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乌超哈真
港口的演讲结束之后,钟进卫没有在岛上多待,押着三个汉奸很快返回京师。
临走之前,他对送行的卢象升说道:“九台,你不用担心,朝廷那边有我。你和将士们先养伤,等恢复了之后,给我狠狠地打建虏。”
卢象升的胸口似堵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抱拳向钟进卫行礼。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算马革裹尸,也要让建虏先偿还了血债。
卢象升在码头看着三艏大海船,一直到看不见才毅然转身消失在码头。
再说建虏,统计结果出来之后,让皇太极真得就差点吐血了。不说吃到嘴的鸭子飞了,关键还崩掉了自己的牙齿。
代善正红旗的损失虽有点出乎意料,但也还能接受。但阿齐格镶黄旗的损失,就很惨重了。
大部分损失都是那突如其来的火炮和火器所造成的,除了当场死了很多之外,受伤的基本也没得活。
后面赶到的蒙古八旗也有很多伤在了火器之下,让现在的蒙古人一听火器响就下意识地想跑。
皇太极这次带了这么多人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存在镇江堡中的粮食顺利接了回去。至于莽古尔泰的手下和那三千朝鲜军,则直接从镇江堡返回朝鲜。
虽是押着长长的粮车返回盛京,可没有一个建虏头目的心情是好的。
这次出来,他们的预期很大。出动了这么多兵力,一举歼灭登莱明军,然后还能控制登莱,彻底解决大金的后顾之忧。
可没想到不但伤亡超乎想象,而且之前预定的战略目标一个都没达成,最多只是狠狠地打击了一把登莱明军。
皇太极一边走一边想着整场战事的经过,默默地总结着经验教训。
临近盛京之时,他下令全军振作起来,高举明军的首级、军旗等战利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打了大胜仗凯旋而归了。
田间地头上耕作的那些汉奴看到建虏再次凯旋而回,心中的一丝希望之光又被掐灭,仿佛又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中。
建虏终归是不可战胜,指望王师杀回来解救他们变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回到盛京之后,皇太极首先召开军事会议,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要组建大金的火器部队。
代善、阿齐格、多铎都是亲眼目睹了明军火器的厉害,以前一直轻视火器的想法都收了起来,支持了皇太极这一决定。
而齐尔哈朗、多尔衮两人这次没有亲身经历,但他们两人一个是皇太极的心腹,一个刻意低调蛰伏,谁也不会反对这一决定。
那么剩下在朝鲜的那个莽古尔泰,他的意见就被自动忽略了。
皇太极之所以要宣布这事,并取得其他和硕贝勒的同意,是有苦衷的。
建虏一则被峡谷处的明军打懵了,二则离得远,自然不知道这次明军火器的不同。
他们以为明军这次所用的火器,肯定是严格监造出来的,所以才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大金在以前战事中缴获的明军火器质量太差,炸膛的多,大金自然是不会用的。他们期望用的火器就是如同峡谷处明军的火器,自然就需要重新打造了。
可如果要重新打造火器,必然需要新增物资消耗,其他方面的物资就得减少,这就涉及一个分配问题。
建虏八旗的制度一向是平均分配,所以涉及到了每个旗的利益,这是皇太极要征询每个和硕贝勒同意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则是建虏不善于使用火器,要成立火器部队,必然还是要用汉人。这么一来,原本不多的粮食中又要拿出一些来,必然就减少了建虏自身分配的粮食额度,这也是一个原因。
现在建虏头目都同意成立火器部队,那么皇太极就名正言顺地开始调配资源。
首先他调集了历次掠来的所有铁匠,开始打造火器。当然了,也就是制作鸟铳,和一些小型的火炮。至于红夷大炮这种级别的,至今还是找不到造过的人。
然后他又在汉人包衣中开始选拔使用火器的人,很多汉奴因为失去了希望,又被建虏的物质利益所诱惑,虽然很少,但对于他们这些处于饿死边缘的人来说,已是非常重要的,纷纷参加了建虏的火器部队。
这支火器部队,还是如同历史上所出现的那支,被皇太极命名为乌真哈超,统领就是大汉奸佟养性、范文程。
这件事情一直忙了好久,才初具了雏形。但其中所耗的钱粮,特别是铜铁原料,让皇太极感到很是肉疼。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只为也能拥有一支峡谷处那样的明军火器部队。
这期间,有过几次探马禀告关宁军仍然在大金边境晃悠的事情。但皇太极的心思在打造火器部队上面,另外物资,特别是粮食紧张,又见关宁军并不敢深入,以为还是关宁军在应付袁可立,就没管他们。
想等着火器部队成型,秋后要收割粮食之前,再出发抢粮去。那个时候,要是关宁军还敢出城晃悠,就一定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
对于这点,其他和硕贝勒自然没有意见。建虏也需要休养生息,特别是代善和阿齐格所部,伤亡比较多,更是需要补充兵员。他们俩的重点则是派出部队,往北方的深山老林中去掠生女真了。
建虏万万没有想到,关宁军晃悠的目的并不是应付袁可立,而是隔绝建虏的探马。
在晃悠部队的身后,大凌河城旧址区,正在紧张的筑城。
一则是大凌河城原本就建过,虽遭建虏破坏,但基础还是在的;二则这次筑城使用的是新式建材水泥,加快了不少进度。
等到建虏探马偶尔发现了明军这一动作后,飞报给皇太极之时,大凌河城已建好,并且民工都已撤回后方。
此时已与原本的历史大不一样,民工都已撤回,就减少了大凌河城内的粮食消耗。
更重要的是,建虏再不可能和历史上一样,出动全部的兵力,携带大量的包衣围困大凌河城,迫使大凌河城的明军耗尽粮食后投降。
因为建虏并没有把登莱明军解决掉,威胁始终存在。虽然他们坚信这次登莱明军损失惨重,短期内将难有作为,可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建虏的活动空间正重新被束缚在辽东大地上,没有了历史上的随意肆虐。
第五百四十二章 冷热寒症
南京城,作为大明的陪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繁华是毋庸置疑的。
同时,南京又作为失权官员的养老地,相对京师来说,政治气氛更是宽松。
这些年又没了倭寇的骚扰,没有战事,歌舞升平,一派和谐。
如此一来,南京的繁华更胜翌日,也远超大明其他地区。
可是这些天以来,南京城却与往常不一样,再没了文人墨客的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也没了年少士子的激昂慷慨、指点江山。
南京各处的繁华大街,都有军卒持枪来回巡逻,使得南京城的气氛,显得有点萧杀。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个月的民变所引起,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南京城的官绅民众以为会和以往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不了了之,官府的行动更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因为参与民变的人数很多,其次参与民变的带头人都是那些生员,有功名在身的。还有各衙门的一些帮办吏员,这些都是朝廷的基石,又不是真的造反。而且以前也有类似的例子可循,最多抓个为首的而已。
一开始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按照众人所预料的那样,闹事的人并无多大事情。
后来朝廷派了钦差来南京调查民变的事情,很快便证据确凿,要抓打死两名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职员的凶手。
这时,那些生员又开始聚集起来,气势汹汹地堵在钦差行辕。要求钦差放人,封了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
一开始钦差没反应,士子就越聚越多,还有许多地痞帮闲也开始呼应。
在没有一点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就出动了军队,把参与闹事的人全部抓了。而且还不罢休,又抓起上次民变参与闹事的所有领头的士子。
刚好还在南京城的内阁辅臣周延儒大怒出面,原本以为会峰回路转的人马上又大跌眼镜,次日周延儒就在东厂番役的陪同下,启程回转京师。
紧接着,复社领袖,号称“西张先生”的张缚也被抓入狱。
所有被抓士子,全部被革除功名,公告刚贴出来不久。
所有的人忽然都意识到,一旦官府动了真格,士子的力量就是个屁。
一时之间,南京城内风声鹤唳,剩下的士子大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但也有例外,在一处酒楼的二楼包间里,就有二个年轻士子坐着餐桌边。不过没动筷子,正听着上座的一名老者说话。
“当初老夫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加入那个复社,不让你们参与民变,是为你们好吧?”老者脸上并没有自得之色,只是一脸严肃地说道。
“爹,朝廷这么做,分明是坑儒,与秦始皇何异?”年纪较小的那人有点不服气,开口反驳道。
老者一听,眉头一皱,喝斥道:“何为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聚众闹事,伤人致死,能为儒乎?”
这士子被一顿训,加上老爹多年的积威所致,不敢再辩,垂下了脑袋。
倒是边上稍大一点的那名士子,站起来向老者一礼,然后请教道:“请问伯父,以前也有此事,为何朝廷的处置如此不同?”
听到他问话,那名老者面色稍缓了一点,点头对这士子解释道:“普通伤寒之症,还有冷热之分。万历年间的事和今天之事,又岂能一概而论!”
他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下窗外,然后继续对那士子说话。同时,他的眼睛也瞄着自己的儿子,显然也是说给他儿子听的。
“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你又和我儿关系甚好,因此老夫就说道说道,过你之耳,切莫乱传。”
那士子一听,连忙点头道:“伯父放心,出了这门,侄儿就不记得了。”
老者的儿子一听,精神一振,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老爹。
老者一边捋着自己的额下长须,一边轻声说道:“万历年间的三大案,你们该知道的吧?从此事可看出,朝中大臣和万历皇帝并不和睦。又因万历皇帝的征税触犯了那些人的利益,因此那几次的闹事,都有朝中上下护着,最终自然不了了之了。”
老者的儿子眼睛一眨一眨,看着老爹,思索着他的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北方发生的好多事情,都是以前所没有过的。”
老者的话音一落,那大点的士子微笑着点头道:“伯父说得是,那话剧确实很新鲜,以前未曾有闻。”
说着的时候,他的脑中就出现了那位女主角。
老者一听,险些吐血,还好不是自己儿子,否则一个巴掌拍过去了。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用眼睛问他儿子的答案。
“爹指得可是那些研究所么?孩儿觉得此法不错。”
老者听得无语,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他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事情确实也是新事物,可和官场的关系不是很大。老夫所指得是那国企,还有那为民银行,这些无不把京官的利益和皇上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当然,老爹虽不在京师,却也能受益。”
两名年轻的士子都点点头,老者所说的这些确实也是新鲜事,不过他们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次的引子乃是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所定之策,这事说到底会是谁得利、谁吃亏不用老夫说了吧?”
那年长点的士子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问出话来。而那个年少士子则说道:“爹说得是朝廷得利,也就是爹会得利,而那些开钱庄的则会吃亏是么?”
老者总算有点欣慰,点点头道:“正是,就是因为这点的区别,才有了此次民变和万历年间民变的不同。”
他看了两位士子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人活世间,终归是利益两字。什么杀士、坑儒全都是借口而已。你们要是不认清了这点,胡乱搅了进去,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就很可能一朝之间就没了。”
两名士子一听,心有余悸,抬头看看窗外,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后,稍长一点的士子起身告辞。
老者叮嘱道:“辟疆,回去后千万别再外出和那些士子聚会,明白么?”
