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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郝赵     最秦txt下载     最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章 岂曰无衣

    说话间,一道身影从候考的几人中蹿出。

    他刚一出现,原本和李剑较劲儿的卫霍突然提醒道:“任嚣,两位大哥都是神力,你要小心。”

    被叫做任嚣的身影答应一声,已经来到了孟夯和乌普的身边,只见他双手分别搭住孟夯和乌普的肩头,大喝一声:“开!”

    直到任嚣双手搭在两人肩头一声大喝,众人才看清楚任嚣的样貌。在看到他的模样之后,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这任嚣看上去比卫霍年纪不相上下,一张略显黝黑的脸上稚气未脱。此刻他双目之中精光四射,一张黑脸更是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黑里透红。

    孟夯和乌普两人的肩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分开。

    “退!”任嚣再次爆喝,双臂发力。乌普和孟夯身形骤分,向后退去。几乎力竭的两人跌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望向对方的眼神却充满了惺惺相惜之意。

    中间的任嚣在分开两人之后,也跌坐在地上,一张原本黝黑的脸此刻通红如血。他忙盘膝打坐,竟然吐纳起来。看不出小小年纪竟有着一身吐纳练气的功夫。

    “好力道!”看热闹的咸阳百姓再次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胡亥一拍龙案,站起来伸出大拇指对着任嚣说道:“好力道,真个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传旨,封任嚣为四级不更爵!赏地四倾,府邸四宅!”

    原本因为任嚣神力喧哗的众人在听到宦官尖着嗓子喊出二世皇帝给的封赏之后,顿时沸腾起来。

    “真的是按照军功封赏。”

    “放屁,皇上金口玉牙,说出的话还有不算数的。”

    “早知道刚才老子也上去试试。那两人力竭,说不定很容易分开。”

    “去你妈了个巴子的吧,你没看那少年累的满脸通红。想捡便宜,下辈子吧。”有人笑骂道。

    “四级不更爵,以后这小子家可以免除兵役之苦喽!”有人羡慕有人妒。

    “四宅,足足一百二十步见方的宅子,有了这大的宅院,老子也娶上几房女人!”

    “别他娘的做梦了,连初选都没过的渣。”

    “老子怎么说也能混个伍长,到时候多砍下几个‘甲士’的脑袋,说不定能封个‘彻候’。”有人不服气说道。

    “彻候老子不指望喽,能封个公大夫爵,有个食邑,这辈子就妥妥儿的喽!”

    在各种声音中,任嚣膝行两步,向着秦二世所在的观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今天的校军场上,任嚣绝对是目前最为抢眼的人物。小小年纪,不仅力分双猛,还得到了皇帝亲自给予的封赏。

    “爵位,朕有的是,就放在哪里,等你们来领。”看着被自己弄激动的人群,胡亥在观台上向前几步,运足力气大声说道。

    原本的秦二世也练习吐纳之术,如今运力发声,竟然也传遍校军场。

    “皇上万岁!”所有人听到胡亥的话,不约而同的山呼万岁。

    “臣等必不让皇上的爵位空闲。”李剑卓尔不群,俊脸扬起,向观台一拜喊道。

    有了他这个开头,台下不光是几十个待选的人,四周的军官士兵也都吼道:“不让皇上的爵位空闲,风起,大风,云飞扬,杀敌,杀杀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叔孙通突然引吭高歌。

    这一首《无衣》是秦人昔日对抗西戎入侵的战歌,如今被叔孙通拿来制造气氛,倒也相得益彰。

    果然,所有的军士跟着叔孙通一起高歌,校军场上回荡着《无衣》那慷慨的歌声。

    胡亥望着那一张张或彪悍或文静或粗犷或细致的脸,眼睛有些湿润。

    “我是胡亥,我现在是秦二世,我不再是我,而是朕,是这些愿意为大秦出力之人的首领。朕,不能让他们失望。”胡亥心中默默言道。

    “今日观你们比武角力,朕甚幸!孟夯——”胡亥大声叫道。

    “在!”孟夯此刻已经恢复精神,大步上前。

    “乌普——”

    “在!”乌普也跨步走出,和孟夯并跪在观台之下。

    “任嚣——”

    “臣在。”任嚣跨步而出,虽然黝黑却有少年人的精神。

    “你等自今而后,就是朕的贴身甲士,朕要亲征。你们可愿随朕征战沙场?”胡亥看着三人,大声问道。

    被皇帝钦点为贴身卫士,这是何等荣耀?三人立刻跪伏在地,向胡亥磕头谢恩。

    胡亥在观台上双手虚扶,说道:“你们三人不必参加下一轮比试,直接到中车府令陈甲那报道。”

    “诺!”三人躬身施礼,退去。

    陈甲亲自下去安排三人的事宜。

    三人际遇,让好多人羡慕不已,对下一场乱斗更是期待起来。只要在比试中表现夺目,就有可能得到皇上赏识,直接封爵。这种吸引力对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还好,对黔首出身的人则是无限的大。

    “当”一声锣响,令人期待的乱斗淘汰开始。

    所有入选者走进校军场中央用白灰洒出的一个不大的圈中,这就是他们的战场,出圈者淘汰。

    一些聪明的迅速向中间跑去。一会儿人多了,乱斗起来,越是靠近圈外,出去的几率就越是大。

    这种乱斗一方面看实力,一方面看运气。蒙恬之所以要这样考校,就是想模拟一个小战场。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是扯淡。再勇猛的人也抵挡不住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对手。

    这个圈子,就是蒙恬给他们画出来的战场。想在乱斗中不被淘汰,要么占据有利地势,要么结成团队。

    咸阳城几个大族的子弟都以司马家的一个中层弟子司马毅为中心,结成了一个阵营,率先冲进白圈之内,占据了中心。

    一些后进圈子中的散兵游勇被几个人横眉立目的一瞪,立刻后退,远离了几人。很快就有人效仿司马毅等人,组成几个大大小小的队伍,各自占据一方。只有那些谁都不认识,也不能迅速和身边人打成一片的人被孤立起来。

    当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圈子占据有利地势的时候,有两个人却走在了最后。

    他们互相盯着对方,此刻圈子里的情况被他们无视。

    这两个人正是李剑和卫霍。

    他们一直盯着对方的举动。虽然二人都知道先冲进去占据圆圈中心才是获胜的王道,但在看到对方之后,却都骄傲的放慢了脚步。

    “这个机会不错,我就想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射术那么精彩。”卫霍阳光的脸上带出一丝笑意,显得他的眼睛更加狭长。

    李剑一脸傲然,白腊杆向身后一背,道:“你可以试试!”

    “求之不得!”卫霍狭长的眼睛闪过一道光,此时二人已经踏入白圈半步。

    一旁的监考官就等他们了。

    在他们迈进圈子中的一瞬间,比试锣声几乎同时响起。

    “当”

    随着锣声,四五根白腊杆齐齐招呼向李剑和卫霍身上。

    他们二人此刻距离白圈边缘最近,威胁最大。很多人都想到先把他们赶出这个圈子。

第59章 求贤若渴

    那些袭来的白腊杆几乎封锁了李剑和卫霍的所有出路,二人若不自己退出白圈,也会被扑面而来的白腊杆撞出白圈。

    李剑、卫霍双目交错。

    什么是良将?什么是帅才?什么叫鹤立鸡群?聪明人只在一瞬间就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只见刚刚还互相较劲儿的李剑和卫霍忽然一错身,两人的白腊杆全都飞舞起来。

    略显瘦弱的卫霍白腊杆化作一片棍影,把砸向二人的白腊杆通通阻挡在李剑身体之外。

    李剑则借着身高臂长的优势,白腊杆当作长枪,点击挑刺,犹如雨点般落在了对面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身上。

    两人一守一攻,珠联璧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练就的默契。

    那几个被李剑白腊杆点中的人中,轻者被逼迫后退,重者翻身栽倒,疼的嗷嗷嚎叫。

    这一下敲山震虎,四周原本想捡便宜的人纷纷后退,如同看瘟神一样盯着李剑和卫霍。

    在圈子中央的司马毅等人素来看不惯李剑的高傲,刚刚本打算看李剑的热闹,却没想到看似互相较劲的两人竟然瞬间合作起来。这种变化他们无法理解。

    李剑出手如风,眼见几个人摔倒在地,没了竞争力,就不再理会。一边的卫霍则嘿嘿冷笑几声,手中白腊杆毫不客气的伸到摔倒之人腰间,用力一挑。那些被李剑打倒之人都被他轻巧的挑出圈外。

    “除恶务尽,杀敌斩首!”卫霍看着高傲的李剑,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竟然显得有些猥琐。

    “此二人不凡!”王贲盯着场中的李剑和卫霍,眼睛放出光芒。

    蒙恬的眼神在二人身上闪烁,最后停在卫霍那里,点点头说道:“此子若能通过文考,臣倒是很有兴趣。”

    “那李剑不错,他的爷爷又是老臣的同僚。若皇上同意,臣愿带他上阵。”王贲也满脸笑容的说道。

    两个臣子衣服求才若渴的模样,胡亥有些忍俊不禁。若大秦之臣人人都有此心,则天下安矣!

    对于台上两位元帅对它们的态度,李剑和卫霍此刻不知道。因为那几个世家大族组成的小团队在司马毅的带领下竟然撇开众人,向李剑和卫霍逼迫过来。

    在咸阳的世家大族中,李剑的傲是出了名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傲气,使得咸阳城这些公子哥儿们见到他就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这种感觉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反感。

    这些贵族公子们平日就想找机会和李剑切磋一下,看看李剑如此傲,到底有什么资本。可令他们蛋疼的是李剑骄傲的根本不和他们切磋。

    如今在校军场上有这种机会,这几个世家公子怎么能放过。在司马毅的怂恿下,立刻向李剑和卫霍逼来。

    看到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卫霍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说道:“看来你的人品很一般啊!”

    李剑星目闪着寒光,没有理会卫霍,手中的白腊杆倒背在身后,寒声说道:“今日李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不小心被我击出圈外,只能怪你学艺不精。”说完,他身形冲出,竟然主动向司马毅几人发起攻击。

    如此一来,司马毅这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剑身上,反倒忽视了卫霍。

    看到这种结果,卫霍眉毛一挑,他没想到李剑竟然傲骨如此。宁愿只身面对司马毅等人的围攻,也不想把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拉下水。

    “李剑,在合作一次何妨!”卫霍轻笑一声,速度丝毫不比李剑差,手中白腊杆翻飞,几乎和李剑一起攻击向司马毅几人。

    这场原本该是混战的考核就这样被几个人搅乱了预定的轨迹。此刻圈中大部分人都躲在一旁。

    一些聪明人早就看明白情况。刚刚李剑、卫霍二人一通乱打,已经淘汰了几个人。若这次二人能够再淘汰掉司马毅等人,他们可以不战而进入下一轮考校。

    若是李剑、卫霍二人被淘汰,那他们在伺机把倒霉的人踢出圈外也不迟。

    大秦立国日短,尚武之风在各个阶层方兴未艾。

    司马毅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并非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既然是世家大族派遣进入军中效力者,身手都还算可以。

    可他们的身手和李剑、卫霍二人相比,还是相差太多。

    双方刚一接触,司马毅一方就有人被李剑一棍抽在腰间,飞出了圈外。

    “哎哟,李剑——你欺负人——”被击飞的正是伺候过始皇帝的老侍医夏无沮的后辈,名夏钦。

    夏无沮因荆轲刺秦王而立功之后,夏家渐渐也成为咸阳大族。只不过他家世代以医术为主,刀剑弓马上要差许多。

    李剑也是抓住夏钦这个软肋,给司马毅团伙来了个杀鸡儆猴。

    果然,这一招还是管用。

    几个靠近李剑的世家公子犹豫了一下。就是这犹豫的当口,卫霍和李剑的白腊杆趁机旁敲侧击,逼迫的几人步步后退。

    眼看司马毅几人被李剑和卫霍迫退,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禁心惊。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战力如此强大。

    “愿和我把他们赶出圈外者,今后共同对敌,军功平分。”卫霍大吼。

    那些旁观者中有几人和卫霍本是一组,对他也算熟悉一点,此刻听了他的话,稍稍犹豫一下,便有几人端着白腊杆准备帮忙。

    此次来考校的,以黔首出身居多。这些贫苦出身的人早就看司马毅几人身穿锦绣战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顺眼。如今有人迈出第一步,立刻有更多人跟着冲上来。

    “仇富”的心理让这些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卫霍一边。

    人多势众的卫霍一方已经不再讲究技击技巧,一通乱棍之下,司马毅几人鼻青脸肿的被打出了白圈。

    对这种比赛结果,蒙恬感到非常意外。这种乱斗是他在北疆边防时候,选择精英的常用方式之一。这种戏剧性的比赛结局却是他第一次遇到。

    看着被狼狈赶出圈外的几人,胡亥叹息一声,这几人中有先秦名将司马错的后人,有夏无沮的后人,有尉缭的后人,甚至还有蒙氏支脉。

    对如今的大秦而言,世家的利益胡亥还伤不得。朝廷和大族的利益属于捆绑关系。这捆绑的纽带越是紧密,世家大族为朝廷卖命的忠心就越是稳妥。

    想到这,胡亥命令叔孙通传旨:“咸阳英才,弓马骑射,朕很满意。刚刚一翻乱斗,可做考校之余,供诸位朝臣一笑。令,凡晋级第二轮者,均可参与战策考校,酌情加封。”

    那些刚刚被淘汰的听到这个旨意,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对着观台高呼万岁。原本沮丧的司马毅等人也都再次露出了精神。

    所有朝臣都称赞皇上求贤若渴的英明举动之时,却有一个不过三十上下,眉目清秀,身材匀称,中等的个头的御史一脸严肃,盯着雀跃的人群神色复杂。

第60章 犯颜直谏

    相对于刀光剑影的武考来说,文考就显得没意思许多。

    虽然二世皇帝胡亥下旨通晋级第二轮比试的都可以参加战策考校,可一些大字不识的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退出。

    此刻蒙恬和王贲也离开了观台,和几个文臣武将一起到对答战策的考生中巡视。

    蒙恬关心的是卫霍,王贲关心的是李剑。这二人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临场表现出来的应变素质,都不可小觑。

    看着下面作答的人,胡亥有一种天下士皆为所用的感觉。

    就在这时,观台边传来奏报声:“臣,淳于庸觐见!”

