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16 女仆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
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哆,
伽弥腻,伽伽那,枳哆迦隶,娑婆诃……”
阿弥陀佛常住其顶,日夜拥护,无令怨家而得其便,现世常得安隐,临命终时任运往生。一段往生,稍减了心中所有不明不白的业障,和尚睁开双眸,缓缓起身,低声道:“愿生者安乐,死者安息。”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戾气厚重的峡口,运气轻功呼啸而去。
几日后,和尚将拓印的僧衣和一封短字留在了岳烈阳的府上,也未敢打扰,低叹遁去。
半月后,慕容博猝死,享年二十八周岁,其妻怀胎月余,举家悲呛。
而和尚则游历在极西之地的名山大川之中,至此荒废武学,一门心思用在重塑佛心的茫茫修行路上,至于吐蕃那个寺庙,只能在某个时刻,等他心安理得了,才敢踏足半寸。
所谓业障与坠入,皆如此。
而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和尚即便不去牵挂也照样心如明镜,慕容博那个伪君子哪是怕了正道武林的几位高人怪罪,毕竟在他看来,某些人只要欺得了第一次,自然还欺得第二次,而慕容博真正诈死的缘由,恐怕是岳烈阳那个火爆性子追杀而至的结果。
当日鸠摩智在那件僧衣旁附上的,终究是多了一封谴责元凶慕容博的陈词。
毕竟和尚心中有愧,因此,即便再如何不想打乱天龙世界的布局,也终究忍不住给了慕容博那厮一双小鞋。
与其念念不忘心中本就没有确切定论的惑,倒不如顺乎内心,狠狠地摆他一道,倒使和尚心里惘然不少。
而岳烈阳的千里追杀,还是在慕容博死遁之后,愤然了事。经此打击之余,似乎也没有了那个继续隐居潜修下去的心态,不久便回乡娶了亲。
五年后生有一子,名岳飞,字鹏举……
在岳飞五岁的时候,和尚曾装成化缘的行走僧人,在其面前走过一遭,此子与岳烈阳极像,也是方面大耳,浓眉挺立,而且才几岁的年龄身后就已经跟着一帮大至十几小至三五岁的孩童,看那模样,却是对他信服的紧。
和尚毕竟是知道岳飞生平的,所以心中一动之后将一匹记录有凌波微步的绢绸悄悄塞给了那小子,并有意识地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不世出的化外高人,匆忙‘预言’几句,在岳烈阳现僧前无奈遁走,不过看岳飞最后看他的那眼神,想必和尚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至于能否改变些微命运,却只有天知道了。
总之关于结拜兄长岳烈阳的事情,和尚终于放下。
而游历了十载之后,佛心着实见长,最为明显的变化则是他为人处事的态度,那种下山最初待人处事浅笑不止的表情,在那一刻才变得更加真实。
若是麻姑知晓的话,恐怕喜极而泣是定然,因为这个与他心心相印的女子最是了解他的内心是苦是痛还是已放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阅历大涨的同时,原本消极怠工许久未曾修炼的逍遥诀竟似触发了某种无意识的关卡,一举大成。这倒让和尚高兴之余有点始料未及。
“还有十二年……”
和尚站在华山之巅俯瞰大地,心神宁静。
仍是那一身素白的僧衣,而清逸俊美的脸孔上却布满了看透世事的沧桑,寻常人若只看背影或稍稍扫过他的话,恐怕无不以为其是一个年龄不小的得道高僧,会不由自主横生敬意。
“佛爷又想念那个孩子了么?”
一个轻吟地女音突然道。
和尚点点头,淡然道:“我虽没有刻意去关照他,亦未曾用心忘记。那个孩子,是我欠了他。”
“噼啪!”一声脆响,两块打火石之间所产生的火星微微溅出,女子气息一引,那火星竟一举点燃早已堆成一堆的柴禾,内劲突发之间,就如那星火燎原之势,怦然涨大。
“你从来都不曾亏欠过他。”
女声轻声道。似乎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无数次。
和尚身形一怔,面向峰外的身子缓缓转过来,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眉宇间竟有几分感动。
一个整天劈柴烧火,鞍前马后的仆人,竟然是一个美丽得不可多得的芳华女子。
“你曾是尊教圣女,而且现在也依然可以是,却终日待在我一个凄苦和尚身边,若说当牛做马亦不为过,我又如何心安?所以亦是欠了你的。”
女子闻言怔住,片刻后突然捂嘴痴笑起来,长袖挽在手肘处,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小臂,若只如此,倒不失为一道极美丽的风景,只是可惜,那娇美的小手上各种划痕伤口纵横交错,其中很多新开,很多却才结痂,更多的已是一种淡淡的疤痕,惹得那一刻捂嘴轻笑地芳华,妖艳里让人不能自己的惊心。
女子笑了好半晌,眨着双眸笑道:“佛爷今日又没诵佛经,为何突然这般感性?莫不是终于下定决心去看那孩子了么?”
和尚对着她顽皮的作弄很是无奈,只得转而看向远处普通低矮许多的山峰,神色委婉。
“那孩子自有人看着,至少今后二十年内,我还不用管顾太多。”
“那是要回那终年积雪的大山上庙里去?听说那里有个一直会等您的女子?”
女子似乎心情快活不少,出口便是直指和尚很少说与人知的人或者事。听的人无端郁闷,说的人却似天真无邪。
和尚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柔情被女子一扫而光,心中大感郁闷。
头也不回地低吼道:“李烟萝!我知你成天叫我佛爷其心不诚,我也没有要求你这般称呼,不过总算你母亲与我平辈,你高兴便叫声大师,不高兴直呼我名也可,为何老是这般揭我伤疤!”
“李烟萝……”
叫李烟萝的女子念着自己的名字,静默无语,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继而又开始与和尚大打口水仗来。两人显然都适应了这种以放纵情绪来取得暂时性忘却回忆的方式,即便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高峰上,也闹得不亦乐乎。
和尚口中嚷着,眼里却沉静异常,幽深地如同九幽冥府深处的死水,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时不时蔓延到嘴角的那丝浅笑,一如许多年前面对麻姑的那份坦然。
这个女子,本就值得他放下所有坚持。和尚心里怡然,低头看了看左手拇指上那颗硕大的玉扳指。
莫非,逍遥派所有的掌门人都注定了要为她们所惑?还惑得这般彻底。
NO、017 不管你了
“又在想那个糟老头子和那个破门派的事了?”
