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面圣
陕西督粮道参政洪承畴接到马上进京面圣的圣旨时,觉得很奇怪,什么时候乱民的首级那么值钱了,两百余个流贼首级就能进京面圣了。
问传旨公公,也问不出什么来,跑远路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传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心腹人物,不知道内情是大概率的事情啦。
洪承畴猜不到是啥事,也不猜了,反正不会是坏事,于是收拾收拾,和传旨的公公一起往京城赶。
自从钟进卫差点因为没人照顾而饿死后,崇祯皇帝吩咐钟进卫的情况每天一报。自己每天跟进总饿不死了吧,也不担心有人怠慢。
可惜了了钟进卫所说的那个手机的东西,自己还没仔细再看一遍,就被刺客给搅了,那个手机也摔破不再亮了。
那手机里的一些后世照片让崇祯皇帝眼界大开,有好多东西还想问问钟进卫,不知道朕这个时候能不能造出来,还要钟进卫给朕说说后世那方方面面的事情,虽然说错了建虏会侵袭京师这个事情,但其他很多内容讲的很有意思,朕看能不能借签下。
就在这个时候,王承恩来禀告说陕西督粮道参政洪承畴前来见驾,崇祯皇帝一愣,然后才想起来是钟进卫推荐的剿匪人选之一,于是,安排在平台召见。
古代选官是要讲究相貌的,相貌必须周正,歪瓜劣枣的想当官不是没有,非常少。这个时候的洪承畴正当壮年,三十七岁,浓眉,长须,长的一幅官相。
崇祯皇帝一见之下,心里先有了个好的第一印象,让其平身后,就说道:“有人向朕举荐爱卿,说爱卿对于西北剿匪很有心得,不知爱卿能否给朕说说?”
洪承畴一听,就明白了果然不是二百余个流贼首级的功劳,但会是谁推荐的呢,自己在朝中好像也没有强援啊。
想归想,圣上的问题还是得马上回答的,于是道:“陛下过奖,微臣不敢当。不过微臣在西北久已,对于西北的情况是有一个想法。”
崇祯皇帝直接忽略洪承畴前面的话,道:“说给朕听听。”
洪承畴回道:“陛下,西北之事,首因天灾,后因地方处置不当,以致灾民变饥民,饥民成为盗贼,西北灾区皆有不稳情况,目前已有烽火燎原之势,另因灾区扩大,如果处置不当后果将不可设想。”
崇祯皇帝一听,心里一沉,身体不由微微前倾,问道:“以何良策治之?”
洪承畴不慌不忙道:“陛下,微臣有上中下三策。”
哦,还有上中下三策,好耳熟,崇祯皇帝想道,于是,配合的问道:“爱卿有哪三策,快快说来。”
洪承畴答:“上策,全力赈灾,民有食,则贼自会散去,剩余几个不足为虑。”
要是有那么多粮食,朕也不会愁的睡不好觉了。崇祯皇帝听了想道,也不说话,就看着洪承畴。
顿了下,没见崇祯皇帝发话,洪承畴就继续说了:“中策,封锁灾区边界,调集得力部队,全力绞杀乱民,一劳永逸。”
崇祯皇帝心里一惊,这怎么行,都是朕的子民,全部都杀了,有伤天和,何况世人会怎么说朕,朕下不了手。
“下策,就是剿抚并用,先剿后抚,视粮草而定,粮少则剿为主,粮多则抚为主。朝廷得大费周章。”洪承畴也不等崇祯皇帝问了,一起说完,然后等待崇祯皇帝说话。
崇祯皇帝听完,默默的不说话,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钱的问题啊,可朕没钱啊;想起钟进卫的草民论,草民也只是求活而已,只要有活路,就不会造反了,看来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洪承畴静静的等待着,知道崇祯皇帝不好选,其实,自己说的三策,朝廷上很多人都知道。
崇祯皇帝打定了主意,就对洪承畴说道:“辽东军费已耗尽国库,目前暂无力量全力赈灾,然乱民也是朕的子民,迫于无奈才从贼,故朕觉得你的下策是目前的可行之策。洪承畴上前听封。”
洪承畴一听,上前跪倒。
崇祯皇帝道:“朕封你为延绥巡抚,全力负责西北剿匪事宜,粮草就近征集,剿抚并用,灾民能救尽量救,尽快安定西北。”
洪承畴一听,粮草要自己解决,又想多救灾民,这任务也太艰巨了吧,但又不能不干,自己这么多年来努力往上爬,就是要摆脱每rì为衣食住行劳碌的命运,小时候贫穷的生活经历一直深印在脑海深处。
洪承畴于是领旨谢恩。(因为钟进卫的推荐,洪承畴比原本的历史上提前大半年而升到了延绥巡抚。)
洪承畴临走之时,崇祯皇帝嘱咐:要好好干,放心大胆的干,朕的西北就靠你了,希望你早rì安定西北,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信任。
洪承畴表面表示没问题,心里暗暗诽谤,要使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我容易麽,为今之际,只好回去先杀一片再说了。
这边打发走洪承畴没多久,秦良玉就赶到京师了。
秦良玉比洪承畴的简历丰富多了,又是一位女将军,崇祯皇帝非常感兴趣,马上在平台接见秦良玉。
秦良玉着总兵武将服觐见,一米八多的个儿,着光亮闪闪的盔甲,器宇轩昂,虽已56岁高龄,鬓角偶见白发,但仍显英气逼人。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暗赞一声,给秦良玉赐座,然后拉拉家常,赞扬下秦家满门忠烈。最后开始问秦良玉在奢、安之乱里面的经历。
本来秦良玉对崇祯皇帝在剿灭奢、安的最后关头招来京师,有点不满,也因此故意着武将盔甲前来觐见。
但现在被崇祯皇帝一通表扬,一丝不满之心就随风而散了。
秦良玉就根据经历一五一十的给崇祯皇帝述说,说的是有理有节,有惊有险,听的崇祯皇帝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境。
说完后,崇祯皇帝在回味之余忽然发现秦良玉鬓角的白发,不由表露了点女将军以前是勇,现在是不是老了。
这还了得,秦良玉征战沙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她老了。立马就向崇祯皇帝表示,我一点都不老,不信,我表现给你看。
于是,在皇宫广场,先是骑马shè箭,百步穿杨,然后一套长缨枪,舞得崇祯皇帝大声叫好。女廉颇果然未老。
秦良玉表演完了回到崇祯皇帝面前,气不喘,汗不出。崇祯皇帝连连点头,高兴之下奋笔赠诗一首: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秦良玉也高兴了,说陛下以后随便说下,虽远在千里,也会奋不顾身的赶来。于是,又使得崇祯皇帝诗xìng大发,又来一首: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临别之际,崇祯皇帝封秦良玉为一品诰命夫人,并嘱咐好好练兵,多多练兵,帮朕把西南清理干净,有啥事情不满意的,有人为难的,来跟朕说,朕帮你做主。
秦良玉没想自己一个女流之辈,蒙陛下如此看重,顿生此生必不忘陛下厚恩,当以死报之。
再说后金在宁锦一线没有捞到多少好处,家里收割完粮食一统计,好像不够吃啊,怎么办?碰头开会吧。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大家都坐定之后,皇太极把情况介绍了一番,然后说趁现在明国东江镇废了,难得的机会,让大家一起出出主意,看有什么好办法捞一笔。
大贝勒代善和二贝勒阿敏,一个好像很欣赏自己的手指,翻来覆去的在看;另外一个好像觉得自己的扳指有瑕疵,也在仔细的寻找。
三贝勒莽古尔泰一看没人说话,就先开口了,说道:“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明国最富,自然去明国取了。”
四小贝勒之一的阿济格摇摇头,说道:“三哥,不是刚去过,那炮如何应付?”
莽古尔泰看看他,回道:“多带些汉狗,驱赶引诱明军开炮,反正他们的炮打不了多少发就得歇菜的。”
几个贝勒听莽古尔泰这么一说,就把眼睛都看向皇太极。因为皇太极执政后,极大的提高了汉狗的地位,这种不知道用多少人命填的方式不见得皇太极能同意。
皇太极看他们都看向他,就笑笑说:“三哥,汉奴都去填炮,谁来帮我们劳作,难道要我们女真自己动手么?再说,就算填下去,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攻下来么,就算攻下一座城,里面的财物人力够我们的消耗么?”
大家一听,也是个理,气氛就又沉闷了下来。
隔了一会,还是最小的多铎开口了,说道:“那就去朝鲜好了,反正他们表面臣服我们,暗地里还在和明国眉来眼去的,真当我们不知道?!”
皇太极还是摇摇头,然后解释道:“朝鲜既已归顺我们,总归不能下手的,如果下手了,那么归顺我们的蒙古各部就会有异心的。”
多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大不了一起打了。”不过知道这样做是不行的,就不说话了。
最后谁也没有提出一个不错的主意,天sè已晚,只好暂议。
当皇太极失望的回到住处呢,亲卫报书房官范文程求见,说能解大汗之忧。皇太极大喜,赶紧召见。
第十七章 汉奸
范文程,字宪斗,号辉岳,辽东沈阳卫人,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第十七世孙,有点讽刺的是,范文程跟祖宗相反,奉外族为主子。
听到皇太极召见,赶忙进去,未到皇太极面前,就跪倒磕头:“奴才叩见主子,奴才有好消息禀报于主子。”
皇太极挥了下手,道:“宪斗,起来说话。”
范文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就发现范文程个子魁梧,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是个长期舞枪弄棒的武将呢;额头光亮,脑后一条小辫子,却又揭示了其已非大汉男儿,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一个好祖宗。
就听范文程说道:“主子,奴才本家范永斗亲押粮草铁器来沈阳了,这次粮草极多,够咱大金吃喝了。”
皇太极听了,心里一松,道:“好,好。”刚说完,转念一想,又道:“上次没从明国抢来多少金银珠宝,恐怕付不了多少粮草铁器的钱。”
范文程赶紧宽慰皇太极:“主子,范永斗已说这次赊欠也无妨。他还带来一个消息。能解目前大金之困。”
皇太极坐不住了,站起来绕到书桌前,问道:“是何消息?”
“他言明国山海关以西长城一线防御极差,士兵衣不遮体,北风一吹就倒。特别是遵化,喜峰口一带的明军之前因汰兵而险遭兵变。他还言沿路押解粮草过来,路遇长城外延蒙古朵颜各部,都对明国极有怨言。”
皇太极一听,急忙走到旁边墙上挂地图处,一边的范文程小步跟上,在地图上指给皇太极看所涉及地区。
皇太极看着地图,思索着。
范文程看看皇太极的脸sè,提醒道:“毛文龙已死,东江已不足为患。”
皇太极转头看向范文程,用右拳一击左掌:“趁此良机,集大金全部之兵力,前往明国腹地一游。”
不用说,当然是一边游一边抢了。
皇太极想着明国的富裕,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于是哈哈大笑起来。范文程陪笑道:“主子高见!”
笑够了,皇太极走回书桌后坐了下来,对着范文程说道:“把范永斗叫进来,朕要亲自核实一遍。”
一会儿功夫,范永斗进来了,入乡随俗,跪下磕头,口称奴才拜见主子。商人为了追求利益,这点自尊算得了什么,皇太极可是大金主。(抢来的钱不当钱当然是大金主了)
皇太极和蔼可亲的进行了接待,并对本次的赊欠表示感谢,另外表明朕一定是讲信用的,放心好了,有了钱一定还你。
然后再次核实了刚才范文程转述的消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不由得喜上眉梢。
范永斗一见皇太极这么高兴,就说道:“主子,您打进长城都不难,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遵化重镇,此乃巡抚顺天右佥都御史王元雅驻地,实力相对比较强。”
皇太极一听,收敛了笑容,皱着眉头对范永斗道:“以你之见,以我大金勇士之勇猛,攻下此城损失几何?”
“遵化军兵极多,且大炮无数,以奴才的估计,怕是十亭要去个三亭不止。”范永斗夸张了点,当然是有目地的。
皇太极听了不由得心里一怔,大金的人口才多少啊,能战之士十去其三,损失不起啊!想了下又问范永斗道:“如若绕过不打呢?”
“主子,如若绕过不打,等明军云集,怕会被遵化军掐断退路吧?”
皇太极想想遵化所在位置,怕是真不方便绕过不打。如果只抢遵化前面的一片地区,好像收获又不多,思来想去,不由陷入两难。
范永斗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献上一策:“主子,奴才手里也有不少英雄豪杰之士,只听命于我,主子前往攻打遵化之时,奴才事先命敢死之士潜入城中,等战事一起,当夜举火为号,定当为主子献上遵化城。”
皇太极一听大喜:“此言当真?”
“奴才愿以人头作保。”范永斗以斩钉截铁的姿态表示。
旁边的范文程却没有什么表示,看着墙上的地图不动。
皇太极仔细考虑了下,不由得心动了。但远距离的作战实在风险太大,大金是一次大的损失都难以承受的。
索xìng走到地图边也看了起来。
范永斗根本不过去凑热闹,那地图还是他献给皇太极的,自己自然熟悉了。
那两人最后都把目光停在了山海关。要是进关后战事胶着状态,山海关的关宁铁骑出兵截断退路就麻烦大了,这个可能xìng不能不考虑啊。
范永斗看皇太极还在犹豫,决定再爆一个猛料,向皇太极道:“主子,奴才这里还有一个消息。”
皇太极转身看向他:“还有何消息?”
“奴才这次听闻明国皇帝曾令王元雅加强防备,以防主子从他防线破关而入,如若主子当真从他那破关而入,明国皇帝将令王元雅坚守遵化,并招全**队勤王,与主子在遵化一线决战,同时派关宁铁骑直掏沈阳。”
皇太极和范文程听了都大吃一惊,好毒的计策啊!
范永斗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心里暗爽,不过面sè如常。
按理说此等计策乃绝密,范永斗一个商人如何得知?于是,皇太极问范永斗:“你如何得知?”
“主子前阵子攻打锦州,让他们消除了顾虑,以为主子不可能会想到绕道过去的。故此计被当作笑料说出去了,因此得知。”
顿了顿,范永斗继续道:“主子放心,即使有提防也无妨。奴才久在明国边地,明**队最jīng锐不过边军,边军里面最jīng锐不过关宁铁骑。明国皇帝把国库都用来养关宁铁骑了,其他边军因为长期得不到军需供给,哪怕偶尔得到,也多被文官将领等贪污,故现在的边军一吹即倒,毫无战力,主子完全可以放心。”
皇太极点点头,说:“我大金野战无敌,哪怕明国的所谓关宁铁骑,也是手下败将,但其如若切断我军退路,进行死守,也不可不防啊!”
范文程在一边忽然喜上眉梢,向皇太极说道:“主子,奴才有一计,不但能解此顾虑,甚至还能赚取山海关!”
皇太极一听,大喜,忙道:“有何计策,快快道来。”
“奴才以为在锦州一线布下重重疑兵,另在攻打喜峰口一线之前,潜细作放消息给袁崇焕,使之相信我大金一部攻击遵化,形式危急,则袁崇焕必以宁远,山海关一线的关宁铁骑前来救援,到时候,我们在其行军必经路线伏击歼灭之,而后取山海关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好!”皇太极一听之下,情不自禁的赞扬出声,要是拿下山海关和宁远,以后,这关内还不是想来就来了,说不定问鼎中原都不是难事。想到这里,皇太极恨不得马上飞身到山海关去。
不过毕竟是后金的领袖人物,热血涌过之后,细想了想,摇摇头,评论道:“不妥,此策貌似可行,实则难以实现,先不说细作如何能使袁崇焕相信,单论袁崇焕此人,刚愎自用,极为自我,万一不顾遵化一线战事,出主力直袭沈阳,怕是两败俱伤局面,大金损失不起啊!”
范文程一听,也觉得皇太极担心的有道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范永斗在旁边听了,忽然觉得女真真要掌握了山海关,入主中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要押宝到女真身上呢,不禁也细细思量了起来。
想了一刻,想到就算女真不能入主中原,其实女真入主中原在这个时候的人意识里面还真不靠谱,但入关发财就方便多了,抢得多了自然自己就赚得多。
范永斗久在商场,能保持山西龙头位置,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于是,对着皇太极说道:“主子,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皇太极一听,霍然抬头,盯着范永斗,声音微微有点激动:“快快说来!”
