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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肆二章 朝堂霸气

    西梁太阳殿,对于大多数西梁各部族族长来说,他们最感兴趣的便是传闻之中的楚欢,这些族长得到摩诃藏的传召,在摩诃罗兵败之后,自然是不敢不来。

    除了黑水朱拉,天狼古萨两大黄金部族,其他各部族也都是有族长前来,虽然有些距离遥远一时没有赶到,但是在距离范围之内的,这些族长得到消息之后,已经是快马加鞭来到了青罗城。

    他们当然已经大略知道了黑山之役,或许是摩诃藏有意而为之,这些人更是隐隐知道,黑山一役,固然是摄政王摩诃藏运筹帷幄,但是似乎中间多了一位中原使臣的影子,而且据说那位中原使臣在这一战之中,却也是立功不小,当摩诃罗和黑水朱拉陈重兵于黑山之下,背后却遭受到重创,此时已经在青罗城传开,而这些族长已经知道,设计此招的,似乎就是那位秦国的使臣。

    楚欢大婚,朝中有不少官员参加,不过各部族长却没有几个能赶到,自然不识得谁是那位帮助摩诃藏击败摩诃罗的秦国副使楚欢。

    都知道那史部族的塔兰格出人意料地嫁给了这位使臣,所以大家心中也知道,这位立下战功的使臣,年纪应该不会太老,薛怀安年近半百,众人只瞧一眼,便否定薛怀安便是那位使臣,目光在楚欢和轩辕胜才身上移动,楚欢一身文官袍服,看上去也是普普通通,倒是轩辕胜才一身甲胄,英气勃勃,便有许多人猜想轩辕胜才很有可能便是楚欢。

    薛怀安在殿中站定,望着王座上的摩诃藏,双手一拱,倒也是深深一礼:“大秦使臣薛怀安,拜见西梁摄政王殿下!”

    楚欢和轩辕胜才也都是一起拱手行礼。

    忽听得旁边有人沉声道:“你们参见秦国的皇帝,也是这样参拜吗?”

    这人个头不高,但是看起来十分jīng神,眼睛不大,却很有光,西梁朝臣都知道,此人乃是罗刹海黄金罗刹部族族长罗刹章合。

    相比起其他部族而言,罗刹章合对秦国的恨意只怕是最深,当年十三太保追杀西梁千余骑兵,西梁骑兵狼狈溃逃,死伤众多,而罗刹章合的儿子也正是被杀的西梁人之一,那或许是至今为止,死在秦人手上身份最高的西梁人。

    罗刹章合痛失爱子,对秦国深恶痛绝,此番南院大王肖天问东进攻秦,罗刹海表现的异常积极,提供的战力众多,出征之时,更是亲自对罗刹海的兵士训话,让他们铭记多年前罗刹海的仇恨,入秦之后,要多杀秦人,为罗刹海的王子报仇。

    可是西梁因为百年一遇的雪灾以及国内的王储之争,导致西梁无奈主动向秦国求和,罗刹章合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当薛怀安等人进入太阳殿之时,罗刹章合的眼中就充满了仇恨。

    爱或许会让人刻骨铭心,但是恨却比爱更让人难以忘记。

    他双拳握起,此时对秦国的满腔怨恨,已经放在这几位秦国使臣的身上,仇恨就如同一把刀,他恨不得立时便斩杀这几名秦国使臣。

    见到秦国使臣只是站立行礼,按照西梁的礼仪,臣子应该单膝跪下,横臂于胸,立时见毫不犹豫出声呵斥。

    薛怀安皱眉看向罗刹章合,此时两边已经有诸多的西梁官员纷纷呵斥:“真是好大的胆子,这里是西梁王殿,为何不跪拜参见摄政王?”

    呵斥声连连,殿内一时间嘈杂起来。

    实际上这些西梁的官员,对于此番迫于无奈的议和,心中确实是有一肚子火,西梁穷数年之力,举国上下整军备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为了此次东征,西梁举国上下可说是勒紧了裤腰带度rì,而出征之前,西梁王更是对众声称,只要拿下秦国,西梁各部族将获得百倍的回报。

    但是这一切,如今都已经化成泡影,秦人不知,但他们心中清楚,前线的西梁兵正成群结队地撤退回来,这一场战争,已经不败而败。

    薛怀安虽然见过大小场面,但是此时两边看上去凶悍异常的西梁官员一个个指手画脚地呵斥,还真是让他有些紧张,这毕竟是身在异国他乡,这些西梁官员又故作面目狰狞之sè,薛怀安胆子本来就小,虽然想极力保持镇定,但是眼中却也已经显出慌乱之sè,陡然间听得身后传来楚欢冷淡的声音:“我们今rì所见,是西梁摄政王,而不是大秦皇帝。大秦皇帝是我们的君主,我们是大秦皇帝的臣子,却并不是西梁摄政王的臣子……饭可以乱吃,但是菩萨却不能乱拜!”

    这声音倒也不如何响亮,却在这嘈杂声中显得异常刺耳,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薛怀安身后那身穿官服的年轻使臣依然镇定自若地站着,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漠之极。

    楚欢眼见薛怀安心虚,立马在身后冒出话来,毕竟此时代表的是大秦帝国,他倒不是争勇好胜意气用事,而是此刻也已经观察到太阳殿内有诸多的西域驻使,如果这时候在西梁人面前示弱,固然会被西梁人心中嘲笑,也会让西域诸国对秦国的感觉有所轻蔑。

    国威有的时候十分的重要,强大的国威和强硬的作风,往往会让心怀叵测之人生出忌惮之心。

    楚欢话声刚落,两边的西梁官员便有不少霍然站起,怒目相向,摩诃藏此时却已经抬起手,众人立时静下来。

    “本王已经等候你们多时。”摩诃藏笑道:“楚欢楚副使在本王平定摩诃罗作乱之时,立有战功,本王特许秦国使臣不必跪拜。”

    摩诃藏身为摄政王,言出如山,他既然这般说,众人便不敢多言。

    薛怀安镇定下来,拱手道:“摄政王,我等奉大秦皇帝陛下之命,特来贵过,履行和议。贵我两国,此番虽然有过摩擦,但是你我两国从大局着想,都愿意冰释前嫌,愿意化敌为友,此贵国之幸事,亦是本国之幸事。我中原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你我两国交流欠缺,这才致使两国出现误会摩擦,经此误会,你我双方对彼此都有了解,我大秦皇帝陛下愿意与贵国从今以后,互结盟好,结为兄弟之邦,永不侵犯。”

    薛怀安毕竟是官场老手,这种场面上的话说起来,倒也是十分的顺溜。

    只是这样的话,西梁人固然不相信,只怕连薛怀安自己也不相信的。

    摩诃藏哈哈一笑,问道:“你们大秦的皇帝,当真愿意与我们西梁结为兄弟之邦?”

    “千真万确!”薛怀安正sè道。

    摩诃藏摸着粗须道:“只怕未必吧。据我所知,你们的皇帝,当初也是南征北战,酷爱争杀,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是否因为如今老了,所以当年的血xìng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被消磨掉?”

    此言一出,西梁朝堂一片哄笑。

    薛怀安等人已经皱起眉头,他们知道摩诃藏勇悍之中带着些许的狂傲,这一点,在秦国之时就已经展露出来,只是今rì乃是在西梁朝堂,而且他已经贵为摄政王,想不到说话却依然充满着不羁。

    薛怀安咳嗽一声,朗声道:“摄政王误会了,大秦皇帝陛下当年征伐天下,目的是以杀止杀,结束中原群雄割据的战乱时代。大秦皇帝威武,一统大秦,建下万世基业,我大秦皇帝陛下所愿,乃是天下太平,国民安居,对贵国,也是心存以和为贵之念。”

    罗刹章合忍不住冷哼一声,大声道:“是非在乎实力,秦国皇帝心存和念,不过是国力贫弱,非我大西梁之敌。”

    薛怀安见这罗刹章合屡次挑衅,心中倒也有些恼火,冷笑道:“我大秦何曾国力贫弱?这些年不过是休养生息而已。不过本官却是记得,贵国当初也不过区区一小国,还曾以我大秦为师,我中原强盛至极之时,非但没有对贵国存有敌意,反是对贵国犹若恩师和朋友,对贵国也一直是心存善念。倒是贵国,稍有几分实力,便要擅动刀兵,让两国子民流血牺牲,本官在这里也不客气地说一句,贵国难道不觉得有些忘恩负义吗?”

