显就是气弱了,想上楼去啃骨头,却又不能进门。
撒哈拉大脚掌拍了拍门禁那里的大铁门,拍了一下然后就缩回爪子了,它记得这个大铁门不能乱拍,拍一次待会儿回家就得挨抽。
“汪”到最后,撒哈拉蹲在铁门前,从鼻腔里发出的带着平仄调的呜呜声,呜两下张嘴打个哈欠,撩两下嘴巴。
直到十多分钟后,它主人才打开门让它进去,再让它蹲外面时间长点儿怕它会生病。
一进门,原本蔫吧唧唧的撒哈拉就瞬间回血了,大尾巴使劲甩,上楼那个蹭蹭的,还跳跃式。
大院里和焦远他们一样看戏的还有不少人,因住户方向的不同,有的在自家阳台上看,有的从侧卧或者客厅的窗户往外看。有时候还有人起哄。刚才就有人叫撒哈拉过去他们家啃骨头,结果撒哈拉还有那么点骨气,只是挪了下屁股,就坚定不动摇了。
焦远正就刚才的一幕说着养狗和养猫的不同,突然听到旁边打喷嚏的声音。
郑叹吸了吸鼻子,没过几秒,忍不住又“嚏”了一下。
焦远和小柚子盯着郑叹看,在郑叹连打了两个喷嚏之后,焦远朝卧房里的焦妈喊道:“妈,黑炭好像感冒了!!”
“啥?!感冒了?!”焦妈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踩着拖鞋过来。
郑叹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真的感冒了?
“要不要测一下体温?”小柚子问。
测体温?
郑叹想了想在宠物中心看到一些宠物被插温度计的情形,浑身一抖。麻痹千万不要插后门测体温!!
焦妈对于这种情况也不了解,想了想,给小郭打了个电话。
“感冒?它结膜有充血吗?眼睛有没有流泪或者很多眼屎的样子?”电话那头的小郭问道。
“这些倒没有。”
“进食怎么样?”
“还没到晚饭时间,不知道。”
“可以先测个体温,不过你们在家里自己测的话,可以用后腿根部测温法,那样方便一些……”
郑叹跳上书桌,竖起耳朵听电话里焦妈和小郭的对话,听到不用直肠测温,郑叹松了一口气。
焦妈打完电话,找出体温计甩了甩,一回头就看见郑叹已经侧躺在那里,尾巴夹得紧紧的,抬起一条后腿。
焦妈不由得一笑,别人家的猫测体温的时候还得进行一番“前戏”,得安抚一番,现在轮到自家猫,都不用多说,它自己就已经摆好姿势了。
郑叹的想法是,只要不用直肠测温法,其他的都行!
不过,貌似这样也露点了……算了,又不是没露过。谁让自己现在是一只猫呢?不用太矫情,大路上到处晃悠露点的猫多得是。
焦妈将准备好的体温计放在郑叹后腿与腹壁连接处,等郑叹保持测体温的姿势5分钟左右,焦妈才将体温计拿出来。
“三十九度。”焦妈蹙眉。按照小郭的说法好像高了点。
这种测体温的方法测量出的结果会偏低一些,所以小郭给了这种方法测量的各种范围标准。毕竟猫的正常体温本就比人类的要高一些,所以标准也不同。
焦妈再次给小郭打了电话过去,说了说测量体温的情况。
“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以给它喝点儿童冲剂,明天再看看吧。”电话里小郭也松了口气,他后面还有一些新春广告等着这只猫坐镇呢。不然光靠店里那几只,估计得浪费不少粮食。
得到小郭的说法之后,几人都安心不少。焦妈冲了点儿童冲剂,也不用找注射器针管喂,郑叹自己就去喝了。
猫不比人,郑叹可不想将现在的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
晚饭时候,焦家几人都注意着郑叹吃饭,见他的饭量还是那么多,饭桌上的几人也更踏实了。
饭量这么大,应该病得不严重。
晚上焦妈建议让郑叹留在沙发上睡,虽然没听说猫将感冒传染给人的事情,但预防一下总好些。零三年的非典让很多人警觉了。
也不是说嫌弃郑叹什么,焦妈也挺心疼郑叹的,在沙发上都将睡的地方铺好了,除了小柚子的毛斗篷之外,还有焦妈的一件羊毛毛衣,郑叹绝对不会受冻。
郑叹自己也不想将病传给其他人,还是先在沙发上凑合吧,要是感冒真变得严重还能传染的话,传染给其他几人也不好。
熄灯歇下不久,小柚子拉开房门,小声招呼郑叹进房间睡觉。
郑叹没挪动,只滚了滚弄出点动静回应。凡事就怕个万一,要是真将感冒传染给小柚子,郑叹一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小柚子叫了几声,见郑叹只是翻了个身,却没准备下沙发,小柚子便轻轻走过去,将手放在郑叹身上,确定手下这只猫呼吸有力而且平稳之后,才回房间睡觉。
在小柚子进去没多久,焦远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在卧房那边,焦妈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客厅的动静。
“俩孩子都回房了?”焦爸轻声问道。
“嗯。都回去了……我再出去看看。”说着焦妈走出房门,轻手轻脚摸到沙发那儿。
郑叹这次眼皮都懒得睁开了,睡个觉而已,半小时来仨人。
大清早郑叹还在睡觉,焦妈就过来给他测体温。郑叹睡的时候团成个圈状,这种姿势不好测体温。
见郑叹睁开眼睛,焦妈放好体温计,摸摸郑叹的头,“乖,继续睡,测测体温啊。”
郑叹:“……”老子不是小孩子!
