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一章 险恶用心
“楚……楚督……!”半晌过后,肖恒长叹一声,回过神来,但随即脸上立刻显出紧张之色,丢下手中长剑,往门窗边上听了听,确定门窗关的极为严实,这才回身来,却发现楚欢已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肖恒走过来,在楚欢边上的椅子坐下,苦笑道:“楚督,你真是神鬼难测,我见过的人也无数,可是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北山和西关开战在即,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肖公子以为这是危墙?”楚欢含笑道:“本督倒不觉得,莫非在肖公子的府上,本督不安全?”
“在这里,当然会很安全。”肖恒无奈道:“可是出了这座府,外面我就不敢保证了。”身体微微凑过来,“楚督,都说你在朔泉,你怎地像变法术一样,出现在这里?”
楚欢微笑道:“本督说过,思念肖公子,所以特来拜见。”
“楚督莫要取笑。”肖恒显然是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缓过神来,叹了口气:“楚督孤身前来,虎胆龙威,当然不是只为了看看我。”
“肖公子,你的密信,我收到了。”楚欢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道:“但是我看不懂!”
肖恒一怔。
“你说过,肖静谦一死,肖焕章必然会派人前往朔泉,联合我西关共同讨伐朱凌岳。”楚欢凝视着肖恒,“但是现在北山陈兵边界,竟然要对我西关用兵,你那封密函,我看了几遍,实在不明白,所以特来亲自讨教。”
肖恒想了一下,才道:“楚督,朱凌岳雄踞肃州和沙州二地,肃州山峦众多,地势险要,关卡也是多如牛毛,许多关隘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若是强攻,便是联合两道兵马,也未必能够攻进天山。”
“哦?”
“所以肖焕章的打算,是要故意让人以为他是将肖静谦的死算在楚督的头上,尔后发兵佯攻西关。”肖恒解释道:“朱凌岳看到北山和西关起了纷争,必然是坐不住,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整个西北,做名符其实的西北王,如此大好良机,他当然不会放过,必然会出兵从西路攻入西关,只要他天山兵一出来,北山军便会趁势攻入天山,拿下他的老巢,随即两路夹攻,朱凌岳必败无疑。”
“妙计,妙计。”楚欢含笑道:“你是说,肖焕章攻打西关,并非是真的攻打,只不过是想佯攻西关,引出朱凌岳的天山军?”
“正是如此。”肖恒见楚欢脸带笑容,顿时觉得气氛轻松不少,“楚督,肖焕章这计策,倒确实是巧妙的很,朱凌岳便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这是我们在演戏。”
“如果当真如此,自然是大大的妙计。”楚欢叹道:“本督只怕是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肖恒一怔,摇头道:“应该不会,肖焕章已经确定肖静谦是死在朱凌岳的手中,他如今对朱凌岳深恶痛绝,有杀子之仇,恨不得食朱凌岳的皮肉,怎可能放掉朱凌岳不打,反倒要和楚督一决雌雄?”
楚欢笑道:“话是这样说,但是……如果肖焕章不觉得肖静谦是朱凌岳所杀,而是要将肖静谦的死算在我的头上,那他出兵西关,也就不足为怪了。”
肖恒身体一震,皱眉道:“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楚欢淡淡道:“你是肖焕章肚里的蛔虫,当真他想什么,你就知道什么?”
“楚督,你……你难道想说,肖焕章根本没有将肖静谦的死算在朱凌岳的头上?”肖恒眉头紧锁,“这不可能,引兵出关的计策,知道的人并不多,是他精心制定,他如果真的要打西关,为何还要制定这个计划?”
“为了迷惑人而已。”楚欢道:“或许就是为了迷惑你肖公子也未可知。”
肖恒脸色微微泛白,但想了片刻,还是摇头,坚信道:“楚督,只怕是你想得太多了,我能够观察的出来,肖焕章确实是在用计。”
楚欢点头道:“我也希望如此,如果当真是利用此计引出朱凌岳,我西关自然是竭力配合,哪怕是将甲州丢给北山军,那也是没有二话。”
肖恒显出喜色,“楚督所言当真?”身体前倾,“楚督有所不知,其实你来得实在太巧,本来我明日一早,要启程前往朔泉拜见楚督。”
“哦?”
“肖焕章只怕你我两军真的打起来,所以派我前往朔泉,向楚欢解释清楚。”肖恒道:“肖焕章说,一旦计策成功,铲平了朱凌岳,那么到时候天山二州,他和楚督各领一州。”
楚欢摸着下巴,淡淡笑道:“这是朝廷的天下,肖焕章就这般将天山分了?”
“楚督,都这种时候了,咱们还是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肖恒叹道:“秦国已经不可能恢复从前的荣耀,这天下也已经分崩离析,虽说如今只有乱匪刁民作乱,但是各道各州手握重权的官员,有几个不是在蠢蠢欲动,无非是没人敢做出头鸟而已。朝廷的命令,莫说在西北,只怕在关内也已经难以执行,这西北已经是独霸在外,朱凌岳野心勃勃,肖焕章暗藏机心,难道楚督到现在,心里还真有所谓的大秦帝国?”
楚欢淡然一笑,并不多言。
“除了平分天山,另有一个方法,就是天山二州,尽归肖焕章所有,但是肖焕章将会割让青州以北大片的土地,占据青州一半以上的地盘,尽数归属楚督所有,只要有了那片土地,西关便有了入关的走廊通道,以后想要往关内售盐,轻而易举。”肖恒看着楚欢,却并没有从楚欢脸上看到丝毫的兴奋之色,不由小心翼翼问道:“楚督莫非觉得此议不成?”
楚欢微笑道:“也算是公道的很,如果当真如此,我是求之不得。”淡淡问道:“肖焕章当然不会这么大方,他需要我西关如何配合他?”
“其实楚督要做的,并不困难。”肖恒见楚欢的口气似乎有所松动,忙道:“只要轩辕胜才的兵马先退守到青唐城,等我们攻过梁子河之后,楚督令西关军佯装溃败,撤到甲州城,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让西关军先退守青唐,而后佯装溃败至甲州城?”楚欢微笑道:“这听起来,似乎很容易配合,从梁子河到青唐县城,不过二十里地,青唐县城至甲州城,也不到百来里地……!”
肖恒笑道:“正是。”
“肖恒,你莫非不觉得,这条件听起来好像很平常,但是细细想起来,可是让人心惊肉跳啊。”楚欢叹道:“肖公子,你就算不懂行军之法,但是肖焕章既然提出这样的条件,你也该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肖恒一怔,道:“楚督,这……这中间难道有什么说道?肖焕章并不需要楚督让出甲州城,仅需要一座青唐城,一座小县城丢下来,便可以让朱凌岳进入陷阱,难道……!”
不等肖恒说完,楚欢已经淡淡道:“如果我真要同意,只怕落入陷阱的会是我了。”
“楚督此话何解?”
“你去过西关,应当知道,从梁子河至青唐县,虽然只有二十余里地,但是道路崎岖,丘陵起伏,地势极不平坦,莫说马匹,就是人走道也不是那么顺当。”楚欢起身来,走到屋内当中的那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茶壶茶具,楚欢坐了下去,拿过一直茶盏摆在桌上,“这里是青唐县,青唐县到梁子河的地势,你打可以去看一看,这二十里地,不但丘陵众多,而且多有树林,埋伏的地方很多。”又拿过那只大茶壶,摆在茶杯不远处,“这里是甲州城,距离青唐城不到百里之遥,说的具体一些,应该只有**十里地,一日之间,便可赶到,从青唐城到甲州城,是怎样一个地势,你可记得?”
肖恒想了想,才道:“似乎……似乎一路通坦……!”
“不错。”楚欢叹道:“青唐县城以南的地势,和青唐以北完全不同,青唐以南到梁子河,丘陵起伏,灌木丛生,而青唐城以北到甲州城,地势平坦,一马平川。肖公子,你可知道最初的青唐县城是个什么所在?”
肖恒有些尴尬,他对地理素来没有什么兴趣,勉强笑道:“还请楚督赐教。”
“本督告诉你,青唐县城最初是一座要塞,最早修建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中了南边地势不好,所以特意在那里修建要塞,以阻挡南边来的威胁。”楚欢缓缓道:“后来陆续有人迁徙过去,一再增修,这才有了今天的青唐县城。”
肖恒微皱眉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一时不能完全弄明白。
楚欢淡淡道:“西关军退出青唐,就等若将前沿要塞拱手送给了肖焕章,梁子河和青唐以南可以利用的地形,就完全失去了作用。这还不是最紧要的,肖焕章提出让两军在青唐城佯装交锋,然后故作不敌,西关军装作溃败全面退守到甲州城,你可想过,这是天大的陷阱,如果肖焕章藏有险恶用心,只怕我西关军的佯败,将会变成一场真正的大溃败!”
第一三六二章 计中计
肖恒眼中显出吃惊之色,“楚督,你的话,我不明白。”
楚欢叹道:“肖公子,你自己想一想,青唐假战,我们西关军故意溃退,按照肖焕章的说法,他们拿下青唐城,西关军则是退守到甲州城,若真是两道真心联手设计朱凌岳,我西关四道有三十多县,丢下一座青唐县城,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如果北山军拿下青唐之后,趁我西关军撤往甲州城之际,突然在后发动袭击,你说结果会如何?”
肖恒愣了一下,紧皱眉头,“这……应该不会吧!”
“不会最好,如果当真是这样呢?”楚欢冷笑道:“溃军是无法保持队形,队形本就松散,如果这时候北山军从后面袭击,我西关将是如何应对?从青唐到甲州城,不到百里,但是一马平川,北山军目下有一处优势是我们西关比不了的……!”
肖恒毕竟不是蠢人,立马反应过来,“骑兵!”
“青唐以南,骑兵难以铺开,可是拿下青唐,北面便是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冲击。”楚欢冷笑道:“北山的骑兵,应该不下三千吧,三千骑兵如果真的突然在后方冲击我西关军,肖公子,你可想过后果?”
肖恒感觉手脚有些发凉,如果不是楚欢这般解释,他还真的不明白其中有这样的关窍。
“楚……楚督,如果肖焕章真的是如此打算,那么……!”肖恒眼角微微抽搐。
楚欢微微点头道:“不错,如果他真是要对我西关如此,就只能说明他已经知道肖静谦的死,与我有关……!”
肖恒双足顿时有些发寒。
“肖公子,这桩事情,是由你这边策划,本督借了你人手,实在想不到会闹成现在这样的结果。”楚欢压低声音,“但是有一点本督很肯定,我的人做事干脆利落,没有拖泥带水,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如果肖焕章真的确定肖静谦的死与我有关,你可想过其中的缘由?”
肖恒手足此时冰凉,声音微微发颤:“楚……楚督,难道……难道你是说,肖焕章已经怀疑肖静谦的死,与……与我有关?”一想到这里,肖恒心下当真是惊恐无比。
楚欢轻声道:“其实我来见你之前,倒也并没有确定这是肖焕章的诡计,我甚至觉得如果肖焕章真的用这种方法引出朱凌岳,倒不失为一条妙计,至少在我看到你那份密函之前,还以为肖焕章是真的发了疯,要和我西关一决雌雄。所以我相信如果这是肖焕章引蛇出洞的妙计,朱凌岳只怕也难以看出其中的玄妙,十有**会上当。”
肖恒微微点头,轻叹道:“那天肖焕章这般策划的时候,我也是吃了一惊,却也觉得实在是一等一的妙招。”
“但是今肖焕章要我西关军退守甲州城,让出梁子河和青唐县城,这中间已经出现了破绽。”楚欢淡淡笑道:“或许肖焕章以为我不通军事,看不出其中的关窍所在。”
“楚督,如果他真的想要进攻西关,为何要大费周章,说什么是要引蛇出洞?”肖恒低声问道:“而且此事十分保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计中计。”楚欢轻叹道:“肖静谦死后,他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肖静谦的死与我们有关,所以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锁在朱凌岳身上,而是盯在本督的身上。他故意让人以为他怀疑肖静谦的死与朱凌岳有关,他要为子复仇,却又不能和天山力拼,所以借口要引蛇出洞,先打西关,引出天山军,而且私下里和本督通气,其目的,当然是让本督相信他所做的一切,目标是针对朱凌岳。”
肖恒只觉得这中间异常的复杂,看楚欢年纪轻轻,实在想不到如此狡诈的诡计,楚欢竟然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来,心下不由暗想,楚欢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控制住西关道,看来确实不是偶然,这年轻的总督不但胆识过人,而且心思慎密,实在是厉害人物。
“如果本督当真相信他的话,一心想要和他联手除掉朱凌岳,积极配合,那才是真正中了肖焕章的圈套。”楚欢双目生寒,“他的目的就是本督,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本督设下的陷阱,本督一旦跳下去,当真按他所说,退守甲州城,那么西关军撤离青唐之后,他的兵马必然从后面攻击,而且一定会以骑兵为主,完全冲垮西关军,如此一来,一战之下,我西关便即大败,他趁势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占据甲州,直逼越州,到了那个时候,不用他去联络,天山军也定然会立刻出兵,从西路攻入我西关……!”靠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肖公子,到了那个时候,本督还有什么底牌和他拼?”
肖恒听楚欢这般说,后背发凉,他虽然知道肖焕章老奸巨猾,可是如果一切真如楚欢所言,那么肖焕章之心机,已经是让人惊悚。
“虚以实之……实以虚之……他故作是要与朱凌岳势不两立,装作要和楚督为敌,说是要引出朱凌岳,其实他的目的,本就是楚督……!”肖恒苦笑道:“楚督,如果不是经你这般说,便是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盘算的可能。”
“肖公子,如果一切真如我所说,现在最危险的,只能是你。”楚欢叹道:“他所谓的引蛇出洞计划,知道的人极少,可你是知情人之一,非但如此,他还将与我联络的任务交给你,在这件事情之中,他似乎对你十分看重……!”
肖恒眼角不停抽搐。
“肖静谦的死,由你策划,我这边行动,我说过,我的人绝不会留下破绽,如果从我这边找不到破绽,那么破绽只能是出在你这边。”楚欢缓缓道:“肖公子,如果肖焕章明知道肖静谦的死和我们有关,却还处处倚重你,你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肖恒额头已经冒出冷汗,苦笑道:“如果他知道了内情,却又不杀我,当然是为了稳住楚督你,要利用我来迷惑楚督。”
“肖公子明白就好。”
“可是……!”肖恒皱眉道:“可是这怎么可能?我这边并没有破绽,而且……而且事情也是叔母仔细谋划,叔母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形势小心,思虑周密,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他沉默许久,才终于道:“楚督,你方才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也只是一种推测,未必真是肖焕章的心思,或许他没有你想得那么深,其目的也并非是你……!”
“你说的不错,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明了,两种可能都存在。”楚欢道:“或许真的是想引蛇出洞,可是万一如果不是如此,一切确实如本督所说,被本督料中了呢?”
肖恒深吸一口气,苦笑道:“那么在下将必死无疑!”
“至少现在还不会,在击破我军之前,肖焕章还不至于杀你,他还要用你来迷惑本督,如果你死了,他会担心本督起警觉,对他的诡计并无好处。”楚欢摇摇头,平静道:“可是你说的不错,现在不死,不等于以后不死,你杀了他的儿子,他现在忍耐,忍耐的越久,心中的恨意就越深,等到他真要动手的时候,肖公子,扒皮抽筋只怕都是轻的。”
肖恒打了个冷颤,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楚督,为了……为了以防万一,在下……在下愿意投奔楚督,跟在楚督麾下听从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现在还不能走。”
肖恒急道:“楚督,你……你不能见死不救,肖焕章心狠手辣,如果……如果真的知道肖静谦是因我而死,他……他就算杀我,也不会让我轻松死去,定然会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还有肖静笙,他早就对我恨之入骨,我如果落在他的手中,下场更是……!”瞳孔收缩,已经带着恐惧。
楚欢嘴角竟是泛着一丝浅笑,道:“肖公子,你莫非不记得本督当初的承诺?本督说过,本督会竭力帮助你取肖焕章而代之,莫非现在你就准备打退堂鼓?”
“可是……可是肖焕章如果察觉到肖静谦的死与我有关,就不可能再有机会。”肖恒无奈道。
楚欢摇头道:“天无绝人之路,至少他现在还不敢动你,只要他一日不动手,你就还有机会。”顿了顿,似笑非笑道:“而且肖公子是个重情义的人,肖夫人对肖公子也是情有独钟,就这般一走了之,肖夫人的处境,岂不更加危险?”
肖恒面色惨白,“难道……肖焕章已经知道……!”却没有说下去,她和肖夫人私通媾合,极其小心隐秘,除了他二人,便只有楚欢知晓,此时惊骇难道肖焕章已经知道了自己与肖夫人私通之事,可是又想,谋害肖静谦,本就是自己与肖夫人暗中设计,如果肖焕章真的知道肖静谦的死因,当然也就知道了自己和肖夫人的关系。
可是他实在想不通,肖焕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隐秘。
“肖公子,你也说过,一切都只是本督的猜测,也未必真的如此,说不定肖焕章确实只是想引蛇出洞,如果当真如此,这时候你一走了之,岂不是不打自招,后果必将更为严重。”楚欢神情冷峻,“无论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你的心上人,你都不该一走了之。肖公子,我敬你是条汉子,如果丢下自己的心上人做逃兵,不敢与肖焕章一较高下,那本督实在是看错人了。”
“楚督,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机会?”肖恒无可奈何摇头道:“我手中无兵无权……总不能找到肖焕章,一刀将他刺死!”
楚欢微微一笑,靠在椅子上,道:“如果肖焕章是计中计,我们又为何不依葫芦画瓢,也和肖总督来一场计中计?”
