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舌战百家
百家楼,就在渭水北岸。
在楼上雅间,正好可以隔街眺望六国宫殿的红墙金顶。所以这里成了六国各色文人墨客,江湖豪杰的聚集之地。
自从安重的冢组织在咸阳消失之后,残魂棋馆这个江湖豪士聚集之地也**云散。倒是这个百家楼适时的出现,成了一处新的聚集地。
安重这冢组织的首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在消失之前,刻意散步了当年冢和秦魂对峙争斗的秘密。
在胡亥实施新政之后,大秦的律令不再那么严苛,允许文人墨客聚集会文。甚至对江湖豪侠佩戴的武器,也控制的稍稍宽松一点。
今日这百花楼楼上楼下人满为患,一个个高谈阔论,说的竟都是当年秦魂和冢争斗的过节。
“依我看,这组建冢组织之人,可非同小可。要知道,在大秦一统天下之前,可是七国战乱,百家诸子各有说辞。试问这哪一家哪一派没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可这冢的先祖竟然能够收揽百家之人,组建成冢,可谓大才者也。”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抚着下巴上的一绺山羊胡子,摇头晃脑的高谈阔论道。
这百家楼外面虽然是二层建筑,但内里别有洞天。一层和二层是一下打通的,使得楼上楼下的人都能互相看到。
在百家楼中央,更是有一张巨大的木台。木台中央却刻着一个铁钩银划的‘武’字。
“哼,酸儒之言。那冢组织的人或许有些才干,可若说他一己之力收揽了百家诸子,可是纯属儒生放酸屁。”在楼下的一个汉子冷哼一声,说完这话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就要一饮而尽。
可就在他要饮酒的瞬间,一块碎肉带着风声“啵”的一下撞到那汉子的酒碗之中。
汉子冷不防,碗中酒水被那块碎肉撞的四散飞溅,顿时弄了他一脸。
“这肉,太硬,老子咬不动。”二楼一个消瘦如猴儿的人用小拇指剔着牙,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人摇头晃脑,显然是不满汉子骂那儒生。
楼下的汉子也是火爆脾气,被这瘦猴般的男人暗算,立刻暴怒而起,整个人嗖的一下飞上百家楼中央的巨大木台。
他向楼上高声吼道:“农家刘耕,有种的台上见分晓,使阴暗手段,算什么好汉。”
那瘦猴儿的男子眉毛一挑,就要下台,却被刚刚的儒生拦住,说道:“你我都是孔圣门徒,何必和这农桑之人一般见识。依愚兄看,还是算了。”
瘦猴儿男子轻蔑的扫了一眼台上的刘耕,鄙夷的说道:“我道是那里的高人,原来不过是农家的陇耕之徒,智未开化,不足以论天下事。”
刘耕农家出身,不善言谈,一时竟僵在台上。
“呵呵,有趣。看不起别家,倒可理解。看不起农家,竟也配说自己是孔圣门徒。你们的孔圣讲究仁义礼智信,可在你二人身上,却看不到丝毫仁义之态,想必礼智信也有所缺失吧!”一楼角落里,一个白衣公子轻轻抿了口酒,徐徐说道。
在白衣公子周围,侍立着五人,都显得精神十足。
楼上的儒生盯着白衣公子,双目一亮,一伸手拦住了要出声的瘦猴儿男子,脸上带出一丝冷笑说道:“百家学派,各有所长,可唯有农家最为末流。农家之人,没有自己的经、典,只懂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向土地里刨食。试问这种人,有何见识可言?”
“腐儒误人!”白衣公子盯着楼上的儒生,说道:“人活一世,无非四个字——衣食住行。可有误?”
“此言倒也不虚。”四周有人应道。
“上古之人,串树叶草皮以遮羞保暖,而今人穿绫罗绸缎,不光遮羞保暖,更有美观之效。自从有巢氏教会人建造居所之后,人才算结束了栉风沐雨的生活,住进了屋中。更有先贤,驯化野兽为牛马,可为我等驾辕拉套,人更结束了万里只靠双脚丈量的日子。”
“由此可见,人衣不遮体和身穿绫罗,不影响生命延续。人栉风沐雨和住高堂明屋的差距也就是寿元略长。至于以马车代步,更是威胁不到人的生命。”
“倒是这位儒生所不齿的农家,醉心耕种,为天下粮仓的积累,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而且这食之一字,生而为人,一日不可离,否则会饥饿而死。由此可见,农家所悟,为生命之本。”
“何谓生命之本?只有两个字——粮食。没有粮食,各位吃啥?没有粮食,各位喝啥?没吃没喝,那还有力气在百家楼中穷酸臭美烂得瑟?所以本公子提议,我们一起敬这农家刘耕一杯,以感谢天下所有陇耕之徒提供了我们果腹的粮食。”这公子越说越激昂,更有很多大秦人听不懂的词汇出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秦的二世皇帝。在他身边五个卫士正是韩谈、陈甲、任嚣、乌普、孟夯。
此时,楼上楼下都有人为胡亥这长篇大论打动,纷纷举起酒杯,向台中央的刘耕示意敬酒。
刘耕出身农家,拙于言辞。如今胡亥帮他找回了场子,他很感激,向楼上楼下的人拱手之后,特意向胡亥方向深深施礼。
一日三餐,是每个人都坚持的事情。可这天天都用以维持生命延续的事儿,却被大多数人忽略,进而忽略了农家这个为人们提供一日三餐的群体。
如今胡亥所化白衣公子一席话,倒是让农家在百家楼中大大有光。
楼上的两个儒生还要接口,却被楼下一人抢白道:“这位公子所言有失偏颇。粮食谷物,就长在田间地头。若没有农家,也会有人春种秋收。如今田间垄头的黔首也不都是农家之人。若说农家是天下根本,那咱们是断断不敢认同。”
“这天下,法家律国,道家务虚,儒家掌教化,兵家解纷争,墨家兼爱天下……,就是伶人戏子,也能娱乐凡生。依我看这百家是各有所长,各有所需。只看诸位取的是什么!”胡亥打断他的话,借口说道。
看到众人再把目光聚集过来,胡亥清了清嗓,说道:“各家存在有各家的理由,但若因为自家存在,而看不起其他学说,那是大大的不对,可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这句话抛出,百家楼上倒有大部分人微微点头。
第136章 论选材
“七国时期,百家诸子各执所说。有人说是这百家学说导致天下大乱。所以始皇帝一统天下后,独尊法家。至于其他学派说辞,则封存太学馆,不准天下人进学。可冢组织一处,还是有隐藏在各地的百家之后蜂拥而至,为其效力。这事儿想来,着实可笑。”楼上的儒生再次开口。
这百家楼,本就是现今咸阳城中喜爱附庸风雅之人的聚集之地。
百家诸子,生于乱世,不仅治学,亦要保身。所以各家都有自家的家传功法。这些所谓百家后代,文人墨客,吃酒多了和江湖豪客一般无二。
醒时论文,醉后比武。、
这是百家楼现在的常态,也是此楼能火便咸阳的原因。
只因新政,新律法宽和,也才会有此种地方顺势而生。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防川之法,并不只有堵截一道。想当年先贤治水,堵截不得其法。直到大禹治水,采用疏导之法,这才使得大地之上海清河宴。观如今皇上宽政之举,也算是模仿上古先王,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另一桌上头戴儒家方巾的书生摇头晃脑的说道。
“哼,大秦严酷之法已经伤人很深。不是弄个宽政,朝朝暮暮就能好的。”楼上的儒生再次开口。
“啪!”楼下一个大汉一拍桌子,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别的不说,就说当初皇上选材取士出征张楚之事。我等黔首若没有银钱打点,哪能进入考场之中应考。”
这大汉背后负着一柄大剑,很有威势。
楼上儒生探头看了壮汉一眼,一拱手说道:“原来是兵家的公孙道大哥。大哥若想参加选材取士,该不差那些许打点官狗的银钱才是。”
大汉公孙道冷笑一声说道:“老子身为兵家亲传,若花了钱才能参加选材取士,传出其岂不要被同门兄弟笑掉大牙。”说罢他抓起眼前酒壶,一口饮下。
“如此看来,这神秘的冢组织倒是颇有胸襟。敢于收纳天下的才士为其所用。”瘦猴也借口说道。
“从大周开始,直到七国,再到现在的大秦。诸位试想,那一个叱咤风云,大权在握的朝臣不是世家大族出身?黔首想要翻身,就是个笑话。”
“如你我这种没有豪门背景的人,到真不如入了冢……”
“兄台吃酒多了,莫要胡说。”一个人立刻打断其人话语。
此后,百家楼中各色人等就着这个话题,越说越多。
胡亥坐在角落里,静心细听。
这些人虽然是高谈阔论,不见得有什么真正的企图。可往往这些高谈阔论就能给有心者一些思路。
如今胡亥心中思绪重重。
天下大乱,还是大秦皇室的责任。若没有始皇帝过于严苛的暴政,或许天下不会如此之乱。
原本七国大乱就已经使得民不聊生。大秦于七国之时,依靠法家严苛崛起。可在一统天下之后,还是抱着法家这块牌子不放,就有些矫枉过正。
想到此节,胡亥突然觉得这百家楼中所论之事已经无法入耳。他起身踱出百家楼。
身后几个卫士紧跟出来。
咸阳城内,大雪覆盖。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胡亥吸着冷气,原本思绪复杂的大脑在这寒冷中一个激灵,反倒清晰起来。
“回宫吧。叫李斯、蒙毅、优旃到武信殿。”胡亥回头看了看百家楼方向,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开始在中央木台上切磋起来。
这种江湖切磋,胡亥不想再看。在外数月的厮杀,他已经厌倦了武力战争。若不是大秦如今反王林立,胡亥决不愿轻动刀兵。
在战场上,眼看那些应该在家扶老携幼的汉子瞬间肢解。那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经过亲上战场的洗礼,胡亥这个小皇帝,终于明白了生命的重要。
所谓君王一怒,流血漂杵。何其可笑?想在想来,不过是狼子野心之辈草菅人命之举罢了。
可在这乱世,仁慈善良往往代表着被淘汰。
想到此节,胡亥叹息一声,无论现代古代,都是一样,适者生存。
之前是历史老师,遍览史书的他也曾有过抱负,不过那只是一个宅男闲来无事的yy罢了。
如今重生为昏君胡亥,虽然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些操蛋,可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有所改观。
“朕,若能重新一统天下,一定建立个让人安居乐业的国家,没有战争,没有富二代,没有官二代,一个充满公平的社会。”胡亥紧紧握了握拳头。
孟夯和乌普已经奉命召见李斯、蒙恬和优旃去了。
胡亥看了看身边的任嚣,开后说道:“当初你和乌普、孟夯三人都是黔首之身参加的选材取士。可有人找你们收取银钱?”