糟老头子?无崖子么?和尚撇撇嘴,不置可否的笑笑,无崖子虽然七十好几了,但是除了两鬓有几缕白发之外,压根就看不出来哪里呈现了些微老态,这么说来,逍遥派那几个勿如称妖怪来的好,反正一个个看上去老而弥坚青春永驻的样子。尤其是那天山童姥巫行云,和尚有时候老会无聊地猜想,如若不是和李秋水那妖妇斗到最后两败俱伤而死,指不定还能再活多少年。
“好了,吃东西,这华山我们也游玩的差不多了,也该放下了。”
和尚声音悠远,之所以说放下,仅仅是因为那个时代每个人心中都有的武侠梦罢了,冥冥中来到这个世界,自然希望在这个世界情节还未展开之前游览一下这个不知有多少代高手汇聚一堂一较高下的圣地,当然也仅此而已。
华山论剑……如若可能,即便赶不上参与好歹也抢先瞻仰了一番,不说死而无憾,倒也乐的精神上多几分满足。这就好像一个注定要出名的女星,男人在某一阶段或多或少会存在几分祸害她的幻想。这是人类的一种看似隐约却显而易见的病态。
佛说无常,当一件事情一个理论有常了,那便是佛也认定的真理。此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由来。
和尚放下手中啃得只剩下骨头的兔子,刚要腹诽这畜生为何一身肉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肥美,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轻微破空之声。
“吃完了么?祸根。”
和尚起身,双目扫视了一下四周,这光秃秃的山顶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嘴角不由露出几许苦笑,看来女人不止是老虎,对于和尚来说,用祸水一词更为贴切罢。
李烟萝郁闷地吐掉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的烤肉,乌黑的瞳仁很是灵活的转了几圈,突然笑道:“佛爷,即便你是个戒律森严的和尚,但是抓住了一个女人的心身,想来被人觊觎也是很平常之事,更别提是我这样花容月貌人见人爱的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你们李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般厚颜,别说我会牵扯一个麻烦不断的女子,即便会,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这么说来,这女人的功力倒也有了不少精进了。和尚心道,还有上百丈的距离,她就已经听到了声响,进境不可谓不快。看来那摩尼教日后能够在这个水深火热的武林中打出一片天地,倒也不单单是运气使然。除了教主专有的乾坤大挪移心法,这女人学的姹女经也不简单的很。
“我们李家?”李烟萝展演一笑,道:“莫非我那素未蒙面的姐姐也像我这般聪明伶俐么?”
聪明伶俐……和尚哀叹一声,抚额无视。
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娇蛮任性,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与之牵扯太多。因为这种问题再如何纠缠最后结果也是反对无效,争论枉然。
而这个时候衣袂飘飞的声音已经越发清晰,下一刹那就有数个黑影踏空飞来。
个个黑衣蒙面,手中兵器寒光森然。
和尚扭头轻笑道:“借问一下,这是第几波了?”
“第十波?还是第十一波?”李烟萝可爱的皱了皱小鼻子,“哎呀,这么复杂的问题,佛爷怎么忍心让我一个小女子来回答?”
呃……这个女人。某些方面似乎比之那些个老妖妇还要难缠太多。
“说吧,几位施主。这次你们找得借口又是什么?小僧听听看有没有放弃抵抗的可能性。”
和尚的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那几位蒙面高人,呆了片刻后西方一人跨出一步,抱拳道:“佛爷倒是逍遥,整日有美相陪,只是在下有个问题甚为疑惑,这华山景致幽美清凉,倒是个解惑的好地方。”
“解惑不敢担,小僧修为浅薄,不过施主尽管问便是,小僧自然尽量解答。”和尚执掌一礼,微笑道。
若是谈经论佛,那个时代哪个愤青都有成百上千个看似柳暗花明又一村实则越想越闹心的理论对付人。更遑论他本身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有道高僧,不然也不会自小便被大轮住持吐蕃国师看上眼收为关门弟子。更是将在三十岁许就晋升为新一届国师最佳首选。
那人面巾未曾遮掩的眼眸处瞬间露初几分嘲笑与怨愤,高声道:“大师高人,修行坐禅,想必佛理精深,在下也问不出劳什子深奥晦涩的东西,只是疑惑,中土自大唐三藏西行取经而回之后,佛教大肆发展,而教义之下,行者未敢不尊,可是大师此番掳走本教圣女为先,孤男寡女共处为次,身为佛宗高僧破戒为再,在下苦思良久,始终想不出个中缘由,原本如大师这般造化天人的修行之人,想必也不可能如我等未开化的俗人所想这般不堪,所以甚为疑惑,未敢再做深思,深恐唐突西方佛祖门徒。”
和尚悠然浅笑的面容由慢慢僵住到目瞪口呆,谁说这摩尼教教众神智低下,主见全无的?李烟萝那丫头。说摩尼教水深火热丝毫不见通情达理的?还是李烟萝那丫头。道是待长久了会被摩尼教那群未开化的刁民朽腐致死的又是何人?
和尚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心道:还是那丫头。
李烟萝……我不管你了!
和尚沉默半晌,突然甩袖背身离开。边走边说道:“施主这个问题甚为深奥,小僧自觉修行未够,这便回山潜修个十七八年再来答你,就此告辞了。”
呃……
众人身型同时怔住,一股怪异的氛围悄然展开。
待和尚行出数十丈之后才回过神来。李烟萝郁闷地跺脚大喊:“大和尚,你这厢又装的哪门子正常人啦!快点给本姑娘死回来,你可是答应我娘亲照拂好我的!——”
李烟萝喊罢身形一跃,数十丈距离片刻之间就已然消逝,玉手一揽,便抓住和尚的肩膀死死不肯放开。
和尚无奈,满脸促狭的笑容颓然凝固,心道佛爷都这样了还是没有甩掉这祸国殃民的主。当下夺拉着眼睑缓缓转身,对着周围愕然地蒙面人耸肩道:“小僧差点忘了这茬了,实在有些对不住各位,今天我还是得带她离开,看来只有他日在佛祖面前多加忏悔了。”
这一席话的最终结果,就是对方神色严肃内劲勃发的回应。
气氛在这一刻又骤然回升,十数道煞气几乎形成实质的罡风,向着和尚迎面袭来。
NO、018 少室
“喂,我拜托你下次不要随便试验你的那双红烧蹄膀行么?”