第一三六三章 回家
肖恒一愣,不明白楚欢话中意思,楚欢招了招手,肖恒贴耳过来,楚欢低语一阵,肖恒表情复杂,听完之后,沉吟片刻,道:“楚督是准备答应肖焕章的条件?可是……真要将梁子河和青唐城拱手相让,如果他真的在后追袭,又将如何?”
楚欢含笑道:“你就不必多问,你只要告诉他,引蛇出洞的计划,本督表示欣赏,也愿意配合,但是他提出的条件,必须做出修改。”
“修改?”
“除掉朱凌岳之后,天山二州,我一州也不要,尽归他肖焕章所有,但是北山道的青州,必须全部割给我西关。”楚欢微笑道:“除此之外,到时候从朱凌岳身上得到的战利品,双方一人占一半。”
肖恒皱眉道:“楚督,这个条件,肖焕章恐怕不会答应。青州是北山道最为富庶之地,而且在目前的西北来说,西北九州,青州的富庶也是位居第一,而且青州面积很大,即使天山二州加起来,也不比青州大出太多,最为紧要的是,关中和西北的唯一通道西谷关,在青州境内,如果将青州整州都割让给您,肖焕章就没有了入关的通道……!”
“没有苛刻的条件,他不会相信我真的会接受他的条件。”楚欢道:“我提出的条件越苛刻,他便越会觉得我已经上当,而且你要明白,如果他只是为了引蛇出洞,必然不会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可是如果他只是想设下陷阱,迷惑本督,这些条件,他未必不会答应,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击败我,如果我真的中了圈套,就算之前约定将整个北山割让给我,那也是不用履行,由此我们也可以进一步判断肖焕章到底是什么用心。”
肖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去找肖焕章,将楚督开出的条件告诉他。”
“不行。”楚欢摇头道:“明日你照样启程前往朔泉。”
肖恒大是不解,奇道:“楚督,这又是何故?此行朔泉,快马加鞭,来回也得大半个月,那已经到了年边……!”
“时间!”楚欢淡淡道:“你来回一番,可以为我西关争取时间。肖焕章只想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所以我中他的圈套,与他配合,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在此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你大可以去一趟朔泉,然后再折返回来,一来一回,至少可以为我争取二十天的时间。”
肖恒明白过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谨遵楚督之命。”
楚欢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肖公子,事到如今,你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与我同心协力,干出一番大事了。本督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够配合本督,达到本督的目的,那么你的目的也一定会达到,本督会帮助你取肖焕章而代之,而且我可以保证,你梦寐以求的肖夫人,只会属于你一个人。”
肖恒有些尴尬,但是楚欢给他的承诺,却又让他充满希望,起身来,单膝跪倒在地,肃然道:“肖恒对天发誓,必将为楚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次日一早,肖恒准备妥善,穿了一身便服,因为是要秘密前往朔泉,所以并没有对人说起,只是带了两名随从,前往总督府,向肖焕章辞别,肖焕章又和蔼可亲地叮嘱一番,肖恒这才秘密上路。
自俞昌出发,途中不止一日,三日之后,便已经快马加鞭进了青州境内,沿途少不得看到陆续往丹阳集结的兵马已经往前线运输的粮草,肖恒只怕被人认出,折而往小道走。
想到楚欢所言,肖恒心里却是隐隐觉得楚欢所言大有道理,他调动兵马,很是清楚,北山的骑兵数量,也确实在三千人左右,此前在玉田城驻守了上千骑兵,可是此番却已经秘密调到了丹阳,这一次骑兵调动,并不像步兵一大队一大队地赶赴丹阳,骑兵都是化整为零,三五成群往丹阳去,这样目标很小,虽然人们可以看到每天都有骑兵往前线赶,可是却并没有看到骑兵军团,所以很多人都甚至忽视,北山的骑兵主力,正在悄无声息地迅速往丹阳集结。
丹阳城周围都是集结过来的北山兵马,肖恒倒不好从丹阳附近过去,绕到丹阳东面,这边的兵马稀少,从这边进入西关境内,并不容易被发现。
其实双方局势紧张之后,前线来往的人就已经很少,而且时常有兵马在两道边界一带游弋,巡逻游荡,但凡发现可疑人物,必然是要进行盘问。
这日黄昏时分,肖恒终于到了边界一带,天寒地冻,天也晚的早,黄昏的时候,天色就几乎已经暗下来。
翻过前面一道丘陵,便将正式进入西关境内,忽听得后面马蹄声响,肖恒禁不住回头,却见到从后方驰来数匹骏马,速度甚快,眨眼间便已经跟上来,肖恒警觉起来,伸手往自己的腰间摸过去,此时已经看清,来者共有四骑,衣着打扮都是十分普通,戴着斗笠,帽檐下压,一时也看不清面孔。
几骑发现肖恒,显然也有些警觉,并没有靠近过来,而是往东边折了一下,拉开了与肖恒的距离,肖恒心下奇怪,却见到那几骑已经冲上了丘陵,其中一人似乎还往这边瞧了瞧,肖恒也正瞧向他,但是双方都迅速移开视线,显然都不想多惹麻烦。
“公子,他们好像也是要往西关去。”身边随从道:“领头的那是个练家子,功夫一定不差。”
跟随肖恒前来的两名随从,都是好手,已经察觉出那四骑最前面一人是个会武功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肖恒摇摇头,“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咱们也不要过去招惹他们。”也不多言,一挥马鞭,催马上了丘陵。
那边四骑上了丘陵之后,领头之人远远瞧见肖恒这边也上了丘陵,微皱眉头,后面一骑跟上来,低声道:“仇大侠,是不是有什么状况?”
那领头人摇摇头,道:“不用担心,过了这道丘,前面就是西关境内,只要到了西关,王爷就彻底安全了。”
这一行四骑,却豁然是一路艰辛翻山渡河的齐王瀛仁四人,领头的自然是仇如血,问话的是王府长史卢浩生,其后齐王和凌霜并骑而行。
几人都是风尘仆仆之色,齐王和凌霜更是一脸疲惫之色,看到凌霜颇为憔悴,齐王温言道:“凌霜,快到西关了,到了西关,一切就都能好起来,你现在感觉如何?”
凌霜勉强一笑,道:“没事,王爷不用担心。”
齐王微笑点头,向前问道:“仇大侠,天已经黑了,咱们是否要找地方歇下?”
从京城一路行来,饱经艰辛,风餐露宿也并不是没有过,这一路下来,养尊处优的齐王也终是停了下来,此番磨砺,却也是让他的意志力坚强了不少。
他本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少年皇子,一度与太子党相争,也曾自以为很聪明,可是到了最后,才发觉自己是何其的幼稚,不但太子要杀他,连他信任有加的马仲衡也成了内奸,差点取了他的性命,他此时明白,人心险恶,这世道处处陷阱,真正的好人实在没有多少。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只在楚欢身上,对他来说,京城不是他留恋之地,而是他的愤怒之源,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次回到京城,真的有那一日,他也暗暗发誓,必然是太子付出代价之时。
“王爷,距离此地不到三十里地,就是青唐县城。”仇如血道:“天色虽然黑下来,不过道路我是记得十分清楚,咱们快马加鞭,赶到青唐县城,到了那里,咱们就可以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暖喝的衣裳,再美-美地吃上一顿,对了,那里应该还能弄到一些酒水……!”
仇如血这般说,齐王禁不住喉头动了动。
锦衣玉食,美酒珍馐,本是他享之不尽的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好稀奇,但是这一路下来,风餐露宿,有时候甚至连东西都吃不上,在这寒风凛冽的黄昏,听仇如血说起热水暖衣,便觉得那有着无穷的诱惑力。
“北山陈兵边界,轩辕胜才应该就在青唐县那头。”卢浩生道:“王爷,今日见不了楚大人,应该能见到轩辕胜才。”
“轩辕胜才……!”齐王轻念了一句名字,并没有多说什么。
仇如血说话时,却一直注意着远处的肖恒等人,瞧见肖恒等人拍马而去,已经不见了踪迹,这才道:“王爷,这一段路并不算好走,丘陵起伏,咱们早些赶路。”
当下四人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天边已经黑下来,距离青唐县城也极近,忽见到前方星火点点,悬在半空中,齐王正皱眉间,仇如血已经道:“王爷,那是瞭望塔,是用来监视敌情所用,这里都是西关军,是楚督的部下。”
齐王这才松了口气,马蹄声声,前方已经传来高喝声:“来者何人?停下马,不准乱动。”喝声之中,只见到黑暗中就如同幽灵一样,突然间冒出好几道影子来,这几人手中持枪握刀,已经迅速围了上来。
齐王听到声音,却并无任何不适之感,不知为何,当他知道这些兵士都是楚欢部下,听到喝声,竟有种亲切之感,这一刻,他竟似乎感觉自己是回到了家中。
第一三六四章 痛哭
一群兵士围上来,仇如血已经沉声道:“我是仇如血,轩辕将军在哪里?速带我去见轩辕将军。”
兵士们面面相觑,仇如血皱起眉头,道:“听不明白?”
一名校尉上前来,拱手道:“你们要见轩辕将军?”其实仇如血在江湖上名声赫赫,但是当兵的却并非都知道,而且仇如血跟随楚欢,西关的上层官员都是知道,但是普通的士兵却并没有太多人知晓,仇如血此时自报家门,众兵士一时倒也没有被这名字震住,不过听仇如血要见轩辕胜才,而且气势十足,倒也不敢有失分寸。
“他现在在哪里?”
“轩辕将军在青唐城。”校尉回道:“到了青唐城,自然可以见到轩辕将军。”
仇如血也不啰嗦,此地距离青唐城已经很近,一抖马缰,催马而行,齐王等人立刻随后跟上,众兵士互相看了看,那校尉终是忍不住道:“咱们该不该放他们过去?”
身边有兵士道:“不过三四个人而已,还有个女的,只怕真是要找寻轩辕将军,应该无妨。”
青唐城内,知县府中,轩辕胜才以及南路军的七八名将领此时正聚集在一起,聆听楚欢分析情势,桌上放着一张甲州地图,对于地貌勾勒的十分清晰。
楚欢见过肖恒,自然不会留在北山,快马加鞭赶回了青唐县。
青唐县原来的县令曾经出卖楚欢,早已经不知所踪,如今倒是任用了一个新的县令,如今两道形势紧张,青唐县处于最前线,这青唐县衙门就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楚欢此行南来,固然是为了视察这边的情况,又去见了肖恒一面,此外其实也是看看齐王瀛仁的状况,仇如血远去京城,一直都没有消息过来,楚欢知道太子是个极其阴险的人物,一直担心齐王和凌霜的处境,身在朔泉,实在有些不踏实,到得青唐县来,其实也是想早些知道齐王的消息。
“楚督,这样说来,肖焕章是真的准备和咱们打这一仗?”轩辕胜才冷笑道。
楚欢肃然道:“他的心思,自然是想要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利益,他自以为算得精明,可惜心思太重,有时候反而会将自己算进去。”
“楚督,梁子河不能放弃。”在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卢存孝忽然开口道:“放弃了梁子河,就等放弃了一道极强的防御工事。”
卢存孝弃暗投明,被楚欢招安,但是地位并不高,此番带兵增援,也算是立下了大功,随即楚欢便下了一道命令,提拔卢存孝为平西军百户。
平西军主将是为平西大将军,八营如今还没有改编,各营都有一名统领,其下则是千户、百户、都事、都尉、校尉。
卢存孝本来并无官职,一下子提拔为百户,已经是石破天惊,军中论资历和功绩,直接提升为百户,也是极其罕见,这固然让不少人感到有些不平,可是同时却对士兵有着激励作用,让许多兵士都看到,楚督用人,不问出身,更不问资历,只要有本事有能耐,就能得到提拔。
今日会议,在场的除了统领,至少也是个千户,卢存孝只是百户,按说没有资格参加如此高层会议,毕竟像这样的高层会议,有诸多军事机密,但是楚欢却依然让卢存孝前来参加,这让卢存孝心中大为感动,他虽然平日里和楚欢也没说上几句话,但是楚欢所作所为,却让卢存孝感觉实在是非比常人,魄力十足,而且楚欢明显对自己器重有加,这更让卢存孝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
本来他只是一个百户,而且为人也算是低调,这种高等会议,本不该多说,但是像到楚欢器重,终究还是直言,以报楚欢的栽培。
旁边一名千户也点头道:“楚督,卢百户所言不错,梁子河就是一处天然的屏障,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的人一踏上河面,立刻乱石抛砸,将河面砸裂,让那帮狗杂碎掉到河里喂鱼去。”
楚欢笑道:“那无非是阻敌一时,并不能真正解决北山军对我们的威胁。我不但要将梁子河送给他,还要将青唐城也送给他……!”
众人顿时变色。
轩辕胜才跟着楚欢日子久了,知道楚欢最喜欢用奇招,别人不懂,他却明白楚欢这样做必有缘故,正要询问,却听得外面传来敲门声,众人顿时都皱起眉头,便是楚欢也是锁起眉头,需知这样的高层军事会议,十分紧要,非十万火急,那是绝不能有人打扰,而且外面还有卫兵,不是紧急情况,也都靠近不了。
此时有人敲门,自然是出现了重要的变故,轩辕胜才已经沉声道:“何事?”
外面传来声音道:“回禀将军,有一个叫做仇如血的,他要求见将军!”
轩辕胜才脸上还没变化,楚欢却已经是骤然色变,眼中显出惊喜之色,二话不说,快步过去,打开门来,问道:“他在哪里?”
“就在衙门外。”来人禀道。
此时轩辕胜才等一干将领也跟了上来,都是显出诧异之色,他们都知道楚欢为人冷静,是个喜怒不显于色的人,可是现在楚欢一脸激动之色,这是极其少见,实在不明白楚欢为何会对仇如血的到来如此激动,便是轩辕胜才,也是愕然。
他们当然不知楚欢派出仇如血前往京城,仇如血进京,乃是极其隐秘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楚欢听闻仇如血回来,那边是仇如血安然无事,心中欢喜,更知道仇如血必定带回了齐王的消息,他一件最大的心事就是齐王的安危,日夜担心,现在答案就在眼前,自然激动。
楚欢也不传令,径自往衙门口去,轩辕胜才等人互相看了看,只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也都按住腰间刀柄,跟随上去。
走到衙门前院,便见到院里点着火把,几道人影正在那里等在那里,轩辕胜才等人随在楚欢身后,都是甲胄在身,行走之时,甲胄摩擦的声音咔咔直响,那边显然听到声音,仇如血率先回过头来,看到楚欢,眼睛一亮。
虽然仇如血四人都是穿着粗布棉袄,可楚欢的眼睛是何其锐利,瞬间就辨识出齐王甚至是凌霜的身影,他先前欢喜仇如血没有大碍,安全返回,可是心里却还是担心齐王没有能够脱离险境,此刻见到齐王和凌霜都已经随着仇如血来到西北,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齐王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火光之下,便看到了一群铁甲武将簇拥着楚欢过来,见到那熟悉的脸旁,齐王只觉得身体一颤,张了张嘴,他本以为楚欢在朔泉,实在没有想到在青唐竟然就能够见到楚欢,似乎有无数要说,可是却不知这见面的第一句话又该从何说起。
楚欢脸上带着喜色,与齐王四目对视,他缓步上前来,猛然间加快步子,迅速走上前来,距离不过三思步远,单膝跪倒下去,声音肃穆:“臣西关道总督楚欢,参见辅国殿下!”
轩辕胜才此时已经认出了齐王来,他是轩辕世家子弟,在京城的时候,自然是见过齐王,亦是没有想到齐王竟然会出现在青唐,惊愕无比,见到楚欢已经跪下参拜,再不犹豫,快步上前,在楚欢身后一个身位,也单膝跪下,恭敬道:“臣轩辕胜才,参见殿下!”
其他武将并无人见过齐王,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见到堂堂西关总督和平西大将军都已经跪下参拜,自然是再无二话,齐齐上前来,七八名武将纷纷跪倒在地。
齐王此时竟是眼圈一红,自从皇帝离京之后,他实际上从没有安全之感,脱离京城之后,说得难听一些,更如同丧家之犬,饱尝辛酸,此时见到楚欢带着一干身材魁梧的铁甲武将跪倒在自己身前,一瞬间竟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被太子连消带打,逃出京城,尊严全无,但是这一刻,皇子的荣耀,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便是在这短短一刻,看到这些勇猛武将,心中希望大生,只觉得重回京城并非没有希望,两步间上前来,竟是一把抱住楚欢,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涌上心头,竟是痛哭道:“楚欢,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泪水已经从眼眶中夺目而出。
楚欢已经猜知齐王必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能够体会他现在的心情,虽然感觉堂堂皇子,当众痛哭有失威仪,却还是轻拍齐王的背,温言道:“辅国,这里是西关,是你的天下,这里都是你的臣子,你再也不用受委屈。”
他身后几名将领都是没有见过齐王,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子,就看到他抱着楚欢痛哭,都是有些诧异,这些武将,那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流血不流泪,而且也都不知道齐王的遭遇,心下便忍不住觉得这齐王实在有些柔弱。
楚欢当初除掉平西将军东方信,随即便是对平西军进行大清洗,一大群东方信的亲信将领全都被清除,楚欢令轩辕胜才接了东方信的位置,此后在军中提拔了一大群真正有能耐的将领,今日在场的将领,几乎都是楚欢一手提拔起来,听楚欢对齐王那般说,便有个别人心中忍不住想道:“如今西北争霸,整个天下动荡,这大秦江山是否能保住还是个未知之数,西北早已经不是朝廷能管得了,这西北的臣子,倒也不见得都是大秦的臣子了。”
第一三六五章 道人
齐王情不自禁痛苦片刻,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样确实有些不妥,渐渐收了声音,脸上泪痕依在,楚欢却是扶着齐王起身,抬头看向凌霜,见到凌霜比之从前消瘦不少,而且脸色有些苍白,禁不住问道:“凌霜,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凌霜与楚欢分别已久,久别重逢,听他和自己说话也并不是客套话,而且语气带着关切之意,心中竟是一暖,正要说话,仇如血在旁已经道:“楚督,凌霜姑娘身体小有不适,并无大碍,这一路走来,确实辛苦,恐怕也是累着了。”
楚欢微笑道:“凌霜,你是江南姑娘,这西北的气候很是恶劣,开始来的时候,很多人不适应,不过撑上一段时间,也就能适应下来。”
凌霜“嗯”了一声,见楚欢笑盈盈看着自己,却是不好意思和楚欢对视,低下头去。
楚欢看到仇如血也是一副风尘仆仆之色,上前去,对着仇如血胸口轻轻捶了一口,这个动作对于男人之间来说,十分亲密,身后众将看见,心想楚督对这独臂人倒是十分看重,听得楚欢已经笑道:“仇大侠出马,马到功成,本督还一直担心你们。”
仇如血哈哈一笑,随即道:“楚督,不瞒你说,此番还真是凶险万分,回头再慢慢向你禀报。”转身指着卢浩生,介绍道:“这位是齐王府长史,卢浩生卢长史!”