    罗刹章合双眉一锁,神情狰狞,怒喝道:“你说什么?一群秦国的鼠辈,也敢在这里肆意妄言!”

    薛怀安见他一副吃人模样,心里顿时一虚,忽听得身后一阵大笑,这笑声极其刺耳,众人顿时都瞧过去,见到发出大笑的正是楚欢,这笑声听在罗刹章合的耳中,就似乎是在可以嘲笑于他,火冒三丈,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楚欢上前两步,走到薛怀安旁边,竟是背负双手,看着摩诃藏:“本官在进入太阳殿之前,也一度认为,西梁毕竟是大国,总该有些体统,只是现在看来,见面不如闻名,贵国朝堂,没有体统可言,看来贵国当初向我国学习礼仪,还是没有学到家。”眼睛陡然生寒,瞥向罗刹章合:“贵国朝堂,似乎与菜市场毫无区别,摄政王没说几句话,倒是臣子在旁边大呼小叫。”一双眼睛盯着罗刹章合:“却不知这位大人是否每一次朝会,都会如此大呼小叫,甚至口出脏言?这位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在我大秦,有一句俗语说得好,会吃人的老虎不会到处吼叫,倒是那些sè厉内荏的看家恶狗,却喜欢见人就吠!”

    罗刹章合一怔,瞬间明白过来,楚欢竟然是绕着弯子骂自己是看家恶狗,怒从心边起,上前两步,握起拳头,怒喝道:“你说什么?”

    轩辕胜才见状,也已经上前两步,手已经握着腰间佩刀刀鞘,神情冷峻,冷视罗刹章合,语气森然:“阁下是要动手吗?大呼小叫,可吓不住我大秦使臣!”

    他与楚欢一前一后,铁骨冷面,当真是霸气非凡。

    西域驻使见状,惊恐之余,心中却也是大为叹服,心中暗想,这普天之下,有哪国使臣敢在西梁朝堂如此强硬,东方帝国的使臣,果然是胆sè过人。

第六肆三章 绣画,王符!

    罗刹章合也不是善类,正要上前,摩诃藏已经沉声道:“退下!”

    罗刹章合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退下之后,摩诃藏却已经拍起手,笑道:“果然是有胆sè。 78 ”

    薛怀安定了定神,这才道:“摄政王殿下,你我两国经过商议,和议事项已经达成,我国言出如山,重守信诺。此番本官率领使团前来贵国,乃是按照贵国的要求,前来迎娶贵国公主,大秦皇帝陛下已经备下了厚重的聘礼,就在宫外,除此之外,大秦皇帝令本官向贵国西梁王敬献一份礼物!”

    回过身,使了个眼sè,便从后面上来一名侍卫,手中拿着一副长长的卷轴,众人一早就瞧见那侍卫手中拿着一件长长的卷轴,知道肯定是献给西梁的礼物,却不知会是怎样一件礼物。

    另一名侍卫也上前来,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了那副卷轴,很快,两边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惊叹之上。

    这是一幅质料上等的锦布,在那锦布之上,却是一副美丽无比的画面,仙鹤悠闲,流云飘动,鸟语花香之间,便有数名仙女在流云之间飘动,这一副画十分庞大,而且sè彩斑斓,每一处配sè都是极妙,而且无论花草仙禽,还是仙女流云,都是画的异常的逼真,栩栩如生。

    虽然是一副静态画,但是上面的仙女似乎真的随时可以从里面走出来,那些仙禽,也似乎随时可以从画中飞出来。

    两边的西梁臣子们都是伸脖子探脑袋,看到画面之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声,更有人已经轻声道:“那……那好像不是画作……!”

    薛怀安拱手道:“摄政王殿下,这是大秦皇帝送给西梁王的氤氲九仙图,全都是用了最上等的丝绸,而且有七sè彩丝为绣,原画是我中原的名家之作,将其绣于锦上,这绣工,也是我大秦出类拔萃的十五位绣工合力完成,还请摄政王代西梁王笑纳!”

    需知西梁国真正的画师并不多,而且出类拔萃的画师更是凤毛麟角,这样的画作,本就难以做出,更何况是人工绣制而成。

    中原的绣画,天下无双,便是一小方绣画,在秦国以为也是被当做宝物珍藏,更何况这样一副巨幅绣花。

    此时不但是西域诸使直吞口水,便是西梁朝官,也都是心中惊叹。

    不少西域驻使甚至在想,如此名贵的绣画,若是到得西域,那些西域国王甚至不惜以城池来交换。

    摩诃藏倒也有几分满意,微微颔,示意殿中卫士收下,笑道:“你们的皇帝很懂道理,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也有一件礼物要送出去,不过不是送给你们秦国的皇帝,而是送给……!”看向楚欢,含笑道:“送给为我大西梁立下战功的楚欢楚副使!”

    楚欢一怔,殿中诸人也都是一愣。

    倒是那史勃古利和右宰金咕噜等少数几人神态平和。

    摩诃藏招了招手,从旁出来一名侍卫,手中捧着一只黑sè的匣子,径自走到楚欢面前,单膝跪地,将那黑sè的匣子双手奉上。

    众人目光都落在匣子上。

    楚欢也是大为好奇,按理说此时摩诃藏就算有回礼,即使不是送给秦国皇帝,也至少是薛怀安,轮不上自己。

    “楚欢,你大婚之时,我送你一份厚礼,将我大西梁的振国之宝大rì弓赐给你,你没有收下。”摩诃藏凝视着楚欢,眼中充满了期盼,“今次当着满朝文武大臣,本王再送你这份厚礼,上次的礼物,你可以拒绝,这一次,本王不想看到上次的一幕!”

    朝中不少臣子参加了婚宴,当然知道上次发生了什么。

    楚欢微皱眉头,却还是缓缓打开黑sè的匣子,却见到里面是一只以黑铁打制的狼头造型,龇牙利齿,造型也是十分逼真,黑铁狼头泛着幽幽乌光。

    楚欢见这狼头奇特,还以为是工艺品,当下从里面取出了黑铁狼头,当这只黑铁狼头被楚欢从匣子里拿出来的一刻,在场西梁人几乎都是变了颜sè。

    除了那史勃古利等少数几人,几乎所有西梁人都是目瞪口呆。

    楚欢拿在手中,感觉还真是有些沉重,正要抬头感谢,却陡然间瞥见两边西梁人那种目瞪口呆的神sè,立时间感觉有些不寻常,拿着狼头,倒看底面,上面却是有一些文字,不过却并不是汉字,楚欢也看不懂,此时已经不敢轻易收下,想摩诃藏问道:“敢问摄政王,这是何物?”

    摩诃藏摸着粗须笑道:“你大婚是在何处举行?”

    楚欢一怔,却还是回道:“北院王府!”

    “不错。”摩诃藏哈哈大笑起来:“楚欢,你以为将你安置在北院王府,是随意安排吗?堂堂北院王府,岂是一般人可以入住?住在北院王府的主人,素来都是我大西梁的北院大王。”他身体前倾,含笑道:“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本王今rì赐下你北院大王的印符,自今而后,你便是北院王府的真正主人!”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大殿之内,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但是很快,便开始嘈杂起来,先便是那些西梁朝官已经互相窃窃私语,西域诸使感觉脑袋有些发懵。

    这不是秦国的使臣吗?

    怎地却要被敕封为西梁的北院大王?