冒辟疆点点头,连忙说道:“伯父放心,侄儿记得。”
他都听老者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再去。寻思着再去看几场话剧,寻那美人去,听说那美人的心灵更美,他非常欣赏。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下马威
老者等冒辟疆走了之后,拿眼睛盯住自己的儿子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游历么?爹现在准了。”
老者名为方孔炤,他的儿子叫方以智,一听老爹同意了,当即惊喜地问道:“当真?”
方孔炤点点头道:“但只准你前往京师。”
方以智一听,不由问道:“为何?”
“京师出现了太多事情,都是前所未闻的。而且大多数事情还只是在京师先实施或者流行,南京毕竟有点远。你去看看、听听,比你参合什么复社强多了。”方孔炤感慨地解释道。
以前除了政事之外,其他东西都是南方引领北方,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文化方面,比如刚在江南流行开的话剧,就是从京师传过来的。
经济方面就更多了,银行、国企,水泥修路等等也都是在京师首先出现,南京这边甚至还未见踪影。
这种种迹象,都让方孔炤觉得京师有很大的机会,只是自己已有官职在身,不能随便进京。而儿子则刚好,只是中了秀才,可以去游历一番,说不定能找到机会,更上一层楼。
他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很多消息灵通的人都已察觉京师的不同,纷纷派遣子弟往京师去了。
自己的儿子聪明才智是不用说的,只是科举之事,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算再有本事,也不一定能顺利晋级。
这去了京师之后,如果能找到捷径就最好,就算没有,增长下见识也是好的。
因此,他才对儿子说出了这个打算,让他去京师看看。
方以智对父亲的限制不以为意,他的兴趣并不在于官场,倒是想去看看京师成立的各类研究所。据说地方上也要成立研究所,可他当然是对京师的研究所更感兴趣了。
“此去游历,功课不能丢。该带的书一定要带上,明白么?”方孔炤叮嘱道。
“孩儿明白。”方以智连声答应道。
在钟进卫所引发的蝴蝶效应下,历史上的复社四公子不存在了,相应的人物都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不久之后,钦差又公布了复社的罪名,操纵科举制度,妄图控制国家论才大典,其罪甚大。其幕后主使为两淮大盐商,证据确凿。对于主使者,一律抄家,相关人等全部押解进京。
这一下又轰动了南京城,谁也没有想到,那么有名气的一个文学社团,鼎鼎大名的西张先生,竟然是受人控制,还有幕后老板,且还是财大气粗的大盐商。
随即又有人醒悟过来,光复社举行的几次声势浩大的集会,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没有大资金的支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些参与复社的官宦子弟,也参与了捐赠。不过这些只是小头,被钦差暗自警告,随后抹去了记录。
紧接着,在钦差的干预下,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重新成立。另外由南京各级衙门参与的大明为民银行南京分行也随之成立,并率先向皇家银行南京分行缴纳了准备金。同时宣布为民银行存贷款利息和京师一样,且开具银票,可南北通兑,欢迎各地百姓前去存贷款。
忙完了这些之后,钦差才撤了军队,在南京各级官员的欢送下,打道回京。
江南地区比之京师,有更多生意之人,民间借贷利息也更高。为民银行的存贷款利息一出,民间欢腾,众口称赞。转眼间,便忘记了之前军队林立,四处抓捕士子的恐怖。
而吃了大亏的民间放贷者和各钱庄,在为民银行南京分行的强大压力与民间舆论下,不得不和京师那些票号一样,最终联合起来和为民银行竞争。不过这些,都是在钦差走了之后的事情了。
在南京舆论纷纷议论这些新政之时,福建巡抚衙门大堂内,站着一个人,正在等待巡抚大人的接见。
那名巡抚的亲卫已经进去后台好一会了,但巡抚还是没有出现。
只要明眼人就知道,恐怕是巡抚不喜此人,或者是要给此人一个下马威,先晾他一晾。
这堂内等候之人正是前来福建报到的阎应元,他虽等候已久,也知道巡抚这么久没出来,大概是什么意思。但他一点都没有不快的意思,仍然静静地等着。
阎应元这反应,一则和他的性格有关系,二则他自己只是一个参将,人家是福建巡抚,乃是上级。上级让下级等等,也是常理。
但没一个人招呼,也没有带去后衙,把他一个人丢在前衙大堂,可见这上下级的关系并不和睦。
福建巡抚熊文灿确实就是这个意思,他很不喜朝廷竟然空降了一个参将下来。
要知道,福建水师中现在没有总兵、副将和参将,全部都出缺,水师中最大的乃是海防游击郑芝龙。
这郑芝龙就是熊文灿招安过来的海贼,势力极大。在摇身一变为官兵之后,利用官府的资源,把原本的同伙,甚至结拜兄弟都杀得杀,赶走得赶走,附近海域基本是他的天下了。
因此他的海上买卖做得极大,钱财是滚滚而来。当然,所得利润自然少不了福建巡抚一份。
这福建沿海自从熊文灿招安郑芝龙后,不但再没海贼出没,为祸地方,而且自己还能发财,这种事情乃是当官者最为理想之状态。熊文灿是非常满意现状,非常不想目前的情况有任何改变。
因此在历史上的时候,崇祯皇帝在接到杨嗣昌的举荐之后,基于熊文灿的政绩,要调他去平叛。结果他搞出了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五难四不可”来自污,企图继续留任南方。
现在虽说只是调来一个小小的参将,是他所管辖之下的。可这参将会是郑芝龙的上级,管着郑芝龙。要是脑子有点问题,搞东搞西的话,会发现福建水师的很多猫腻,这对郑芝龙、对他都没好处。
因此,他就决定好好管教下阎应元。虽然他知道这阎应元在京师肯定是有后台,否则不可能从登莱那个危险的地方调到福建水师这个肥得流油的地方来。
可山高皇帝远的,福建离京师太远,他又是一把手,好歹是一方封疆大吏,才不怕小小参将的后台。
基于这个想法,他晾了阎应元将近一个时辰,才一摇三摆地迈着八字步前往前衙。
第五百四十四章 威胁信
“堂上乃是何人?”
熊文灿一转出前衙,看到阎应元,就装作不知道地问道。
“末将登莱东江镇中协参将阎应元,奉令调到福宁镇任参将,前来拜见中丞大人。”阎应元马上抱拳回答,态度很是谦恭。
“以前是做什么的?对水师可是熟悉?”熊文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不阴不阳地又问道。
阎应元还是一副好脾气,据实回答道:“末将从军未久,在东江是管水营。但水营的船少兵少,且多为运输之用,因此对水师了解不多。”
熊文灿一听,以为自己之前猜错了,这阎应元可能是个世袭军户,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才调到了福建来。
他想了一会,装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态势说道:“既然对水师了解不多,那就要好好学学。该你做的事情就要认真做,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管。把握不定的事情,宁可不做,也不要做错了,明白么?”
阎应元听了一怔,不过马上回答道:“中丞的金玉良言,末将一定谨记在心。”
熊文灿见阎应元的态度始终保持谦卑,心中就略微有了一点好感,当即透露点口风道:“海防游击郑芝龙乃是打惯了海战的人,经验丰富,你不懂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不要因为比他高一级就抹不开面子。只要照本官说得做,你会受益良多,好处是少不了的,明白么?”
阎应元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过妹夫的指点,对郑芝龙闻名已久。他原先就打定了主意,有关海战方面的事,就得多请教郑芝龙。
因此,熊文灿的话正合他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当即表态道:“中丞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熊文灿见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什么可说了。就叫了个亲卫,让他带阎应元去水师营地。
这阎应元刚出了大堂,那边就来了另一个亲卫,禀告道:“中丞,郑游击来了,在后衙等候中丞。”
熊文灿一听,心想郑芝龙肯定是为这个阎应元而来。他当即起身,转回后衙去见自己的财神爷了。
他一转回侯爷内堂,见郑芝龙已坐那喝茶,当即笑着道:“飞黄前来,可否是为了这新来参将一事?”
郑芝龙见熊文灿走进来,当即站起来,面色有点严肃地点点头。
熊文灿一见郑芝龙好像有点如临大敌的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后,他才收住笑声对郑芝龙道:“飞黄,你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对付过。今天是怎么了,怕了一个小小参将?”
熊文灿一边说着还一边摇着头,然后走回自己的主位。
他刚一坐下,亲卫就马上把茶端上来。茶杯里泡得是福建正宗的大红袍,香气四溢。
熊文灿闻着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微微颌首。正待伸手去端时,只见郑芝龙几步走到他的面前,面色严肃地说道:“中丞,新来的参将怕是来头不小...”
他还没说完,就被熊文灿打断了:“飞黄,你今天是怎么了?本官估摸着,那参将也就是一个世袭之责,往京里活动,才平调了过来...”
“中丞...”郑芝龙打断他的话道。
熊文灿把手一举,堵住了郑芝龙的话,有点不耐烦地道:“飞黄放心吧,刚才本官已经见过那位参将,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那人也是识相之人,你放心好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郑芝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
熊文灿抬头看看郑芝龙,见他表情依旧严肃异常。此时才微觉有异,诧异地接过了郑芝龙手中那封信。
信封上并无任何文字,看不出有什么。于是,他接着抽出里面的信,只是薄薄地一张纸而已。而且上面只有一行字,写着“阎应元要有意外,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定灭了你。”
熊文灿看得面色一变,这信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字里行间透着一种自信,一股霸气。
他想了一会后,抬头疑惑地看着郑芝龙道:“这是谁写的信,怎么就认定了你?”