    胡亥正满心高兴,听到淳于庸的声音,一下想起了这个三十多岁眉目清秀的男人。

    “传!”对淳于庸,胡亥很有好感。此人是个直臣,朝堂之上,这种人不可或缺。

    淳于庸在宦官传唤的声音中,迈着稳健的脚步走到观台之上。先给胡亥跪下磕头。

    胡亥摆了摆手说道:“此刻观台上并无他人,爱卿不必如此,请起。”

    淳于庸却不理会眼前皇帝的命令,依旧坚持行完君臣大礼,才缓缓起身,没有任何铺垫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臣御史淳于庸,有要事奏报陛下。”

    “嗯,倒是有些御史的样子。”胡亥点了点头,示意淳于庸说下去。

    淳于庸一拱手说道:“今日选材,原本是大喜之事,臣本不该进谏。可有些事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请皇上恕臣冒犯之罪。”

    看到淳于庸这个样子,胡亥的身形端正了一下,表情也严肃起来。御史就是负责监督皇帝和朝廷政事的,他这样认真,胡亥这个二世皇帝自然要重视起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淳于庸重新跪下,仰着头说道:“臣今日辅政李斯大人,熟悉许多大秦律法,深知皇上乃上天之子,言出法随。既然皇上出言,既是法。臣就不敢不冒死进谏。”

    “今日选材取士,是朝廷慎重抉择的大事。我大秦立国,军功至伟。以军功封爵者,可世代沿袭。从某种角度说,这军功封爵比朝廷官职更为重要。爵位,是大秦之重宝,无军功者不可冒领。今天子一时高兴,便赏赐任嚣四级不更爵,是对大秦军功律法的不尊重,对其他选材人士也不公平,此臣之一谏!”

    胡亥一愣,自己刚刚一时兴起,对任嚣赞赏尤佳,也没想太多,就给了个爵位,没想到却让这新晋的御史抓住了把柄,参劾一本。

    淳于庸刚直不阿,说完那番话喘了口气,一顿借着说道:“选材大比,要的就是能者进,庸者退。可刚刚皇上不顾预先订制的规矩,一句话就免了一个环节。臣窃以为这种事情,不可取。此为臣之二谏。”

    躬身磕了个头之后,淳于庸接着说道:“这两谏,一是望陛下少开幸进之门,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产生揣度陛下之意,投机取巧,获得官爵。二是希望天下有法可依,否则事事都指望陛下亲自决断,一者皇上劳累,二者效率底下。”

    “臣身为御史,犯颜直谏是职责所在。望陛下接纳之余,尚能恕臣之罪。”淳于庸刚直,可这最后几句话还是有些委曲之意,给胡亥这个皇帝也算留了面子。

    对淳于庸的进谏,胡亥多少有点不舒服。

    自从穿越而来,附着胡亥身上之后,所有人都怕他滥杀之名。除了赵高几乎都对他敬而远之。御史职司更是无人敢进谏半句实话。

    刚刚经淳于庸一番进谏,胡亥想了想刚刚自己的举动,的确有爵位轻封之嫌。

    幸进之门一开,许多朝臣幕僚都会全方位的揣度自己的心思,迎合自己的口味以图加官进爵。那样整个朝廷就会乌烟瘴气,最终导致政权**不堪,国家千疮百孔,还是免不了灭亡之灾。

    想到这,胡亥激灵一下。自己来到大秦虽然阴差阳错成为秦二世,却不想尸位素餐,而要做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今天这事儿,自己的确有些冲动。

    不过这个淳于庸,胡亥看了一眼,还真是不给人面子啊。竟然就在这观台上犯颜直谏,幸好蒙恬和王贲都已经离开观台。否则被他们看到,朕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想到这,胡亥开口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朕受教了。说道幸进,你不也是?”二世皇帝有些悻悻然,又不能借此杀了淳于庸,只好拿话撞一下他。

    哪知淳于庸这倔驴竟然不解皇上之意,非但没有就坡下驴,反而脖子一挺,狠狠的磕了一个头说道:“臣知道自己属于幸进,所以这御史职责一刻不敢忘,虽说言官无罪,御史无咎。但臣终属幸进之列,请辞御史之职。”

    “我操!”淳于庸这一番话说出来,胡亥暗骂一声,下意识的对着淳于庸竖起中指。

    淳于庸不明白这手势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不是啥好事儿,依旧梗着个脖子在哪里把犯颜直谏进行到底。

    虽然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竖起中指是什么意思,可一个皇帝对臣子竖中指,还是有失体统。

    胡亥现在算是明白,历史上魏征的直谏为什么名流千古,唐太宗的胸襟为什么被文人无限夸大。

    为什么古代那么多犯颜直谏的御史言官被皇帝‘喀嚓’了。有时候话赶话的,真特么气人啊!

    他竖起的中指隔空点了点淳于庸,最终还是缓缓的收了回去。随着中指的收回,胡亥的心气渐渐平稳。他知道淳于庸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他负责,为大秦江山考虑。

    胡亥气的是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大脑进水亦或是少了一根弦,说话竟然如此直接,还拿辞职来吓唬自己。

    臣子炒皇帝鱿鱼,真特么奇葩。胡亥虽然有点小郁闷,可对于淳于庸还是欣赏大于反感。

    “朕,受教了!”对于一脸死也要直谏的淳于庸,胡亥服了。

    “臣,告退。”淳于庸给胡亥磕了个头就要退下。

    “这家伙,也是为朕好!”胡亥叹息一声,说道:“淳于庸,你到治粟内史那,领赏谷三石。算是朕对你直谏的嘉奖。”

    原本以为淳于庸会谢恩退出,那只这个原本打算退出的家伙竟然又跪下,一脸平静的说道:“臣谢陛下赏赐。不过臣是御史,进谏乃职责所在。每月俸禄是陛下给的工钱,该领的已经领了,不需要额外赏赐。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刻,胡亥心中有一百只草泥马飞过。这一百只草泥马把他的心踩踏的乱七八糟。

    对于淳于庸这样一个二货,胡亥有些无奈。

    盯着他看了半晌,胡亥竟然被气乐了。

    淳于庸借机告退之后,胡亥突然想明白为什么皇帝多数接受不了‘犯颜直谏’,忍不住骂了文人一句草泥马。

    什么叫犯颜直谏?说白了就是打脸,打皇帝的嘴巴子,告诉你一些道理——这就是犯颜直谏。

    “御史中有这货,朕干什么真要仔细斟酌。”虽然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心头飞奔,可胡亥知道,淳于庸是对的。

    想做好一国之君,就要失去许多乐趣。皇帝称孤道寡,此言不虚。

第61章 朱家觐见

    兵书战策的考校由蒙恬和王贲来主持,最终选出了十人作为候选者。至于他们最后能走多远,就要经受战火考验之后才能下定论。

    让人意外的是司马毅和夏钦竟然都进入了前十。原本看不惯李剑高傲的二人似乎终于有了炫耀的资本,向李剑呲牙咧嘴。

    高傲的李剑自然不屑去看他们,倒是卫霍向着二人扬了扬拳头。

    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年纪本就不大,再加上生活安逸,懂事都晚。对于这种孩子气的显现,蒙恬和王贲都视而不见。

    两个大将军知道,只要经过一场真刀真钱砍杀的洗礼,这些年轻人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成长。

    给最后十个胜出的人做了一番训勉,胡亥立刻起驾回宫。剩下的事儿就是蒙恬和王贲两个统帅的了。

    刚刚回到武信殿,蒙毅和优旃就赶了过来。

    今日选材,参赞府的几人只有优旃和蒙毅未去。

    蒙毅现在忙的焦头烂额。渭水暴涨,黄河决堤,虽然开放各处粮仓赈济,但灾情严重,远非简单赈济就可以解决。

    按照正理,朝廷应该派出专门负责的水工官员视察河道情况,进行治理。可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变。眼下朝廷也拿不出那人手和财力来解决黄汛问题。

    眼看着咸阳城外的宿卫军和骊山刑徒组成的大军就要随皇帝亲征启程,蒙毅七分心思都放在了三军后勤补给之上。牛马车安排好,粮道的选择,多少石粮食能支持大军多少天……

    不过数日时间,蒙毅已经累的瘦了一圈。

    此刻已近午时,君臣都没有吃饭。

    看到蒙毅和优旃过来,胡亥直接叫御厨准备饭食,君臣几人算是草草的对付了一顿。

    蒙毅把几日的准备给胡亥简单说了说。

    对蒙毅的一切安排,胡亥都深感满意,这种人才就是做个丞相也是绰绰有余。

    优旃原本是伶人出身,对军国大事虽然偶尔有自己的看法,但真的正八经儿的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为了不耽误大事儿,优旃选择了去将作监,和将作监负责人蔡轴一起研究造纸,也算借着这个机会管中窥豹,熟悉一下朝廷这个大机构。

    蒙毅和胡亥汇报完之后,优旃眨了眨眼睛,把手伸进怀中笑嘻嘻的说道:“皇上、蒙将军,你们看看这宝贝。”

    说话间,他从怀里拿出一叠东西,放在了桌案上。

    蒙毅不知这是何物,胡亥却一眼看出这是“纸”。

    他伸手抓起那张纸,一下打开。

    这纸张略显粗糙,比后世清明节上坟烧的糙的掉渣的大黄纸略强而已。不过仅仅这样,胡亥已经感到惊喜。

    他拿起案上毛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秦字。

    浓墨虽然有些殷湿了纸背,但比起使用竹简,却是方便了许多。

    胡亥放下毛笔,说道:“你叫蔡轴在想想办法,做的平整精细一些。这种纸虽然可用,但是太糙。若无法改进,就先把这种纸造出一些,分发给朝廷办公用。”

    蒙毅第一次看到纸张,拿过来仔细端详一番,不禁啧啧赞叹优旃这纸造的好。

    优旃虽然笑嘻嘻的,但这纸张不是他造的自然不会居功,说道:“这纸是皇上给的思路,蔡轴那小子昼夜研究,才造出来的,臣可不敢窃了这大功劳。”

    “蔡轴!”胡亥感叹一下。原本纸张是蔡伦造出来的,如今自己剽窃之后,让这个叫蔡轴的人造了出来,也算是把这历史功劳还给老蔡家。

    想到这,胡亥说道:“优旃,你给朕传旨,蔡轴造纸有功,赏五大夫爵位,世袭。”

    将作监不过是个官职,赏了爵位就不一样。有了爵位就是贵族中的一员,无论有没有实质性的官职,都有自己的食邑。这个赏赐不低,对于将作监的人那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优旃拿了旨意,乐呵呵的去宣不说。蒙毅这里还有一些小的事情要胡亥做主,一一说了之后,胡亥通通同意。

    就在这时,陈甲在武信殿外高声奏报。

    今天不是陈甲当值,从校军场回到武信殿之后,他就出去。这时回来奏报能有什么大事儿?胡亥让内侍传陈甲进来。

    陈甲快步走进武信殿,和蒙毅点头示意之后,给二世皇帝胡亥施礼说道:“皇上,刚刚朱家来找过臣,让臣面见皇上,为他求一次御前跪奏的机会。”

    “这朱家是个豪杰,你告诉他,朕可以见他。”对于江湖豪士,胡亥很有兴趣。

    “回皇上,他现在就等候在咸阳宫外。”陈甲眼角带着笑容,跪奏道。

    “他倒是来的快。你叫他到咸阳宫的偏殿中等候。朕一会儿就过去。”本来胡亥想让朱家来武信殿。可转念一想,这武信殿是朝廷议政之地,庄严肃穆,一个江湖豪客还没资格进入武信殿。

    和蒙毅敲定了三军给养的每一个步骤,又对黄河渭水的灾情进行了分析之后,胡亥才起身赶往咸阳宫偏殿。

    这个偏殿不大,坐落在咸阳宫入口处的甬道旁边。

    屋中一个豹头环眼,身穿蓝色长衫的大汉正和陈甲寒暄,在他身旁的桌上放着一个大木盒子。

    内侍一声“皇帝驾到”之后,陈甲带着大汉起身,跪伏在门旁。

    胡亥扫视了一眼,看到陈甲身边的大汉,知道他就是朱家。脸上带出一丝笑容说道:“你是江湖人,受不得这朝堂的约束,不跪也罢。”

    朱家是江湖中的老手,怎么可能僭越非礼。连忙磕头,口中谢罪之言不绝。

    胡亥进殿,安坐在桌案后面,示意陈甲和朱家起身。

    朱家起来之后,拿起他带来的盒子,再次跪下,说道:“黔首朱家,违禁贩卖私盐,属下还冲撞皇帝。今日小人带着他的首级来请皇上恕罪。”

    说着,他一下打开木盒,里面赫然露出一个五十岁左右老者苍白的脸。看样貌倒是和那黄先生有几分相像。

    这头颅正是黄先生哥哥的,他给哥哥当管家,冲撞了二世皇帝却害的他哥被朱家割了脑袋。

    “果真是江湖习气,竟然敢把这头颅带到大殿之上,还不快快收起。”一旁的内侍喝到。

    朱家忙把木盒盖上,说道:“小人不知宫中规矩,请皇上莫怪罪。”

    胡亥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一个人头罢了,难道还吓唬住朕不成?难得你有这份为国为君的心思。给朕说说你的私盐都往哪里贩卖。”

    见这小皇帝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朱家心中暗赞。他一个江湖老大,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对这个皇帝有了一丝敬畏。