数分钟后,焦妈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度数,面上终于露出笑意。
“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其实感冒好没好转,郑叹自己清楚,喝了点药睡了一觉,现在轻松多了,鼻子也不像昨天那么难受。
伸了个懒腰,郑叹跳下沙发去厕所拉晨尿。
看着郑叹进厕所的身影,焦妈对焦爸道:“为什么黑炭的尾巴从来不翘起来?”
其他猫在心情不错的时候会把尾巴竖起来,但郑叹从不。
郑叹平时都是将尾巴斜向下放置,在快碰到地面的时候,尾巴尖再往上翘一点。
世上的黑猫很多,但焦家的人却觉得自家黑猫和其他黑猫的差别很大,放一起也很容易认出来,因为自家黑猫特有的一些小动作,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管它呢,也没谁规定猫尾巴就一定要翘起来。再说,咱家黑炭很懂事的……只是偶尔脾气不太好罢了。”焦爸说道。
尿完尿,郑叹暂时没什么睡意,跳上客厅的窗台,看向外面。
太阳冒出来了,昨晚上看电视,天气预报说后面几天都不会下雪,这年也快过完了,估计不会再有这么大的雪下,甚至可能后面都没雪了。
家属大院昨天还是一片白色,今天郑叹看的时候已经清扫出一条条走道来,不一定是门卫大叔或者负责清扫的人整的,家属大院很多人也都会闲不住出来扫雪。
这两天焦家没那么多客人了,郑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家里呆了两天,没外出。直到第三天,焦家又来客人的时候,郑叹才出门遛弯。
两天没出门,果然还是不自在。出来之后,郑叹感觉浑身都舒展了。
在树林里爬了下树,身体活络之后,郑叹走出来,也没见到阿黄和警长他们,于是便直接往校门外走。
郑叹还是往埋小猫的那边走的,过去看的时候,那里有人的脚印,还有猫的,应该是那位大爷和那只白色的母猫。
那只母猫还活着,跟着那大爷,就算那大爷条件比不上搬走的那家人,但至少还有人关心它,这就足够了。
天晴之后,道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都多了起来,显得很是热闹。
郑叹沿着熟悉的路段来到老楼区的巷子那边,刚好看到那个纹身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晃晃悠悠往巷子外面走,撞到人直接骂,也不管是不是他自己走S形的原因造成。
郑叹躲在拐角看着他离开。
纹身男也是有工作的,帮人看场子,当小弟,每周还有几个换班点,今天就是他一周里面唯一的一次。估计过去之后依然是找个角落趴着继续睡,看那样子就知道昨晚上一定看爱情动作片看太晚,精力消耗太多。
等纹身男走远之后,郑叹趁着没人的时候,从老楼区班后院那边翻围墙进去。
纹身男住在一楼,一楼范围大,纹身男还用栅子圈出一块地,原本是公共区用来晾晒被子的,也被他霸占了。周围人说过他,不过不仅没效果,反而被恐吓。
房门的门窗关得倒是紧密,但厨房那边并非如此。厨房那儿有个窗户破了,看上去时间有些久,却一直没修理。
郑叹从破窗口进去,小心不让自己刮在碎玻璃片上面。
进去后郑叹看了看这个小厨房,本来面积就不大,又到处堆放垃圾。显得更窄小了。周围很多一次性碗筷,还有没扔的泡面盒。
灶台上都是一层污迹,地面上黑乎乎的一层,凝固了,不使劲刮估计是整不干净的。
没有煤气坛子,铁锅带着锈迹,郑叹看了看,整个厨房,用得最多的只有那个微波炉。
难怪厨房的窗子经久不修,厨房都不怎么用,修不修也就无所谓了。
厨房的门关着,郑叹挨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再次确定屋里没人,便跳起来拨动门把手。
老楼区这边每一户里面的面积也不大,六七十平米的样子。客厅里堆放着杂物,还有一辆摩托。这屋子里最亮的估计就只有那辆摩托了,看得出来主人经常擦洗。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全是各种各样的杂物和垃圾。
桌子上没吃完的外卖还没收拾,地面上的米粒都已经干了,贴在地板上。
至于卧房,房间地面上随意扔着一些杂志,杂志封面每一个都是衣着暴露的大波妹。床头的墙面上挂着的挂历也是这种风格的。
床头桌上的东西很多,烟缸里面都满了,地上也有很多烟头。而与这个环境很不相称的是,桌子上还有一个礼盒装的茶叶,以及一个紫砂壶。
精装礼盒上有个卡片写着祝福语,但并不是那个纹身男的名字,看着像是送给老人的,至于为什么在纹身男这里,那就不得而知了,估计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手段。
转了一圈之后,郑叹也没动这里的东西,沿原路返回,关上厨房门,从破窗出来,等没人的时候翻墙离开。