李烟萝满脸委屈地享受着被圈成一团的俘虏的幽怨,悻悻埋怨。
人家一个个好歹也是外表光鲜地尊教妖人,结果是被蹂躏了还不说,偏偏一个二个都在和尚的‘红烧掌’下弄得面目全非,这头发焦黄,衣裳千疮百孔地模样,是个母的都会同情心泛滥。
殊不知和尚也是有苦难言,小无相功倒是可以模拟任何武功的行功方式,但是没有说能够全然没有差别的完成引导啊,他哪里知道仅仅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感受一下火焰刀的绝世掌力,结果造成这样似是而非的效果。
说出去他还有损高僧风范呢。
不过火焰刀的威力确实非同凡响,除了攻击速度和力量方面,想必与传说中的六脉神剑也是有的一拼的,只可惜若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行功路线,恐怕除了使出来无比华丽之外怎么看都是个鸡肋,纯属浪费他这苦修十数载的精纯功力。
逍遥诀在某个程度上就相当于高级别的佛门功法,基本上除却正常的苦修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一个‘悟’字。所谓修行,大抵是如此。
而和尚的心境,一直是符合逍遥诀进阶的要诀的,再佐以逍遥派的绝学小无相功和修改版的凌波微步,和尚自认,再碰上当年的结拜兄长岳烈阳也绝对是胜多败少,当然这还是按照对方也在时刻有进境的前提下,所以很多时候和尚虽然懒得太计较胜败得失,但是心里却早已经有那个自信,除非遇上逍遥派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或者是那个神秘地如同BUG一样地扫地僧,不然休想有几人可以在武功方面败他。
当然打不赢是一回事,有了速度更加快捷,步法更加奇诡地逍遥诀辅助的凌波微步,恐怕根本没有人可以留得住他了。当然那个伟大的BUG除外,若是他还有什么得天独厚地轻功密法的话,恐怕和尚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那个老和尚既然是得道高僧,想必是绝不会为难他这个怎么也说不上是为祸人间的小辈的。是以不管怎么说,天龙之大,已然尽可去得。
和尚站在华山之巅,山风吹着洗得发白的单薄僧衣猎猎作响,还真有那么几分得道高僧的风范。李烟萝黑眸流转,默默凝视了片刻之后便不着痕迹地转开。这是个神话辈出的年代,有数不清的侠士妖人少年成名,也有苦熬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前辈高人修成正果,而这个看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年轻和尚,似乎注定了要在这个时候享誉武林。
至西北一路南下,所见所闻所知所感,其中无不夹杂了这个异军突起地和尚那数不清地传说,貌若潘安,武功奇诡,得道高僧,智慧超群……这些,放在李烟萝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自己心中那几个的形容来得贴切,大智近妖绝美少年,武学宗师。
武学宗师么?李烟萝诧异地笑出声来,娘亲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当得上武功第一,而那个人也只是刚刚得窥武学宗师境界的门槛而已,那个人自然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那个名字武功风范行事门派都逍遥的老头。想到这里李烟萝心中不可抑制地想象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琴棋书画?还是武学道德?她暗想若是那老头子再年轻个几十岁的话,不定也是和尚现在这般样子,风华绝代?!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大师一个是施主罢了。
“你若是能够稍稍收敛一点嘴角那点龌龊笑意的话,我或许会觉得你多少算是一个还凑合的美人……”
和尚你真的好欠揍!
李烟萝撇着小嘴甩袖狂奔,一个不经意,某个无良僧人早已经距离她近半里地路程了。华山之巅自然是没有上下的山路的,所以能够上下的方式也只有腾挪跨越,和尚的身形极快,大有就此甩掉后面那个包袱的意思。只可惜李烟萝别的本事对于他来只能说是一般,但是轻功造诣却高得出奇,若想甩掉她恐怕只有依靠长途奔走的方式,在体力内力等方面大下狠手才有几分可能。
索性和尚虽然得道,但却并没有看破红尘,李烟萝一路的幽怨似乎化作好几吨重的负担,半日之后终于一股脑儿压了下来,于是不得不满脸尴尬地跨入一家还算
清凉地茶坊,随手沏了两杯热茶默然等待。
待李烟萝半柱香后匆匆赶来的时候,和尚早已经无悲无喜,宛如老僧入定。
气得这个女人当场就要掀翻了桌椅茶具,只不过周围小声议论的内容与和尚此时入木三分的表情暂时打消了她的怨气,撇撇嘴毫无大家闺秀气地一屁股粘坐在凳子上,眼珠子滴溜溜地开始旋转开来。
乔峰?那个小屁孩已然当帮主了么?看着和尚嘴角流露出来的淡淡笑意,李烟萝心中没有来由地感到一股子没法解释的轻松,如沐春风。这家伙不经意间表露的感情总是让李烟萝这个自以尊教教义最忠实的拥护者感到羞恼,似乎所有与生俱来的邪气都埋没在这些断断续续缺斤短两地感情里,半拉半扯之间终究是不可自拔。
你是一个无法表述的谜。这是老娘对自己描述老头子时说的尤为深刻的一句话,说实话李烟萝其实也就只记住了这一句,因为尊教里攀比之风甚重,每一个孩子都有和尚口中说的那种非主流感,让她就此相信个性决定胜负。所以这句极具创意地描绘李烟萝印象特别深刻,而这个深刻间接导致此时此刻被她加诸于眼前这个笑容好看的和尚身上,这一刻,他在李烟萝心中无限靠近那个神一样的老头子。
……
“和尚,我们去少室山吧?”