    虽然西梁人都知道,军方一直是北院南院两派,南院虽然在声望和实力上一直压制着北院,但是这并不代表北院就没有实力。

    恰恰相反,北院掌握的权势,实际上并不在南院之下。

    南院声望高,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南院大王肖天问是西梁罕见的统兵奇才,无论是国内平乱,还是对外发动军事进宫,都是由南院一手筹划。

    在肖天问的光芒下,北院历任南院大王都被肖天问的光彩所掩盖,无一不是成为肖天问的陪衬,但是北院手掌的权势,却绝对不在南院之下。

    无论是征兵还是物资辎重,都是由北院来管理。

    在肖天问的威望和能力下,北院固然在某一程度上沦为南院的后勤衙门,不过也正是如此,南院一旦离开了北院,在前线也就玩不转。

    此番对秦之战,固然是因为国内的雪灾和两位王子趁机争储导致不败而败,但是最直接的原因,却是北院大王摩诃金刚隶属于摩诃罗一派,摩诃金刚所领的北院正是因为对南院的敌视,将肖天问当成了摩诃藏一党,所以北院才被摩诃罗拉拢,而摩诃金刚本人对肖天问更是充满嫉恨,所以北院以帝国发生严重雪灾为借口,断绝了向前线的物资供应,没有了后援物资的保证,肖天问就算是一代名将,麾下统领近十万铁骑,却也终究无法继续打下去。

    黑山一役,摩诃罗大败,逃窜黑水,摩诃金刚也趁乱走脱,据传也已经逃亡黑水,不少人其实也知道,经过那一战之后,北院一派被摩诃藏和金咕噜联手扫了个干净,北院的官员已经所剩无几,而摩诃藏上台之后,必定会对北院进行极大的调整。

    实际上摩诃金刚担任北院大王期间,虽然声明比不上肖天问,但是却也的西梁王的重用和信任,许多人心中都清楚,西梁设立南北两院,本就是互相制衡,互相协补,如今北院摩诃金刚一派被打压下去,摩诃藏必定要迅速对北院作出调整,绝不可能借此撤掉北院。

    不少人也在暗中猜测究竟谁可以担任新的北院大王一职。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想,可是谁都不可能想到,今rì朝会,摩诃藏竟然将北院王符交给楚欢,那意思竟豁然是要让秦国的使臣楚欢成为西梁帝国的北院大王。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摩诃藏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这样的决定,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让人无法想通。

    诚然,南院大王肖天问也并非西梁人,而是从中原而来,但是肖天问与楚欢的情况完全不同。

    知道实情的人都清楚,肖天问的父亲,本是中原的官员,但是后来却不得不离开中原,远逃西梁,肖氏一族,对中原王朝充满了刻骨的仇怨,而且肖氏一族在西梁居住多年,已经完全融入了西梁的民俗和生活,自肖天问之父开始,对西梁的军政都给予了极大的帮助,一心想要帮助西梁强盛,有朝一rì能够攻入中原。

    到肖天问的时候,此人更是天赋异禀,在兵家之上大有门道,也从西梁的低级校官,一步步走上了帝国的神坛。

    当肖天问被敕封为南院大王之时,肖氏一族对西梁的忠诚无人可以怀疑,而肖天问本身,也有足够的资历和能力被众人心悦诚服地拥戴为南院大王。

    楚欢不同。

    虽然摩诃藏声称楚欢在黑山之役立下功劳,但是那远远不足以用这样的功劳让楚欢登上西梁北院大王的宝座,更何况众所周知,楚欢来到西梁,是出使,而不是逃难,此人不像肖天问,对中原有着刻骨的仇恨,楚欢是秦国的臣子,对中原并无仇怨,而且除了黑山之役,众人也没听说过楚欢有什么过人之处,摩诃藏当朝赐封,众人自然是感到匪夷所思。

    薛怀安和轩辕胜才也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间呆住,只怕是耳朵出了问题。

    西梁太阳殿,数百道目光,此时全都集中在楚欢的身上。

第六肆四章 拒绝

    楚欢手握着那块黑铁狼首,此时终于明白,这件东西,竟然是西梁北院大王的王符。

    不但是他人感到匪夷所思,便是楚欢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微抬头,看着摩诃藏的脸,摩诃藏虽然带着笑,但是看起来却绝对不是在说笑。

    “摄政王,你这是……开玩笑?”死一般寂静之后,楚欢终于打破了沉寂。

    摩诃藏摸着粗须摇头道:“朝会之上,我不会说笑。不但是这块王符,我与那史勃古利也已经商议过,你作为那史部族的女婿,那史勃古利愿意在古拉沁草原划出一块草场交给你。除此之外,等我扫平黑水,可将黑水三分之一的土地划归作为你的封地。”他靠坐在椅子上,抬手笑道:“北院大王,这些,你可满意?”

    四下里又是一阵惊愕。

    那史勃古利已经沉声道:“楚欢,还不快谢恩!”

    楚欢皱起眉头,还未等他说话,罗刹章合终于忍不住道:“摄政王,您……您这是当真的吗?您真要封楚欢为北院大王?”

    摩诃藏看向罗刹章合,反问道:“罗刹章合,以你之间,本王是在开玩笑?”

    罗刹章合壮着胆子道:“摄政王,我大西梁人才辈出,可担北院大王之位者,不在少数,而且皆都是jīng忠报国的好汉。”瞥了楚欢一眼,眼中显出恼sè:“楚欢乃是秦国的使臣,而且对我大西梁毫无忠诚可言,怎可让此人居此重任?”顿了顿,加了一句,“摄政王若真是如此安排,只怕……只怕人心不服!”

    “人心不服?”摩诃藏淡淡道:“罗刹族长,你是否是第一个不服者?”

    “这……!”罗刹章合感觉到摩诃藏一双眼睛异常的犀利,咬牙道:“我确实心有不服!”

    “如此说来,你是让本王第一次朝会,便即出尔反尔?”摩诃藏面无表情:“这是本王在朝会上第一道命令,令出如山,可是罗刹族长似乎想让本王的命令如同放屁?”

    罗刹章合对摩诃藏毕竟是心存畏惧,急忙跪倒:“不敢!”

    摩诃藏也不再看他,淡淡道:“这是本王的决定,诸位也不必有任何异议。”

    薛怀安却已经皱眉,忍不住道:“摄政王,你这样,恐怕不妥吧?”

    说起来,薛怀安固然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堂堂秦使,竟然被西梁摄政王明目张胆在朝会上敕封为北院大王,这可说是古往今来罕见无比的事情。

    他这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心中却知道,此番回国,还得楚欢护在身边,他可没忘记前来西梁之时,一路上险境时发,如果不是楚欢,使团还真未必到得了西梁。

    不久便将返回秦国,如果没有楚欢在身边,薛怀安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平安返回大秦。

    摩诃藏摸须笑道:“薛大人所言的不妥,不知是何意思?”

    “楚大人乃是我大秦使臣。”薛怀安咳嗽一声,缓缓道:“摄政王敕封秦使,这可是古往今来,从不曾有过的事情,而且对你我两国的和平,并无裨益。”

    “古往今来不曾有过,并不代表不能有。”摩诃藏道:“而且本王并没有对两国的关系有所损伤。如果楚欢只是秦国使臣,本王这道封令,倒是有几分不妥,不过薛大人应该没有忘记,楚欢并不仅仅是秦国的使臣,他还是我大西梁的驸马,他的妻子,是我大西梁的塔兰格……我赐封大西梁的驸马为北院大王,却不知有何不妥?”

    薛怀安一怔,顿时哑然。

    楚欢此时反倒神情淡定,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在古拉沁草原,当史勃古利得知发生在卓颜部偎郎会的事情,并无什么好脸sè,当时的情形,楚欢看出那史勃古利对此事是极力的反对。

    楚欢甚至一度想以那史勃古利为突破口,取消这桩亲事。

    但是此后,知道与绮罗大婚,本该对此事极力反对的那史勃古利,却再无表现出任何的反对意思,楚欢也曾认为那史勃古利是忌惮于草原的风俗,虽然是贵为黄金族长,却也不敢反对。

    但是这一刻,他却陡然明白,事情恐怕远不止那样简单。

    正如摩诃藏所言,如果是赐封他国使臣,这在外交上自然是不妥,为人所诟病,但是如今楚欢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西梁的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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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诃藏赐封西梁驸马,这在道理上,却是毫无不通之处。

    楚欢终于明白,这桩大婚,看来并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

    摩诃藏在返回青罗城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亲自张罗楚欢的婚事,楚欢也曾惊讶,摩诃藏本该有无数的事无在手,却抽出jīng力来过问此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而且这桩婚事的具体cāo办人,更是西梁大礼管古萨黑云,大礼官在西梁可是重臣,堂堂西梁重臣,为了一名他国使臣的婚事劳心劳力,还真是有些反常。