“之前明国皇帝大肆清理阉党时,有一个监军太监因媚魏忠贤,怕被清算,出逃关外遇险之际,被奴才所救。此人熟悉明国官场规矩,奴才可以命他假扮明国皇帝所派使者,令袁崇焕起全军救援遵化,并指定其道路,以利伏击。”
“圣旨怎么办?”范文程在一边追问道。
范永斗看看这个本家,心里赞了下其心细,然后解释道:“奴才手下还有一人,极善模仿,可让其做一份以假乱真的圣旨。”
皇太极听完对话,也不说话,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大小奴才在一边看着,知道皇太极在衡量其策是否可用。
此策风险是有,但如果成功,风险也是巨大的,以后就不存在可恶的所谓宁锦防线了。想入关就入关,想发财就发财。
皇太极衡量再三,停止了踱步,对着范永斗说道:“好,好,朕决定绕道喜峰口,你所言之事定要保密,具体细节,让宪斗与你细细商议后禀报于朕。”
范文程和范永斗正准备下去细细商量时,又被皇太极叫住了,说道:“还是在朕这里商量吧,朕旁听。”
说完后,皇太极又走到门口去,加派亲卫,守在门口,未得允许,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一直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才敲定每一个细节,皇太极也很满意,就放两个奴才回去休息。
临走之前,皇太极对范永斗说道:“朕会记住你的功劳的,如有所获,朕定有厚报,另则只要朕在一天,你就是朕的贵客。”
范永斗大喜,跪下磕头致谢。
等他们走了后,皇太极越想越兴奋,想着今天这个事情,真是天赐良机。不过,是不是还能从这个事情中获得更多的好处么?皇太极走回座位,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思索了起来。
第十八章 算计
一段时间后,皇太极脸s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走到门口,对亲卫吩咐道:“马上召集各位贝勒在崇政殿议事,说有要紧事,速速前来,不得推托。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贝勒们刚进热乎乎的被窝,又被皇太极叫了起来,不由得心里暗自埋怨。
全部到齐后,皇太极把情况通报了一遍,不过,皇太极挖了一个坑,只是说蒙古朵颜各部对明国极为不满,表示投靠我们大金,愿意借道给我们,一起去明国发财。
大家既然没有别的办法,朕就决定绕道蒙古,从喜峰口入关发大财去。谁要是不去,就拿出更好的主意。本次发财行动,要全军出动,在锦州前线留一部疑兵即可。
有人不干了,说要是绕那么远的路过去,结果那边明国的城市也像锦州一样难啃,那到底是硬啃还是灰溜溜的撤回来。
皇太极当场表示:咱现在余粮不多了,锦州又打不动,为了大金的生死存亡,绕道这么远攻击明国,遇到难啃的骨头,朕愿意先率领自己的正黄旗、镶黄旗先上,为大家趟出一条血路来。
大家还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回去各自发动本旗所有力量,准备发财了。
其余人等一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主意,二则遇到困难皇太极表示自己先上了,三则各怀鬼胎,就没有人反对,回家收拾东西去吧。
天聪三年十月,也即崇祯二年,皇太极让范文程拟了一道圣旨,传谕女真各部道:我们是好人,明国这个大恶人屡次欺负我们,大恨有七,万般无奈兴兵反抗,才有一席之地,我们是真心不想打,只想好好过rì子,结果明国狗皇帝又自大不准我们立国。现在没办法了,只有再次反抗了,由捷径入,破釜沉舟,誓不返斾。
要说地方偏僻不能立国的,那辽,金,元怎么说?想当年明国的太祖不也只是一个和尚么。侥幸得了天下,现在凭什么就不让我们立国,我以抱恨兴师,恐不知者以为自强征讨。
好了,大家都知道出兵的原因了吧,那就收拾收拾家当,一起抢他娘去;后金集结了大约披甲三万余人,跟随的余丁三万,随军厮卒(运送qiang劫到的财物,看守俘虏的奴隶)两万,共八万余人,号称十万大军,借道蒙古朵颜部,开始偷袭明国。
十月二rì从沈阳出发,取道辽河套,往科尔沁方向出发,一路上叫齐了一大帮喽啰,一起去发财。
但是,后金大军行至喀喇沁青城地方宿营时,皇太极挖的坑开始起作用了,三贝勒莽古尔泰串通大贝勒代善,反对继续进兵,力主班师回沈阳。
当晚,他们来到皇太极帐前,下令诸贝勒大臣不准进帐,只由他与代善两人单独谒见皇太极,申明阻止大军前进的理由:他们说,如此孤军深入,离后方越来越远,一旦不能攻入明廷腹地,粮草不济,人马俱疲,再想撤兵就来不及了;再者,即使真能攻入明地,也必遭致明军的四面围攻。到那时,恐怕连退路都没有。
努尔哈赤留下的八王议政制度极大的束缚了皇太极的雄心,但因为先王所留,不好直接废这狗屁制度,唯有先打击其余几人的威望,让女真子民知道这几个人不堪当作领袖,只有我皇太极英明神武,这样废除八王议政制度才能有望成功。
当莽古尔泰和代善一掉到坑里,皇太极马上一脸激动的给所有贝勒大臣表示,目前大金形势险恶,万般无奈才有此决定,既然已经来了,朕不二话,为了大金,朕豁出去了,硬骨头我先啃好了。大家都跟我后面,朕先上。
其实皇太极当大汗,莽古尔泰和代善一直不服气,明里暗里都经常给皇太极使绊子,这次也不例外,也是在给皇太极挖坑,出发前不反对,到了快要开打的时候,来劝皇太极了,要是皇太极在这样劳师动众之后,真同意毛都没有抢到,就拍拍屁股回去了,估计大汗的位置就没有几天可以坐了。
可惜皇太极没上当,一番慷概激扬的演讲,让大家一致同意发财行动继续。
十月二十七rì凌晨,正当小冰河时期,天气格外的冷,滴水成冰,大安口关东五里,龙池寨,寨门外面约莫四五十米处,潜伏着一群属正黄旗的巴牙喇兵,伏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在自个家一样。
领头的是一个牛录额真,叫舒穆禄,心里在纳闷着:先前几个烽火台里面的明军一个放哨的都没有,全部躲在被窝里睡觉,至死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但现在前面寨子里面的哨兵这么敬业,站那微弱的灯光下,看着外面,一动不动。难道真要强攻不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伙巴牙喇兵丝毫没有抱怨,挠痒,哈气之类的动作,就跟石头一样静止在那里。
寨子里的那个哨兵也还是一动不动,看来是和咱的巴牙喇一样的兵,这个寨子不好对付啊!
最后,舒穆禄看看天sè,离大汗交代的时间限制越来越近了,强攻就强攻吧,他决定了。
把手一挥,然后带头向前潜行,能前进多少算多少。
慢慢地,越来越近了,哨兵还是不动,看来是没有发现。万幸啊。随着距离缩短的每一步,舒穆禄越来越紧张,希望不要被发现。
终于潜行到了寨门下面了,上面的哨兵还是没有动静。
舒穆禄看看潜行到寨门下面的手下越来越多,心里淡定了。这个时候,就算发现也晚了。
当下做了一个手势,带头在同行伙伴的帮助下攀爬寨墙。
舒穆禄不愧为牛录额真,第一个翻上了寨墙,翻上去的一瞬间,抽刀在手,猛的朝那个哨兵劈了过去。
没有预想中的惊叫,反抗,格斗。哨兵应声而倒。
舒穆禄定睛一看,差点吐血,你道是为啥,原来那个哨兵不是人,准确的说,不是活人,是一个稻草人而已。在凌晨幽暗的灯光下,还以为是个真人呢。
一个稻草人,让最勇敢的巴牙喇耽搁了这么久时间,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其他旗的人笑死。
巴牙喇憋了一口气,开始找活的明国士兵。
结果和之前烽火台上遇到的一样,都钻被窝里在睡觉。
这伙明国士兵死状极惨,几乎被剁成了肉酱。后来据说是因为这些人和大金的巴牙喇一样极其勇敢,并且武艺高强,没办法下就只好往死里揍,就成这样了。
没有意外的,寨子几乎在不抵抗中陷落了。
大安口关西五里的沙岭寨比龙池寨陷落的更早,因为那边没有稻草人。
天sè微微发亮,建虏就出现在了大西口关前,发起了强攻。
虽然是强攻,其实遇到的反抗很少,没有花多少功夫,建虏就占领了大安口,参将周镇被杀。
十月二十七rì上午,建虏毫不费力的攻占了大安口,龙井关。
龙井关比大安口好点,游击王纯臣在家丁的拼死掩护下,逃走了。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是趁敌不备,尽速追击,多扩大战果。但实际情况是恰恰相反,到达汉儿庄这个地方后,皇太极下令停止进攻,大家跑了那么远路来,辛苦了,先休息休息。
另外,蒙古的朋友们,能给我们大金面子,不但借道给我们,还一起过来发财,我皇太极也不会亏待大家,这两个地方,就归你们发财好了。
大金的其他贝勒想不通了,纷纷赶到皇太极的大帐里,质问为什么停止攻击,难道是事到临头就怕了,不敢往里面打了?
皇太极表示山人自有妙计,各位少安毋躁。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回头要行动了再通知大家,绝不耽搁大家发财。然后就把他们都轰走了。
等这些人一走,皇太极马上回到营帐里,谴退闲杂人等,只留下范文程,问道:“范永斗所派传旨信使可有出发?”
其实皇太极是事先知道整个计划的,也知道这个时候,范永斗那边应该已经行动了。只是事关重大,情不自禁的又确认一次。
范文程躬身回道:“主子,范永斗昨rì已派人告知奴才,他那边已安排那个太监出发,预计十月二十九rì到达山海关外隐藏,等到十月三十rì,伪装成从明国京师八百里加急传旨给袁崇焕。”
皇太极听了,就静了心,不再问,看看地图,然后对范文程说:“好,按照预定计划,这几rì都进行休整,但需广派巴牙喇前往周边地带探视敌情,地形,待收到确切消息后前往预定地点设伏。”
范文程忽然跪了下来,对着皇太极说道:“奴才恭喜主子,袁崇焕rì夜兼程赶来救援,其主力必然疲惫不堪,以我大金天兵歼灭之,丝毫不费力。待其关宁主力一灭,山海关就属于主子的了,以后海阔天高,任由主子遨游。奴才为主子欣喜。”
皇太极哈哈大笑,笑完了亲自扶着范文程起来:“此事,宪斗出力甚多,朕不会忘记的,等朕正式称帝,必授你为大学士,帮朕处理政务。”
范文程听了大喜,赶紧再次磕头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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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中计
蓟镇总兵府原本就设在三屯营,蓟镇总兵为赵率教,但此时已挂平辽将军印,移镇山海关。三屯营主事的是新任总兵朱国彦。
已rì上三更,朱国彦仍醉酒未起。当鞑子入侵的jǐng讯传到时候,才被亲信家丁叫醒。
朱国彦一听之下,一阵冷汗,酒醒了,也不瞌睡了,赶紧到大堂问传讯兵丁详情:“可见烽火讯号为何等级?”
“烽火刚升即灭,未及确认等级。”
难道是鞑子大举入犯?可关口的蒙古朵颜部也只是平时嘴巴说说,谅没有胆量敢集结所有部族犯境吧?难道是不小心走水了,这可不是儿戏。
朱国彦想来想去,想不清楚,正要命令再探。只听门外一阵喧闹,然后很快,有人闯了进来。
没等朱国彦看清,就听见来人惊慌的说了:“建虏,建虏鞑子,大举入侵了。”
朱国彦定睛一看,原来是龙井关游击王纯臣,只着单薄衣裳,脑袋上却歪戴着一顶明盔,一脸的汗水。
“什么,建虏鞑子?看清了?”朱国彦也不管王纯臣在这大冬天到底是冷还是热了,问道。
“是,是,建虏鞑子,好多,好多,趁凌晨偷袭。”
“到底多少?”
其实王纯臣压根就没来及看清有多少鞑子,反正龙井关是丢了,就多报点好了。于是说:“大概,大概有四、五千左右。”
朱国彦看看王纯臣这外形,心里想着,这家伙怕是在睡梦中跑出来的吧,外围烽火台一个未燃,人数不少,建虏鞑子远道来攻,怕是不止四、五千之数。
想到这里,连忙传令向后方报jǐng,按上万鞑子的数目进行烽火传讯。
就在这时,府外的喧哗声音越来越响,被朱国彦给听见了。让士兵出去察看。
不一会,士兵回报说城内百姓听说建虏攻过来了,在收拾家当出城向后方逃难。
这还了得,朱国彦也不再理王纯臣了,只是临走前恶狠狠的对他说:“你干的好事!”,然后下令关闭城门,营中兵丁到阅武场集合,准备上城戒备。自己也赶紧去披挂了。
没想,到了阅武场才发现只有四分之二强的兵丁集合了,自己不是只吃了四分之一的空饷么,怎么还少那么多?这时属下来报说未到的兵丁,听说建虏攻来,就混在百姓中溜了。
朱国彦很无奈,带队赶往城墙。发现拖儿带女的百姓把临近城门的街道都堵了。用鞭子开路才登上了城墙,发现有一部分见机快的百姓已经逃出城去了。朱国彦只能行注目礼欢送。
朱国彦给城墙上的兵丁鼓了一下劲,正准备回去召集手底下的军官开会,忽然发现,远去的那些百姓又往回奔了,难道是良心发现,要和本将共渡危难?
近了才发现哪些老百姓都是哭爹喊娘的跑回来的,后面还有一大群建虏鞑子骑马追着,不过根本就不像在敌我战场,反而像是在放牧,对,就是把这些老百姓当她们的牛羊,进行放牧。
体力弱的,跑的慢了些就一刀下去,看到几个聪明的,想跑离大队的,就一箭shè过去,驱赶着他们的“牛羊”向城门方向移动。
等到离城墙一箭shè程左右的时候,建虏鞑子一下散开,把那些老百姓都围了起来,看着围在里面惊恐不安的老百姓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类似头目的骑兵转身往城墙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些话,反正没人听得懂。
然后那个人回头下了个命令,剩下的那些建虏鞑子就散成了一个大圈,开始往里面的人群shè箭,像是在家和好友一边聊天,一边shè靶较量箭法,那些老百姓,不管老弱妇孺,全都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虽哭喊求饶也无济于事,该shè的照shè,慢慢的就没有人站着了。
然而那群建虏鞑子还不罢休,开始骑马加速,践踏已倒地上的老百姓。他们肆无忌惮的玩着,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城里的明军。
城墙上鸦雀无声,箭炮都没有人放,就那么看着城外的人间悲剧,或是紧张,或是吓呆了吧。
最后,那群建虏鞑子下马搜尸体,并把还能用的箭支拔回去,偶尔能看到有一、两个鞑子一声欢呼,像是搜到了好东西。
末了,建虏鞑子才不慌不忙的远去。甚至有几个还在临走之前使劲丢了几个人头到城墙方向来。
朱国彦被这群建虏鞑子吓坏了,以前只是听闻建虏鞑子的凶残,好战,现在真见到了如此彪悍的鞑子,在敌人城墙下肆无忌惮,令人发指的残暴,侧面显示出了其战场心理素质,这些都只有经常杀人的老兵才有,而且是经常打胜仗的老兵。自己的手下根本没有能与之放对的能力,哪怕最jīng锐的家丁也不行。
朱国彦望望建虏远去的方向,赶紧下令用石头堵门,固守待援。
而后两天,建虏鞑子经常一群一群的过来表演,马上杂耍,shè箭等等的,展现他们的能力,然后又呼啸而去。
最后,朱国彦下令彻底堵死城门,战事不停,就不用想着能开门了。
十月三十rì,平辽将军赵率教,字希龙,号明善,收到烽火传讯后,正在袁崇焕府邸请示。因为他属于袁节制。
袁崇焕听到报告时,认为不大可能,蒙古鞑子什么时候有胆子敢纠结上万人来叩关了。要说有这能力的也只有建虏,可据报建虏目前在锦州一线出现,所以不可能啊。
赵率教说了:“督师,之前有听闻圣上曾令巡抚顺天右佥都御史王元雅加强防备,以防建虏从他防线破关而入,如若建虏当真从他那破关而入,圣上将令王元雅坚守遵化,并招全**队勤王,与建虏在遵化一线决战,同时派我等直掏沈阳。您说,会不会建虏真的绕道侵袭呢?”
袁崇焕沉思了下,道:“先前也听闻了此等传言。然建虏却攻击锦州;现今又出没于锦州城外,建虏绕道攻击的可能xìng是有,但不大啊,我再思之。”
“那会不会建虏也听闻了圣上的计策,觉得可以绕道,反而给建虏提了醒?”
“不会,我驻守宁锦一线,消息短时断难传到建虏处。”袁崇焕斩钉截铁的说道。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刚好有关内的汉jiān把消息传了过去,而且,还在联合算计着他。
就在这时,门口亲卫来报京师圣旨到。
袁崇焕和赵率教一对视,难道真的是建虏?
果然,崇祯皇帝圣旨中说遵化,三屯营一线受建虏主力攻击,危在旦夕,要求袁崇焕即刻率关宁主力前往救援,不得延误。
接完圣旨,袁崇焕压根就没有怀疑传旨宦官的真假,因为传旨宦官的言行举止,身份令牌一切都没有异常,包括圣旨也是正常,只是有点疑问的是为什么崇祯皇帝那么快知道是建虏主力。(一般也不会有人会估算到熟悉宫事的宦官会帮建虏假传圣旨。)
传旨宦官帮崇祯皇帝解释了下,据说是有关外蒙古友人路遇建虏主力奔喜峰口而去。故提前得知。而遵化,三屯营的明军冬季作战能力又弱,显然不是建虏主力的对手,故要督师前往救援,确保京畿安全。
送走传旨宦官,袁崇焕心里衡量上了,圣上此次的圣旨和之前传闻的有所不同。关键在于遵化能否守住。看来现在是担心遵化守不住了,所以改变了方略,要求自己前往救援了。
如果遵化失守,京畿之地就在建虏马蹄之下了,锦州一线还有建虏,就算想直捣沈阳也得掂量下打不打的过建虏,万一遵化一线为虚,锦州一线为实,那自己如果想直捣沈阳,就等于把肉送到建虏嘴里去了。不行,还是救遵化比较好,也不用担心被言官的口水淹死。
于是,袁崇焕做出决定,对赵率教说:“明善,本督师命你亲率本部骑兵四千人星夜驰援遵化、三屯营一线。能进城防守最好,坚持到本督师赶到,内外夹击建虏。”
赵率教得令,正要离去,又被袁崇焕叫住,袁崇焕有点担心的问赵率教道:“明善,星夜奔驰,身体可否吃得消?”