和尚轻快地步伐突然变得有些凌乱,愣过之后才想起跟李烟萝打交道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琢磨通透她字面之后隐藏的寓意,顿时失神。
李烟萝越过路旁长得歪歪扭扭的杂草,越过呆立的和尚,施然前行,嘴里说道:“我突然想看看这盛传的天下第一武学发源地是什么样子的。”
女孩嘴角隐去了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甜笑意,轻撇着转头做向往状。
“你发什么呆哩?我可没有要给你惹事的意思。”
看着李烟萝明亮的双眸,和尚无声轻笑。仿佛这一刻阳光普照大地,秋意却依旧岸然。
在李烟萝明快的笑声里,和尚干脆的点头道:“好。”
NO、019 纷乱【在凤凰古城休婚嫁中】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刻,我升起了风马
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到来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得,只为投下心湖石子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气息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涡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相见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相见
一个出家人不为修来世,那修的是哪门子佛?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和尚心头许久,许久不曾放下,直到某一天哼出这首非歌更胜似歌曲的诗词,李烟萝就此迷桩后。才突然明白,来世不一定只能是高高在上的佛,也不单纯是为的接下来一世又一世的轮回。
来世也谢是屠夫,放不下屠刀诚然无法成佛,也许是一头忘记了前世的畜生,粗毛饮血的生活在混沌之中,更或者直接消亡,再也不将有因果轮回之宿愿。
所以所谓修来世,修的却是这一世的本心。
和尚笑得迷醉,李烟萝却已经望着面前这所山腰处的房子怔怔出神起来。
屋前那18岁的少年孔武有力,厚实的嘴唇上方已经有着显而易见的灰色绒毛,他一手拎着扎枪,一手扶着左肩上扛着的黑瞎子,鼓着铜铃大眼望着这一男一女,间或带着和气的笑容。
这时候和尚的心是乱的,只因为这个场面并不是想象中导演了无数次的内容,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风采已经无限的接近于那个书本里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而不是等待着某年某月某天身处在困境之中咬紧牙关稚嫩的身形。
“贫僧欲求见少林寺方丈大师印证佛法,小施主可否随行带路?”
和尚双掌合十,终究没有再念叨佛号。
乔峰洒然,躬身道:“大师请跟紧在下。”
轻功之所以快捷,从来都在于轻之一字,然而乔峰却似乎反其道而行,每一步都踏碎了山道上厚实的硬土,甚至在有沙石的落脚处更是势大力沉,随处可见砰然碎裂之声。
和尚欣慰的笑着,宛如山野清风,翩翩若游龙轻舞。自然紧随其后。
10年后闪耀武林的一代豪杰,若干年后世人所公认的天下第一帮主。在这一刻就已经显露雏形。
李烟萝撅着小嘴,麻木的飘在和尚的身后一丈处,对着他的背影不时龇牙咧嘴。
亏得她好意怂冗他打破一时业障,岂知到了地头却连顾及自己片刻都欠奉。索性已然知晓这个怪和尚的性子,而眼前这少年亦是自己也早就神交已久的人物,心里头的郁闷方才消散一些。
乔峰额角微见有汗水渗透出来,伶俐的双耳时刻都在注意身后的动向,师傅说待人以诚,自是对的。自己也一贯如此做派,只是身后这男女未免太过诡异。方才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还在为这两人的风采暗赞。此刻看到两人脚底下的功夫却已然心乱如麻,心道以这两人的能力若当真只是寻方丈大师论证佛法还好,如若不然,恐怕今日自己却是做了一回罪人,祸害了少林寺引荐了两位强手。那到时只有拼死护卫少林周全了。
乔峰这边心思深沉,和尚却似乎分外轻闲。之前赧然的心态早已经丢弃在山腰处的房屋外。面对乔峰的罪恶感也已经渐渐消弭。可见这十几年的修心养性倒是不曾白费。
转眼山门已经可见。
少林寺这块金字招牌在落霞的余晖下灼灼生辉。和尚这一刻突然呈现恍惚状态。
直到少林知客僧人念叨佛号没听见回音之后,李烟萝才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背脊。然后梦碎人还。
和尚面对李烟萝的白眼讪讪遮掩。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遗失,时光再也无法坦然流逝。
片刻之后便有黄袍二代弟子开门迎接。和尚蓦然想起那个此刻应该还穿着青灰色僧衣的少年和尚虚竹。
那个木讷到全世界都无法以言行打破他佛门陈规的痴呆小子,此刻是否真如书中描述那般,跳水砍柴,尚未与这天龙世界结缘呢。
想到这里,和尚嘴角轻笑,呢喃道,若有机缘,再论再论……
李烟萝撇着嘴,再次用眼神鄙视了和尚的无故贱笑。
曾有人说佛门清净地,清净的却不是僧人,而是这千年古刹无时无刻不再散发出来的沉寂于恢弘。和尚本不相信这个时段自己还能对外物产生多少发乎于心的惊讶。然而在这座寺庙里行走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终于忍不住心底的讶异。庞大于错综繁杂,恐怕是他心里唯一能想到的词汇了。
方丈在紧靠山谷的最里层,向这样未能知晓客人来意之前,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面见。穿越都经历过的和尚这时候自然心如明镜。
这方丈大师见是好见,只怕却无法轻易不给理由便能打发的了了。和尚皱皱眉头,难道真的弄到大雄宝殿论证佛法的高调地步?这却并非他的本意了。
NO、020 为人师者
玄慈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的年轻比丘,心底微叹。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佛心变得如此不堪一击,时至今日已经到了看到这种外形潇洒的年轻人遍不可遏止地想到了很多年以前坑害他很惨的慕容家狂徒的地步。
同样面白无须,同样的笑容令人迷惘。
诚然他也是个和尚。玄慈轻叹一声,随即宣了佛号,如此以外表评判一个人的内心,自己仿若误入魔念,该得杖刑之苦,说不得稍后得去戒律院请责才是。
和尚上前合十鞠躬,望着这个戴着高厚僧帽的中年玄慈,半晌之后似乎才醒神的样子。心底迷惑。
“小僧鸠摩智,来自吐蕃大雪山,见过少林寺方丈大师。”
“远来是客,不知没庐国师与大师是……”玄慈蓦然。
鸠摩智似乎知道玄慈有此一问,正色道:“小僧是国师的关门弟子,因修行未到,顾家师吩咐小僧前来大宋一一请教各位大师,求证大成佛法。”
玄慈微微一笑,“国师佛法精湛,贫僧怎敢当此重任,既如此,客人便在敝寺住下,本座可请诸位师弟起坛开讲,为时一月,适时请大师一同论证佛法。可好?”