任嚣愣了一下,看了看韩谈和陈甲,这才低声说道:“乌普和孟夯当时是朱家的门客,和普通黔首大不相同,想来是朱家早已经打点好了。臣却是黔首出身,这钱——的确是花了。”
听到这里,胡亥紧攥的拳头狠狠一握。他拳上的骨节劈啪作响,这些人贪图小利,竟然堵塞了国家的论才大典。
一路阴沉着脸,胡亥走回咸阳宫。
孟夯和乌普脚力颇快,已经把三个重臣召集到武信殿中。
看到几个重臣已经在武信殿中,胡亥阴冷的脸稍稍缓和,向着几个人略略点头。
“皇上今日出去,莫非遇到不开心之事?”胡亥现状,只有优旃能够开口。毕竟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胡亥摆了摆手,说道:“听了些言语,朕顺顺气就好。”
“今日朕亲自去了百家楼,虽然没查到冢的蛛丝马迹,却颇有收获。这百家楼的确有些意思,朕看大秦也应该设立一个类似于百家楼的部门,收揽天下贤才,为我所用。”他感慨道。
“自古以来,讲究门第高低。所谓虎父无犬子。国家选材多从豪门世家遴选。这些豪门世家,就是为国家社稷培养贤才的地方。从上次的选材取士之中可以看出,优秀的人才多来自豪门世家。至于黔首之中,则少之又少。”李斯拱手说道。
胡亥冷然一笑,道:“丞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黔首之中,人才少之又少,却是另有原因。”
第137章 乱起赵国
咸阳宫中,君臣兢兢业业的开始谋国。
远在北方赵国的临济城,却出现了一伙马贼。
在临济附近,有一条鹿儿岭的小山岭,不过百十米高,并无险要可守。妙的是山上林木茂盛,有些长青的如松树更是冬日也郁郁葱葱。在鹿儿岭下方就是通往临济的官道。
此刻的临济是归于赵王武臣辖属,守城的是个屠夫出身的将军,名为邓屠。他是武臣的老乡,跟着武臣起兵,论功行赏做到的临济郡守。
日前邓屠收到密报,有一伙马贼居住在鹿儿岭之上,经常骚扰临济出去的商人和官员。
邓屠准备亲率大军消灭这些马贼,一来展示他们的军威,二来向武臣邀功请赏。最重要的是临济城中的富商大户给了邓屠不少银子,买他出兵。
这伙马贼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将军,面白如玉,稳稳的坐在马鞍上,得胜钩上挂着一杆银枪,腰间悬着佩剑。他竟然是当初叱咤赵国的白霸。
白霸回到赵国,却不想赵王武臣听信小人言语,意图不利白霸。幸好白霸耳目灵通,带着白家府军及时逃出赵国都城,跑到了临济城鹿儿岭做了落草的强盗马贼。
进入鹿儿岭后,林木越来越浓密,虽然是冬天落光了树叶,但在这枯树林中却望不了多远。何况不时还有一株株轻松夹杂其间,更是遮挡视线。
枯树上,不时有冬日的肥鸟扑棱着翅膀飞过。若不是要隐蔽,恐怕就会有人射下这些肥鸟,打打牙祭。
望着林中惬意的肥鸟,白霸突然有种笼中鸟的感觉。
在枯树林中,前方隐藏着白霸的马贼大队。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也足有上千人。
而他们的对手,临济的邓屠却足足纠集了三万人马左右,前来剿灭他们。不过在进入鹿儿岭的枯树林前,邓屠已经下了命令,只可斩杀部分马贼,却不可完全剿灭。
这些马贼是他生财之道。如果马贼都死光光了,还会有临济的大户和商人给自己上贡吗?邓屠虽然是屠夫出身,但他一点都不傻,很会算账。
只是这次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马贼。
赵国的一万步兵旗幡招展的杀进了鹿儿岭的枯树林中。这里树木横斜,马贼也只能进行步下战争。
为了确保这次围剿能牢牢的被自己控制,邓屠命令两万步兵分成两个万人队,远远的吊在后面,以策万全。
为了这次围剿,他几乎调动了整个临济的军队。虽然临济在秦军控制的定陶和荣阳中间,但由于赵国和秦国成为同盟,赵王武臣并没有在临近陈列很多守军。
作为前锋的一万大军由邓屠手下的一个偏将率领,趾高气扬的向前开进着。这个偏将不认为一群马贼能给他们这群正规军带来什么威胁。
前面,林深,山寂。
赵军的前锋部队刚刚进入鹿儿岭的枯树林深处,只听一声响箭划破山林的寂静,直奔领军的偏将射去。
那偏将也是身手不弱,立刻在马上来了个铁板桥的功夫,躲过响箭。那支箭呼啸着插在偏将身后士兵的肩胛上,带出一串血光。
“啊!”中箭的赵军士兵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就在他嚎叫声未落的时候,枯树林中,一个个人影闪动,不时有弓箭射出。一些躲避不及的赵军被弓箭射死射伤,无法计数。
有些弓箭射的偏了,把树上残存的枯枝败叶射的纷纷落下,一派秋日苍凉的景象。
“给我射他们,冲过去。”赵军偏将躲在一棵大树后,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立刻赵军一万前锋弯弓搭箭,随着弓弦震动,万箭齐发。
他们射出去的弓箭在森林中带起更多的枯枝败叶,却几乎没有一支射中隐藏在密林中的马贼。
不过有效的是,赵军的万箭齐发,压制了马贼们的弓箭。
赵军偏将看到前面的树林重新变得寂静下来,嘴角一撇说道:“死马贼,不过如此。给我冲,杀了他们。”
赵军士兵立刻向前。可是他们行进不过十五六丈,立刻有冷箭从树林中飞出,很多士兵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冷箭夺走了生命。
这些冷箭极其有力,有的士兵竟然被弓箭活生生的钉死在身后的树杆上。致死他们都不知道敌人在何方。
这种一方在明,一方在暗的单方面杀戮让赵军的偏将很抓狂却没有办法,只能在后面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不停的咒骂马贼藏头露尾,不敢正面决战之类没营养的话。
可恨的是,那些马贼并不因为偏将的咒骂而知耻后退,反而以更有力,更阴损的冷箭回报给赵军。
向前行进不过五十丈左右的距离,赵军就在这片丛林中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却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这种压抑的杀戮让整个赵军的先锋队几乎完全陷入抓狂的境地。走在前方的士兵不敢向前,只胡乱的向四周枯树丛林中乱放弓箭。
只不过他们射出的弓箭,没有任何杀伤力,除了射落跟过的残枝败叶,连鸟都没射下半只。
每当赵军开始大规模射箭的时候,前方就会陷入一片寂静,仿佛从来不曾有人存在于那片夺命的丛林之中。
“操的,不怕死的跟老子上。”赵军偏将也是勇猛的角色,怒吼着擎起一面盾牌,率先冲向前方的丛林。
在他身后,立刻有些持着盾牌的赵军蜂拥跟上,丝毫没了刚刚进入丛林中的阵形。
或许是偏将的威猛发挥了作用,前方一路上在没有放冷箭的马贼拦截。仿若进入了无人之境。
只是赵军偏将没意识到,在他疯狂的冲击过程中,这支万人队的阵形已经不成样子,在丛林中如一盘散沙一般。
隐藏在丛林中的马贼看着赵军前锋狂暴的冲进伏击圈,竟然愣了一下。包括白霸在内,都没想到赵军的先锋竟然会如此散乱的到来,没有阵形,没有像样的组织。
“放箭。”丛林中一声怒吼。
白霸不到三千人的马贼队伍向着已经散乱阵形的赵军射出了第一波弓箭。
丛林中惨嚎声四起。阵形散乱的赵军人多的优势此时变成了劣势。越是人多,溃散糟乱起来越是不好控制。
那个偏将连续砍死了两个经过身边的逃兵,才算稳住周围的军心。他长剑挥舞,嘶吼道:“马贼就在前方,多杀首级,重重有赏。”
“杀。”赵军一小撮人率先愤不顾死的冲了上去。在他们的带动下,更多的赵军挥舞着兵器冲向丛林中露出身影的马贼。
“命令各个伍长冷静,利用地利的优势,速战速决。”白霸吩咐完后,手中长枪向背后一顺,在丛林中绕了一个小圈,向指挥赵军前锋的偏将冲去。
所有的马贼在他的带动下,都有秩序的向已经划分好的负责区域冲去。
很快两军冲撞在一起,寂静的山林中,刀剑撞击,撕心裂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时的有鲜血和残肢喷洒飞撞在枯树根上,为这些植物春天的复苏提供了养料。
白霸在前进过程中,银枪连连挑死了十几个赵国的军兵,已经杀到偏将身后。那赵国的偏将才感觉到危险,手中长剑抡圆了直奔白霸冲去。
长枪一抖,直接砸在赵军偏将的长剑上。
一声金铁断裂的脆响,偏将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他只觉得虎口生疼,才发现竟然被白霸一下震裂了虎口,鲜血长流。
还没等赵军偏将做第二次反应,白霸手中银枪如毒蛇一般直接插进他的胸腔。单臂用力,那偏将被白霸挑在半空。
他没有伤及心脏,一时还未断气。巨大的疼痛让他在半空中手蹬脚刨,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鲜血顺着银枪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冰封的大地上。
“你们的主将已死,还敢再战?”白霸如战神一般,傲立。单手举起的长枪上挂着一个奄奄一息却不肯咽气的赵军偏将。
“将军。”有赵军认出枪尖上挑着的正是己方主将。
“快逃啊,将军死了。”
随着第一个放开脚步逃亡的人,赵军的前锋部队立刻开始了溃散。
马贼刚要追击,白霸立刻打了个口哨。
所有准备追击的马贼听到口哨,不甘心的向后撤退,很快消失在丛林之中。
只有地上一摊摊的血迹和死尸表明了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大战。
第138章 后院起火
丛林中,白霸的马贼帮迅速的退却。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焦急的跟着白霸边跑边说道:“将军,为何不趁胜追击,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下次可不容易了。”
“赵军只不过自乱阵脚,被我们的威势所震慑,一旦他们冷静下来,失败的就会是我们。趁他们没摸清我们虚实,后退一段距离,在做商议。”白霸不愧名将之后,分析的到位冷静。
果然,就在白霸他们撤走不久之后,溃散的赵军和邓屠的后援汇合之后,立刻重整旗鼓,杀向白霸他们刚刚潜伏的地方。
邓屠可不是善类,先是密集的箭雨覆盖前方的枯树林。然后四面包抄。直到他们搜遍整片树林,才发现马贼早已离去。
气的嗷嗷大叫,邓屠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大骂道:“给老子追,把马贼杀光。”他的一万先锋被白霸击溃,死伤众多。
对于这样的损失,邓屠无法接受,他要报复,疯狂的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马贼。
至于以后拿什么要挟那些临济城中的富户商贾,邓屠已经想好,不如自己直接派心腹装作马贼,这样更万无一失。
赵军得到了追杀令,在主将面前,各个奋勇。
军中不乏善于追踪的好手,在丛林的积雪落叶中不难找出白霸他们逃离的痕迹。
这回邓屠铁了心,集合了两万大军,加上之前溃败的赵军重新归队。总计两万多人在鹿儿岭的密林中开始疯狂的搜索,围剿。
白霸他们人手本来不多,刚刚的交战中又折损了许多,此刻不过一千多人。正隐藏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望着赵军数万人的大部队亦步亦趋的开展地毯式搜索。
“弟兄们,这次恐怕将是一场死战。我没想到邓屠竟然敢倾城来犯,如今愿意决战的留下,不愿意决战的,可以自行选择。”白霸望着渐渐接近的赵军,冷然道。
“将军,我从小就在白家,誓死追随。”白霸身后的络腮胡子大汉毫不犹豫。
“将军,既然邓屠不让咱们生存,咱也不让他好受。”身边一个马贼咬牙切齿的道。
“将军,我们都是马贼出身,若不是将军,我们早就完了。”
“对呀,我们不会独自求生,请将军尽管发号施令。”
白霸眼角噙着泪水,他这种性格火爆的人很少落泪。自从叛离赵国,就被武臣的军队不断的围攻,白家死士十去七八。这些马贼是他来到鹿儿岭收降的一些绿林汉子,虽然粗豪无理,但却极重义气。
“好,白霸但有一口气在,有生之年一定让兄弟们脱离草寇马贼的身份。”说着,撕拉一下,撕下一块布条,把手绑在银枪之上。他要决死一战。
“弓箭,准备。”络腮胡子低声吩咐。他身后一千多的马贼立刻弯弓搭箭,准备给邓屠军一个迎头痛击。
就在两军无限接近中,白霸突然离开战阵,孤身一人冲了出去。
看到前方人影一闪,邓屠一摆手,赵军立刻停住脚步,全身戒备。
“邓屠,白霸今日亲来会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单人单枪的白霸一个人冲出了隐蔽的丛林,单独面对上万敌兵。
看着对面一身白盔白甲面如冠玉的青年,邓屠嘴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喃喃的说道:“白霸!”