    这一丝敬畏来自于胡亥以雷霆手段,果断除掉赵高,来自于叔孙通之前和他的描述。

    朱家一五一十的把他贩卖私盐的事儿说了一遍。他没说一句假话,而且说的很详细。

    个人永远斗不过朝廷,如今朝廷知道他贩卖私盐没有定罪,那就是他朱家还有利用的价值。

    久在江湖的朱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只等胡亥提出要求,不论什么他都会答应,并且全力做到。

第62章 封爵

    朱家的坦诚让胡亥对他很有好感。

    “朱家,你确定你愿意为朝廷效力?”胡亥坐在桌案后,淡定的问道。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朱家再次跪在地上。江湖再大,也招惹不起朝廷。这个道理朱家明白,他今日别无选择。

    “好!”胡亥点了点头,脸上不露丝毫情绪,淡然的说道:“内侍。”

    “在!”内侍尖着嗓子答应着跪在了地上。

    “你叫蒙毅过来。”胡亥吩咐。

    很快,蒙毅迈着稳健的脚步走进了偏殿。

    胡亥把手一挥,那些内侍宫女都知趣的退出,了偏殿。就连陈甲也走到了门外,把大门关上,守卫在外面防止别人偷听。

    朱家虽然是江湖豪杰,见多识广,可朝堂之事却是头一遭遇到。此时他虽然表面镇定,可头脑电转,不知道这年轻的二世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蒙毅,你给朕拟一道密旨,赐予朱家。”胡亥说道。

    蒙毅看了看朱家,这人豪雄名声在咸阳流传颇广。朝中大臣多数听过朱家的名字,蒙毅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他是朝中大臣,如今又是参赞府的中枢人物,帮皇帝料理天下大事,讲究的就是处变不惊,城府宏深。

    对朱家,蒙毅友善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朝中大员的架子。看到蒙毅如此平易近人,朱家也一抱拳。

    “朕今日赐封朱家七级公大夫爵位。至于赐爵原因,蒙毅你想一个周全的就行。”胡亥随口说道。

    蒙毅表情淡定,略一思索已经想到由头,提笔写道:“入秋以来,雨水丰盈。然,物极必反。过多雨水致城中渭水暴涨,百姓流离失所。值此天灾之时,有咸阳富商朱家,挺身而出,扶大厦只之将倾,救洪水之饿殍。倾尽家财,捐赴国难。此诚千古士人之楷模,今上感念朱家之慷慨,特赐七级公大夫爵位与之,世袭。钦此。”

    看着蒙毅写的内容,胡亥点了点头,非常满意。蒙毅把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润色的很好。

    等蒙毅把这道加封的圣旨写好,加盖了黄家印章之后,胡亥笑着说道:“这份圣旨只在参赞府几人中传阅即可。朱家得朝廷赐封,可得封赏之实,这名声却暂时不宜公开。此圣旨放在参赞府,留作证据,也算朕对朱家的一个交代。”

    “臣不敢!”朱家听说皇帝要给他交代,连忙跪下。他转变角色很快,竟然立刻从刚刚口口声声‘小人’一下就改成了‘臣’。

    胡亥任由朱家跪下,这次没再让他起来,而是严肃的说道:“刚刚那道加封的圣旨,朕要蒙恬写出来,是告诉你,朕赐给你朱家的初始爵位。现在朕给你一个任务,完成的好,将来就是封个关内侯、彻候也不是不可能。”

    朱家知道皇帝不会平白无故的加封自己,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至于关内侯、彻候他想都不敢想,那可是大秦最高等级的两个封爵,就是丞相太尉,也不一定能得到一个候封。

    “朕,给你个口谕。现在你好好的给朕做生意,贩卖私盐。这些私盐你要捡上好的供给匈奴和东胡。你赚的钱越多,朕给的赏赐越丰厚。你若能垄断了这些外族的私盐供给,朕就真的给你个彻候爵位。”胡亥说话间中气十足。

    朱家磕头,说道:“臣必不负皇上所托,只是不知皇上有什么安排?”他知道胡亥不仅仅是为了垄断匈奴的私盐供给,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赞许的点了点头,胡亥接着说道:“你安排几个人,最好能得到匈奴头曼单于和东胡王的信任。让头曼单于小心他的儿子冒顿,此人很有野心。”

    “皇上也知道冒顿?”朱家眼神一亮道。

    胡亥点了点头,从朱家的反应来看,他也知道冒顿,甚至见过此人。

    “实不相瞒,臣曾经游历月氏,那时候就结识了还在月氏做质子的冒顿。此人城府深,手段狠,是草原上的一匹孤狼!”朱家解释道。

    胡亥负手在身后,叹息一声道:“现在这匹孤狼已经逃回了自己的狼群,就要挑衅狼王的权威喽。你的任务就是尽量提醒头曼单于,这个冒顿是有野心之人。明白?”

    朱家点了点头,虽然为什么二世皇帝这样安排他不清楚,但既然选择了效忠朝廷,效忠皇上,对于他的命令,就是无条件执行。

    对朱家的反应,胡亥感到非常满意。这个江湖老手于世情太过熟悉,沟通起来一点就透,不需要浪费口舌。

    “今后你们贩卖的盐全部换成上好的官盐,由治粟内史负责供给。至于你们私运的劣等私盐,还是教给朝廷,提纯成官盐。”

    “这些私盐既然是朝廷出的,依照行商的惯例,你要给朝廷一点本钱。朕看这样,所卖盐款,朝廷拿个七成的大头,余下三成你自己分配。朕不过问。”

    朱家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皇帝简直就是给他送钱的财神爷。什么都不用干,只等治粟内史提供官盐,自己倒手卖给匈奴和东胡就坐享三成的利润。除了‘诺诺’连声,朱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胡亥接着说道:“你那里的江湖人士虽然多,但人多口杂,不好管理。朕看你还是跟陈甲挑一些精明的甲士,扮作盐贩子和他们交易。至于怎么把朕的这些心腹甲士安排到头曼单于和东胡王身边,那就是你的事儿了。能办好不?”

    “若办不好这些事儿,臣的脑袋就装在这个盒子,让人给陛下送过来。”朱家指着身边装着头颅的盒子发誓道。

    胡亥笑了笑,说道:“杀人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你已经是公大夫的爵位,不能总打打杀杀。朕不会轻易要你命,留着你的大好头颅,给朕好好办事儿。把私盐贩卖好了,垄断市场,你的封赏还在后头。”

    对于‘技术含量’这种词儿,朱家理解不上去,但眼前这个皇帝谈笑中带着一股赤诚,让他感觉很好。

    朱家也不再那么拘谨,粗狂的脸上堆着笑容说道:“皇上这是赐给臣一场大造化。臣一边赚钱,一边加官进爵。这种美差,定然前无古人。臣不知怎样谢皇上的大恩。请皇上放心,自今而后,朱家就是皇上手中的利剑。斩将杀敌,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他前半段说的还有些朝臣味道,到最后‘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则又是一股江湖习气。

    惹得胡亥和蒙毅忍不住微笑。

    让朱家想办法垄断北方各族的官盐供给,是胡亥对付这些彪悍民族的第一步。

    大致的蓝图他已经在心中描摹的**不离十,剩下的细节执行计划,就是参赞府几人的事儿。

    朱家告退之后,胡亥忽然想到今日淳于庸进谏,让皇帝不要轻易封侯。可自己刚刚又送出一顶七级公大夫的侯爵。若让淳于庸知道,定然再次‘犯颜直谏’。

    一想到‘犯颜直谏’这个词儿,胡亥心中的草泥马再次狂奔。

第63章 定计武信殿

    金乌西垂之时,蒙恬、李斯和叔孙通在宫外请求觐见皇上。老王贲因为忙了一天,告了个假,回府休息。

    优旃和他们三人几乎脚前脚后的进入武信殿,他手中拿着一叠蔡轴那里刚刚造出来的纸,一脸喜色。

    李斯、蒙恬和叔孙通是第一次看到纸张,立刻围了上去。叔孙通是大儒,对这种方便书写的新东西最感兴趣,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赞叹这纸张的妙处。

    等几个人新鲜够了,胡亥才让他们纷纷落座。今天他和蒙毅把朱家收服,算是开始了一个天大的计谋。这个计策应该让参赞府的几个人知道,胡亥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在胡亥的授意之下,蒙毅把收服朱家的过程说了一遍。

    这几个朝廷中枢机构的重臣都默不作声,沉思起来。良久还是李斯先开口说道:“皇上是要通过行商的手段控制北地诸族的供盐么?”

    没有盐的摄入,人就会软弱无力。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控制匈奴和东胡,似乎不太现实。毕竟盐不是什么金贵物品,想想办法还是能弄到的。

    胡亥点了点头,说道:“朕想让匈奴人对咱们的盐产生依赖。只要在咱们供给的盐中掺杂一点能让他们上瘾的东西,就可以进而控制他们。”

    这个想法有些超越了几人的思想范围,他们互相看了看,揣测不到皇帝的思想。

    胡亥笑了笑说道:“这事儿不急,朱家就算能够垄断北地的盐业,也需要一点时间。叫治粟内史尽早留意一下有什么植物能让人吃了上瘾,欲罢不能的。不要局限于大秦,从西域商人中想想办法。他们那边奇花异草比较多。”

    几个大臣点点头,把这事儿记在心中。

    “匈奴和东胡那边,要安插进大秦的细作。人选还是李斯和蒙恬斟酌。”胡亥说着拿起一卷竹简,摊开放在桌案上,指点着说道:“昔日,朕借着赵成行刺之时,放出了六国后裔。如今已经有所动静。这是奏报,你们看看。”

    几个大臣逐一传阅了一下,都默谋起来。

    “咳咳。”李斯咳嗽了一下说道:“陛下,如今天下形势纷乱复杂,比之七国争雄之日,有过之无不及。这倒是让臣想起了当初,我大秦是如何崛起的。”说完这短短的话,李斯不住的咳嗽起来。

    但这话却如抛砖引玉般,不论是蒙毅、蒙恬还是优旃、叔孙通,都是眼神一亮,不约而同的说道:“连横。”

    李斯低声说道:“连横虽然是老计策,但也是好计。臣听说赵国武臣自立为赵王,之后立刻有魏国、韩国效仿自立,张楚陈涉心中极是不满。更有齐国田澹完全是杀人自立,根本不得人心。如今六国遗老回归本土,对这些假王算是一大助力,同时也是一大掣肘。皇上当初的计策,的确高明,让这些有着资历和一定实力的六国遗老回去,若能连横离间并用,定可让反贼内乱。”

    李斯不愧为有大智慧之人,竟能这么快的明白胡亥的意思,让胡亥惊讶之余又很满意。

    “给朕详细说说。”胡亥身子前倾说道。

    后勤他有优旃、蒙毅,军事他有蒙恬,谋臣暂时也就是李斯和叔孙通。

    历史上灭掉大秦的不是张楚,恰恰相反是大秦灭了张楚之后才被各路诸侯毁灭的。

    所以,胡亥当时就针对各路诸侯,放出了六国遗老,倒没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儿,就是想搅乱局面,让天下的势力越分散越好。如今看来,这个法子有些功效,但作用或许没有相像的大。

    李斯招手让身边侍奉的宫人展开了丝质的军用地图,点指这邯郸说道:“张耳、陈余辅佐武臣在邯郸称赵王;周市辅佐魏咎在魏地称魏王;田澹杀了狄县县令,打跑了周市,自称齐王;更可笑的是韩广本是武臣手下,竟也效仿他的主子称起了韩王。”

    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李斯指着地图说道:“陛下,臣所说几人,都是曾是陈涉手下,如今纷纷自立为王,说明陈涉内部并不团结。此等形势,正适合我们用连横离间之计,远交近攻。”

    李斯所言和胡亥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对于历史,他此刻更是了解。武臣对陈涉的命令并不服从,甚至按兵不动,有坐山观虎斗的态势。此人虽有野心,但眼界太窄。或可利用此人牵制几方诸侯。

    见胡亥不做声,李斯继续分析道:“臣所知,齐王田澹是杀县吏自立。曾和陈涉手下的周市对战,才在狄县站稳了脚跟。韩广原是武臣手下,却也自立为王,对此武臣并不满意。这些矛盾虽然为形势所迫被他们刻意压下,但只要我们派出使者,用重利**这些反王,一定会有奇效。”

    蒙毅此刻也插言道:“陛下放出的六国遗老都回到了故地,和这些反王沆瀣一气。这些反王借重遗老遗少的名望,遗老遗少借重反王的势力。这种合作关系,必然矛盾重重。只要对手内部混乱,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儿。”

    优旃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激化他们的矛盾,让他们互相戒备,给我们消灭陈涉争取时间?”

    蒙恬一拍大腿,大声说道:“陈涉不过跳梁小丑,臣听闻有人打着楚国项燕的旗号造反,恐怕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叔孙通赞同的点点头说道:“陛下,陈涉可以灭,但这些自立的小国却还可以利用一下。一旦灭了陈涉,陛下只管大肆封赏跟大秦连横的诸侯,封王封候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到那时候,如果再有叛乱,这些尝到甜头的小国定然会因为陛下的重赏而前赴后继。就算他们不肯为陛下出力,也必然互相戒备,不能坦诚相待。”

    胡亥笑道:“朕若再胡乱封赏,恐怕淳于庸这个御史又会‘犯颜直谏’打朕的脸啊!”