出老楼区小巷不远有个小饭店。估计是知道这周围要拆了,老板也打算迁移店面,东西少了些。不过,过年这段时间的生意还是不错的,现在很多人家里来客人后会打电话道小饭店点菜送过去,或者直接订包房过来。大年夜那天饭店老板就赚了不少。
厨房在饭店的主楼旁边,洗菜烧菜的人很多。
“第十六包间一箱啤酒!”
“好嘞,马上送过去!”
穿着饭店工作服的一个服务生走进放酒的库房,可是在他搬酒的时候发现一箱啤酒里面少了一瓶,原本那是十二瓶的,现在只有十一瓶了。
难道是有谁偷喝?算了,不管它,就算有人偷喝,得罪人的事情他也不相干。
于是,这个服务生选了另外一箱完整的十二瓶装的啤酒,搬了出去。
知道要迁移店面之后,这里的管理并不如从前那么严格了,再加上这个年还没过完,店里生意还不错,有时候混乱了,一些人捞点油水之类的大家也当不知道。
所以,后面进来仓库的人见到缺了一瓶啤酒的那箱,想法和前面的人都一样,没谁将这事明着说出来。
第四十四章 这只黑猫是不同的
元宵之后,不管是附小还是楚华大学本校学生,都陆续开学上课。
开学了,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心情相反。
在郑叹看来,大学生返校时带着的笑容普遍比附小的小孩子们多得多。
一二年级的小孩还在想方设法找借口逃学,附小门口一些小孩子眼圈还是红的,时不时吸一下鼻子,在家长的威压下,挪着步子走进校门。
相比之下,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跑过的年轻人们心情则好多了,急着找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妹子们去。
六年级的小孩心理是特别的,怀揣着“老子终于要长大了”和“麻痹居然还有这么多作业和考试”的复杂心情,度过他们最后的小学时光。
郑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六年级的小屁孩都是那样矛盾的心理,至少焦远是这样,小屁孩总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和焦虑。就像焦爸说的,这是要进入青春期了。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啊……
这么说,以后上初中,焦远就不能算是小屁孩了,属于“少男”行列。嗯,估计以后可以在焦远房间里翻到一些小X书。
郑叹趴在沙发上,尾巴尖慢悠悠晃动,看着焦远和小柚子出门,焦妈送他们出去,送完孩子直接去买菜。
郑叹这几天白天都没怎么出去,学校里到处都是人,热闹非常,新生返校后,安静了一个寒假的校园又喧闹起来。
郑叹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出去晃悠,不方便。所以,郑叹改变了作息时间,开学的这一周时间,白天窝在家里睡觉,晚上吃完晚饭再出去蹲点。
这几天晚上蹲点,郑叹对那个纹身男的作息时间又有了些了解,不过还不够,必须得保证一次成功,所以还要多盯梢几次。再说,手头的材料还缺一点,有些东西没找到。
郑叹趴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才九点半,焦妈还没回来,估计又去找人聊天了。
伸了个懒腰,郑叹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只是气温依然不高,来往的人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闲着无聊又睡不着,郑叹索性决定出去遛一圈。
阿黄过了个年变得懒散了许多,也胖了,郑叹经常看到阿黄趴在它家阳台那儿睡觉,脑袋从阳台的栏杆缝那里露出一点儿,尾巴直接甩在外面,时不时还晃悠两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在那里睡觉似的。还好栏杆之间的缝隙不算很大,阿黄不会从缝隙中掉下来。
至于警长,它家的人将它拴在家里,因为过年那阵子套猫的猫贩子多,周围一些猫消失之后,经常往外跑的警长被勒令不准出家门,叫翻天也不准。
没它们在,郑叹独自一个也比较自由随性。
爬了爬树活动一番之后,郑叹从人比较少的林子里往外穿行。这时候走在校园路上的人不算多,或许因为校园里有了些人气,让车道旁两排光秃秃的梧桐树显得并不那么萧索。
郑叹没有目标地顺着那些有阳光的地方走着。没什么风,阳光将身上的毛照得暖暖的,蓬松起来,特别舒服。
郑叹正眯着眼睛享受着暖暖的阳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顺着声音看过去,郑叹看到花坛另一头,一个穿着长长的宽松毛大衣的人站在那里,正朝自己招着手。
小卓?