楚欢见那人四十多岁年纪,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掩饰不住一副读书人的气质,整了整衣裳,肃然上前,拱手道:“楚欢见过卢长史!”
卢浩生久闻楚欢之名,此番却是第一次见面,见得楚欢器宇不凡,心下倒是暗暗赞叹,也已经整了整衣裳,拱手还礼道:“不才卢浩生,久仰楚督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年轻才俊,帝国栋梁!”
楚欢微微一笑,向齐王道:“辅国,先进屋歇息,风尘仆仆,我立刻派人准备饭食。”已经向轩辕胜才吩咐道:“轩辕,快安排下去,暂为辅国接风,等回到朔泉,再摆下正式的接风宴。”又吩咐道:“辅国前来,你们心里知道就好,咱不要对外透漏,若有泄漏,军法从事!”
众将齐声领命。
齐王此时感慨万千,自然一切都随楚欢安排,仇如血却已经笑道:“楚督,咱们从京里过来,这一路上还没有好好歇上一歇,能否弄些热水,让咱们洗一洗身上的风尘。”
楚欢哈哈一笑,吩咐道:“轩辕,派人准备热水,招来干净衣服,等辅国他们洗完澡,饭菜必须上桌!”
轩辕胜才自然领命。
齐王到来,军事会议只能推迟,众将皆都退下,轩辕胜才命人烧了热水,送来干净暖和的衣裳,凌霜是个女子,楚欢令人单独为凌霜准备一间屋子。
半夜时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子,虽然西关的粮草匮乏,但是王爷驾到,自然特殊一些,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齐王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舒适有暖喝的衣裳,来到厅中,楚欢和轩辕胜才都已经在等候,请了齐王落座,仇如血和卢浩生也随即赶来,许久不见凌霜过来,楚欢让轩辕派了一个妇人去请,夫人回来禀报,凌霜身份低微,不能登桌,楚欢令妇人再去,只说是齐王和自己的意思,今日只论交情,不论地位。
片刻之后,凌霜过来,穿着轩辕胜才派人找寻来的锦袄,显然也是经过一番打扮,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更显江南女子的柔弱之美。
楚欢笑着让凌霜坐下,仇如血多日不曾好好吃上一顿,上了桌子,当下也不客气,众人觥筹交错,齐王到了这边,心里踏实许多,看到满桌子饭菜,倒也是食欲大振,酒过三巡,卢浩生终是问道:“楚督,我们前来途中,经过北山道,听那边不少人议论,北山和西关大战在即,而且边界都是摆下重兵,这又是何故?”
楚欢叹道:“长史,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肖焕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不久之前,肖焕章的儿子被刺杀,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可是肖焕章却似乎将这笔账记在了我的头上,说什么要替子报仇,这才陈兵边界。”
“哦?”卢浩生皱起眉头,“肖焕章可知,没有朝廷的命令,轻易调兵,这是大罪!”
楚欢苦笑道:“正是。”
轩辕胜才在旁冷笑道:“王爷,长史,这是你们亲眼所在,这西北不少官吏,已经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没有朝廷的应允,就敢私下调兵,将朝廷的兵马当成自己的私人兵马,这种人可不止肖焕章一人,天山道的朱凌岳,比之肖焕章更是狂妄。”
“哦?”
“当初借着西梁人入侵,西北动乱,西北军在前面抗敌,这天山军却在后面搜刮民脂民膏,而且将西北的马场洗劫一空。”轩辕胜才握着拳头,恨声道:“现如今,西北的战马,十之**都在朱凌岳的手中,天山私下里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王爷,长史,你们说,这朱凌岳和肖焕章都是要做什么?”
齐王此时微微变色,其实在京城的时候,卢浩生就向他分析过西北的形势,齐王却也只是将信将疑,此时轩辕胜才这般说,齐王才确信西北的局势果然不必京城轻松,也是风云聚顶,十分的紧张。
“这帮乱臣贼子。”齐王忍不住握住拳头,“楚欢,肖焕章这边已经出兵,朱凌岳呢?他会不会也趁机打过来?”
楚欢笑道:“朱凌岳就是一头坐等时机的恶狼,一旦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不过目下还没有出兵,我已经在西线布置了防线。”
“这样说来,你这边的形势也是不好。”齐王叹道:“这帮乱臣贼子,不思报效朝廷,却是……却是如此忘恩负义……!”想到整个西北已经不在秦国的控制范围之下,齐王心中一阵黯然。
他已经二十岁,经受过帝国的昌盛时期,见到如今秦国江河日下,心里自然有一番感触。
“辅国,先不说这些了,你们路途劳顿,吃完东西,先好好歇息一番。”楚欢含笑道:“我在这边还要待上两天,处理一些军务,两天之后,赶回朔泉,你们也先在这里歇息两日,回头一同前往朔泉。”又向轩辕胜才吩咐道:“你派人快马赶回朔泉,找到祁宏,让祁宏将城东那处府邸收拾出来。”
轩辕胜才称是。
天色已晚,吃完饭后,卢浩生等人都下去歇息,只剩下楚欢和齐王,两人到了侧厅暖室,楚欢亲自为齐王倒上茶,齐王长出一口气,苦笑道:“楚欢,我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心里怎么想?”
“王爷,太子本就阴险,我在这边,也是日夜担忧你的处境。”楚欢在齐王身边坐下,叹道:“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王爷能够全身而退,这比什么都好。”顿了顿,才问道:“王爷,其他人是否都没有事情?”
楚欢派出了仇如血和白瞎子,而且嘱咐过,一旦真的要营救齐王,可以联络在京城的沈万思,如今只见仇如血,不见白瞎子和沈万思,自然还是有些担心。
齐王当下简明扼要地将自京城开始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楚欢,听说白瞎子和沈万思只是分头引开追兵,楚欢这才宽心,可是听到太子竟然将马仲衡安插在齐王身边,齐王差点被马仲衡所杀,倒是吃了一惊,他早就猜知太子一旦放齐王出京,后面必有杀招,竟果真被自己料中,好在齐王有惊无险,听说是一位道士突然出现救下齐王等人,楚欢颇有些差异,问道:“王爷,你是说那道士提到过我的名字?他认识我?”
齐王反是问道:“那道士当真不是你派去接应的?仇如血倒也说过,如果是你派去的人,不会悄无讯息。”
楚欢摇头道:“我开始派去了仇如血和白瞎子,后来想到,已经来不及,这次过来,也确实派人去接应,只是他们还没有回来,想必并无和王爷碰上。”想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士……是了,那马仲衡也认识他?”
齐王点头道:“马仲衡说过,那道士好像是京城算卦的,但是马仲衡似乎也不知道那道士的真正身份……那道士武功极其厉害,马仲衡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了一个回合。”
楚欢皱起眉头,微一沉吟,片刻之后,眉头一紧,失声道:“难道是他……!”
“谁?”齐王听楚欢语气,似乎想到是谁,心下好奇,“你记起是谁了?”
楚欢犹豫一下,才道:“我在京城倒也确实认识一个算卦的道士,只是没有看出他武功有多高,而且和他的交情也是泛泛之交……那道士道号好像叫做鸿羽,莫非救下王爷的,就是那位鸿羽道长?”
“鸿羽?”齐王一怔,“你可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楚欢摇了摇头,“我与他交情不深,只知他在京城算卦,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如果当真是他,这事情可就古怪了。”心下此时确实是感到匪夷所思,暗想那鸿羽道人明面身份只是在京城以算卦为生的一个普通道人,难不成他还真是另有身份?他当初在铁血园与马仲衡有过比试,虽然只是赛马,但是却也记得马仲衡的身手着实不差,算是一名骁勇之人,可是在道人手底下走不过一个回合,那道人的武功自然是非同小可,莫非鸿羽道长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人。
他心下疑惑,又想着那鸿羽道长与裴绩的交情似乎不浅,却也不知道裴绩是否知道那鸿羽道长的身份,心下寻思着下次见到裴绩,再向裴绩询问。
第一三六六章 争霸,自西北!
夜色幽幽,万籁俱静,屋内沉寂片刻,齐王拿起茶盏,饮了一小口,放下茶盏,眼眸子里却忽然显出痛苦之色,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楚欢,你说……你说父皇……!”顿了顿,终究还是道:“你说父皇会不会有害我之心?”
楚欢一怔,齐王苦笑道:“你觉得父皇会不会想我死?”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楚欢皱起眉头,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有这样的疑虑,但是自然不能和齐王说,“王爷是圣上的皇子,常言道的好,虎毒不食子,王爷是否……是否想得太多了。”
“其实我也不相信。”齐王苦笑道:“但是我一路上想了很多,你说以父皇的智慧,明知道我定然不是太子的敌手,而且太子找到机会,一定会加害于我,可他为何北巡之时,却将我留在京城,留在太子的手中?”
楚欢皱着眉头,却不知如何回答。
“太子想要杀我,无非是担心我和他争夺皇位。”齐王靠在椅子上,显得颇有些无力,“那父皇为何要杀我?他为何想要我死?难道他一心想要将皇位传给太子,却也担心留着我是个祸害,所以将我留在京中,任由太子宰割?你说虎毒不食子,那他为何要这样做?太子是他的儿子,我……也是他的儿子啊!”
楚欢只能道:“或许圣上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担心太子一人在京中,许多事情操持不过来,留着王爷,一来可以帮助太子,二来也可以历练政事。太子虽然心狠手辣,可是圣上或许以为太子还会念及兄弟之情,不至于谋害王爷……!”
齐王淡淡笑道:“那他是在赌太子是否够仁慈?用我的性命,去赌太子是否是一个顾念兄弟之情的人?”
楚欢沉默起来。
关于此事,他一直都在怀疑这中间有缘故,而且许多的迹象表明,皇帝似乎真的没有将齐王的生死放在心中。
正如齐王所言,太子固然是皇帝的儿子,齐王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皇帝就算老糊涂了,也不至于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性命,更何况齐王是皇后所出,而皇帝对皇后一直都是十分的宠爱,曾经亦是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宠爱有加,在齐王已经成年之后,皇帝依然将他留在宫中,并没有让他出宫开府,但是却在宫外给齐王修建了一座壮观的王府,这一切都表明皇帝对这个幼子发自内心的喜爱。
皇长子早死,太子已是残废,三子汉王疯癫,废人一个,于情于理,将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从前许多的迹象表明,皇帝确实有着废储之心,如今陡然委以太子重权,却将齐王置身于险境之中,这从逻辑上,实在有些说不通,楚欢不知道为何皇帝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至若说留下齐王在京城,是为了历练齐王,楚欢只觉得这种历练也实在是太过残酷。
见楚欢不说话,齐王只能苦笑一声,想了一下,终于问道:“楚欢,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京城?”
“王爷为何这样问?”楚欢道:“你当然可以回京城。”想了一下,才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明了,或许圣上返京之后,中间的误会就能解开,能时候圣上便可能宣召王爷回京!”
“如果父皇真的要杀死我呢?”齐王身体前倾,握住楚欢手臂,“如果一切,真的是父皇的意思,他真的是想借太子之手害死我,那么即使他回到京城,召我回京,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楚欢感觉齐王的手很用力,知道齐王的心情很复杂,或许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悲愤。
楚欢何其精明,齐王在他面前,不过是个孩子,齐王这般问,他当然知道齐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想了一下,盯着齐王的眼睛,道:“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在云山的时候?”
齐王点头道:“当然,我的朋友很好,但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云山最大的收获,就是结交了你这样的朋友。”
“我本来只是乔总督手下的一名小将,如果不是认识王爷,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进京。”楚欢凝视齐王,“王爷,你提拔我进京,这份恩情,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齐王心中一阵激动,温暖无比,“楚欢,不用这样说,我们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
“是,我们是朋友。”楚欢也伸手握住齐王的手臂,“但是能有今日,都是拜王爷所赐。来这人世一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两件事情必须要做,否则死不瞑目!”
“什么?”
“有仇必须要报,有恩也必须要还。”楚欢声音沉重,“我只盼我死的那一天,在这世上,恩怨两情,不带任何遗憾。”
齐王想了一下,终于道:“你说得对,恩怨两情,才能走得踏实。”
“王爷的恩,我一定要报。”楚欢缓缓道:“现下我只能承诺王爷,我会竭尽一切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如果王爷需要用上楚欢,万死不辞!”
齐王显出激动之色,更是握紧楚欢的手臂,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木板,“楚欢,你……你说的是真的?”
“王爷,事到如今,你和太子已经是水火不容。”楚欢肃然道:“所以只要楚欢在,就一定保护好王爷的安全。王爷的心情,我能理解,太子差点害死王爷,王爷对他心存怨恨,王爷是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杀回京城,报仇雪恨?”
齐王听楚欢把话说明白,知道楚欢确实是将自己当朋友,否则定然会顾左右而言他,打上半天机锋,如果不是将自己当做朋友看,楚欢绝不会这般说话。
“不错。”齐王立刻道:“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已经发过誓,有朝一日,杀回京城,报仇雪耻!”
楚欢点头,肃然道:“王爷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在却不现实。”
齐王一怔。
“王爷,西北现在的局势,你也已经知道,其实西关现在面临极大的困境,肖焕章和朱凌岳都是狼子野心,想要独霸西北,成为名符其实的西北王。”楚欢正色道:“要为王爷尽忠,首先打下西北,无论是朱凌岳还是肖焕章,都要除掉,否则无论他二人谁成了西北王,都要据地而霸,成为脱离帝国的独立王国。”
齐王点头道:“我明白的你的意思。”
“我们现在还太弱,想要报仇雪恨,需要绝对的实力。”楚欢沉声道:“王爷可知道,圣上虽然早就有废太子之心,却为何迟迟没有下旨?”
齐王听起卢浩生对自己说过的话,轻声道:“是否是顾忌军方?”
楚欢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军方。帝国四大将军,镇国大将军雷孤衡,卫国大将军赤炼电,他们都和太子交情匪浅,不管他们是不是太子党的人,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定支持太子为储君,更是支持太子在圣上百年之后,继承大统。圣上即使当初对太子有了看法,存了废太子之心,但是因为雷孤衡和赤炼电,圣上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赤炼电和雷孤衡都是开国大将,特别是赤炼电,坐镇辽东,辽东兵马,都是他的亲信,就连高丽人,也对他畏惧无比,如今帝国最强的军队,或许就是赤炼电的辽东铁骑了。”
齐王苦笑道:“太子出生的时候,父皇还在征伐天下,他很小的时候,就随军上阵,他在赤炼电和雷孤衡的军队里都呆过,开国之前,就和他们有了交情。”顿了顿,冷笑道:“许多人都知道他们和太子关系不浅,他们当然要保住太子,那也是为他们自己的前程着想。”
“帝国四大将军,余将军和风将军都已经不在,仅剩下的,就只是赤炼电和雷孤衡。”楚欢锁眉道:“这两人手底下不但兵多将广,而且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天下皆知的名将,有这两人保着太子,圣上当然不会轻易废储,而且王爷也该明白,太子的实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强。”
齐王松开握住楚欢手臂的手,双手握拳。
“所以王爷想要报仇雪恨,绝不能操之过急,而且这种事情,本就急不来。”楚欢轻声道:“太子的实力,就像一个壮年,而我们,就像一个孩子,绝对的实力之下,一切都是白费,所以想要和太子一争高下,我们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首先第一步,就是要解决当前在西北面临的困境,如果我们能够占据西北,韬光养晦,休养生息,静观关中之变,有了时机,王爷一声号令,西北将士倾巢而出,未必不能和太子一决雌雄!”
楚欢一番言语,让齐王眼前豁然开朗,而且他从楚欢的话中,听出了楚欢对自己的支持。
齐王毕竟是徐从阳的弟子,读了不少书,也听了不少风俗民情,心里清楚,论起财富,西北算是贫瘠之地,但是论起勇猛,西北子弟凶悍异常,战斗力极强,如果当真可以控制整个西北,休养生息,操练兵马,未必不能拥有一支骁勇善战的西北军团,以此军团,进京与太子一争高低,也未必不能一雪前耻。
“楚欢,我都听你的。”齐王眼中闪烁光芒,“咱们先平定西北,养精蓄锐,有朝一日,杀进京城,砍下太子的脑袋!”
楚欢闻言,知道齐王对太子已经是恨之入骨。
“王爷,你路途劳顿,天已经很晚,先就早些歇着吧。”楚欢起身来,微笑道:“过两日,我们一同回朔泉。”
齐王也起身来,想了一下,问道:“楚欢,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肖焕章真的要造反吗?如果我亲自出马,他……会不会听本王的?”