    几个臣子被皇帝的诙谐逗得笑了起来,末了李斯说道:“淳于庸耿直,今日劝谏是公忠体国。对这些阴谋阳谋,他是分得清的。”

    胡亥看着李斯笑道:“淳于庸在丞相身边,你要多多引导。朝廷之中,耿直之人不多。”

    顿了一下,胡亥说道:“参赞府几人之中,只有李斯久居朝堂,对众臣贤愚掌握最清。选何人去各国游说就由你李斯全权负责。后勤保障这一块优旃辅助蒙毅,若是忙不过来朕就调冯去疾过来帮忙。”

    优旃忙躬身施礼笑道:“这样最好,后勤油水很多,臣也怕自管不住手脚。有冯去疾丞相前来,咱们几人正好可以互相督促。”他弄臣出身,这话虽然说得滑稽,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这个理。

    胡亥点点头,望着蒙恬脸上略带歉意的说道:“蒙老将军,恐怕你还要陪朕劳苦一番。我们去章邯的大营,亲征陈涉。”

    蒙恬躬身施礼道:“陛下,你尚且不自惜贵体,臣这贱骨头又算得了什么?”李斯的带动下,蒙恬竟也涌起了万丈豪情。想他当年一扫六国如烹小菜,如今竟然被陈涉这个农民出身的家伙兵临咸阳。

    这不是侮辱,是在打脸。打他蒙恬的脸,打所有大秦将帅世家的脸。作为名将世家,蒙恬可以对大秦皇帝心中有所不满,但他不能容许大秦在外人手中覆灭。这是一个名将的尊严。

    王贲老迈之身,毅然出山,也正是心中有这样一份骄傲。

第64章 厉兵秣马

    这些都是名将世家的骄傲,是他们的追求。在那个有梦想的年代,名将游侠都有自己最崇高的人生价值观。

    所以在历史的长河中,好多名将都是宁死不屈。这是他们的气节,也是他们存在的价值。人都有自己的守候,名将是人,也一样有自己的守候。名将的守候就是国家!

    胡亥沉默了一下说道:“朕曾经糊涂的时候被赵高摆弄,曾征集五万天下善于弓弩骑射之人驻守咸阳。此次虽然给章邯三万人,还有两万,明日通知下去,三日后随朕亲征。”

    参赞府的几个重臣听了大吃一惊。他们知道胡亥是要亲征,但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胡亥则扯过军用地图,指着荣阳说道:“解决周文之后,朕想大军直插三川郡,解救荣阳之围,同那假王吴广大战一场,蒙将军看如何?”

    蒙恬点点头,说道:“周文军一旦溃败,吴广应该不足为虑。”

    胡亥点点头,蒙恬的确有名将风范。只一句话就和他心中的想法印证到一起。

    不用回忆脑中的历史资料,胡亥从现在的情况就判断出这假王吴广并不具备指挥大军作战的天赋。

    张楚初立的时候,四处出兵。吴广率领就是最早向咸阳出发的西路军,可是他在走到三川郡的时候,就被李由死死的遏制在那里。

    这吴广倒也有意思,直接较上劲儿,围着李由的军队,一门心思的要歼灭之。李由一个小小的三川郡竟然牵制了吴广一路大军。

    陈涉无奈之下才派出周文。周文倒有大将之才,几千人从陈县出发,一路烽烟滚滚杀到咸阳脚下,戏水城边,大军竟然滚雪球般的壮大到几十万人。

    想到后世提起来就认为是中国历史里程碑式的陈胜吴广起义,胡亥脸上不禁带出一丝嘲讽之意,一句话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骊山之下,章邯大营。

    此时已近冬日,猎猎的北风卷着一杆杆写着秦字的大旗在风中飘扬。

    校场上,整齐的列队着刚刚从刑徒和劳工的角色转变过来的大秦军队。这是一支庞大的军队,比大秦驻守南北疆两支精英部队的总和还要多出十万。

    寒冷的天气并没有让这些人畏首畏尾,如刀的北风把这临时拼凑起来的大秦军阵中每个人都雕刻的棱角分明,仿佛出鞘的战刀。

    胡亥低调的来到章邯的军营。军营的气氛让他为之一振,不禁佩服章邯,这人有大才。不过短短月余,竟然把这些刑徒和骊山劳役训练的如此强悍。看气势,这些临时训练的军队不下于咸阳的宿卫军。

    章邯急匆匆的来到大帐,拜见胡亥。他正在各个军营中巡视。朝廷的内传来的消息他早就知道,陈涉手下大将周文的军队已经越过函谷关,到达戏水扎营。

    其实周文的行军路线,胡亥早就已经掌握。但骊山的刑徒和劳役还刚刚集结,这支军队还不具备征战的能力,如果勉强上战场,很可能临阵哗变。

    周文曾是楚国春申君的门客,精通兵法战阵。他一路杀来的确威势不凡,抵达函谷关之时,竟从最初的几万人滚雪球般迅速增加至几十万大军。此时周文已经得到陈胜的旨意,脱离吴广的辖属成为这支大军的元帅,他们的目的就是杀进咸阳,砸烂赢秦的宗庙。

    周文大军虽然已经到达戏水,兵锋压境。

    这在章邯眼中却毫不担心,此战他胸有成竹。

    大帐中,胡亥很和蔼的让章邯坐。

    军营简陋,只有一个大火炉。君臣二人围着火炉,胡亥有感而发道:“朕观将军治军,的确不凡。不过月余竟然将刑徒和劳役整治出如此军威,好好干,朕看好。”

    章邯伸出冻得通红的手,一边在炉火上烘烤着一边道:“陛下过奖了。若不是我大秦对于军功赏赐极重,这些人怕没那么容易管理。”

    胡亥看了看章邯,微笑道:“朕曾说过,平乱有功裂地封侯。今天朕也给你撂下一句话,你若平乱有功,朕给你个王位。”

    这是话从皇帝嘴里说出,不啻天大的恩典。章邯立刻起身,不顾甲叶子牵绊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放心,章邯定不让大秦军威蒙尘。”

    “朕信你。”胡亥眼睛闪烁着精光问道:“战周文大军,你可有必胜把握?”

    章邯沉声道:“陛下放心,周文孤军深入,不足为患。只需派出奇兵断他粮道,我军在他没有粮食和援兵的情况下,只需三面包抄,他们定然全军溃逃,到那时自可任我宰割。”

    “三面包抄,给他留一线希望,他的军队自然不会死战。好计!朕把蒙恬和王贲派过来,做左右军统帅,你率领中军,希望你们能精诚合作。”胡亥顿了一下,旋即问道:“可找到周文粮道?”

    “臣已经派出细作,不日就有音讯。”对蒙恬和王贲的来到,章邯面无表情。咸阳城选材之举,他已经听说。

    皇帝锐意进取,自然会有些新晋将领迅速冒出。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过如此。

    听章邯说到‘细作’,胡亥心里一动,孙子兵法十三篇中单列一用间篇。何不挑选军中精英组成一个专门刺探敌军各种情报的组织呢?此刻在章邯大营中,胡亥并未深刻思索,咳嗽了一声说道:“朕要检阅秦之大军。”

    “诺。”章邯早已令大军集结,等候皇上的检阅。

    操练场上,直属章邯的十几万大军在寒风中如标枪挺立。

    秦二世走上中央的点兵台,陈甲立刻拿出狐裘给他披上。却被他拒绝,只穿着和周围将军差不多的铠甲站在台上向操练场上的军兵致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在胡亥挥手致意的一刹那,十几万人异口同声的齐声高呼,震彻天地。

    胡亥身着铠甲,站在点兵台上倒有一股英姿勃发的气息。他看着冷风中挺立的士兵,大声道:“朕来这里只说简单的几句话。一、家有老幼者,现在可以随意离开。”

    说完,胡亥扫视着章邯直属的大军。良久良久,他没有看到一人离开。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二、平乱有功者,裂地封侯。”

    十几万大军立刻高呼“万岁”,把手中明亮的矛戈向天不断举起。一瞬间,操练场上寒光闪烁,军威大盛。大秦本就重视军功赏赐,胡亥的话无疑让大军更为兴奋。

    “三、朕,要亲征。”胡亥铿锵的道。

    “万岁!”所有兵将听到皇帝亲征,除了齐声高呼万岁,都整齐的跪在操练场上。

    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摇摇喊道:“陛下不用亲身犯险,我等定能扫平贼寇。”他话音落后,众将士齐声道:“陛下不用亲身犯险,我等定能扫平贼寇。”

    十几万人齐声高呼,一时声势无两。

    胡亥此时也是心中激动,大声道:“众将官平身。朕意已决,从今开始,朕就睡这军营大帐。我们,同进退,共杀敌。”

    “同进退,共杀敌。”

    “同进退,共杀敌。”

    “同进退,共杀敌。”

    操练场上大军齐声一遍一遍高呼。此时秦军气势暴涨,战意几乎点燃冰冷的寒冬。

第65章 焚书坑儒

    胡亥回到军帐,意外的发现丞相李斯竟然侯在帐中,和蒙恬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见二世皇帝进来,蒙恬和李斯连忙施君臣大礼。

    在军中,为了竖立皇上的威信,胡亥并没有制止两位首辅大臣,而是耐着性子等他们一番繁文缛节之后,才开口问道:“李丞相怎么来了这里。”

    不等李斯回答,蒙恬抢先说道:“皇上亲自进驻军营,三日后就要亲征。有一件大事儿,臣不是很了解。只有当年老臣才知道一些端倪。所以臣请李斯丞相前来商议。”

    李斯也点了点头,刀刻一般的皱纹让他显得更加严肃,沉声说道:“游说和潜伏北方诸族的人选,臣也弄得差不多,就等皇上定夺。正好受蒙恬将军所邀,说有一件重大事情,臣就来看看皇上,顺便把公事办了。”

    “什么事儿?如此重要?”胡亥望着蒙恬,现在没有比亲征周文、吴广,接触三川郡、函谷关之围更重要的事儿。

    蒙恬一抱拳说道:“陛下可还记的当日选才间歇,臣曾拿出一块令牌给陛下看。”

    胡亥猛然想起,那日选材间歇。蒙恬拿出那块黑黝黝的木质令牌之后,王贲愤然变色的样子。只是当时选才,胡亥没有太过在意。今日蒙恬旧事重提,他才想起当日老王贲愤恨的表情。

    “这冢组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胡亥眼神望向李斯,蒙恬既然请他来,那么此事他定然清楚。

    “冢!”李斯听到之后,刀刻般的皱纹耸动了一下。

    蒙恬从怀中把那黑色木质令牌拿出,递给了李斯。

    李斯接过令牌,反复的,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才叹息一声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这话和那日王贲所说一模一样。

    看见几个重臣都如此重视这令牌,胡亥知道事关重大,看着李斯却没做声。他知道以李斯的聪明,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若说这冢组织,可是很有渊源。”李斯叹息一声,似乎回到了从前。

    李斯闭目平静了一下自己,才睁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当年虽然年幼,却也应该知道,老皇帝曾经‘焚书坑儒’之事。”

    他重提了当年“焚书坑儒”之事。

    胡亥不由得思索起当年焚书坑儒之事。似乎当初始皇帝和李斯共同定下焚书坑儒的计划,这招的确是太过了些。

    经此一事一些典籍除了大秦皇宫府库尚有收藏之外,其余的都于这次事件中毁于一旦。始皇帝英明神武,为何会做出此等有悖常理之事?难道真的是求仙不成,迁怒方士儒生?

    胡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当年始皇帝为什么会焚书坑儒?朕不相信始皇帝只因为求仙不成就迁怒于人。此事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李斯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说道:“始皇帝英明神武,一统六国。我当年更是极力赞同始皇帝的做法,心想既然天下一统,六国文化钱币尺寸等各种规矩各不相同,就和始皇帝制定了统一度量衡,车同轨,路同宽,字同一等一系列政策。把六国文化精华和各国宿儒全都请来为大秦所用。哪知这却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李斯娓娓道来,这事儿是他和始皇共同做下,至今记忆犹新。

    原来当年始皇帝一统天下,欲大作为一番。他雄心壮志,想把天下所有的都统一而治。融六国钱币,铸成从大秦开始流通千年的外圆内方钱,统一了度量衡,更遍邀天下宿儒共同制定了统一的文字,代替七国不同的语言。招揽诸子百家学说,欲为大秦所用。

    最初这一切都进展的非常顺利,天下一派欣欣向荣景象。只不过好景不长,六国贵族不甘心宗庙社稷被大秦所灭,起兵反秦又没有那个实力。这一小撮憎恨大秦憎恨始皇帝的人竟然成立了一个反对大秦的组织,称为“冢”。

    冢组织最初只是六国贵族痴心妄想所产生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实力。但自从一个自称老冢的人接手之后,冢组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其下成立了剑冢和暗冢两大分支势力,分别负责打入朝廷内部和刺杀朝廷大员。

    始皇帝雷厉风行,怎会允许这种反秦组织存在。立刻组织臣服之诸子百家和天下游侠刺客成立了相应的‘秦魂’,与冢针锋相对。

    几经周折,始皇帝查出,冢已经不在六国贵族控制之下,而是聚集了诸子百家的精英,他们最终一个可怕的目的竟然是控制始皇帝,进而控制天下。

    始皇帝大怒,想要向冢宣战,可对手又飘忽不定。在关键时刻,李斯帮助了始皇帝。他给始皇帝出一计策,佯装不知冢的存在,故意斥责当时‘秦魂’的首领,解散了魂组织。然后刻意吸纳冢的人来到始皇帝身边,并且委以重任。

    天长日久之下,冢组织不疑有他,在他们组织中宿儒大都纷纷进入朝廷。为了控制朝中政权,这些方士儒生更是劝始皇帝出海寻仙,说出一些毫无逻辑的东西。始皇帝也顺水推舟,借东海寻仙之名,巡视天下三十六郡。直到李斯和始皇帝在暗中完全掌握了冢组织所有人的名单,始皇帝才要发动攻击。

    最初还是李斯阻止了始皇帝冲动的决定,而是在寒冬命人在温室种出香瓜,然后放到一座封闭的山谷中。李斯故意把山谷冬日生瓜的消息告知冢组织所有成员和始皇帝。

    始皇帝命令他们同去山谷赏瓜。冢组织以为完全控制了始皇帝,便不加防范,进入谷中。他们看见满地香瓜在铺满白雪的谷底,全被吸引。就在这时,早就被始皇帝安排在山顶的军队放下大批土方石块,把这群冢组织的逆贼全部活埋在山谷之中。