郑叹转了个方向,朝小卓那边走过去。
相比起上一次郑叹见到她的时候,现在小卓的肚子已经很明显突出来,就算穿着冬天宽松的衣服也不能遮挡住那个突起的弧线。
小卓手上拿着个包,包里面放着一本书,看上去像是新买的,估计刚从校门口的书店回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卓看着郑叹道。弯了弯腰,伸手轻轻点了点郑叹的脑门。
明知道面前的是一只猫,不会说话,但是小卓还是习惯地问出来。
与动物相处时间久了的人,见到其他动物的时候,也都会这样,直接说话,而不是学它们叫。
郑叹有些不敢接近小卓,看这肚子,要是出个什么事咋办?瞧她弯腰都有些艰难的样子。而且,不是都说孕妇因为弓形虫的问题对猫避之不及吗?
扫了眼周围,郑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接近西家属区的范围了。这么说,小卓这段时间都住在西区家属大院?
“走,去我那儿玩玩?”小卓走了两步,停住脚站在那里,转身看向郑叹,有些期待。
郑叹站在原地想了想,自己感冒已经好了一段时间了,至于弓形虫的问题……自己应该没有吧?自己好像很健康,还经常洗澡呢,每天跟小柚子睡一个被窝,看小柚子都好好的,应该没什么能传染给小卓。
犹豫了会儿之后,郑叹看着满眼期待的小卓,迈动了脚步。
见郑叹跟上来,小卓面上立刻露出笑意,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跟郑叹说一些近连个月的事情。
小卓平时不怎么和人说话,能够说上话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但是,小卓又不会对着他们将心里所想的一些话直接说出来。对着人,总会顾及一些,可对着猫就不同了。
人们更容易对着一些动物或者一些精神寄托物品说心里话,这也是一种宣泄方式。有些人养宠物就是这个原因。
小卓后来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不怎么方便,需要休养,“佛爷”不放心小卓每天到处跑,刚好那时候西区大院那边新楼开始分配,“佛爷”便将属于自己的那户给小卓了。
像“佛爷”这样的人,已经名利双收,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么一栋房子,这样放在平时,“佛爷”也不会去跟其他教师们抢,但是,为了小卓,“佛爷”还真就出手了。
“佛爷”一句话,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这时候西区这边也没多少人在户外走动,工作时间段,大院里只能见到零星几个人。
西区大院这边房子都很新,有一些楼房和东区那边的建筑布局差不多,只是外表看起来华丽了许多,显得时尚了。绿化还行,但肯定是不如东院那边的。虽然各种建设很光亮,但总是让郑叹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或许已经习惯了东区大院的老房子,面对这些光彩照人的新楼,郑叹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郑叹想起自己刚来这个地方的那段时间,东院那边很多家属楼侧面都爬满爬山虎,周围的树木枝繁叶茂,大院角落那边还有人搭起葡萄架,傍晚,一些老人们坐在那里,晃动着手上带着褐色斑点的笋壳扇,谈天说地。
有人说旧是一种感情,确实如此,岁月侵蚀数十载,经历几代人沉淀下来的感情累积,这或许也是那些老教授们依然乐意居住在那个并不大的老房子里的原因。
在东院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后,郑叹才切实感受到的那种朴素中的沉静。
小卓住的并不是进小区门后郑叹见到的那些房子,还要往里走一些。
西家属大院比东区大院大了很多,所以除了正门之外,还有几个侧门。
院正大门前面部分都是六层的楼房,而再往里一些,有几栋新建起来不久的电梯房,这里离其中一个侧门很近,小卓有时候也从这个侧门进出,这里去校外方便。今天她只是买完书一时兴起准备去校园里散散步,没想到就遇到了郑叹。
要搞到这些电梯房的名额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郑叹跟着小卓进了电梯,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如果其他人在的话,肯定会奇怪为什么会有一只猫在这个电梯里面。猫还坐电梯?