福建这个地盘,最大的应该是巡抚,也就是自己。按理来说,这信应该给自己而不是给郑芝龙才对。
只见郑芝龙也是疑惑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我,这信是一个叫中兴侯的人让人送来的。”
“什么,你说这是中兴侯给你的?”熊文灿一听,“嗖”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郑芝龙被他给吓了一跳,没想反应那么大。这么一来,他心中更是担心,也有点好奇,忙问道:“送信的人是这么说的,这中兴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熊文灿是贵州永宁卫,也就是后世的四川省泸州市泸县云锦镇人。在京师没什么人脉,又在福建当官,因此了解朝廷,特别是京师那边的信息,都是通过邸报得来的。
这中兴侯的事情,在邸报上当然有说,却不会说中兴侯和这参将的关系。因此,熊文灿知道钟进卫,却不知道钟进卫和阎应元之间的关系。
现在从这信中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让熊文灿暗自后悔,没有打听清楚就给了阎应元一个下马威。
“中丞,这中兴侯到底是什么来路?”郑芝龙见熊文灿在发愣,只好再次问道。
他原本对朝廷新派来的参将很是不屑,寻思着怎么对付他,要么对自己俯首帖耳,否则就干掉。
可没想这个念头才有,就收到了这封信。他郑芝龙也是大江大浪里闯出来的人,胆量肯定是有的。可这信中的信息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就跑过来找熊文灿了解情况了。
现在见熊文灿这个样子,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预感怕是对的,那个中兴侯的能量很大。
熊文灿在郑芝龙的再次发问之下,回过神来,当即把钟进卫做得大事一一说给郑芝龙听。
要是一般人,他郑芝龙是不怕的。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见得有多担心。因为皇帝想做什么事情,必须由下面的人去做。如果下面的人不配合,照样干不成事情。
可这个中兴侯,不但是崇祯皇帝面前的红人,而且在文臣武将之间的人脉也极广,甚至现在的封疆大吏中都有不少是他举荐的。
这么一来,这个人要是全力对付自己,那就麻烦了。他虽是最大的海盗,可也怕朝廷一心对付他。因为不管如何,他的根还是在大陆上的。
想到这里,郑芝龙看着熊文灿,而熊文灿也看着郑芝龙,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担忧。
第五百四十五章 是胜是败
熊文灿和郑芝龙最终商定,多花点钱就多花点钱,只要能把阎应元拉下水是最好,不行再说。
让他们俩惶恐的始作俑者钟进卫,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阎应元去了郑芝龙地盘,不明不白地没了。
既然是去了水师,那么肯定是要出海。这海上出意外的情况太多了,郑芝龙要是有害阎应元之心,让阎应元正常死亡的方法多了去,因此他才会写了那封信。
此时的钟进卫,才刚返回京师。去獐子岛的时候顺风顺水,回来肯定就不再顺了,因此多花了一些时间。
到达京师之时,已是下午时分。不过按惯例,钟进卫得先缴圣旨。因此,他先去紫禁城求见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一听钟进卫回来了,就马上召见钟进卫。他一直担心登莱的战事,不知道结果情况如何了。
钟进卫刚一进文华殿,还没看清殿内一共有哪些人,崇祯皇帝就焦急地问了:“钟师傅,战事如何?”
在路上的时候,钟进卫早已想好了说词,因此虽然他才进了殿门就被崇祯皇帝询问,却也不慌不忙,只是一脸庄重地回答道:“臣恭贺陛下,登莱巡抚卢象升经过了考验,确实是名良帅。”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登莱战事是打赢了?
文华殿内的兵部尚书梁廷栋当即就笑了起来,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之前就预料到了,此战必胜,今日果不其然!”
崇祯皇帝一笑,正待说话,却听钟进卫又开口道:“陛下,此战没有胜,其规模非常大,登莱兵力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兵力。”
殿内马上一片安静,首辅温体仁带着疑惑的神情先问道:“那就是败了?”
钟进卫转向温体仁,摇摇头道:“也不算败。”
“中兴侯,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战况到底如何?”站兵部尚书身边的左都御史曹于汴沉着脸,喝问道。
他也是早上刚到京师,因为破获了复社大案,为朝廷抄了那些盐商联盟的财产。所得数目比起八大晋商的资产,那是只多不少,朝廷又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愁没银子了。他自以为有了资本,腰板就硬了,说话也牛气了不少。
虽然崇祯皇帝知道复社之案其实是东厂破获的,但他主持了此次事情,因此钟进卫刚来之前,也正在表扬他。
钟进卫转头看向曹于汴,见他回来了,知道江南之事应该有结果了。
虽然他关心事情的结果如何,但眼下还是登莱战事为主,因此他先回答道:“请曹大人少安毋躁,我从头细细说来。”
于是,钟进卫就把皇太极担忧登莱,让汉奸宁完我和孙得功先策反了祖大乐,然后又布局引卢象升入陷阱,最后差点围歼了登莱明军的事,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至于在最后新军救了登莱明军一事,他只是略微说了下,一笔带过。因为他要先达成目的后,回头再说新军的事不迟。
崇祯皇帝听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这分明是一场大败仗,为何钟师傅却还恭喜自己呢!
他一直没表态,因为他相信钟师傅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的。
梁廷栋却听得一颗心沉了下去,这战事与他所料完全两样,建虏竟然出动了那么多人。别说登莱明军全部出动了,就是再加上关宁军,也不见得能打赢。
曹于汴听完之后,问出了崇祯皇帝心中的疑惑:“中兴侯,这分明是一场大败。虽有奸贼反叛,但也是登莱巡抚失察所致。损失了这么多兵力,为何还要恭喜陛下,难道你是要维护那登莱巡抚不成?”
钟进卫知道肯定会有人这么说,但没想到是曹于汴。不过他也不介意,转身面对他解释道:“曹大人,你可见过有如此受建虏重视的明军主帅么?建虏出动女真四旗、蒙古八旗,其总人数比起登莱明军只多不少,更不用说费劲心力挖陷阱了。”
钟进卫说到这里,便不再理曹于汴,转向崇祯皇帝奏道:“登莱以前从未受过奴酋如此重视,这一切皆是因为卢象升担任了登莱巡抚所致。由此可见,奴酋忌惮登莱明军,其实就是忌惮卢象升而已。”
崇祯皇帝听着钟进卫的辩解,并未说话,只是仔细考虑钟师傅所说之话。
“况且胜败乃兵家常事,如若因为一场败仗就处罚主帅,以后谁还会再出战,像某些地方一样缩城里不作为么?那今后所有的将领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打仗必胜。”
钟进卫这一下说到崇祯皇帝心里去了,能干事,敢担当的臣子太少了。
温体仁这时开口说道:“中兴侯,话是这么说,可这次登莱的损失太重了些。”
钟进卫闻言转向温体仁,严肃地点点头道:“温大人说得没错,损失确实大了点。在建虏的重兵围困之下,连卢象升本人都多处负伤,一身战袍犹如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就算如此,登莱明军在卢象升的带领下,仍和建虏做殊死拼杀,绝不投降,真是可歌可泣,让人敬佩不已!”
温体仁听得有点愕然,自己说得意思,其实还是认为卢象升必须要当责任的。可经过中兴侯这么一解释,倒变成了朝廷还必须表彰卢象升了。
钟进卫重新转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衡量一场战事是否胜利,应该是取决于发动战事的目的达到没有,而不是看谁死得人多。”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懂,但不说的话,又往往会忽略掉。
“此次战事,登莱巡抚的目的是劫粮,这个目的没达到,因此可以说失败了...”
钟进卫说到这里,就被曹于汴打断了:“中兴侯...”
钟进卫把手一举,侧过头道:“请听我说完,谢谢!”
说完后,他又转回头继续对崇祯皇帝解释道:“但是建虏是战事的发起者,他们的目的是彻底消灭登莱明军,这目的也是没有达到。因此,臣才说这场战事是不胜不败之局。”
钟进卫一说完,曹于汴终于得到机会,马上发表看法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登莱损失确实太大,登莱巡抚必须为此负责。”
崇祯皇帝听曹于汴这么说话,心中也有点认可,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向殿内的兵部尚书时,却又心有所思。
钟进卫见曹于汴紧紧咬着卢象升,不禁微微有点恼火,他沉着脸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曹于汴一见钟进卫的脸色,微微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钟进卫见此就转向崇祯皇帝,再次奏道:“陛下,据东厂档头顾百川审问汉奸宁完我所知,这汉奸一开始的目的乃是通过登莱混到京师来,收买朝中官员施压甚至调走建虏所忌惮的前线将领。以往的时候,他们用此计屡屡得逞,否则也不可能让大明的军队一败再败。”
崇祯皇帝一听,大为吃惊,忙问道:“此言当真?”
其实崇祯皇帝此言是多此一问,东厂档头审问出来的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欺君的。
曹于汴听了心中不由捏了一把汗,自己原本的意思就是想要治卢象升的罪,不说下狱,至少也要罢官才行。这意思要是说了出去,中兴侯再这么一讲,就等于自己往那被收买的人身上套了。
想到这里,他对钟进卫的手下留情又微微有点感激,要是中兴侯等他先说再拿出这个杀手锏的话,自己不说百口莫辩,日后留人攻击的口实是免不了的。
钟进卫这时才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双手呈上道:“陛下,此乃这次的战报及三个汉奸的供状。”
一边的内侍不等崇祯皇帝吩咐,自觉上前接过并转呈御前。
文华殿内静悄悄地,都在等待崇祯皇帝看完。温体仁在等的同时看看钟进卫,心想中兴侯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老练了!
钟进卫一待崇祯皇帝看完资料,就先开口奏道:“陛下,登莱巡抚卢象升到任之后,战功颇多,因此才受到奴酋皇太极的忌惮,费劲心思要搞掉他却不如意。如果朝廷要治卢象升的罪,使他不再担任登莱巡抚之职的话,岂不是正好随了奴酋之意?他没办到的事情,朝廷帮他办到了。”
崇祯皇帝听得连连点头,他看看殿内其他几个臣子,见他们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个个都没说话,就自己说道:“钟师傅,依你之见呢?”
钟进卫正等着这句话,当即回道:“陛下,有一句话说得好,赏罚必须分明。因此,登莱巡抚卢象升必须要受罚。但朝廷最终的用意还是要让登莱明军不失战力,继续使建虏忌惮其战力。基于这个目的,臣有以下建议。”
所有人都看着钟进卫,听他准备说些什么建议。
“一,死难将士要抚恤,并在英烈祠堂设其灵位为其招魂,享大明百姓之香火。”
“二,逃出生天的登莱将士也要表彰,这点无须朝廷出面,可由报纸刊登一些将士英勇杀敌的事迹,让天下人都知道,使敢战、善战者名扬天下。”
钟进卫说这一条,主要是考虑到大明军功是按首级记功。但登莱明军根本没有首级,如果照样由朝廷出面奖赏,其他边军就会有意见,也有失公平。
“三,登莱巡抚卢象升必须受到处罚,至于什么处罚就由朝廷商议好了。关键是让其继续在登莱巡抚之位上戴罪立功,痛击建虏。”
钟进卫说完之后,崇祯皇帝点点头,觉得不错,就先问首辅温体仁道:“温卿以为如何?”
钟进卫这几条并不需要花费朝廷多少钱粮,却能收获登莱军心,温体仁又何乐不为呢!
“陛下,臣以为可以。”温体仁躬身奏道。
刚才左都御史的反应比较大,崇祯皇帝就又转向他问道:“曹卿以为呢?”