    楚欢只以为摩诃藏这是顾念结义兄弟的情分,所以才会如此看重。

    但是此时看来,这只是摩诃藏设下的一个圈套而已。

    摩诃藏的真正目的,是先给予楚欢这样一个身份,而后名正言顺地赐给楚欢封地,甚至赐以北院大王的军事要职。

    不得不承认,摩诃藏却是是煞费苦心,若是换做普通人,对此一定是感恩戴德。

    楚欢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见到摩诃藏正瞧着自己,而满殿的臣子们,也都看着自己,当下却是将那黑铁狼首轻轻放回黑匣子,笑道:“摄政王这个玩笑开得太大,楚欢实在是不敢与摄政王开这样的玩笑。”

    摩诃藏神情严肃起来:“本王并无开玩笑。”

    “我只当摄政王是开玩笑。”楚欢摇头道:“摄政王,楚欢是秦国的使臣,我的根,在大秦,不敢接受摄政王的赐封。”

    四下里又是一阵惊讶。

    不可否认,身为秦国使臣,这样的身份也确实很荣耀,但是与西梁北院大王的身份相比起来,那却是相去甚远。

    摩诃藏不但给予楚欢北院大王的身份,而且还要赐封大量的土地,这样的恩宠,也算是前无古人,无论是西梁众臣,还是西域驻使,心中都是暗暗羡慕。

    许多人甚至都在想,既然已经娶了西梁的塔兰格,而且摩诃藏又如此器重,楚欢按道理十有仈jiǔ会接受这样的赐封。

    楚欢却将铁头狼首放回黑匣子,而且听他的意思,竟是拒绝了摩诃藏的赐封,不少人都感到有些诧异。

    摩诃藏见楚欢如此,还当楚欢有所顾忌,笑道:“楚兄弟,你不必犹豫,本王赐封你北院大王,定要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向薛怀安道:“薛大人,回到秦国,你尽管与你们秦国的皇帝回禀,楚欢已经是我大西梁的北院大王,本王一定会善待于他!”

    薛怀安张了张嘴,兀自感觉有些脑子发懵,不知该说什么。

    楚欢却已经摇头道:“摄政王,你的好意,楚欢不能接受。”

    他神情认真,摩诃藏立时皱起眉头来,问道:“你是嫌本王给的还不多?”

    “摄政王出手慷慨,但这却不是楚欢该领受的。”楚欢平静道:“我大秦使团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迎娶西梁公主,还请摄政王让我等带着公主返回秦国。”

    楚欢竟似乎不想继续就北院大王的话题谈下去。

    摩诃藏的脸sè开始沉下来。

    他当然清楚楚欢在秦国的身份,从秦国返回之时,他就已经调查清楚,楚欢在秦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户部主事,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臣,甚至在秦国也没有什么实力,也正因如此,摩诃藏才觉得以北院大王的地位赐之,楚欢应该很满足。

    北院大王一职,西梁朝堂,趋之若鹜,摩诃藏当然知道有多少人眼馋这个位置,可是楚欢却轻描淡写地当朝拒绝,摩诃藏已经皱眉问道:“楚欢,你是拒绝本王的赐封?”

    楚欢肃然道:“楚欢不敢领受!”

    摩诃藏霍然起身,朝臣一惊,却见到摩诃藏双拳已经握起,沉声道:“你宁可去做秦国那芝麻绿豆小官,也不愿意做我大西梁的北院大王?”

    楚欢并不畏惧,与摩诃藏对视,“楚欢是秦人,如今更是秦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摄政王此言,还是不要再提!”

    薛怀安和轩辕胜才见状,都是暗暗点头。

    那史勃古利神sè本来很是平静,此时也已经皱眉,沉声道:“楚欢,你娶了绮罗,如今是西梁驸马,并非秦臣。”

    楚欢笑道:“岳父大人这话错了,楚欢虽然娶了绮罗,但还是秦人。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绮罗如今是秦国的媳妇,楚欢不是西梁人,绮罗反倒已经成为我秦人。”

    那史勃古利握起拳头,摩诃藏已经大笑道:“忠君之事?你们秦国的那位皇帝,值得你去效忠?”

    薛怀安等人顿时变sè。

    “如果秦国皇帝是一位有为的君主,我大西梁铁骑,也不可能踏破雁门关。”摩诃藏眼中充满了鄙夷:“秦国已经是一盘散沙,你们的皇帝,昏庸无道,本王出使之时,途径秦国,所过之处,遍处荒芜,秦国的百姓,流离失所,秦国的官员,残暴不仁,这样的皇帝,还值得你去继续效忠?你要帮助这样一个皇帝,继续迫害秦国的子民?”

    楚欢嘴角上扬,背负双手,盯着摩诃藏的眼睛:“我大秦的皇帝,用不着摄政王来评价。我国的事情,会有我国自己来处理。至若我大秦百姓流离失所,西梁的军队,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你们擅动刀兵,我西北子民,又怎会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摄政王既然说看到了我秦国沿途景象,那么不知摄政王是否看到,你们西梁人所占之地,遍地荒骨?”她双眉一锁,淡淡道:“摄政王赐封楚欢为北院大王,还要给我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不知是怎样的机会?”扫了在场的西域诸使一眼,道:“是领着西梁兵去攻打西域,攻城略地?又或是……让楚欢领着西梁兵,去攻杀自己的同胞?”

第六肆五章 这一刀,我来挡!

    摩诃藏缓缓坐下去,盯着楚欢道:“为君者,首要之务,便是让治下子民安居乐业,如果居其位,却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只能换一个人。”他靠在金sè大椅子上,神情冷峻:“秦国的皇帝太过昏聩,本王体恤你秦国子民的的艰辛,是要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本王封你为北院大王,便是要让你担起解救秦国百姓的重担。”

    “铁骑所过,尸骨遍地,这便是摄政王所说的解救我大秦子民?”楚欢针锋相对。

    “想要天下太平,便先要有足够的鲜血流出。”摩诃藏冷然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我不懂。”楚欢摇摇头:“我只知道,秦国的子民就算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但有外敌来犯,也会齐心抗敌!”

    “楚欢,看来本王的苦心,你并不明白。”摩诃藏神情冷酷:“本王再问你一次,这个北院大王,你做还是不做?”

    楚欢摇摇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摄政王已经知道答案,何必多问!”

    “呛!”

    一声金戈响起,摩诃藏已经从王座旁边抽出了一把大刀,刀锋前指,对向楚欢:“你不怕本王现在便杀了你?”

    “摄政王自然可以在西梁朝堂上动刀。”楚欢淡淡道:“也可以让天下人看看,西梁人从不讲礼数,道理讲不通,便轻易动武。本官乃是秦国使臣,为了两国和平而来,摄政王举刀相向,也可让在场的西域诸使看一看,西梁是怎样一个国家?”

    “呼啦啦!”

    一阵躁动,在场的西梁官员纷纷站起,殿上的侍卫也迅速出来,刀锋向前,指向秦国众人,西梁官员虽然没有佩戴武器,却已经有十多人冲上前去,将楚欢等人围在当中,双拳握起,瞧那模样,只要摩诃藏稍微示意,这群人便要扑上去。

    “抢枪呛!”

    又是一阵刀声响起,轩辕胜才和身后两名禁卫军护卫都已经霸刀在手,虽然敌众我寡,却全无惧sè。

    楚欢也已经拔刀在手,冷视四周,沉声道:“本官乃秦国使者,谁敢动手?”他刀锋前指,“谁若动手,定要他血溅五步!”

    薛怀安面sè大变,西域诸使也都是惊慌失措,谁也想不到,这风云骤变,方才双方还有说有笑,只转眼间,竟然已经是刀锋相向。

    摩诃藏手握金刀,从王座上一步步走下来,西梁众人都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楚欢,楚欢此时却是与摩诃藏四目相对,毫无惧sè。

    “我的结义兄弟,你宁可不做北院大王,也要与我刀兵相对?”摩诃藏神情说不出的冷酷,盯着楚欢的眼睛问道。

    楚欢淡淡道:“今rì朝堂,只有西梁的摄政王和大秦的使臣,没有结义兄弟!”

    摩诃藏沉声道:“我若现在斩杀你,你还有和话说?”

    楚欢盯着摩诃藏,笑道:“我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摄政王只怕是害怕我!”