他没见过白霸,但从武臣下的全国追杀令中知道了白霸的大致情况,眼前这人是白霸不假。
白霸的大名几乎震慑整个赵国。白起的后代,膂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人在三川郡阻挡秦军数日。若不是假王吴广和田臧陷害,恐怕秦军现在还被遏制在三川郡。
武臣曾说过,谁能生擒或者斩杀白霸,立刻封王封侯。虽然武臣本身只不过是个诸侯王,他封的王侯,更没有力度。但对邓屠这种出身的人来说,光是封王封侯的说法,已经足够他牛逼一生的了。
“白霸,没想到竟然让老子遇到了白霸。虽然他很有名,但看现在的样子,却好像山穷水尽了。”邓屠心中暗自高兴。要知道,白霸算得上赵国的名将。若能斩杀白霸,虽然说不上名扬天下,但在赵国肯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单打独斗。”邓屠戏谑的看着白霸,笑道:“老子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单打独斗。”
说着,一挥手大声道:“给我上,杀了白霸,我的位子给你们坐。”在他的命令下,赵军立刻鼓动起来。虽然他们也害怕白霸的名头,但对方只有一人。蚁多咬死象,何况他不过只是个人而已。
“将军不可。”就在邓屠下定决心进攻的时候,他身边一个獐头鼠目的人轻声说道。
这人是邓屠的拜把子兄弟,名张舒。因为鬼点子多,满肚子坏水,长的獐头鼠目,大家都叫他张鼠。
张鼠凑到邓屠耳边小声说道:“老大,白霸是出了名的将领。我看他单独出来,一定不简单。你要小心。”
邓屠一拍脑袋,向张鼠满意的扫了一眼,低声道:“妈的,你不说老子险些着了他的道儿。”说着大手一挥,赵军立刻停止前进。
“派个人试探一下他的虚实。”张鼠低声道。
邓屠点点头,大声道:“前面是我赵国反贼,谁敢上前取下他的首级?本将军奏报皇上,封他万户侯。”
赵军听了这有**力的话,立刻有几个偏将跃跃欲试。只不过白霸的名头太大,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在赵军中爆发出一声怒吼:“我来。”
一个偏将挥舞着手中的大斧,直冲向白霸。
丛林中,没有人骑马。那个偏将个子不高,凭着两只小短腿儿,竟然速度奇快,手中大斧更是舞的呼呼见风。
白霸持枪站立,直到小个子偏将的大斧来到他的面前,才猛然用力,长枪向着斧头狠狠的一磕。
“当”的一声震耳巨响。
小个子偏将蹬蹬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握着斧子杆儿的双手虎口开裂,鲜血顺着手腕淌下。
好在他人向来强悍,虽然虎口震裂,却紧紧的握着大斧,没有松手。只不过双臂微微颤抖,显然刚刚白霸的一下让他极不好过。
“太弱。”白霸轻轻吐了口气,淡然道。
“呀!”似乎被这话激怒,小个子偏将怒吼一声再次冲上。
白霸根本不和他硬碰,闪身让过斧头,枪尖戳地,整个人一旋身。狠狠的一脚踹在小个子偏将后心上。
那偏将斧头再也拿捏不住,带着巨大的破风声飞了出去,斩在一株枯树上,突突的不停颤抖。
小个子偏将更是鲜血疯狂的从嘴里喷出,整个人撞到身前的枯树上,缓缓软到,显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还有谁再来?”白霸看都不看萎顿的小个子,冷冷的说道。
邓屠和张鼠对视了一眼。
张鼠低声道:“貌似没有问题。”
邓屠阴狠的看了看白霸,狞笑道:“儿郎们,给老子一起上,宰了他。”随着他的呼喝,赵军立刻蜂拥而上。
就在他们接近白霸的时候,突然从白霸身后的树林中射出密集的羽箭。冲在前面的几排赵军立刻人仰马翻,纷纷中箭摔倒。
“麻痹的,有埋伏。”邓屠心中惧怕白霸的威名,此刻骤然遇袭,立刻怒吼一声,向后撤去。
张鼠一把拉住邓屠,大声道:“他们的箭虽然密集,但数量不多,没有多少人。”
邓屠这才冷静下来,发现确实如此,立刻冷笑道:“儿郎们,给我尽量活捉白霸。”赵国大军立刻压上来。
就在白霸的马贼岌岌可危的时候,突然从临济城方向冒起大股黑烟,不时有火光在黑烟中闪现。
立刻有赵国士兵来报:“邓将军,临济城遭袭,已经被马贼放火烧了。请求支援。”
“什么?”邓屠看着就在前方的白霸,却不敢耽搁,立刻命令撤军。毕竟他是临济的郡守,如果守地出事儿,必然唯他是问。
白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指挥马贼追杀邓屠的军队。好在邓屠在张鼠的帮助下,撤退有序,才没被白霸趁机杀伤。
“这火起的蹊跷。”白霸望着临济城滚滚的浓烟,一丝疑问从头脑中闪过。
第139章 李良之乱
才发现前几天自动更新的两章颠倒了,带来的不便请诸位兄弟姐妹见谅!
白霸所料不错,这场火的确起的很蹊跷。
当邓屠率领大队人马急匆匆的赶回临济城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烈焰熊熊的临济城楼,在高高悬起的吊桥上,悬挂着一个尸体。
那是邓屠留下守城的副将,他正被悬挂在吊桥上,随着寒风不停的晃悠着,给人一种萧杀诡异的感觉。
“何方人马侵占我赵国城池?”望着一片寂静的城头,邓屠抬高了声音,怒吼着。
城头一员大将一下闪出,同时大旗飘起,上面绣着大大‘赵’字。
那员大将对着城下的邓屠吼道:“昔日武臣,暨号赵王,如今已经被真正的赵王诛杀。现任赵王是曾经六国中赵国嫡系后裔,名讳上赵下歇!邓屠,你可否尊我现在的赵王为尊?”
“怎么回事?”面对这种局面,邓屠这个屠夫出身的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见邓屠犹豫,城上的赵国大将一挥手,一个小头目从城上探出头,向着邓屠招手喊道:“将军,这位将军说的是真的。如今右丞相张耳和大将军陈余都已经承认故赵国嫡子为王。”
邓屠本就是县中富户,用银子买的官职,哪里有什么忠君之心。听闻赵王更迭,毫不在意,只一味的点头应允。
赵王派来的人倒也没有为难他,只交代说断然不要放了李良逃过。那将军自去别的地方传令。
李良原本是秦国旧将。在反王林立之时,叛出大秦,降了赵王武臣。君臣二人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维持着。
可巧一日李良吃了酒,带着兵马出城巡查。
李良虽然降赵,但手下的兵马还是原先大秦铁骑,战力比那些仓促起兵的反贼要高上许多。
正在巡查的路上,只见前方锦旗招展,黄罗伞迎风招展,正是赵王武臣的车架如同撒泼般在路上驶来,丝毫没有让路的样子。
李良见赵王武臣的车架,立刻敕令军兵在路边跪下,恭迎赵王武臣。
武臣的车架遇到李良根本没有停留,而是风驰电掣的过去。
当车架来临的时候,李良偷眼观瞧。只见那车帘被风吹起,里面却不是赵王武臣,而是一个大腹便便,醉醺醺的中年肥妇。
李良武将出身,在赵国除白霸和陈余,谁都不服。就是对赵王武臣也不过是表面应付。如今见这大腹便便的肥妇竟然安心受着自己的跪拜,顿时酒气冲头。
他怒问左右:“辇中何人?”
立刻有小校回答道:“车中妇人乃赵王武臣的姐姐,最是喜好饮酒游猎。且脾气暴躁,将军还是躲避些好。”
“我去年买了个表的!”李良怒骂。他堂堂大将,岂可跪拜一肥妇?顿时借着酒劲儿,飞身上马,带着铁骑拦住赵王的姐姐。
肥妇不知煞星临头,尚借着醉意发飙质问何方蟊贼敢拦自己车架。他手下的宦官阉人更是极尽怒骂羞辱之能事,把个李良骂的狗血淋头。
李良虽不是名将,但也久经沙场。手中染血的人都有杀意,此刻酒尚醉,心尚怒,钢刀正渴望饮血。
他一声令下,直接把个武臣的肥姐一刀两段,砍了个满地流油,肥肠四溢。
既然杀了武臣的姐姐,李良知道不能善了,索性挥兵杀入赵国信都,诈开宫门,竟把个赵国国王武臣连同家小尽数斩杀在赵国王宫之中。
张耳陈余及时逃出赵国信都,召集各方兵马,杀回信都。李良恶战不敌,退出赵国国都。
张耳陈余正没主意,却有一个策士剻通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寻访赵国后裔,立为国王,这才是民心所向。
果然赵歇为王后,所有作乱之人除了李良全部望风归顺。李良被困赵国腹地,一怒之下,竟然向大秦朝廷重新递上降书顺表,求秦二世胡亥发兵营救。
如此种种,正是赵国大乱所引出的一些列事件。
邓屠哪里管他什么赵王、李良,他买官就是为了趁乱发财,讹诈县里大户。
赵王的大军一走,他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
“有没有大户和商贾前来询问?”邓屠冷然问身边的小头目。所
“报,报将军,暂时还没有人前来询问。”一个小兵颤抖着回答道。
“没有就好。张鼠,你带人出去,随便找些人杀了,当作马贼首级,给那些大户老爷们看看。”邓屠小声吩咐身边的张鼠。
“好的。”张鼠立刻点了一千兵马,掉头出城。
“多带点儿人,小心那些马贼。”邓屠对这个磕头的兄弟,还是很关心。
张鼠笑笑道:“没事儿,我就在临济城周围活动,不会深入鹿儿岭。”
邓屠点点头,张鼠带领一千人马,呼啸着离去。
临济城外,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此刻正是饭时。
一座座茅草屋顶的烟囱中,缕缕炊烟不时的飘出。不时有人在村口的道路上走动。
女人呼唤孩子回来吃饭的声音偶尔会在不大的小村子中回荡。有几个冻的鼻涕咧些的孩子,被冷风吹红的脸上带着儿童满足的笑容,向自己的家奔去。
一派宁静的小村在旷野中有股莫名的美。
就在村中小路连接的官道上,一队打着赵军旗号的千人队正缓缓行来。为首的正是獐头鼠目的张鼠。
“将军,前方又有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在张鼠身边,一个偏将小心翼翼的赔笑说道。
张鼠圆眼一翻,狞笑道:“好,不足百户好,就这个村子,先围起来。”
他身边的偏将点点头,立刻带领了一个五百人的小队,兵分两路,向小村两侧迂回,很快形成一个包围圈。
见包围已经形成,张鼠冷笑道:“前面的村子中居住的都是马贼,冲进去,杀。一个都不能放走。”
“将军,前面似乎只是个普通的村子。”一个伍长提出疑问。
“放屁,这是本将军最贴心的探子取得的情报,你敢怀疑?”张鼠怒吼道。
伍长不敢说话,低头退后。
“执行命令,违者立斩。”张鼠森然道。
“杀。”赵军一声低吼,立刻向小村发出了冲击。
可怜一个宁静的小村,在赵军冲进的一瞬间,几处房子立刻火光冲天。着火的屋子中哭叫着冲出几人,立刻被赵军的弓箭射杀。
一家人中,妇女和孩子,还有男人都横躺在血泊中。
“砍下男人的头,他们是马贼。”张鼠立刻吩咐。有的士兵听话的上去割下男人的头,挂在腰间。
先前反对的伍长立刻发现不对,大声向着张鼠的方向说道:“将军,他们似乎不是马贼。”
张鼠圆眼一翻,在他身边的偏将耳朵里低声嘀咕了几句。
那偏将狞笑着向伍长飞马而去。可怜的伍长还在等待张鼠的解释,却被迎面而来的偏将一刀砍掉了脑袋。
“马贼杀了我们的伍长,为赵国勇士报仇。”张鼠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伍长,立刻大声呼喝。
很多赵军不知真假,只见平日熟悉的战友倒在那里,立刻血冲脑海,纷纷扑向还没有着火的民房。
顷刻间,一个百户不到的小村狼烟滔天,哀嚎四起。老人,妇女,孩子,都被无情的斩杀。
男人更是没有幸免,都被杀死后割掉了首级充作马贼。
就在赵军杀的兴起之时,一队千人左右,服装混乱的人马出现在小村西方。为首的正是白霸。
第140章 替天行道
小村中,横行杀人的赵军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向他们发起进攻。
守卫在一侧村口的百十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霸率领的千人小队一阵精准的射击,消灭的七七八八。
几个反应快的匆忙向村里逃去,剩下的都在白霸一个突袭之下被斩杀在小村口。
白霸恼怒他们滥杀百姓,没有放过一个活口。有中箭尚未断气的,都被狠狠的补上几刀,一命归西。
这些跟白霸混出来的白家府军兵各个都是杀神,说以一当十有些夸张,但以一人对战三四人都不在话下,更有些高手以一挡十也并非不可能。
一些守在侧翼的赵军发现这不过千人人的小股部队,立刻从两边集结,向村口的百家府军杀来。
本来守在村口的有五百人,刚刚被白家府军一个突袭斩杀了近一百人,守在村口的偏将被激怒,他认为村口的百人被瞬间消灭只不过是大意之下被突袭所致。
此刻他们有准备,两翼包抄,认为消灭白霸这一千人不是问题。
赵军偏将狞笑着,在进入弓箭射程之后,立刻命令赵军放箭。
箭矢飞射,那偏将脸上的狞笑却渐渐有些凝固。
他发现对面的衣着不整的千人队竟然身法敏捷,在弓箭的空隙中闪转腾挪,偶尔有躲不过去的,也被他们顺手用武器随便一挡就跌落在地,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中箭倒地。
看着一千个身形矫健,衣衫不整类似野人的家伙,那个偏将心头忽然有一丝不安,不过此刻两翼都已经冲了过来,若贸然停止冲击,恐怕会被这一千人趁机追杀。
硬着头皮,赵军偏将挥舞着手中的长戟,骑着马一溜烟的冲杀过来。
“这个偏将给我。”白霸跃马提枪向着赵军偏将冲过去。
赵军偏将策马奔腾,已经来到白霸身前。手中长戟抡圆了向白霸脖颈间狠狠刺去。
白霸长枪横斜一扫,直接撞到他的长戟杆儿上,只听‘咣’的一声巨响,长戟直接上天。
身形不停,一个旋转,长枪顺势下沉,狠狠的扫在偏将的战马腿上。那战马双腿瞬间骨折,直到身躯扑倒在地才发出悲哀的嘶鸣声。
赵军的偏将连反应都没来的及,就被战马压倒在身下,脸憋得通红。
用脚踩住偏将露出的胸口,白霸森冷的问道:“村中多少人,主将是谁?”