小卓按的是六楼,属于大楼的中间段。
“这里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了。”
出电梯后,小卓指了指门牌号为“606”的那户。还贴着春联呢。
等小卓开门,郑叹走进去,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气息。所以停在门口嗅了嗅。
看到郑叹的反应,小卓笑道:“叶老师帮忙请人在照顾我,不过今天她不在,有事情出去了。”
“佛爷”还真是体贴。不过也是,挺这么大肚子,谁也不放心。郑叹想。
郑叹看了眼这屋里的布置摆设。百平米左右,采光很好,装饰充满了现代化,色调也很温馨。
桌子上放着几个水果篮,里面装着各种水果,另外一个篮子里放着其他吃的。
郑叹跳上桌,凑到篮子旁边看了看,里头还有一些果脯和酸梅等。
“都是叶老师她家的人送过来的,我都吃不完,你吃不吃?”小卓从一个袋子里面抓出一把剥好的核桃花生等等。拿出来后又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猫能不能吃这些。
不管其他猫能不能,反正郑叹吃了。
“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小卓摸了摸郑叹的头,说道。
郑叹扯扯耳朵。
寂寞的孕妇啊……
算了,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多陪你一会儿吧。
郑叹看着袋子里那些剥好的坚果,吃点零食睡个觉,大概就到下午了。其实也不难熬。
小卓不知道面前这只猫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在下课时间的时候给焦爸打了个电话,将事情说明了一下,也省得焦家人在家里等得着急。
小卓知道面前这只猫对焦家人是很重要的,在焦妈住院的那段时间,小卓去看望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关于这只黑猫的事情,焦家人对这只猫真的很看重。而且,小卓也不想像对待大院里其他猫那样对待这只黑猫。
这只黑猫是不同的。
中午,那个“佛爷”请的保姆回来做饭。
那保姆见到郑叹的时候,表情称得上惊恐。她觉得孕妇还是别离猫太近的好,猫这种动物喜欢到处跑,喜欢玩昆虫吃老鼠,沾惹的东西多的去了,谁知道带着什么病呢!
保姆说了几句关于猫可能携带的病菌或者寄生虫,以及这些病菌和寄生虫对胎儿的影响。但是小卓只是“嗯”了两声表示听到了,然后继续让郑叹躺在旁边,挨得还挺近。
见提醒无用,那保姆做饭的时候在厨房给“佛爷”打电话汇报情况。
“有猫?!”那边佛爷的声音都上扬不少,听上去也不赞同。
“是啊是啊,”那保姆察觉到“佛爷”的不满情绪,继续道:“还是只黑的呢!”
在保姆她家那边,有些人觉得黑猫不怎么吉利,所以她对于这种纯黑毛色的猫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黑的?”“佛爷”那边声音又降了下来,显得平缓很多。
“对。”
“黑炭吗?”
“呃……好像是,小卓这么叫它。”
“那就不要管它了。”
“啊?”
“这只黑猫是不同的。”“佛爷”从知道小卓跟这只猫比较熟悉的时候,就特意去调查这只猫的饮食起居和其他生活状况以及习性脾气,调查结果让“佛爷”还算满意,不然也不会对区区一个小副教授拿出另一番态度。
“哦。”挂掉电话后,保姆还带着浓浓的疑惑。这只黑猫有什么不同的?
保姆伸出头看了看卧室那边蹲在月亮椅上眯着眼睛的黑猫,摇摇头,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和她以前见过的黑猫差不多,也没多出只耳朵少一只眼睛的。
最后,保姆将“佛爷”和小卓的态度归结为“科研工作者的理性”。
郑叹蹲在小卓房间一个垫得软软的月亮椅上,将手揣起来。
这个姿势是郑叹跟着大胖他们学的,第一次看到大胖摆出这种样子的时候,郑叹还纳闷,这种孵蛋似的姿势是要闹哪样?然后,郑叹就往大胖踹着的两爪间塞了个鹌鹑蛋大小的圆石头进去。
嗯,那样就更像孵蛋了。
郑叹还记得当时大胖那无奈的眼神,然后大胖动了动前脚掌,将石头推了出来。
后来郑叹看到阿黄也以这样的姿势蹲着的时候,做了同样的事情,结果阿黄只是眯了眯眼,喵了一声,然后就没动作了。所以每次郑叹看到阿黄这样蹲的时候就会有往里面塞石头的想法,或许到时候直接塞个鸡蛋看看?