    “害怕你?”摩诃藏眉头紧锁。

    楚欢笑道:“如果不是摄政王对我楚欢心存恐惧,又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急着杀我?”摇头叹道:“摄政王自诩为西梁第一勇士,想不到对我这区区的秦国小吏也有畏惧之心,楚某实在不知道,西梁又有何胆量与大秦相抗!”

    罗刹章合怒喝道:“住口!”挥手道:“杀死秦国人!”便要冲上去。

    摩诃藏却厉声道:“住手!”盯着楚欢,却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声犹若轰雷,西梁大殿,竟似乎被他粗犷的笑声所震。

    众人一时间都是不解,有些愕然。

    “楚欢,你很好,我摩诃藏没有看错人。”摩诃藏大笑道:“你的胆子,比天还大!”他霍然转身,走回王座,一屁股坐了下去,将金刀放回,大声道:“你说本王害怕你,本王给你机会,回到你的秦国,让你的皇帝善待于你,等到我摩诃藏的大军再次踏入你秦国的国土之时,你大可明白,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怕谁?”

    那史勃古利皱起眉头,向摩诃藏道:“摄政王……!”

    不等他说完,摩诃藏已经抬手止住:“西梁人恩怨分明。楚欢,你在秦国帮过本王,在黑山,你也曾与本王同生共死,本王今rì让你离开,但是你记住,他朝在沙场相见,本王与你再无相欠!”

    那史勃古利却还是忍不住道:“摄政王,楚欢已经是那史部族的驸马,他不能离开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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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摇头道:“绮罗是我的妻子,所以我要带她回家!”

    “绝无可能!”那史勃古利冷笑道:“摄政王开恩,让你返回秦国,但是我的女儿却绝不可能与你一道前往秦国,她是西梁人,是那史部族的塔兰格,她生在古拉沁,死……也要在古拉沁!”

    楚欢断然道:“绮罗既然已经是我的妻子,她的生活,便不再由你来掌控。她有自己的选择,如果她愿意留在西梁,我不会勉强,但是如果她愿意跟我回秦国,我也一定会带她离开。”

    那史勃古利大笑道:“难道你认为她会愿意跟随你离开西梁?”

    正在此时,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愿意!”

    这声音来的十分突然,所有人顿时顺着声音看去,却见到从殿外,一名女子正从殿外进来,楚欢听到声音,立时回头,便瞧见绮罗正站在殿门处。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绮罗的身上。

    绮罗一身皮革装束,头上挽着发髻,如同最美丽的花儿,远远地望着楚欢。

    谁也想不到,绮罗竟突然来到了太阳殿。

    那史勃古利神情已经冷下去,绮罗却已经缓步走向楚欢,众西梁官员竟是情不自禁分开道路,等得绮罗走到楚欢身边,伸出一只手,楚欢已经伸手握住。

    虽说西梁女子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矜持,但是在西梁朝堂数百双眼睛之下,两人手牵手,却还是让众人吃惊。

    “你要与他走?”那史勃古利冷视绮罗。

    绮罗点头道:“是,我是他的妻子!”

    “那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那史勃古利脸上的肌肉抽搐,他的双手甚至在微微发颤。

    绮罗牵着楚欢的手,跪在那史勃古利面前,楚欢见状,也跟着绮罗跪下。

    “女儿永远也不会忘记古拉沁,更不会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绮罗眼圈泛红,眼眶边已经浸满了泪水:“可是女儿已经是楚欢的妻子,我答应过他,他走到哪里,我就跟着到哪里,永不分弃!”

    楚欢握紧了绮罗的手。

    “哈哈哈……!”那史勃古利笑得十分森然,眼眸子里充满了震怒与伤痛:“古拉沁的女儿,我生养的女儿,今rì竟然要背离他的家乡和族人,背离他的父母,去往敌国?”

    绮罗眼泪流下,颤声道:“父母的生养之恩,绮罗会永远记在心中,不会有一刻忘记。”

    那史勃古利猛然间像疯了一样,跑过去,从一名殿前武士手中抢过弯刀,随即迅速转身,手中的大刀照着绮罗劈下来。

    楚欢随同绮罗跪下之时,血饮刀放在旁边,那史勃古利这一下出刀极其突然,他是草原上的勇士,练得一手好刀,出刀极快,楚欢想要拿刀抵挡已经来不及,这一瞬间,也不做多想,身体一横,拦在绮罗身前。

    轩辕胜才虽然距离颇近,可是他又怎能想到那史勃古利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此时想要相救,也是来不及,大惊失sè之间,瞧见楚欢闪到绮罗面前,更是心中惊骇。

    大殿之上,谁都不曾想到,那史勃古利竟然出刀,一时间都是惊住,便是连摩诃藏,也是目瞪口呆。

    绮罗感觉到那史勃古利的刀子下来,并无sè变,但是楚欢突然横到她面前,却是让绮罗心胆俱碎,嘶声道:“不要!”

    她努力想将楚欢的身体推开,想要挡住这一刀,但是楚欢的身体却是坚石一般,绮罗根本无力推开。

    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欢哥是为我而死,我要与他一起赴死……!”

    刀光闪过,在众人的惊骇之间,却是嘎然而止。

    雪亮的刀锋,就在楚欢的额头之上一寸许,这一刀若是全力劈下去,楚欢已是必死无疑。

    那史勃古利不愧是老练的刀手,他出刀虽快,但是停刀却更快,那刀锋停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而楚欢此时却是仰着头,看着那史勃古利,虽然刀锋就在额头,差点死去,他脸上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之sè,异常的从容。

    此情此景,令在场众人都是心生感叹,便是视秦人如死敌的罗刹章合,这一刻也不得不佩服楚欢的胆气。

    更多人心中却是觉得楚欢的外表看起来虽然并不耀眼,但是此人先前的铁骨铮铮已经让人钦佩,而此刻为了绮罗,更是毫不畏死,当真是重情重义,那是一等一的好汉子,西梁人毕竟民风淳朴,佩服勇士,楚欢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便是先前对楚欢有诸多看法之人,这时候也是打从心里佩服楚欢,都觉得楚欢果然是一条好汉,摩诃藏赐封楚欢为北院大王,果然是大有道理。

    摩诃藏眼皮子跳了跳,看着楚欢,眼中划过复杂之sè,在瞳孔深处,却也显出敬佩之sè。

    “你不怕死?”那史勃古利并未收刀,冷冷问道。

    “怕死!”楚欢淡淡道:“是人就怕死,可是怕死不等于不能死,有时候需要死,就要去死!”

    “你能够为绮罗而死?”

    “他是我的妻子,我已经立过誓言,只要我活着,就会竭尽所能去保护她。”楚欢凝视着那史勃古利的眼睛:“这一刀,我来为她挡!”

第六肆六章 君子不立危墙

    绮罗本已经万念俱灰,等见到那史勃古利这一刀并没有砍下来,顿时惊喜交加,她已经闪身跪倒楚欢身旁,抬头看着那史勃古利,颤声道:“父亲,你如果想要杀人,尽管将女儿杀了,女儿绝无怨言,你们……你们不要伤害楚欢!”

    那史勃古利移过目光,看着绮罗的眼睛,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乞求,但是眼眸子深处,却又含着坚毅之sè。

    那史勃古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陡然将那把弯刀丢在地上,转身向摩诃藏单膝跪下,深深一礼,尔后起身,再不看绮罗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此离去。

    摩诃藏背负双手,金sè的衣饰,让他看起来威严无比,他浓眉微锁,盯着楚欢看了两眼,终于道:“本王不后悔有你这样一个兄弟,但是本王希望你有朝一rì能够后悔今rì之决定。”再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薛怀安见状,急忙叫道:“摄政王!”

    摩诃藏背负双手,并不回头,却停下脚步。

    “摄政王,却不知贵国公主何rì能够……!”薛怀安小心翼翼拱手问道。

    摩诃藏依然没有回头,却是冷笑道:“本王给了你们一位西梁的驸马,难道还要本王再失去一位公主?”冷哼一声,就此离去。

    大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右宰金咕噜便已经起身道:“今rì朝会到此为止,诸位都先退下吧。”

    众臣当下纷纷起身,列队而出,临去之前,少不得看楚欢两眼。

    楚欢起身来,见到绮罗兀自望着那史勃古利远去的方向,知道绮罗现在心情悲痛,伸手扶起绮罗,绮罗立时扑在楚欢怀中,眼泪直往下流。

    金咕噜看了楚欢一眼,眼神古怪,却没有从殿门而出,而是绕到殿后,大礼官古萨黑云却是过来,向薛怀安横臂一礼,才叹道:“驸马,摄政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一心想要你与他共创大业,对你欣赏有加,只是他或许想不到,你竟然当众拒绝于他,摄政王现在的心情,一定不会很好。”

    楚欢淡淡一笑,之时搂着绮罗,并不言语。

    薛怀安却是皱眉道:“大礼官,两国都已经定商定好,互嫁公主,结为兄弟之邦,可是如今摄政王这意思……!”