赵率教一听,不高兴了:“督师,休要小瞧于我,虽我年过六十,然骑马披甲不在话下,大丈夫行世,当以马革裹尸为荣。”
于是,赵率教告辞而去。
要是能歼灭建虏叩关的一万主力,那是前所未有之大胜。但建虏鞑子极为厉害,要吃掉一万建虏,非得主力尽出才行。袁崇焕想到这里开始计算手头的兵力,宁锦一线也还要守,不过城里只要储备足够粮草,只要步兵就能守住。而关内的建虏,四处逃窜的话也是麻烦,非得用骑兵对骑兵不可。为今之计只有集结全部关宁铁骑了。赵率教领四千骑兵支援而去,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来集结。
想到这里,袁崇焕开始传令运送粮草给关宁,锦州,并集结骑兵。要求越快越好。
再说那传旨宦官一离开之后,在无人之地马上改头换面,前往范永斗在山海关的秘密驻地,禀报袁崇焕已接旨的事情。
因为此事极为重要,秘密驻地主事之人为范永斗本人,安排这个宦官离开之后,范永斗还不放心,派人前去探听消息,看是否有军队调动迹象。
在得到确实消息后,范永斗大喜过望,马上派人快马加鞭,送消息给皇太极。
赵率教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需要集合部队,安排粮草等等,自然就比不上范永斗派人送信的速度。他这一去,果然应了“马革裹尸”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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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赵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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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十月三十一rì,传闻有鞑子叩关而入,一些敏感的百姓,开始拖儿带女的进京师来避难。
明末官员遇事的第一反应不是确认处理,而是隐瞒,如果没法隐瞒才向上报,所以遵化离京师不算很远,但朝廷并没有提前知道消息,直到三十一rì这天,消息才传到朝廷上。
时任内阁首辅韩爌,字象云,蒲州人,感到事态严重,不敢耽搁,马上觐见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一听之下,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钟进卫所说之言:建虏绕道侵袭。于是就跟韩爌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内阁首辅韩爌却有不同意见:“陛下,建虏远在辽东,有蓟辽督师袁崇焕御之,岂能远离其巢穴?”
“那依你之间呢?”
“臣及内阁同僚皆以为蒙古部族叩关冬掠,效仿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侵犯京畿,必有其所图。”
崇祯皇帝不说话了,钟进卫所言毕竟是一家之言,而俺答汗之事却是明廷之痛,是“土木堡之变”后的第二次京师遭袭。如若此次蒙古部族是效仿俺答汗之举,那必会进犯京师。可如若是建虏主力绕道的话,就有关宁铁骑直捣沈阳之良机了。以此换彼,怕是建虏输不起。
韩爌见崇祯皇帝不说话,只好催了:“陛下,臣以为当传旨蓟辽督师袁崇焕进关拦截蒙古鞑子,以防重现当年之事。”
崇祯皇帝委实难以取舍,想问下钟进卫,但钟进卫又一直昏迷不醒,都几个月了,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来,真是愁人。
韩爌又开始在崇祯皇帝耳边唧唧歪歪起来。
崇祯皇帝最后烦了,问道:“卿可有十分把握来犯之敌乃是蒙古鞑子?”
这要打包票,韩爌就犹豫了,万一要不是呢,御前说错话,可能到时候所有的黑锅都要自己背的。
最后只好责令兵部尚书王洽尽速查实实况。
十一月一rì,逃难难民的涌入,让京师也开始sāo动起来,为防意外,京师开始戒严。
下午时分,终得知是建虏并蒙古部落入侵,但人数仍不得知,说一万,两万的有,说十万,二十万的也不少。
崇祯皇帝很生气,这是搞什么嘛,入寇数目相差这么多,要采取的应对措施完全不一样。
兵部,内阁拟出的条陈是调蓟辽督师袁崇焕入关退敌,因为入侵贼寇里面战力最强的是建虏。袁崇焕熟悉辽事,长久跟建虏打交道,比较熟悉情况。
不过也有别的声音,说原辽东经略孙承宗也熟悉建虏,资格比袁崇焕更老。内阁首辅韩爌反驳说孙承宗已在家养老多时,眼前之际合适总领京畿防务的当属现任蓟辽督师袁崇焕无疑。韩爌之所以如此推举袁崇焕,是有私心的,因为他是袁崇焕的“座师”,来犯鞑子里面有袁崇焕负责的建虏,如果袁崇焕自己把来犯之敌击退或者歼灭,则不但可能不会问罪,还有机会得到朝廷封赏。
崇祯皇帝觉得如果派袁崇焕直捣沈阳,万一来犯鞑子乃是建虏偏师及蒙古鞑子,而建虏主力在沈阳坐等关宁军,怕关宁军就有去无回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叹气,之前的想法,想想是个妙计,真要实行起来,却有诸多限制,转眼成为了空谈。
崇祯皇帝放弃了以前的想法,根据现在诸位臣工的意见,最后拍板袁崇焕总领京畿防务,同时诏孙承宗入朝。
十一月二rì晨,赵率教率领四千关宁铁骑,经过三rì夜,急行三百四十里路,赶到距离三屯营十里处,未见建虏探马,下令稍事休息,派出夜不收前探敌情。
众兵丁趁此机会纷纷下马休息,吃干粮,喂马食。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众兵丁的jīng神基本都缓和过来了。在队伍东北角的一处兵丁中,有一名伍长,姓朱,名元中,在其乡彪勇好斗,因打抱不平失手致一恶霸重伤,而恶霸势力庞大,朱元中虽有理仍被判充军辽东军户,后积功升为伍长。
此时的朱元中,跟其彪勇个xìng一点关系都没有,满脸的汗。
实在忍不住了,走到把总面前说明原因,原来是拉肚子,要去方便下。这个,是人都有三急,也没办法,把总让他快去快回。
就在隐没边上丘陵去方便的时候,有探马回报赵率教说,至三屯营一线未发现鞑子,三屯营中仍为明军旗帜。
赵率教放下了心,还好没有被鞑子攻占。既然这样,入城休息。于是,重新集结军队加速赶往三屯营。
朱元中在方便的时候听到了集结声,无奈肚子跟他过不去,拉的他站不起来,只好安慰自己待方便完了快马加鞭,赶上大部队。
却说赵率教率军赶到三屯营,果然城中明军旗帜飘扬。放下心,上前要求入城休整。
三屯营中蓟镇总兵朱国彦早听到如雷蹄声,站在对应城墙上观看敌情。
待发现“赵”字大旗飞扬,观其军势,知是平辽将军赵率教到了,也放下了一颗心。
自然的,两位大人开始对话。
赵率教说:“我军星夜奔驰,人马俱疲,开门进城休整。”
朱国彦很无奈:“鞑子势大,城门已被堵死,无法入内。”
无语,赵率教沉默了会,又喊:“我来未见敌踪,可知其何往?”
“将军出现之前两个时辰左右,鞑子从三屯营撤往遵化方向。我以为鞑子见三屯营无法攻下,转攻遵化去了。”
“可知退去之鞑子数目多少?”
朱国彦也算不准,因为鞑子根本就没有让他看到全貌,自己估计了下,对着赵率教说道:“约莫四五千左右,料其一部攻遵化不下,故此处鞑子前往增援。”
赵率教心里思量,这么说来,遵化危险,此处鞑子离开未久,衔尾急追,说不定能攻其不备。于是,下令大军转向,驰援遵化。
再说皇太极接到范永斗的通知后,就开始进行战备。接到探马回报山海关援军将近之时,哈哈大笑,立马发号施令,尽起大军前往预订地点埋伏,并令三屯营处的所有人马伪装为增援遵化,引明军跟进。
到此时,各贝勒才知道皇太极早有安排,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更是懊悔不已,皇太极这家伙如此yīn险,故意隐瞒关键计划,引自己往他挖的坑里跳。画圈圈诅咒他以后不得好死。
出乎皇太极预料的是,来援的明军只有四五千人,没有见到袁崇焕的旗帜。原来探马凌晨发现无数骑兵,骑兵一跑开来,是连绵不绝的长蛇阵,第一个早上看的不是很清楚,第二个领到的军令是发现明国援军踪迹即可回报。所以一看来了无数骑兵就以为是山海关援军都来了,立马回报。
而山海关范永斗那边是知道了来援明军只有赵率教一部后,已经来不及通知皇太极了。
皇太极有点难以选择,是继续等等,看后面还有没有援军的,毕竟布置这个大口袋也不容易;还是说现在吃了呢,那要万一后面有山海关主力跟上来了,岂不就暴露这个埋伏了么?
再说赵率教领军一直追击,忽然他觉得有点不对,长期的战场嗅觉发挥了作用。止住奔跑的马,然后开始打量四周。
此处地势为一长形谷地,虽比较宽,但也算是一个埋伏的好地方,自己领四千骑军狂奔而来,动静如此之大,却未见惊慌奔走的野物,也未见山谷高处林子的鸟类。
虽说前面有鞑子过去,但已有几个时辰,不至于这么寂静啊。
很是异常!赵率教得出结论,于是,让部队就地进行防御休整,同时派出夜不收前往山谷两侧探视情况。
赵率教的情况马上就汇报到皇太极处。
显然要被发现了,皇太极无奈之下,只好发动埋伏,攻击明军。
当建虏满山遍野的现身,还成包围态势,前后左右都有伏兵,一下惊吓到了明军,马儿都感觉到了滔天的杀气,开始惶惶不安。
赵率教一看之下,就知道没有生路了,敌情估计如此之荒谬,这那是万把鞑子,这是七八万有余的鞑子啊!自己只有四千骑兵,哪怕以一当十,都打不过来,何况还不是呢。
没有胆怯,也没有慌乱,主帅牵转马头,看向自己的部下,发现不但兵丁,连将佐都有恐惧,慌乱的神情,当然,也有麻木和无惧的;但都无一例外的,他们都看着自己。
赵率教很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想法和心情,自己多年前也曾经有过,还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这次,本帅来带路吧,于是,挺直了胸膛,对着自己的手下,鼓足中气的喊:“将士们!”
环伺在周围的亲卫见主帅要说话,于是,就有几个嗓门大的,重复主帅的话,把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众将士,昔rì本帅见敌势大,心惧而逃,朝廷以律法问罪当斩,后幸能带罪立功。每念之前,悔恨交加,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上报君恩,下保父母妻儿;鞑子于辽东杀我同胞,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现又妄想荼毒关内。本帅决不答应,尔等能答应么?”
赵率教的部队基本都是辽东人,基本每个人都有受鞑子所害的血泪史,听到大帅这么说,一下想了起来,眼睛里慢慢的充满了血丝,一个,两个,三个,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决不答应!”最后形成了一个统一而响亮的声音:“决不!”
赵率教很满意自己的手下都还有血xìng,立于马上,手往前升出去后往下一压,等声音静下来后,赵率教用坚定无畏的声音喊道:“众将士,是男儿的,随本帅杀敌,以命抵命,血债血偿!”
“以命抵命,血债血偿!以命抵命,血债血偿!...”声音从杂乱慢慢的变为整齐,兵丁们敞开了嗓子吼出了心头长期压抑的怒火。此时,已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唯有一股复仇的怒火!
赵率教慢慢的环视了一圈,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里默默的说:都是大汉好男儿!
“众将士,来生再会!”说完之后,赵率教抱拳拱手一圈,然后牵转马头,开始慢慢让马踱步起来。
这次亲卫没有原样传话,喊出了自己的声音:“兄弟们,来生再会!”然后调转马头跟了上去。所有的人看看自己的四周,没有说话,用眼神跟战友道了别,控制胯下的马匹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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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率教,窃以为算得上明末英雄之一!
第二十一章 汉魂汉奸
明军组成一个箭矢阵,赵率教为箭头,以视死如归的气势,撞向了黑压压的鞑子队伍。
这么大的人数差距,而且就算杀了也没有什么战利品,鞑子中的巴牙喇都不屑去战斗,冲向明军的主要是装备不怎么好的余丁和蒙古鞑子。
出人意料的,箭头一撞上鞑子队伍,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子裁开布匹,碰上的鞑子无不死伤落马。很快冲破了第一道鞑子的冲锋线。明军并没有伤亡多少。
赵率教一抹脸上鞑子的污血,道一声痛快。然后又向下一道鞑子的队伍撞了上去。
连撞鞑子五条冲锋线,队伍死伤一半不到,而鞑子,估计有四五千见阎王去了。
消息报到皇太极那里,大吃一惊,亲自过去观阵。发现明军士气如虹,始终保持着箭矢阵,撞哪那开,冲哪那裂。箭头正面的鞑子已经有些畏惧不敢上前了。
皇太极赶紧把自己旗下的巴牙喇派了上去。
牛录额真舒穆禄,因功已升为甲喇额真了,这次就是派了他过去。
他是打惯了仗的老兵,知道对于现在气势如虹的明军,如果硬碰硬的损失会极大。箭矢阵,最硬的就是箭头,但如果箭头断了,也是最致命的。
舒穆禄招来手下,跟在一队普通鞑子后面,靠近箭矢阵。
就在箭头撞上前面这队鞑子的时候,舒穆禄下令手下三波重箭激shè而出。
明军压根就没想到跟鞑子近战的时候,会有箭雨袭来,护卫赵率教的亲卫纷纷落马,赵率教也在最后一波箭雨中被shè中多箭,翻身落马。就在落马的那一瞬间,赵率教的脑海中显出了孙承宗的身影,心里默默的说道:经略,我没再负您所望了!
其实这个时候,赵率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已是六十一岁高龄了,虽有廉颇黄忠之勇,此时已奋战多时,早已力竭,只是凭着一股意志一直在战斗。
周围的明军一见大帅落马,纷纷下马来救。
扶起赵率教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
“为大帅报仇!保护大帅遗体!”明军以赵率教的尸体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和周围的鞑子死战。
巴牙喇兵替换普通的鞑子攻了过来,原以为明军主将已死,加之其力战多时,应该很容易解决了。
没想明军明知必死,在赵率教的感召下,完全是以命博命。巴牙喇兵的伤亡也慢慢的升了上去。
这个时候,皇太极来到了战场外围,见到如此惨烈的战事,不由得心里很是意外。就准备再增兵上去。
旁边的范文程走上一步,悄悄对皇太极道:“主子,明军已失马匹之力,围成一圈,刚好可以弓箭招呼。”
皇太极醒悟过来,下令巴牙喇兵撤退,让所有人等用弓箭攻击。
战事结束之后,战场统计一出来,皇太极都吸了一口冷气。四千明军全军覆没,但自己一方伤亡高达八千余人,其中还有巴牙喇兵四百余人。
这要是明国都是这样的军队,我们大金还能混么?