赵军偏将被白霸的威猛震慑,心胆俱裂,结结巴巴的吐出实情。
白霸长枪毫不客气的从偏将的脖子上划过,看都不看喷涌而出的鲜血。长枪转动,连连刺死了身边的两个赵军。
更多的赵军见白霸斩杀了领头的偏将,都有些散心,有的已经悄悄向村中逃去,把村外的消息报告给了张鼠。
村口,一千人对四百人的杀戮展开着。
白家府军无论人数战力,根本就不是农民军出身的赵军能够对抗的了的。
不过片刻,将近二百的赵军就喋血村口。一千府军杀得兴起,仿佛各个杀神,在白霸的带领下把赵军斩杀殆尽。
当赵军剩下不到百人的时候,他们终于觉悟。哀嚎着四散奔逃。
聪明的直接向村子相反的方向逃去,大多数都向村中张鼠的方向溃逃。他们还指望着张鼠的千人队能剿灭这一千杀神。
这群溃败的赵军没有注意到一个令人震惊的细节,在刚刚的征战中,这一千人竟然毫发无损的斩杀了他们将近五百人。虽说他们人数众多,但死亡为零,只有几人中箭受伤,这种战斗力几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张鼠得到了报告,来不及将村中的人斩尽杀绝,立刻整备军队,向村口冲去,他要看看谁敢在临济城附近偷袭自己。
村中幸存的百姓惊恐的看着退去的赵军,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含泪哭泣。好多茅草房还在熊熊的火焰中燃烧,却没有村民敢打水去救。
“前方何人敢犯我赵**威,莫非找死……”张鼠遥遥喊道,不过他的声音在看到满地的赵军尸体之后,生生的噎了回去。
同时,张鼠勒住战马,不敢向前冲锋。外面是五百人,就这样没有了。他功夫还不如刚刚的偏将,率领这一千多人人肯定不是对手。
“我乃白霸,替天行道的白霸。”白霸银枪白马,威风凛凛。
“白霸!”张鼠脸上透露出一股惊慌,不过他强自镇定,大声道:“赵王正在捉拿你,你竟敢自投罗网。今日看在你是武安君白起的后人,就放你一马,还不快走。”
胡亥冷笑,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说道:“不错,你竟然能看在我家祖宗面上放我一马,比那赵王武臣好多了。看来有个好祖宗的确有许多余荫,只可惜这村中的百姓没有好祖宗,都被尔等斩杀。我白霸就是看不惯,今日说不得要给这村中百姓一个交代。”
“白家军,听令。这屠村之人,一个都不能活着。违令者,斩!”白霸面带萧杀。
张鼠吓的几乎从马上落下,白霸的威名,他早就听闻。白家军曾经更是赵国最强的军队。虽然他还有一千多人,可面对着眼前的一千人,竟然有些心胆俱裂的感觉。
“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向着村民自刎谢罪,给你留个全尸。”白霸淡然,带着一丝冷漠。
张鼠小眼睛微微眯了眯,暗中将弓箭拿到手中,嘴里呜呜咽咽的敷衍着,突然张弓搭箭,向着白霸射出。
他心存侥幸,如果射杀白霸,这一千人或许就会溃散。
弓箭如流星一般,直接射向白霸的咽喉。
“来得好。”白霸爆喝一声,同时手掌用力,一下捏住射到身前的箭矢。
“杀。”张鼠手中长剑一挥,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身边的赵军立刻蜂拥而上。而张鼠却在众人都冲出去之后,一带马头,向村里悄悄逃去。
“三轮齐射。”随着白霸的命令,百家府军立刻拉开弓箭,快速的完成了三轮齐射。
强有力的箭矢直接把一些赵军钉死在地上,更有受伤倒地无法战斗的家伙死命的嚎叫。
“冲锋,别让那个主将跑了。”三轮齐射之后白霸第一个冲了上去。
在精准齐射下,减员近百的赵军已经大乱,更是发现主将逃脱,毫无战意。根本不是这一千白家府军的对手,鲜血和头颅不断的在空中翻滚。这伙行凶的赵军惨烈的死在村口,当真是老天报应不爽。
“一个都不要放走,杀光。”白霸冷酷的吩咐。
第141章 匹夫之怒
白霸的命令给了白家军一个明确的信号。他们毫不客气,大刀阔斧的在残存的赵军中砍杀起来,失去主将的赵军只有微弱的抵抗,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把赵**队砍杀殆尽。
“进村,抓住那个主将。”白霸挥手,这不到一千人迅速进入村中,寻找张鼠的踪迹。
他们刚刚进入村口,就见前面一匹马迅速跑来,马上驮着一个獐头鼠目的赵军将领,不是张鼠又是谁?
遥遥的看见,张鼠的马屁股上拖着一支农民常用的草叉。张鼠的手中则拿着一支长剑,头盔已经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身上原本整齐的衣甲此刻已经歪歪斜斜,显得凌乱不堪。
张鼠的一边脸上已经乌青一片,还带着一些残渣,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砸中。
在张鼠一人一骑冲出村口之后,一群村中的百姓手中拿着各色的农人用具,各个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的追了出来。不时有人拿着石块向张鼠投掷,只是他战马跑的很快,那些石块多半落空。
看到村口白霸率领的大军,追击的村民们立刻驻足,不敢上前。因为他们手中只有农具,把手持刀剑利刃的白家军当成了张鼠的帮凶。
其时,大秦始皇帝收缴天下金铁,就是防止武器兵刃在民间流通。所以普通的农民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武器,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面对赵军的兽行而无法对抗的原因。
张鼠看到白霸带领的众人,更是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千多人的军队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就被对方斩杀一空。望着村口外横尸遍地的赵军,和阵阵寒风中的血腥,张鼠从心底里感到绝望和害怕,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感到这股杀气,颤栗的向后退去。
村民们看着白霸的军队,很快他们发现在这支队伍之后是横尸尘埃的赵**队,是刚刚在他们村中滥杀无辜的刽子手。
疑惑中,村民中几个胆大的男人手持着农具,向前走去。失去亲人,爱人,孩子的痛苦和仇恨让他们在短暂的畏惧之后,义无反顾的向张鼠再次走去。
他们的脚步是沉重的,每一步仿佛买的很艰难,很稳重。随着这几个人向前的脚步,他们身后的村民都开始向前,在他们的眼中有一种共同的东西,叫作无畏。
村民的每一步,很凝重。虽然脚步很杂乱,杂乱的脚步仿佛踩在张鼠的心上。张鼠的心乱了,他自从当上将军以来,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几乎忘记了害怕这个词儿。
可今天他被村民身上传来那股强大的杀气和沉重的气息给震慑,骑在马上,手中虽然拿着剑,但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这个人你们可以随意处置。”白霸望着脸色沉重中带着愤恨和义无反顾的村民,大声喊道。
所有村民顿时驻足,向白霸他们的方向凝望了一会儿,一起拱手,深深施礼。随后,再次向张鼠逼近。
“你们别过来,否则本将军杀无赦。”张鼠手中长剑狂舞,巨大的落差和心理打击让他几乎着魔了一般,他胯下的战马也随着他这股情绪,不断的嘶鸣,只是马屁股上流着鲜血,嘶鸣声中有股哀伤。
村民看着张鼠狂舞着长剑,都默默的举起了手中的农具,沉默中将张鼠围拢,企图把他从马上拖拽下来。
张鼠毕竟是赵军的武将,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功夫,长剑挥舞,一时村民们竟然近身不得。
有几个强硬近身的,竟被张鼠长剑划伤。
饶是如此,村民们也没有发出半声呼喊,依旧是沉默的攻击。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甚至远在一边的白霸等人都感觉得到。
“弓箭手,把张鼠手中的剑射下来。”白霸看着一时近身不了的村民,冷冷的道。
白家一个善射的府军脸上闪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在白霸身后的一千人听到白霸的命令,都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那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张鼠持剑的手腕。只是这张鼠不断的挥动长剑,这善射的白家府军无法瞄准。
皱了皱眉,白家的这个府军突然一抬手,弓弦响处,飞箭直射出去。
血光飞溅中,张鼠持剑一侧的肩头立刻被弓箭射中。这下他的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咣当一声掉落尘埃。
“父老乡亲,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白霸冲赤手空拳的张鼠扬了扬下巴。
此时,所有的村民都沉默,望着两手空空不知所措的张鼠。
张鼠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身体已经僵在那里。在他的裤管上渐渐有湿湿的水渍透出,一股淡淡的骚味从他胯下发出。
他竟然在失去了赖以依仗的武器之后,被村民们那沉默的杀机给吓得尿了出来。
“你们这些匹夫,敢,敢对本,本将军……”张鼠战战兢兢,还没等说完,沉默的村民已经忍受不住。
没有疯狂的呐喊,没有声嘶力竭的哭诉。
沉默,沉默的村民冲上去,七手八脚的把张鼠拉下来。
一群村民,围着张鼠,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只见灰尘渐渐的从人群的缝隙中浮起,越来越浓。
沉默,仿佛无声电影一般。村民们一会儿冲进包围圈,一会儿被挤出来,有的身上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他们已经扔下了手中的农具。
武器已经不能完全的发泄他们的愤怒,只有拳拳到肉的接触,只有指甲挖出仇人的鲜血的那种飞溅感,才能让这些被无辜伤害的村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沉默的杀戮渐渐的扩大了范围。
有的村民徒手撕开了张鼠的肚子,撤出里面的肠子,互相撕扯下,张鼠的肠子被扯成了很多份,丢在冰凉的大地上,依旧冒着热气。
不解恨的村民再次冲进包围圈,把他的四肢,脑袋通通奋力的扯下。愤怒的村民竟然靠着人力把一个大活人给扯的七零八落。
沉默的愤怒让村民们几乎陷入疯狂,他们扯了张鼠后还不满足,又疯狂的冲向村口已经死亡的赵国士兵。
血腥的一幕幕在村口疯狂的上演。
“匹夫,匹夫之怒,不可阻挡。”白霸声音低沉。
就在村民撕扯张鼠尸身的同时,白霸留在村外的斥候却突然发现有大股的部队突然来临。
看旗号正是邓屠的赵军。
第142章 兵马总先锋
愤怒的村民把张鼠撕扯的七零八落,最后把他的尸身残骸扔进还在燃烧的房屋中,化为灰烬。
这些村民发泄过后,齐齐的转身,向着白霸他们深深一拜。一个健壮的男子上前一步说道:“多谢你们相救,不知你们可是鹿儿岭上的马贼?”
白霸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是马贼,我们是白家府军。”
健壮的村民抬头看了看白霸,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白家府军,但知道这伙人旧了半个村子人的性命。
这些村民不笨,他们知道赵**队发现这里的情况,会血洗小村,恐怕没人能幸免。如今他们似乎只有跟着白霸,才有生存的希望。
“让壮士笑话了,咱还以为你们是马贼。”壮汉拱手施礼,继续说道:“请壮士快带人离开,赵**队定会前来寻仇,别连累诸位恩人。”
白霸眼眉一挑,笑道:“怕他们寻仇,我就不插手了。既然插手,这事儿就要管到底,这才是大丈夫的行事风格。你们有何打算?”
壮汉见白霸豪爽,也不隐瞒,向白霸一拱手说道:“恩人问,咱也不隐瞒,想带着村上余下的人上鹿儿岭,寻马贼入伙。”
顿了顿,壮汉说道:“如果恩人不嫌我们累赘,跟着恩人倒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白霸神色讶然,这壮汉谈吐不凡,不似农间劳作的农民,不禁多留意了一下,沉吟道:“我的确有心带你们走,不过我们将要去更危险的地方,恐怕暂时不适合你们!”