和尚自是应声说是。
乔峰躬身立在一旁,自然看到了方丈大师的眼色,当下上前道:“大师请随弟子前往客房稍事休息,其他一应自由师兄代劳。”
说罢向玄慈行礼告退。
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借宿在乔峰小屋里的李烟萝隔三岔五的前来邀约之外,和尚过得甚为充实而且满足,只觉得原本不够圆满的佛心此时再也难生破绽。整个人无时无刻莫不散发着佛家静谧庄严的风采。
而不得不提到的是,之间和尚私下里求见过玄慈之后,发生了一件让乔峰非常费解的事情,那便是除却授业恩师玄苦之外,自此又多了一个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他多少的新师傅,此人自然是鸠摩智这个蕃僧。
事实上玄慈也是不得意而为之,要知道鸠摩智本身除开佛法精深之外,武学一道更是深不可测,至少自己就绝不是其十合之敌,当然,这其中和尚那飘渺如鬼魅的身法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所以即便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也无法想到更好的办法去拒绝。
尤其是和尚在旁敲侧击之下透露出他对乔峰身世之了解的情况下,玄慈更是无奈。
年纪绝对不超过35岁的鸠摩智竟是乔峰师公的结拜兄弟,这是多么让人惊讶的事情?至少玄慈听后除了最初的难以理解,剩下的就是莫名的惊悸。
这个看上去外貌如同少年的和尚,会不会练就了某种不知名的妖邪功法,返老还童了。因为就他所知,远在天山就有一位前辈,据说就是修炼了一门神秘的功法,年逾百岁却保持着二八之貌。想想就觉得着实恐怖。
当然恐惧之后玄慈又乖巧的自行去了戒律院领杖责去了。佛家以有为修无为,嗔痴贪惧均是不可冒犯的戒律。因此玄慈最近所受的折磨几乎囊括了这18年来所有罪孽。犹如业障爆发。
和尚自然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在用他所熟知的领域璀璨乔峰那少年人仅有的意气纷发。少林寺的至阳功法,在和尚的手底下不过是童子过家家的玩意,可以翻手之间肆意蹂躏。
当然以乔峰这个天龙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天才人物的能力,若非和尚归功于他功法神秘莫测,恐怕也不可能蹂躏的这般彻底。
和尚的心思却甚是简单,单单是为了乔峰能在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件中更多些保命的基础罢了。当然骨子里还是想,若乔峰日后与丐帮决裂,顺便把学至汪剑通的丐帮绝学也自行废掉的话,也好决裂的更加彻底些。省的那些忘恩负义的叫花子咄咄逼人之后再演出患难与共的恶心戏码。徒增人笑料。
NO、021 故人
一条路,幽幽通黄泉!
一条河,名忘川;流不尽凄凉哀怨!
一座桥,奈何孤影寒!
梦婆汤,难再换;来世再与你缱绻!
和尚手中拿着一个黄橙橙的酒葫芦,摇头晃脑的读着低沉的句子。乔峰一如往昔,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使得风声凛冽,甚是不可捉摸。
打狗棒法是前几日丐帮汪剑通亲自送来的,据说他当时教给他的时候笑眯眯的得意了好一阵子,还兀自摸着乔峰的脑袋大打亲情牌。当然以乔峰的身高来讲,汪剑通有没有摸到脑袋亦或是踮着脚的情况下?还有待研究。总之人虽百变,历史进程却没有多少变化。
为此和尚开始时不时的自言自语,甚至还要乔老爹在地里摘了个葫芦掏空晒干了装酒。就像今晚这样。
乔峰看上去很可怜,当然大侠的可怜一贯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因为再可怜人家也只能看到他超越凡俗的悲壮,以此彰显某种特质。
师娘,你说师傅这是怎么了?
乔峰目不斜视,充其量微微动了动嘴。
李烟萝眉目带笑,刚想回答却突然捂嘴。乔峰一见立刻如同见到猎人的獐子,拧身跳开。下一瞬原先站立的地方‘砰!’的升腾起一股灰尘。袅袅散去。
乔峰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脑袋,实在纳闷师傅手中明明没有‘暗器’,却每次都能瞬间远距离攻击自己。
回头瞅了眼头也没回的和尚,乔峰心底默念‘阿弥陀佛’分心是罪。
继而重新执长棍摆起起手式。
李烟萝轻轻地撇过头,望着屋顶上迎风而立的和尚,心中微叹。她当然知道乔峰纳闷的是什么,甚至知道乔峰为何纳闷。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不言而喻的。乔峰小小年纪,却有着天下舍我其谁的狂放个性。张扬自信而不浮夸。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苦练武功,却终究感觉自己比师傅差距越来越远。自然不服。和尚虽然三十好几,但是看上去实在大不了乔峰多少年岁。
武学上有一种描述进境的术语,说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通俗点来说就是,自己手低时看到高手,那就是高手;自己突飞猛进了,自信心无限膨胀了,才发现那高手也就高到这个地步;一旦自己真的有所成就了,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原来高手早已经返璞归真,对自己来说依旧高的不得了。
乔峰此刻就是这看上还是山的境界。所以无限悲哀……
其实那些袭击自己的暗器,仅仅只是和尚脚下房顶上踩着的瓦片碎屑而已。运功于足底,悄然碎裂飞射而出。很简单实用,却彰显了多少难以掌控的因素?