皇太极看看身边的范文程,心里不禁舒了口气:幸好不是所有汉人都有这样的血xìng和勇气。
其实赵率教军并没有全部覆没,还有一位,拉肚子的朱元中,拉肚子反而救了他,朱元中拉完肚子追赶大部队时,刚好目睹了无数的鞑子现身围攻赵率教。
朱元中虽然彪勇强悍,但也不是一根筋到如此情况下还上前杀敌的傻子。(除非他是奥特曼。)当下,朱元中,抛盔弃甲,减轻重量,亡命往来路逃回去。
他知道建虏很快就能结束战斗,所以越快离开这里越好。思索之下,也不再回三屯营,直接往山海关跑,哪里才比较安全,也可以jǐng告后续援军。
皇太极很郁闷,开了个至尊宝,结果对手只下了一块钱的筹码,而且翻牌的时候还把自己的手指给翻断了。战斗一结束,就召开军事会议,把部队一分为二,同时攻击遵化和三屯营,主力已经现身,再围城打援已没意思了。
皇太极亲率大部分主力前往遵化的途中,范文程又献上一计:先派蒙古同盟前往攻击遵化西面的马兰谷,巡抚顺天右佥都御史王元雅必定会从遵化派兵救援,只需在其途中伏击之,一则可以多杀明军,拿下马兰谷,二则调遵化城中的明军出城,有利范永斗的人在城内活动,以期一举攻下遵化。
皇太极大喜,采用其策行之,果然,王元雅闻报马兰谷险情,急忙遣将救援,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了。
等到大军围城,王元雅才彻底明白处境,之前因为建虏封锁了通往遵化方向的大小道路,所以王元雅一直未得到是建虏攻过来的详细军情。
王元雅在佩服崇祯皇帝先见之明之外,急忙调兵守城,固守待援。
建虏鞑子围城后,主力驻北门,不过并未攻城,只在城外虚张声势。
范永斗的人在前一rì已经分批进城,全是只认钱的亡命之徒,领头的却是遵化本地人,叫于海静,孔武有力,粗中有细,又有一身本事。
之前在遵化统管了一批街头混混,但其人极为孝顺,家里有个长期生病的老母,见其和无赖泼皮rì夜厮混,常责之。于是,于海静买了一个丫鬟伺侯老母,自己解散手底下的混混,投靠范永斗,谋求一份富贵。但常隔一段时间回家看一次老母。
几年后,于海静已是范永斗手下头号大将,又因其是遵化本地人,熟悉情况,就把他派了过来配合鞑子攻城。
鞑子围城之前夜,于海静带了人回家,其妹开门见是兄长回来,非常高兴,(其妹即丫鬟,因长久尽心服侍于母,于母认其为女。)忙上忙下的招待兄长带回来的人。于海静自己去母亲塌前问安,问及所带之人时瞒为一同经商之友。
安顿完了后于海静带人踩点,哪些地方放火,什么时候集中,攻那座城门,布置的井井有条。
第二天,鞑子围城,于海静等人都没有出去。当rì夜里三更之后,他带人悄悄出来,绕过巡夜的,各自分头行动。在城里四处放火,扰乱视线,在城里忙着救火之际,又聚合人手,等待。三更二刻,北门鞑子开始攻城。四更时分,于海静带人按照约定时间攻向南门,配合城外潜伏已久的jīng锐巴牙喇兵攻占了南门,遵化城破。
南门一开,鞑子就像水漫过遵化,开始四散开杀。
王元雅闻讯,懊悔不听崇祯皇帝之言,悬梁自尽。
鞑子杀尽了明军之后,有鞑子开始烧杀qiang劫了,其他鞑子一看开抢了,那还管军纪,手快有,手慢无啊,全部开始散开qiang劫。顿时,满城的火光冲天,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天sè微亮,城外的鞑子开始进城了,看到先进城的鞑子抢的那叫一个欢,眼红了,在抢过一遍的基础上,开始第二遍qiang劫。
于海静在配合鞑子攻下城门后,就带队返回自己家,安慰惊慌的妹妹和老母。并守在家门口。
开始时候,鞑子见这家手臂绑有白毛巾,知道是自己人,并不进来sāo扰,可以抢的地方多了去了。
到天亮时候,刚进城的鞑子四处乱抢,可已被前面未见过花花世界的鞑子抢过一次了,没捞到多少剩货,越抢越急,红了眼了。
正好有一队经过于海静家门口,看这家完好无损,也不管守门口的人绑不绑白毛巾了,直接冲了进去开始qiang劫。
于海静还真不敢跟这些鞑子太君硬顶。只好自认倒霉。反正这一票,范永斗答应给的赏赐极为丰富。
没想一会听到妹妹的惊声尖叫,连忙赶过去一看,几个鞑子正按着他妹在干好事,他老母已被一刀劈死在一边了。
顿时,一股血直冲于海静的脑门炸了,拿了刀就要冲上去。
他手下一见不妙,连忙抱住了他。把他的刀给抢了过来。
刀是夺过来了,可人被挣脱了,于海静如猛虎一般冲向那几个鞑子。
这个时候的鞑子根本就没有拼命之心,遇到一个疯如猛虎般的人,那是对手啊,幸亏在于海静手下的帮忙中,逃到了大门口。
刚好多铎前往原巡抚府邸,现在大金大汗驻地开会,路过这里,一见一个汉人追打女真族的,这还了得,忙命人拿下。然后对着被追的女真人说道:“真是丢了大金的脸。来人,拖下去各打二十军棍。”
多铎早看到于海静手臂上绑着的白毛巾了,知道这是范永斗的内应。只是不知道如何冲突起来了。
于海静的手下慌忙解释事情的原因。
多铎听完后,眉毛一扬,道:“大金勇士宠信你妹是看得起你,你不但不感恩,还敢打我大金勇士,来呀,重打八十军棍。”
吩咐完之后,多铎就调转马头继续往前走了,临走之时,还丢了句话过来:“念你开门有功,否则定斩不饶!汉狗,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于海静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吼。鞑子也不管,打完八十军棍后,扔下昏迷的于海静,扬长而去。
于海静的手下虽有同情之心,但人家是女真太君,不敢打抱不平,只好把于海静抬进去治伤。
刚被伤口疼醒,于海静就被告知其妹不堪侮辱,已上吊自尽,于是,又晕了过去。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样,苦难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有的还是苦难制造者之一;但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会发现原来是如此之痛。
第二十二章 攻守
多铎赶到皇太极驻地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最晚到的一个了。
多尔衮看自己亲弟开军事会议来晚了,所有人都在行注目礼,知道这个弟弟有点莽撞,好强,如果别人不问,恐怕不会解释下原因,会被别人心里记下一笔。于是,就说道:“十五弟,你不是随我身后过来的么,怎么到的这么迟?”
“一个汉狗既敢打我大金勇士,被我撞见了,因此耽搁了下。”多铎看自己的亲哥问了,就一边回答一边走向自己的座位。
皇太极看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就说话了:“各位贝勒,各族首领。”
这次大家抢的都比较满意,心理高兴,都没去计较多铎迟到的事情。见皇太极说话,都静下来听着。
“召集各位过来,是议一议之后该怎么走,是回,还是继续打,要打,是打哪里。”
话音刚落,三贝勒莽古尔泰就站起来了“有什么好讨论的,这次东西不少,而且待久了明军围上来就不易带这么多东西脱身。”
莽古尔泰仗着自己一贯表现的莽撞xìng格,首先表态了。之所以这样做,第一当然是觉得自己吃饱了,确实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再抢下去,获得的东西越多,皇太极的威望就越高。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也是他的其他兄弟不想看到的。他能看到这点,就不相信其他人看不到这点;
果然,有实力抢汗位的几个贝勒都表示赞同,而小资格的几位贝勒都没出声。
皇太极还没说话,意想不到的人先抢出来发言了。
“怕什么,明军那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再说这点东西就满足了?以我说,打到明国京师去,那边最富,好东西都在那里呢!”
大家一看,原来是土默特部的一个台吉;这胆子不小啊,敢驳诸位大金贝勒的面子。
其实,这个土默特部的台吉胆子并不大,虽然曾经强大过,但现在的势力很小,刚在今年投靠了大金。
之所以这么大胆的发言,是利益,财富晃花了眼。他继续说道:“诸位,还记得我们土默特部曾经的王,俺答汗么?听族里的说,当年俺答汗就带领儿郎们进关,想去那去那,想抢那抢那,明国京师也不是没去过,明国皇帝连个屁都不敢放。大汗,带我们去明国京师吧。”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的蒙古部族头领都一起站起来附和着嚷嚷。
一旁的多铎看他们那神情,好像那个俺答汗牛上天了一样。忍不住拍了下椅子把手,喝道:“嚷什么嚷,全都给我闭嘴!”
那些蒙古头领被这么一喝,马上醒悟过来,现在是今非昔比,人家女真牛着了,自己只是跟着他们过来喝汤的。于是,就都乖乖的闭上了罪,坐回来了自己的座位。
多铎扫视了下这群奴才,然后鼓足中气,说道:“俺答汗,俺答汗,俺答汗是什么东西,去个明国京师有什么好炫耀的?”
顿了顿,然后下巴一扬道:“我们大金当年,把宋国京师都给攻了下来,光皇dì dū抓了两个,你们俺答汗有么?!”
众蒙古头领想起几百年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心里都在想:要说当年,你们大金还不是被我们蒙古灭了么,嚣张什么!呀,虎入平原被犬欺啊!不过想归想,可不敢露出这个意思来。
多铎这么一说,其他女真贝勒遥想当年往事,身上的血液不由得沸腾起来了,于是,纷纷请战。
莽古尔泰等人见势如此,也不再坚持己见了。
皇太极看士气这么高,加上从范永斗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掂量了下,决定尝试攻击明国京师,攻不下来,就捞一把就走,要是不小心攻下来了,就是意外之喜了。
皇太极下令:留参将英俄尔岱、游击李思忠及文程与八员备御,领兵八百名,驻守遵化。之前获得的财物,俘虏,由少量女真率厮卒押解回去。传令攻击三屯营所部,一起集结,攻击明国京师。
他一点都不担心三屯营会攻不下来:从之前威吓三屯营可以看出,那边的明军胆小如鼠,毫无战力,而且前些天休整时期打造的攻城器具都已拨给了他们,还挟灭赵之威,如果这样都攻不下来,就真是蠢材了。
之所以留下范文程,是因为其之前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遵化是大金的一条重要退路,所以遣其为英俄尔岱出谋划策。
再说蓟辽督师袁崇焕安排防御,调度完军队后,已是十一月初三,集结的有宁远总兵祖大寿,副将何可纲等人,带骑军两万余人。
临出发前,祖大寿密见袁崇焕:“督师,这两万余骑军是关宁jīng华所在,如果此次与建虏野战损失过大,怕是难以承受啊!”
袁崇焕之前之所以自行其事,无视朝廷,依仗的也是这近三万的关宁铁骑。只要有这股力量在,谁都不能忽视他。
听了祖大寿的建议,觉得大有道理。但现在临时抽调步军的话,就只有从山海关抽调了,调得少了,没用,调多了,山海关的防御怎么办?袁崇焕不由得有点犹豫了。
祖大寿知道袁崇焕顾虑什么,就建言道:“鞑子远在锦州一线,锦州,关宁都已做好防备,坚壁清野,建虏如绕过锦州,关宁前来攻击山海关,必无后勤,故兵力绝不会多。从正面攻击山海关天险,留守少量步军就足以应付。”
袁崇焕觉得其言有理,于是,抽调山海关前总兵朱梅、副总兵徐敷奏一万五千步军一起前往支援遵化。
因为临时抽调步兵,粮草后勤之类的又要准备,耽搁了一天;
十一月初四,蓟辽督师袁崇焕带骑军两万余人,步军一万五千,离开山海关,前往支援遵化。
午后,大军因为有步军拖累,走的并不快,才二十里左右,袁崇焕在祖大寿,何可纲的陪同下,走在骑军前面,忽然,前头一骑飞驰而来,众人见是大军派出的夜不收,也就不加阻拦。
来骑在督师“袁”字旗前翻身下马,上前禀报:“报督师,前面二十余里处发现昏迷一人,倒毙关宁军马一匹,救醒自称乃赵大帅麾下一伍长,已核实其言属实。”
袁崇焕一听,眉头一皱,心道不好:“人呢?”
“又已昏迷!”
“传令...”没说完,袁崇焕对着自己的爱马狠抽一鞭,往前赶去。祖大寿和何可纲也知道情况不妙,忙率亲卫跟了下去。
昏迷之人正是之前拉肚子逃脱一劫的朱元中,求生的本能让他狂奔两百里,最后马累毙的时候把他也摔晕了过去。
被救醒后发现是同袍,心一宽,就又晕了过去。
寒冷的北风呼呼的吹着,曾经人来人往的官道现在根本看不到人,只有袁崇焕一行骑着快马,扬尘而过。
袁崇焕急赶慢赶,终于来到朱元中处,见他还在昏迷,此时袁崇焕已心急如焚,喝令用冷水把朱元中泼醒。
大冷的天,被冰水一刺激,朱元中不想醒也醒了过来。
发现站在面前的是蓟辽督师袁崇焕,忙强行扑在地上,哭着道:“督师,大帅没了,兄弟们都没了,鞑子,全是鞑子!”
袁崇焕虽知有噩耗,却没想如此之严重。冻着一张脸:“一字一句,据实道来!”
朱元中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听得袁崇焕,祖大寿,何可纲面面相觑。建虏这是主力尽出,专门布了口袋阵,在等着关宁军送上去啊!
但此事有几处蹊跷。还想再问,朱元中此时又晕了过去。正待用冰水再泼一次,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近前了一看,又是宦官。
来人近前后,袁崇焕认识此人是自己和崇祯皇帝平台应对时候站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
来人到了近前,尖声细气地道:“袁督师,让咱家好找啊!”
然后抽出背后的圣旨,在马背上挺了挺身子,对着袁崇焕道:“蓟辽督师袁崇焕接旨。”
此道旨意正是授命他总领京畿防务,击退建虏鞑子。
袁崇焕接完圣旨后,问了传旨宦官一句:“公公可知皇上前几rì可有派人前来传旨么?”
那传旨宦官眨巴眨巴他的小眼睛,有点莫名其妙:“没有啊!”
啊,袁崇焕一听之下,意识到原来之前的那个传旨宦官是假的,专门来坑他的。不但害他丢失了一个机会,还损失了赵率教和他的四千关宁铁骑。当下觉得心肝疼啊!
现在木已成舟,没有办法了,暂时也没时间再追究那个假宦官的事情。
袁崇焕让人取出地图,和祖大寿,何可纲观察起现今敌我形势。
现在以建虏之兵力和战力,遵化一线肯定已经不保了。下一步,怕是会侵袭京师了。
迎面堵截建虏主力,疯了,那是找死。这个自然不能干的,放弃。
为今之际,只有在建虏前去京师必经之地的城市等着建虏了,凭着坚城利炮,和建虏打上一仗,建虏攻不下来,自然就跟关外一样,会退走了。
符合这个条件的城市有一个,就是蓟州。
山海关现在兵力太薄弱了,带着步军也拖累行程。反正有坚城,就不需要这些步军了。于是,袁崇焕下令:山海关前总兵朱梅、副总兵徐敷奏率一万五千步军回山海关防守,重点要注意关内的建虏前来攻击山海关。自己带领祖大寿,何可纲率两万余骑火速赶往蓟州。
下令完毕后,诸军开始调整方向行动起来。当然,在一万五千步军中,多了一个病号:朱元中。
袁崇焕此时心急火燎的,怕建虏先到蓟州就糟了,传令全军加速赶路,一时之间,本来就干燥的地上扬起浓浓的一片尘土,可怜了关宁铁骑后军吃灰了。
第二十三章 勤王诏
崇祯二年十一月初四,大明京师,崇祯皇帝在文华殿和内阁成员议京师之安危。殿内外都非常安静,只有崇祯皇帝及各阁臣议事时发出的声音。宦官宫女们都知道,非常之秋,犯的小错能成大错。
内阁首辅韩爌时年已有六十七岁,腰板还算硬朗,jīng神也挺矍铄,但崇祯皇帝还是给他赐座,以示尊敬之意;此时他正侃侃而谈:“陛下放心,建虏偏居苦寒辽东一角,物资极少,必不能起大军绕道前来。遵化乃坚城,何况其为巡抚衙门所在之地,兵多将广,建虏要么不去,要去必受阻于城下。”
崇祯皇帝还是有点担心,按照钟进卫的说法,这次建虏是主力尽出,侵袭京师而来的。如果是真的,该如何抵御呢,勤王诏是发还是不发?可恨现在传来的消息太少,根本就没法确认到底是否如钟进卫所说,又或是如首辅所说。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想着心事。
韩爌说完后见崇祯皇帝就只听着,并没有说话,回首看看同僚,也没有赞同自己,只好转回头来看着崇祯皇帝,等他发表看法。同时心里稍微梳理了下自己的话语,没发现有什么地方说不通的。
忽然感觉大殿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崇祯皇帝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眉头并没有因为韩爌的说法而解开:“首辅以为遵化能守住?”
韩爌一愣,按照道理来说是应该守住的,可万一守不住呢,还是保险点好:“陛下,遵化坚持数rì绝没问题,如若建虏攻打遵化,朝廷了解情况后可速调周围军队前往解围。”
“如果遵化坚持数rì后没在援军到达之前守住,建虏破遵化而直捣京师,首辅可有良策?”
这真要到这个最坏的结果,单靠京营好像不靠谱。想了想,回崇祯皇帝道:“陛下,京师有三大营,共约八万一千九百零,如若陛下觉得防御力量还不足,可令京师诸臣率家人协同城守,如此,人数可足矣。”
崇祯皇帝的眉头稍微舒缓了点,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诸臣家人战力如何?”
“回陛下,据城池而守,只须胆大力壮,战时招民壮凭城御敌,乃战时常态。”
“善,待京师战事一起,可用此法。”崇祯皇帝觉得不错,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忽然,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闪身入内,躬身禀报:“陛下,兵部尚书王洽殿外急事求见!”
急事求见,难道又有什么噩耗?崇祯皇帝现在一听啥事都会往坏了想。赶紧喧王洽进殿。
殿中的人不再说话,都把头转向了殿门。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喘气由远及近,就见兵部尚书王洽出现在殿口,紧赶几步,跪在殿中:“陛下,现已查明建虏并蒙古诸部共十万余众,一rì之间攻陷了三屯营,遵化。由山海关赶去的援军,平辽将军,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所率四千关宁铁骑,全军覆没。”
崇祯皇帝“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建虏有十万之众?赵率教全军覆没?三屯营,遵化一rì间失陷?
这些消息一个个,就像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打在崇祯皇帝的头顶。
内阁首辅韩爌听了王洽的话,再也坐不住了,自己刚宽慰完圣上,就收到这样的消息,仿佛被人用力打了自己的老脸。
文华殿此时安静异常,只有王洽的喘息声如同打雷一般响。
儒家讲究气度从容,崩泰山而面sè不改,可在这么大的消息下,殿中的人都淡定不了了。
王洽知道自己身为兵部尚书,发生如此重大之事,怕是难过这一关了,此时也无暇顾及自身了,向崇祯皇帝道:“陛下,如今,得下诏勤王了!”