再后来郑叹发现很多猫都喜欢这样,似乎猫摆出这种姿势的时候比较安心,暂时不准备动爪。
于是,郑叹也学会了这样蹲着,将两手揣起来,听说这叫农民揣。揣习惯之后,郑叹觉得这样感觉也还行。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躺在躺椅上的小卓将书拿开,揉了揉眼睛,看向旁边月亮椅上眯眼揣爪子蹲着的黑猫,无声笑了笑。或许,以后家里也可以养一只猫,不用太名贵的,土猫就行。也不用太勤奋,可以懒一点没关系,爱偷吃小零食也没关系……
与此同时,离老楼区小巷不远的那个小饭店,过来搬酒的服务生看了看那个已经少了一半酒瓶的啤酒箱,嘁了一声,他觉得那个偷喝的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难道还真会将整箱都偷喝完?
第四十五章 招贼了?
郑叹在小卓那里呆到晚饭过后才出来,小卓将郑叹送出西区大院,看着他走远。
出西区大院之后,郑叹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偏门树林那边。
因为知道校区边沿的树林一带在施工,往这边走的学生也不多,晚上就更少了。
郑叹在树林间跳跃穿行,来到一颗大树上蹲下。
深呼吸。
“嗷呜——”
好像不对。
“哇呜——”
好像也不对。
郑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那只大白猫的叫声,又吼了一次。
“呜呜——”
还是不对!
试了好几次之后,郑叹分析一下原因。或许因为之前一直避免像猫那样叫,已经习惯了随意嚎,现在突然要学其他猫那样发声,一时间转变不过来。郑叹不奢求和那只大白猫叫的一样,他只要疑似就行,但现在他叫出来的声音简直就是鬼哭!
嗯?
鬼哭?
郑叹眯了眯眼。
变成猫之后郑叹特别喜欢眯眼,而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尾巴尖甩动着,琢磨某些心思。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郑叹不用看就知道是偏门门卫那里养的那只黑背。跑动时脚掌踢动枯叶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环境中特别明显。
那只黑背急匆匆跑过来,嗅来嗅去,然后绕着一棵树转了两圈,抬起一条后退,朝树身撒尿。撒完之后兴奋地刨了刨脚掌。又在附近嗅来嗅去晃悠了一圈之后,等偏门那边的哨响,它才汪汪叫了两声跑回去。
郑叹看着那颗带着狗尿的树,他前两天就发现这颗树身上总有一股尿骚味,那只黑背每次放风时间就过来撒尿,定点的,就赖着这棵树了。同时,郑叹也想到那个纹身男,那人也喜欢在固定的地方撒尿,这是郑叹在纹身男他家附近蹲点的时候发现的,而正因为纹身男这个习惯,又给了郑叹一个想法。
原本郑叹只打算武力教训一下那人,但是后来想了想,单纯只是物理伤害的话,好像还是太便宜那人了点儿,估计那人也不会将这种教训联系到那几只死去的小奶猫身上。保不准以后那人还是会对其他猫做出类似的事情。所以,郑叹决定试一试另外的法子。
既然决定了改变原始策略,就意味着事情不是一天能成的,一天不行,咱就一天天地来。
于是便有了郑叹这段时间来陆续的准备工作。而且,最近纹身男似乎不太顺,对于一些红色的粘稠的东西很避忌。
郑叹这两天都会来树林这里练习一下发声,既然憋也憋不出来类似那只大白猫的声音,那就直接鬼嚎吧,或许杀伤力会更大。
郑叹又练了会儿发声,看看天色,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走出树林,郑叹来到靠近老楼区巷子那边的校门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角落那里有几颗分枝繁茂的老松树,郑叹将陆续搜集到的一些东西就藏在那上面,用那种黑色的塑料袋包着。在那个角落,东西被发现的几率很小,就算被发现郑叹也不怕,谁会想到那些东西是一只猫整的呢?