楚欢摇头笑道:“王爷,无论是肖焕章还是朱凌岳,已经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他们一心想要争霸西北,莫说是王爷,如今只怕圣上的旨意过来,他们也是置若罔闻的。”
齐王握起拳头,冷笑道:“那就打,先收拾这两个狗贼!”
第一三六七章 前程
齐王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却见到卢浩生正在门外等着自己,有些奇怪,问道:“长史还没有歇下?”
卢浩生拱手道:“有些事情还要向王爷禀明,所以在这里等候。不知王爷现在是否有时间?”
卢浩生和齐王算得上是一起出生入死,对卢浩生的忠诚再无怀疑,领着卢浩生进了屋内,落座之后,才微笑道:“长史有什么事情?”
“王爷心情似乎很好?”卢浩生见齐王脸带笑容,不由含笑问道:“是否是因为楚总督?”
齐王身体前倾,低声道:“长史,楚欢已经向本王表态,会帮助本王重返京城,只是此事急不来,还要从长计议。”
“西北未平,楚大人就算有心帮助王爷,那也是有心无力。”卢浩生轻声道:“只有先平定西北,集结西北的兵马钱粮,才有可能与太子一搏。”
“楚欢也是这个意思。”齐王点头道:“肖焕章和朱凌岳都是狼子野心,这两个奸贼不除,西北部的安宁,西北不宁,自然也就谈不上出兵关内。”
卢浩生微微一笑,齐王再次问道:“长史刚才说有事情要想本王禀报,不知是什么事情?”
卢浩生想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问道:“王爷在京城的时候,与轩辕胜才的交情如何?”
“轩辕胜才?”齐王摇了摇头,“见过几面,并无深交。他跟随楚欢之前,在近卫军中任职。他是轩辕世家的人,对帝国有大功劳,据说自小就在轩辕家的演武堂学文习武,对了,他的箭法很是厉害,听说是轩辕绍亲自传授。到了年纪之后,便自然进了近卫军,在轩辕绍手底下当差,只是虽然他与轩辕绍是兄弟,在近卫军中却并未被另眼相看,在军中升职,也是凭了自己的本事。后来楚欢出使西梁,轩辕绍被调用出来,楚欢前来西北任职的时候,被允许从近卫军中抽调一百名亲兵护卫,轩辕胜才也就被楚欢带来了西北。”
卢浩生微微颔首,齐王有些奇怪,问道:“长史为何问起轩辕胜才?”
“哦,刚才从酒桌下来的时候,与轩辕胜才随便聊了几句。”卢浩生含笑道:“轩辕胜才为人风趣,言谈举止都是十分得体,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齐王笑道:“那是自然的。轩辕胜才算是轩辕家的直系子弟,有资格进演武堂,轩辕世家都是忠肝义胆的英雄,他毕竟是轩辕绍的堂弟,轩辕绍那般厉害,轩辕胜才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忠肝义胆……!”卢浩生若有所思,微一沉吟,终于道:“王爷,方才和轩辕胜才聊了几句,如今西关军兵力倒是不少,可是钱粮马匹都是奇缺,如果肖焕章和朱凌岳同时对楚欢下手,楚欢未必有绝对的胜算。”
齐王摆手道:“这天底下,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楚欢聪明的紧,而且素来逢凶化吉,本王相信他一定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卢浩生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终是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您可知道,西关军此前经过一番大清洗。西关军的主力,其实是余不屈留下来的平西军,楚欢刚到西北的时候,平西军的主将是东方信,楚欢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解决了东方信,而且将东方信在平西军中的亲信将领清洗一空。”
齐王握起拳头,兴奋道:“你既然知道楚欢手段如此了得,咱们就更应该相信他的能耐。他能迅速解决东方信,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本事,朱凌岳和肖焕章虽然棘手,但是对楚欢来说,无非是多花些时间而已。长史,你足智多谋,本王还年轻,日后你就帮着本王,多给楚欢出谋划策,说什么也要将那两个叛贼给铲除了。”
“先平西北,再定天下,这道路并没有错。”卢浩生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心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起身来,道:“王爷早些歇息吧,卑职先告退……!”
“长史,你是否有什么话不好说?”齐王毕竟不是蠢人,卢浩生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卢浩生心里藏着话,轻声道:“长史,本王落魄离京,身边除了凌霜,就只有你一人,本王虽然经常识人不明,但是本王知道,你是本王可以信任的人,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单说无妨。”
卢浩生想了一下,重新坐下,轻叹道:“王爷,本来刚到西北,有些话卑职不该胡说,但是……正如王爷所说,卑职既然追随了王爷,就要时时为王爷着想,有些话即使不好说,却还是要向王爷禀明。”
齐王含笑道:“正该如此。”
“王爷,你可知道,平西军大清洗之后,更换了一大批将领,这些将领,大半都是楚总督亲自提拔起来。”卢浩生轻声道:“除此之外,西关道四周的地方官员,也大都是楚总督考核提拔,无论是西北军方还是西北的各衙门,几乎都是楚总督的人马。虽然许多的官职,还未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都只是暂代之职,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名实俱在。”
齐王道:“西北此前动乱不堪,许多官职空缺,有了缺,自然要补上,楚欢先令官员办差,再请命朝廷,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一一等到朝廷的委任,这西北的衙门也就办不了事,一盘散沙了。”
“那王爷可有想过,朱凌岳和肖焕章都不听从朝廷的命令,任用私党,那么……楚总督是否也有类似的嫌疑?”
齐王皱起眉头,道:“卢长史,楚欢和他们不同,楚欢忠肝义胆,怎能与那些贼子相提并论?当初你也说过,本王应该到西北找寻帮助,如今到了西北,你却又怎能有如此想法?”
“王爷,卑职并不是对楚大人不满。”卢浩生压低声音道:“卑职的意思是,那些官员将领既然都是楚大人提拔,楚大人的吩咐,他们自然不会不听。王爷与楚大人交情深厚,楚大人对王爷自然是忠心耿耿,只是……!”
“只是什么?”
卢浩生轻叹道:“只是王爷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将领跟随楚大人平定了西北,他们居功自傲,到时候除了楚大人,是否还有别人能够管?说到底,这些人跟着楚大人浴血拼杀,还不是为了有一个好前程……!”顿了顿,才低声道:“万一那些将领打下西北之后,安逸下来,还会不会因为王爷而进军关中?”
“他们既然听从楚欢的,到时候只要楚欢一声令下,难道他们还敢不从?”齐王道。
“王爷,千军万马,就是千万个心思,楚大人难道当真可以控制所有人的心思?”卢浩生肃然道:“他们跟着楚大人打西北,只因为他们不打,就没了前程,打下西北,他们才能光鲜亮丽。可是进了关中去打京城,对他们来说,又所为何故?王爷也知道,西北人性子野,楚大人若是背了所有人的意思,他自身只怕也危险了。”
齐王眉头锁起来,“难道他们不会为本王效忠?”
“王爷,到现在为止,朝廷的储君,还是太子。”卢浩生正色道:“王爷对他们并无恩惠,他们可以为楚大人卖命,却不一定会为王爷卖命。”
“这……!”齐王双手握起拳头来。
卢浩生轻声道:“其实楚大人说得对,要想入关,任重道远,也不是一两年就能做到,还要很长的时间去准备。卑职想说,王爷既然来到了西北,便要有王爷的尊贵,在这些日子里,要让西北的将士知道,他们要效忠的,是齐王殿下!”
“你是什么意思?”
“王爷必须要有一群愿意效忠的人跟在身边。”卢浩生低声道:“卑职想过,这第一个要争取的人,就是轩辕胜才。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人,而且最要紧的是,他现在是平西将军,统领西关兵马,一旦轩辕胜才愿意效忠殿下,那么王爷便真正有了一大助力!”
齐王盯着卢浩生的眼睛,目光冷漠起来,冷笑道:“长史,你随本王出生入死,在本王最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本王心里对你其实很感激。可是今天我们刚到西北,你便说出这番话,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从踏进西关之后,便和楚欢分道扬镳?”
“王爷,卑职……!”
“不要说了。”齐王摆手道:“长史,今天的话,本王当你没说过,本王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出了这个门,你还是本王的长史,还是本王的心腹,但是以后再也不要说类似的话,哪怕一个字都不要说。如果不是楚欢收留本王,本王只怕现在还要落魄天涯,居无定所……如果他真有一天愿意帮本王入关,那是他对本王的情分,即使他不去,本王也不会怪他。”
卢浩生轻叹一声,拱手道:“是卑职失言了。王爷,卑职也希望楚大人对王爷忠心耿耿,更希望有早一日,王爷能够统帅大军,入关进京!”
第一三六八章 镜子
楚欢回到朔泉的时候,朔泉城已经充满了喜庆的气息,原因无他,只因为很快就要到除夕,饱经战乱流离之苦,虽然也有不少人知道北山和西关发生了冲突,但是具体什么事情,其实许多人并不清楚,在许多人看来,朝廷还在,只要西梁人不打过来,西北很难再乱起来。
他们需要度过一个喜庆的新年,为来年开一个好头。
关内到西关的通道已经被北山封锁,楚欢这边的新盐固然无法入关,关内的物资,也已经无法通过北山青州运到西关,便是朔泉城,物资也并不充足,但是百姓们似乎很盼望出席早日到来,今年的对联和灯笼,比之从前要挂的早得多,似乎想要尽早感受到喜庆的氛围。
朔泉城东城,有一座庞大的府邸,楚欢早已经命人收拾干净,添置了一些用具,这里是西北,比不得京城帝都,无论是装饰还是用具,当然都不能与京城王府相比,但是在西关,已经算是十分的阔气,至若齐王到来的消息,楚欢并没有大张旗鼓,齐王进城,百姓们是并无任何感觉的。
齐王住进了王府,楚欢立刻派祁宏调来了一些兵士,护卫这座新的王府。
安排好齐王,楚欢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往琳琅的府邸过去,西关面临两路夹攻的危险,最近一段时间,楚欢事情繁多,倒有一阵子没有往琳琅那边去,他知道琳琅最近的心情肯定也不是很好。
琳琅帮着楚欢经营新盐的销售网络,如同幕后军师,井井有条,得到了新盐入关的文书之后,楚欢第一时间就告诉琳琅,琳琅自然是欢喜不已,已经开始着手筹划往关内派出人手,开始经营关内的销售网络,可是事情进展到一半,北山忽然封锁了道路,让琳琅的努力付诸东流。
琳琅府上十分幽静,府前的下人当然认识楚欢,径自到了琳琅院子,已是黄昏时分,这里是琳琅的书院,自从帮助楚欢操持新盐事务之后,琳琅倒有大半时间待在书房之内。
本来一些账目十分的复杂繁琐,不过楚欢早已经抽空将阿拉伯数字以及最基本的乘除法教授了琳琅,琳琅冰雪聪明,她本就善于管理账目,楚欢传授阿拉伯数字已经后世才可能出现的一些统计表方法,这娇美少妇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如今将阿拉伯数字运用的得心应手,统计起账目来,效率大大增高,放眼当世,知道这种数字统计的,除了楚欢,恐怕也只有琳琅一人。
书房并不大,烧着暖炉,楚欢轻手轻脚进到屋内,只见到琳琅果真坐在书桌边上,桌上摆放着一堆账本,美娇娘蹙着柳眉,手执毛笔,正在写着什么。
外面虽然寒冷,但是屋内的暖炉生的很旺,温暖如春,琳琅的大氅和锦袄都挂在衣架子上,穿着一身宽松的紫色长裙,发髻随便盘在头上,用一根钗子插着,边上已经点了一盏油灯,灯火映照下,人比桃花娇,肤色雪白,吹弹可破,珠圆玉润,娇艳动人。
楚欢脚步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走到琳琅身后,见到琳琅正在往账本上统计数字,她显然是用心其中,楚欢站在她身后,她都没能察觉。
站在琳琅身后,看她香肩如刀削,那天鹅般的颈项白皙如玉,玉背往下延伸,如同琵琶一般,轮廓优美,到得腰肢处,线条便扩散开来,形成饱满滚圆的形状,臀儿将裙子绷紧,充满质感。
楚欢有意要逗她,伸出手,悄无声息抱到琳琅腰肢,随即猛力一抱,便听得琳琅一声娇呼,立刻挣扎,惊声道:“是谁?”
楚欢笑嘻嘻道:“你猜是谁?”
琳琅听出是楚欢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扭动腰肢,娇嗔道:“你这坏人,你瞧瞧,惊得人家将墨汁滴在了账册上,害人家白写了半天,你赔我!”
楚欢哈哈笑道:“我不是过来陪你了吗?”
琳琅娇嗔道:“不是让你陪我,是……是要你赔我账本!”
“我对账本没兴趣。”楚欢将琳琅身体转过来,笑眯眯道:“我只对我千娇百媚的琳琅有兴趣,陪琳琅可以,不赔账本!”
此时两人脸庞近在咫尺,琳琅身上那少妇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白皙娇嫩的俏媚脸庞已经带着一丝晕红,那睫毛闪动,一双朦胧眼儿水汪汪的异常迷人,娇艳欲滴的红唇带着润泽,见楚欢盯着自己看,琳琅依然有些娇羞,嗔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楚欢轻笑道:“便是天天见,时时刻刻见,那也是瞧不够的。这老天爷待我楚欢真是不饱,将这样一个珠圆玉润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赐给我,嘿嘿,看来我应该是个十世善人,连续十世做足了功德,老天爷这才赐给我这样的福气。”
琳琅抿嘴一笑,美艳不可方物,轻轻在楚欢腰间掐了一下,“满嘴胡言,尽说这些不着调的……!”
“那我们说些正经的。”楚欢抱着琳琅腰肢,两人身体紧贴,一脸素然,凑到琳琅耳边,低语几句,琳琅立时扭动身体,娇嗔道:“你又胡说八道,这不是正经的,楚郎,你先放了我,要是有人进来,那可不好了。”
楚欢笑道:“你又诳我,上次不还说,这书房没有你的允许,谁也不能过来,怎么现在又有人敢接近?”
“我……我改了规矩……!”琳琅此时已经感觉到小腹处有东西顶住,娇躯有些发软,脸颊绯红,轻轻扭动,“你先放开我吧!”
“不行,我想你了……!”楚欢忽然凑近过来,轻轻咬住琳琅的耳垂,琳琅顿觉身体酥软,楚欢一只手扫动,将书桌上的账本扫到一旁,抱起琳琅,让她坐在桌子上,轻声在琳琅耳边道:“好些时日没要你了,现在给我……!”一只手已经伸进琳琅衣襟中,抓住一只柔软丰满的胸脯。
“等晚一些……!”琳琅将螓首搭在楚欢肩头,身子有些发颤,“我让人安排晚饭,等……等晚上……!”
“晚上是晚上,现在是现在。”楚欢已经撩开琳琅的裙子,伸手去脱琳琅亵裤,琳琅扭动臀儿,压住亵裤,并不让楚欢立刻得逞,楚欢一用力,将琳琅微抱起,顺手从后面一拽,便将亵裤褪下,琳琅那白嫩嫩丰满肉感的臀儿便即露出来,她有些时日没有见到楚欢,扭动两下,也就不再抗拒,配合着楚欢褪下亵裤,被楚欢分开两条白生生的腿儿,架在肩头,片刻之后,听得琳琅一声**呻吟,屋内顿时一片春光。
楚欢在琳琅丰满雪白的身子上折腾了许久,钗子摘下,云鬓散开,香汗淋漓,等到琳琅筋疲力尽,终是云收雨散,琳琅起身来,跪在楚欢腰间,用楚欢最喜欢的方法为楚欢清理干净,收拾了一番,楚欢这才抱着琳琅坐下,一只手兀自探在琳琅衣襟之内抚弄那丰满柔软的白球儿,轻笑道:“现在是饭前点心,等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琳琅靠在楚欢怀中,娇声道:“人家有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收拾人家?”
“唔,那我说错了,那我要好好犒劳你。”楚欢凑在琳琅耳边,柔声道:“我家琳琅日夜操心,都累坏了身子,是要好好犒劳的。”
“都知道人家累了,还……还这样折腾人家……!”琳琅被楚欢一番疾风骤雨,弄的身上软绵绵的,脸颊带着满足后的晕红,抓住楚欢在自己胸脯上肆意蹂躏的手,轻声道:“是了,楚郎,那些盐山,是不是该停一停?八座盐山一同制盐,日夜赶工,现在盐库里的屯盐已经不少。增开盐场,本是为了往关内售盐,可是青州的道路已经封锁,连北山的各家盐铺也都暂时歇下了,这边继续生产,货大于销,囤积太多,连仅有的盐库也存不下来,还要花银子另建盐库……!”
“晚上的就停了吧。”楚欢想了一下,道:“先前每个盐场是两班工人,一半六个时辰,现在依然两班,每班三个时辰,晚上就都歇着,不过那些工人的工钱一文钱也不要减,吃喝照常供应,这些都已经是熟练的工人,而且他们现在也就指望着这份活儿养家糊口,所以工人继续留在盐场。”
琳琅温柔一笑,凑上去,在楚欢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楚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喜欢你的善良,你对谁都这般好,官做大了,人家去没有变……!”
楚欢呵呵一笑,又问道:“对了,天山那笔生意,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我和杜先生商量了一番,杜先生觉得既然签下了契约,哪怕对方是敌人,也要按照契约办事。”琳琅解释道:“天山一次购买那么多盐,自然是为了屯盐,害怕出现盐荒,杜先生说了,沙场拼杀,真刀真枪,比的是实力谋略,天山也不会因为多了些盐,就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盐都已经运过去,那边的货银也已经缴入了新盐署,正好也可以解决工人的工钱。”
“我便知道,这些事儿交给你们,自然么可以处理的十分妥善。”楚欢微笑道:“不过今儿个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琳琅眨了眨眼睛,迷人的眼睛充满疑问。
楚欢起身来,过去取了一件东西,“这我一直带在身上,上次着急去青唐,也就随着带过去了,这次回来,直接过来,也就带过来了。”他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个四四方方薄薄的片儿,十分特别,递给琳琅,“你先看看,这里面是谁?”