崇祯皇帝的眩晕状态被打断,恢复了神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下诏天下勤王的。于是,他问刚站起来的韩爌:“首辅以为呢?”
建虏达十万之众,靠目前京师力量怕是难以防御,而且,京师之地,不容有失,为确保万一,只能下诏天下勤王了:“陛下,臣以为然。”
崇祯皇帝看向文华殿中其他人,没有人敢担京师失陷的责任,纷纷附议。
崇祯朝第一道勤王诏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往全国各地。
内阁首辅韩爌回到自己府中,无心饭食,独坐书房,任何人等,未经传唤不得入内。
韩爌反思自己这些天的言行举止,特别是今天,想着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老了啊,不服不行了,如此之大的危机既然未能事先有所察觉,一门心思的想当然。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学生,蓟辽督师袁崇焕了。如果能击退建虏,则应能渡过此次危机,否则,最轻的就是引咎辞职了。
正在想着,门口响起敲门声。韩爌心里不由得有点恼怒,自己都吩咐了不要打扰自己,还有人不开眼,难道真是欺负自己老了不成!韩爌一股子的怒火上来,沉声怒喝:“谁!”
“爷爷,是我。”一个童音响起。
韩爌一听,气一下就消失了,原来是自己的宝贝孙子。他今年已有六十七岁了,但膝下却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宝贝的不得了。
走过去开了门,看白嫩可爱的孙子正站门口仰头看着自己:“爷爷,孙儿肚子饿了,孙儿要吃饭!”
“好,好,爷爷跟你一起去吃饭。”满脸慈祥,额头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也不管自己已经老了,俯身吃力的抱起孙子,“走,吃饭去喽!”一切心思,在亲情面前,都藏了起来。
十一月份的夜空,很清澈,没有一丝云,满天的繁星陪伴着一轮圆月,寒风时而吹来,让站在殿外的内侍时不时的缩下身子。
殿中,周皇后正在劝着崇祯皇帝:“陛下,夜已深,该休息了。”
崇祯皇帝看看今年刚给自己生下第一个儿子的周皇后,叹了口气,用书签夹在刚才看的一页,合上了书本。转身对着身后的周皇后道:“朕受皇兄之托,登大宝,掌国事,甚为惶恐。”
说到这里,沉默了会,又道:“太祖曾说过,凡事,勤则成,怠则废;思则通,昏则滞。故善持其志者不为昏怠所乘,是以业rì广,德rì进。朕以此为座右铭,早起晚睡,处理国政,无时不抽空时习之,可为什么,朕不怕苦,不怕累,却换来了本朝仅有几次的天下勤王诏,朕就有一次呢?”
平时,崇祯皇帝是不会跟后宫说国事的,可今天的心情实在不好,郁闷无法发泄,周皇后的一次劝慰,让他把心中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周皇后一直处于深宫之中,对于崇祯皇帝的不解,也无力解答。
幸好崇祯皇帝也没要她回答,继续说道:“朕还在信王之时,就听闻袁崇焕擅辽事。对建虏多有胜绩。朕一登大宝,刚处置了魏忠贤,就越级提拔其为蓟辽督师,兵部尚书。当时,回复朕曰五年平辽,可如今,建虏打到朕的家门口来了。”
崇祯皇帝越说越气愤,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不少。
周皇后担心的望望殿外,心里想到,明早要好好jǐng告下门外的,小心乱嚼舌头送了命。
崇祯皇帝说了之后,心里好过了一点,想想,又不由得有点郁闷:“可现在朕还不敢动他,建虏眨眼之间就可能攻来京师,朕现在还在指望其带手下jīng锐之关宁铁骑帮朕打退建虏。”
又叹了口气,看向殿中烧着油的灯焰,喃喃的道:“就没有一个能真正帮到朕的人么?!”
虽然声音小,但周皇后还是听到了,想起了什么,细眉一扬,眼角露出一丝笑意,温柔的对崇祯皇帝道:“陛下,前几个月不是天降仙人救了陛下嘛!”
崇祯皇帝听了,没有丝毫的喜意,看着周皇后那张消瘦的脸,生个孩子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现在都还没恢复回来,皇后也辛苦了。
心底缓缓的升起一股柔情,轻轻的对周皇后说道:“爱妻,钟进卫是救了朕一命,可现在,朕收到的情况是还在昏迷。之前他有跟朕提过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还告诉朕之后会出现的情况,朕一直犹豫着该不该信他的话,时而觉得该信,时而又觉得不大可能,内心一直期望着不要出现他说的情况,因为那个情况太坏了。”崇祯皇帝说话的同时,在心里给自己说:wang国之君啊!
忽然,他想起来,钟进卫好像之前说过解决困境的方法,还说能根治大明病症。不行,朕得过去看看他,说不定就醒了呢!
“朕过去看看钟进卫。”崇祯皇帝说完,站了起来。
“陛下,夜已深了。”
“无妨,去去就来,朕不亲自过去看看,今晚睡不好。”
确实夜已深,崇祯皇帝也不想大张旗鼓的过去,只是在内侍的护卫下悄悄的前往钟进卫所在的偏殿。
刚到偏殿门口,忽然就听到偏殿里面传出来声音:“公子,奴婢再给您讲讲奴婢小时候的事吧。”
“奴婢是北直通州人氏,家里还有一个喜欢舞枪弄棒的哥哥,还有母亲在堂,家里的院子有一个秋千,公子,奴婢从小喜欢秋千...”
崇祯皇帝一愣,难道钟进卫醒了?今天不是禀报过他还是昏迷的,难道是刚醒过来的?
心里一喜,崇祯皇帝也不等内侍开门了,自己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 防御
殿中比较空旷,只有一个油灯亮着,显得有点幽暗。崇祯皇帝正在适应眼睛,那边阿奇原本坐在钟进卫床前的,扭头过来看动静,发现进来的是崇祯皇帝,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跪下:“奴婢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会的功夫,崇祯皇帝的眼睛适应了殿中光线,看到床前的阿奇,不过他并不在意她。床上躺着的是钟进卫吧,一动没动,难道是醒了不能动弹?
崇祯皇帝想着就走了过去。
跟进来的内侍手里的宫灯马上就照亮了整个大殿,让崇祯皇帝能看得更清楚了。
没动,还是没动。崇祯皇帝一边走向钟进卫,一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此时,整个殿中只有崇祯皇帝的脚步声。
阿奇低头瞄到崇祯皇帝走近,就向旁边膝行了两步,让开了床头的位置。
崇祯皇帝走到床前,看向钟进卫的脸。发现钟进卫的眼睛还是闭着,脸庞比起初次见到的时候,消瘦了不少,两边的颧骨都已显出来了。头发和胡子也都长了不少,但是都不凌乱,显然是有人时常打理的缘故。
“钟先生,钟先生?”崇祯皇帝轻轻的呼唤了两声。
“陛下,公子尚未苏醒。”一旁的阿奇轻轻的向崇祯皇帝介绍了下情况。
“你刚才跟何人说话?”崇祯皇帝稍微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阿奇问道。
“回陛下的话,奴婢因听御医说,长期昏迷不醒之人,如有亲近之人经常和他说话,有可能会苏醒过来。”
崇祯皇帝微微颌首:“如此深夜,还与他说话?”
阿奇的脸微微一红,回道:“公子喜欢秉烛夜谈。”阿奇没好意思说是两个人躺床上聊的,虽然不是同一个床,但也说不出口。
“甚好,起来吧。”
“谢陛下!”阿奇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站在床脚处。
“钟进卫近来情况如何?”
阿奇知道崇祯皇帝不是问醒不醒的问题,一眼就能看到的事情,自然不是要问的问题。
“公子虽rì渐消瘦,但最近脉搏却也增强不少。进食较之之前颇觉容易得多了。”
“当真?”
“奴婢不敢欺君。”其实阿奇刚才已经欺君过一回了。
“好,好!”崇祯皇帝听了,嘴角微咧,带着一丝喜意表扬了一下,然后就在床前开始来回踱步,一边低头看着脚底下,好像那里就能发现灵丹妙药能治好钟进卫一样。
过了一会,崇祯皇帝停下脚步,对着阿奇说道:“你多多与钟进卫说话,朕命太医院寻相关药材给钟先生进补,免得钟先生醒过来,发现自己如此消瘦,以为朕亏待了他。”崇祯皇帝心里高兴,不由的说起了玩笑话。
吩咐完了后,崇祯皇帝带着好心情准备回去,临到门口时,又对阿奇说:“你做的很好,等钟先生醒过来,朕重重有赏!”
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七,燕山山脉,早已脱下了青衣,却还没换上银装,光秃秃的,傍晚时分,隐去的阳光下,开始显得幽暗起来,山下不远是一条还乡河,在北风的呼啸声中,倔强的奔流而去,想让我停下来休息,还得再冷点吧。
沿河的官道,不知是因为天sè将晚还是气温太冷,又或者是别的原因,行人稀少。其实从辽东战事糜烂以来,这条道的人流就减少很多了。
就在天sè将要暗下去之际,隐隐的有声音传了过来,越来越响,就像奔腾的河水砸着所遇到的礁石发出“隆隆”的声音。
如果天sè亮一些,就能发现有一片极低的乌云飘过来。
近了才发现是一支骑军,就像一条极长的巨蟒,向前游来,在蛇头之处,是一杆红sè大旗,上面绣着一个“袁”字,边上的小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唯一的几个行人看清来的是支大军,就“嗖”的就串到路边不远凹进去的地方,一动不敢动,躲了起来。
这支部队正是前往蓟州的关宁铁骑,蓟辽督师袁崇焕就处在队伍的前列。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的赶路。
过了一段时间,辽东总兵祖大寿抬头看看天sè,然后驱马尽量接近袁崇焕,控制着马速,大声对着袁崇焕喊道:“督师,前面就是玉田了。是否停下驻营,赶了一天的路,怕是都累了。”
袁崇焕看看天sè,然后又转头看看祖大寿,依稀能看到那满脸期待的神sè,心里知道也确实该休息下了。
看到袁崇焕点点头,祖大寿大喜,就想传达将令了,却又听到袁崇焕大声喊道:“休息一个时辰,连夜赶路。”
祖大寿刚露出笑意的脸立马冻了下来,但没法子,领导发话,目前不能不听啊。
到达玉田城外,大军马上停下休整,但其带来的尘土却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覆盖。
大军驻地的前面是片林子,里面的鸟儿刚叽叽喳喳的讨论完一天的收获,正准备睡觉,就被马蹄声惊醒,搞清楚没有危险后,才落回林子。没想满天尘土覆盖过来,没有来及躲避,逃无可逃,纷纷掉到了地上,一只鸟儿掉下来的时候心里在骂:娘的,这古时候的PM2.5也超标这么严重啊,早知道来的时候该带个口罩过来。
大军在休息,但袁崇焕没有休息,正在临时搭建的帅帐内议事:“前方夜不收可有回报。”
参将何可纲出列答道:“一刻钟前有传回音讯,尚未发现建虏踪迹。”
“此地离蓟州还有多远?”
“尚有两rì行程。”
袁崇焕琢磨琢磨,皱着眉头道:“太慢,建虏从遵化出发前往蓟州,比我军路程短三倍有余,建虏主力尽出,十万大军不止,蓟州,三屯营近年无战事,防御必定松懈,恐不能久。我军务必尽快赶往蓟州堵住建虏,否则京师再无屏障。”
“此外,派夜不收直达蓟州,如若蓟州已陷建虏手中,则快速回报,以便大军早做应对。”袁崇焕想了想,补充道。
祖大寿知道袁崇焕说的在理,但还是出列:“督师,将士们已连赶三天有余,怕是要吃不消了。”
袁崇焕眉毛一耸:“战时行军,当遵从将令,如有闹事者斩。传令众将士,如若初九能至蓟州,每人赏银二两,绝不克扣!”
祖大寿还想再说,何可纲在一边给他连使眼sè,好吧,只能这样了。传令下去。关宁军虽已疲惫,但听说只要跑到蓟州,就有实打实的一个多月的饷银发,也就不在乎身体了,谁让咱们的命贱呢。
越临近蓟州的时候,袁崇焕就越紧张,就怕传回说蓟州易帜,被建虏占了,是啊,谁都怕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十一月九rì午后,关宁军终于到了蓟州。
万幸这种情况没有出现。两万余骑到达蓟州,给风声鹤唳的蓟州又增加了一剂定心剂。蓟辽督师袁崇焕到达之时,已有多处勤王军到达了。计有山海中部总兵尤世威,宣府总兵侯世禄,保定总兵曹鸣雷等人。
到达蓟州之后,袁崇焕也顾不上休息,召集所有将领开会,先给各总兵出示圣旨,宣示总领职权。而后开始询问情况。
总兵们也刚来没多久,本地情况不甚知晓,也无建虏消息,只知道遵化已在十一月初三失陷,建虏约有十万余人。这下把袁崇焕给难倒了,这建虏到底跑哪里去了呢,本督师远在山海关,都跑到这里了,遵化一线的建虏却还没有踪迹。于是,就和各总兵商议。
辽东总兵祖大寿率先出列,朝袁崇焕拱手道:“督师,末将估计建虏是抢够了,自行出关而去,因此不得见建虏踪迹。”
这个好像也是有可能xìng的,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
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刘策持有不同意见:“会否建虏知我等大军云集蓟州,防其攻击京师,故再次绕道往西了呢?”
这也是建虏的一个选择。袁崇焕看看其他诸将,看是否还有其他意见。何可纲见没人再答,还是说了自己心中的忧虑:“督师,建虏会否沿赵大帅增援之路前往山海关呢?”
这...,好像每种可能xìng都是存在的。怎么办?
袁崇焕眉头紧皱,苦苦的思索那种才会是建虏的选择:现在建虏主事的是皇太极,此人胆识过人,却又谨慎,非有大利不会动之。几种可能xìng中唯有攻蓟州,只取京师才是收益最高之处,但为什么等大军云集了还不见其动静呢。
现在离遵化失陷已有多rì,时间不等人,不能等到探查到建虏主力后再进行部署了,于是,袁崇焕决定:传令参将杨chūn守永平,游击满库守迁安,都司刘振华守建昌,参将邵忠武守丰润,游击蔡裕守玉田、昌平;总兵尤世威仍还镇护诸陵;宣府总兵侯世禄守三河,扼其西下;保定总兵曹鸣雷、辽东总兵祖大寿驻蓟州遏敌,刘策还驻密云。这样,每面都兼顾到了。
为万一计,各将须得连夜动身,不得有误。
有总兵不乐意了,说俺们刚赶来勤王,气都没喘一口,你督师就又让咱开拔,是不是该给点开拔费啊,另外路上撞见建虏的话怎么办,是不是再加点保险费啊。
袁督师啊,遇到这种兵痞咋解决啊!
第二十五章 拖拖拖
袁崇焕也不解释,也不抱怨,嘴角一努,旁边抱着尚方宝剑的亲卫就往前一站,把剑一举。
没事,没事,只是跟督师开个玩笑而已,咱马上出发。总兵们不闹了,笑话,再闹,这个袁督师是有前科的,自己还要不要脑袋。
会议散了后,袁崇焕稍作洗漱,马上就开始巡查城防,这个是防住建虏的关键啊,也是他的老本行,拿手。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蓟州城墙高大巍峨,城墙上耸立着高大的箭楼,城外环绕着护城河。这些都没问题,可关键是没炮,或者说是没有有用的炮。
整个蓟州城只有六门仿制的红夷大炮,其中只有一门红夷大炮可用,其他的因为维护不善,都废了。
咱袁大督师依仗的是什么,坚城,嗯,这个有了,可还要利炮啊,这个怎么能没有!
怎么办,建虏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了。现在造炮是笑话,从后方运,时间怕是也来不及了,而且后方给不给还是一回事。
思来想去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人,把全城的木匠和油漆匠给本督师找来。”
建虏到底去哪里了么?
遵化巡抚衙门,已成为大金大汗皇太极驻地,衙门后堂,四角都有暖炉烘着,房子里感觉不到窗外那凛冽的北风,暖烘烘的,也没必要穿着厚厚的衣服,让人感到轻松舒适。
可此时的皇太极心里却并不高兴,离军事会议结束已经两天了,遵化城的人员物资都已经开始押解回沈阳了,可攻打三屯营的阿敏所部却还没有赶回来,按道理该回来了啊,但没有任何消息,就算没有打下来,或者遇到强援,也该派人回来报信。
范文程的表现让皇太极刮目相看,所以这些天还一直带在身边,此时看出皇太极心里的担忧,于是,上前一拜道:“主子,要不让奴才过去瞧瞧?”