    之后始皇帝认为之所以有这个冢组织,就是因为诸子百家学文驳杂,扰乱百姓视听。于是开始大肆收集民间书籍,集中焚烧销毁,只在咸阳宫中于各家典籍都存下一些,最后把这些典籍同一放置在太学馆,以防他们的文化理念消失。

    冢组织事件过后,始皇帝性情大变,只怕再出现一个类似于冢组织的团体。于是始皇帝收天下之铁,铸十二铜人。更是建立严酷的法律制度,严禁人们议论朝政,交头接耳,违者轻则弃市,重则株连三族。就连当初‘秦魂’的几个重要成员,始皇帝也找了借口,诛杀了事。

    这些经过,现在说来轻描淡写。但中间曲折凶险,步步为营,不堪细问。只有当年经历之人,才明白其中细节。

第66章 残魂棋馆

    说完这些,李斯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冢组织竟然还存在于世间。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通过控制帝王行为,进而达到控制天下。其内不乏诸子百家之人更不乏游侠刺客之类高手。陛下,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大秦甲士战阵之上,或许无敌。但对付这潜藏在暗中的冢组织,怕是不行。”

    胡亥听了李斯之言,心中很是震惊。在史记和历朝历代的史学著作中,都对秦始皇焚书坑儒持贬斥的态度。却不知,始皇帝焚书坑儒的真正原因并非迁怒于方士、儒生,而是另有原因。

    “李大人,依你说,这冢组织该怎么对待?”胡亥皱眉问。

    李斯顾不得君前失态,闭目休息了好一阵,才低声说道:“陛下若想把冢组织连根拔起,我和始皇帝走过的老路怕是不行。依臣之见,最好能够重新建立陛下直接控制的部门,专门应对冢。”

    “臣曾暗查过‘冢’的历史,发现自商朝开始,就有他们活动的蛛丝马迹。几乎任何时代大变动背后,都有他们染指。这种潜藏的生命力和战斗力不是靠朝廷力量就能应对的。”蒙恬在一边补充说道。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胡亥沉吟,神秘的‘秦魂’组织按照李斯所说,就是这样一个足以对抗‘冢’的机构,直接归始皇帝控制,比大内侍卫更厉害的高手所组成。可当初始皇帝为何解散了这组织,胡亥存了个疑惑。

    似是看出二世皇帝的疑虑,李斯再次开口说道:“当年的秦魂,是可以同冢组织相抗衡的势力。始皇帝怕消灭冢组织后,秦魂尾大不掉,不好控制,所以在消灭了冢的同时,顺手也灭了‘秦魂’。”

    胡亥想了想问道:“如今‘秦魂’还有人在么?”

    李斯凝眉想了想,说道:“当初始皇帝诛杀‘秦魂’成员时,所有人都离开了咸阳,不知去向。唯有一人尚在咸阳居住。他是始皇帝的侍从医官夏无沮。”

    “夏无沮,他也是‘秦魂’中人?”胡亥惊讶的问道。夏无沮其人,胡亥倒是有所耳闻,当年燕人荆轲刺杀秦王,就是这夏无沮奋不顾身,救下始皇帝。

    李斯微微的点点头,说道:“夏无沮是始皇帝的侍从医官,不只一次救过始皇帝之命。所以在那场屠杀中,始皇帝对他还是另眼相看,存留了下来,并且夏家在他的余荫下,已经成为咸阳大家族之一,前几日选材的前十之中有个夏钦,就是夏无沮之后。”

    原本打算立刻出征,可因为李斯的一番话,胡亥觉得有必要回咸阳城见见夏无沮。对于‘秦魂’,他不得不重视。从李斯口中所说的种种来看,这世间曾经成功和‘冢’抗衡并且胜利的,唯有这些‘秦魂’成员。

    胡亥叹息了一声,想要再次找到并聚拢魂组织的成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连夜从皇帝专用的驰道赶回到咸阳,他紧急召见了兼职咸阳令的蒙毅。要蒙毅严密守备咸阳城,以咸阳宫犯夜有刺客为借口,造成全城缉拿刺客的态势,但要暗中查访曾经的‘秦魂’成员,重点落在曾经的侍从医官夏无沮身上。

    蒙毅雷厉风行,当天就在咸阳城中严密布防,四处张榜悬赏刺客。一时间,咸阳城似乎又回到了胡亥律法改革之前,风声鹤唳。

    废止的夜禁再次施行,放松下来不久的老百姓都感到异常恐慌。知道了宽松政策的百姓突然有些受不了这种紧张。

    幸亏蒙毅办事儿滴水不漏,及时四门贴告示,宣布只是缉拿刺客,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于是百姓们安下心来,天一黑就埋头造人,一年之后,咸阳城人口倒是激增不少。

    老百姓都暗骂那些刺客破坏了往日平静的生活,希望官府早日拿到罪犯,生活回到正常轨道。

    第二日,咸阳令的衙门几乎被上门告密者踩平了门槛,只是有用处的消息不是很多,蒙毅都如实的整理之后,直接呈给胡亥裁定。

    胡亥每看着蒙毅送来的线索,眉头越皱越深。他认为咸阳百姓提供的消息,可信性还是很高的。几个看似可以的消息,他都派陈甲亲自去查询过,多数都是一无所获。

    其实胡亥回咸阳当夜就派人去夏无沮府,可这老头儿竟然放着世家大族的老祖宗不做,背着个医囊云游四方而去。

    夏家的后代自然不知道夏无沮的过往,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秦魂’和‘冢’这两个组织。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蒙毅传来了好消息。

    有人告密说,在咸阳西北的一条小巷中有一个棋馆,名曰残魂棋馆。据告密人形容,这棋馆平日里不见有多少客人,掌柜的却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定期都会有一些行为怪异的人来到残魂棋馆,里面经常传来丝竹声和长啸声,仿若江湖游侠聚会一般。

    胡亥眉头紧锁,这棋馆的名字引起了他高度注意。残魂,天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让李斯和陈甲去史馆查关于‘秦魂’成员的卷宗。虽然大部分都在始皇帝时期销毁,但还是有些蛛丝马迹被陈甲查到。确认的确有‘秦魂’曾经的成员留恋咸阳,隐姓埋名的居住下来。

    胡亥猜想,这残魂棋馆,或许就是这些成员定期聚会的地方。

    他抬起手,刚要让陈甲去传蒙毅。但转念一想,却打定了注意,要掌握第一手资料,一定要到这残魂棋馆亲走一趟。有陈甲和三大力士在,想也无大碍。自己功夫或许不能和江湖人士相比,但自保想也无大碍。打定了注意,他让陈甲亲自去带这告密之人,不要暴露身份。

    不到半个时辰,陈甲便带着一个蒙着头眼的矮瘦之人来到咸阳宫最角落的一处厢房。胡亥坐在厢房中,一身纨绔公子的时髦打扮,腰间挂着一把长剑。

    陈甲带着那矮瘦之人进入厢房,关上房门,撤掉他的头套。胡亥见这人尖尖的脸颊,两撇老鼠胡子紧贴薄薄的上唇,一双三角眼儿咕噜乱转。

    这矮瘦汉子一见胡亥神采奕奕,腰间悬剑,立刻一骨碌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的嘶吼道:“公子爷,饶命啊,小的张三毛儿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且身无分文,请公子绕过小的吧。”

    胡亥哭笑不得的看了陈甲一眼,也不知道这贴身第一卫士如何恐吓这市井小人,竟然一见面就给自己磕头求饶。勉强让脸色变的阴沉一点,冷声道:“张三毛儿,知道朕……真正抓你来的原因吗?”

    张三毛哭丧着一张老鼠脸,尖声道:“小的,小的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大爷只带小的过来,没,没说啥事儿。”

    “哼。”胡亥冷笑一声,故作邪恶的说道:“张三毛儿,你私下告密的事儿,小爷衙门里面幸好有三两好友,已经知道了。想活命,给爷说实话。”

    张三毛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一股浑浊尚散发着热气的水流从他裤脚渗了出来。“呯呯”的连连磕头,嘴里乌七八糟的叨咕道:“哎呦,死婆娘呦,你可害死老子喽。小爷呀,不是我想告密。是我那婆娘看你们家没几个人,掌柜的还锦衣玉食的,我们两口子忙早忙晚的也不过勉强糊口。她便断定你们不是好来路,撺掇我告密的。其实我是不愿意的啊!求大爷放过我把。”他声泪俱下,最后竟然抱住了立在身边的陈甲大腿,仿若抱住了救命的稻草。

    胡亥看他竟然尿了裤子,冷哼一声,制止了他的哭声说道:“把你告密的相情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一遍,若是和我朋友传来的话不一样,一刀宰了你。”

    张三毛儿哆哆嗦嗦的看着胡亥,乱七八糟的说了一下残魂棋馆的情况。二世皇帝听来听去,也不过是他告密是所说的那些并没有更详细。看来这张三毛儿对残魂棋馆也并不了解,挥了挥手让陈甲带张三毛出去,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陈甲蒙了张三毛的头眼,送出咸阳宫。在一个僻静的小巷,抽出长剑,挑开了遮盖张三毛眼睛的布袋,吓得张三毛差点背过气去。

    没想到陈甲掏出一块银子扔给了他,冷声道:“管好你的嘴,说不定还有赏。嫌命长就四处嘚嘚。”

    张三毛抓起银子,千恩万谢,跌跌撞撞的跑了。

第67章 柳暗花明

    咸阳城西北小巷,一座二层小楼雕梁画柱,飞檐攒空的矗立在那。它五彩斑斓的装饰仿若鹤立鸡群般,独出于周围那些普通的民房,更彰显了主人的富有。

    小楼朱红大门上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四个大字:残魂棋馆。

    天色尚早,不过巳时初。在棋馆门前的青石小路上,一个身穿丝袍的年轻公子缓缓走来,腰间宝剑乍一看长的离谱,若是有识货之人,一定认得出这是秦宫之中始皇帝的佩剑“太阿”。在公子身后,四个身着便装之人。

    公子正是胡亥,身后陈甲、任嚣、孟夯、乌普寸步不离。为了安全起见,二世皇帝特地佩戴了削铁如泥的太阿宝剑。毕竟‘秦魂’脱离大秦控制这么多年,他们曾经的首领又死于始皇帝之手。若残魂棋馆真是‘秦魂’的地方,胡亥,不得不防。

    在小楼外仔细观看了一会儿,胡亥点了点头,陈甲立刻大步上前,伸手“咚咚”敲门。

    只听屋中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懒洋洋的道:“谁呀,这么早叫门。”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丫头是越来越懒的,什么事儿都要我老头子亲力亲为。”说着,脚步声音来到门口。

    “吱呀”一声,朱红的大门裂开一个缝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探出头,扫了一眼,立刻笑道:“几位可是来弈棋?”他头戴儒生方巾,摇头晃脑,倒是蛮酸。

    胡亥上前一步,陈甲等恭敬的侍立在身后。老儒生不禁仔细打量了胡亥一下,笑道:“这位小哥面生的紧,怕是新到咱们棋馆的吧?”

    他称呼二世皇帝“小哥”,任嚣眉头微皱,嘴角牵动,却被陈甲眼神制止。胡亥不以为意,微笑抱拳说道:“先生,在下慕名而来,不知能进门否?”

    老儒生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子,讪笑道:“你看,老了,老了。公子快请进,请进。”说着开了半扇大门,伸手请胡亥进屋。

    微微一笑,胡亥举步进入,眼前却是一亮。在正对面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墙,墙上纵横交错刻画出一个巨大的棋盘。内行人一眼就看出,这棋盘纵横直线都是长剑利器所刻画。若不是有堪比太阿一样的宝剑,就是这刻画之人练气多年,已经形成剑气。

    在临近巨幅棋盘的瞬间,君臣几人都感到自己身上的佩剑长刀受到一股微微的牵扯之力。磁石,胡亥仔细看了看巨石墙壁。身后的四大卫士对视了一眼,心中闪现了同一个念头:此地,不简单。

    尤其是乌普和孟夯,可谓行家,对这些江湖门道熟悉不过。

    “公子佩剑,可是游侠?”老儒生眯缝着看似昏花的老眼问道,同时招呼站在一边的绿衣小丫头道:“傻站着干嘛?上酒来。”

    随着老儒生的话,胡亥才发现一个身穿绿衣的小丫鬟,对着老儒生做了个鬼脸儿,跑向后厅。在这一楼大厅,摆着十几张精致的方桌,桌上都是纵横交错,每桌自成一个棋盘。桌边放着四张椅子,桌角的瓷罐里,黑白子分别放置。

    在靠里面的几张桌子上,分别有人在对弈。对弈的人似乎没注意到三人的到来,神情专注,一边下棋,一边拿起桌边的温酒,斟满,慢饮。

    此处景象所散发出的安逸平和的气息,在咸阳甚至在整个大秦来说,不啻世外桃源。胡亥讶然,没想到大秦帝都竟还有这般清净所在。

    看出他的惊讶,老儒生再次问道:“公子可是江湖游侠?”

    胡亥侧头望着老儒,眼睛一眨笑道:“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老儒生笑道:“公子莫误会,只是这间主人有吩咐,此间只留游侠刺客。这个,我也是见公子腰间佩剑才请你们进来的。”

    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胡亥笑道:“侠字不敢当,倒是这游字却之不恭了。”

    老儒嘿然一笑,道:“如此说来,公子倒有资格来这里。”此时绿衣小丫鬟已经温了酒,放在一张桌上。老儒引着胡亥三人,请他们坐。

    胡亥也不客气,示意几人一起坐下。老儒和他相对而坐,低眉顺眼的说道:“老儒安重,请问公子可懂围棋之道?”

    “略知一二。”胡亥看着安重,不知他是何意。从进入这一楼大厅,他便问道一股微弱的香味,似有若无。胡亥总觉得这个残魂棋馆的确不简单,很可能真的是‘秦魂’成员留下的聚会之所。

    “如此我们边下棋,边聊天。这几位可以旁观,也可自行找桌对弈。”安重向侍立着没有坐下的陈甲四人说道。

    陈甲忙拱手道:“在下于弈棋之道,一窍不通,看主人下就好。”任嚣也拱手谦谢,乌普和孟夯却是不言语,如同两座雕像一样站在胡亥身后。

    安重点头,笑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公子可知老儒为何邀请公子下棋?”