琳琅接过那四四方方的片儿,不过一只手大小,两手握住,只见一面黑乎乎的,似乎是沙泥,有些奇怪,楚欢笑道:“看另一面!”
琳琅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物,转到另一面,光芒一闪,琳琅瞧了一眼,脸上立刻显出吃惊之色,“这……这是谁……咦,这是……!”
楚欢已经走到她身边,笑道:“是啊,这里面是谁?白白嫩嫩,娇滴滴的,好像是仙女下凡……!”
琳琅白了楚欢一眼,柳眉蹙起,奇道:“楚郎,这……这好像是铜镜,可是……可是这不是铜,里面照的好清晰……!”
“这是镜子,但不是用铜所制,而是玻璃。”楚欢眼眸中略带几分得意,“琳琅,或许这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个用它看到自己样貌的女人!”摸着下巴,微笑道:“也只有我家琳琅这样的大美人,才配得上玻璃镜的第一次光彩!”
“玻璃?”琳琅奇道:“它叫玻璃?楚郎,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可比铜镜好用得多,不但轻巧方便,而且照起来……照起来特别清晰。”忍不住再往镜子里去看,她本就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儿,这镜子里当然是娇媚无比,远比铜镜里找出的样子要好看得多,此时才真正完全看清楚自己的样貌,想不到自己竟也是生得如此美貌,而且刚刚与楚欢交合,那眉宇间的少妇风情自然是更加迷人,便是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娇媚。
楚欢往椅子上一座,抬手指着自己胸口,“不是找来的,而是做出来的,你相公的独创,我有专利权,这是我做出来的。”
琳琅将信将疑,她虽然知道楚欢时不时地拿出技惊四座的手艺,例如当初调制出美酒,例如后来用寒石制作新盐,可是这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实在不知道楚欢是如何能够做出来。
“知道为何要送这个给你吗?”楚欢含笑道。
琳琅摇摇头,楚欢起身来,走到琳琅面前,凝视琳琅,柔声道:“这是聘礼,琳琅,我要娶你!”
琳琅娇躯一颤,看着楚欢,红唇微动,眼中显出光彩,“楚……楚郎,你……你说什么?”
“我要娶你,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宝贵的聘礼。”楚欢伸出手指,挑着琳琅的下巴,“准备嫁给我吧!”凑上前去,在琳琅红唇上轻轻一吻。
第一三六九章 婚事
琳琅心有爱属,能够嫁给楚欢,是她心中最盼望的事情,此时楚欢郑重提出来,她又如何不欢喜,而且她也知道,楚欢为母守孝的时间已经过了,当初二人就约定好,等到期限一到,便即成婚,从那一日起,她又何尝不是数着日子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此时放心已经是欢喜不已,却是犹豫一下,轻声道:“楚郎,现在……现在成婚好吗?如今西关局势不好,这时候……!”
“第一,我早就答应过你,等到时间一到,就要迎你过门,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楚欢抱着琳琅,柔声道:“第二,委屈了你这么久,我心里其实也十分愧疚,只想在有生之年,尽一切呵护你,疼惜你……!”
琳琅心中一阵甜蜜,靠在楚欢胜上,轻声道:“你这般说,我就已经知足了。”
“还有最紧要的,只有娶了你,我才能奋力一拼。”楚欢轻轻道:“琳琅,你并不知道,其实在我最早认识你的时候,从没有婚娶之心,那时候我甚至没有想过这一辈子会娶亲……!”
琳琅笑道:“你不成家,要去做和尚吗?”
楚欢肃然道:“我并非说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是我挚爱的女人,有些话,旁人说不得,对你却说的。”
琳琅见楚欢一本正经,知道楚欢并不是在说笑,握住楚欢手,轻声道:“那你为何不想娶亲?”
“因为那会连累很多人。”楚欢神情凝重,“琳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认识你之前,我便发过誓,有一件大事要做……!”
“大事?”琳琅奇道:“什么大事?”
楚欢微微一笑,并无回答,只是道:“当时对我来说,要做那件事情,九死一生,我若娶亲,必然会连累家人,所以并无娶亲的念头。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认识你,这心就乱了,本不想连累你,可是……可是见不着你,心里却又空落落的……!”
琳琅温柔一笑,靠在楚欢身上,柔声道:“我也是,一日见不到你,心里……心里就想得紧,恨不得飞到你身边……!”
“走到今天,我自己也不知如何走过来。”楚欢轻叹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生变化无常,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按照我的想法去进行。”顿了顿,才道:“你说的不错,现在西关面临困境,也许我真的会败在朱凌岳的手中,所以我要娶你,有了家人,我就会竭尽一切力量去保护家人。”
琳琅轻声道:“楚郎,不管是胜是败,琳琅已经跟了你,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
楚欢哈哈一笑,琳琅又凑到楚欢耳边,轻声问道:“那……那林姑娘你准备怎么办?”
林黛儿的身份已经公开,而且为楚欢生下了一个女儿,此时总督府上下都知道,便是朔泉城,也有人知道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人们说起来,也无非是说楚欢风流倜傥而已。
这事儿,楚欢自然也亲自向琳琅说清楚,琳琅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不会对楚欢有什么看法,毕竟林黛儿和楚欢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有了肌肤之亲,而且当时的情况,林黛儿也算是救了楚欢的性命。
琳琅知道,楚欢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既然与林黛儿有了夫妻之实,自然不会置之不管,反倒是劝说楚欢要好好待林黛儿,在楚安容满月之时,琳琅甚至备了一份厚礼派人送过去,而林黛儿自然也知道楚欢和琳琅的事儿,知道琳琅是楚欢尚未过门的妻子。
琳琅这般一问,楚欢才笑着反问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姑娘都已经给你生下了孩子,你自然不能亏待了她。”琳琅想了一下,才轻声道:“你……你总是要娶她过门的。”
楚欢点点头,“只是如今非常之时,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婚事该怎么办?”
琳琅道:“西关缺衣少食,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这时候如果大办婚事,恐怕百姓心里都不舒坦,而且……而且琳琅只要跟你在一起,婚事是否隆重,并不看重。”
“我也是这般想。若是太过奢华铺张,又是在这种时候,恐怕会让人心里不满,可是……若太过潦草,又对不住你们么。”楚欢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你们跟了我,我总不能连婚事也不办的隆重。”
琳琅柔声道:“楚郎,今时不同往日,便算是简单些,林姑娘也不会在意的。”
楚欢握着琳琅柔嫩的青葱玉手,轻叹道:“此番简陋一点,等到他日,我再好好给你们补回来。我早已经嘱咐了礼部司主事范玄,令他张罗此事。”
琳琅点头,微笑道:“一切听你的就是。”顿了顿,咬住楚欢耳朵,轻声问道:“那你府里的那位柳姑娘,你又准备怎么办?莫非也要一次娶了进门?”
楚欢顿时有些尴尬。
林黛儿的事情,他倒是颇有底气,但是媚娘的事儿,楚欢知道这毕竟还是自己的原因,心知琳琅自然是知道了媚娘的存在,他今日本也想提出来,可是一直不好开口,此时琳琅主动询问,只能道:“那个……暂时还没有定,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感觉心里有些发虚。
琳琅轻轻一笑,柔声道:“她既然都已经在你的府里,若是不娶进门,总会有些风言风语……她若是愿意,也一并娶进门就好。”
楚欢想不到琳琅如此通情达理,心下有些惭愧,可是这种事儿,那也没办法,媚娘将贞操都交了给他,他当然也不能置之不顾。
细细想来,若是媚娘同意,此次娶亲过后,加上媚娘,自己就是坐拥四美,看上去尽享齐人之福,可是他却也明白,素娘平日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自有她的小九九,至若黛儿和媚娘,这两人的关系本就不对头,而且都是厉害角色,也幸好有琳琅这般知书达理心胸宽阔的美娇娘,只是不知道日后这后宫之内,是否真的能够相安无事。
想到这一点,禁不住想起素娘,素娘淳朴勤俭,是居家过日子的良伴,只是以素娘的手腕,却也不知道能否管得住这一个比一个厉害的美人儿。
看着琳琅,想着若是由琳琅主持家事,她气量大,待人宽和,而且处理事情妥善得当,只怕这后院会安宁许多。
本来一道总督大婚,自然是风光无限,可是正当此时,楚欢只能一切从简,婚事的具体操办人,交给了礼部司的范玄。
这是楚欢郑重交给范玄的大事,范玄自然是事必躬亲,而且成婚的日子也已经定下来,就定在大年前的两天。
总督府上下,一面要迎接新年,一面却要准备婚事。
其实操办婚事,对范玄来说,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让范玄苦恼的是,眼见婚期将至,他竟然还弄不清楚到底有几个新娘子。
林黛儿、琳琅两人自然是已经大作准备,可是媚娘那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信,本来到府里找寻媚娘商量此事,可是那美娇娘却没了踪迹,总督大人亲自找寻,媚娘竟似乎下落不明,突然间就没了踪迹,这不但让范玄着急,便是楚欢也是焦急得很。
媚娘与府里的人打交道不多,到了这节骨眼上,突然就没了踪影,楚欢实在不知道这狐媚子又钻到了哪里去,按理说她连如玉贞操都已经交给了自己,那是打定主意随了自己,自己前番也与她说起过婚事,媚娘却没有给准话,如今要确定婚事中的各项细节,却又找不到人。
琳琅这头,主要是和苏老太爷那边进行沟通,这是苏家期盼已久的事情,自然是求之不得,老太爷更是亲自跑到礼部司衙门,找到范玄,商量琳琅的婚事。
苏家在西关,那是豪门大族,琳琅嫁给的又是西关总督,老太爷自然觉得这婚事绝对不能寒酸,向范玄说明,苏家准备将只要有些交情的亲朋好友都请过来,到了大婚之日,将朔泉城的所有大酒楼全都包下来,怎么着也得摆个一两百桌。
范玄魂飞魄散,急忙告诉老太爷,总督大人的意思,如今是非常之时,一切从简,而且西关各州府县的官员,全都各守其位,一个不请,只是随便摆上十几桌热闹一些就好。
老太爷有些不情愿,再三与范玄沟通。
其是楚欢心里很清楚,苏家要面子,琳琅出嫁,必然是要搞得阔气风光,迎娶新娘,热热闹闹自然是好,但是太过张扬铺张,不但会耗损巨大,而且定然会惹来一些非议,黛儿举目无亲,琳琅所在的苏家却是朋友遍地,所以真要有问题,也是在苏家这头。
楚欢心里更明白,苏老太爷想要搞的热闹风光,那是人之常情,也是无可厚非,自己又何尝不愿意风风光光将新娘子迎娶进门,但是这种时候,他只能委屈几位新娘,一切从简行事。
这些话,他不好亲自向老太爷说,只能交托给范玄,范玄领悟总督大人的意思,再三与老太爷沟通,老太爷毕竟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明白楚欢的心思,最后也就勉强同意,只是虽然不会摆上一两百桌,却还是坚持琳琅从苏府出门的时候,依然要风风光光。
第一三七零章 藏娇
楚欢大婚将至,虽然他并未通知各州府县的官员,但是朔泉附近地区的官员却还是知道了消息,便有些官员提前送来了贺礼,大家都知道楚欢并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一套,楚督用人,一直都是以才干为第一,也并不会因为礼物的轻重有所区别,所以送来到礼物,都算不的厚重,却也都是用了一些心思,表达了对楚督婚礼的祝福。
地方远的,知道的人却并不多,而且楚欢已经下了命令,各州府县从上到下的官员,恪守其职,秉公办事,不必因为总督婚礼大动干戈。
楚欢倒是想过施行自己记忆中的所谓考成法,不过目前西关算不得稳定,一切只能缓缓进行,这道法令暂时还没有颁布下去。
虽然不会大动干戈,但是有些人,却是必须到场,例如裴绩。
裴绩是楚欢的结义兄长,楚欢现在并无父母兄弟,只有一个舅爷李夫子还在云山,楚欢在朔泉安定之后,倒也派人去接李夫子过来,但是李夫子婉言谢绝,只说他是南方人,不习惯关系的气候,而且如今还在教授学生读书,不舍放下,更说虽然从西山到西关虽然只有几百里路程,但是他年事已高,难堪长途跋涉,楚欢没有办法,只能派人送了些银两,这次大婚,也派人前去,却不知舅爷是否会过来,万一李夫子依然不肯前来,自然以裴绩这个兄长为长者,而且相比起南线的局势,西线并不算紧张,在西线毕竟也布置了不少兵马,无论是西线还是南线的官员将领,楚欢一个不召,但是裴绩却是必须要赶回来,而裴绩知道楚欢的婚期之后,安排好手中的军务,编辑快马加鞭赶回了朔泉。
兄弟二人想见,裴绩自然少不得将西线的防务向楚欢阐述了一番,如今西线的兵马,主要分布在葫芦山和贺州城。
贺州下辖数县,但是因为兵力薄弱,在这种形势下,分兵驻守当然不是明智之选,西线的战略,是以防为主,而防卫的中心,又是以贺州城为主,葫芦山作为一个天然险障,裴绩在那边驻守了一部分兵力,作为掣肘天山军之用。
贺州城内外,则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战争准备,而天山那边,虽然还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兵马已经往边界地区集结了一部分,天山军以骑兵为主,楚欢明白,如果天山军真的要动起来,速度极快,整个西北,天山的机动能力那是首屈一指。
“大哥觉得甘侯那边是个什么动静?”楚欢终于问道。
裴绩道:“西北军虽然眼下的装备和后勤都是贫匮,但是毕竟有数万兵马,而且都是究竟沙场的悍将勇兵,一旦西北军插手,事情就相当棘手。”顿了顿,问道:“二弟可是有甘侯那边的消息?”
楚欢点头道:“确实如此。”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如果消息确实,朱凌岳派人找过甘侯,准备和甘侯结为亲家。”
“亲家?”裴绩皱眉道:“此话从何说起?”
“朱凌岳已经秘密派人向甘侯求亲,而甘侯那边,也已经同意将妹妹甘玉娇嫁给朱凌岳的弟弟朱凌启。”楚欢神情凝重,“而且日期也已经大致决定,就在年后。”
裴绩“哦”了一声,道:“如果是这样,甘侯真要将妹妹嫁到天山,咱们恐怕是无法阻止了。虽说送亲要经过咱们西关境内,可是咱们却不能轻举妄动……如果甘玉娇在我们的地面上出现任何的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楚欢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大哥,朱凌岳给了甘侯什么好处,竟然会答应与朱凌岳合作?”
“目下亲事未成,很难预料。”裴绩道:“甘侯并非笨人,坐山观虎斗,岂不对他更有利?莫非他是借此机会,两边索价?”
“亲事已经确定,这是甘玉娇本人前来告诉。”
“甘姑娘亲自过来?”裴绩微皱眉头。
楚欢对裴绩自然没有什么隐瞒,当下将甘玉娇前来通信的消息说了一遍,裴绩叹道:“看来甘侯的见识还比不了一个女子。这甘姑娘倒是巾帼豪杰……那甘姑娘现在是否已经返回西北大营?甘玉娇便算再有脾气,但她毕竟是甘侯的妹妹,长兄为父,这等婚姻大事,如果甘侯实在坚持,甘玉娇最后也是不得不从的。”
“我当时也是觉得此事十分棘手,只是甘姑娘想了一个法子,我看这法子虽然有些胡来,可在当前,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楚欢压低声音道:“甘姑娘过来之后,并没有返回西北大营,如今还在朔泉。”
“哦?”裴绩轻声问道:“在府中?”
楚欢摇头道:“甘姑娘也明白,若是返回西北大营,干后坚持要将她嫁到天山,她也是无法抗拒。她虽然脾气很大,但是正如大哥所言,长兄为父,婚姻大事,事关人伦,甘玉娇顶不住甘侯的意思。所以她干脆留在朔泉,甘侯见不到玉娇姑娘,就无法送出妹妹与朱凌岳结亲,这门亲事也就无法成为现实。”
裴绩眼睛微亮,笑道:“这是甘姑娘出的主意?”
“甘姑娘前来朔泉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楚欢叹道:“其实她也明白,一旦甘侯与朱凌岳结亲,两家就是荣辱与共,甘侯倒也罢了,朱凌岳如果有了甘侯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亲家,他的狼牙必然要露出来。”
裴绩微微颔首,“朱凌岳狼子野心,一心想要独霸西北,但是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甘侯与他结亲,两人手中的力量,足以扫平西北,莫说我们现在和北山兵戎相见,即使我们真的和北山化干戈为玉帛,也绝非他们的对手。”
“正是如此。”楚欢道:“大哥,以朱凌岳的性情,只要甘侯的妹妹送到,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甘侯只能和他共进退,他后顾无忧,不管我们和北山的情势如何,天山军必然会大举出动。”
“有了甘侯的支持,他必然会插手到我们和北山的战事。”裴绩对楚欢此言深表赞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因素,也就没有任何的价值。”
楚欢叹道:“所以甘姑娘提出这个法子,我虽然觉得不妥,但这却是当前最好的办法。没有了甘玉娇,甘侯和朱凌岳的亲事就不能成为现实,在此情况下,朱凌岳也不敢肯定甘侯的心思,那是没看清楚形势,便不敢轻易出兵。”
裴绩笑道:“只怕这样一来,朱凌岳的顾忌会更深。二弟,甘姑娘前来朔泉,藏在这边,甘侯自然是不会只晓的?”