乔峰感受得到,却终究看不分明。只是单纯的知道,自己努力了,师傅在酒肉父母。而师傅依旧高到自己无法面对。
烟萝看好他,我去见见故人——
和尚轻轻飘起,夜幕下白衣袂袂,李烟萝只觉得他如同他故事里那个驾着七彩祥云的齐天大圣,来去轻轻却无时无刻不震撼人心神。
凌空飞度已经是轻功的极致。
乔峰更是瞪着硕大的虎目陷入了无可抑制的憧憬。
睡梦中伴随着无数次的大军万里我自来去自如的身影该当如此悠闲么……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现代人梦想武功化境,古人却梦想辉煌磅礴的沙场。
同理而已。
和尚突然想念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和李烟萝很像,却终究不是她。
李青萝。
那个躲在燕子坞的某一个窗口背后因为他的离开而偷偷流泪的孩子。如今却是王姓夫人,10年后天下第一美女的母亲。此时的天下第一美女,她当得如此称呼。
由此他想起了那个祸国殃民的终极反派慕容博。当年笑的如同风流才子的绝世少年。
此刻他是否正黑衫遮面混迹在少林寺的藏经阁里,跟一个来自化外的汉子都得你来我往?
慕容博,佛爷今日思念故友,便去扫扫你的兴致如何。
NO、022 人仙
少林寺大,如藏经阁这种标志性的建筑却很好找。
和尚的身法如同雪山寺上终年纷扬的雪,飘渺的不可捉摸。
停留在藏经阁的阶梯之外,双掌虔诚合十。敬的不是达摩,更不是光头大和尚。而是数百年来无常的风雨冰雪。
确切地说,他所膜拜的,只是那不饶人不饶事物的岁月。
百年古刹,千年禅。没有岁月的痕迹去雕琢粉饰,哪来这森严端庄的气节。
许是和尚虔诚惹了祸,一贯爱好渡人的某位老和尚踩着轻巧步伐,嘴念南无般若多罗蜜心经,宛如眷念尘世的谪仙人,擂着暮鼓敲着晨钟如风呢喃而至。
僧衣还是那僧衣,扫帚还是那扫帚。
眉眼憨痴,嘴角含笑。
那是渡人成佛的佛祖,还是阻人成魔的地藏?
和尚在这一刻心若磐石,坚不可摧。不可遏制地想念起了那张纷扬雪花里执着等待的素颜。
倾国倾城也好,面目可憎也罢。男人若迷了哪个女子,倾了自己,那便倾倒了整个世界。再也无需自拔。
……
阿弥陀佛。
和尚低眉顺目,轻轻一拜。
这一拜,却让高僧遗憾万分。如他这种活过的岁月连自己都记得不真切的人来说,相人观物已然是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估量的境界。眼前的这小比丘徒有形貌,枉生佛根,佛心却捉摸不定。恐难成佛……
和尚哪里知道对面这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佛性,随时都产生谒子的高人其实正在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心里腹诽他。只觉得人比人得死。
那还不羞愤而死?
穿越者,想的大抵是泡时下最火的妞,战武林最牛的侠客,篡天下最大的王朝,至于鸠摩智,穿的是灵魂,于是无形中多出一件事,那便是颠覆原有的角色走向。利用所有已知的猜想的因素,来达到自己超脱于剧本之外的因果。方能完美。
本以为自己此刻的功力已经凌驾整个天龙世界之外的和尚,此刻却全然看不明白扫地僧的修为,若说胜过自己多少,却感受不到太多的压力,若干年前面对慕容老白脸也好,甚至李秋水那妖妇也好,都感受到莫名压力。然而人之所以分强弱,分得不是个体的强壮或高大与否,意志、灵活、甚或聪明伶俐者以弱胜强反败为胜那是常有的事。
是以和尚这许多年来尚不曾惧过哪个。亦不曾真正败过。
只是今日,和尚自知恐怕不用试便要一败涂地。因为自己用心磨练了十数载的心性此刻已经兵败如山倒,消散的无影无踪,任凭自己如何凝聚亦是徒劳。猛然见到传说中的无敌人物,和尚终是无法保持平日里的平静。内心的波动如同一潭休憩了无限久的死水,找到宣泄口之后难以自控,奔腾不止,一发不可收拾。
未战先怯。已无战的必要。
和尚的心境几息之间寰转了数遍。
老僧对面如老松古井无波,嘴角的笑意却愈来愈浓烈。仿若只一眼,便看通透了这个年岁甚轻便碰触到宗师境界的小和尚,战与不战,怯或不怯。俱是僧人所戒。已然落得下乘。
小师傅修行未够,今日来藏经阁可是寻心静?
老僧轻提扫帚,自顾自说。
“楞伽经,法华经,维摩诘经。都可以。贫僧以为金刚经也未为不可。小师傅以为呢?”
和尚愣了愣,这比丘估摸着年轻时候很是眷念主持宝座,不然何以这般喜爱教化旁人?只是这楞伽经?莫不是那本藏了九阳神功秘籍的经书。据说此经书来释迦牟尼佛手书。唯少林寺一家才有。
想到这里,和尚嘴角轻扯,躬身笑问。
大师傅以为,小僧所求之经若对了,能否败你?
“阿弥陀佛……世上上不曾有败我佛之经,即便有,小师傅亦无法读通。何必强求?”
小僧欲求之经,乃至阳之法门,大师年岁几何?竟生机如此澎湃,想必是习了这至阳之经。少林和尚不是自诩众生平等,你既习得,小僧似乎也是习得的罢?
老僧卷起手中扫帚,双手从僧袍中显露出来,光滑如玉的肤质照应了上弦的月,猛然间提臂后挥,劲风突生。
和尚尚未作何反应,老僧便如同半步跨越空间般来到他近前几许,眉目相对。
这一刻,和尚终于止不住洒然大笑。同样挥手前推。风起无声,身形转瞬间后退三丈。继而仰面戏谑起来。
和逍遥游比身法,小僧何惧?