    胡亥伸手拿了黑子,轻轻的在边角之处放下一子,笑道:“我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先生的意思。不过是对这‘残魂棋馆’四字感兴趣罢了。”

    安重见胡亥先执黑子,表示对自己的尊敬,心中大有好感,暗道:孺子可教也。手上却不留情面,紧咬着黑棋落下一子,淡然道:“我准备弄个游侠刺客围棋大赛,邀请天下所有懂得围棋的江湖人士前来参加,公子也可以参加。”

    胡亥没想到这老儒安重竟如此大口气,想邀请天下游侠何其难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幸好我还懂得围棋,否则岂不是没机会了。”

    安重笑道:“不懂围棋,也可陪朋友来观棋。”

    两人边下边聊,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棋盘上,黑白棋子已然寸土必争。两人都是思虑好久才会落下一子。

    眼见黑棋把白棋的大龙就要拦腰斩断,首尾不能顾及。安重沉思半晌,手中白子正往棋眼之处落去。这子如果落下,白棋大龙顿时绝处逢生,黑棋立刻岌岌可危。就在这时,胡亥轻声问道:“先生可知‘秦魂’?”

    “啪”安重白棋重重按下,眼神中锋芒一闪,旋即黯淡。一看那颗白子,竟然因为听到胡亥问话而落的偏离预想位置。这老者显然对‘秦魂’二字敏感至极,以他的定性竟然落子失手,这种失误就是小孩子也不会出现。足见‘秦魂’对他的震撼之力。

    在胡亥下了一颗黑子后,整条大龙顿时被分为两段,虽然尚能支持一阵,早晚也是必败无疑。安重长叹一声道:“后生可畏。”

    旋即老眼精光一闪问道:“公子如何知道‘秦魂’?”

    一股淡淡的杀气从老者身后那几个下棋对弈之人身上隐隐传出。胡亥身后的几个卫士都做好了应付安重突然发难的准备。

    “查阅史馆卷宗,知道的。”胡亥淡定的声音让安重一震。这么多年,他是知道的,史馆卷宗岂是一般人能随便查阅的?眼前这公子不简单,怕是朝中大员之后,或者本身就是朝中大员。

    既然对方问道‘秦魂’,显然是有备而来。安重倒也爽快,沉声道:“关于秦魂,老儒倒也略知一二。”

    “请先生赐教。”胡亥彬彬有礼的一拱手。

    “秦魂是当年老皇帝用来对付一个名为冢的神秘组织而建立的,后来首领冷潜被杀,魂组织解散。一群怀念故地的组织成员选择留在咸阳,隐姓埋名生活下来。”

    安重闭目,仿佛喃喃自语继续说道:“后来他们中有个儒生,为了能让大家定期聚聚,就成立了一个名为残魂棋馆的地方,平日里博弈下棋,不谈国事。随着一些‘秦魂’老人的死去,这里也渐渐变成了大秦咸阳市井游侠聚集博弈的地方。”

    “先生可知是否还有‘秦魂’成员健在?”胡亥问道。

    “有。”安重张开双眼,精光闪烁。

    “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安重望着胡亥,毫不隐讳。

第68章 夏无沮

    感谢:堕落天使的支持,感谢陷阵死士,感谢悲落多次长长的建议贴!感谢在我书评区留下脚印的每一个读者,谢谢你们!

    饶是胡亥早有准备,也没想到安重竟然就是当年‘秦魂’的成员之一。咸阳的史馆对于‘秦魂’的记载很是模糊,特别是成员名册,早在始皇帝时期就已经销毁掉。是否有安重其人,他并不确定。按照李斯所说,找到当年真正的‘秦魂’成员夏无沮才能确认成员的名单。

    胡亥恭敬的起身,施礼说道:“老先生可识得夏无沮?”

    安重恭敬的说道:“夏兄也是这残魂棋馆的常客之一。”说着,眼神精光闪烁的看着胡亥道:“如果老夫没猜错,你应该就是当今大秦二世皇帝。”

    胡亥心中震惊,面上却丝毫不露,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你如何知道朕的身份?”陈甲和任嚣暗中握紧了刀剑,孟夯、乌普则双目四视谨防棋馆中几个明显是高手的人突然发难。

    安重立刻双膝跪地,在棋馆下棋的几人也立刻紧随跪下齐声高呼万岁。安重说道:“不瞒皇上,您身上所佩戴的太阿宝剑正是当年先皇之物。小人未曾听说先皇将此剑赐予旁人,故而大胆猜测,请皇上恕罪。”

    见棋馆中众人都神色恭敬,不似作伪,胡亥伸手虚扶,道:“众位请起。”

    安重带头起身,侍立一旁。胡亥沉声道:“安老先生,朕听说有一批曾为‘秦魂’的成员未曾离开咸阳,不知你能找到多少?”

    “回陛下,当年的老人儿如今多半化作黄土,如今剩下不过五六人,身体尚算强健的算老儒在内也不过三人而已了。皇上此来可是有用得着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地方?”安重说完这话,面上带着期待,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胡亥顿了一下,说道:“朕的确有事,此间并非详谈之所。这样,未时三刻你到咸阳宫角门,到时候自有人接。”

    “老儒知道了。”安重恭敬的躬身施礼。

    “陈甲,你的侍卫令牌先给安先生。”胡亥吩咐。陈甲应了一声,立刻摘下自己的令牌,双手奉上。

    安重郑重的接过令牌,双手微微颤抖,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很是激动。

    胡亥不再耽误,转身出了残魂棋馆,临出门前补充了一句道:“如果可以联系上夏无沮,带着他一起来。”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棋馆。

    安重恭敬的送君臣三人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才沉声吩咐刚刚还在下棋的几人道:“听到了么,皇上要夏无沮。”

    回到咸阳宫,胡亥立刻请李斯等老臣来到偏殿。这些人都是始皇帝在位时候的老人,并且认识当时的侍从医官夏无沮。

    若安重真的带夏无沮过来,胡亥就是要这些老人仔细辨认一下。如果夏无沮是真,那残魂棋馆的‘秦魂’成员必然也较为可信。如果可以,安重等人是他重组‘秦魂’的核心力量。

    安重很准时的来到咸阳宫角门,陈甲亲自出来接应他们。跟随安重前来的还有一个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的老者。这老者不是很胖,却显得非常富态,一身灰布长袍虽然浆洗的发白却一尘不染,身后却背了个破旧的药囊,行走之间异常矫健。这人自然是夏无沮。

    陈甲领着他们在咸阳宫左绕右绕,走了有半个时辰才来到二世皇帝此刻所在的偏殿。安重当时是‘秦魂’的外勤人员,很少入宫,此时并无深刻感觉。夏无沮却不一样,当初他时刻跟随始皇帝,这咸阳宫却是经常出入。此时重回旧地,看似心情激动,眼中温润,很是激动的样子。

    拾阶而上,来到偏殿门前,陈甲躬身拱手道:“陛下,安重、夏无沮觐见。”

    “传。”内侍传唤的声音传出。

    偏殿的门“吱呀”打开,任嚣也面带微笑的接了出来。安重和夏无沮向任嚣微微拱手,迈步进入。夏无沮领先施礼,安重在后面照葫芦画瓢。显得他不如夏无沮知晓宫中礼节,却也聪明的跟着。

    胡亥英俊的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说道:“两位老先生不必多礼,快落座吧。”说着指了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空桌。

    安重也不客气,自行跪坐在一张方桌后面。夏无沮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却看到了老臣中的李斯和冯去疾,神色一震之后,含着半晌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冯去疾和李斯立刻认出,此人正是当年的夏无沮。李斯年纪稍小,冯去疾倒是和夏无且同年。当年冯去疾也曾带兵打仗,经常受伤,夏无沮曾为他亲手医治数次,两人颇为熟络。

    “冯老丞相。”夏无沮双手前伸。

    冯去疾也大步向前,先在夏无沮胸口敲了一拳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老夏,你小子保养的倒好,没怎么变样,你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喽。吼吼吼吼……”他嘴里虽然笑着,脸上却泪光闪烁。

    夏无沮也不顾君前失态,哈哈笑着说道:“医家本色,不保养好自家,怎么治病救人呦。”

    趁着两老寒暄之际,李斯轻声在胡亥耳边说道:“没错,此人看长相做派的确是夏无沮,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听了李斯的话,又眼见冯去疾和夏无且有说有笑,胡亥心中略微放松。

    夏无沮和冯去疾相谈几句,两个老臣立刻发现了自己犯的错误。都要跪下谢罪,胡亥立刻摆手笑道:“两位老爱卿所言所为,朕很是感动。此刻在偏殿,礼节可免则免,快坐吧。”

    众人坐定,立刻有宫女送上宫中小菜美酒。二世皇帝端起斟满的酒杯恭敬的道:“新皇老臣一起敬始皇帝一杯,祝愿大秦能历尽劫难,浴火重生。”满杯的酒全部倒在地上。

    几位臣子也恭敬的把酒洒落方桌之前。

    “这第二杯就要敬给在座的所有老爱卿,大秦有今天,你们功劳最大。”胡亥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坐中老臣除了夏无且都是善饮之辈,立刻都满饮此杯。

    “这第三杯,朕要敬的是两位‘秦魂’的老爱卿。你们要为朕继续分忧。”说着,二世皇帝再次一饮而尽。

    安重和夏无沮立刻陪着喝了一杯。安重拱手道:“陛下,老臣等候朝廷的召唤,已经等的垂垂老矣。但,能等到皇上这句话,臣,没有白活。”

    夏无沮一拍药囊说道:“陛下有事尽管吩咐,老臣这把骨头还硬得很。”他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大笑。

    胡亥微微一笑道:“召集秦魂,自然是对付你们的老对手。不过这次你们放心,朕绝不再次解散秦魂。”

    安重眉头微微一皱,说道:“陛下说的定是冢。”

    点了点头,二世皇帝说道:“老先生说的不错,这冢组织最近死灰复燃,朕想重组秦魂,连根拔起他们。”

    安重和夏无沮相视一笑,说道:“陛下即使不找到老臣头上,老臣也早就想好了怎样入手对付他们。”

    “噢?”胡亥这次倒是有些吃惊。

    夏无沮笑道:“陛下不要惊讶,听臣给你慢慢说。”

    自从再次悄悄崛起,安重就暗中着手调查,最后发现竟然是冢组织出现了新一代老冢。于是安重就召集隐居在咸阳城的‘秦魂’成员极其后辈,准备在残魂棋馆摆下一场江湖游侠的棋赛,借着这个机会,会一会冢的人。

    听了夏无沮的陈述,二世皇帝胡亥心中感动,吩咐道:“陈甲,你给两位老臣各发一块令牌,可以直接进宫奏事。朕不再的时候,有事直接找李斯、蒙毅。”说完转脸问安重道:“这棋赛定于何时开始?”

    安重回道:“臣定于本月十五日月圆之夜,弈棋会友。”

    “好,好个弈棋会友。”胡亥打定心思,十五一定要到这棋馆看一看。亲征之事却要推延几日。不过前方现有老王贲、蒙恬、章邯坐镇,想来不至发生变乱。

    君臣数人又诉说了一下曾经‘秦魂’的细节,安重就离开咸阳宫,返回残魂棋馆。夏无沮则被冯去疾拉走,两老非要一醉方休。

    安重回到残魂棋馆,只见一个紫衣美女端坐在胡亥曾和他下的那局棋旁,皱眉凝思。这一局棋是同当今皇帝所下,安重并未让人收起,他想仔细研究一下。

第69章 安如意

    “爷爷。”紫衣美女开口道:“这白棋的大龙在此棋失一招,可惜了。”说着微笑望着安重,一双秋水碧波荡漾。

    安重坐到棋盘边上,对眼前的紫衣美女似乎很是怜爱,笑道:“你这鬼精灵的丫头又有什么高见?”

    紫衣美女温柔的笑道:“爷爷,这许多年我都没见过你的大龙被人家拦腰斩断。月儿倒是想见见能斩断爷爷大龙的高手呢。”这紫衣美女是安重的孙女,名如意。

    仔细看了看棋盘,安重把那颗下错的棋子轻轻向旁挪了一个位置,一条本已被斩断的大龙竟然瞬间活跃起来,黑棋在他这一挪之下,显得岌岌可危。

    “此人的确是高手,懂得因势利导。哈哈,不过想赢你爷爷也没那么容易。”安重看着棋盘大笑道。

    安如意眯起一双美目,看着爷爷,这许多年,她可从未见安重如此高兴过。每日里都守着这残魂棋馆,即使日子过的在艰难,形式再严峻,安重的表情从未有过波动,仿佛雕刻出来的老脸表情始终如一。可是今天,安重仿佛换了一个人,看着棋盘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狂热劲儿。

    安如意心中一动,莫非那件事儿被老爷子做成了?她带着疑问的目光刚刚看向爷爷,就听他立刻哈哈笑道:“小丫头,你别问,只听我安排就好。”

    “是,孙女听爷爷的。”安如意微笑,自幼他就很听爷爷的话。爷爷让她习武,她就练到最好。爷爷让她读书,她学富五车。爷爷喜欢吃烧饼,她经常亲自去姚家烧饼店买来。在安月的心目中,爷爷是个至高的存在,在这个残魂棋馆中,只有爷爷的话,安如意毫不怀疑的照做。

    “如意,我们要下一盘棋。你要……”安重靠近安如意耳边,小声嘀咕道。

    安如意绝美的脸上先是露出不快的神情,但很快一双美目之中散发出了光彩,脸色也好了很多。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从残魂棋馆的小门悄然离去。

    送走安如意,安重站在后院的老树下,望着咸阳蔚蓝的天空,嘴里喃喃的道:“这个天下到底会是谁的呢?”旋即摇头哂笑了一下。在他心中,这已经没有区别。

    一日如白驹过隙。

    偌大的咸阳宫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虽然天气渐寒,但早起打扫宫殿的阉人内侍丝毫不敢偷懒。

    自二世皇帝除掉了赵高之后,吃穿用度大幅缩减。很多宫女内侍被遣散出宫,嫁人的嫁人,回家的回家。留下来的,都是忠于皇帝,不愿离开皇宫的。

    在偏殿的厢房中,几个卫士和内侍从寅初时刻就开始侍奉早起的二世皇帝。丞相冯去疾更是在寅末卯初的时候就早早觐见,一直在偏殿和皇帝密探,就连早饭都是陈甲亲自送进去的。

    偏殿之中,一盏油灯刚刚被在内侍奉的宫女熄灭,灯捻上兀自冒着青烟。

    胡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殿中一边踱步一边锤着自己的后腰,说道:“听丞相所言,这夏无沮应该没有问题,的确是‘秦魂’的成员。残魂棋馆看来可信。”

    老丞相冯去疾垂首道:“不错,老臣的确看不出破绽。且夏无沮对大秦忠心耿耿,当年‘秦魂’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他被始皇帝留下,足见始皇帝对他的信任。”

    “恩。”胡亥点了点头,微笑道:“老丞相,你当年见过冢组织的人,月圆之夜,朕想亲自会一会他们,你看可否?”