“按照甘姑娘的说法,她是偷偷从西北大营离开,而且乔装打扮,并无人知道她的下落。”楚欢轻声道:“她来到朔泉之后,我也是对她的行踪严加保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无论是甘侯还是朱凌岳,都不会知道她的行踪,或许甘侯也不会想到,甘姑娘会偷偷来到朔泉。”
“那就对了。”裴绩笑道:“等到了约定的日子,甘侯交不出人,朱凌岳那边必然会怀疑。朱凌岳本就是生性多疑之人,他未必会觉得甘姑娘是为了抵抗这门亲事偷偷躲起来,只怕会觉得这是甘侯从中作梗,只要这样一来,朱凌岳对甘侯有了忌惮,必然不会肆无忌惮地发兵。”
楚欢笑道:“正是如此。只要朱凌岳有了忌惮,没有立刻从西线出兵,咱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可以集中精力应付南线的战事。朱凌岳迟疑的越久,我们在南线的时间也就越多,甘姑娘正是在其中起了最为关键的作用。”
裴绩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轻声道:“那定然要保证甘姑娘的绝对安全。这天下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而且无论是朱凌岳还是甘侯,在西北都有耳目,甘姑娘的藏身地,必须要极其隐秘,绝不能让他们知晓。”
楚欢轻声道:“我安排甘姑娘在一个绝对隐秘之处,他们定然想不到。”凑近裴绩耳边,低语两句,裴绩笑道:“原来如此,若是在那边,也算是十分隐秘了。只是即使如此,也要加强小心,甘姑娘对时局作用极大,万不可有丝毫的疏漏。”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在朔泉城的喜庆气氛中,楚欢的婚期转眼便至,因为是要迎娶入门,礼部司范玄特意做了安排,琳琅在大婚前一日,住进了苏老太爷的府邸,大婚之日,从苏府出门,而林黛儿则是在她的同意之下,先认了西关七姓之一的钱伯夷为义父,提前一日住进了钱府,至若素娘,虽然楚李氏活着的时候已经为她举行了极其简陋的亲事,但是楚欢也知道当时人数太少,而且仪式太过寒酸,实在委屈了她,所以此番也算是隆重地补上一个正式的仪式,西关七姓的洪家得知林黛儿拜了钱伯夷为义父,要从钱家出门,正后悔没有及早赶上,听得范玄谈起此事,那是二话不说,主动上门,要求收素娘为义女,操办亲事的范玄自然是求之不得,而洪家在西北也属于豪门大族,洪胜涛收素娘为义女,自然没有委屈素娘,素娘知道后,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几天时间,楚欢的三位妻子,便都和西关七姓中的几大家族有了关系,只是让楚欢愁闷的是,媚娘那个狐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楚欢派了祁宏带人遍处找寻,那狐媚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毫无下落,这让他既烦闷又担忧。
大婚前一夜,府中上下进行最后一次检查,范玄则是在府中,告诉楚欢次日大婚的程序以及相关礼节,忽见到祁宏匆匆过来,禀道:“楚督,有人送贺礼过来!”
楚欢不以为奇,这些时日,送礼的人并不在少数,吩咐道:“先安顿在厅中饮茶。我和范主事说完话,再去见他。”
“楚督,不是……!”祁宏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送来贺礼的,不是本人,是一个孩童送过来,说是有人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将盒子送过来,那孩童也说不清那人的长相,除了礼物,还有一封信笺……!”上前来,将木盒子放在桌上,双手呈上了信笺。
第一三七一章 天山雪莲
楚欢心下好奇,接过信签,拆开了看,信笺之上,并无几个字,干脆利落:“恭祝大喜,聊表寸心。”只是这落款却是让楚欢眼睛一亮,竟豁然写着“罗多”二字。
楚欢实在想不到,罗多竟然在这个时候,送来了贺礼。
一直以来,罗多神龙见首不见尾,楚欢也从来不知道他踪迹,他出现的突然,往往消失的也是十分突然,这时候突然间就送来贺礼,还真是让楚欢措手不及。
“那孩童没有说其他的?”楚欢立刻问道。
祁宏摇头道:“并无说其他,只说有人给他一两银子,将东西和信笺送过来,再无其他话。”
楚欢叹了口气,他知道罗多为人古怪,神神秘秘,不喜在人前出现,既然此番是让人送东西过来,那就是没有打算亲自出现,他若不想露面,自己也是难以找寻。
心下却又是想着,原来罗多竟然已经出现在西北,甚至对自己的事情了若指掌。
他伸手拿过木盒子,打开了盒子,却见到里面又是一个白玉制作而成的精致小盒子,莹莹泛着光芒,打开来,却瞧见里面竟是一朵白莲花,正在好奇,旁边尚未离开的范玄瞧见,失声道:“这是……这是雪莲……!”
“雪莲?”楚欢一怔,果见到那白莲花通体雪白,还真如同白雪制作而成。
范玄道:“楚督,这是天山雪莲,天山道西边的大雪山,最高峰巅,据说生长着这样的雪莲,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只是这雪莲极其难得,不但生长在最高峰巅,而且数量稀少,深藏在积雪之下,莫说没有几个人有能耐登上天山峰巅,就算登了上去,也没有人能待上多久,就更别提可以在天山之上找到这种雪莲了。”
楚欢知道,天山道西部,是一座大山脉,终年积雪,那是一处独特的地方,山脚下即使到了春天百花盛开,可是山峰之上,却永远堆积着不化的积雪。
最壮观的景象,就是在夏天之时,站在绿茵茵的天山脚下的草场处,仰望着高耸入云白皑皑的天山峰巅。
越往高去,积雪便越厚,温度就越低,而气压也就越低,楚欢很清楚,在当前的技术水平下,没有先进的设备,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天山之巅,能够登上天山巅峰的,只能是绝顶的武道高手。
雪莲生长在天山之巅,却并不像鲜花一样到处盛开,而是隐藏在积雪之下,数量稀少,若是运气不佳,即使是绝顶高手登上峰巅,真的能在峰巅的气压之下撑上三五日,也未必能找到一颗雪莲,但是运气好的,或许上去几个时辰,就能机缘巧合得到雪莲,只是这种运气当然不可能常见,能上山的人本就不多,既能上山运气又好的,那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天山雪莲在世间那是极其珍贵之物,可说是千金难求。
他想不到,罗多竟然给自己送来了一朵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的药效固然厉害,但是对于修行武道之人来说,看中的确实天山雪莲对于习武的帮助,许多武道高手修炼内气,往往因为自身的修行未到或者修炼的方法不对,导致身体想要打通的经脉无法打通,在武道之上,就难以得到突破,甚至于有些人因为方法的错误,出现经脉紊乱致使残废的严重后果。
许多的武者,往往就因为身体某一处的经脉无法冲破,武道修为就永远难以得到提升,一生都达不到武道的高度。
但是天山雪莲对武者最大的帮助,就是在服用天山雪莲的一定时间之内,让整个体内的经脉可以得到舒缓,往往一些根本无法突破的经脉,可以借助于天山雪莲的帮助,在瞬间完成突破,从而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也正因如此,天山雪莲曾经一度成为武者们趋之若鹜的绝世珍宝。
只可惜能够登上天山最高巅的,凤毛麟角,而且真正的绝顶高手,其武功已经十分了得,往往对自身的经脉控制自如,用不上天山雪莲,所以真正的绝顶高手,很少花时间在天山之巅找寻雪莲。
此刻这价值千金世间罕见的雪莲,却被罗多当做贺礼送过来,楚欢虽然没有见过这真正的天山雪莲,但是对天山雪莲慕名已久,更知道它的作用,心下一阵感激,知道罗多武功高强,乃是世间罕见的绝顶高手,只是他即使登上天山,要找到雪莲,那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他准备大婚,也不过个把月钱才开始交给范玄去筹备,而且还没有大张旗鼓,实在不知道罗多是知道了音讯,特意前去找了雪莲来,还是罗多身上早就珍藏了这颗雪莲,在这时候拿出来送给自己,如果是前者,那么罗多最近一段时间,必然就是在西北一带活动。
合上盒子,楚欢脑中却是想到一个关于天山雪莲的传说,正如人们所言,雪莲可以帮助武者打通身体的经脉,同时它也可以帮助修复甚至已经瘫痪的经脉,按照传说,天山雪莲可以治愈残疾,他立时便想到了有腿疾的裴绩。
裴绩的右腿残疾,十分不便,楚欢平日和裴绩谈话之时,当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于裴绩的腿疾,从来不曾谈起过,并不知道裴绩腿疾的真正原因,但是此刻有天山雪莲在手,心下暗想,如果传说属实,却也不知道这天山雪莲是否可以医治裴绩的腿疾。
其实他心里隐隐明白,罗多送天山雪莲过来,恐怕是大有深意。
罗多传授楚欢《龙象经》,而楚欢在武道之上,却是天赋异禀,有着惊人的天赋,同时楚欢的运气也确实极好,短短三年时间,依然是突破了《龙象经》的四道,照轮、浮尘、净土和宝象四道,都已经完成,楚欢如今开始修炼的是《龙象经》的第五道大严道。
在突破净土道之后,楚欢达到罗多曾说的气如虹、骨如钢、皮如棉的境界,那时候罗多就曾对楚欢说过,虽然前三道突破,但是后面的修炼,必将艰苦无比,或许数年十数年也能以突破一层,楚欢知道罗多自己便是修炼《龙象经》,他所言必然不假,那时候心里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他和罗多当时都没有想到,楚欢身边有素娘这样的绝世人鼎,稀里糊涂之中,楚欢竟是在素娘的身上突破了宝象道,本来这一道想要突破,绝非易事,但是楚欢的运气实在太好,宝象道突破的最为容易,前后甚至只花了几个月时间。
但随后开始修炼大严道,楚欢就知道真正的困难来临,每次修炼之时,不但会感觉到脑袋有一种欲裂之感,而且冲击大严道所代表的阳维脉之时,楚欢就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劲气就像孤零零的一匹马,而阳维脉则像一座用钢铁铸成的大门,这匹马一次又一次冲上去,却是头破血流,根本无法撼动那扇铁门分毫,阳维脉直到如今,也没有被《龙象经》修炼出来的劲气所打通。
《龙象经》的第一道照轮道,就是聚气的过程,通过照轮道,楚欢拥有了存之于体内的龙象之气,此后的修炼,就是用这道劲气冲击经脉的过程,如今大严道的修炼,楚欢只觉得有心无力,在阳维脉面前,他只感觉自己的劲气虚弱的可怜,心中甚至怀疑,虽然前面修炼的速度极快,甚至超出了罗多的预料,但是在大严道这一关,自己或许再修炼十年,恐怕也无法突破。
楚欢猜想罗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宝象道,或许在罗多看来,自己还正在努力突破宝象道,此番送来雪莲,楚欢隐隐觉得罗多是否想要用这颗雪莲,帮助自己突破宝象道?
如果是这样,自己将雪莲送给裴绩,恐怕就违了罗多的苦心。
不过心中却又想,罗多想用雪莲帮助自己突破宝象道,但是自己已然突破了宝象道,那么也达到了罗多的希望。
虽说留下雪莲,很有可能在雪莲的帮助下,突破大严道,但是这却并非绝对,雪莲虽然有极大的效用,但却不是仙丹妙药,楚欢相信罗多也不敢保证雪莲就能够帮助自己突破大严道,否则若是雪莲可以帮助武者突破任何一道经脉,罗多大可以继续在天山找寻雪莲,尔后通过雪莲完成《龙象经》的修炼。
据楚欢所知,便是罗多,现如今也并未完成《龙象经》八道的修炼。
雪莲不能确保自己修成大严道,倒不如送给裴绩,治他的腿疾,相比起突破大严道这种高难度的武道修炼,或许治愈裴绩的腿疾可能性更大。
他若有所思,忽听得耳边传来声音:“楚督,楚督……!”楚欢这才回过神来,见范玄正看着自己,知道自己一时失态,关好木盒子,笑道:“范主事,一切就按照商量的办,朔泉城的治安,本督会派人注意,明天城内的各司衙门就早半个时辰出衙门,在总督府摆上十几桌,也不要太过惊动,至若几位新娘子,等各府中午的酒宴结束,便即上轿子送过来。”
“楚督,按照风俗,素娘夫人应该是八抬大轿,其他都是六抬大轿,这应该没问题吧?”范玄小心翼翼问道。
楚欢想了一下,才微笑道:“一切按照这边的风俗办,我现在是西北的新郎官,她们也都是西北的新娘子。”
范玄这才领命,退下去准备,等范玄退下,楚欢这才吩咐祁宏去将裴绩找寻过来。
第一三七二章 三族争锋
裴绩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楚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到得厅中,楚欢已经含笑请裴绩坐下,裴绩问道:“二弟,明日就是大婚,可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地方?这一下子几个姑娘入门,凡事都要琢磨的细一些,如今三位姑娘都已经算是几大家族的义女,这都是要脸面的人,咱们粗心大意不要紧,可莫让人家因为咱们的疏忽挑出礼来。”
眼见大婚将至,李夫子终究还是没能在大婚之前赶到,裴绩作为楚欢的结义兄长,有些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
楚欢笑了笑,拍了拍桌上的盒子,微笑道:“大哥,这是送你的礼物。”
裴绩一怔,笑道:“是你大婚,不是我大婚。而且我这穷光蛋也拿不出什么厚礼,怎地你到反过头来送礼给我?”
“你先打开!”楚欢含笑道。
裴绩见楚欢笑的古怪,倒也有些奇怪,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玉盒,抬头看了楚欢一眼,楚欢指着玉盒道:“再打开!”
裴绩心下好奇,取出玉盒,放在手心,打开来看了一眼,立时道:“这是……天山雪莲!”他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认出这雪莲。
“正是。”楚欢笑道:“这就是世间难求的天山雪莲,大哥,现在这雪莲就是你的了。”
裴绩关上玉盒,放进木盒子,皱眉道:“二弟,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知道天山雪莲的价值?”
楚欢笑道:“兄弟之间馈赠礼物,莫非还要论价值?”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裴绩眼中倒还是显出一丝震惊之色,“二弟,天山雪莲,正如你所言,世间罕有。这是生在天山之巅的奇物,多少人想得而得不到,便是手握千金,也没有地方买去的。”顿了顿,肃然道:“你怎地有这样的东西?”
楚欢叹道:“是一位故人送来的厚礼,礼物在这里,人却没了踪迹。”
“此人当真是了不得。”裴绩点头道,却不多问,只是道:“既然是友人相赠,你就好好保存,这雪莲的作用,你若不明白,可以翻阅医术找寻,前朝的《金略药医》,最后一章,就有对天山雪莲的专门介绍……!”
“不必去看。”楚欢微笑道:“东西已经是大哥的,大哥知道怎么用就好。”
裴绩本是一个做事干脆的人,但此刻却依然摇头,“这东西便是为兄,那也不能收的。二弟,你习练武功,若是有这雪莲相助,必然会在武道之上更进一层。即使不用来习武,收藏起来,或许有朝一日,也能用上。”
楚欢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哥,你的腿疾,说到底,不是骨骼的原因,而是经脉之故,这雪莲最大的作用之一,就是能够恢复经脉的生机,让经脉枯木逢春,我想过了,如果服下这雪莲,你这腿疾,只怕就可以痊愈。”
裴绩摇头苦笑到:“这是顽疾,不会治愈的,如此贵重的东西,用在一条腿上,实在是暴殄天物……!”顿了顿,才道:“我与医圣张一阳是故交,他的医术,你也是见识过的,连他那等本事,也是无计可施,不会因为一颗雪莲就会改变。“
楚欢摇头道:“医圣妙手回春,但是常言道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真正的良药,有些病症,医圣只怕也是医治不了。这天山雪莲,却正是医治经脉的奇物,只要找到医圣,有了雪莲,他自然可以治愈大哥的腿疾。”
裴绩还是摇头道:“我已经习惯这样,不需要雪莲。二弟,将雪莲收好,此事不必再提!”
“既然如此……!”楚欢拿过玉盒,竟是走到一旁的火炉边上,看向裴绩,道:“对我而言,大哥的腿疾,比什么都重要,如果雪莲不用在大哥的腿上,那就再无价值,还不如丢下火中,一把火烧掉!”
裴绩苦笑道:“二弟,你……你又何必如此,这雪莲如此宝贵,即使我真的接受,也未必有用,白白浪费!”