    古萨黑云道:“薛大人,摄政王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楚大人本是我大西梁的驸马,如今要跟着你们回去,你说摄政王还能再送公主跟你们回去?”看了绮罗一眼,叹道:“而且绮罗塔兰格也是我西梁公主,只是嫁给的是楚驸马,这也算是你我两国有了姻亲吧。”

    “但是贵国公主不到,我秦国的公主可不会前来。”薛怀安好生为难:“大礼官,说句不客气的话,贵国不能按照约定办事,毁约在先,我大秦自然也不会遵守约定的。”

    古萨黑云想了一想,才道:“此事再议吧。”向楚欢询问道:“驸马准备何时返回秦国?”

    薛怀安忙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如果可以,我们今rì回去,便即收拾,明rì便可启程返回。”

    古萨黑云道:“待我随后先去禀报摄政王。若是摄政王允许,我会恳请摄政王派出一支队伍,将贵使团送往沙漠边界……!”

    楚欢心中想到一事,立刻摇头道:“大礼官客气了,并不需劳烦贵国兵士。”他却是陡然间想到,自己还要带着古萨大妃离开青罗城,一旦西梁兵士随行,说不定就会看出破绽,惹来极大的麻烦。

    …………摩诃藏坐在椅子上,四周的宫人护卫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为所有人都能从摄政王的脸上看到那冷沉之sè。

    他手里拿着金sè的酒袋子,连续饮了几大口,那酒水从他嘴边落下,打湿了他的粗须,他却根本不予理会。

    虽然如今已经贵为摄政王,但是摩诃藏行事依然十分的洒脱,不拘小节。

    金咕噜躬着身子进来之后,示意四下里的护卫和宫人退下,轻步走到摩诃藏面前,正要行礼,摩诃藏已经道:“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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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咕噜在旁边坐下之后,摩诃藏放下酒袋子,看着金咕噜,问道:“老大人可曾想过,楚欢今rì会拒绝本王的赐封?”

    金咕噜微一沉吟,才道:“老臣事先却也没有想到。摄政王的赐封,慷慨罕见,楚欢……确实是不识时务!”

    “你以为本王心中很恼怒?”摩诃藏淡淡道:“你错了,虽然结果不是本王想见到的,但是本王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失望。”

    金咕噜一怔。

    “我摩诃藏这一生,孤高自傲。”摩诃藏淡淡笑道:“我能看上的人物,并没有几个。当初在秦国看到楚欢,便让本王有一种亲切感。你不知道,本王在秦国朝堂的时候,遍观他们的朝官,几乎都是酒囊饭袋之徒,而楚欢虽然官位低微,却鹤立鸡群。这样的人物,并不该归属秦国所有,他骨子里的坚毅和凶狠,应该属于我们西梁人!”

    金咕噜叹道:“老臣斗胆直言,楚欢的骨气,倒是秦人中罕见的。”

    摩诃藏摸着被酒水打湿的粗须,冷笑道:“他既然要走,本王就让他走。如果他在秦国道路坎坷,不受重用,他一定会记起今rì本王对他的器重,想必会后悔今rì之决定。如果他在秦国得到重用,那更是我愿意看到的……!”他的拳头握起:“秦国后继无人,他朝本王举兵东进,如果没有真正的对手,那也未免太寂寞!”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楚欢,只盼你真的有能耐,成为我沙场上的对手。”

    金咕噜道:“摄政王今rì在朝会上赐封秦国使臣,他们回去之后,秦国皇帝必定知道,rì后两国只怕再无和平!”

    “和平?”摩诃藏哈哈笑道:“本王生于这个时代,本就不存在和平,本王需要的,是臣服!”盯着金咕噜,缓缓道:“而且……本王必须要表现出这种态度!”

    金咕噜眯起眼睛。

    “此次肖大王不败而败,西梁各部,都会以为是非战之罪。”摩诃藏神情凝重起来:“本王要稳定人心,如果对秦国表现出和议之态,我想会有很多人心中不服,他们的心思,我很清楚,他们不需要与秦国的和平,他们需要的,是下一场与秦国的战争。”

    金咕噜似乎明白什么:“摄政王今rì在朝堂上对秦国几番奚落,是让大家明白摄政王的心思?”

    “本王不怕秦人有什么提防。”摩诃藏眼中显出不屑之sè,“但是本王却要西梁各部对本王效忠,我要让他们明白,本王迟早会带着他们,继续东征。”

    “摄政王拒绝出嫁公主,也是如此打算?”

    “我堂堂大西梁,岂会用女人去寻找和平?”摩诃藏冷笑道:“自始至终,本王就从没有想过嫁出公主。用女人谋取和平,只能证明这个国家的男人都是懦夫,连女人都保护不好,还有何颜面开创大业?”他靠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把上:“秦国的皇帝要用他们的公主来和亲,已经证明了他的无能和昏聩,而本王……绝不会与他相提并论!”

    ……北院王府。

    楚欢回府之后,与薛怀安、轩辕胜才等人商议了返程事务,此行本来是要迎娶西梁公主,但是摩诃藏却显然没有那个意思,薛怀安知道已经无法争取,不过对他来说,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西梁公主不去,大秦的公主自然也不会来。

    关键的是,互嫁公主,本是为了让占据西梁的西北兵撤退,解除帝国的危难,但是此番西梁内乱,不用秦国付出太大的代价,西梁自己便要迫不得已撤兵,这当然是秦人愿意看到的。

    楚欢高兴的是绮罗最终可以随着自己一起返回秦国,而为难的是,还有一个古萨大妃也要想着办法带出去。

    摩诃藏能够让自己带着绮罗返秦,平心而论,楚欢亦觉得摩诃藏的心胸还是十分的开阔,但是如果古萨大妃的事情败露,摩诃藏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此行返回,所要携带的货物并不少,除了本该用于迎娶西梁公主的聘礼没有送出去之外,楚欢从普照寺还得了一笔横财,而且当rì大婚,参加大婚的西梁官员门那可也是送来了极多的财物,加起来那也是有十几只大箱子,这些箱子要运回秦国,需要不少的车辆,楚欢少不得让人往青罗城去购买车辆骆驼。

    秦国众人心里其实很清楚,留在西梁多一rì,便多一rì的麻烦,所以都是迅速准备起来,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按照薛怀安的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青罗城便是危墙,要赶紧躲开此处。

    薛怀安等人离去之时,已经约定,次rì一早,使团便在北院王府集合,随后便立刻启程返回秦国,等到薛怀安等人离去,楚欢却又想到那一对西域姐妹花,顿时感到头疼,这几rì他一直没有去见,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不见也不成了。

    珍妮丝和布兰茜其实也一直等着楚欢的到来,她们对自己的前路一片茫然,不知道接下来是何命运,当楚欢出现在二人面前时,两人忙不迭地迎上来,布兰茜开门见山问道:“楚,你是否想出什么办法帮助我们?”

    楚欢并不立刻回答,在椅子上坐下去,微一沉吟,终于道:“我可以带着你们离开青罗城,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为你们在青罗城聘请一些可以互送你们回国的勇士,而且可以给予你们足够的盘缠……!”微皱眉头,眼睛扫了扫这一对靓丽的姐妹花:“除此之外,你们还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第六肆七章 返程

    珍妮丝和布兰茜互相看了一眼,布兰茜终于道:“你……你是说要派人保护我们回到家乡?”眼眸子之中,闪现着喜悦之sè。

    楚欢微微颔首。

    珍妮丝却是蹙眉道:“他们……他们真的可以保护我们回去?”