    “这。”冯去疾沉吟了一下。

    “不用顾虑,直接说。”胡亥果断的道。

    冯去疾站起,拱手道:“陛下,当年的冢高手如云,各个都是诸子百家的精英。江湖上桀骜不驯的游侠儿见了当年冢的成员都要退避三舍。臣劝陛下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为好。”

    “哦?”胡亥看了冯去疾一眼,不再言语,他心中在盘算。

    冯去疾嘴唇蠕动了半晌,叹息一声,仿佛下了好大决心说道:“陛下,老臣说了这句话,就是死罪。但臣还是要说,陛下不同于曾经,仿佛换了一个人。臣为陛下的敢作敢为表示佩服,但请陛下不要意气用事。毕竟你身系大秦江山社稷。”

    感激的看了看冯去疾,胡亥点了点头,说道:“老丞相放心,那些贼人奈何不了朕。”

    看着二世皇帝决然的眼神,冯去疾已经知道结果。这个皇帝一夜之间革除了大秦建国以来的一系列弊政,使得本来人心惶惶的帝都咸阳在这乱世中平稳安定下来,成了大秦真正的后方保障。他他的儿子更是在这一役中殒命。作为丞相的他,不能看着皇帝犯险而不顾。

    冯去疾用过早饭,告退之后,胡亥立刻命陈甲挑选几个功夫好的卫士,熟悉残魂棋馆周围的地形。身为皇帝,他自然要万无一失。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胡亥推开偏殿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胡亥深吸了一口,立刻精神一振。他望向骊山方向,那里三军枕戈待旦,等待着他亲征。他却陷在了‘冢’这个烂泥潭之中。

    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这身体,胡亥感觉有些无奈,这个大秦似乎要比自己的那个时代狼狈很多。从前看史书,都只是抽象的理解。如今真的形象的感受到这种局面,让人有手忙脚乱的感觉。

    如今这大秦不但变乱四起,更是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个冢组织,图谋天下。

    对于这个组织,胡亥认为,不是司马迁故意隐瞒了,就是这个大秦和史记中的大秦有不同的地方。无论是哪种情况,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皇帝,他都不允许这种组织如此猖獗的存在。

    目前最为紧要的是网络一批忠于自己忠于大秦的高手。当初在咸阳大牢**刺的情况时刻在胡亥脑中盘旋。正是那次行刺,让胡亥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时代的武者似乎比后世的江湖骗子要厉害很多。是什么原因,他无法解释。

    就如那个现在还在楚地的项羽,历史上说他力能扛鼎。想必古人锻炼身体的方式方法一定随着时间的流逝丢失了很多,胡亥倒是起了这方面的兴趣。

    听陈甲说老儒安重是个高手。就连任嚣这样自傲的高手都不敢小觑,胡亥真的不敢相信那看似老的要死的安重竟然能让任嚣如此自谦。

    这个大秦还有游侠,还有最原始的武力,且这最原始的武力似乎有着它的可取之处。这个小小的历史老师,此刻突然对武术涌现除了极大的兴趣。他,要学,不一定成为高手,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胡亥剑术自身的剑术本就不弱,只是他从未刻意研究过,如今竟然产生了研究剑术的兴趣。

第70章 名人之后

    十五日距胡亥亲征只隔一夜,月圆有淡云。

    残魂棋馆从络绎不绝的有江湖游侠来到。这几年的经营让安重在咸阳的游侠武者中颇有名气,能得到他的邀请,很多人都会觉得脸上有光。

    安重一反平日低调的态度,洒出请帖之时,明白的表示,残魂棋馆代表曾经的‘秦魂’向冢挑战。这样一来,安重的残魂棋馆已经在很多游侠刺客心中高调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所代表的是朝廷势力。

    一些老资格的游侠刺客猜不透大秦如今的意图,接到邀请函之后,很是犹豫。

    但一方面安重在咸阳江湖的地位非常高,另一方面,参加此次棋会或许是个人向朝廷示好的一个机会。所以,还是有很多老资格的人前来参加。

    残魂棋馆一楼此刻聚集了几十号江湖游侠,都围绕着中间一张巨大的方桌而坐。

    在方桌上,放着一张巨大的棋盘,棋盘两端各放着一个陶瓷大罐,分别放置黑白二子。

    此时大厅里聚集的数十位豪侠多是互相认识。有的互相点头,交情深的更是聚在一桌高声谈笑。残魂棋馆中身穿绿衣的几个小丫鬟不时的游走在各个方桌之间,为众人添酒。这些丫鬟虽不是各个国色天香,但也有一些姿色。

    江湖游侠中有些酒色之徒,虽然对残魂棋馆的丫鬟垂涎三尺,却碍于安重的声威,不敢假以辞色。

    众人正寒暄着,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安老儿,你这酸儒拿琴棋书画来考较我们这些江湖粗人,岂不叫文人雅士笑话咱们追风逐月,附庸风雅。哈哈。”随着声音,残魂棋馆虚掩的大门被咣当一下推开。

    一个矮小精悍的老者出现在门口,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个子不高,眼角眉梢却带着一股子桀骜劲儿。在他们身后,站着高矮不一的八个汉子。

    大厅中众人一见这老者,除了角落中一个白衣青年,所有人都起身迎接。

    他一出声,二楼的安重立刻闪身下来,边走边张开双臂哈哈大笑道:“郭湾,你怎么也在咸阳城?”

    “老子来这里访友,不想遇到你摆这鸟棋赛,就来看看喽。”郭湾豪爽的道。

    郭湾和安重相拥之后,由安重引领着,直接坐到了正对大桌的一溜方桌旁。

    安重仔细的看了看郭湾身边的小孩儿,笑道:“解儿都这般高啦,我们老咯。”哪知那小孩儿一翻眼睛说道:“请叫我郭解。”显然对安重的称呼感到不满。

    “啪”郭湾伸手在郭解脑袋上一拍,笑骂道:“不懂事儿的小兔崽子,还不给你安爷爷问好。”

    郭解千般不愿的看了看郭湾,然后转脸对安重略微拱手道:“安爷爷好。”他说的有气无力,看安重的眼神带着浓重的厌恶。

    安重也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和郭湾解释几句之后,离开大厅。许多人见安重离开,立刻上前和郭湾搭话,套近乎。

    郭湾是洛阳有名的侠客,一方豪门,就连官府之人见了他也要为之让路。此人任侠好勇,手段虽然残忍但却讲道理,所以在江湖上混的人都喜欢结交他这样的朋友。

    就在众人郭老长郭老短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残魂棋馆角落里传来。一个白衣青年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单独坐在一张方桌前,凝视着眼前的棋盘,嘴角却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在郭湾来到之前,没人注意这个白衣青年,即使在他周围的一些豪客游侠也只是觉得这青年神色冰冷而不愿同他一桌,却并无别的感受。

    可众人都去围绕恭维郭湾的一瞬间,青年所爆发的森冷气息却立刻惊动了所有人。能被安重邀请而来的,都是高手。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青年,各种不同的气息都压在他的身上。

    可是青年丝毫不为所动,伸手从面前的陶罐中拿起一枚棋子“啪”的一下落在棋盘上。原来他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朋友,何方人士?”一个矮胖的汉子抖了一下腰间的大刀问道。

    他正是郭湾身后八个壮汉之一,此刻看出那青年明显有挑衅意味,不等主人说话,立刻发问,想藉此机会在人前立威。

    立刻有人窃窃私语道:“郭老爷子麾下八大金刚出马,这青年要好看了。”

    “可不是,跟郭老爷子过不去,岂不是作死。”

    郭湾扫了一眼矮胖汉子,轻声道:“老八,点到为止,此子倒不失为豪杰之士。”说着自顾饮酒,不再看青年。

    在他心中,自己八大金刚出手一人,已经很给青年面子。

    窃窃私语的人立刻又道:“你看郭老爷子,当真是大家风范。”

    “就是就是,以德报怨,才是大侠之道。”

    矮胖汉子大刺刺的向前走去,一边点指青年,一边大声道:“听见没,我家老爷只宽宏大量,爷爷我……”

    “聒噪!”一声森冷的低喝。

    白衣青年身形骤闪,一道冰冷的剑气瞬间散发而出,光闪闪的顶在矮胖汉子肥厚的脖颈上。一丝鲜血顺着他脖子上的肥肉流淌了下去。

    “我,不杀你,滚开!”不见青年有何动作,青光一闪,森冷的剑气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只矮胖汉子脖颈间的鲜血证明他刚刚的确真的出了剑。

    矮胖汉子在刚刚的一瞬间,额头胸口全部渗出了汗水。那种巨大的恐惧让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伤痛。面对这个青年,仿佛面对一匹野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回头看了看郭湾。

    “算啦。”郭湾眼中爆出精光,他在江湖上混了大半生,心思通明,已经不会和人滞气,摆了摆手叫回了矮汉子。这个青年给他一种森冷的感觉。这种人能不招惹,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离得较远的人没看到青年出手,还以为郭湾宽宏大量放过了青年。矮胖子冷眼看了青年一眼,沉声道:“兄台贵姓,改日老八亲自拜访。”

    青年头也不抬,“啪”的放下一个棋子说道:“要命。”

    一个农夫打扮的黑瘦汉子,背后背着一柄锄头,冷声道:“要命,好名字。不知真能要人命否?”他正是刚刚围绕在郭湾身边之人,刚好看到青年嘲笑他们的眼神。

    “可以试试。”要命依旧头也不抬,按下一个棋子。

    “好,老子就来试试。”农夫伸手摘下背在背后的锄头,身形向前。

    一抹冷电在农夫向前的一瞬间从要命手中钻出,直接刺向农夫咽喉。那种速度根本不是农夫能反应过来的,眼看就要被剑气洞穿气管。

    却有一道剑光从残魂棋馆外直线飞来。

    “叮”的一声轻响。

    要命手中的剑气消散,一柄闪着流光的细剑凝实在人们的视线中。

    他两次出手,直到被另一柄剑拦下攻击才露出剑的形状。

    拦住要命的,也是一个白袍青年。只不过和要命不同的是,这个白袍青年面色温和,始终都有一股笑意若隐若现的在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倒提手中的阔剑,向要命一拱手说道:“要命兄,今日安老板弈棋会友,可不是杀人的好日子。”

    “哼!”要命冷哼一声,坐回桌边继续自娱自乐。

    白衣青年并不因要命的冷淡而恼怒,反而向大家解释道:“各位不知,这位要命兄可是大有来头。那可是我们游侠刺客的祖宗级人物要离的后代。”

    “什么?”

    “啧啧,厉害。我说呢!”立刻各种声音四起。

    要命神色一冷,显然对白衣青年这种做法很是讨厌,低声道:“聒噪!”手中细剑剑气缭绕,身形一闪,一瞬间向白衣青年刺出了几十剑。

第71章 祭棋

    白袍青年急挥手中阔剑,一片剑影在身前飘散。

    立刻一阵“叮叮”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剑气四射,整个大厅的江湖豪客都为二人让开一条道路。

    两个白衣青年,两团剑光,在大厅中围着方桌飘荡。奇怪的是此间主人安重并没有出来制止二人。

    看到要命的快剑,郭湾身边的矮胖汉子老八一脸震惊。刚刚他还想私下找要命报仇,找回这个场子,现在看到要命的快剑,自问如果和白袍青年换一下位置,恐怕早就尸横当场。报仇的想法确实再也没有了。

    要命一味的猛攻,白袍青年阔剑防守的严密,二人到似乎是商量好了表演剑术给大家看。

    一些武功较低者已经觉得二人打的很花俏却互相没有一丝威胁。只有郭湾等高手才看得出,白袍青年守的并不轻松。在要命强悍的剑气下,白袍青年的袍袖边缘已经有断裂的丝线。

    这细微的变化,只有那些真正的高手才会注意道。

    更让人惊骇的是要命的体力和剑气似乎无穷无尽,仍然如疾风暴雨般疯狂的刺向白袍青年。

    就在二人斗的难解难分之时,一声长啸从残魂棋馆外传来。随着啸声,残魂棋馆的无风自开。

    一个黑袍汉子负手而立,在他身后则是四个神色冰冷的青年,腰间都只插着尺许长的短刀,各个面色冷峻。

    黑袍汉子看到要命的剑法,眼中精光一闪,踏步上前,拦在白袍青年身前,单手一拳直击。竟然拿肉做的拳头硬撼要命的剑锋。“嘭”的一声闷响。黑袍汉子身形微微晃动,要命则飘逸的向后退去,手中拿细剑再次不知去向。

    “英雄冢,墨家,墨武前来赴会。”黑袍汉子一拳逼退要命,立刻抱拳向二楼方向沉声报出来历。

    “他竟然是墨武!”立刻有人低声惊呼。

    对于大厅之人这种反应,墨武感到非常满意。刚刚和要命拳剑相碰已经在他“老茧神拳”之上留下一道浅显的伤痕,让墨武对要命很是忌惮,所以他取巧逼退要命后,立刻转移目标自报家门。

    其姿态,仿若比要命高出很多。

    “剑冢,高安。”白袍青年收起阔剑,向二楼方向微微拱手,眼神却始终看向要命,刚刚若不是墨武出手,他恐怕已经伤在要命的剑下。

    剑冢已经争取要命很多次,但却总以失败告终,他没想到要命的剑法如此犀利,即使在剑冢也是一级高手。

    “冢组织只派出你们几个后辈吗?”安重苍老的声音从二楼缓缓传来,一转身已经从楼梯缓步走下。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紫衣美女。

    紫衣美女安如意一出场,立刻吸引了绝大部分豪客的眼球。

    就连一向看似温和却傲骨铮铮的高安眼神都是微微一滞,才又神色自如。

    墨武拱手道:“面对残魂,我几个冢之死士足以应付。”

    他神态倨傲,一点墨者谦恭的态度皆无。

    安重点了点头,沉声道:“无论冢组织还是‘秦魂’,根底都是当年七国战乱时代的诸子百家后代。老夫不想看到自相残杀的局面,所以设下此次棋局。我魂‘秦魂’和你冢就对弈一局。如果冢的人赢了,我魂组织立刻远走塞外,从此不踏入中原半步。如果我‘秦魂’赢了,你冢组织请自行解散,不要再插手天下之事。”

    墨武冷笑一声,道:“我等来之前,老冢所言和你不尽相同。只是若平局怎么算?”