小心地打开袋子。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运用爪子不熟练,爪子总勾住塑料袋,几次之后就熟悉多了。毕竟这副猫的身体里面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不至于开袋系袋这点事情都搞不定。
袋子里面有四个娃娃,一个稍微大一些,带花纹的猫娃娃,另外三个小一点,成年人手掌长度,纯白的,毛茸茸的,女孩子们都喜欢这种。
这四个娃娃是郑叹夜里从校门口一个礼品店二楼仓库里“拿”出来的。
除了这四个玩具猫娃娃之外,黑色塑料袋里还有一包棉签,三小包纸巾,一些装小吃的那种大小不一的袋子,几袋快餐店用的那种作料包大小的番茄酱,还有好几条女孩子们扎头发用的那种皮筋。皮筋比焦爸他们实验室用的那种普通橡皮筋宽一些,同时还保证郑叹自己套脖子上的话既不会太松又不会勒得慌。
这些都是郑叹这段时间“拿”过来的,为了不让人发现,郑叹费了不少力。
一只猫的身份来行动,有利也有弊。偷偷溜进人家的店面库房很容易,但是要“拿”走东西却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
郑叹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将那个大点儿的毛茸茸的玩具猫装进这个袋子里,又放进去一袋番茄酱,两根棉签,一包纸巾。郑叹将其他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收拾好,袋子系住,放在树上的老地方,那里松枝密集,在外面很难看到,就算看到也没谁闲着蛋疼爬到松树上面去翻袋子。
今天要用的东西放袋子里包好后,用皮筋捆住。
看了眼,郑叹确定这里的已经收拾妥当,不会掉下去,便咬着捆好袋子的皮筋处,带着这包东西跳下树。从校园边界处靠近老楼区巷口的院墙栅栏中穿出,嗖的一下就冲进那些绿化花坛里面,借着花坛里面的植物和夜色的遮掩,很快消失不见。而周围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没有谁会注意到这里一闪而过的黑影。
这个点,老楼区小巷那边相比起中心百货那边要冷清得多,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偶尔有昏黄的路灯照着,很多路段都是漆黑一片,只能从周围住户家里透出来的那点光线模模糊糊看到小巷的大致布局,至于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上夜班的,或者下班回家的人,骑电动车的还好,步行或者骑自行车的都会拿着手电筒来照明。
在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也没人发现在一个拐角的垃圾箱旁边,会蹲着一只黑猫。
郑叹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按照前段时间了解到的情况,纹身男一周大部分时候晚上九点会从家里出发,去他工作的会所。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就传来纹身男的声音。和纹身男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两人谈着话。
“所以说,最近还是收敛点,风声紧,叶老大那头估计跟咱们老板冲突了,哥几个都注意点,别不知什么时候就缺胳膊少腿了。”纹身男旁边那人说道。
“呵呵,咱这种小喽啰叶老大他们也瞧不上啊。”纹身男听声音像是笑着说的,但笑声很勉强。
“总之人家拼起来的时候咱装死就好。还有,别惹事,别被人抓住小辫子。”
“这我知道。哦,等等,我尿个尿,嘿嘿!”
说着,纹身男往前几步拐个弯进入一个死胡同,这里就是纹身男出去或者回来要尿一尿的地方。尿尿的这个死胡同离郑叹蹲着的拐角处很近,斜对着,郑叹能够从垃圾箱那里看到那边的情况。
等两人走远,郑叹才叼着那包东西出来,往纹身男家里过去。
还是从厨房的那扇破窗进去的,这屋里和郑叹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没两样,一如既往的脏乱。
不用开灯,郑叹能够借着窗户外头其他人家里灯光照过来的光线看到屋内的布置。
将皮筋拿掉,袋子解开,撕开番茄酱,涂抹在玩具猫身上,玩具猫嘴边也抹上一些。有塑料袋垫着,番茄酱也不会滴在外面。
然后,郑叹将涂抹了番茄酱的玩具猫放在纹身男床头边。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将袋子里放着的棉签,夹在手掌。相比起人的手指,现在的猫手掌很不方便,为这个郑叹在家无聊的时候会练习用手掌夹东西,练了一段时间才熟练起来。
将棉签沾上剩余的番茄酱,郑叹夹着棉签在离床不远处的木衣柜上涂抹出一个红色的猫掌。郑叹画工有限,不过,不就是几个圈么,只要能看出大致是个猫狗之类的脚掌就行。
因为木衣柜上要画的位置对于现在的郑叹来说有些高,他便拖过来一张凳子,踩在上面,用两条后腿支撑,立起身让画画处的高度更符合预计要求。
画好之后,郑叹将棉签扔进塑料袋里,跳起来在画出来的猫掌前面使劲挠出几个爪痕。郑叹的力气大,挠出来的爪痕也深。
挠完之后,郑叹将凳子推回原处,从那小包纸巾里面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周围地上和自己爪子上的一些污迹。用完的番茄酱包和棉签、纸等都扔进塑料袋。
想了想,郑叹准备离开的脚步一转,将枕头下的床单掀起来看了看。
这只是郑叹一时兴起的行为罢了,因为在焦家的时候,有一次郑叹看到焦远将零花钱藏到床头褥子下压着,于是便有了这番行为。
结果还真的让郑叹意外,纹身男居然也有这个习惯。难道是想数着钱睡觉?