“臣亦无异议。”曹于汴闻言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
崇祯皇帝得到他们两个的答复后,只是看了兵部尚书一眼,却并不向他询问,就直接道:“如此,就按钟师傅说得做吧。”
钟进卫一听,再次奏道:“陛下,此次战事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损失,臣以为乃是三名汉奸所致,不重处难以平民愤,也不足于警示后人。”
崇祯皇帝也是这个想法,他点点头道:“数典忘祖,罔顾君恩之辈,朕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左都御史曹于汴这下找到宣泄口了,他义正言辞地奏道:“陛下,那孙得功,乃是朝廷失去广宁的罪魁祸首,没想这次竟然还敢为祸登莱,非千刀万剐不足于平其罪。”
梁廷栋一直没有说话,就怕有人想起他支持卢象升劫粮,导致失利之罪。此时一见殿内的矛头都指向三名汉奸,他灵机一动,也马上发表意见道:“不止孙得功,还有那祖大乐、宁完我也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倒是温体仁犹豫了一下,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之前刚定下了所有罪犯一律流放海外,以补充建大型补给点所需之人力。这三人是否也应该如此处理?”
崇祯皇帝一听,转头看向最先提出处罚的钟进卫问道:“钟师傅以为呢?”
“臣以为,为蛮夷出谋划策,坑害我大明利益的汉奸,一律处以极刑,不在流放一列。不如此,不足以警示后来者。”
钟进卫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崇祯皇帝的问话,他最恨得就是汉奸。只是自古以来,汉奸一直层出不穷,让他很是叹息。
崇祯皇帝听了,想了一下说道:“这汉奸的祸害极大,就交三法司定罪吧。”
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同意曹于汴的处置了。因为按照这三个汉奸的所作所为,依律论罪,也是剐刑。
“有关登莱巡抚卢象升的处置,就按钟师傅的意思,内阁拟个折子给朕。”崇祯皇帝吩咐温体仁道。
“臣遵旨。”温体仁答应了下来。
此次战事有关登莱明军的事就商议的差不多了,卢象升也没有因为败仗而受之前其他类似人的待遇,真可谓是朝里有人好办事,真是一点不假。
一番讨论下来,天已近黄昏。崇祯皇帝早已注意到钟进卫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就对他说道:“此次要不是钟师傅及时赶到,后果真不堪设想。朕知道你一路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钟进卫本来还想听听曹于汴的南京之行,但现在崇祯皇帝这么一说,他自己也确实累了,况且又出去了很多天,惦记着家里,就没有推辞,当即辞别崇祯皇帝回家了。
他没想到的是,家里正有好事等着他呢。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有喜了
钟进卫现在有了家,有了老婆,就特别惦记家里。他归心似箭,一路奔驰,很快就到了定府大街。
马蹄声声,动静颇大,以致刚到门口时,彭老就从门房中走出来看了。因为这阵势在这附近,一般就只有中兴侯出行才有此动静。
没想到这出门一看,果然是侯爷回来了,他当即惊喜地迎上去道:“侯爷,您可回来了。”
钟进卫翻身下马,笑着道:“彭老,一切安好么?”他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顺口一说,然后转身对顾百川道:“出去这么久,你们有家小的就先回家报个平安吧,明早再过来好了。”
钟进卫已到府里,算是安全的很。之前也已有过先例,因此顾百川一听,也没有推辞,笑着抱拳应道:“多谢侯爷。”
其他还有家小的三名番役带着一脸的感激,跟着抱拳说道:“多谢侯爷。”
钟进卫没有矫情,再和他们去客气,在吩咐完了之后,就抬腿往府里走。
这时,只见彭老跟在钟进卫后面笑着道:“侯爷,您先去见见夫人,有喜事。”
钟进卫一听,一边走着一边转头看了下彭老,笑着道:“怎么,她还实验出什么东西来了?”
“侯爷去见了就知道了。”彭老一脸的神秘,只是笑着不说是何喜事。
钟进卫感觉彭老脸上的笑容好似带着神秘莫测之意,莫非是自己猜错了?不过没关系,这都已到家,见了阿奇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天色差不多黑了,钟进卫就往后院而去。一路上碰到府里的人,大都惊喜地问候并都带着一脸笑意。这让钟进卫大为奇怪,难不成阿奇的实验是点石成金了不成?
没多一会,他就依路上家人的汇报,带着四小直接来到后宅的正房。
看到房内亮着灯,未到就喊道:“阿奇,我回来了。”
四小在后面看到钟进卫如此,不由都互相笑笑,稍微慢了一步跟过去。
未等房里有反应,钟进卫已推门而入。只见阎应芳正坐在大桌边,凑着灯火,在做针线活。此时她已闻声刚好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脸惊喜地望着门口。
“阿奇,想我不?”钟进卫几步来到阎应芳的面前,笑着说道。
阎应芳一听,马上红了脸,正想说话之时,看到门口又进来了四小,当即稍微侧了头,先对四小道:“你们跟着叔父出去这么久,累坏了吧?”
四小齐声一躬身,见礼道:“拜见婶娘。”
然后才各自回答阎应芳道:“不累。”
“我们见到义父了。”
“婶娘,我们终于上战场杀鞑子了。”
“婶娘,大海好大好大啊!”
四小七嘴八舌的回答,让阎应芳知道了这次钟进卫出去是干什么的。她稍微一怔,看向钟进卫。
钟进卫走得匆忙,当时也不知道登莱具体的情况,为了不让阎应芳担心,就只是说带新军出去拉练了。
这时见阎应芳一脸担心之色,就先把四小轰走道:“走,走,走,你们先去洗涮吃饭去,好好休息,明天该去新军轮值的照样要轮值。”
四小笑着答应一声,快步出去了。其中李定国在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
钟进卫看在眼里,微微点头,李定国还真细心。
然后他转过头,就要去抱阎应芳。没想阎应芳却作势拦住了他,只是让他坐在身边的凳子上。
“奴家知道不应妨碍老公的正事,但上战场非同儿戏,还请千万保护好自己。”阎应芳虽是担心,可终归没有说出不想让钟进卫上战场之类的话。
钟进卫当然能理解阎应芳心中所想,他笑着道:“放心好了,没把握之仗,我是不会打的。再说,你老公我可是中兴侯,啥时候打仗都不需要直接掂刀去厮杀的。大不了看形势不对,就先跑好了。”
阎应芳一听,刚还一脸担心的,马上就笑了出来。他了解自己的相公,这种事情肯定是做不出来的,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
“对了,刚才进府里来的时候,他们都说有喜事。老婆,到底有什么喜事?”钟进卫握着阿奇的一双柔夷问道。
阿奇一听,脸又一下红了。不过和之前不一样,这次能看出她脸上是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她想着自己把这个天大的喜讯亲自告诉钟进卫,因此还特意嘱咐府里的人要保密。
刚见到钟进卫时,还没来及说,四小就紧跟在钟进卫身后过来,只好先忍着了。
现在没想钟进卫先问出来了,她调整了下心态,张口欲言之时,忽觉一阵恶心,忙侧身用手捂住了嘴,“呕”地干呕了几声。
钟进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走近阿奇,用手轻拍她的背。
见阿奇没吐出东西,脸色略微有点苍白地抬起头来。钟进卫就赶紧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吃坏东西了?这大热的天,不会是冰棒吃多了吧?”
阿奇一听,白了钟进卫一眼。稍微转过身子,拉起钟进卫的手,抬头看着钟进卫道:“不是,奴家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钟进卫眨眨眼,不明白阿奇怎么突然说出不相干的话。
阿奇也不答话,拉着钟进卫的手抚向自己的小腹。
钟进卫忽然隐隐有点感觉,机械式的被阿奇拉蹲下了身子,手抚到了阿奇的肚子上。
一阵狂喜忽然从他心底涌出,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看向阿奇的脸,盯着阿奇的眼睛问道:“有宝宝了?”
阿奇露出幸福的笑容,看钟进卫的言行,显然是很喜欢,她轻轻地点点头。
钟进卫看了阿奇好一会,与阿奇四目相对,忽然觉得他和阿奇之间,又多了一道联系。
过了一会后,他又缓缓低下头,小心地抚摸着阿奇的腹部。
阿奇温柔地看着钟进卫,心中充满了幸福感。她看着钟进卫又缓缓地继续低下头,想着去听动静,心中不由好笑,这才三个月不到,那能听到宝宝的动静。
不过钟进卫接下来的言行又让她目瞪口呆,只见钟进卫忽然抬起头来,像似在发誓地说道:“老子一定要把建虏给灭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南京民变的结果
其实钟进卫说这话很容易理解,因为他不愿他的子女当亡国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多了一个必须灭掉建虏的理由。
钟进卫说完之后,抬头看到阎应芳的表情,他也不解释,只是一脸关心地问道:“老婆,几个月了,你这么吐,营养跟不上么,怎么没有人照顾呢,这可不行,人都死那去了?”
阎应芳笑着看着钟进卫,见他一口气问出了这么多问题,正想解释一下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侯爷,奴婢去给夫人端金丝燕窝粥了。”丫鬟李思敏手中端着托盘解释道。
她早已到门口了,只是见侯爷回来,在和夫人说话,就等了一会。
钟进卫一见,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让李思敏把东西放桌子上,就让她先出去了。
钟进卫自己端起燕窝粥看了眼,心想这东西估计没有后世孕妇奶粉的营养来得全面,要是有时空门就好了。
他却不知道,孕妇奶粉其实很难喝,很少有孕妇能在孕期从头喝到尾的。更何况阎应元现在还在孕期反应期,就更是喝不进孕妇奶粉了。
“来,老婆,张嘴。”钟进卫舀了一勺,吹了吹后送到阎应芳的嘴边。
阎应芳看着钟进卫认真地喂自己,心中很是幸福,美美地吃了一口后避开了钟进卫送过来的第二勺。
“老公,你怎么不问问是男是女?”阎应芳看着钟进卫问道。
“问这个干吗,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宝贝。来,先吃点东西。”钟进卫笑着答了一句。
对于来自后世的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子女已是喜出望外了,他又不是那么重男轻女,那还会介意呢!
这一晚,钟进卫一直兴奋到快天亮才睡着,以致第二天早上见到崇祯皇帝时,以为他为国事操心,当即说道:“钟师傅,登莱的事,朕已经御批下去了,你不用再操心,要好好保重身体,明白么?”
钟进卫愣了下,一开始不明白崇祯皇帝怎么突然说起要自己保重身体的话,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笑着奏道:“陛下,阿奇有喜了,我要有子女了,高兴地睡不着觉。”
崇祯皇帝一听,也是很高兴,马上吩咐内侍送一些营养品去中兴侯府,并让最有经验的御医前往侯府看看。
钟进卫是来者不拒,只是道谢了事。
忙完这事之后,钟进卫问崇祯皇帝道:“陛下,曹大人往江南之行的情况如何?”
一听钟进卫问起这事,崇祯皇帝的脸便没有了笑容,微微摇头道:“钟师傅,要不是你的一系列建议,这事还不会有如此结果。”
钟进卫听了没好意思问,怎么又是自己的功劳了,只是看着崇祯皇帝,等他把事情都说给自己听。
“左都御史到南京的时候,东厂番役已经查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那是江淮大盐商联合起来资助那个复社搞的事情。或者说,是那些大盐商居心叵测,不但资助那张缚成立复社,竟然还买通官员,扶周延儒上位。要不是钟师傅你来到大明,朕不知道会陷于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时,脸上一股深深地担忧之色。他长居深宫,对外所知有限,从没想过自己的臣子竟然能被那些大盐商所操纵,送到了如此高位。
要不是钟进卫极力劝说自己放出了厂卫,要不是钟进卫再三警告要小心复社,这一切还都被蒙在鼓里。
钟进卫听了只是笑笑,这就是来自后世的好处,他关心事情结果,就再次问道:“那事情最终是如何处理的?”