“恩人高义,小人谢客拜谢。”自称谢客的壮汉立刻跪拜在地上,他身后的村民都跪在地上,有的女人还哭泣着。毕竟要告别多年甚至生下来就没离开过的地方,心中都有所不舍。还有人的亲人和孩子就惨死在那些着火的民房中,他们很是留恋。
“都起来,前方不远就是鹿儿岭,如果不出意外,我能带你们逃到那里。”白霸扶起壮汉,向村民们说道。
谢客拱手抱拳说道:“将军不嫌弃的话,我等不怕死,愿意跟着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霸看着这些村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众人呼啦啦起来一片,各个感激的望着白霸众人,把他们当作救世的英雄一般。
“报。”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黑色软绵袄的军士从后方跑来,一下跪在白霸面前大声道:“报告皇……主人,三里外发现大队赵**队,约有三千人。”
“来的好快,看来是那几个逃出去的家伙报信了。”白霸心中嘀咕,嘴里大声道:“让百姓撤到村中,我们在外围抵挡,尽量避免村民和赵**队交战。”
“不!”叫谢客的壮汉再次上前,大声说道:“我等既然决定跟随将军,断然没有后退的道理。”在他身后,所有村民都拿起了赵国死亡士兵的武器,眼神中虽然有畏惧,却没有一个退却的。
白霸心里清楚,自己的府军虽然战斗力强,但刚刚经过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体力消耗严重。若在对上这三千人,很难全身而退。当机立断,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迅速向鹿儿岭的枯树林中极速撤退。
就在所有人刚刚进入鹿儿岭枯树林的范围,白霸等断后的众人还未进入的时候,赵**队的前锋已经发现这股人马。
更有几个斥候兵发现横尸村口的赵国士兵,辨认出正是张鼠的部队。他们立刻把这情况报告给赵**队领军主将邓屠。
那个主将立刻下令,追击前方白霸等人。
虽然见他们撤进了鹿儿岭的枯树林,但邓屠看清楚白霸他们没几个人,立刻命令大军急速追击,把前面那伙儿贼人拦截在鹿儿岭山脚。
赵**队几乎都是骑兵,很快旋风般的冲到鹿儿岭下的枯树林旁。那将军挥手留下五百人看守马匹,其余人则立刻追进枯树林。
白霸他们带着村民,在这树林中行进速度很慢,加之村民不懂掩盖痕迹,很快被赵**队找准方向,渐渐追上。
“分散,各自为战。”白霸带领着断后的众人立刻分散在树林各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分散突围。
很快,两千五百人的赵**队出现在白霸等人的前方。
白家府军把手中的弩箭全部装上箭矢,只等进入精准射杀距离,就立刻开弓放箭。
不过五十丈的时候,白霸手果断的一挥,弩箭在树林中呼啸而过,直接把一些赵国士兵钉死在身后的树杆上。
“小心,有埋伏。”赵国领头的偏将高呼中第一个躲到大树后面。
等到他发现对方射出的箭矢不是很密,只不过杀伤他们十几个人之后,才仗着人多势众,大声喊道:“贼子的人不多,给老子上,包了他们。”
随着偏将的发令,赵**队立刻呼喊着,争先恐后的向前冲去。他们这一天的败仗已经太多,此刻都想趁着人多势众,消灭前方的蟊贼来请赏。
赵军在偏将的带领下,射出了第一轮箭雨。有几个倒霉的白家府军躲闪不及,被钉死在鹿儿岭的枯树林中。
“杀!”白家府军,都沾亲带故。一旦出现杀伤,立刻触动了他们的亲情锁链。随着第一个人不要命的冲出来,越来越多的散开的府军都聚集着杀向赵军。
双方短兵相接,白家府军仗着一股气势,竟然和人多势众的赵军斗个旗鼓相当,只不过他们现在都感到体力有所下降,再过一会儿肯定会被赵军人数上的优势压倒。
“他们只有不到千人,杀了回去领赏。”邓屠狞笑着吼道。
在他的吼声中,所有赵国士兵奋勇向前,仿佛终于看到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麻痹的,看来要挂在这个丛林中了。”白霸砍翻一名赵国士兵,握着剑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就在百家府军几乎坚持不住,已经有轻微伤亡的时候,鹿儿岭外再次传来了马队的声音。
“前方林中可是白霸将军?”一人高声喝问道。
几乎同时更有数不清打着赵国旗号的骑兵不顾山高林密,骑马冲进了两伙人交战的地方。
他们来的蹊跷,并不参战,而是把双方交战的人分开。
就在邓屠和白霸都惊异的时候,一员红袍大将骑马冲进冬日的枯树林,手中擎着明黄绸布包裹着的一个盒子高呼道:“邓屠退下,白霸将军听封!”
所有人顿时蒙了,原本捉拿马贼的邓屠更是不知所措。不过来人都是精骑兵,看样子枯树林内外足有五千人左右,邓屠有心质问却不敢造次。
“某家如今盘踞鹿儿岭,听谁的封?”白霸眉毛一挑问道。
红袍将军确认眼前这答话之人是白霸之后,翻身落马,从背后拿出一卷竹简,连同那一方明黄绸布盒子一同向前一递说道:“大将军陈余向赵王举荐将军做全国兵马总先锋官。请将军过目。”
“赵王?”白霸冷眼看着红袍将领,冷笑道:“小爷返出信都的那一刻,就没再打算伺候赵王那白痴。”
红袍将军一愣,他身后的骑兵脸上都露出冷意,手中武器微微擎起。
邓屠更是乐的白霸不降,他一挥手吼道:“把这些个背叛赵王的反贼给我杀了。”
“杀!”邓屠麾下的赵军怒吼着就要上前。
第143章 救不救
眼看双方就要再次开战,倒是那红袍将军比较冷静,一挥手制止了想动手的赵军。
邓屠虽然迫切的想拿白霸等人,但红袍将军的五千骑兵他惹不起,只好老老实实的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红袍将军向前一步,恭敬的说道:“白将军,恐怕您还不知道,曾经的赵王武臣已经死在秦降将李良手中。如今的赵王可是陈余将军和张耳丞相从六国后裔中寻到的赵国后裔,名为赵歇。”
白霸一愣,武臣对他不信任,他虽有怨气,但听说一个自封为赵王的人就这样死了,还是有些意外。
“这乱世,王的命竟然比草还贱,真不知一场动荡会有多少草头王毙命!”哂笑了一下,白霸单手借过红袍将军递上来的黄绸方盒。
打开盒子,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诏书。
白霸打开诏书,一切都还是赵国的旧制,只是王封落款之处从之前的武臣印信变成了现在的赵歇印信。
在诏书下面,是一枚方印,正是赵国先锋官的印信。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家府军和刚刚被他救出来的谢客等人,白霸眉头微微皱起。
若答应这赵王的邀请,他根本不了解这所谓的赵歇是什么样的人,白霸不愿侍奉如武臣那样的浑人。可若不答应赵王邀请,恐怕今日就会有一场恶战,自己的府军就算是能够侥幸逃脱,恐怕也会死伤惨重。
默谋了一下,白霸果断的拿起印信,高声说道:“既然赵王歇看得起白某,那白霸就接下这先锋印信。”
红袍将军似乎松了口气,他身后的骑兵脸上也露出微笑,只有邓屠脸上阴晴不定。
见白霸接了印信,红袍将军从怀中再次掏出一封诏书,单腿跪地,高举过头说道:“将军在上,末将赵累奉赵王令,带领五千先锋骑兵,听候将军差遣。”
白霸伸手拿起他手中的诏书,展看一看。诏书的内容是让他接收赵累副先锋率领的这五千骑兵,作为先锋部队,镇守和秦接壤的临济城。临济城中所有兵马将官都归白霸统领。
听到这个命令,邓屠的脸色变换几次,不过他很快神色镇定下来,上前一步赔笑说道:“白将军,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竟然打成了一家人。这中间的误会,容小的给将军一个解释,请将军勿要记恨才是。”
虽然张鼠是他的心腹,被白霸斩杀,但邓屠自然不会蠢到去为了一个死人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若是之前的白霸,一定会得理不饶人。可如今在鹿儿岭的山林生活,已经把他的锋芒内敛起来。
白霸向着邓屠拱手说道:“将军不必多说。赵王旨意中说反贼李良重新归附秦国。如今据守上党郡,已经向秦求援。我们如今的任务有两个,一是防止李良从临济逃往秦,一是抵御秦的救兵。”
“为今之计,我们临济是秦赵交接的必经之地,守住临济,还要你我戮力同心。”白霸说完,看着邓屠和赵累。
数日之后,临济城风气一新。
白霸掌握所有军队后,法令森严。凡是有骚扰百姓者,一律斩首。临济的赵军在白霸的统领下,努力备战。
……
咸阳帝都,咸阳宫,武信殿。
胡亥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卷竹简。自从纸被造出来之后,已经普及到秦军书记之中。来往的公文传递,一律改用纸。
眼前这竹简,显然不是秦军传来。
竹简的内容是赵国叛将李良所书,说已经占领上党郡,欲献给大秦二世皇帝,以赎当初背秦之罪。
“竹简的内容你们都看了。说说,救还是不救。”胡亥揉了揉头,问道。
“这李良原本就是我大秦将领。反贼陈涉起兵的时候,他就在赵地上党摇旗造反,此等反复小人,不足以相信。依臣看,还是不救的好。”优旃嘬了嘬牙根,摇头说道。
蒙毅看了看优旃,又看了看身边的李斯,他知道李良是李斯旁系亲戚,想看看这位丞相怎么说。
李斯咳嗽一声,说道:“李良乃臣亲,可他反复无常,今日降了,是被赵人逼迫,若他日得势,难免反复。臣这里同意优旃的看法。”
胡亥点了点头,看了看蒙毅,问道:“蒙恬将军喘疾可好些了?这几日不见他,朕很挂念。”
“家兄这病,都是凉上来的。如今入了冬,反倒重了些。不过皇上不用担心家兄。倒是这李良的事儿,臣有不同的看法。”蒙毅斟酌着说道。
“蒙恬没事就好,朕这几天过去看看他。至于这个李良,爱卿有什么看法?”
“陈涉举反旗,我大秦响应者甚多。其中许多相应反贼的郡县官员都和李良一样,出自世家大族。若他今日想回归我大秦,我们见死不救,恐怕日后有人再有此等心思,也要三思。”蒙毅顿了顿,胡亥点了点头。
“这些官员中很少有人是真心造反。绝大多数是因情势所迫,不得不呼应反贼,保住郡县之中自己和百姓的性命。如果李良能得到我大秦妥善的安置,臣相信还是有不少臣子愿意在我大秦治下的。”
蒙毅说的入情入理,可对这些曾经反叛过的人,胡亥还是感觉有些腻歪。但这种腻歪的感情被他深藏了起来。
毕竟一个皇帝考虑事情不能以自己的好恶来评判,他要考虑的是大秦的江山社稷。蒙毅的意见,无疑是这个时期最好的解决办法。
先安抚了这批人,日后找个借口削了军权,给个闲散文职,也就算了。想通此节,胡亥神色缓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道:“如今王贲率领一路大军在三川郡镇守。经过这段时间,估计李由已经重新掌握了三川郡。朕看,就让王贲带着他的大军,从临济杀入赵国,直插上党郡。”
看着李斯,胡亥接着说道“这事儿还是丞相写个诏书,以参赞府的名义发给王贲。”
“诺!”李斯拱手,他和李良私交甚好。只是刚刚二世皇帝问,他为了避嫌,不敢说救援的事情。如今蒙毅一席话,让胡亥下了救援李良的决心,他心中高兴。起身时感激的看了蒙毅一眼。
“朕前日微服私访百家楼,忽有所悟。等哪天蒙恬喘疾好转,我们一起议一议。”胡亥扶着方桌说道。
“诺。”
第144章 开科取士
自从回到咸阳后,蒙恬在阳周监牢坐下的喘疾就随着气温的降低严重的复发起来。
大秦现在反王蜂起,危机四伏。蒙恬很不想躺在家,不过喘疾一犯,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集中在了他的胸腔,除了狠狠的喘,竟然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饶是如此,蒙恬还是坚持着靠在床榻一侧,在他的前面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从各地飞来的,如同雪片般的军情。
老内侍站在蒙恬的床榻之前,捧着刚刚熬的热汤轻轻的放在了桌脚。
这个老内侍是蒙家的老仆人,蒙恬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对蒙恬的身子骨太了解。自己家这位将军,在河套以北和胡人大小战了无数次,却从未有这般模样过。
将军的身子骨都是在阳周那阴暗潮湿的大牢里熬坏的。一想到阳周的大牢,老内侍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老内侍在蒙恬身边太多年,他一叹气,蒙恬立刻就知道他的意思。摇头苦笑着说道:“祁伯,你莫要担心。我的身子等春天暖和了就会好。”
祁伯点了点头,说道:“真想不通,那胡亥害的您这般样子,为何你还要为他征战操心。”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是他抓了我,也是他在赵高走狗的刀下救了我。大丈夫,国家为重,私人恩怨暂放一边吧!”蒙恬摆了摆手。
祁伯无奈的看着他,那眼中有一种长辈般的疼惜:“将军才不到四十,就把身子骨熬成这样,唉!”