    楚欢神情严肃,摇头道:“这一点,我不敢向你们打包票。青罗城确实有可以雇佣的扈从,但是他们是否可靠,我也不敢确定。”含笑道:“不过既然吃这行饭,应该是有他们的职业cāo守。”

    “职业cāo守是什么?”布兰茜一听楚欢这话,心中便不安起来:“你不能保证他们可靠,那……那是什么意思?”

    楚欢打量二女几眼,苦笑道:“如果两位长得奇丑无比,我觉得他们一定会遵守职业cāo守,很有可能会将两位送回家乡。但是……!”摇了摇头,这两位姑娘,实在太过馋人,就像两只漂亮好吃的果子,任谁见了都想一口吞下去,此去罗兰,千山万水,万里迢迢,这一路之上,谁敢保证那些护送者不会动歪念,就算在半道上动了歪念,那是谁也不知道,更是无法相救。

    楚欢当然不可能领着使团,为了这两个姑娘,跋山涉水将他们送回去,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能是帮她们雇佣人手护送回国。

    但是事实也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可不敢保证这一路上真的顺利安全。

    姐妹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脑子却不笨,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时间愁容布上面庞,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罗兰在哪里,那些西梁人也未必会十分清楚。”楚欢叹道:“你们最好对所来的道路还要有些印象,否则即使他们真的愿意护送你们回国,茫茫西方,又如何知道你们的国家在哪里?”顿了一顿,道:“如果两位没有意见,我这便安排人去雇佣扈从,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珍妮丝两姐妹犹豫了一下,珍妮丝终是结结巴巴道:“那……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楚欢摇头叹道:“我还真的想不出其他方法。”忽地想到什么,道:“我的妻子是西梁人,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去和她说一说,或许可以让你们到她们的部族暂住,如果有机会,你们可以找机会回家乡,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就只能生活在西梁!”

    “才不要。”布兰茜立刻道:“我不喜欢他们,我可不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珍妮丝也点头道:“那些和尚都住在西梁,也许他们正在找寻我们,如果我们留在西梁,他们……他们还会抓我们。”

    楚欢皱起眉头,苦笑道:“那两位姑娘准备怎样做?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我明rì便要启程返回秦国,临走之前,两位姑娘提出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你……你明天就要走了?”二女都是sè变。

    楚欢点点头。

    珍妮丝和布兰茜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楚欢起身来,道:“两位如果没有其他的建议,我只能先去雇佣扈从,护送两位姑娘回国。”顿了顿,yù言又止,转身便要离开。

    珍妮丝和布兰茜都要哭出来,就似乎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越飘越远,布兰茜忍不住叫道:“楚,你……你先别走!”

    楚欢停下脚步。

    布兰茜看着珍妮丝,跺脚道:“珍妮丝,你说啊,我们该怎么办?”

    “其实两位也可以赌一赌。”楚欢叹道:“也许那些扈从真的可以遵守他们的良知,带着两位回到家乡……!”

    楚欢越这般说,布兰茜越是觉得那些扈从不可靠,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楚欢见到二女楚楚可怜,其实也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安置这一对姐妹花,叹了口气,道:“你们总不成要跟着我一起回到秦国?我的妻子是西梁人,此番也要与我回国,如果两位实在没有办法,不知是否愿意一同前往秦国?”

    楚欢这个法子,那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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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很清楚,离开自己的保护,这两个姑娘很快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或许也有可能遇上好人,但是更大的几率,却是遇上别有用心的坏人。

    自己留下她们不管,实际上也就等若将她们留在了火坑之中。

    绮罗此番返回秦国,楚欢并不觉得会有其他的西梁人跟随而去,到得秦国,绮罗除了自己这个丈夫之外,算得上是举目无亲,至少有一段时间将会十分的孤单,楚欢见到这对姐妹花如今也是无处可去,心中却忽然想到,如果她们愿意,倒不如一同前往秦国,陪伴在绮罗身边,如此一来,绮罗身边有两个人说话,应该不会太寂寞,除此之外,这样安排,倒也可以解决眼下的难题。

    “去秦国?”珍妮丝一怔。

    布兰茜急忙道:“珍妮丝,你不会真的想去秦国吧?那可就离家乡更远了。”

    珍妮丝沉默一阵,蹙眉道:“无论是在西梁,还是在秦国,离我们的家乡,都是很远。”

    布兰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摆手道:“不行,不能去秦国。”瞥了楚欢一眼,心中却是暗想:“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是那老和尚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谁知道他是不是要将我们骗到秦国去。”又看了珍妮丝一眼,心中更是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珍妮丝是不是和他……珍妮丝一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今天他又想骗我们去秦国,我可不上当。”

    楚欢见布兰茜不去秦国,笑道:“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如何选择,还是要你们自己做主。”顿了顿,道:“这样吧,你们先好好想一想,何去何从,你们姐妹自己商量一番。”

    楚欢离开姐妹花,回到自己院子,刚一进门,一个香喷喷的身子便已经扑到他怀中,听到绮罗哽咽的声音道:“你可知道,父亲那一刀,如果砍下来,你会死的。”

    楚欢抱着她香软的身体,柔声道:“我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那一刀没有砍下来,岳父大人才让你随我离开,不管如何,这一刀已经很值得。”

    绮罗心中百感交集,紧紧抱着楚欢。

    当这个男人挺身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绮罗心中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个男人值得自己不顾一切去爱,无论付出何样的代价,她都是无怨无悔。

    楚欢抱着绮罗,却感觉旁边有一道逼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转过头去,却见到古萨大妃倚在门边,丰姿绰约,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楚欢在绮罗耳边低语几句,让绮罗先去收拾东西,古萨大妃却已经转过身,柳腰摆动,香.臀摇晃,进了屋内,楚欢跟进去之后,古萨大妃已经笑眯眯道:“看来楚驸马是要准备启程返回秦国了。”

    楚欢凝视古萨大妃,这个女人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眸子深处的无奈和疲惫却是掩饰不住。

    她虽然人在屋内,看起来很清闲,但是楚欢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一定不会很清闲。

    “明rì一早,如果没有别的意外,我们便会启程。”楚欢轻声道:“你也做好准备,能否出青罗城,我不能绝对保证。”

    古萨大妃妩媚笑道:“驸马准备用何种方法带我离开?”

    “无论何种方法,都会十分冒险。”楚欢肃然道:“喔要赌一赌,而你,同样也要赌一赌!”

    古萨大妃柳腰扭动,走到楚欢身边,香风四溢,轻声道:“如此说来,楚大人是将自己与我绑在一块,准备同生共死!”

    楚欢瞥了古萨大妃一眼,这妇人虽然年过三旬,肌肤却依然水嫩粉润,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着实勾人,并不继续说话,只是起身走到诺距罗身边,看着已经人事不知的诺距罗,若有所思。

    ……

    ……

    次rì一大早,薛怀安便领着队伍来到北院王府大门之前,而此时楚欢也已经领着部下准备就绪。

    今rì要出发,楚欢昨夜本想保持体力,好好歇息,但是昨夜却表现得异乎寻常的激情,一个夜晚,与楚欢抵死缠绵,就似乎是最后一次这般欢合,直到最后全身虚脱,绮罗才在楚欢怀中睡去,两人并没有睡上多长时间,天sè大亮,便即起来准备。

    狼娃子已经率人将物品准备妥当,都已经装车,十几只大箱子,分装在数辆车子之上,此外更是雇佣了两辆马车,马车都是十分的开阔,车厢内都是可以容纳数人。

    白瞎子和祁宏伤势未愈,与诺距罗同趁一辆车子,顺便照应诺距罗,而绮罗则是趁坐另一辆车子,除此之外,那对姐妹花却也在这辆车子上。

    楚欢并没有食言,昨rì已经派人去青罗城雇佣扈从,而且交下了不菲的定金,那边已经答应随时可以出发,只要珍妮丝姐妹到达,便可立刻启程。

    楚欢一早准备让人送这对姐妹花前往,可是临出发时,这对姐妹花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如约前去,绮罗见到这一对姐妹花,很是奇怪,楚欢也不好将事实告诉她,只说这是一对被人拐骗的姐妹,自己瞧见,救了下来。

    绮罗明白之后,当下便劝说那对犹豫不决的姐妹花一同前往秦国,绮罗自然也清楚,这对姐妹花如果跟着扈从回国,路途上十有仈jiǔ要出事儿。

    这对姐妹花心情本就犹豫不定,不知何去何从,绮罗几句话一说,便怀着忐忑之心,商议了一番,终究是愿意跟着绮罗一同前往秦国。

    人马集合之后,队伍并不犹豫,轩辕胜才一马当先,在前领路,使团从上到下,也并无人愿意在这鬼地方多留一刻,此时要启程回国,几乎所有人都是归心似箭,车行辚辚,长龙般的队伍在清晨的曙光之中,缓缓在青罗城大街上移动。

第六肆八章 过关

    车队来到城门前,城门尚未打开,虽是如此,楚欢却瞧见城门上下,都是布有重兵,城门之上,甚至有弓箭手挽弓在手,瞧那样子,竟似乎随时都要shè出箭矢。

    城楼之下,亦有数十人之多,横在门前,军容齐整,瞧见这一幕,楚欢也不得不感叹西梁兵士还真是训练有素,这些人清一sè牛皮护甲,头戴皮毛,顶上飘着羊毛缨,当秦国车队过来之时,城门上下的西梁兵立时严阵以待,刀枪出鞘,弓箭上弦,一名西梁百夫长已经翻身上马,领着一队西梁兵迎上前来,沉声喝道:“停车!”