“参与民变的士子都已押解进京,这些人已被革除功名,准备流放海外。至于周延儒,也是如此安排。”崇祯皇帝简单地说了下,如果不是要藩王宗室封建海外的话,这些人中间有好多将是极刑的下场。
他接着又说道:“钟师傅,你所提议成立的廉政公署这次也发挥了作用,朕很满意。”
钟进卫一听,自己都差点忘记廉政公署的存在了,忙问道:“哦,他们怎么了?”
崇祯皇帝这次露出了笑容,对钟进卫说道:“在查抄那些盐商的家产时,有不少人中饱私囊,企图把财物据为己有。这些人不但包括了左都御史的人,还有东厂的人也有伸手,都被朕在你来之前已一一处置,全是流放海外的下场。”
钟进卫听了,有点八卦地问道:“那左都御史...”
崇祯皇帝听出了钟进卫的意思,笑着道:“他倒没有伸手,不过也是一个失察之罪,朕让他反省去了。”
没想到他昨天还在嚷着要治卢象升一个失察之罪,结果第二天这个罪名就报应到他自己身上了,真是世事难料!
崇祯皇帝接着继续说道:“此事朕已让人抄到邸报上,传遍天下。另外朕想着那个报纸上,也有必要宣传下此事,以警示那些潜在的贪官污吏。”
“不错,陛下英明,就应该让那些人知道他们头顶有一把看不见的正义之剑悬着,这样他们想贪都会考虑被发现的可能。”
钟进卫马上给崇祯皇帝的这个措施点赞,看来崇祯皇帝是越来越懂得利用舆论了。
他没有说什么达摩克利斯之剑,免得崇祯皇帝又问,就简单用了正义之剑代替了。
崇祯皇帝处理南京民变所引起的一系列问题,都让钟进卫挑不出什么毛病,少年天子随着时间的增长,执政的能力也在慢慢地增强。
这点是钟进卫所乐于看到的,一个能独立对付掉权势滔天的魏忠贤集团,智商不可能会低,只要引导好了,怎么都不可能再出现历史上崇祯皇帝所犯的那些错误。
崇祯皇帝对于钟进卫所给的赞同,他在心中也是微微自豪。不过他很快把这事放脑后了,他对钟进卫说道:“钟师傅,东厂刚送过来一份你要的调查报告,有关大明生员情况的调查报告,你看看。”
他说完之后,内侍便把御案上的一份文档转呈给了钟进卫。
钟进卫马上接过来,细细地看了起来。他越看越心惊,那个后世谁写得《生员论》,说大明亡于生员之手,果然是有道理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生员之论
钟进卫看完之后,把调查报告递还给了一边的内侍。上面的崇祯皇帝见了就开口说道:“钟师傅,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得吓朕一跳啊!”
钟进卫听崇祯皇帝的感叹,他也颇为感慨。不说报告中说一个大县基本都有上千生员这事,因为钟进卫对此不敏感,但后面所说的情况就让他吃惊了。
一个县有十万顷地,而属于生员的就有五万顷,因为生员有粮田是可以免税的,稍微用些手段,这五万顷地就全免税了。但这个县一共有十万顷地,就必须交十万顷地的税。这些税最终都落到了那五万顷地的百姓身上。
甚至有的地方达到了惊人的比例,十万顷地有九万顷是生员的。也就是说,十万顷地的税最终压到了只有一万顷地的百姓身上。
还有徭役也是一个道理,统统转嫁到了老百姓头上,让老百姓不堪重负,纷纷逃亡。
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就是因为生员太多。那些有钱乡绅看到生员享有的好处,纷纷使尽手段,或买或捐来取得生员资格。
钟进卫点点头,严肃地回答崇祯皇帝道:“陛下,这种情况一定要改变,但现在还不合适去做。”
崇祯皇帝早已看了这份报告,也有过思考。听钟进卫所言,也不吃惊,点头询问道:“钟师傅所言是为藩王宗室封建海外一事?”
“陛下英明,土地兼并所引发的流民,刚好给了藩王招纳大量的人力提供了有利条件。只有如此,才会有最多的百姓离开大明前往海外,这是其一。”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听着钟进卫继续往下说:“其二,土地是我们汉人的命根子,要是动这一块的话,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剧烈反弹。在这多事之秋,大明正开始改革图强要中兴之际,会增加太多不确定因素,影响太大。臣以为,朝廷得抓大放小,先解决主要矛盾再说。”
崇祯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听钟进卫说得和自己想得一样,就开口说道:“钟师傅,你说得这些,朕都明白。朕就是想知道第二点如何解决?”
崇祯皇帝指得第二点,其实已经发生过几次严重事件了,包括这次的南京民变。
具体来讲,就是生员凭借自己的一些特权,扰乱官府的正常办公。
生员可以见官不拜,有粮可领,有徭役可免。平时依仗自己是官府在地方势力的延伸,勾结胥吏或者本身直接就是胥吏。遇到触犯他们利益的事情,或者收取贿赂后,常常阻扰官府做事。
如果官府想治一治这种情况,就纷纷鼓噪起来,说什么杀士、坑儒,群起而攻之。或贴大字报,或堵衙门口,不一而足,最终的结果往往会如这些生员的意。
这种事情其实在大明已经延续了一百余年了,以致生员越来越嚣张。从万历年间到崇祯三年,光是有生员领头闹事的大规模民乱就发生了好多起。
在大明一朝,谁都要名声,没有哪个儒士肯担当杀士、坑儒的名声,就算是皇帝,也是不愿意的。
还有一个隐藏的原因则是生员和各级官吏之间复杂的关系,比如同窗、同年、座师这些关系,甚至延续到了钟进卫来之前的那个年代,都是一种互相关联的关系所在。
这次的南京民变之所以敢下手,是闹事生员背后隐藏的黑手被东厂番役给揪了出来,证据确凿,加上其所作所为又妨碍了国策的原因。
钟进卫想了一会,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此事说难是难,说简单则也简单。”
“钟师傅,此言何解?”崇祯皇帝关切地问道。
“陛下,如果朝廷被动地去做此事,比如生员出一事,朝廷应对一事,则想根治此种情况就很难。”
钟进卫的这个话容易理解,不过不是崇祯皇帝关心的重点。他略微有点急迫地问道:“钟师傅,那简单的呢?”
钟进卫的眉毛一扬,声音略大地回答道:“陛下,简单的方法就是把生员引导回正途。这么说吧,朝廷优待生员的目的是什么,就让他们去干什么。可以结合当前的实际形势,再加以略微变化,就可以很好的引导生员。”
崇祯皇帝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他对钟进卫道:“还请钟师傅说说具体的措施。”
钟进卫闻言伸出一个手指道:“第一,严格执行朝廷对生员的规章制度,考核一定要严格定期举行,不符合者依例剥夺其功名。”
接着钟进卫又伸出第二个手指道:“第二,可适当增加生员的知识面,不至于让他们都去背诵套路固定的八股文。摸到门道的人,年轻轻就通过考试,以为天下大事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很容易出现只会动嘴却不会做事的人;摸不到门道却有才华的人,却一辈子不得当官,这种情况也不是很合理。”
崇祯皇帝听了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道:“钟师傅,朝廷之所以用八股文,乃是为了公平起见,唯有如此,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人为操纵的可能。不过钟师傅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朝廷选士只局限于八股文的话,确实会漏掉一些人才。”
他说到这里,脑中出现了宋应星、徐霞客,甚至是孙承宗、徐光启等人,后两者都是很晚才考取进士出身,才真正开始为朝廷出大力。
“钟师傅,八股取士目前还是不能少。不过你有什么补充的,不妨说说。”崇祯皇帝看着钟进卫,面怀希望地问道。
钟进卫不由心中暗暗点头,崇祯皇帝明显已经比自己刚开始见到的要成熟多了,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思考。
他有点欣慰,然后笑着对崇祯皇帝道:“陛下,现在朝廷成立了研究所,其中的研究员都和散衔所对应了起来,其俸禄又有国企提供,可谓有名又有利,和普通的官吏其实并无多大区别了。臣建议,这一条路不妨可以充分利用起来!”
崇祯皇帝一听,心有所得,眉头一扬道:“钟师傅的意思是把生员等人再往这方面引导,让他们有事可干,有其他途径可选?”
古时的科举考试,比起钟进卫所在时代的高考,难度更高。真正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通过的只有极小一部分人而已。
有些通不过独木桥的生员往往就会留在地方为祸一方,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第五百五十章 科举之补充
“臣正是这个意思。”钟进卫微笑着奏道。
科举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了各方面的厉害关系。不是有很大威望的皇帝,不是有一个良好的环境,是不能去动科举制度的。
关于这点,钟进卫知道,崇祯皇帝也明白,他继续问道:“钟师傅,如何引导之?”
“加快推进成立两京十三省的研究院进度,公布地方研究院和京师研究院的隶属关系,地方研究员的选拔、升迁以及对应品级的规范。把研究院作为现有科举制度的一种有力补充,强化其研究、发展科技之功能。如此一来,从大的层面来讲,就形成了正常科举出管理人才、各级研究院出研发人才的一种互为补充、互不冲突的机制,既不会影响原有科举之途径,又能让更多的人才能够为国效力,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钟进卫这个设想,是开辟了一条新的出人头地之路,也是古代社会所没有走过的路。
他也不是猛然提出这么一个设想,而是之前已经做了一部分。先成立了京师研究院,还出了一些成果,有了实际的示范效应后才借着这次机会提了出来。
因此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就没有觉得很突兀,感觉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想法。钟进卫刚才所说,只是把之前的事情总结了一下,使之更加明确了而已。
他想了一下,马上对一边的内侍吩咐道:“传内阁首辅温体仁觐见。”
虽然崇祯皇帝心底已是同意,但他还是要把温体仁找来,再行商量后才能拍板。
如果换成年初时候的话,说不定崇祯皇帝就直接拍板决定了。现在的他,做事稳重了不少。
“钟师傅,此法甚妙,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崇祯皇帝看着钟进卫,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钟进卫一笑奏道:“陛下,各级研究院之人才基础其实还是读书人,只有在他们中间形成一种良好的研究风气后,选拔的基础才会更大,得到的人才也才会更好。”
崇祯皇帝点点头,“嗯”地一声,继续听钟进卫的讲解。如果这样的话,不但有利于研究院人员素质的提升,还刚好能解决目前生员中存在的风气。
“臣想了个法子,就是把报纸充分利用起来...”