郑叹清点一下,有八百块,郑叹抽了其中一张一百的,卷起来用纸巾包好,剩余七百仍旧给他放回原位。
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要再处理之后,郑叹将装废弃物的塑料袋包好之后用皮筋捆几圈捆住,包着钱的纸巾也插在皮筋里固定住,然后叼着离开了纹身男的家里。
走出巷子之后,郑叹找了个垃圾桶,从那捆里面抽出钱,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去,然后叼着钱来到一个礼品店,从外面借助一些辅物翻进二楼的仓库那边。拨开纸巾,将里面的一百块扔到地上。至于纸巾,随便往窗外扔了。
做完之后,郑叹一身轻松地回东区大院,套上门禁卡,进楼。
其实郑叹也很想知道纹身男的反应,可惜,最近焦家人休息得都很早,十点多的时候就全部睡下了。焦远和小柚子九点半就上床。郑叹也不能回太晚。
知道郑叹每天晚上跑出去玩,焦妈也不关门,只是虚掩着,郑叹回去的时候只要推门就行了,不用自己开锁,省了不少事。
回到家之后,郑叹用焦妈给准备的温水泡了个澡,蹲在凳子上让焦妈帮忙吹干毛,然后进房间睡觉。
晚上十点左右,校门外礼品店准备关门了,礼品店老板还是按照往常的规矩,关门前去楼上仓库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少贵重物品。
礼品店的老板来到自家二楼堆货仓库的时候,眼尖看到地上的一百块,瞧了瞧周围,也没听到哪个店员说钱丢了。想了想,他便蹲身迅速将钱捡起来放兜里,也没去问搬运送货的人以及店员有没丢钱。随意扫了眼仓库里面的货架,看看有没有少一些大件的以及贵重的东西,其他的小玩意儿老板都没有去特别注意。
见贵重的东西没少,礼品店老板哼着小调就离开了,他很高兴今天白捡了一百块。
而这位老板并不知道,自家仓库已经被一只黑猫多次光顾了,还分批次顺走了几个娃娃,以后说不准还会顺走些什么,这一百块只是那只猫给的安慰钱而已。
次日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纹身男带着酒气回家。
他并不是个心细的人,也不会发现家里一些细微的地方,更没发现家里与往常的不同。
打着哈欠,纹身男踢掉鞋子,躺床上,习惯性的将枕头下面褥子压着的八百块钱拿出来数数。这是他上次跟着去找那些摆地摊的学生收的“保护费”累积起来的,特意留了其中比较新的八百块放褥子下面每天数。
八八大发,图个吉利而已,这是他的一个小癖好。
还真和郑叹预料的一样,这纹身男喜欢数钱睡觉。
八百块钱,又不是八千块,两下就数完了。
少了一百?
纹身男皱眉。
舔了下手指,重新清点一遍,慢慢地,仔细地,一张一张地数一遍。
还是七百块。
不对啊!
纹身男烦躁地随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今天晚上出去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从这里面那钱。
招贼了?
谁敢来这儿偷东西?找死啊?纹身男自我认为是这一代的霸王。再说了,有贼的话也不至于只拿一百块。
纹身男百思不得其解,从头回忆了一下今天出门前的所做的事情,还是没有拿钱的记忆。
抓抓头,纹身男躺下来翻个身准备继续回忆,结果一翻身发现旁边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玩具猫娃娃。
“我草!”
纹身男吓得一挺身跳起来,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最近会所那边不太安宁,前几天会所的一个看场子的被砍了手,还有几个人被砍伤,挺严重的,当时血淋淋的一幕惨状刺激了他,这可不是猫,而是人,真人!所以现在一看到这种红色的像血一般的东西他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最近会所那边点菜都不点糖醋里脊了。
急促的呼吸几下之后,纹身男看了看周围,然后视线停留在那个木衣柜上。
那个红红的痕迹……画的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