“报将军,二世皇帝的车辇已经到了门外,随行而来的还有丞相李斯、优旃和蒙毅等重臣。”蒙家的仆人报告。
“皇上亲临,老仆告退。”祁伯向着蒙毅一拱手,缓缓从后门退了出去。
祁伯因为蒙毅的阳周牢狱,一直耿耿于怀,对二世皇帝胡亥很是不喜。蒙恬了解他的感受,点了点头。
待祁伯退去,蒙恬忙要起身,却听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同时秦二世胡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蒙恬将军勿要惊动,朕是过来探望你,若反倒惊动了你,那就并非本意了。”
听了这话,蒙恬老实的靠在床榻一侧,此时胡亥已经进来。
和上次分别相比,蒙恬已经瘦了一大圈,脸色微微有些黄,一双眼睛依旧有神,但也带着一丝疲惫的气息。
“爱卿之病,都是朕的错。”胡亥发自内心的说道。他知道蒙恬在阳周肯定没少遭罪,这一切都源自之前的那个胡亥,既然自己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就不能不负责。
“臣没事儿的。一开春臣的身体就能恢复。快些给皇上、丞相等人搬来暖椅,在加两个火盆。”蒙毅吩咐着,自然有仆人利手利脚的做了。
“朕今天就是来看蒙恬将军的,所以各位爱卿随意,不用如在武信殿那样拘束。”胡亥说着,随意的做到蒙恬的床榻边上,看到桌案上那雪片般的战报,他心头一热。
“爱卿,你养好身子即可,若有大事儿,我会教人来和你商量。小的事情就不必事必躬亲,等来年开春身子好些再给朕卖命也不迟。”胡亥开着玩笑,说道。
几个随行而来的臣子都是参赞府骨梗人物,也都说着凑趣的话,让蒙恬开心。
君臣几人轻松的谈笑了一段时间,还是蒙恬这个武将出身的重臣再次开口,说道:“皇上,臣看了关于李良的奏报。上党郡和我们的三川郡紧邻。李良宣称占领了整个上党,但是臣分析他或许只占领了上党部分,和三川郡接壤的临济县恐怕还在赵军手中。若是打算救援顺便占了上党之地,恐怕要和赵军大战几场了。”
点了点头,胡亥说道:“朕已经给王贲发了诏书,令他做主帅,出山川,踏临济,驰援李良。这是给其他想降秦却又举棋不定的人一个定心丸,容不得出差错。”
“上次选材取士中出现的苗子,好的很有几个。臣看现在划归王贲麾下的李剑和卫霍都不错,年纪也正轻。臣已经以大司马的身份给王贲写了私信,希望他能在这次征战中令李剑和卫霍为先锋。大秦不能指望老将,年轻将领才是未来的军魂。”蒙恬所说,句句谋国。
胡亥点了点头,如此忠贞的臣,古来少有。他可是历史老师,脑袋里上下五千年的帝王臣子故事可不少,能忠君爱国的臣子,在历史上不算太多。如蒙恬这般鞠躬尽瘁的臣子更是屈指可数。
蒙恬顿了顿,说道:“如今军中善战的将领并不少。可能够在这乱世,为国谋划的栋梁文胆,却不多见。为国家计,应该立刻从世家大族中遴选文臣良才。李斯丞相那里要和各个反王搞连横之策,也却不料唇枪舌剑的文官。”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一旦连横一个国家成功,那一个文官所取得的胜利,不亚于一只大军。臣的手头,人不少,人才,不多。”
胡亥点了点头,刚刚蒙恬说让他在世家大族中遴选人才。这正是他也想说的一个问题。
五千年华夏之所以一直动乱,直到1949年建国才算逐渐安稳下来。之前的什么汉唐盛世,终有落幕之时。
究其原因是人们在动乱的年代看不到希望,所有权势门路都在世家大族手中。贫苦百姓,没有出头的念想,胆大的自然揭竿而起,走上反叛的道路。
后来虽然有了开科取士,一直沿用到清朝,可没钱人家的孩子,依旧是不能公平的得到教学资源,贫穷之人还是难以出头。
如今这乱秦,动乱虽然不都是由此而起,但烧起这反叛第一把火的陈涉等人,的确就是被逼迫的没了活路才起兵的。
如果给百姓一个翻身的希望,一条活路,或许仍然会有反叛之事,但绝对不会有这种星火燎原之势。
这些想法,胡亥自从在百家楼出来之后,就整日思考。
“蒙恬说的对,如今朝中,老臣居多。若不趁早后备些文官,恐怕将来朝中骨梗无人啊!”胡亥感叹道。
“不过这选人,朕没打算只从门阀世家中选。朕想开科取士。”胡亥胸有成竹的说道。
“开科取士?”几个臣子互相望了望,显然不知道皇上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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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刘墨
胡亥简要的把后世才出现的科举制度说了一下,几个大臣听的很认真。
“这科举制度,倒是选材的好办法。难得陛下想的如此周到,若不是从未听说前朝有过科举制度,臣都以为陛下这是抄袭前朝的。如此规范的科举制度,臣看可以,只是这样一来,黔首和世家大族同场考试,恐怕会引起世家的不满。”蒙毅到底是文才胜过乃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斯则摇头说道:“我大秦自商鞅变法起,尊崇法家,这才立国。可听皇上所说,这科举似乎人人可以参加,这样一来,恐怕动摇了我大秦法家根基。”
他是法家出身,虽然用诡计害死了法家的韩非子,可毕竟还以法家自居。若皇帝引入别家学派进入朝廷,恐怕法家的根基就会受到冲击。
“是啊,我大秦以法立国,如今要改弦更张,可循序渐进,如此大动刀斧,是不是有些过?”优旃第一次犹豫起来。
倒是蒙恬老眼一亮,对秦二世这个科举制度没有立刻发表看法,内心却不住的衡量利弊。
看着急欲进言的李斯和优旃,胡亥内心暗笑。这科举制度是后世创造的选材方法,唐太宗李世民曾因科举指着络绎不绝的考生说天下英才尽入大唐。却没想到他说出这个法子,几个重臣竟然对这科举莫衷一是。
科举不过是胡亥拿来的一点小尝试,若这几个臣子知道胡亥后面还有更大的选材改革,恐怕会彻底颠覆了认知。
“如今,我大秦危在旦夕。”蒙恬终于说话:“若还是因循守旧,恐怕真是距离亡国不远。臣认为陛下这番大刀阔斧的动作,值得一试。如今天下祸乱根源在于刑罚的严苛和生活的无望。
一切能够让黔首翻身的方法都在世家大族的把持之中。若不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恐怕乱子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臣看这科举之法,是为国谋才的妙计。”
胡亥点了点头,蒙恬的说法几乎就是他心中所想。
见二世皇帝赞同蒙恬的说法,李斯和优旃也在没有反对意见,反而就这科举的细节,展开了讨论。
蒙恬身有喘疾,本就体虚,和几人讨论了一会儿就有些乏累。
胡亥看出蒙恬不耐久坐,当先起身说道:“这科举,朕可以写的详细些。等朕写完了让太学馆的儒生们誊写几份,分发给你们。等大家心中都有定论,我们在研究细节的东西。今天来的时日也不短,朕就先走了,蒙恬将军好好休息。”
皇上一告辞,还有谁会留下?几个众臣都纷纷跟着胡亥离开。
看着二世皇帝和几个参赞府的大臣背影消失,蒙恬回头对着屏风后面说道:“祁伯,你看咱们的皇帝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昏君么?”
祁伯慢慢的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说道:“看他面貌白皙柔和,断不是凶残之人。刚刚所说的科举制度,更是一个妙招。这样即能让天下人才为朝廷所用,这些考入朝中的臣子又是对门阀大族势力的一个冲击和牵制。”
“你说的对。”蒙恬点了点头,这祁伯可不是一般的老内侍,据说是纵横家的门徒。
“如此英明果断之人,断不会杀兄弑父。看来之前是老仆错怪二世皇帝了。相比他曾经也是被赵高挟持。”祁伯摇头叹息道。
“曾经已经过去,变革就要到来。这科举制,我看皇上不是说着玩的。你让族中有志于仕途的后背,都学好兵书战策,各家贤文。日后科举中,我蒙家的男儿要崭露头角。”蒙恬攥着拳头说道。
“我家男儿一直都文武兼修,这一点将军放心。”祁伯很自信,因为蒙家约束族中男儿,向来以严苛著称。
遣散了几个大臣,胡亥回到武信殿,直接教人准备笔墨纸砚,他就着和几个臣子讨论的思路,把关于科举的东西全部写了出来。其中有些地方,都是按照他的想法,略作修改。
关于科举的详细,胡亥足足写了厚厚的一叠白纸。写完之后,他反复检查,这才让身边侍候的宦官拿着送给淳于庸,由淳于庸带去太学馆,负责监督儒生们抄录这份手稿。
淳于庸办事儿效率很高,竟然连夜让太学馆的儒生们加了个夜班儿,把胡亥那篇关于科举的东西抄写完了。
太学馆的儒生第一时间看到科举的原稿。许多儒生在抄写的期间都渐渐面露喜色。
“这科举制度是我们的机会啊!原本以为不是名门后代,不是贤人学子,再也没有机会领会庙堂的风光,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要开科取士。皇上万岁,大秦万岁啊!”一个儒生高声说道。
他们都是没有门第的儒生,能进入太学馆,已经是这群儒生的大造化。若没有意外,这些儒生会在太学馆编书一辈子,为皇家写书立传,于仕途将再无寸进。
“这东西只是皇上让抄,具体何时施行,还是未知,各位未免高兴的太早了。”一个老如生看着雀跃的年轻儒生,当头泼下冷水。
众人正高兴,老儒生一句就给打消了大半。
“我看未必,自打皇上杀了赵高,所实施的仁政不胜枚举。这开科取士,可纳天下人才,如此好事儿,皇上定然大力推行。”一个头戴方巾,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黑脸儿年轻儒生皱起浓眉说道。
这儒生叫刘墨,平日里不光读孔老夫子的书,别家的书也多所涉猎。正因为如此,太学馆的一些个腐儒都觉得他不尊先贤,不配留居太学馆。
只可惜刘墨是个穷儒生,能赖在太学馆混俸禄已经是他这个黔首出身之人的最好归宿。
“哼,就是皇上推行,凭借你的能力,怕也是考不中,不如趁着现在,多多巴结我们一下,若有人能考中,还可提携一下你。”有儒生调笑道。
“提携个鸟!若我刘墨不中,尔等竖子怎能考中?”说着,刘墨哈哈大笑,起身出门。
几个儒生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刘墨晃出太学馆的身影,冷笑道:“忙活了一晚上,你看这家伙还有精力去嗅香楼找小桂。”
“呸,他以为他是谁?若没有淳于庸那样直面天听的机会,这辈子都别想进入朝中。”
“淳于庸能有如今的地位,那是造化。造化岂是人人能有的?”一个老儒摇头说道。
刘墨却不管他们嚼舌头,径自走出太学馆,抻了个懒腰,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太阳,一转身就向咸阳西街小巷中的嗅香楼走去。
嗅香楼中,有他的小桂。
第146章 绿萝会
咸阳城的嗅香楼,是咸阳西街最有名的妓馆。
嗅香楼的头牌女子是吴越之地有名的美人,唤作绿萝。整个咸阳帝都所有妓馆都算上,能和绿萝姿容不相上下的也就那么几个。、
在这几个姿色姣好的女子中,卖艺不卖身的,唯有绿萝一人。
天下男人无论古今,大抵都是一个爱好——女人,年轻的女人,年轻丰满的女人,年轻丰满且**的女人。
而且越是轻易得不到的女人,就越是朝思暮想,爱的死去活来。谁说男人不专一,他们从懂事起就喜欢妖娆的女人,一直到死。
据说曾有纨绔子弟在皇家直属的潇湘馆一边干着那里的头牌姑娘缙云,一边喊着绿萝的名字。结果被缙云踹下床头,被潇湘馆的**子直接赶了出去。
这事儿在咸阳被传为笑谈,但也证明了有多少人惦记这只卖艺不卖身的绿萝,有多少人赶着别的姑娘,**着胯下之人就是绿萝。
刘墨到嗅香楼,为的却不是绿萝。虽然绿萝美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可刘墨这儒生就是无感,他喜欢的是绿萝的婢女小桂。
每次他来,小桂都会和绿萝私下告假,出来会会这公子。
小桂已经十五岁,若不是绿萝护着,恐怕**子早就逼着她去接客。即便有绿萝护着,**子也给小桂下了最后通牒——十六岁必须开始接客。
这事儿小桂和刘墨说过。可刘墨一个太学馆的穷儒生,根本没办法攒钱替小桂赎身。
如今他看到了皇上要开科考的文书,并且亲自抄录,那其中的话语句句牢记在心。
若这科举制度真的施行,刘墨相信凭借自己的才学,一定能高中文书中所说的状元。
看皇帝的意思,中状元就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的好事儿。
天刚亮,刘墨就跑到嗅香楼来找小桂,告诉他这个大好消息。只要他中了状元,得到浩荡皇恩,恐怕写个欠条都能赎出小桂。
今日正是初一。
嗅香楼规定,每逢初一十五,绿萝当众献艺。只要达官贵人们出得起钱,除了卖身等下作事情,绿萝无不应允。
所以现在只是卯时将末,就已经有很多车马停在嗅香楼的门前。
刘墨来到门边,一阵阵打招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子闫妈那带着糖的声音传入耳中,有些刺。
闫妈对刘墨颇有看法,虽然不喜欢刘墨总来**小桂,但最不济这刘墨也是太学馆的儒生,大小也是个公务员。势力的闫妈也就是拿话磕的磕的刘墨,并没有太出格的举动。
冬日的气温极低,刘墨搓着手,呵着气,从大门向里观望。
就在这时,边上角门突然吱妞一声开了,探出个脑袋,是个贼眉鼠眼的孩子,也就十一二岁。
这孩子一探出头,就向刘墨连连招手,小声的说道:“墨哥,你这个死王八,这边呢。”
刘墨看着孩子,脸上露出笑意,几步赶到孩子跟前,伸手拧住他耳朵笑骂道:“小贼羔子,啥时候敢骂你墨哥了!”