崇祯皇帝一听钟进卫的话,马上脑中就想起他所说报纸的舆论引导功能,当即会心地微笑了起来。
钟进卫看到崇祯皇帝的表情变化,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就说得更轻松了:“《明报》可以对大明所有人征稿,各方各面的研究稿件都收,只要其说得有道理,是别人所没有说过的内容,发明或者发现了什么东西,就都可以刊登出来。只要其稿件被刊登出来,就可以得稿费,另外再给其在学业上加分,这样名利都有,相信有不少人会参与进来的。”
这个时候,内阁首辅温体仁过来了,崇祯皇帝就让钟进卫把他的想法向温体仁复述了一遍。
温体仁听了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只是想着钟进卫话中的信息。
研究院这条线,原本朝廷只是给散官头衔,说白了就只是一个荣誉而已。并不需要朝廷付出多少,因此没有人太在意这个东西。
国企给研究院开出对应的俸禄,却也能从中赚取到钱财,这让朝中各级官员都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现在按照中兴侯所说,那么以后这条路将会是大明科举的一大补充,读书人的另外一条出路。
这么一来,研究院就显得重要起来了,各方人等显然就会关注起来,争夺其中的利益。
温体仁想到这里,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如若按照中兴侯所言实施的话,确实有不少好处。但之前研究所都归研究院所管,而研究院又只是工部所属。臣以为,应该从工部独立出来为好。”
崇祯皇帝一听,看看钟进卫,接着问温体仁道:“那温卿的意思是?”
温体仁看似大公无私地回答道:“陛下,正常科举出身,可谓是天子门生,自当高人一等。而这研究员只是对科举的一种补充,臣以为可以降一级,就由内阁来管辖即可。”
钟进卫在边上一听,忍不住提醒道:“温大人,以前讨论说全民教育的时候,初议是要成立一个教育部,我记得你说也要由内阁来管。这么多事情都由内阁来做,会不会事情太多会累坏了内阁辅臣?”
温体仁听了就转向钟进卫,当即摇头答道:“中兴侯,当初教育部之议只是我们几人私下讨论而已。就当前的情况来看,要推行全面教育,也还得水泥修路普及之后。前期的事情可以由礼部来做,等真到了全面教育普及的那一天,再像研究院一样进行升级为内阁管辖也不迟。”
崇祯皇帝一边捋着自己额下的一点胡子,一边听着两位臣子的讨论。他想了一会,就发表自己的看法道:“教育部之事太过遥远,等以后再议。研究院之事,朕看可以先做起来,等规模大了之后再看看是否就归内阁统辖,两位爱卿看这样可好?”
钟进卫一想确实是,眼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现在研究院的事情,也才有个头。要在大明读书人中推广开研究的风气,让那些科举无门的读书人走上另外一条道路,还是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他想到这里,就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说得是,臣无异议。”
温体仁也没有异议,躬身附议。
那么有关研究院通过《明报》来引领大明读书人中的风气一事,在场的三个大佬都达成了一致。钟进卫的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成语,求同存异,这貌似也是后世处理一些事情常用的手段。
在场的三人,谁也没有想到,在许多年之后,研究院的出身反而比科举出身更为热门,吸引了无数人走上了这条路。
因为研究院出身的人,一个个富得流油;而那些科举出身的人,要是富得流油的话,不是都察院找上门去请喝茶,就是厂卫找上门去请喝咖啡。
崇祯皇帝议完了这事后,就笑着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不在京师的时候,又有一个好消息。”
第五百五十一章 无敌于天下
一听是好消息,钟进卫不由得笑了。以前的时候,一般有好消息的话,都是自己带给崇祯皇帝的,现在轮到他来告诉自己了。
钟进卫在心中暗想,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会越来越多吧!他略微有点好奇地问崇祯皇帝道:“陛下,是什么好消息?”
崇祯皇帝笑着冲内阁首辅温体仁点点头,温体仁在接到指示后,对钟进卫说道:“东厂之前关着的五名海盗中的一个,说了有一条捷径可以前往北美。”
钟进卫一听,很是诧异,怎么会还有捷径前往北美?他连忙问道:“真得么,是什么捷径?”
温体仁看钟进卫这样子,知道他并不清楚,心想中兴侯总算有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当即转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请赐地图一观。”
崇祯皇帝一听,马上让一边的内侍把一幅世界地图拿了过去。
这个内侍就在温体仁的示意下,展开了地图。温体仁指着北太平洋的一片区域,给钟进卫解释道:“那些海盗招供说这一带的海水是往东流,可以直达北美洲。”
温体仁指得其实是北太平洋暖流,就是从日本暖流和千岛寒流交汇处流向北美温哥华附近海域。
钟进卫皱着眉头看着地图,没有说话。崇祯皇帝见了,就有点担忧地问道:“钟师傅,你没有一点印象么?”
如果多一条前往北美的道路,那么藩王封建海外之事就多一份把握。毕竟如果一直往北而走,这气候太冷了,一年能过的时间很短。
钟进卫听到崇祯皇帝问话,想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奏道:“陛下,那世界地图的原版在哪里,臣想再看下。”
崇祯皇帝一听,自然不会不答应,他当即说道:“钟师傅稍待,朕让王大伴去取来。”
说完,他便让内侍去给王承恩传旨,让他取钟进卫所带的那份世界地图前来。这放原版世界地图的地方,只有崇祯皇帝和王承恩两人知道。
“中兴侯,你可是有眉目了?”温体仁有点好奇地问钟进卫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毕竟是仿制的地图,当初为了保密,去掉了一些东西。因此还需拿出原图来看看,说不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钟进卫眉头微锁,向温体仁解释道。
温体仁在当初也是见过一眼那世界地图的原版,因此还有一点印象,知道仿制地图与之比起来,确实少了不少东西。
要是钟进卫能从世界地图上看出什么东西,来印证那个海盗所说的话,那就能给他们多一份信心。
在几个人的期待中,王承恩很快就带着地图匆匆赶来了。
殿内所有的人都退出文华殿,只留下了钟进卫和三名知情者。
王承恩把世界地图挂到屏风上,推到钟进卫面前。不但温体仁,连崇祯皇帝都有点好奇,走了下来,站在钟进卫身边观看这世界地图原版。
钟进卫看得极其认真,又因为是带有目的去看,因此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只见温体仁所指区域有两条虚线,在地图右下角的图例说明中标明了这两条虚线是航海线。
他当即大喜过望,高兴地对身边的崇祯皇帝说道:“陛下,那海盗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哦,钟师傅看出什么了?”崇祯皇帝马上一脸关注地问道。
钟进卫就把他的发现向崇祯皇帝解释道:“陛下请看,这两条虚线其实是轮船的航海线,都是从亚洲前往北美的航线。虽然后世的轮船不是靠风和洋流航行,但要是顺着洋流流动的方向航行,也能省力不少。因此臣以为,也算是从这侧面印证了海盗所说的话是真的。”
崇祯皇帝听得连连点头,连道几个“好”字。
只是温体仁听到钟进卫所说的话,有点奇怪,问他道:“中兴侯,后世的船如果不是靠风和洋流,那是怎么动的?”
崇祯皇帝和王承恩一听,都关注地看着钟进卫,准备听听后世的神奇。
钟进卫被温体仁这么一问,还真愣了一下,后世的船是靠什么来航行的?核动力还有什么?不可能是蒸汽动力,那早就淘汰了。
他想了下,才向温体仁解释道:“轮船航行的动力有过很多代的发展,现在是风,接下来是蒸汽动力,再往后还有好多,一直到最先进的核动力。”
这古代的人显然不明白钟进卫口中的什么动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并不妨碍他们有想法。
崇祯皇帝就带着一丝希望问钟进卫道:“钟师傅,那我大明现在能用什么动力么,靠风航行太受制于天了。”
钟进卫一听,脑中马上出现了蒸汽机三个字。虽然他看过的不少穿越书中,搞出蒸汽机都不是难事,但他又听网友说过蒸汽机其实还需要橡胶来解决密封问题。也正是因此有这个印象,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提蒸汽机的事情。原本打算等稳定了大明的环境,至少解决了建虏后,再说这个事情的。
现在崇祯皇帝一问,他想着就说了算了,因此回答崇祯皇帝道:“陛下,现在大明能实现的最有可能的动力是蒸汽动力,其装置叫做蒸汽机。”
崇祯皇帝听了,马上就想起了钟进卫所带的手机,两个都是机来的。他马上问道:“钟师傅,这蒸汽机是什么东西,如何能得到?”
这解释好像不是很容易解释,毕竟崇祯皇帝不可能去烧过水。但要是做个实验,却是很直观的事情。因此钟进卫便答道:“陛下,臣做个实验,就很容易说明蒸汽机是什么了。”
崇祯皇帝当然不会不同意了,他马上向钟进卫问清了要什么原料,就让王承恩去拿。
于是,文华殿内四个人,围着一张案几上的烧水壶看着。
因为钟进卫堵住了壶嘴,不多的水烧开后,就开始顶开壶盖。钟进卫就根据这个现象,把原理说了一遍。
王承恩和温体仁以前见过这个现象,却没想到这中间还隐含了一个改变世界的提示,心中微微有点惭愧。
最后,钟进卫解释道:“陛下,这个热能转化为蒸汽,再转为动能的过程很复杂,臣也只知道一点原理而已,需要有大量的实践来摸索出这个过程才行。如果蒸汽机真被做出来了,大明就真得是无敌于天下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美好的前景
崇祯皇帝一听,马上说道:“那就马上成立专门的研究所,把这个蒸汽机做出来。”
“陛下,臣同意现在就成立研究所来研发蒸汽机,但有一点需要事先说明。”钟进卫面色严肃地说道。
“钟师傅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崇祯皇帝早有心理准备。
钟进卫就是怕崇祯皇帝等人知道蒸汽机是个好东西后,急于要成果,就先提醒道:“研发蒸汽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短时间内怕难以见效,还得有耐心才成。”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冲钟进卫摆摆手道:“钟师傅多虑了!朕当然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要能做出来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放心好了,朕有的是耐心来等。”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之所以做事没有耐心,完全是被逼的。前方打仗,迟迟不见战果,手中的钱粮却已消耗殆尽,无以为续,就只有催促了。
现在的崇祯皇帝却不一样了,辽东战局可算是稳住了。秦晋之地的农民起义也没有了,虽还有灾害,但暂时还算是稳定的。再加上崇祯皇帝手中有钱,因此他自然有得是耐心。
钟进卫听了崇祯皇帝的表态后微微点头,他继续说道:“做这蒸汽机,臣模糊记得还缺一种密封材料,叫橡胶来的。”
“哦,哪里有这种橡胶?”崇祯皇帝一听,马上问道。
钟进卫对此并不了解,只能根据他的印象说道:“陛下,臣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产橡胶的橡胶树是亚热带或者热带的树木,要去最南方寻找才行,很可能东南亚会有。”
他是记得后世讨论日本鬼子最终南下和美军开战,就是为了争抢战略资源,如石油、橡胶等,因此才有这么一说。
其实橡胶树的原产地是在美洲,在这个时期并不存在于东南亚。因为钟进卫的记忆出错,结果白忙活了一阵。幸亏大明的藩王宗室封建北美之举,使得大明在后面意外地发现了橡胶树。
崇祯皇帝听了钟进卫的回答,心想这不是问题,马上说道:“朕就派人前去寻找这橡胶树如何?”