    “平局?”安重沉吟了一下,道:“平局我们就在逐鹿天下的疆场上见个分晓吧。”

    “好,恭敬不如从命。”墨武冷笑一声。安重不再言语,大袖一挥,他身后罩着红色丝绸随之落地,显露出一副巨大石墙雕刻的棋盘。

    在丝绸落地的瞬间,这巨石棋盘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牵引力,把众江湖豪客身边的铁制刀剑引的微微颤动。

    “为了方便大家观看比赛,老夫特设此棋盘,为各位呈现比赛情况。”安重向周围豪客拱手说道。

    一些久居咸阳的游侠刺客经常来残魂棋馆下棋谈天,每每见到这竖立的巨大棋盘都以为不过是残魂棋馆中的装饰品,却没想到还另有用图。

    安重一拱手道:“你方何人赐教?”众人立刻把目光都放在墨武和高安身上。

    冢组织六人,一看就以墨武为首,但墨武却没有高安那种儒雅的气质。在座豪客都猜测高安定时冢组织的弈棋高手。

    果然,高安向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高安,粗通韵律和棋艺,特来讨教。”

    “哈哈哈。”安重长笑道:“高小友太过自谦,若高渐离的孙子说自己粗通韵律,恐怕这世间没有几人敢自称精通韵律了。”

    高安眉头微微一皱,面色虽然带着微笑,却不似前时那般洒脱。他是高渐离后人,这秘密只有老冢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就连墨武都不知他的真实身世。

    此刻被安重一语道出,心中自是惊讶。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倒是不可小瞧。想到这里,高安神态更是谦恭。

    墨武惊讶的看了高安一眼,他也是刚刚知道高安的身世,旋即一笑道:“不知贵方何人对弈?”

    安重向后一指紫衣美女安如意,尚未发话。只听一串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身穿丝绸长袍的,腰悬长剑的青年从残魂棋馆已经开了的门口大步走进道:“这棋自然要我来下。”

    随着青年,在他身后陈甲带着任嚣、孟夯、乌普三大卫士昂首而入。安重见状,立刻向青年拱手施礼,面上甚是恭敬。

    残魂棋馆中其余众人见安重对青年如此恭敬,也都起身施礼。只有要命和冢组织六人盯着青年,没有任何动作。

    青年自然是当今的二世皇帝嬴胡亥。他的出现,安重并不意外。

    早在当日咸阳宫一番对话,安重就知道这个大秦的新主子一定会亲自前来,所以他给安如意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皇帝胡亥,同时接近这年轻的皇帝。

    高安见胡亥行走间自有一番气度,微微一笑问道:“兄台气度不凡,不似我辈之人。”他言下之意是安重请外援来帮助‘秦魂’赢得棋局。

    安重冷然道:“这是我‘秦魂’核心成员之一。老夫作证,难道有假?”

    墨武向高安使了个眼色,二人默不作声。

    胡亥大步来到高安对面,也不谦让,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我为主,你为客。你当执黑敬主。”

    高安神色一冷,二人对弈,很少有人直接让对方执黑。此人如此倨傲,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一丝怒火。不过这丝怒火被他强行压下,大战在即,愤怒既是失败。

    他伸手拿了黑棋,不露声色的笑道:“客随主便,理应如此。”

    围棋讲究金角银边草包肚儿,先手多抢占一角,然后慢慢发展。但胡亥却随手将第一子放在中央天元位置,似乎毫不顾忌。高安手握黑棋,毫不犹豫紧贴上去。

    就在棋子将要落地的时候,墨武突然大声道:“慢着,古之将军,出征之前必祭旗。今,虽是弈棋,却如同战争。我英雄冢有四名死士,自愿祭棋。”话音刚落,四个一直紧随墨武的冷峻青年齐齐上前一步,站在胡亥对面。

    几大卫士立刻横身在前,防止他们突然出手。

    令人意外的是这四人抽出腰间短刀狠狠的刺向自身。有的一刀插在咽喉之后横向一拉,鲜血飞溅。

    有的直插心窝,竟然自己挖出心脏。

    最狠的一人竟然一刀插在胸口,用力向下一划,整个胸腹间内脏瞬间流落一地。

    一股温热的腥臭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有几个丫鬟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立刻呕吐起来。

第72章 弈棋

    随着四个死士的倒地,四周豪客都被冢的狠辣震慑住。

    他们一生虽然在江湖搏杀,有些也算杀人无数。但能对自己这般狠的人,几乎从未见过。对于冢,他们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胡亥虽然是现代人的灵魂,看多了这种电视剧,但此刻也是心头巨震,毕竟他只是二十岁不到的青年,更是从未见过如此真实自残的场面。

    眼看一颗平静的心就要颤抖,却听见一个森冷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淡淡的道:“哗众取宠,浪费生命!”

    墨武和高安犀利的眼神立刻盯向要命。要命却不理会二人的目光,伸手拿起一颗棋子,啪的一下落在棋盘上,依旧躲在一边自娱自乐。

    只是要命的一句话却帮助二世皇帝稳住了心神。

    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墨武看着胡亥的脸色,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觉有些可惜那些死士。只不过这种想法在他心头一闪而逝,因为高安已经开始对弈。

    安重微微示意,安如意立刻从陶瓷罐中拿出一枚鸡蛋大的白棋,向残魂棋馆大厅内耸立的巨大棋盘上打出。

    那棋子是纯铁打造,而棋盘是块巨大的磁石所刻。棋子在安如意巧妙的腕力下准确的落在磁石大棋盘的天元位置上,赫然是胡亥所下的第一步棋。

    这一手功夫露的漂亮,大厅中人都是高手,一眼就看出安如意不简单。光就暗器功夫来说,恐怕大厅之中无出其右者。

    墨武冷哼了一声,伸手在陶罐中拿起一枚鸡蛋大的黑棋,掂量了一下,抬手扔向磁石棋盘。

    只听波的一声,黑棋也落在高安所下的位置上,只不过受到棋盘磁力的影响,稍稍偏下了一点。

    安如意对着墨武微微一笑,看不出褒贬。

    墨武冷哼一声,拿起一枚黑棋,等着高安下第二步。

    直到这时,胡亥才发现身边的紫衣美女,并且这美女刚刚抛出白棋,正是自己所下位置。看她和墨武对峙的架势,显然是‘秦魂’这边派出帮助自己的,心中对此女大有好感。

    随着胡亥和高安一枚枚棋子的落下,巨大棋盘上体现除了一局杀阀果决的棋局。

    一些稍懂围棋之人都看得出,黑白棋子此时斗得旗鼓相当。

    墨武最初掷出棋子还会受到磁力的影响而稍有错位,但经过这大半局的锻炼,此时已经堪堪能把棋子准确的抛送到预想的位置,虽然还不如安如意显得轻松顺畅,却也是大有进步。

    安重看着墨武微微点了点头,冢能在大秦掀起风浪,的确有些人才。眼前这墨武和高安就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世皇帝胡亥和高安的棋局已经接近尾声。此时二人胶着的争执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棋子。

    大厅中人一眼就看出两个人的两种棋风。高安的黑子是步步为营,在整个棋盘上东冲西杀,每一个角落都有其厮杀的痕迹。寸土不让,是高安这局棋的典型特征。

    再看胡亥的棋局,一般人都被迷惑,只见白子满盘皆是,但又不执著于一点一滴的争夺,看似被黑棋杀的七零八落,但却依然顽强的坚持者。

    只有如安重这样少数的围棋高手才知道,胡亥这盘棋下的颇为大气。整个白棋自成一局,把黑棋牢牢困在大棋盘之中。看似黑棋在四处拼杀,兼并土地,不过是被白棋挤压的无路可走,无奈之下的选择而已。

    至此,安如意面上微笑更浓,深深的看了一眼胡亥。

    安如意早知道这就是当今的秦二世胡亥,但却没有想到这个民间曾传闻如洪水猛兽的皇帝竟然如此年轻俊朗且智慧淡定。

    这种牢牢控制住大局的棋局,她只在爷爷和一位老友的对弈中见那老人家用过。此时胡亥的风格竟然和哪位老人家几乎一模一样。

    棋局接近尾声,高安进攻愈加猛烈。他的黑子企图在全盘连成一片,破开胡亥整体的布局。

    可是每当他落下子后,都会发现进入了胡亥早就设定好的一个陷阱中。

    几枚棋子下去之后,胡亥的白棋竟然连成一片,洋洋洒洒地连成了一个整体,首尾兼顾。无论金角银边儿还是草包肚都有白棋出没,态势牢牢的控制在白棋的手中。

    至此,高安已经一败涂地。胡亥落下最后一子,绝杀局面已经形成。

    大棋盘上,安如意美丽的脸庞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轻轻一抖手,“波”的一声如实扔出了胡亥绝杀的一棋。

    “嗬!好棋。”一个老者赞叹道。

    “啧啧,此子倒是天纵奇才。”很多人都连声附和。

    至此,高安明白,自己彻底的输了。不过他不甘心,冢图谋之大,岂能因为一局棋就偃旗息鼓?他们的目的不只是刺杀秦皇那么简单。换句话说,冢组织新任首领行事并不低调。

    沉吟和许久,高安捏着一枚黑子,重重的敲在棋盘中央天元的位置。只听“嘭”的一声,棋子飞溅,一张上好的棋盘被高安内劲儿震的四分五裂。

    棋盘上的棋子更是在这股大力下,碎裂之后,四处激射,仿若千百片锋利的小刀。

    胡亥扬手打落飞向他身前的几枚棋子,只是他不懂内功,被激射的碎棋在手掌上划出一条两寸长的口子,鲜血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看样伤的很深。

    任嚣和陈甲立刻横身向前,拦在胡亥身前,乌普和孟夯则护住二世皇帝的后背。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此时胡亥手掌鲜血长流,陈甲和任嚣都动了真怒。

    就在此时,墨武一扬手,一枚黑棋夹杂着劲风直接撞击在残魂棋馆巨大的磁石棋盘天元处。

    只听“咔嚓”一声,墨武这带着暗劲的棋子竟然深深陷入磁石棋盘中央。

    他所预留在棋子上的暗劲并没有消散,而是“嘭”的一下爆裂开来。随着棋子的爆裂,那巨大的磁石棋盘竟然瞬间四分五裂,变成碎石散落在大厅中央。

    安重老脸震怒,红着脖子道:“冢莫非想反悔不成?”

    安如意则早得到吩咐,悄然站在胡亥身边,成保护状态。

    墨武仿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胡亥,沉声道:“棋局已经不存在,谁输谁赢尚未定论。依我看,此局既然破碎,倒不如算个平手。你我二人恐怕还是要相会在战场上。”他这番话明白的表示了冢的态度。

    棋局没有,便没有证明胜负的凭证,平局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安重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冢也走下坡路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写着战书大字的丝绢抛给墨武道:“我‘秦魂’正式向你冢宣战。”

    “如此甚好。”墨武伸手接过战书,毫不犹豫的放进口袋,转身告辞。高安自始至终都没做声,还沉浸在他和胡亥的棋局中。从开始,高安就以为自己控制了局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就在墨武和高安即将离开残魂棋馆的时候,安重大声道:“你们给老冢带个话儿,告诉他游侠刺客是有自己人生价值的,而不是如他一般草菅人命。”

    墨武点了点头,并未做声,大步离去。只是走出残魂棋馆大门之后,他神色瞬间冰冷,吩咐道:“高安,你素去调集剑冢在帝京所有高手,与你弈棋的不是秦二世,也是嬴政老儿的孽种,此人不杀必是大患。”

    高安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街角。墨武则悄悄潜伏在残魂棋馆外面,企图刺杀胡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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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秦介绍:
赳赳老秦, 舍我其谁? 他还是胡亥,只不过不是那个教着历史课,没事儿上上网的闲散老师,而成了这个末世帝国的皇帝,千古第一昏君胡亥。 是胡亥又不是胡亥的他,决定挽救这个濒临灭亡的时代,与赵高斗智斗勇,重用蒙氏家族,大胆启用新人,与刘邦、项羽逐鹿中原。 大秦老臣泪流满面,我大秦终于看到希望! 大秦甲士群:215208375唠嗑,聊天,说话,O(∩_∩)O哈哈~最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