老僧眼中呈现一瞬的讶异,倒提扫帚猛一点地。藏经阁门口狂风怒卷,那一地的枯叶如同入江的柳絮,七荤八落间卷起千层如雪。结成球状急啸而往。
和尚小无相功悄然运转,火焰刀如同袖中藏着的冷兵器,东南西北中五发直射。
一声闷响,残叶纷飞。
叶落归根,尘已归尘。和尚凌空虚渡。宛如游龙甩尾,闪电间破碎虚空般,刹那间跟在火焰刀后接踵而至。
老僧光洁的额头斜向呈现在和尚的视觉中,忽然斜倾。张口便念。
阿!弥!陀!佛——
佛门狮子吼。
和尚心底一叹,扭转身形与之擦身,一跃而过。
一层带着淡淡光晕的波纹在和尚的鼻梁轻触之下悄然破碎。和尚心生骇然。猛然看向地面,之间两人方圆五丈之内尽是支离破碎的混合残渣,而五丈以外由一个明显的圈隔开。
圈内狼籍,圈外桃园。
老僧背转过身体,双掌合十。
小师傅功力寰转如意,心法更是逍遥高洁。看来并不是贪恋藏经阁心经之徒。却何必强逼贫僧动手……阿弥陀佛。
和尚怔怔地望着一脸惭愧的神秘老僧,猛然想起数年前大哥烈阳提起过的一种武功境界。
内息练到极致,可使声音气劲隔绝,方圆几丈之内自成天地,是为人仙。
【PS1:下一章最迟明天晚上12点以前发布。没办法,告知等不耐烦的哥们儿,前面章节后面章节都没丢,偏偏丢了中间章节要不起来却是是个很头痛的问题,索性我还写完没多久,尚还有印象。】
【PS2:没修改了。】
NO、023 慕容氏
和尚呆立在方才还敬过无情岁月的藏经阁门口。双目无神地望着对面依旧波澜不惊的扫地老僧。不住地在心底告诫自己,金庸世界里同样也是能出产绝世高人的。而这位吃饱了撑的坐拥浩瀚真力的无良老僧,也谢是一个新领域的开端。接下来,自他之后会出现更多的不可猜想。
即便是自己,逍遥决大成之后亦能立地成佛。就算不敬佛祖,天下谁又能否认他有德?
老僧飘渺的笑声宛如平地卷起的沙尘,激起了和尚内心深处无法自拔的疲累。心有戚戚,再生敬意。
小师傅若要进藏经阁观经,尽管自去。此处无人会拦你。老僧晚课时间到了,就不扰你清净了。
和尚执掌恭送老僧转身。第一次见到了缩地成寸的恐怖。犹如某个时代影视片中的剪辑桥段,是那么虚幻而不可捉摸。
若真要战,自己一招未出便已然败了。逍遥游身法再如何了无痕迹,凌空虚度再如何惊世骇俗,也无法在这无视空间的神通下讨得了半点好去。好在人家是真正佛门高僧,是不予自己计较胜负得失罢了。
藏经阁今日即便有闹剧可寻,和尚此时却也没有半点心思了。寻慕容老白脸的晦气,就他此刻这心态,面对莫容老白脸一如他英俊潇洒的面貌一般名动天下的滑溜,此的时恐怕即便没有嗅到高手的味道也已经隐藏在某个阴暗隐晦的地方,但闻风吹草动,他自持续装死了。
和尚沉吟半晌,终究推开这扇厚重的实木大门,几个起落便来到顶层。藏经阁三层是高阶心法和武学的集中地,其中可以媲美逍遥绝学的顶级武功恐怕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和尚对天下武学从来都有占为己有的冲动。尤其是拥有小无相功这种作弊运劲法门之后。不多借几门功法的话,只怕被旁人知道了,极有可能是会遭鄙视的。
少林七十二绝技就在这个天干物燥,月朗星稀的夜里被和尚一本一本的过目,继而不忘。这个过程顺利地连和尚自己也没有想到。
慕容博和萧远山这两个隐藏BOSS终究是没有在这个晚上出现。尽管遗憾,却也满足了和尚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的期待感。期待某个时刻两对父子刀光剑影上演好戏的情景,让这个漫无目的的穿越者至少不至于太过寂寥。
许是慕容博的缘故,今夜和尚特别地想念那个亲手牵起又亲手放下埋藏在心底的美丽女子,这个时节燕子坞或许风景独好,却是个携美泛舟的好机遇。想到此,和尚一夜无眠。
……
“和尚,就你这慢腾腾地姿态,等你收拾好你那傻徒弟恐怕都已经衣锦还家无数遍了!”
李烟萝扯着清亮的嗓子,倚在和尚的门口,急不可耐。
和尚嘴角露出丝丝浅笑,一如既往的咬着笔杆。在这个生活了近半年的少室山上,他留下的东西不多,即便是给徒弟乔峰的教导也不能算是尽心。只是一想到自己离开后乔峰所要面对的一切,心里便有着深深地沉重。一个生活在山间丛林里德纯朴少年,从此以后就要被动地卷进江湖乃至家国的恩怨情仇。祸兮福兮?
人走书留。并不是他鸠摩智的传统。只是去意正浓,若不趁此离开,恐怕三五年内都狠不下心思撇下这个兄弟的徒孙而不顾。当然,和尚内心深处并不单纯只当他是兄弟的徒孙这么简单,一如之前所说,无法避免的带着许多歉意。未曾阻拦他家破母亡的悲剧,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便将他也当成血海深仇的恶人也不为过。只是乔峰的命运,他至少没资格阻止前半部分。因为只有这样的身世,才能造就一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就如岳烈阳家的那个小兔崽子,谁也没法阻止他许多年后成为民族英雄的果。
佛说因果,若没有此种种因缘,又哪得最终的果?
和尚敬佛却不信佛,作为一个先进时代的灵魂来说,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方针,是存在于精神上的手段。无可厚非。
佛说孽缘,佛说大爱,佛说众生。
和尚即便超出这个世界几千年的岁月,亦还是生灵。万死无法改变。
李烟萝包裹里的袍子里的,甚至鞋底|裤管里的所有家当,都在和尚强取豪夺的情况下无奈的贡献在乔三槐夫妇的枕席间。那五颜六色光芒灼灼的粪土如同李烟萝爱恋了三生三世的无义情郎。就隔着一个尺来厚的浑和尚。
欲触之却不及。
和尚忽然想起一句比较有内涵的话,于是执着美丽女子笑道:
为何你的眼里满含泪水?那是因为你爱的太过深沉……
李烟萝撇开和尚可以媲美女子的白皙手掌,头也不回的腾挪去了远处。放佛奈何桥上的幽魂,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回眸。
片刻后飘飘渺渺地声音随着烟尘原路袭来,“臭和尚,死和尚!咱们突然下山到底要去何地?你今天若是不交代个有意思的去处,本座可饶不了你!”