钟进卫点点头,但又发表看法道:“陛下,现在东南亚的形势错综复杂。臣建议不要派出官方的人前去寻找橡胶,不如派国企前往东南亚做生意,一则可以赚钱,二则寻找橡胶,三则刺探各种情报,为将来大明涉足东南亚做好准备。”
温体仁在一边听了,先点头同意,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觉得中兴侯此法甚好。我大明目前的精力还应在辽东和藩王宗室封建北美之事上为好。”
“好,那就按中兴侯所说的做吧。”崇祯皇帝见钟进卫和温体仁都是这个看法,自然不会不同意。
王承恩在一边听了,本想说他们东厂也可以派人去干这个事情。但现在几个大佬都达成一致了,就没开口说话。
崇祯皇帝走回御座坐下,然后面露一丝期待地对钟进卫道:“钟师傅,你的家乡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如一起说出来看看?”
钟进卫听得哑然,崇祯皇帝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他看到温体仁和王承恩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就回答道:“陛下,臣家乡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但没有基础是做不出来的。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基础先打好,才能在以后做出更好的东西来。”
钟进卫觉得这么说有点空泛,就又举例说道:“比如飞机日行万里,从京师到北美,只要一天时间就能到达,可这飞机要能做出来,估计至少还要上百年以上的时间,因为电力、发动机、飞机外壳材料现在都还不可能做出来。”
文华殿内的三个人听得悠然向往,崇祯皇帝也明白钟进卫说得是事实。不过他兴趣还是很高,又问道:“钟师傅,还有什么类似飞机一样匪夷所思的东西?”
“有很多,比如手机,虽远隔千里,甚至万里之遥,仍能通话;比如核弹,一颗核弹就能把整个京师夷平,几十年内都不能住人;比如宇宙飞船,能把人带到月亮上去;还有歼星舰...”
钟进卫欺负这三个古人不知道后世的情况到底如何,连歼星舰都说了出来,满足了一把他的私欲,狠狠地震撼了他们一次。
当钟进卫说了一段后,看到崇祯皇帝和温体仁、王承恩都已听呆了的样子,心中很爽,面露微笑地站着,等着他们回过神来。
过了好半响,崇祯皇帝才擦了擦羡慕的口水,回过神来问道:“钟师傅,要是朕也能去你家乡看看就好了。”
钟进卫无语,没想崇祯皇帝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如果有时空穿梭门,崇祯皇帝的要求还能满足,不过现在却是无能为力。
他回答崇祯皇帝道:“陛下,这个要求可能在臣家乡的未来,说不定能达到。臣家乡有这么一句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们人类有无穷的创造力,只要能想得到,终有一天就能做出来。”
钟进卫这番话的气魄非常之大,不过对于文华殿内的三个人来说,却一点都没怀疑。
在钟进卫出现之前,他们从没想过,这世上竟然还能有手机、飞机、核弹之类的东西。可这些看似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在后世都已经实现了。那么钟进卫所说得“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话,他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了。
温体仁想着钟进卫所描述的美好场景,心中忽然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年纪大了,怕是看不到什么了。这种想法在钟进卫出现后,已经有过好几次了。
钟进卫面对崇祯皇帝,继续鼓动道:“陛下,现在的疆域好像很广了,传达一件事情要很久的时间,对疆域的控制有点有心无力。可科技进步之后,距离就不会成问题。臣家乡最发达的那个国家,都有一个口号,能在一天时间内让他们的军队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以后就算整个世界都是大明的,也一样能管得过来。”
崇祯皇帝听得很是兴奋,用力的点点头。
“不过这些还都是远景,需要我们努力去做。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大明一定要重视科技,重视工匠之力,重视研究院之功,才会有美好的明天。”钟进卫提醒在场的人道。
从说北太平洋暖流到蒸汽机,最后变成了钟进卫给这些古人展现美好前景,强调科技的重要性。就目前的效果来看,也不枉钟进卫喷了那么多口水。
第五百五十三章 新军扩编
大明朝相对其他任何朝代来说,更重视科技。不少官吏都有研究各类科技,不管是物理、化学、天文还是地理等等,都有杰出的成就,这其中最著名的代表就是徐光启。
钟进卫现在展现了诱人的前景,又有这么好的一个基础在,不管是崇祯皇帝还是温体仁,亦或是王承恩,都是很赞同钟进卫的说法。
也因此,研究院的这条线受到朝廷上下的重视,很多科技成果,并没有钟进卫所想的那么久就研制出来了,当然这些也是后话。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当场都做了表态,表示全力支持和科技相关的事情。
崇祯皇帝接着拿起御案上的一份奏章道:“钟师傅,本次登莱战事中有关新军的总结很是详细,朕很满意。”
他说到这里,转向首辅温体仁道:“温卿有没有看此份奏章的副本?”
“臣已看过。”温体仁马上回答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此温卿以为是否可以扩建新军?”
新军耗资巨大,因此崇祯皇帝才会如此慎重,征求内阁首辅的同意。
钟进卫有战绩做背书,自然是有底气的。但此时他还是稍微有点紧张,等待着温体仁的答复。
“臣看了战报详情,这次战事如果不是新军占据了有利地形,又事出突然的话,应该还不可能救出那么多登莱军卒。究其原因确实是新军数量太少之原因,因此臣对扩建新军一事,并无异议。”
温体仁的回答让钟进卫松了口气,刚才自己说内阁事务繁忙之事,温体仁并没有和自己计较,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和后世的一些传说并不一致。
在原本的历史上,温体仁之所以要打压政敌,是因为大环境使然。在那个党争的年代,如果温体仁不去打压别人,那就是别人打压他了。如此一来,什么政治理想,统统不可能实现。
但在这个世界,因为钟进卫的出现,导致大明朝廷中的党争大大减弱。因为钟进卫以后世的眼光,为他们又开拓出了另外一个大大的蛋糕,使得他们不用为原来的蛋糕而互斗。毕竟互斗的话,不管输赢,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温体仁的首辅位置在崇祯皇帝的支持下,稳如泰山。钟进卫和他并没有利益纠葛,相反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他的助力。刚才钟进卫也只是就事论事,因此,温体仁那会与钟进卫计较。
崇祯皇帝见温体仁同意了,就笑着对钟进卫道:“原本就有给你的新军预备着钱粮,没想又有意外进账。因此钟师傅尽管放心好了,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做,朕要的是无敌虎军。”
“是,陛下。”钟进卫躬身答应一声,然后抬头看向崇祯皇帝,稍微有点皱着眉头道,“陛下,新军扩建,兵员倒没问题,还是可以从京营中转化,但锦衣卫校尉就不好找了。”
崇祯皇帝对钟进卫所要的锦衣卫政委,自然知道其作用。这个锦衣卫政委对于他来说,也是非常有必要存在于新军中的,这也是他很放心把新军交给钟进卫的原因之一。
他听钟进卫这么一说,沉思了下才问道:“钟师傅,在目前的锦衣卫中挑不出来了么?”
钟进卫之前在锦衣卫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五个合适的,但现在要再找,就是要从剩余的锦衣卫中去找了。
他因为已经找过一遍,对目前在京师的锦衣卫素质心里有数,并不是很合适政委这个职位,所以就向崇祯皇帝提了出来。
现在听崇祯皇帝一说,他就解释道:“陛下,臣已找过一次,确实没有很合适的了。臣不想因为找不到而降低要求,否则就是对新军的不负责。”
“那钟师傅的意思是?”崇祯皇帝听了心里就不明白了,总不能没有,就只好问钟进卫了。
王承恩在一边听了,心中暗想,自己要不要站出来说东厂没有挑选过,是不是可以来挑选一下?
不过他衡量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军队这块,是归锦衣卫监督的,东厂只是监督锦衣卫和都察院而已。如果自己站出去说出这个想法,会被人误会自己有染指军队之意,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在殿内三人的注视下,钟进卫从容不迫地提出了他的想法:“陛下,臣建议让锦衣卫按照这个要求去新招一些人,而后臣再进行选取。”
钟进卫的话音落了之后,文华殿内陷入了安静,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温体仁先说话了:“中兴侯,你对现在的锦衣卫不满意的是他们对士卒的态度,是么?”
温体仁是人精,一下就猜出了那些锦衣卫的习性,即爱摆官架子这点让中兴侯选不到人。
钟进卫看向温体仁,点点头道:“正是。”
听到中兴侯的答复,温体仁一笑道:“这点其实是会变的。在新军中的锦衣卫校尉升迁之后,那些原本的锦衣卫看到了,自然会放低他们的态势,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钟进卫一听,有点领悟,不由对温体仁感激地一笑。
崇祯皇帝在上面见了,就发表意见道:“新军以后还是会扩编,需要合适的校尉还是要不少。朕觉得钟师傅说得也不无道理。因此朕以为可以双管齐下,一边从现在的锦衣卫中再挑选一些,一边再特招一些锦衣卫。”
“陛下英明!”钟进卫当即送上一个马屁。
温体仁也没有意见,至于王承恩,就直接被忽略了。
只是在钟进卫准备回去安排事情的时候,温体仁又问了:“中兴侯,这扩编后的新军准备什么时候再去拉练下?”
拉练这词是从钟进卫嘴中听到的,而且新军的拉练打了大胜仗,比较吉祥,也透着一股藐视建虏的意思。
钟进卫暂时只打算扩编一倍,也就是多五百人,这样新军虽有扩编,战力却能很快恢复。
他想了下,回答道:“建虏不是缺粮么,我打算建虏要收割粮食之前,去捣乱下。”
崇祯皇帝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关心一个问题:“钟师傅,你是要从锦州出战么?”