“试一试,总比不试的好。”楚欢道,“大哥,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我做事情,说到做到。”将那玉盒放在火炉上,只要一松手,便要落进火炉之中。
裴绩长叹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先留着,等我瞧瞧应该如何使用这雪莲。”
楚欢听裴绩答应,这才笑起来,走过来,将玉盒塞到裴绩手中,笑道:“已经是你的东西,我可不收着。你都说了,天山雪莲,宝贵至极,我怕放在身边,连觉都睡不好。”
“你睡不好觉,将雪莲给我,在我手中,我难道又能睡好?”裴绩摇摇头,眼眸子深处,却是显出感激之色。
“你是大哥,这些事情,你就多担待。”
……
……
一日时间,转眼即过,朔泉城只要稍微有些档次的酒楼,都已经被通通包下,这当然是苏钱洪三家的大手笔。
苏老太爷是最早与礼部司进行接触,早早确定琳琅要从苏府出门,按照西北的风俗,闺女出嫁的时候,女方会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参加酒席,酒席过后,在亲朋好友的瞩目下,新娘子才会登上男方派来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回到男方家中,而男方在晚上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
对女方家族来说,中午的这一顿酒宴,自然是十分重要。
苏家如今依然是西关道最大的家族,在苏老太爷而言,琳琅本就是苏家的闺女,而且在苏家落难之时,是琳琅收留苏家老小,伺候苏家能够东山再起,也正是因为楚欢帮忙,如今自家的闺女要嫁给西关道总督,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苏家十年难得一次的大事,所以确定婚期之后,苏老太爷第一时间将朔泉城内最大的四家酒楼全部包圆,非但如此,稍低一些档次的酒楼,也有不少被苏老太爷定了下来。
等到钱家和洪家认了义女,欢天喜地准备婚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们要去预定酒楼,酒楼却都已经被苏家所占。
对外而言,西关七姓和西关的大小士绅是一体,但是在内部而言,各大家族自有各大家族的颜面,钱家家主钱伯夷和洪家家主洪胜涛二话不说,一同到了苏府,一开始还是有说有笑,希望老太爷认出两家酒楼来,苏老太爷装聋作哑,啰嗦半天,没有松口的迹象。
洪胜涛性子急,当场发飙,声称要是老太爷不让出酒楼,他派人到四家酒楼各放一把火,烧了酒楼,大家一个都轮不上。
老太爷依然是装聋作哑,最后还是钱伯夷再三劝说,又劝说洪胜涛一起说了无数好话,这才让老太爷松口。
只是随即三人又为道路争吵起来。
三家府邸不在一起,分散在城中,相较而言,林黛儿所住的钱家,距离总督府最近,老太爷的苏家府邸次之,洪家最远。
但是三家都在朔泉东面,所以到最后往总督府去,都会走上同一条街道,那是朔泉的正街明泉街,老太爷慢条斯理地分析过后,提出来酒楼可以让,但是为了避免到时候争道,所以这时间上要区分开,要有个先来后到。
洪胜涛距离最远,老太爷这般说,立马赞成,可是两句话过后,再次翻脸,按照老太爷的意思,楚欢和琳琅是早就定下了终身,所以第一个到总督府的,当然就应该是琳琅,所以其他两家必须在琳琅的送亲队伍走过之后,才能进入明泉街。
洪胜涛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素娘是楚欢的正方,是要八抬大轿,他声称从没有见过八抬大轿给六抬大轿让路的道理。
钱伯夷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却也坚持,虽然琳琅与楚欢早已经约定终身,素娘又是正妻,但是林黛儿却已经为楚欢生下了孩子,这当然是由林黛儿的送亲队伍第一个进入明泉街。
三位家主,各不相让,到了后来,干脆不欢而散。
等钱洪二人离开,老太爷立刻召来族人,令他们做好准备,只怕送亲之时,少不得一场纷争。
到了大婚这日,老太爷终究还是讲道理,让出了两家大酒楼,钱洪两家一人一家,苏家占两家,各大家族,少不得将亲朋好友全都请过来。
只是有些情况,却是让朔泉附近的士绅们十分为难。
苏钱洪三家,那都是西关的豪门大族,西关大小士绅,与这三家关系都是不错,三家亲事凑在一起,都是在同一时间举办酒席,去了这家,得罪了那家,去了那家,得罪了这家,实在没有法子,许多士绅只能往每家各派一人,而各士绅的家主却都托病不能出席,否则即使没家派人,若是家住出来,依然分不清楚。
于是乎,在楚欢大婚这一日,朔泉城便有许多家族的家主在同一时间患病。
总督府那头,当然也是早早准备,派出了三支迎亲队伍,仇如血率领一支队伍迎娶琳琅,祁宏带领一支队伍迎娶素娘,孙子空则是带领迎亲队伍,直奔钱府,迎娶林黛儿。
楚欢一起从简,不想搞得太大动干戈,但是总督府的意思,却不等于三大家族的意思,虽然派出的迎亲队伍并不浩大,但是各府却都准备好了浩大的送亲队伍,对于三大家主来说,酒楼的酒宴,已经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谁的花轿第一个登上总督府。
按照西北的风俗,无论新娘子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哪怕是普通老百姓家的闺女,出阁的时辰,都必须过了午时,进入末时才能出门。
所以亲朋好友必须在末时之前结束酒宴,云集府邸,末时一到,立刻出门。
苏家这头,送亲队伍的头儿是苏家七夜苏仲彦,得到苏老太爷的吩咐,在末时之前,不管酒宴是否结束,参加苏家酒宴的宾客,必须在末时之前聚集在苏府外,而轿子停在正门外,在末时到达之前,就必须将琳琅背到府门前,踩着点,只要末时一到,立刻上轿,然后有多快就跑多快,一定要赶在其他两家之前先进入明泉道。
他倒不担心洪家,洪家离得远一些,就算跑,那也快不过自己这边,倒是钱府距离最近,只是路途相差也不算太远,只要这边的脚力快一些,未必不能赶在钱家之前进入明泉道,事先老太爷更是亲自嘱咐琳琅,送亲之时,因为要抢速度,可能要受一些颠簸,让琳琅无论如何也要委屈忍耐一下。
琳琅哭笑不得,可是心里却也清楚,老太爷这也是为了家族争面子,作为苏家家主,老太爷将苏家的颜面和名誉看的极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只能遵从。
迎亲的队伍,其实早早就赶到了苏府,老太爷请了仇如血过去,少不得给迎亲的人每人发一封红包,拉着仇如血的手,询问仇如血手底下这迎亲队伍之中,是否有什么武林高手,脚力极快的,如果可以,换上这批人,仇如血不明白意思,等老太爷一解释,才恍然大悟,大笑起来,说要是早知如此,那就该专门请一些江湖朋友来助阵,不过告诉老太爷,这手底下都是近卫军兄弟,久经训练,有脚力快的,过去挑一挑。
几大家族的酒宴,不约而同都是早早就开了,宾客们先都是在酒楼觥筹交错,这时候,各府则是在为新娘子打扮。
距离出阁还有一段时间,琳琅贴身丫头翠屏为琳琅竖着发髻,看到镜中美丽的容貌,翠屏心中却也是颇为激动,轻声道:“小姐,只可惜拜堂的时候,不能掀开红盖头,否则素娘夫人和林姑娘一定比不上你。”
“莫瞎说。”琳琅脸颊带着红晕,娇艳欲滴,今日出阁嫁给楚欢,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她不计较一切,只要能够成为楚欢的妻子,一切就都已经足够。
翠屏小心翼翼为琳琅竖着发髻,忽然间叹了口气,琳琅奇怪,问道:“小丫头,又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小姐,翠屏胡说几句,你可不要怪我。”翠屏轻声道:“你说以后是素娘夫人做正房,她能管得了一府子的人?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如果……!”
“翠屏,住口!”不等翠屏说完,琳琅已经蹙起柳眉,“你这句话,就该打嘴。”
翠屏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言。
“你是我陪嫁丫头,进了楚家,以后就代表我,你的一言一行,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也是苏家。”琳琅轻声提醒道:“记住,进了楚家的门,要对素娘夫人恭恭敬敬,她虽然没念书,可却是个好人,以前楚郎离家的时候,是她和婆婆相依为命,而且她对楚郎很好,这就已经足够。以后不但不能说素娘夫人的是非,还要帮助素娘夫人维持府里的安宁,不能让楚郎因为家中琐事烦心,你可听到?”
翠屏知道琳琅性子虽然看起来柔和,但是外柔内刚,有些话说出来不怒自威,知道自己失言,急忙答应。
第一三七三章 老牛
苏老太爷德高望重,谁也不敢惹恼老爷子不高兴,所以距离末时还有一段时间,苏家的亲朋好友,都已经聚集到苏府,苏府内外,人满为患,按照老爷子的吩咐,仇如血已经将迎亲队伍安排在正门之外,一切都是准备就绪。
眼见得末时将之,琳琅一身凤冠霞帔,按照西北的风俗,必须要有一位长辈背出家门,出门到进入婆家这一路上,足不沾尘,苏家老七当仁不让背起了琳琅,将他背到正门处,但是时辰未到,一时间却也不能被出门登轿。
喜娘喜婆伴娘都已经是准备就绪,宾客们站在府邸内外,看着苏仲彦背着琳琅站在门口,其实不少人都知道,这是要抢时间,免得被其他家族占了先。
琳琅体态丰满,珠圆玉润,好在并不重,苏仲彦的力气实在不算很大,即使琳琅并不算很重,但是背着一个新娘子站在门前,时间长了,却也是有些吃力。
琳琅凤冠霞帔,还佩戴了各类首饰,虽然是冬天,但是今天还算是个好天气,大红盖头罩着琳琅的螓首,族中几个孩子绕在旁边唱着歌儿,苏仲彦几次去看沙漏,心里实在有些焦急,他是世家子弟,平日里也不敢粗活,苏老太爷又担心误了时辰,早早就让他背着琳琅到门前,这等了小半天,苏仲彦额头都冒汗,可是他却很清楚,自己背上的琳琅对苏氏家族来说,重逾千金,这时候就算自己的腿断了,也要努力撑下去,只要琳琅双脚沾地,那对西北人来说,就是大大不吉,若是当众出丑,苏老太爷不打断他的双腿到也怪了。
猛听得一声锣响,一个声音大叫道:“时辰到!”
苏老太爷一直盯着沙漏,此时立时叫道:“快出门,快出门!”
苏仲彦哪敢耽搁,卯足了力气,冲出了府门,轿子已经早早掀开,苏仲彦背着琳琅到了较边,喜娘们立时帮着琳琅进了轿子,这边锣鼓声大作,苏老太爷胡须翘起,急道:“起轿,快跑!”
于是罕见的一幕立时出现,琳琅进了轿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坐稳,这边轿子立马抬起,六名身强力壮的近卫军武士,抬起轿子来,撒开腿就跑,后面一大群人立马随着,敲锣打鼓撒花的人们一边跑一边尽着本职,几个喜娘那也是精心挑选,都是身体极好的妇人,也是扶着轿子,撒开了腿跑,苏仲彦是苏府这边的送亲队伍头儿,也要跟着队伍送亲,他双腿已经有些发软,可是这时候也不能拉下,喘着气,拼了命向前跑。
前面几个小伙子则是一路开道,到得明泉街,只需要拐过三条街便可以,沿途的人们也都知道今日苏家大喜,看着送亲队伍风驰电掣般飞奔,人们都是哈哈大笑,敲锣打鼓的因为速度太快,那节奏也已经乱作一团。
之前老太爷就嘱咐过,到得明泉街之前,什么都不必在乎,只要抢到街上,万事大吉。
顺顺利利拐了两条街,眼见便要再过一条街就要上了明泉街,忽听得一阵声音传来,最前面开道的几人已经变了颜色。
只见到街道前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十几头老牛,十几头老牛往这街道上一横,便将街道拦住,根本过不去。
仇如血一怔,整个队伍无可奈何停了下来,苏仲彦喘着粗气跑上前,看到那些老牛,气急败坏,他受了半天累,就是要按照老爷子的吩咐,第一个赶到明泉街,眼看大功告成,这突然出现十几头老牛拦街,耽搁了时间,被其他家族抢上去,那就是前功尽弃,气急败坏叫道:“快将那些牛拉开……!”
队伍中立刻窜出一群人,上前要拉牛,那些牛有些慌乱,却也不散开,十几头牛来回走动,一群人上前生拉硬拽,那些老牛脾气也犟,小半天下来,还没腾出道来。
苏仲彦擦着额头汗,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是洪家,就是钱家,真他娘的王八蛋,缺了八辈子德,回头不少了他家宅子,苏家也不用在西北混了。”
苏仲彦在破口大骂,钱伯夷的长子钱隆善此时也是在破口大骂,三大家族的府邸,各有岔道,最后汇到明泉街。
钱家距离总督府的路途其实最近,所以一门心思是要抢占第一,苏老太爷做了准备,钱伯夷也不是吃素的,早早做了准备,几乎也和苏家一样,由林黛儿这位义兄钱隆善背着林黛儿在府门等候,时间一到,也是立马出发。
钱隆善心里很清楚,林黛儿拜了钱伯夷为义父,自己就是义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自此以后,林黛儿就和钱家是为一体。
豪门大族,当然要和楚欢这位手握西关大权的总督大人搞好关系,有了林黛儿,钱家就等若与总督有了姻亲关系,他们当然希望林黛儿能在这次婚礼之中,风光盖过别人,这不但是林黛儿的风光,也是钱家的风光。
他倒是虎背熊腰,与苏仲彦不同,心里想着今日必然夺魁,可是眼见快要到得明泉街,这街道上竟然也出现了十几头老牛,和苏家一样,顿时就被拦在街道上。
苏仲彦想着这些老牛不是钱家就是洪家搞鬼,钱隆善也是想着不是苏家就是洪家,两人各在一条街,都是破口大骂。
洪胜涛的次子洪正铎此时却是如风一般,领着自家的队伍飞奔而行,还没到明泉街,已经有人过来报:“二爷,那两边都被老牛拦着,还没通过,咱们抓紧时间,能赶在他们前头。”
洪正铎眉开眼笑,一旁祁宏忍不住道:“洪二爷,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后面少不得要过来找你们洪家麻烦。”
洪正铎满不在乎道:“祁兄弟,难不成那些老牛还会说话,告诉他们是我们洪家派他们去的?没有证据,就算他们打官司,咱们也不怕。”
祁宏这一路迎亲队伍,那是去迎洪家的素娘,洪家距离太远,无论如何准备,也不可能赶在其他两家前头。
洪胜涛脾气暴,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在他看来,素娘是正房,坐的是八抬大轿,若是落在后面,洪家必然是脸面全无。
洪胜涛为此专门将族中几个颇有头脑的族人聚在一起,开了一个隐秘却又十分重要的会议,最后却是洪正铎出了这样一个老牛拦街的主意,虽然有些不地道,但却是最有用的法子。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老牛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经过了再三研究,特别是低端,必须保证是在正街上,而且两边没有巷子,否则他们很容易将老牛往巷子里引,打开道路来,如果没有道路,总不至于让老牛往人家屋子里钻。
即使老牛被驱赶,速度极慢,也会耽搁不少时间。
三家的府邸都是处在朔泉东城比较好的地段,虽说距离总督府有远近之别,但是相距的差距其实并不算很大,如果距离太大,无论花什么心思,那也是白费,正因为距离不算太长,有争夺的可能性,这才三族争锋。
祁宏是专门带着迎亲队伍到洪家迎亲,虽然只是短短两个时辰,却得到了洪家隆重的接待,红包也是够分量,而且洪家对祁宏也不隐瞒,将计划告诉了祁宏,祁宏心下也是哭笑不得,但是却也知道,世家争夺荣誉,其实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洪正铎为人豪迈,也就这短短两个时辰,和祁宏已经是称兄道弟,相见恨晚。
洪家在精心设计下,终于不出意外地抢先到了明泉街,而此时其他两路迎亲队伍还没有跟上来,通往总督府的正道,就此一条,上了明泉街,洪家的送亲队伍上下都是气喘吁吁,但都是露出胜利的喜悦,不少人还击掌相庆,宛若取得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利,甚至有人留下了激动且喜悦的泪水。
洪正铎倒也不敢在此耽搁,真要被后面两家赶上,还不知道出什么篓子,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早早将新娘子送到总督府,那就是大功告成了。
明泉街走到头,只要拐一条街,就是总督府。
洪正铎高举双手,告诉大家再接再厉,加紧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洪家上下鼓足精气神,在洪正铎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往总督府过去,锣鼓声声,热闹非凡。
眼见便要走到街头,后面两家还没有动静,洪正铎正自欢喜,却见到前面飞奔两人过来,那是洪家派出在前面打探情况的,只见到这两人都是沮丧着脸,洪正铎一看这两人脸色,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抓住两人,粗声问道:“怎么了?”
“二爷,出事了。”一人哭丧着脸,“被……被抢了……!”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东西?”洪正铎怒道:“那还了得?是谁?”
“不是……二爷,是……是送亲的队伍,咱们……咱们慢了一步,被人……被人抢了先……!”那人上气不接下气。
“胡说八道。”洪正铎大是不信,“苏家和钱家都被拦着,他们怎可能在咱们前面。”
那人气喘吁吁道:“不是苏家,也……也不是钱家,是……是傅家……!”
“放屁!”洪正铎忍不住爆粗口,“关傅家什么屁事?傅家怎么掺合进来了?他傅家难道也有闺女要嫁到总督府?”
“千真万确,傅家……傅家确实送了新娘子进府!”那人无奈道:“傅家的送亲队伍,现在就在总督府大门前,新娘子也都被迎进去了!”
西关七姓,苏、洪、钱、傅、赵、水、陈,恢复元气的,倒只有前四家,其他三家在战争中受到重创,水家和赵家的家主都已经身死,虽然如今还是西关七姓之名,但是真正东山再起的,其实就只有苏洪钱傅四家。
此番楚欢大婚,苏洪钱三家都是有了关系,大备婚事,傅家却是一直没有动静,而这阵子受瞩目的,也只有苏钱洪,这三家互相打探对方的情形,谁也没有想过傅家会怎样,毕竟这次大婚,傅家根本没有女儿要嫁。
此时听说傅家竟然也送了亲,洪正铎只觉得匪夷所思,琳琅、素娘和黛儿,那都是楚欢早就有了关系的女人,傅家难道看不下去,也从族里找了个女子送过去,只是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即使傅家有女儿送过去,可是楚欢总不至于来者不拒,事先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将傅家女儿也迎进府去?