“快别扯**蛋了,再不进来,被我娘看见,一块儿把咱俩踢出去。”孩子名闫三儿,是闫妈和一个嫖客生的孩子,有父无母,长在淫窝,倒也可怜。
“闫三儿,等我做了高官,娶了小桂,一定好好报答你的恩德。”刘墨正色的一拱手说道。
“滚蛋吧,老子是看你够义气,这才帮你的。谁他妈图你报答,谁就真是大王八。”闫三儿贼眉一立,到有点义气的样子。
“你这贼羔子,一点不像你那死老娘,我看八成你是别的嫖客和**生养的。改天你问问你娘啊!”刘墨一边说一边从角门走进嗅香楼。
闫三儿在妓馆见惯了别人**怒骂他老娘,也不在意刘墨说的,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也别把我老娘看扁了,若不是他默许,你当小爷我真能次次放你进来不成?”
这话说的刘墨一愣,却没来得及多想,快步跟着闫三儿进了嗅香楼大厅。
每逢初一,绿萝都是辰时初刻登台,任由下面的达官显贵开价,或点琴曲,或求对弈一局。自从宫中造纸流传出来,更有人求绿萝的墨宝书画。
**子闫妈也看准了男人的弱点,每月初一、十五都给这帮帝都纨绔一个败家的机会。
这每逢初一、十五的盛世也被赋予了一个名字——绿萝会。
刘墨在闫三儿的带领下,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在他身边有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说着话儿。
“大哥,你回到咸阳,交了公事立刻带小弟来这里参加什么绿萝会,依我看也没啥意思!”个子略小,大概十七八岁的青年说道。
在他身边,高壮的汉子则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灼灼的盯着中央的高台,说道:“我带你先见见你未来的嫂子。”
一旁的刘墨暗笑这高壮青年口气忒大,话中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十七八的青年,今天的主角绿萝就是他的人。
大厅正前方有一排位置最好的桌椅,上面堆满了咸阳城的达官显贵。高矮胖瘦,清雅英俊,粗俗丑恶,一应俱全。
看着那些嘈杂的富人,高壮的青年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冷哼一声。
“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鼓点响起,嗅香楼大厅上空突然飘飞出花瓣。在这冬天,花瓣的香味特别明显。
随着飘落的花瓣,从楼顶垂下一条大红色的丝绸缎带。
笙歌适时响起,一个优雅的身姿单手拉着大红缎带,从楼顶梯口凌空缓慢滑下。
伴随着阵阵花瓣雨,绿萝妖娆的身姿宛如仙女般缓缓降落在高台中央。
“绿萝绿萝……”好多人忍不住高声呼喊绿萝的名字。
完美的身材,该凸起的凸起的恰到好处,该细致的细致到入微。这完美的身材足以让世间男人浮想联翩。
再配上绿萝那惊艳的美貌,在场的所有男人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绿萝,却都自动停止了呼喊,整个嗅香楼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绿萝之美,美若天仙。
在她落到高台上的一瞬间,美目波光荡漾,似有意无意的向刘墨这张桌上一扫,看到了高壮青年,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嫂子倒真是个美人!”年纪小的青年看着绿萝,手中的酒已经忘记饮下。
他这声音说的虽然轻,在这寂静的嗅香楼中却被所有人都听到。
绿萝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脸上还带出一丝羞红。
“谁特妈的放屁?谁敢取绿萝?谁有资格?”一人长身而起,寒着脸望向刘墨这桌。
第147章 机会来了
高壮的青年剑眉一立,一股杀气从他身上顿时散发出来,使得这热闹的大厅立刻有股森冷的感觉。
年纪小的青年虽然没有那高壮青年外放的杀气,但冰冷的双目看那站起来的汉子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一旁的刘墨距离二人最近,感受到他们那野性的杀气,心思一动。再看二人一双战靴上满是灰尘,立刻判断二人久经沙场。
“呦,这可怎么说呢!今天来嗅香楼,图个乐儿呵。几位公子这样就不好了,就算不给我闫妈面子,可也要给绿萝姑娘个薄面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闫妈立刻走出来打圆场。
那起身生事的大汉见两个青年气宇不凡,杀气腾腾,倒也不敢造次,乖乖坐下。
刘墨边上的青年哪里肯罢休,就要起身,却被他身边高壮的青年伸手按住。
“大哥……”
“我们回来办事,莫在帝都生事。”高壮青年眼神脉脉的望着台中央的绿萝。
刘墨这才注意到绿萝正凝望着他。在绿萝身边,正是刘墨朝思暮想的小桂。
小桂容貌虽不如绿萝惊艳,却也是个无双美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更有一番招人恋爱的风味儿。
看到刘墨坐在两个青年身边,小桂神色微微一动,却没有过多举动。
接下来就是每个初一十五都要上演的咸阳王公贵族,富商子弟砸钱大战。这些人就为了在没人绿萝面前一掷千金,攀比斗富。
整个一上午,绿萝只画了一幅画,写了两幅字。曲子还都没弹一首。
现如今,随着匠作监造出了纸,一些咸阳贵族已经开始在家中悬挂书画,这也算是咸阳的一个时尚。
现如今,谁能求取绿萝的一副字或者一幅画,已经成了百花丛中老手的标杆。
刘墨暗叹一声,饮了口酒自言自语说道:“大秦正乱,内忧外患,这群人却在这里争相斗富,怎对得起我大秦浴血奋战的将士。”
一旁的两个青年看到刘墨如此,对这个儒生打扮的略有好感。
“今日,绿萝姑娘有事宣布。”闫妈趁着众人间歇的时间,走上台,一副神秘样子的说道。
“什么事儿啊?莫不是绿萝要开苞接客?”一个微醺的公子脸上带着轻狎笑道。
“开苞接客可轮不到你小子,老子有的是钱,闫妈你开个价?”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子吼道。
“我是咸阳游徼总领,虽然官不大,这些年也没少照看嗅香楼,不过咱赵广不要这人情,他出多少,我出多少钱。”高台正对面一个精悍的中年男子拍着腰间的剑,斜眼看着络腮胡子说道。
络腮胡子冷哼一声说道:“小小游徼,若不是皇上不追究,恐怕你早都随了赵高去了。老子可是咸阳十八家皇商之一,别再老子跟前卖弄你那烂官职。”
“你……”
眼看争论又起,闫妈赶紧大声说道:“客爷们,你们火气也忒大了。老娘我还没说完话呢。”
“对对,让闫妈说完。”一个小年轻的看着闫妈猥亵的笑道:“我没钱没势,绿萝姑娘是不敢想了,倒是对闫妈这样风韵犹存的人颇有兴趣。”
“去你个死小鬼,老娘发力就断了你的命根子。”闫妈笑骂几句,正色说道:“调笑的客爷且忍忍,下面让绿萝姑娘说话。”
一听说绿萝要上来说话,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环佩叮咚,绿萝在小桂的陪同下,缓缓走上高台,向四周微微施礼之后,开口说道:“小女今年一十八岁。”
她语音如同仙音,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人闻之心神剔透。
“已经到了考虑婚嫁的年龄。这些年承蒙闫妈不弃,准许小女保全完璧之身,期待有缘之人。”绿萝说到这,下面众人都猜到这美女绿萝是要说关于终身大事,顿时有人觉得口干舌燥,一想到能和绿萝这样的美人行那欢乐之事……
“小女虽是妓馆下贱之人,但所求郎君却要求颇多。”绿萝环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高壮青年的身上。
“什么要求你说,我们都能满足。”络腮胡子吼道。
“小女子要嫁之人,其一,必须是勇冠三军的真男儿;其二,要凭借所学,千里觅封侯;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我只做正妻不做妾。”绿萝说这话时,一直望着高壮青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望向那青年,这些男人都带着丝丝敌意。
“绿萝姑娘,咱们是不敢想,可小桂也早到了开苞的年龄了,闫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先把小桂开苞的日子定下来。咱们都会捧场。”说话的也是一个青年,名唤宋慕天,是刘墨的老对头。
他知道刘墨对小桂有情,见刘墨在场,趁这个机会就撺掇几个早就对小桂有意思的咸阳权贵开了小桂的苞。
“我家姑娘何日家人,我才另作打算。”小桂见这群人突然转向自己,顿时慌了神。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刘墨起身,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绿萝姑娘的郎君有三点要求,那作为绿萝姑娘的侍女小桂,自然也不能落了主家的颜面。我看绿萝姑娘选择武将为君,小桂可以择个天下无双的文士,倒也是妙谈。”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小桂看着刘墨,连连点头。
刘墨文名,就是太学馆中也是有名,在咸阳城更是无人能斗。
“你别扯这个,斗文,我们斗不过你,不过我可以和你斗官斗钱,这两样你选一个吧。”宋慕天大刺刺的说道。
他们都知道刘墨是个儒生,家里没甚底子。若无意外,仕途金钱都无法和自己相比。
刘墨冷哼一声,想到昨夜给皇上誊写关于科举的文章,暗暗咬牙,冷着脸说道:“那就比官职。看谁能早日进入朝廷,为国出力。”
宋慕天得意的笑道:“别说我打击你,我舅父已经给我走了咸阳令郭振的门路。郭令已经准许我进入皇上的羽林卫。到时候我日日得见皇上,升官指日可待。”
刘墨冷哼一声,怒极反笑道:“皇上身边的人多了,就是收拾茅厕的也都日日能见皇上,可不见他们升官,你道是为何?”
“为何?你若说的明白,小爷打赏。”宋慕天怪笑道。
“屎壳螂吃屎,凤凰鸟飞天饮天地云气。就是这个差别,没有才能,在哪都是下三滥。”刘墨这话说的极重,已经是在骂人。
宋慕天一张脸扭曲着,戟指说道:“小儒生徒逞口舌之利。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机会做官。”
他话音刚落,只听外面街角上传来一阵铜锣声音,一个破锣嗓子高声喊道:“二世皇帝最新德政,为国家选材计。将奉行最新的科考制度,无论身份贵贱,机会均等,特张榜昭告天下……”
这声音清晰的传入厅堂之中,刘墨听了这话,知道昨夜所抄是真,一颗心落到肚子里,向着呆立的小桂攥了攥拳头,回头道:“宋兄,你看机会可不是来了!”