和尚收拢长了几寸的衣袖,轻飘飘地踏空而起,无限憧憬地诱惑道:
“日头凶猛如虎,小僧带你去江南泛舟垂钓,顺便看茶花……”
泛舟,垂钓。泛的慕容氏的舟,钓的慕容氏的鱼。看……天下第一的茶花。
NO、024 琴韵小筑
“少林长拳,仅售一两三钱。认购者从速。”
姑苏城外驿道边,年约貌似二九的素衣比丘左手举着一个约莫丈许高的牌子,右手托着一本底色深蓝的小册子,也不叫卖,在人群中坦然自若。
李烟萝捂着双颊蹲在城门的空洞角落里,碎碎念叨着无奈的言辞。
她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鉴定完毕,这个来自吐蕃大雪山的大和尚脸皮无形之中已经厚比城墙,实在让她无法忍受。
再有三两柱香的时间便要日落了,李烟萝的肚子终于不能自控的哀鸣了起来,不得已,只得放下一只小手,半摸半探地找到挎在腰后的布包里那几块已经不成形的粗粮,捏了一个边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进嘴里。满脸痛苦地咀嚼了几下之后狼狈地吞下。
和尚也终于在那败家孩子偷食的当口等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买主,顿时心花怒放。
李烟萝若是没有细看还真不知道这臭和尚装蒜的功夫居然高明如斯,看着他碰到买主的那一刹那眉角微微跳动的样子,终于止不住笑出声来。和尚转头瞅了眼李烟萝,努了努嘴,突然拉着那汉子来到旁边一个正喊得呼天抢地的摊子边站定。
低眉顺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小僧觉得出家人沾手金钱交易实是有损佛祖教化,不如拿我这值一两三钱的拳经换你这支值一两二钱的金钗,至于剩下的生意,则由你来与这位勇武的施主谈如何。”
那摊主显然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抽出捂在袖子里双手左掐右算了良久,脸上浮现喜意,狠狠地点头。
和尚正儿八经地施了个大礼,抓住那根金光熠熠地钗子晃悠悠地闪了。留下一地的闲言碎语。
饿死大师我了,臭丫头!还不把你兜里的美味献出来。本座要用膳!
和尚带着李烟萝一溜烟进城来到坞口的杨柳下席地而坐,满脸得意地喊着。
顺手便把好不容易换来的金钗丢给李烟萝这个没心没肺的倒霉孩子。
李烟萝叫唤了声‘得令’便一股脑儿把包裹里的余粮都掏了出来,她知道和尚为了这几口几乎要变味的干粮都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于是这时候实在乖巧地紧。
喜滋滋地将钗子插上,一脸崇拜地嚷道:
“和尚,真想不到你这个有道高僧居然也玩起了这种偷梁换柱的勾当。若让你那花子徒弟知晓还不马不停蹄地赶来姑苏跟你一刀两断割袍断义才怪!”
和尚狼吞虎咽着一嘴的美食,脸上还一脸满足的阴笑,哪还有半点高人风范。
心底却一个劲地腹诽,你道我想为了这干涩难咽的粗粮如此不顾面皮么?下次若再把粪土都施予别人,就诅咒自己被麻姑放鸽子。
……
李烟萝这边还在想着那摊主被人识破那本裹着少林长拳封皮的三字经之后的故事,那边和尚却咽下了最后一口开始饱暖是YIN欲起来。看着一个身着翠绿长裙的少女目不转睛。
李烟萝似乎突然发现了和尚的勾当,放眼朝湖面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秀丽芳龄二七少女哼着姑苏的地方民谣,摇着双桨灵活地操纵着小船慢慢悠悠地划破水面直行而去。不由得撅起小嘴,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个连色戒也有破掉趋势的和尚。
和尚忽然长身而立,叫起李烟萝,道:“烟萝,你看那似乎有一叶无主的小舟?”
咱们游湖垂钓去!
李烟萝白了一眼道貌岸然的和尚,还是纵身跃上了小舟,扯掉绳索。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偷舟大计。
自己一天内破了贪嗔痴,这时刻还惦记着撇开这小小地偷窃之罪。德行!
不过想想他为了自己看上的那小小身外之物而痛快且随意的摸样,小姑娘心里就如同九鹿逐鼎,乱并兴奋着。
两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徒一坐船不免生出几许慌乱,想要跟上那个女裙小姑娘更是痴心妄想。好在和尚多年前曾去过燕子坞,以他过目不忘的特长倒也依稀记得大致方向。只是环环绕绕地舟没泛成鱼没钓着,反倒月华泛滥时分才寻到琴韵小筑。
悲哀至极。
琴韵小筑是阿碧的住处,和尚自然知道,这一处群岛琴韵小筑位于最南,上前还有听香水谢和曼陀山庄。
和尚扶着同样几近上吐下泻地李烟萝昏沉沉地脚下猛点跃上渡头,那支顺来的小舟终究是下场凄凉,被某个无良和尚的浓厚气劲弄得支离破碎,横祸寿寝。
“这就是传说中燕子坞?风韵有余而气势不足,不太符合南慕容的府邸形象呀?”
李烟萝七荤八素地看着着桃林里面隐隐绰绰地屋舍,亭台楼阁回廊九曲。清雅而不是美奂。
南慕容?和尚嘴角轻扯,这个名头几年后即将改朝换代咯。一个正经的小伪君子已然成型,等的只是他含苞怒放的那一刻。
李烟萝借着月华看到和尚笑得隐晦,不由得意道:“莫不如将燕子坞改为麻雀坞好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秀小的院落凑合凑合以后就做本座的寝宫了。”
说完摇着和尚尚余留些许僵硬的手掌,一脸期待。
造假骗钗,盗船劫舍。如此一路走下来才是完美。
和尚苦笑。只得指着那桃林外湖边的小亭眨了眨眼。连接话的力气都欠奉。
琴韵小舟。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匾额,落款是姑苏慕容博。
李烟萝神情愕然。继而风情万种地笑出声来。
仿若傲然绽放的十八学士。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