看看恭谦的范文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其他贝勒不待见你们汉人。朕还是派其他人过去看看。”
范文程的脸一红,不像是羞愧,反而像是受到了侮辱,回皇太极道:“主子,奴才是汉人的骨,大金的肉。”
“哦,哈哈,是朕不是,朕忘了,这次你的功劳很大,回去后,朕给你抬旗,进朕的镶黄旗。”
范文程一听大喜,赶紧跪下叩谢:“主子对奴才恩宠备至,恩同再造,此生定不负主子。”在原来的位面上,皇太极突然暴毙,范文程也没表示,多尔衮向皇太极之子夺权,范文程也没表示,就这么个人。
又隔了一天,三屯营有消息传回来了,说是三屯营在攻城当天就打下来了,劫掠了两rì后才发现城门都堵死了,进去的人都出不来,大伙儿都忙着放纵了。又费了半天才打通城门。现在正押送人员物资过来,估计一天后到达遵化。
皇太极很无语,抢的真是忘我啊,jīng神可嘉。
十一月初七,三屯营的大部队终于到了遵化城外,密密麻麻的俘虏,百姓,连绵不绝的物资车队,让遵化这边的建虏高兴异常,这比之前在关外折腾强多了,大汗还真是英明啊!很多建虏心里都这么想。
当晚,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秘密碰头,千里绕道攻击明国大胜,让皇太极的威望前所未有的提高,特别在女真年轻一代里面,很多人都庆幸有一个英明的大汗。这种情况让三个还觊觎大汗位置的人感到空前的压力,迫使他们几个放弃彼此之间的竞争,联合起来。
三人碰头,先集体攻击了皇太极一顿,特别是代善和莽古尔泰,刚被坑了一把的,更是攻击的厉害。
明军的战斗力,三个贝勒都看到了,比辽东那群东江乞丐的战斗力都不如。
接下来是攻明国京师了,要这一路上再取得大的胜利,怕以后再也不能跟皇太极平起平坐了。所以,一定要拖拖皇太极的后腿才行。
前面大概一百里的地方是明军另外一个重镇,蓟州。不过,看遵化的情形,估计蓟州的防御也堪忧啊,三个大金贝勒开始替明国的君臣cāo心防御了。
这一百里的距离,大军急行的话一rì夜就能到。为了让明军有时间做准备,搞好防御,三个贝勒决定拖行程,慢慢走,一天的路当两天走。白天能走就绝不走夜路。
最好是大军跑到蓟州城下的时候,发现明军已经云集蓟州了,打不下来的,还是转头回家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三个贝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回去准备各施yīn招,拖皇太极后腿去。
初八,qiang劫队伍终于出发了。
以蒙古各部为开路先锋,阿敏所部为大军前锋,皇太极与莽古尔泰,代善所部为中军,其他诸部为后军,浩浩荡荡的往蓟州而去。
在离遵化大约大半rì路程,离官道比较远的地方,有一个大的村子,之前听闻北方有战事,胆小的就往蓟州方向跑了,有点家事的不是想跑就能跑的,而且觉得遵化乃是巡抚大人所在之地,应该没什么事情,这么多年没有战事,对此也都马虎大意。
遵化在一rì夜之间攻陷,建虏又是围城之战,逃出来的人极小,都直接跑去蓟州了,那还想着拐到村子里去报信。
跑在qiang劫队伍最前面的是蒙古的一个小部落,先前吃肉的时候,连汤都没喝到,所以这次自动请缨跑在队伍前面。
大概走了一天了,下午的北风呼呼的刮着,更显得冷,蒙古鞑子也不捏着战马的缰绳,双手缩在袖子里面,身上的袍子是用羊皮简陋的缝在一起,耷拉着头避着风走着。
忽然,有个鞑子叫了起来,众人抬头一看,是道路右边不远处有个几百户的村子,翠烟袅袅,看样子正在生火做晚饭。
众鞑子互相看看,然后欢呼了起来,也感觉不到寒冷了,伸出手,cāo纵着缰绳,呼啦呼啦的吼着,开始向村子冲过去,只留下一个鞑子去跟后面的大部队回报。
没有战争敏感度的留守村民,这下就遭殃了,这些蒙古鞑子不抢人,只抢财物的,所以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有两个蒙古鞑子比较聪明,到村口后,不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去,人多抢不到多少东西,绕到了村子后面,挑了一个看着像大户人家的房子冲了进去。
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武装家丁,两个鞑子凶神恶煞的持刀杀进去,一般人那是对手,而且也没有人敢反抗,都是到处躲避的。被这两个鞑子好一顿杀,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杀完了一家子之后,开始qiang劫财物,打了一个大大的包后,发现还有好多新衣服。其中一个灵机一动,就往身上穿,可怎么都穿不进,废话,你裹了一身的羊皮子,然后再穿中原人家量体裁衣出来的衣服,能穿的进去么。
穿了多件衣服都穿不进去,就开始脱衣服了。
另外一个见了,问道:“你脱自己的衣服干嘛,这些衣服不保暖,你换上去,不怕被冻到?”
“笨,这些衣服穿里面,外面再穿回羊皮子,不就保暖了!”
一听也是,这个也开始脱衣服了。
都搞完了,这两个鞑子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穿的花花绿绿的外面,裹着灰sè的羊皮子,相当的有笑点。
两个鞑子再互相看了看对方的战利品,其中一个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拿那么多女人的衣裳?”
“回去给家里的女人孩子穿。”
“呵呵,看不出你挺怜惜嫂子的么!”
要是他家里的女人孩子知道带给她们的衣物是杀了别人家的女人孩子后抢来的衣裳,不知道是不是穿的舒服。反正文明人应该是不敢穿的吧。
后面的鞑子来的晚了,就开始剥地上被杀村民的衣裳,顺带着抢锅碗瓢盆,就差拆房梁了。
再后面来的,就开始翻死人头发,看看是否有漏的银发簪银发针之类的。
一个几百户村子的存在,拥着几千鞑子,而且还在越聚越多,人就是这样,看到哪里热闹就往那里拥。后来的羡慕先来的。先到的给后到的炫耀抢到的东西。
紧随其后的阿敏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把蒙古鞑子都赶出了村子,然后自己开始在村子里扎营。然后报说天要黑了路不好走,咱先吃饭了。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在中间的莽古尔泰所部和代善所部的车辆老是脱个轮子翻个车子之类的,经常把一条官道堵个严严实实,就是后世塞车塞惯的人也没见过能堵这么严实的。
皇太极虽是大汗,但按照努尔哈赤留下的规矩,他们是平起平坐的,凡事要一起商量,现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天sè也差不多了,前面的不走宿营了,身边的翻车子,一起闹腾,还真不大好用军法一起处置他们。他也看穿了这几位大哥打什么心思,大家就走着瞧好了。
第二天,有了第一天做榜样,走前面的就只顾抢东西了,一抢就是半天。中间的,该塞车还是塞车,可能塞外的车子到了关内水土不服吧。反正,一天走不了多远,就过去了。
再慢,路总是要走完的,走路上,一边在想,明军应该还没有聚集到蓟州的吧;另外一边也在想:明军应该要聚集到蓟州了吧。
如果建虏以最快的速度攻击蓟州的话,能赶在勤王大军聚集前攻下蓟州,最糟的是勤王大军刚到蓟州的时候,如果建虏到蓟州的话,难度就大了。现在被诸贝勒一拖再拖,结果反而也拖散了聚集在蓟州的明军军队。看来是天意啊!
第二十六章 再坑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二rì快近午时时分,阳光在猛烈的北风之下,显得弱而无力,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暖和。
在离蓟州四十里左右的马伸桥地界,一处土坡下,十几个关宁军的夜不收躲在这里避风。
夜不收的待遇,按明功赏条例,如果侦查情况属实,夜不收可以按照战阵斩首一级的功次,赏银三十两,不幸阵亡、被掳者,也给赏抚恤金三十两,但之前在辽东作战之时,夜不收战死,家人往往只得到一、二两银子的抚恤而已。
这次建虏主力动向成为关键,又迟迟没有消息,袁崇焕下了狠心,把整箱的银子倒在夜不收营地,言明只要探到建虏主力动向,按条例封赏,绝不拖欠克扣。
虽然建虏探马的凶名一直在辽东流传如何厉害,但这支夜不收为了赏银,还是主动往遵化方向靠近。
命是自己的,所以夜不收的行动也极为谨慎,每隔一段时间休息一次,预留人力,马力,准备随时厮杀和逃命。
领头的夜不收是一个小旗,叫胡浩,光棍一条,也因此有胆子敢带人过来。
待休息完毕,正准备出发,边上的郭延中忽然叫了声等等,原来他刚才是躺那休息的,耳朵靠近地面,隐约听到了声音,于是,其他几人都伏地听音。
“胡哥,是马蹄声,大约有二十余骑。”
大家一个旗里面的,生死与共,所以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都以兄弟相称。
胡浩听了,伏到坡顶,寻找目标。果然一会儿功夫,前方官道上,隐约出现了一群骑马的人,只是看不大清楚详情。
“胡哥,回么,近了怕不好走了。”还是郭延中的声音。
胡浩看看其他的兄弟,想了下,说道:“不行,现在看的不清楚,来人多少都不知道。凭现在的消息回去,如果误导了袁督师,怕咱就不能看到明天的rì出了。做准备!”
大家都知道胡浩说的准备是什么,从马背上把弓弩都拿了下来,装备到身上,给马都套上了马套子,抚摸着马脖子,使之安静。
前方的人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紧,有几个夜不收,竟然在如此冬rì下出汗了。
“他nǎinǎi的,是蒙古鞑子。”胡浩说完吐了口口水,转头看看众人,发现有几个还出汗,忍不住就补了句:“瞧你们那出息样子,蒙古鞑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几个人不好意思的,偷偷擦了擦汗,道:“谁知道是蒙古鞑子呢!”
胡浩又观察了下,然后下坡说道:“一共是二十五个蒙古鞑子,后面暂时看不到还有其他鞑子,这些鞑子估计是走在最前面的探子,jǐng惕xìng一点都不高,边走边聊,弓箭都背着,长兵器也挂在马鞍上,我有个想法。”
一边的人都围拢了点,听着胡浩继续说:“我们这个坡地在官道上看不到,如果鞑子继续沿官道往前走的话,我们能落到他们后面。我的意思是攻击这些鞑子,抓几个活的问话!”
蒙古鞑子,谁怕谁,干了。
所有夜不收都同意胡浩的主意,打蒙古鞑子,一点心理yīn影都没有,何况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呢。
这些蒙古鞑子根本就没有认识到危险已经临近,还在一边走一边聊。聊的无非是谁谁谁抢了什么东西,自己好运或者不好运的抢到什么东西。以前以为明国还是庞然大物,没想这次跟女真人一过来,才发现是银枪蜡头,要知道的话就早过来抢了。
当这群女真过了夜不收所在的坡一段后,夜不收们悄悄的牵马绕上官道,然后拿出步弓,开始连续齐shè。
第一轮就shè中了五个鞑子,翻身掉落马下,还没等鞑子明白过来,第二轮又到了,又是五个鞑子掉下了马。这个时候,鞑子才发现攻击来自后面,纷纷开始往斜里调转马头,在这过程中,又掉下三个。
这个时候,胡浩一挥手,夜不收都把弓箭一扔,直接翻身上马,开始催马冲刺,只有三个夜不收中的神箭手还在shè击。
蒙古鞑子发现后面的是明军夜不收,都“呱呱”的叫了起来,也开始一边催马加速,一边拿武器。这个时候拿弓是找死了,距离并不远,等自己拿出弓来进行shè的话,人家就已经到近前了。
一边的夜不收是早有准备,形势都了解。另外一边的蒙古鞑子是突然受到攻击,身边的同伴纷纷落马的慌乱中被动开始攻击。
这些不同一下就反应到了第一次近战交锋的结果。冲刺过程中又被shè落一个,十二个夜不收对阵十一个蒙古鞑子。夜不收落地两个,蒙古鞑子落马八个;
还在马上的三个鞑子吓的魂飞魄散,也不敢再来对冲,更不敢去救落地的同胞,直接往来路跑了。在跑的过程中有一个鞑子的马被shè翻,掉了下来,结果只跑掉两个。
夜不收看看跑掉的两个鞑子,其中一个吐了口口水,道:“真叫一个弱,老子一个能杀对方三个。”
胡浩也没看他,一边去救落马的同袍,一边甩了一句话过来:“这些大部分都是蒙古部族的牧民而已,根本没有经历过多少厮杀。”
夜不收们鄙视了一顿蒙古鞑子,不过手底下的动作可不敢慢,谁知道跑掉的两个鞑子能多快叫来救兵。
两个同袍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大腿,包扎后就直接先往后撤了。
蒙古鞑子当场死了十一个,重伤的七个,中度伤的两个,轻伤的两个,没受伤的一个;夜不收只留下了轻伤以下的三个,其他的直接割了脑袋。
夜不收中好多个都懂蒙古语,为了直接了当的审清楚情况,剁了一个支支吾吾的。其他两个就很老实了,有什么答什么。
问清楚后,夜不收都大吃一惊,十万左右的建虏和蒙古鞑子都往这边来了,赶紧撤。
蒙古前锋收到跑回去的两个人汇报:二十五个人被二十来个人干掉了二十三个(根本不敢细数,估摸了下),也吓了一跳,知道遇到了强有力的对手,赶紧向女真主子去报告了。
阿敏听到报告后,不敢再放纵手下了,开始正经起来,于是,这支qiang劫队伍立刻就像女大十八变一样,一下变了样,一股jīng锐气就露了出来,不再关注别的,严格遵守战场纪律,jīng锐的巴牙喇探马也开始越过蒙古部族往前撒了出去。
当然,中军车辆的水土不服也好了。
鞑子主力越过马伸桥的时候,探马报回了消息:蓟州城上飘着大旗为老对手蓟辽督师袁崇焕的。
皇太极闻报,下令就地扎营,开个军事扩大会议,除个蒙古首领,八大贝勒之外,所有固山额真也参与例会。
都到齐之后,皇太极让探马在大帐内做了通告:现在驻守蓟州的是明国蓟辽督师袁崇焕,并且城墙上的火炮极多。从守城兵的装饰上看,都是关宁军。
听完通报,莽古尔泰,阿敏和代善互相用眼神沟通了下,总算没白费功夫。
皇太极让各位都发发言,看看我们怎么做好。
蒙古部族的首领先起来嚷嚷了,袁崇焕有啥了不起的,被大金打的缩在城里就不敢出来。另外一个道袁崇焕是谁,没听过,有本事过来单挑,我让他两条腿。有人问他让了两条腿还怎么打?那个人很不屑:笨,骑马呗!
反正蒙古部族的意思就是一个:管他是谁,打。废话,好不容易大金主力尽出,咱跟出来喝汤,还没喝够,不能回去啊。
女真族的人都很鄙视这些蒙古土包子,你们是没见过袁崇焕那个乌龟,壳硬着呢,交战过好多次,都没能啃的下来。
三贝勒莽古尔泰看这群蒙古猴子在大帐里面上窜下跳的表演着,“呸”的一声,吐了口吐沫,站起来喝道:“都给我闭嘴,这里有你们先说话的份么,别不识抬举!”
大帐立马就安静下来了,没人敢顶牛。
等安静了后,莽古尔泰对着皇太极道:“大汗,刚才探马报说蓟州城的火炮极多,又是袁崇焕那属乌龟的指挥,怕是徒然损失儿郎。”
皇太极微笑着点了点头。莽古尔泰一见,呵,你也持相同意见啊,这下好办了:“那咱们就回去吧,这次够我们过冬的了。”
皇太极还是微笑不语,显得高深莫测的样子。
莽古尔泰看皇太极不说话,讨了个没趣,就坐了下来。
见到莽古尔泰坐下来了,皇太极问其他人的意见。莽古尔泰在底下使劲给代善和阿敏打眼sè。代善被打的不耐烦了,再打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有jiān情呢,也站起来附和莽古尔泰的建议。
皇太极看向阿敏,问他的意见。
阿敏一看皇太极的架势,心理咯噔一下,一种直觉,感觉皇太极又在挖坑。这人太yīn险了,经常先是示之以弱,误导他人,等别人上当后,就拿出杀手锏。每次都用这招,偏还老有人上当。
阿敏暗地里看了看代善和莽古尔泰,然后跟皇太极说,大汗,你是我们领导,我没啥意见,都听你的。
这只狐狸真是狡猾,几次都没有上当,下次一定得整你才行。皇太极想完后,就暂时甩开这个念头,说道:“各位,我这里有个想法,可以两全其美,既可以不损失儿郎,又可以继续发财的。”
第二十七章 蓟州
皇太极说完取出一份地图(汉jiān范永斗提供的)说:“朕这里有一份蓟州的详细地图,蓟州城东离燕山有五里左右的距离,平时河水较大,不好通过,可现在乃是冬rì枯水之际,明天午前赶到蓟州城前观阵,如若城中防御强度没有锦州,关宁高,则能攻下就攻下。如若损失较多的话可以走燕山脚下过,朕谅袁崇焕不敢出城堵截。诸位以为如何?”
“大汗英明!”蒙古人率先喊起来了。
“如若关宁军断我退路怎么办?”多尔衮有点疑问。
皇太极点了点头,解释道:“大军如若最后还是走此路返回,也可绕道而回,明军要敢出城的,野战我所愿也!”
再说当袁崇焕接到夜不收的报告,并看到两个擒获的蒙古鞑子后,暗叹一声倒霉,传令全城动员,准备御敌。
夜不收们汇报完了后,安顿下两个受伤的兄弟,前去军需官那领赏。临走之时,两个受伤的兄弟都拜托胡浩代领。
可谁知领到手里的却只有一两银子,胡浩当场就发飙了,袁督师说了是三十两的,你敢克扣不成?