洪正铎只觉得事情太过离奇,虽然两个家人说的千真万确,他却还是觉得不大相信,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倒想过去瞧瞧,傅家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第一三七四章 四娇
洪家送亲队终是到了总督府所在的大街上,毕竟是非常之时,这条街即使是在大婚之日,也依然是戒备森严,两边都有兵士严阵以待。
转到这条街上,距离总督府还有段距离,洪正铎心下“咯噔”一沉,竟真的瞧见在总督府门外,还真停着大花轿,送亲的主要人物看来都已经进了府里,大部分送亲的人还在府外,按照西北的风俗,总督府送出了茶水和点心慰劳送亲的队伍。
洪正铎睁大眼睛,呆了一阵,看向祁宏,见到祁宏也是一脸惊讶之色,显然对眼前出现的景象也是大为吃惊。
这边的锣鼓声未歇,依然往府门前过去,那边听到动静,立时便有人出府来迎接,领头的自然是裴绩。
楚欢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族人在身边,只有裴绩这个搬的上台面的义兄,除此之外,便是以范玄为首的礼部司官员。
范玄主要是领着礼部司的官员在总督府内接待客人,而裴绩则是要等着送亲队伍到达,出门迎接。
前面的花轿,已经抬起挪个位置,洪正铎心下惊骇,但是瞧见裴绩穿着华美的服饰走过来,勉强露出笑容,双反见礼一番,洪正铎此时也不好动问,花轿停在了府门前,一切按照西北的风俗,在锣鼓声中,喜娘们从轿中付出素娘,往正堂过去。
其实比起关内,西北的风俗要简单许多,并不算很复杂,按照规矩,本来新娘子到来之后,便要到正堂与新郎官一起拜天地敬父母,只是今次的婚事不同寻常,楚欢一次迎娶数位新娘子,自然不能拜了一次又一次,按照事先约好的程序,等到几位新娘一起抵达,同时拜天地。
所以素娘只能在一众人等簇拥下,先到正堂去,等候所有新娘都到齐。
洪正铎等送亲的主要人物,则是被迎到旁边的侧厅,先且看茶,洪正铎进到侧厅之内,便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已经有人早到了里面,他刚一进门,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已经笑着上前来,拱手道:“正铎老弟,你这速度也是太慢了,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洪正铎自然认得此人,这是傅家家主傅裕盛的长子傅亥,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几岁,平日里倒是关系不错,此时见到傅亥,心下咯噔一沉,暗想还真他娘的是傅家送了亲来,可是这傅家到底送谁来?
他倒是记得,傅家的嫡系之中,没有出嫁的女子并不多,勉强算得上是楚家之龄的,恰好就是傅亥的女儿,那也不过十三四岁,心想难道傅家看着其他几家眼红,将自己还小的女儿送了过来。
见洪正铎一脸惊讶,傅亥眼眸子里忍不住有几分得意之色,拉着洪正铎过去坐下,还一副关心之态:“正铎老弟,那两家还没过来,只怕在送亲的路上遇到了麻烦,这拜堂还有一阵子,你这一路上赶得紧,累了吧?来,先喝茶……!”
洪正铎终是缓过神来,忍不住道:“傅亥,你他……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这……这大婚,与你们傅家有何干系?”
傅亥整了整衣裳,道:“正铎老弟,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什么与我们傅家有什么干系?我们傅家是总督大人的亲家,今日是送新娘子过来,又怎么没有关系?”
“新娘子?”洪家煞费苦心,到最后依然是棋差一招,洪正铎这肚子里此时是憋着一肚子怒火,“你们傅家的新娘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傅家哪来的新娘子?”
“洪正铎,说话客气点。”傅亥倒也不是好惹的,靠在椅子上,“你若不信,去大堂看一看,咱们傅家的姑娘,现在正好端端地在大堂里等着拜堂。”
“到底搞什么鬼。”洪正铎现在是一脑子迷糊,“傅亥,你……你把你女儿送过来了?”
傅亥白了洪正铎一眼,摇头道:“小女孩在家里,还没到出阁的时候。是我的妹妹嫁过来了。”
“妹妹?”洪正铎闻言,立时笑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两个妹妹,都已经嫁人,哪里还有妹妹可嫁?难不成是哪个妹妹被夫家休了,所以……!”
“嘭!”
一声响,傅亥的拳头已经砸在桌子上,抬手指着洪正铎骂道:“姓洪的,你再说一句试试?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你这种臭嘴尽说王八蛋的话,撒泡尿自己洗一洗。”
洪正铎本来就一肚子火,傅亥这两句话一说,立时引爆炸药桶,抓起桌上一只茶杯,朝着傅亥毫不犹豫就砸了过去。
傅亥倒也机敏,闪身躲过,那茶杯砸在墙上,四分五裂,傅亥怒道:“好你个狗娘养的,还敢动手,都给打死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他虽然矮胖,但是身手看起来还真不差,冲了过来,身体跳起,一个飞腿往洪正铎踢过来。
洪正铎虽然躲闪,却还是被他踹到腰身,连退几步,他身后几个人立马跟上来扶住,洪正铎一撸袖子,骂道:“都给老子上,今天不打死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就不姓洪……!”侧厅之内,一时喧闹,双方正要大动手脚,范玄已经急匆匆过来,抬起手:“诸位,诸位,不要动手,今天可是总督大人大喜的日子,这要是闹出不快,总督大人大发雷霆,可没有一个能捞到好儿。”
范玄一说,两边都清醒过来,这里是总督府,而且是大喜之日,这要真的打起来,传扬出去,实在是有失体统,定然成为笑话。
双方都是冷眼相对,各自坐下,洪正铎不看傅亥,傅亥也不瞅洪正铎。
等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虎背熊腰的钱隆善大踏步进来,见到侧厅内落座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冷冷清清,钱隆善冷着脸,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先是看了看洪正铎,眼中显出恼怒之色,随即看到傅亥,皱起眉头,这才问道:“是那个狗娘养缺了八辈子德,在街上放牛?”
并无人理会。
钱隆善冷冷一笑,道:“今天是大喜日子,老子先不惹事,等回头查出是谁在街上放牛,老子定然要他好看……!”
“别在这里一口一个老子的。”洪正铎肚子憋着火,没好气地道:“你冲谁的老子?”
“谁他娘的在街上放牛,就冲谁的老子。”钱隆善脸色不善,“洪正铎,你为何这么敏感?你老实说,街上放牛,是不是你们洪家使得馊主意?”
傅亥幸灾乐祸,在旁煽风点火,“老钱,街上放牛?这又是闹得哪一桩?莫非你们在道上被牛拦住?这还了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是成心找你们钱家晦气?”
“这与你有何相干?”钱隆善心情不好,瞪了傅亥一眼,“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傅亥正要发作,一名官员已经匆匆过来,道:“几位,苏家的队伍也到了,马上就要拜堂了,几位赶紧的,往大堂过去!”
听说队伍到了,几人便没有时间争吵,急匆匆收拾着,迅速往正堂过去。
正堂这边,自然是张灯结彩,祖宗牌位也都已经安置好,正堂里做好了拜堂的一切准备,洪正铎等人到了大堂外面,早有礼部官员在张罗着人们排好,正堂之中,三位新娘子都已经是盖着红头巾在等候,许多人瞧见屋里的三道新娘子身影,又听说苏家的新娘子刚刚送到,都是有些奇怪,暗想总督大人之前不是说要迎娶三位夫人,怎地突然就变成了四个人。
苏家的喜娘们,终是簇拥着琳琅进了总督府,与前三位新娘一样,踏过了货盘,进到了正堂中,裴绩已经被安排在主位坐下,边上是六部司的主事,杜辅公是新盐署的总管,也在堂内坐着,正堂中摆着五只蒲团,前一后四,前面那一只,自然是楚欢的位置,后面则是四位新娘子拜祭的蒲团。
等到琳琅进了正堂,四位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按照顺序走到了蒲团前,从左到右,分别是素娘、琳琅、黛儿,最后一位身着华美的凤冠霞帔,红巾掩面,人们只知道是傅家送来的新娘子,可这新娘子到底是何人,人们一时半会却根本不知晓。
楚欢也终究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身着光鲜的新郎服,戴着新郎官独有的帽子,进到堂内,范玄亲自做礼仪,站在边上,楚欢看到四位佳人一字排开,感慨万千,按照规矩,上前走到蒲团前,四位新娘跟在身后,范玄一声令下,楚欢带头跪下,身后四娇也都是在喜娘的搀扶下,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所谓高堂,只能是裴绩,最后是夫妻对拜,楚欢和四位夫人一一拜过,按照西北的规矩,若是纳妾再娶,后来人便要各先来人敬茶,今日一下子迎进四娇,但是这规矩却还是不能破,四名新娘子先是给裴绩敬了茶,然后琳琅三人则要给素娘敬茶,其后则是黛儿和傅家新娘给琳琅敬茶,到最后,傅家新娘还要给黛儿敬茶。
第一三七五章 第四位新娘子
琳琅等人被大红头巾盖着,只听到四周热热闹闹,也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除了傅家新娘,其他三位事先都知道楚欢今日要迎娶三人,拜堂之时,也瞧不清楚身边有几个人,等到敬茶之时,素娘连接了三杯茶,才感觉事情奇怪。
等到琳琅和黛儿的时候,也是有些诧异,特别是黛儿,她本以为自己向琳琅敬完茶以后,事情便即结束,却听得范玄在旁指挥,这才明白竟然还有人向自己敬茶,心下狐疑,但是此刻大庭广众,无数双眼睛看着,即使心中奇怪,却也只能按照大婚的程序一一完成。
拜过堂之后,四位新娘子各自被喜婆牵回新房,直到此时,许多人还闹不清楚,这傅家的新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些和傅家熟悉的,知道傅家现在唯一勉强可以出阁的,就是傅亥的女儿,不过是十多岁的小丫头,除此之外,傅家并无其他女儿可嫁,若是是傅家和楚欢结亲,毕竟是豪门大族,倒也勉强匹配,否则傅家绝不至于随便找个旁支子女便即嫁过来。
但是许多人一眼就能瞧出来,那傅家新娘子绝不可能是傅亥那是多岁的小女儿,这傅家新娘子虽然是凤冠霞帔,头盖红巾,但是那身材却绝不是十多岁女孩所有,虽然有衣裳遮掩,但是身形圆润,不能完全勾勒出身材,但是任谁都能看出那傅家新娘有一副极好的身段儿。
直到几位新娘子各自回新房,兀自有不少人私下里猜测,那傅家新娘到底出自何方。
繁琐的礼节过后,众人总算是轻松下来,楚欢虽然不想太过张扬,但来宾却还是有十多桌人,就摆在总督府。
觥筹交错,贺喜连连,那也是自不必说。
楚欢虽然贵为总督,但今日是新郎官,少不得要往各桌去陪上几杯酒,到得仇如血这一桌,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一桌都是自己人,主要是仇如血这些派出去迎亲的家伙,众人说笑声中,为楚欢斟了酒,楚欢的酒量虽然不小,却也不算强,先前在各桌之间饮了不少,此时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仇如血含笑凑近道:“楚督,这边就少饮一些吧,总不能晚上醉了办不了事儿。”
孙子空嘿嘿笑道:“师傅,仇老大说的是,四位师娘等着你,你晚上哪里忙得过来,还是悠着点,这酒就少喝一点,晚上还有大事要做……!”
桌上众人顿时都笑起来。
楚欢笑骂两句,不过心下却也知道今夜确实是任务艰巨,毕竟是新婚之夜,可不能冷落了任何一个。
只是四位佳人,都在新房等候,他却是实在有些烦恼。
正在此时,府中一名家仆悄悄过来,附耳在楚欢耳边说了两句,楚欢眉头立刻皱起来,仇如血一看到楚欢脸色,知道出了事情,低声问道:“楚督,出了何事?”
楚欢轻声道:“没什么大事,仇兄,你跟我出去一下,其他人继续饮酒,不要让别人看出动静。”众人见楚欢如此说,知道出了事情,见到楚欢领着仇如血出去,众人又不敢露出动静来,心下都在想这种时候,什么事情会让楚欢着急。
楚欢和仇如血跟着那家仆出了门,走到偏僻处,楚欢立刻吩咐道:“仇兄,你带人在府里四下里看一看,看看是否有什么不轨之人。”
仇如血见楚欢神色郑重,立刻点头,迅速下去布置。
楚欢这才看向家仆,问道:“现在情形如何?”
“还没有醒过来。”家仆低声道:“小人已经告诉她们,绝不能声张,小的来禀报老爷,等老爷知道后再做处理!”
楚欢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也不多言,快步往东院过去,他脚下飞快,片刻间到了东院,这是素娘的新房,张灯结彩,进到院中,三名喜娘正焦急不已,见到楚欢过来,三人急忙过来,楚欢已经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进了洞房,本来好好的,可是忽然间就躺了下去,人事不知,无论我们如何叫喊,夫人都没能醒来。”一名喜娘焦急道:“到现在也还人事不知。”
楚欢心下焦急,快步进了新房内,见到如莲也在房中,见楚欢过来,眼圈有些泛红的如莲急忙道:“楚大哥,你来看,素娘姐不知道怎么了……!”
“小妹,别急,没事……!”见如莲焦急无比,楚欢急忙劝慰,走到窗边,只见到素娘侧躺在床上,凤冠和红盖头已经被除下,按照风俗,这红盖头需要新郎官过来挑起,现在这般,显然是发生变故,几名喜婆没有法子,才会掀开盖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欢蹲在床边,见到素娘双目紧闭,脸色倒也如常,呼吸却也颇为均匀,如同熟睡了一般,伸手握住素娘手,轻叫了几声,素娘却是毫无反应,如同昏睡过去。
楚欢紧皱眉头,便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叫声,楚欢嘱咐如莲看好素娘,出门来,见到又一名家仆等在门外,一脸焦急,“老爷,琳琅夫人……琳琅夫人那边出事了……!”
“怎么了?”
“琳琅夫人突然间人事不知,无论如何也喊不醒。”家仆急道:“老爷,你快过去看看吧!”
楚欢心下一惊,暗想素娘昏睡不醒,琳琅怎地也这样,急忙出门,往琳琅那边过去。
总督府的宅院很多,即使东院,也分前院和后院,素娘住在东院前院,而琳琅的洞房在东院后院,相距并不是很远,楚欢刚出门,还没走出几步,又有一人飞奔过来,慌张道:“老爷,不好了,林姑娘……啊,不是,黛儿夫人出事了……!”
楚欢道:“难道黛儿也人事不知?”
家仆一怔,呆呆道:“老爷已经知道了?”
楚欢心下顿时一紧,其实他也一直小心防备,今日是大婚,说不定就有别有居心的人前来闹事,所以早早就让仇如血在府中布下了警卫,而且在总督府周边的街道上,也都严加戒备。
只是这片刻间,自己的四位新娘,已经有三个人事不知,这当然是咄咄怪事,说不定第四位也已经昏倒过去。
他方才观察过素娘身体,虽然昏睡不醒,但似乎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从脸上的气色能够判断出来。
这当然不会是偶然。
犹豫了一下,楚欢心知琳琅的情况应该和素娘差不多,便往西院去,进了黛儿院子,也是几个喜娘焦急万分。
酒宴过后,这接下来进了洞房,还有一套礼仪,如今新娘子昏睡不醒,礼仪又如何能够进行。
进到新房内,楚安容并没有被今天盛大的婚事所影响,躺在摇篮里,睡的十分香甜,珍妮丝姐妹则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十分焦急,看到楚欢进来,布兰茜立马上前来,急道:“楚,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害的?”
“这话从何说起?”
布兰茜一本正经道:“我和珍妮丝讨论过,林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就人事不知,只怕是被人下毒……!”
“下毒?”楚欢皱起眉头,走到窗边,黛儿躺在床上,凤冠和红巾放在一旁,也是双目紧闭,气息匀称。
如果说素娘和琳琅被人下毒,楚欢倒觉得有可能,但是林黛儿出身江湖,江湖上各种下九流的方法层出不穷,黛儿混迹其中,对那一套把戏了如指掌,多年的江湖生涯,也让形成了一种时时刻刻警觉的习惯,想要对素娘和琳琅下毒容易,但是要对黛儿下毒,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见到黛儿神色平和,似乎也不是中毒的样子,楚欢微微宽心,如果对手真是下毒,至少还没有取人性命的心思。
“黛儿回来之后,可吃过东西,或者饮过什么?”楚欢回过头,询问身后的几名喜娘。
“大人,绝对没有。”一名喜娘十分肯定,“按照规矩,新夫人今天早上喝了一碗粥,我们几个也是陪着各自喝了一碗,然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水也没有饮上一口,拜过堂之后,我们领着新夫人到了这里,等着大人过来挑盖头,新夫人一直坐在床上等候,可是突然就躺了下去,人事不知,我们如何也喊不醒……!”
“没有吃东西?”楚欢大是疑惑,“也没有喝东西,那就不存在中毒……如果早上那碗粥有问题,你们吃的是同样的粥,为何无事?”心知绝不是早上那碗粥的问题,如果是钱府的粥有问题,素娘和琳琅又不曾吃钱府的粥,怎会出现和黛儿一模一样的迹象。
他摸着下巴,微一沉吟,猛然间眼睛一亮,失声道:“原来如此……!”
“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布兰茜急忙问道。
楚欢道:“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看着就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大人,那要不要请大夫?”喜娘问道。
楚欢摇头道:“不必,我自有道理。”也不多言,径自出门,匆匆到了西院后院,进了院内,径直到得傅家新娘的新房之中。
比起其他三处新房,这间新房布置的很简单,看上去布置的异常匆忙,两名喜婆在旁边低声说话,傅家媳妇坐在床边,凤冠霞帔,并无事故。
“你们先出去!”楚欢向两名喜婆挥挥手,两人急忙起身,出了门去,楚欢顺便上去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新娘,苦笑道:“媚娘,是你做的?”
那新娘子却是抬起手,自己将红盖头掀起,媚眼如春,肤似凝脂,面若桃花,娇媚无比,一双眼眸子却是带着委屈之色,楚楚可怜娇声道:“人家刚刚进你家门,你就兴师问罪,人家又做什么啦,惹得你老人家如此大动干戈?她们的事,与我无关,你要有证据就拿出来。”
楚欢在媚娘身边一屁股坐下,似笑非笑道:“媚娘夫人,你是神仙不成,还会未卜先知?我什么时候说关系到她们,你这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