钟进卫一听,摇摇头道:“锦州那边肯定是建虏的精锐驻扎,目前新军的人数还不够多,不足以和建虏主力硬碰硬。因此臣想,还是在登莱一线寻一处薄弱之所给建虏一个狠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人可建一郎
在钟进卫编练新军的时候,大明发生的几件事情值得说下。
首先是洪承畴禁烟的奏章到了朝廷,言明在藩王的配合下,已经完成了汉中平原改烟为粮的国策,让崇祯皇帝和内阁大为赞赏。
接着兵部尚书梁廷栋被平调去了南京,还是担任兵部尚书。其实大家都知道,他这是被发配了。
梁廷栋被发配南京的原因,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崇祯皇帝是嫌他只会纸上谈兵,遇有兵事,很多时候只会夸夸其谈。
此次登莱战事的兵败,梁廷栋就要负责任。只是因为钟进卫的原因,登莱战事没有作为大败仗处理,因此梁廷栋的责任也没有明面上进行追究,否则就不是只平调到南京去当兵部尚书这么轻了。
有实际统兵经验的三边总督杨鹤接任了梁廷栋之职,担任新的兵部尚书。而其三边总督一职,则由表现不错的洪承畴接替,负责三边军政大事。
这些都在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不但是大明国内如此,连日本也受到了蝴蝶翅膀的影响,历史上原本不存在的大明使者孙传庭出使日本之行,终于抵达了日本江户。
大明和日本的关系,在万历年间的战事之后,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阶段。孙传庭此次奉旨过来日本,就是要探明日本当权者对大明的态度究竟如何。
当孙传庭向日本方面说明了来意,要求面见当代德川幕府将军时,一会说马上安排,一会又被告知说将军外出了。前后言行的不一致,让孙传庭产生了怀疑。
他对日本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这让他无处判断日本当权者的态度到底如何。想了一会,他心生一计,便让随从去叫日本在使馆的联络人。
没过一会,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日本中年武士拉开门进来,恭敬地向孙传庭请示道:“不知天使有何事吩咐?”
“人可建一郎是吧?本官等了多日,你家将军还未回来。闲得无聊,因此叫你过来,陪本官小酌一杯。”孙传庭看着这个日本人,热情地说道。
人可建一郎是上一代幕府将军的人,与一些大明海商打过交道,懂汉语,因此他被安排来服侍突如其来的大明天使。
此时他一听孙传庭的话,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地表情,连忙推辞道:“天使在上,小人岂敢与您共桌。”
“怎么,本官这个薄面也不肯给?”孙传庭把脸一沉,假装不高兴地喝道。
他见人可建一郎露出犹豫地神情,便自己先坐了下来,又换了一张热情的笑脸,指着案几上的酒菜道:“来,来,来,快坐下,休要扫了本官的兴致,否则大家难堪。”
人可建一郎见孙传庭的样子,感觉盛情难却,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房间外的情况。
孙传庭一见,便喊道:“王百户。”
门口的一人身穿锦衣卫飞鱼服,听到孙传庭叫他,连忙拉开门抱拳道:“属下在。”
“守着门口,不要让人打扰本官喝酒的雅兴。”孙传庭沉声命令道。
“遵命。”锦衣卫百户王益坚大声回答,然后把门拉上。
接着房间外很快传来了他吩咐手下不要放人过来的声音,一阵响动后便没了动静。
孙传庭这才转头对人可建一郎道:“休要让本官请你三次吧?”
人可建一郎已知道没人会过来打扰,便放下了心思,告罪一声,过去坐了。
孙传庭是存了心思的,因此不断找理由敬人可建一郎。又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让人可建一郎无从拒绝,他酒量再好,酒过半醺后,舌头就有点大了。
孙传庭一看火候已到,就大声的叹了口气。
人可建一郎正和大明天使喝得高兴,心中还不时暗叹大明天使肚量大,能礼贤下士。
突然之间听到孙传庭叹气,他不由愣了下,大着舌头问道:“这...,天使好好地为何叹气?”
孙传庭看了人可建一郎一眼,情绪有点低落地道:“别人都以为本官风光,却不知本官怕是危在旦夕啊!”
人可建一郎听了一惊,难道他已知晓为什么将军没有接见天使了?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天使知道了?”
孙传庭一听人可建一郎的语气,好像还真有危急的事情。他假装不动声色地又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事情,本官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人可建一郎听了,对孙传庭摆摆手道:“天使放心好了,有老将军在,卑国是不会出兵大明的。”
孙传庭听得大吃一惊,没想还诈出了这么大一个消息。
他脑筋急转,接着叹了口气,然后又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兄弟,再喝一个。”
孙传庭看人可建一郎依言举杯一饮而尽,自己却并不喝,放下酒杯叹道:“虽有老将军在,本官想着最终能安然回国。可具体的详情却不知道,兄弟能否为本官详细说下,以便本官回国也好有个交代。”
人可建一郎喝完把杯子放下,同时打了一个酒嗝。他听孙传庭这么一说,就拍着胸脯道:“天使放心好了,说不得事情会有转机的。至于这细节,天使想听的话,自然没问题。”
孙传庭做了个请的手势,人可建一郎喝得酒有点多,说话前后没有个次序,但不管如何,孙传庭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早孙传庭五日,建虏的使者李光远就到达了江户。向日本当权者展开了游说,要求双方结盟,一起出兵大明。
他还举了很多例子,述说大明现在已是日暮西山,再无昔日之强盛。只要大金和日本两面一夹击,大明必然灭亡。到时候的天下,就是大金和日本平分的共荣局面。
此时的日本,统治的政权是德川幕府第三代德川家光时期。
这个时候的德川幕府比较特殊,另有一个名称也叫二元统治时期。也就是说,幕府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退位给儿子德川家光后,仍然没有全部放权,和德川家光一起统治着日本。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大明定远侯
德川家光被建虏使者李光远游说后,颇为心动。毕竟日本是个多火山、地震、海啸的岛国,能占领大明的领土,拥有一块在大陆上的领地,一直是日本那些拥有雄心壮志的统治者所梦寐以求的。
但日本还有另外一个统治者,就是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光不一样的是,当丰臣秀吉发动文禄庆长之役时,他已有十多岁。
丰臣秀吉可算是日本国内的伟人,结束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在日本人看来,当时已是无敌的存在。
这么强大的实力,前期出兵朝鲜的顺利也印证了实力。可在明国出兵后,一切就变了。
德川秀忠亲眼看到和听到曾经强大无比的日本军队被大明的军队打回老家,所有出征的日本大名实力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就连丰臣秀吉也可以说间接地死于此次战事。
如此之大的损失,以致让没有参与战事的德川家康一家独大,最终窃取了权柄,建立了如今的幕府。
因此,可以说德川秀忠对明国是有一种恐惧感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的观点也影响着德川家光,以致日本不敢再对大明有觊觎之心。
可现在与历史有所不同,德川秀忠的观念还没有最终影响到儿子,建虏就来游说了,因此他和德川家光对此反应出了两种态度。德川秀忠是不相信李光远的话,一直坚信明国的强大。而德川家光则比较相信建虏的战绩,由此觊觎建虏所开出的条件。
正在这个时候,孙传庭又来了,这就加剧了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光的矛盾。在如何对待明国和金国的态度上,双方谁也没有说服谁,一直僵持着。
也因此,孙传庭一直没有见到幕府将军,一直被敷衍着。
孙传庭听完了人可建一郎的诉述后,心里已明白其中原因。但他在表面上,却还是说道:“你这话不会是编出来吓本官的吧?本官来了这么多天,就没看到金国的使者!”
人可建一郎一听,原本就因喝酒而红的脸就变得更红了,他大声地道:“不...不会,金国使者就...就在东边第二条街,高高的旗杆上挂着...挂着红灯笼的就是。”
“哦,来,吃口菜。”孙传庭一边说一边甚至还夹了一筷子菜给人可建一郎,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人可建一郎感激地用碟子赶紧去接孙传庭夹的菜,只是手一抖,菜基本就滑到了案几上。他听孙传庭问话,就一边用手去案几上抓菜一边说道:“不多,和贵国的人数差不多。”
孙传庭听了便不再说话,只是又开始一个劲地灌酒。人可建一郎原本就喝多了,没过多少时间,人就如烂泥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了。
孙传庭见此,停下任何动作,独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想着事情。
天色渐暗,夕阳映进房间内,刚好照到了孙传庭的脸上,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孙传庭看看天色,心中有了计较,便对外大声喊道:“王百户!”
房间的门很快被拉开,王益坚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向孙传庭抱拳答道:“属下在。”
“把他安顿到房间去。”孙传庭指了指正在呼呼大睡的人可建一郎,然后又说道:“本官要和所有人员一起进晚膳,另外每人加一壶酒。”
王益坚一听,有点迟疑。孙传庭就把眼睛一瞪喝道:“还不快照办?”
临行前,朝廷有交代,一切以天使为主。因此王益坚虽觉有点不妥,还是抱拳答应了下来,招呼人去安排了。
此次随孙传庭来日本的随从都是锦衣卫校尉,因为和日本的关系不明,因此选拔出来的锦衣卫校尉都是有胆量、有本事的。
日本清酒的度数并不高,因此这些锦衣卫校尉在喝完一壶清酒后,一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更为振奋。
孙传庭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突然之间大声说道:“你们可知为何日本国王迟迟没来接圣旨么?”
对日本当权者的称呼,大明都习惯于用国王来称呼。
这些锦衣卫校尉见钦使如此问,知道有原因。便都看着孙传庭,听其下文。
孙传庭见所有人都在听着自己说话,便继续说道:“因为建虏已派使者来日本,劝说日本国王配合建虏,出兵侵犯我大明!”
现场没有一丝声响,所有的人都被孙传庭的话给吓到了。之前以为只是传个圣旨,就算两国关系不怎么样,应该也没多少问题。可现在建虏插足进来,形势就严峻了。
“虽然现在日本国王还在犹豫,但要是被建虏游说成功了。不但大明多了一个敌人,而且你我,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将不保。”
孙传庭的话让现场的温度又冷了一分,和刚才吃饭喝酒的场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孙员外郎,您说怎么办吧?”锦衣卫百户王益坚在沉默了一会后,大声问道。
孙传庭在出使日本之前,被临时授予礼部员外郎一职,因此王益坚才有此称呼。
孙传庭扫视了在场的这些锦衣卫校尉,把每个人严肃地神情都看在眼里,然后才回答道:“诸位,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不能听任日本国王做出最后的决定,因此我等一定要迫使日本国王做出有利于我大明的决断才行。”
“我们听您的。”王益坚听到这里,就先表态道。
其他锦衣卫校尉听到百户表态了,而且他们自己也觉得孙传庭说得有理,就纷纷表态道:“对,我们听您的。”
孙传庭点点头道:“大明和建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现在我等和建虏使者也是这个关系。只有建虏使者死了,日本国王就没得选择,我们就能活。而且这次出事日本的建虏是我们汉人的败类组成的,杀了他们也算是为国锄奸!”
之前的时候有一部分锦衣卫校尉听到孙传庭说要杀建虏使者时,心中稍微有点担忧。建虏厮杀能力不弱,能不能打得过是个问题。
不过当他们听到后面时,才明白那些建虏使者竟然是汉人中的败类,一下就松了口气。
孙传庭见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对,便再说道:“本官已经打听清楚那些败类在那里,事不宜迟,就等今夜三更摸过去杀他们一个精光,为国锄奸,我等都做一回大明的定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