这种场景,军需官见的多了,根本就不鸟胡浩,丢了句: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也只是奉了上头的命令行事而已。
三十两,只给了一两,差距这么大,一句话就能打发的。胡浩肯定不干的,带着手底下的兄弟跟军需官吵了起来。
有热闹不围观就不是天朝人了,很快就围上了一堆人。
帮胡浩的有,帮军需官的也有。
刚好副将何可纲巡视到了这里,看到像个菜市场一样,这那是大敌来临之前的样子。手下的亲卫用鞭子开路,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见到高级军官过来了,忙散到了远处,伸着脖子看着这边。
围观的人一散,就只有军需官和胡浩他们像斗鸡一样对持着了。
何可纲一米八几的身高,全身披挂,在亲卫的陪同下,铿锵有力的走过去,给两边的人以无形的压力,双方只好先过来拜见何可纲。
“何事喧闹,不知大敌当前么?可知军法为何物?”
胡浩先开口告状:“将军,小人为探查到建虏主力踪迹,擒获两鞑子的夜不收小旗胡浩,特来此处领取赏银,督师之前给的赏银是三十两一人;可这厮敢克扣赏银,只给我们每人一两银子。小人实在气愤不过,我们还有两个兄弟受伤着呢。”
不等何可纲说话,军需官也叫起苦来了:“将军,非是我敢克扣,我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行事的啊。”
何可纲一怔:“谁给你的命令?”
军需官看看四周,见边上的人都在看着他。就对着何可纲说道:“将军,请借前一步说话。”
何可纲眉毛一竖,喝道:“有何不能对人言,直接说!”
军需官一幅为难的样子:“这,这...”
“这什么这,说。”
军需官看看胡浩他们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向他。索xìng不管了,直接说道:“祖大帅吩咐的!”
周围的人一听,都愣了。何可纲也没想到是自己的上级吩咐的,但现在大敌当前,军心士卒一定得安抚。
于是说道:“你肯定是误会了,按照督师的吩咐,三十两一个发了。大帅那边我去沟通,肯定不是你这个意思的。”
军需官还想说,何可纲一见,把眼一瞪,一股逼人的气势把军需官吓到了。知道要不按照何可纲说的去做的话,现在这关就过不去了,只好三十两一个的发了。
胡浩一行见到这个结果,赶紧拜谢何可纲。
何可纲笑呵呵的扶起了他们,说道:“多亏你们探明了建虏主力的动向,而且督师事先已说过赏银之事,所以这些赏银原本就是该你们的,不必谢本将。”
说得胡浩他们心里暖洋洋的,领了赏银拜谢而去。
处理完此间事宜,何可纲就去找祖大寿,心里隐约觉得这是真的,但大敌当前,想过去劝诫下大帅。
不料一提起这个事情,本来笑呵呵接待何可纲的祖大寿立马把脸沉了下来:“你当本帅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三十两一个,十五个人就是四百五十两了。这次你给了,下次其他人你给不给,你能给几次?”
何可纲刚要说话,又被祖大寿给喷断了:“下次不要自作主张,再有此事发生,就从你饷银扣了。”
“大敌当前,督师当全军之面给下了赏格,大帅如此做,不怕损了督师之信誉么?”何可纲终于可以说话了,直接开始质问祖大寿。
“本帅说了你别管就别管,再要敢私自扰乱军需物资分配的,别怪我不客气。”祖大寿的脸已冻的像冰块一样了。
“督师乃本将恩主,非督师就没有末将的今rì。大帅损督师之信誉,末将看不过。我去禀报督师。”
“站住,你真要去禀报督师?”
何可纲挺着腰杆,站着不动,无声的坚持着。
祖大寿看出这个倔强的手下估计还是会去禀告督师,就轻轻的说了句:“本帅也是受了督师之命而已。”
何可纲愣住了,慢慢的转过身,凝视着祖大寿:“为什么?!”
“哼,督师说说而已,你也真和那群丘八一样,还真信了。”说完,懒得理何可纲,自己出去了,把何可纲丢在帐内。
祖大寿是去见袁崇焕的,见到之后,把这事说了下。袁崇焕对着祖大寿笑笑说道:“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一个直xìng子,不会绕弯弯。走,陪我去巡视下城防,皇太极这次来势凶猛,可不得马虎。”
巡视城防过程中,袁崇焕对新增加的炮倒是比较满意的,但对民壮扮的兵很不满意,一点兵的气势都没有,而且也穿的歪瓜劣枣的。叫祖大寿派人,让他们整改。才回去休息。
很快,城外的夜不收陆陆续续的逃回城里来了,不大功夫,建虏的探马开始出现在城外,不过并没有靠近,只是把夜不收赶回城里而已。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rì,建虏主力出现在蓟州城北面,浩浩荡荡,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尾,只有一个念头:全是人。
皇太极率诸贝勒并蒙古首领到离蓟州炮程距离之外观察,丝毫不担心明军会出城攻击。
皇太极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人等不明白为何好笑,纷纷问之。
皇太极笑着用马鞭指给他们看,明军城墙上不少兵丁都畏畏嗦嗦,不是新兵就是一直没有上过战场的军户而已。如此对手,有何惧之?
其他人也看得明白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可蓟州城的火炮确实极多,如若攻打的话,怕是损伤极多。
于是,皇太极下令,全军走燕山脚下绕道而过。
蓟州城楼上的袁崇焕一看建虏架势,就知道不会攻城了,不由的舒了口气,不是说担心建虏能攻下蓟州,而是怕建虏强攻蓟州的话,自己带来的关宁主力会损失太大。骑兵不是那么容易补充的。
一边的何可纲看到建虏动向,也兴奋异常,向袁崇焕建议道:“督师果然高明,这些木制的大炮吓的建虏不敢攻城了,眼下看建虏架势,怕是要绕燕山山脚而过,末将以为,待建虏走到一半,首尾不能兼顾之时,集所有关宁铁骑,择其薄弱而攻之,而后驱赶败兵向两边卷,击溃建虏的良机就在眼前了,督师。”
“幼稚!”没等袁崇焕表态,一旁的祖大寿先发声了。
“何以幼稚?”何可纲不服气。
“如若建虏不管被攻击之部分,壮士断腕,遣其主力攻城,如何处理?”
“不是还有保定总兵曹鸣雷所部么?”
“就那熊样,哼!”
站在另外一角的曹鸣雷假装没有听到,上下左右都是关宁军的,自己势单力薄,好汉不吃口头亏。
其实按照何可纲说的未尝没有机会,蓟州城那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只是祖大寿心疼手中的王牌部队,怕损失过重,不愿意冒险。
何可纲不再跟祖大寿争辩,直接喊:督师?
袁崇焕看看远处的建虏,然后对着何可纲说道:“复宇说的有理。”
何可纲心急了,道:“督师,如若建虏主力安然过了蓟州,何以向朝廷交代,向圣上交代?何况蓟州之后城市乡村密集,恐百姓多遭建虏毒手了。”
袁崇焕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本督师自有考虑,不必多言。”废话,真要冲出去,把手里的兵力消耗掉了,那才难以交代,也难以自保呢。
“督师,建虏全军过蓟州侵犯京师,所过之处必定生灵涂炭,辽东祸事必定会重演,督师,请出兵吧?”何可纲有点不甘心。
袁崇焕很不高兴,没理他,转身走了,祖大寿,曹鸣雷都跟了下去,就留下了一个呆呆站着的何可纲。
建虏前锋很快就越过了蓟州城,来到蓟州南面五里处扎下大营,并派其jīng锐监视蓟州城,掩护后续部队绕道过来。
当夜傍晚,建虏全军越过蓟州城,建虏和明军相安无事。不过,大金贝勒和蒙古首领的心情就不是城里的明军可以比了,就如同sè鬼看见衣裳半解的美jiao娘,好吃之人看到了一桌山珍海味,好财之人看到满屋金银珠宝一样,准备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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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浩劫
盘山山脉南向的山脚下,不远处一条州河蜿蜒而过,在这中间有一个村庄,依山伴水。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村子两样兼顾,所以虽然天灾不断,但rì子总还是能过的。
时近午时,住在靠山村尾的一户人家,院子里坐着婆媳两个,媳妇二十五六的样子,虽说不上漂亮,可透着一股朴实能干的气息,嘴上和坐那晒太阳的婆婆说话,手里针线不停,缝补着家里小调皮鬼的衣服。一个估摸五、六岁的小孩正坐在院子里玩泥巴,也不怕天冷,玩的很忘我。
婆婆在冬rì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感到很舒服,稍微挪了下身子,然后对着媳妇说:“我老了,身子又有病,像这样的rì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媳妇一边飞快的动着手一边安慰:“婆婆,瞧您说的,孩子他爹,上山打猎,下水摸鱼,种田样样拿手,闲着还能去三河城里打打短工,咱家不愁吃喝。”
说到这里,用牙齿咬断了线,然后扯了扯缝针的一溜,看着针脚密集,挺满意的,就放到了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件待补的衣服,然后看看在院子角落边的房子,说道:“再说小叔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前途无量着呢,比孩子他爹有能耐多了,以后这个家说不定还得靠小叔。”
婆婆没有马上接话,倾着脑袋仔细的听了听,像是想听听小儿子的读书声。距离远了点,没有听见,不过也不在意,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可不能当面夸他,夸多了容易骄躁,影响他的前途。”
“这不就是在您老面前夸个两句么。说真的,前rì那些朝廷官兵路过,简直跟了土匪一样,要不是小叔是个秀才,恐怕就不是少几只鸡那么简单了。”
婆婆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也正是因为这,才担心这个rì子怕是要不容易过了啊。你记得再前些天的时候,路过的那些朝廷官兵那个不是闹得村子里鸡飞狗跳,捞够了好处才走的。”
“婆婆,您就安心好了,等小叔考中状元,看哪个刚在家门口横!”说到这里,看看天sè,又道:“这也快到响午吃饭的时辰了,孩子他爹怎么还没回来?狗娃子,去门口看看你爹回来没有。”
坐地上的狗娃子正玩的起劲,没理睬他妈的话。
媳妇冲婆婆笑了笑,正准备站起来教训下儿子,忽然,门被“彭”的一声踢开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一看是孩子他爹,这门踢坏了还不得修,正准备埋怨两句,彪形大汉直接朝刚才嘴里说的小叔的那屋冲过去,一边说:“快走,鞑子来了。”
冲到那个房间门口,也是一脚踹过去,门“哐当”一下开了,把里面的小叔也吓了一跳:“二弟,快走,鞑子来了。”
说完后也不等弟弟反应过来,猛的一个转身,跑的母亲身边,一把背了起来。对着媳妇说道:“快,跟我走。”
“我去拿下盘缠。”媳妇慌忙的道;
“拿什么拿,快点,抱上狗娃子快跟着我走。”彪形大汉急了,喝道;
彪形大汉叫谷满仓,承载了一个庄户人家对生活期望的名字。他毕竟见过不少世面,知道鞑子杀人不眨眼,刚回村的时候,远远的望见鞑子正往这边过来。当即立断,丢下了手头的家伙什,撒腿就往家里跑。
谷满仓背着老母,带着抱着儿子的媳妇,出门就往山脚跑,幸好是住在村尾靠山的角落,离山还近一些。
一口气跑到山脚,才站住了身子喘了口气,转身等待落在后面的家人。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后面就跟了儿子和媳妇,弟弟没有跟过来。
背上的老人家也急哭了,二儿子是自己心头的肉,最最疼爱的啊!
谷满仓知道母亲的心思,望望远处鞑子扬起的尘土,又近了一些了。也不犹豫,轻轻把母亲放在地上,对着刚跑近的媳妇说:“你快带妈和狗娃子去我打猎经常藏身的洞中,我没回来千万别出来。万一,万一我回不来了,妈和狗娃子就靠你了。”
说完,谷满仓不敢停留,就“嗖”的一下在媳妇撕心裂肺的呼喊中跑了回去。可能感觉到了什么,狗娃子也哭着喊起了爹爹。
家里的门开着,谷满仓一边闯进去一边喊:“二弟,二弟,你在哪?”
“哥,我在屋里,我收拾下老师送我的书籍。”一个声音从边上房屋传了过来。
话音未落,谷满仓就闯进去了,直接把二弟手里的书籍一把打翻,然后拉着二弟就走“你不要命了,鞑子杀人不眨眼的,辽东都被杀的尸骨遍野你不知道么?”
二弟,叫谷大壮,因为小时候身体单薄,就给起了这个名字。本来舍不得那些书,还想从哥手里挣扎下,但一听谷满仓的话,就顺从的跟着他哥跑了。
没想刚到门口,马蹄声就在村口响了起来,谷满仓耳力甚好,一听就知道没机会跑出村子了,双腿可跑不过四只脚的。
谷满仓毫不犹豫,马上转身带着弟弟来到院子最角落的地方,拨拉开一些木板,原来是个个粪池,四四方方,并不大的一个,也就能容一个人。前些天刚好用过一些去当肥料,所以里面的米共田并不多,谷满仓示意弟弟跳下去。
谷大壮有点犹豫,没时间了,谷满仓直接一脚把弟弟踹了下去。想了想,又脱下衣服,让弟弟捂住鼻口。然后说道:“妈和你嫂子,侄儿都在我打猎藏身的那个洞里。要我有什么事,他们就靠你了。”
外面已经开始想起了鞑子那叽里呱啦的声音,伴随着村民的惨叫以及鸡狗的惊慌叫声,而且,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谷满仓深深的看了弟弟一眼,就把木板都盖回去,漏了一些缝隙。转身又从家里领了马桶出来,往木板上一倒,然后再扒拉些杂物盖住。然后跑出了家门。
谷大壮听着哥的脚步声远去,和越来越大声的鞑子声音,两行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内心一个声音喊道:“哥,你要保重啊!”
很快,有几个鞑子闯进了他家门,院子里剩余的几只鸡首先遭殃,然后叽里呱啦的边说话,边翻箱倒柜,好一会,才走,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这好像是强盗的惯例,一定要烧的别人一无所有才能显出他们的本xìng。
过了好久好久,听不到一点人或动物的声音,只有北风的呼呼声。谷大壮实在忍不住了,才爬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烧的差不多的几间房子。这时,他也管不了身上的臭味和他原先宝贝的书籍,冲到了门口。
刚到门口,谷大壮就“哇”的一声吐了。就在他家门口,倒着隔壁家的李二麻子的媳妇,被开膛破肚了,肠子什么的都流了出来,头也只有一半连在身上,另外一半就在身子的不远处。
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以前的时候,在哥的呵护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咋见之下,自然忍不住就吐了。
村子里的房子没有几间是好的,他一边走着一边查看死在地上的人,都是他所熟悉的,现在已经永远的去了。
谷大壮前面吐了几次,后来麻木了,也吐不出来了。差不多找遍了村子,还是没有找到谷满仓的尸体。不由得对着天喊了起来:“哥,你在哪里?”
北风还是呼呼的吹着。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只有他的余音在回响着。
一个村子,就这么没了。
可何止这么一个村子呢,鞑子所过之处,烧杀抢掠,这个村子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已。
第二天,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又在这个村子响起,只是,这次,并没有进入村子,绕着而行。村里已经没有一丝人气。
“督师,大明的百姓都被鞑子害的家破人亡,您看看,又一个村子没了。咱不能老这样就只跟着鞑子啊,是不是追上去跟鞑子干上一仗,大不了同归于尽,不能这样看着他们祸害啊!”何可纲悲愤的对袁崇焕请求道。
袁崇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并没有瞄下这个残破的村子。身子随着胯下的战马,一晃一晃的。
“督师!!”何可纲忍不住了,催马跑到袁崇焕的马前一摆马身,拦住了袁崇焕的马。
袁崇焕看看何可纲双目通红的脸,轻轻的道:“鞑子总会遭报应的。”然后,催马绕过何可纲,继续往前走着。
何可纲一摆缰绳,还想再追上去说。
这个时候,旁边的祖大寿经过,对着何可纲说道:“督师以国事为重,保护关宁军的有生力量,寻机击败鞑子,这才是老谋深算之策,你不要感情用事。”
“大明百姓皆是皇上之子民,我等深受君恩,但以身报国,百姓遭此惨祸,我等还惜此身?”
“幼稚!”祖大寿撇了撇嘴,直接不理他,走了。
第二十九章 饷银(1)
北直隶大名府衙门后堂花园,有点与众不同,布置的像个演武厅,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陈列两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兵器边,看着场地中间一人在练习武艺。
单看中间这人,好一幅身材,肩宽臂长,虎背熊腰,寒冷冬rì穿着一身短打,手持一把全身铁打偃月刀,只见动作刚劲有力,刀护全身快似闪电。看得众家丁眼花缭乱,心神摇荡。
忽然,门口快步走来一个衙役,对着练刀之人禀告道:“府台大人,门外一群百姓求见。”
练刀的原来是个知府,不是文官么,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武将。
只见他猛的停住动作,丝毫不气喘,气定神闲,问衙役道:“可知何事?”
“送牌匾来了,上书卢青天,大人。”
卢知府把手中的偃月刀往边上的家丁那一丢,道:“走,去门口。”
“大人是否要换身衣裳?”衙役有点犹豫。
“无妨,非公事,只是寻常交往而已,前面带路。”知府一边走一边说道。
那个接刀的家丁一个趔趄,才接住了那把刀,他身边的一个同伴嘲笑道:“接刀都接成这样,真没用。”然后跟着卢知府跑了,隐约听到后面那个接刀的家丁在辩解:“你来试试,一百四十斤的刀,看你接的住不?”