说罢推开宋慕天,向外走去。此时好多人都向皇榜张贴处聚拢。
宋慕天脸色阴冷,刘墨文名他知道,断不能让这个对头入了这科举考试。
第148章 讲义气的闫三儿
皇榜张贴,本来不关**的事情。可看到刘墨那笃定的样子,闫妈也觉得有些在意,立刻招来闫三儿跟着众人到街角处看皇榜。
冬日的天气,带着丝丝寒冷。
咸阳城贫贱之人很多,其中读书人也不少。这些黔首出身的读书人穿着破补丁的夹袄长袍,抄着手挤在皇榜前面。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指着皇榜评头品足。
这些穷酸的读书人能在冬日这般模样,全都是因为皇榜上所写的内容。
“看见没有,皇榜上说今后无论贵族黔首,逢进必考。我们这些没有世家大族地位的穷人这回看到希望喽。”一个老儒生摇头晃脑的说着,不顾他那破烂的衣服露出脏不拉几棉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二世皇上竟然如此为黎民百姓着想,如此圣上,当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不知道谁第一声喊出‘吾皇万岁’,这一声立刻传了出去,咸阳城所有皇榜前的儒生学者都开始高呼万岁。
刘墨站在皇榜前,看着那白纸黑字,内容和他所抄写的东西大同小异。此刻他仿若梦中一般。
原本以为要老死太学馆,没想到竟然皇恩浩荡,开始了这史无前例的科考制度。
刘墨相信,凭借自己的学识笔力,皇榜中所谓的金榜题名不难。不过只是普通的金榜题名,刘墨心有不甘。若想不被宋慕天那样的富少欺辱,那就一定要考到前三甲。
皇榜上明明写着,金榜前十可受皇上召见,面试封官。而前三甲则可以进入武信殿,同皇上共进御膳,商讨国事。
“墨哥,上面写的啥玩意儿啊?”闫三儿盯着皇榜,瞪圆了小眼睛,可他斗大的字不识得半个,看了老半天也是白看。
刘墨激动的说道:“皇上开科取士,又施行了一大仁政。”说着拉着闫三儿走出人群,边走边给他解释。
闫三儿虽然长在妓馆,但聪明绝顶,一点就透。他看着刘墨说道:“墨哥,这回你肯定是金榜前三,我桂儿姐姐总算熬出头。”
刘墨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没有回闫三儿。
闫三儿小眼睛顿时立了起来,跳起小身子,呯的一拳砸在刘墨的胸口,恶狠狠的怒骂道:“你个乌龟王八羔子,莫不是不想赎我桂儿姐?”
刘墨被他一拳砸醒,看着她嘿嘿笑道:“想,当然想。不过前三甲不好中,幸好皇上给了一个月时间准备。我要好好努力,一月之后,金榜题名,到时候凭着功名去赎我小桂。”
闫三儿松了口气,说道:“这还是句人话,只是你就算金榜题名,也还是穷酸没钱。只怕我娘不会轻易放了小桂姐给你。”
“不妨事,我听说李斯丞相派人出使各个自立的诸侯王。因为战乱没人敢去。如今出使赏赐已经用黄金算,我若得中,就先做个使官,赚了这笔赏钱再说。”刘墨心中早有成算。
“墨哥牛逼。”闫三儿竖起了大拇指,他并不知道刘墨嘴里的使官可不是什么好活儿,那是动不动就会掉脑袋的差事。
别了闫三儿,刘墨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刚走没两步,路边闪出了几个街头无赖。刘墨本欲绕过几人,可那几个无赖横成一排,把巷子挡住。
为首的一人嬉笑着说道:“挺好个公子哥儿,偏偏喜欢窑子里的娘们儿。”
刘墨见对方来者不善,一边四周寻找退路,一边向后退了两步。
为首的无赖见刘墨虽然是儒生打扮,却挺油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和他们斗气。忍不住笑道:“你莫躲了,乖乖的过来,让我兄弟们给你打个一月两月的起不来炕,就算完事儿。”
“你若是聪明,我们打完你这顿,你就躲在家里,科考之前不要出门,老实的呆在家中。否则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另一个无赖抱着膀子说道。
看着几个无赖,刘墨气的浑身发抖,却知道自己不是几个人的对手。
“别看着了,兄弟们先招呼他一顿,也算对得起东家的赏钱。”无赖们一挥手,一哄而上。
刘墨转身想跑,却被冲过来的一个无赖老拳砸的七荤八素。一愣神的光景,脸上着实挨了几拳。
他迷糊中就听到闫三儿破口大骂着,勉强睁开眼睛,只见闫三儿瘦小的身子竟然从一个无赖胯下钻过来。
闫三儿虽然瘦小,但身子灵活,街头打架经验也比这刘墨丰富的多。他钻过无赖胯下的时候,一只小手已经狠狠的在那无赖的裤裆狠狠抓住拉了一下。
那无赖卵蛋被拉,疼得命根子发木,嗷嗷叫着倒在地上。
可闫三儿毕竟是十岁多的孩子,怎么是那些无赖的对手,不过几个转身就被人家抓住。
一个大个无赖认得闫三儿,双手一擒把他举起,大声骂道:“你哥**养的,竟敢拉老子兄弟的卵蛋。我粗你妈的,看老子不摔死你。”
这无赖身子较高,此刻把闫三儿举过头顶,若当真摔下,就算不死也要骨断筋折。
“你莫动我兄弟。”刘墨情急之下,猛地推开身前的无赖,一下冲到闫三儿那边。
高个无赖哪管刘墨的话,狠命的把闫三儿往地下一掷。
“啊呀!”刘墨大吼一声,扑倒在地,只觉的后背被猛砸一下,几乎背过气去。
他在闫三儿摔倒在地的时候,及时扑过来,做了个肉垫儿。闫三儿这才没摔坏,只是苦了刘墨,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
“墨哥,你快走,别管我。”闫三儿哭喊着。
“小王八羔子,你看我走得了么?”刘墨揉着腰,勉强的从地上爬坐起来说道:“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
“老子讲义气,不能看你一个人挨揍不帮忙。”闫三儿揉了揉屁股,眼泪还没干却笑骂着。
“小杂种,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儿。来呀,哥儿几个,把他俩给我往死里揍,男人是太学馆的儒生,留口气就行。这小杂种是**养的野种,弄死都没关系。”几个无赖在乱世中都有人命在身,不在乎闫三儿这个**生的野种。
两人眼看就要再次被拳脚**,只听两声闷哼。刚刚还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两个无赖直接摔倒在地上。
在他们身后,正是嗅香楼中和刘墨同处一桌的两个青年。
第149章 一对儿妙人
(昨天回老家看孩子,结果自己高烧不退,躺了一天。三十多年头一次高烧,终于知道啥滋味儿了!断了一更,请诸位谅解。)
“哟!还出来挡横儿的了。哥几个,抄家伙。”无赖头头啐了一口唾沫,从裤腰里掏出一柄尖刀。
大秦一直禁武,私人拥有兵器,是要下狱判刑的。这个无赖头头掏出的尖刀很粗劣,甚至有锈迹在上面。
他身边的几个无赖根本没有尖刀,而是抽出了藏在身上的短棍,挥舞叫骂着,只等头头一声令下。
刘墨是儒生,何时见过这种街头阵仗。可他却很有胆色,没有退缩,面色一寒,向着无赖头头厉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冲着我刘墨来的,和我这小兄弟还有两位公子无关。”
无赖头头攥着尖刀,顿时信心满满。他狞笑着说道:“刚才的确和他们没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
无赖用手一指闫三儿,冷笑道:“这小王八刚刚捏了我兄弟的卵蛋,不能算玩,至于这俩……”他神色阴冷的扫视了青年二人,说道:“既然敢于插手,那也就算是牵扯进来,一勺烩了吧。”
无赖头头正得意的时候,他身后一个名为鬼见愁的家伙眼睛一亮,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干什么?”无赖头头低声问道。
“这个人看着眼熟,似乎是哪家公子哥儿。”鬼见愁悄悄指着高大的青年说道。
无赖头头看着高达青年,若不是有些黑,眉目也算清秀。一张俊脸上满是风尘之色,根本不似咸阳各大公子那般感觉。
“你整日的嫖隔壁的**,眼睛瞎了,咸阳城公子有他这落魄样儿的?”无赖头头怒骂道。
那小个子青年嬉笑道:“大哥,看来咱们想不牵扯进来也不行了!”
“回咸阳顿感安逸,正好借着几人松松筋骨,岂不快哉!”高大青年嘿然笑道。
“也算我闫三儿一个。”闫三儿挺了挺干瘦的身子,吼道。
“你倒是有义气。”小个子青年笑道。
闫三儿摸了摸刚刚挨揍掉下的泪珠,盯着刘墨说道:“别人都骂我是嗅香楼的龟奴或者小王八杂种之类,只有你刚刚叫了我一声兄弟,就冲这俩字儿,我闫三儿绝不做缩头乌龟。”
“好,那我也叫你一声兄弟。”小个子拍掌笑道:“兄弟没敢不敢跟哥哥把这群无赖打回娘胎。”
“干他娘的,不是他们回去,就是老子回去呗。”闫三儿见小个子青年也不算高壮,说起打仗谈笑风生,顿觉佩服。胆气一壮人也来了精神,大吼一声先向几个无赖冲去。
“你他娘的找死。”这群无赖横行咸阳西街,很少有人敢招惹他们。如今见闫三儿一个**养的都敢主动招惹他们,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无赖头头一马当先,伸手拉住闫三儿的衣领。闫三儿身材瘦小,被他一把拉住。
“下次投胎,选好肚子,别他娘的做一个**的贱种。”无赖头头的尖刀狠狠的朝闫三儿胸口刺下。
这一刀若刺中,瘦小的闫三儿定然一命呜呼。
就在刘墨大惊失色,扑救不及的时候,矮个子青年的身影一晃就出现在了无赖头头身边。
只见他一伸手,“砰”的一拳直接砸在无赖头头的鼻梁之上。这一拳后发先至,那无赖头头的尖刀离闫三儿胸口还有半尺远,整个人就被青年一拳打的向后栽倒,拉着闫三儿的手自然松开。
“兄弟,不是说和哥哥一起动手么,可不带自己先来的。”矮个子青年向着闫三儿做了个鬼脸,挥手之间,把一个刚刚靠近过来的无赖顺势放倒。
与此同时,高个青年也没闲着。那些无赖遇到他无不瞬间倒地哀嚎。
无赖头头被矮个青年打了个满脸花,顿觉没有面子。他在咸阳西街是有名的混混,若传扬出去,地位不保。
想到这,他攥紧了尖刀,弹起身,趁着矮个青年放到一个无赖的间隙,从他背后狠狠的一刀捅下。
矮个青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探手拿住无赖头头攥着刀的手腕,另一支手在他的手肘处一按。
这一攥一按,顿时让无赖头头拿刀的手不由自主的回转,一柄尖刀竟然直奔自己咽喉刺来。
“小爷饶命……”无赖头头脸色瞬间蜡黄,双腿发抖。
就在矮个青年眼露杀机的时候,高个青年一脚踢飞了无赖头头。这一脚虽然把那无赖头头踹的半死,但也算是从矮个青年手中救下了他的一条狗命。
“霍弟,帝都不要杀人,很麻烦。”高个青年拍了拍手,看着四周躺了一地的无赖,轻松的说道。
矮个青年眼中的杀机散去,略带腼腆的说道:“失态了,还以为是在战场上呢!”
“多谢两位壮士相救,儒生刘墨,敢请两位到城北百家楼,薄酒一杯,聊表谢意。”刘墨拉了一下已经看呆了的闫三儿,上前一步说道。
闫三儿本就是**妓馆中混迹的人精,只不过被两人的身手震惊,此刻回过神来,立刻上前,‘噗通’一下跪在矮个青年面前说道:“闫三儿多谢壮士救命……”
还没等他说完,矮个青年一伸手拉起闫三儿说道:“冲着你够义气,叫你一声兄弟,你就叫我一声哥哥,什么壮士弱士的,都是屁话。”
“好哥哥,咱们不说那些屁话。不知道哥哥高姓大名,我叫闫三儿。”闫三儿从未被人如此看重过,激动之下,忘记刚才自己已经报过名字,又说了一遍。
矮个青年看了看高个青年,这才笑道:“我叫卫霍。”
“李剑。”高个青年向着刘墨和闫三儿一拱手。
不错,这二人正是转到王贲麾下,如今被派回咸阳送信的李剑和卫霍。两个人一路行来,越聊越是投缘,竟然哥哥弟弟的相互称呼起来。
闫三儿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围着李剑打量一翻,吃惊的说道:“你真的是李剑公子,我愿该认识的。咸阳有名的公子我都识得,可李剑公子,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些。黑了,瘦了,但是壮了。”
李剑在咸阳,最是钟情绿萝。他和绿萝算是两情相悦,只是老将李信活着的时候,不准李剑和**女子过于亲近。只是李剑特立独行,从未听过李信的话。
如今李信作古,他更是王贲麾下两大先锋官之一,战功赫赫。这次回来除了朝廷的公干,还有的就是准备给绿萝赎身。
刚刚绿萝在嗅香楼所说的三条,基本上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看着李剑和刘墨,闫三儿突然笑道:“你俩倒是一对儿妙人呢!”
这话说的二人一愣,不知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