知府衙门口的百姓看到知府大人出来了,一个个都拜服在地,并送上牌匾。卢知府拱手对着诸位百姓道:“上任大名知县贪赃枉法,伙同地方豪强欺凌弱小,强买强卖,危害乡里,本府台只是做了份内之事,青天之誉愧不敢当。”好吧,双方开始客套起来了。
就在相持的时候,远处一匹快马过来,远远的就喊:“建虏侵犯京师,皇上下诏天下勤王。”
卢知府一听,就不再纠结接不接的问题了,直接接了牌匾客气的打发百姓回去,然后赶紧抓过那人来问情况。
问清情况后,马上下令各县县令及兵备副使前来商议勤王之事。
这时,一边的家丁劝道:“大人,您只是山东按察司副使兼大名府知府,管一府,掌刑案,勤王那是武将的事...”
根本就不让家丁说完,直接打断道:“我卢象升深受君恩,今君有难,岂能因文武之分,而不事国难,无须多言,赶紧传令。”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五rì,天已擦黑,再勤劳的人都已回家吃饭休息。但就在皇城文华殿,仍旧灯火通明,外面的内侍都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呼呼”北风的影响。从大殿的窗户纸上隐隐的映出不少人影,但殿中只响着一个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有点孤独。
“朕看你们平时满腹经纶,吟诗作对的本事是一个比一个jīng通。遇到事情,只会夸夸其谈,什么建虏不会绕道,什么遵化守住没有问题,那一件是说准了的?”
崇祯皇帝站在御桌后,身子前倾,殿内回响着他那愤怒的声音:“看看,现在打脸了吧,建虏潜越蓟州,连克三河,香河,顺义,这些地方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甚至还有官员投靠建虏的!”
内阁首辅韩爌知道崇祯皇帝是在说他,虽说人老皮厚了,但也架不住这件件桩桩的,都打在脸上,只好跪了下来:“臣有罪!”
其他阁臣和六部尚书见首辅都跪下了,也不好再站着,一起跪了下来。
崇祯皇帝像是没看到他们都跪了下来,继续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无奈:“朕养的军队都是干什么吃的?就是全养的是猪,摆那里让建虏挨个的砍,怕也不会只坚持这么点时间吧?”
下面跪着的,没有人敢争辩一句,怕引火烧身。
“还有,这里有几本是御史弹劾兵部尚书的奏章:建虏绕道攻击遵化,潜越蓟州,现又连克京西几地,事先全无知觉,以致被动应对,导致局势之艰难,内阁是什么个意见?”
底下的几个阁臣抬起头来,互相看看,最后都盯在韩爌身上,然后又低下头不说话。韩爌看他们样子就知道是让他出头了,谁让自己是首辅呢。
“陛下,内阁的意思是交有司议罪。”韩爌开口道。
“准奏!”崇祯皇帝干脆利落的同意了,实在是太无能了。
一会儿,跪着的人中间,就少了一个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建虏入寇,京师危机,兵部尚书肯定是要负领导之责的。
崇祯皇帝一个人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感觉有点没趣,发泄后愤怒也降低了点。就不再说话了,翻了翻御桌上的另外几本奏章,这不翻还好,一翻一下,一股气又冲脑门:“还有,朕不要脸面,下诏勤王,可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每支勤王军都喊穷,差不多都是一路抢着过来的,抢朕的子民过来的,这和建虏何异?”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直接把那几封奏章丢到了众人面前:“你们看看,这些都是沿途各县的奏章,控诉其兵如匪,所过之处,鸡犬不宁。各部总兵自辩说几月未发饷所致,还说朝廷再不发饷,队伍就要溃了。户部怎么个说法?”
户部尚书毕自严,字景曾,号白阳,膝行过去把奏章捡起来翻了下,然后回奏崇祯皇帝:“陛下,大部分都发过饷银,只因户部实在无银了,故只发了一半,。只甘肃,陕西等地未发。”
“现在非常之秋,各军又是勤王而来,能否补发下欠饷?”
“陛下,非臣不愿,实无银可发。上月拨辽东饷银十万银,支付澳门葡萄牙的火炮费用十万两。剩余的银子还不够全国勤王大军的粮草支付之用,还有几项该发未发之款项尚待年底两京十三省的税银。”
“那有何法子解决下当下之急?”
毕自严沉默不语。
“内阁和户部回去再议一议,无论如何都要解决勤王军之部分饷银。”
崇祯皇帝见没有人反对,那就当答应了。于是,说道:“众卿,都平身吧。”
大伙儿以为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松了口气.大家都站起来准备回家,还好,今天只倒霉了王洽一个。
不料,崇祯皇帝的声音又响起:“兵部尚书之职,诸卿以为何人可以担当?”
没有人说话,现在这个形势,兵部尚书之位是在火炉上烤着的,没有几个人能坐得稳,所以也没有人敢举荐,怕受连带之责。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在等着众人发言,殿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过了一会,还是没有人说话,下面的阁臣一个个都像庙里的泥菩萨,眼观鼻,鼻观心。殿内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在这寂静之中听的格外清楚。一会儿,一个内侍闪身入内禀告:“前辽东经略孙承宗求见。”
这么晚了还来求见,这孙老头是唱的那出戏啊?在场的人差不多都有这想法,不过也因此松了口气,多亏了这孙老头,才结束了殿内尴尬的气氛。
崇祯皇帝一改刚才愤怒的脸sè,赶紧吩咐道:“快传。”
过了一会儿,一个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一个干瘦的白须老头,穿着布衣,跨步走进了大殿,看了下大殿上站着的诸位重臣和上面的崇祯皇帝一眼,稳步走上来,对着崇祯皇帝跪下,中气十足地道:“草民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还在很早之前,孙承宗给天启皇帝上课之时见过,现在隔了好多年,比印象中老了好多,不禁微微有点失望,钟进卫举荐,朕想重用之人,已是如此年迈。
愣了一会,才想起孙承宗还跪着,忙道:“平身。”
孙承宗站起来后,崇祯皇帝用正常的语音说道:“有人向朕举荐孙师傅,此也是朕之所望,故派人传诏给孙师傅。”
底下的人和孙承宗都呆了下,谁举荐的,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不知是何人举荐草民,又所为何事?”孙承宗的嗓门很大,殿外的内侍不用专门偷听,都能听的很清楚。
“何人举荐,孙师傅rì后自知。”崇祯皇帝顿了顿后又说道:“现在建虏侵犯之事,孙师傅已听说了吧?”
“草民有所耳闻,但详情还有待了解。”
于是,崇祯皇帝让内阁首辅韩爌向孙承宗说明了这几rì的事情。孙承宗也明白了为什么崇祯皇帝让他一到京师就即可觐见的原因了。
孙承宗转向崇祯皇帝问道:“陛下相招,想要草民做何事?”
崇祯皇帝看看孙承宗的白胡子,有点担心,问道:“孙师傅,朕记得你今年是六十有七了吧?身体如何?”
孙承宗一听,大着嗓门回道:“陛下,国家多事之秋,草民如果窝在家里,食不下咽。”
崇祯皇帝听出了孙承宗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高兴了起来,一个敢担当的人,首先给人的印象就不会坏。
“朕知孙师傅熟悉辽事,回想起孙师傅主政辽事时,建虏丝毫奈何不得孙师傅。今建虏侵袭京师,可否帮朕分忧?”
“草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文华殿之中。
“好,朕心甚慰。”崇祯皇帝很是高兴,绕过御桌,走下御阶,来到孙承宗的面前说道:“朕令你为中极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统筹调度京师防守。”
“臣遵旨!”孙承宗好像丝毫不知晓如今这兵部尚书的职位之烫手和防守建虏之艰险,一口就答应了。
崇祯皇帝终于找到能做事之人了。内阁和各部尚书也免了崇祯皇帝逼问饷银之事了。这下大家都高兴了,于是各归各家。
刚打发了这群人回去,那边王承恩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奴才刚收到汇报说,钟先生已能自己吞咽食物了。”
“什么,钟先生醒了?”崇祯皇帝一听,大喜。
第三十章 饷银(2)
“这个,陛下,还没有,御医说只是一种不自觉的行为。”王承恩让崇祯皇帝失望了,不过马上补充了一句:“但离苏醒估计不远了。”
“嗯,比之之前是有所好转了。传旨,让御医和那个阿奇尽心伺候,争取早点让钟进卫醒来。”
崇祯皇帝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也明白不可能一下就好的,毕竟那毒xìng是如此之强。
“陛下,该去用膳了。”王承恩提醒道。
崇祯皇帝这才想起晚膳还没有吃,于是摆驾用膳。
冬rì的深夜笼罩着běi jīng城,除了一些必要的地方之外,都陷在黑暗之中。
“杀啊!”建虏狰狞着脸,铺天盖地的杀上了京师城头,城墙上防守的明军就跟纸糊的一样,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崇祯皇帝一边跑一边喊:“救驾,救驾!...”
可是,没有人理他,一个个跑得比他还快。
崇祯皇帝好不容易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发现有一支骑军等在那里,一杆迎风飘扬的大旗上书着一个“袁”字。
这个时候,建虏又追上来了,崇祯皇帝赶紧向那支骑军跑过去,边跑边挥手:“袁爱卿,快来救朕,快来救朕。”
那支骑军见崇祯皇帝跑过去,竟然转身跑了,让他感到绝望。
忽然边上又出现了一支明军,衣裳褴褛的,看着崇祯皇帝。他正要开口让他们过来救驾,那伙明军突然围了上来,一个个伸着手,嘴里喊着:“银子,银子...”
“啊!”崇祯皇帝猛的从床上坐起,惊魂稍定,才发现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可梦是那么的清晰,里面的每个细节,崇祯皇dì dū记得清清楚楚。
今晚陪侍的是田妃,她被崇祯皇帝惊醒了,看崇祯皇帝的样子,知道做噩梦了。很快发现他额头的汗,赶紧拿出床边的丝巾给崇祯皇帝擦汗。
崇祯皇帝一动不动,任由着田妃给他擦汗,过了一会,叹了口气。
这时,内侍,宫女的都已被惊动,赶了过来。
崇祯皇帝向他们挥了挥手:“没事,现在什么时辰?”
轮值的内侍小心翼翼的答道:“寅时三刻。”
崇祯皇帝想想还是起床算了,平时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要起床了。
摆驾御书房后,拿了本《资治通鉴》看了起来,可很快就走神了。那个梦境太可怕了,建虏如此强横,自己依仗的军队却又如此不中用。难道,难道朕,真得要当wang国之君么?
想起梦中伸向他的一双双手:银子,银子的呼喊声仿佛就在耳边。不由得叹了口气,银子啊,朕要是有个聚宝盆就好了。
过了好久,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看看天sè,差不多是该议事的时候,昨天让户部和内阁去议的事情,不知道有结果了没有。
照例还是在文华殿,内阁和六部尚书都到齐了。
兵部尚书孙承宗虽然已有六十七的高龄,昨晚才赶到京师,但现在一点都看不出这些因素对这老头有啥影响,身体真的不错。
相反,户部尚书毕自严倒有点jīng神不济。
但现在不是大家嘘寒问暖的时候,崇祯皇帝首先问起昨天所议之事是否有个结论。
大家都是沉默,一会儿,还是毕自严出列凑道:“陛下,臣等,昨夜议了很久,各处进行协调,预计朝廷现今之银只够三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之用,还不算京城中rì益飞涨的粮价影响。”
“饷银呢?”崇祯皇帝皱着眉头问道。
毕自严有点说不出口,但现在说不出也得说:“陛下,臣等以为是否大内出一部分内帑救急之用。”
“什么?”崇祯皇帝一听这么一个馊主意!不高兴了:“前几次发军饷,就已经把朕的内帑抽空了,现在朕的里库都能跑老鼠了!!!”
崇祯皇帝看底下这些臣子就那么站着不说话,好像认为自己还有很多内帑似的,觉得有点委屈:“朕即位大宝以来,按你们所说的,取消各种赋税,可朕接这个位置的时候,国库已是空虚,光是军费,就入不敷出,这个不用朕说吧?”
停了停,继续道:“说来也可笑,幸亏查抄魏忠贤得了不少银两,前两年才将就着对付了过去,辽饷也减低了一成。”
“你们要还是不信,朕给你们算下帐好了。宫廷的进项年约一百万两左右,包括后宫的金花银和轻贲银。但开支却甚大:宦官,杂役,东厂,锦衣卫,约有十万,宫女九千,京营八万一千九百零,还有京中勋贵宗亲的俸银,全部都是大内所出,你们算算,一百万够用不够用,就跟了国库一样,每年都是亏空!”
“臣等知道,但还有一条法子可用。”毕自严的声音越来越小。
崇祯皇帝听了心里一喜,有法子是好事啊,怎么越说越低的声音了,像是做亏心事似的。
“有法子就好,速速道来。”
“请陛下裁撤东厂和锦衣卫,则可挪用一些银两出来。”
“什么?你再说一次。”崇祯皇帝一听,感觉到一股血液直冲脑门,眼睛一下红了。
毕自严不敢说话了,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要逼宫!真以为朕是泥捏的?”崇祯皇帝手都是抖的,瞧见御桌上的一堆奏章,直接抓了就往毕自严的身上扔。
其他阁臣和尚书一起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毕自严抬起头来看着崇祯皇帝道:“陛下,臣无私心,只为国事,眼下实难凑出银子来。”
崇祯皇帝看着毕自严的两个熊猫眼,明白他昨晚估计为了银子的事情一夜没睡。心不由的软了点,不说话了,低下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御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文华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声响动。
过了好长时间,崇祯皇帝抬起头来,好像老了很多,声音也有点沉闷:“朕知毕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前记得卿弟毕自肃也是因为饷银一事而死,朕不让你为难。宫中还有一些器皿是银质的,朕让人熔了去,另外宫内所有人等月银在原有基础上减半。给卿凑一些吧。”
“陛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就那么伏在地上呜咽了起来。
过了一会,崇祯皇帝收拾了下心情,对着下面道:“众卿都平身吧。”
等诸位大臣都站起来后,崇祯皇帝对着韩爌说道:“卿是内阁首辅,不知有何开源之策?”
刚才毕自严提议裁撤东厂和锦衣卫的建议其实是内阁的意思,想趁这个机会拿掉让人厌的厂卫,但自己又不敢说,就逼着户部尚书当这个出头鸟了。
韩爌见现在崇祯皇帝问自己的开源之策,想了想:“回禀陛下,臣以为辽饷不能减,这次建虏入寇,其势必涨,辽饷不但要恢复以前之数,最妥当的法子还应再加两成,以应付建虏之用。”
崇祯皇帝一听这个,就想起钟进卫所讲的草民说,心里一下就否定了这条:“除了加税,阁老还有其他良策否?”
说到这里,看看其他人,又补充了下:“诸位爱卿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没有人说话,这个说错了话会得罪好多人的。但其中孙承宗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不擅长理财这方面的事情,想不出法子。
文华殿又安静了下来,崇祯皇帝感到一阵的失望。
忽然,有个内侍胆战心惊的闯入殿内,跪下奏道:“陛下,前方军情急报。”
崇祯皇帝一听,也顾不得讨论开源节流的事情了,赶紧看军情急报。
果然又是个坏消息:建虏突然掉头直扑京师而来,袁崇焕所部不知去向,通州已有不稳迹象。
崇祯皇dì dū已经麻木了,这段时间就没有过一个好消息,总想着有一支勤王大军一举击败了建虏,或者逼退建虏也行啊,但这奇迹压根就没有出现的迹象。
把这个急报一一传给下面的大臣看了,然后说道:“通州离京师甚近,可有哪位爱卿愿往抚之?”
孙承宗心想总算能出把力了,于是出列,大殿响起他特有的洪亮声音:“臣愿往。”
崇祯皇帝一看有人能主动帮忙分忧,很是高兴:“孙师傅,可有什么要求?”
“臣匆忙赶来京师,身边只有一个家人,兵部所陪随从还未到位,此时如若前去通州,路上可能有事会影响差事。”
“这个自然。”崇祯皇帝连忙接道,他看了下毕自严,又对孙承宗说道:“朕令锦衣卫选一些jīng干之人随孙师傅前往。”
孙承宗表示没有意见。
“孙师傅几时能动身?”崇祯皇帝有点急。
“陛下,这里要没有臣的事的话,臣想马上动身。”孙承宗也急。
“好,通州的事就拜托孙师傅了。”崇祯皇帝望着孙承宗,郑重的拜托道。钟进卫所荐之人果然是能干实事的。
此时,通州附近已出现建虏探马,京畿之地的难民全往běi jīng城拥过来,天子脚下,总是安全点的。
孙承宗前往通州路上,和建虏探马撞见了几次,全凭二十六位锦衣卫舍身护送,才安然到达通州,但路上还是牺牲了五位锦衣卫。
不过幸好是赶得及时,拉住了正准备跑路的总兵杨国栋。硬是拽上他,开始巡视城墙,布置城防,稳定了军心和城内百姓的慌乱。
,紧随其后,皇太极也带着建虏主力到了大明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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