    轩辕胜才抬手令众人停下马来,拱手道:“我们是秦国使团,今rì要出城返国,还请阁下开门放行!”

    那百夫长高声道:“摄政王有令,出城者,无论何人,都要严密搜查,一个也不可放过。”吩咐道:“马车全都集中到左边,开箱检查!”

    轩辕胜才怒声道:“好大胆子,这是我们秦国的货物,难道还要检查吗?”

    百夫长冷笑道:“莫说是秦国,便是黄金族长,要从这里进出,都要搜查车辆。”从怀中取出一张通缉令,抖了抖,亮在轩辕胜才眼前:“你可看清楚了,这是全城通缉的叛逆古萨大妃,进出的每一辆车子,还有箱子,都要停下检查!”

    轩辕胜才皱眉道:“难道你觉得我们的队伍里,会有古萨大妃?”

    百夫长面不改sè,摇头道:“我并无这样说,只是遵令行事。”

    薛怀安此时已经催马上前,咳嗽两声,大声道:“我们要急着返回秦国,不能多做耽搁。箱子里面盛装的,除了一些彩礼,还有许多都是贵国官员送给楚驸马的贺礼,马车之中,也都是楚驸马的家眷,你们还是开门放行,免得不好交代!”

    “我们知道楚驸马在车队里。”百夫长肃然道:“但是不经搜查便让你们出城,我们更是不好交代。”

    楚欢此时也已经皱眉上前,淡淡道:“我是楚欢,你们要搜查我的车队?”

    百夫长见到楚欢,竟是翻身下马,横臂于兄,恭敬道:“见过驸马!”

    薛怀安见状,心中甚喜,楚欢好歹也是西梁驸马,虽然是秦人,但是却有西梁人的荣耀地位,看来楚欢出马,事情要好办得多。

    “既然知道我是驸马,为何还要拦阻?”楚欢皱眉沉声道。

    百夫长摇头道:“并非有意冒犯驸马,职责所在,不得不遵令行事。驸马放行,我们会迅速检查,绝不会耽搁驸马太长时间,还请驸马体谅我等,令马车全都靠边停下,接受检查。”

    楚欢冷笑道:“若是我不停车受检呢?”

    百夫长后退一步,手按住刀柄,沉声道:“那么驸马的车队,就不准出城。”

    这百夫长一按刀,身后的西梁兵立时紧握弯刀,城门上的西梁弓箭手也已经拉弓满月,对准了车队一行。

    局势紧张,剑拔弩张。

    便在此时,却听得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长街之上,数十骑如飞般飞驰而来,秦国使团上下立时手握刀柄,严正以待。

    “薛大人,楚驸马,请稍等!”后面传来古萨黑云的声音,却瞧见古萨黑云一马当先,领着数十名骑兵飞驰过来,到得近处,古萨黑云已经翻身下马来,快步过来,薛怀安这一阵子与古萨黑云打交代,两人还真是颇有交情,见到古萨黑云过来,薛怀安也翻身下马,拱手迎上去:“大礼官!”

    古萨黑云横臂于胸,笑道:“你们走的可真是早。摄政王派我前来相送,到得北院王府,却发现你们已经动身。”

    薛怀安叹道:“离家太久,归心似箭,大礼官想必能够体谅。”

    “体谅体谅。”古萨黑云和蔼笑道:“你们走得急,我也只能追上来。”回头招了招手,便有两名兵士上前来,一人捧着一只盒子。

    “驸马,这是摄政王令我转交给你的。”古萨黑云叹道:“摄政王昨夜一夜未睡,知道驸马今rì要离开,所以令我一早送来这两件礼物。”

    楚欢皱起眉头,正要推辞,古萨黑云不等楚欢说话,道:“驸马这一次千万不要拒绝,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摄政王担心你们走不出西梁。”

    楚欢已经下马来,古萨黑云打开一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宝刀来,双手奉给楚欢:“驸马,这把刀,你想必见过,昨rì在朝堂之上,摄政王手中的就是这把刀。”

    楚欢一怔,伸手接过,刀鞘华美,拔刀来看,正是那把金刀。

    “这是王子的象征。”古萨黑云道:“此刀,便是大王子,沿途所过,各部族族长都认识此刀,如有拦阻,这把刀便代表大王子,无人敢阻!”

    他又取出另一件物事,双手捧给楚欢:“这面旗帜,是金sè大rì旗,如今我西梁各部勇士正从沙漠回国,金古兰沙漠很不太平,如果没有这面旗帜,他们或许会与你们发生摩擦。进了大沙漠,驸马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出这面旗帜,西梁勇士便不会与你们为难……!”顿了顿,叹道:“不过黑水朱拉的人马,如今只怕已经不受大rì旗统管,你们最好不要碰上他们的人。”

    楚欢没有想到摩诃藏竟然想的这般周到,神sè一滞,百感交集。

    “摄政王让我给你带几句话。”古萨黑云缓缓道:“摄政王说了,无论发生何事,哪怕有一天真的会刀兵相见,但是他会一直将你当成结义兄弟看待。摄政王说,他这一生,认定你楚欢是他的兄弟,如果有一天你的刀刺入他的胸膛,他也不会怪罪你,他希望你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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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闭上眼睛,虽然各为其主,但是楚欢心中自始至终对摩诃藏都是十分的敬佩,虽然摩诃藏有时候是一位铁血无情的王子,但他的骨子里,却还是重情重义。

    “大礼官,你帮我带话给摄政王,他这个兄弟,楚欢此生也不会忘记。”楚欢肃然道:“你告诉他,我会时常想他!”

    古萨黑云点头道:“驸马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便在此时,那名守门百夫长上前来,向古萨黑云行了一礼,恭敬道:“参见大礼官!”

    “哦?”

    “大礼官,我等职责所在,要检查车队。”百夫长正sè道:“只是驸马似乎并不允许我们检查。”

    古萨黑云笑呵呵道:“胡说八道,驸马是明事理之人,怎会阻挡你们执行公务?只是检查一下马车,驸马不会让你们为难。”向楚欢笑道:“驸马,你说呢?”

    楚欢面不改sè,薛怀安却已经道:“大礼官,难道你也怀疑那个什么大妃会在我们的车队之中?”

    “当然不会。”古萨黑云摇头道:“薛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所谓国有国法,摄政王的命令,他们也不好违抗的。而且这进出城门,无论何人,都是要经过检查,实不相瞒,就是我这个大礼官,出城的时候,也要严格搜查的。”

    楚欢终于道:“既然如此,轩辕将军,你让人将车辆先移到路边,让他们检查!”

    古萨大妃一党被一网打尽,而古萨黑云却依然高居大礼官之位,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楚欢就隐隐知道这中间必有问题。

    他虽然还不清楚古萨黑云与古萨大妃到底有何恩怨,但两人之间势必是水火不容,同宗相争势若水火的事情楚欢又不是没有听过见过,心中猜测这古萨黑云对古萨大妃一定是怀有怨恨,今rì使团出城,古萨黑云虽然一直对使团表现的十分亲切,但是事关古萨大妃,他却不得不小心谨慎了。

    轩辕胜才见楚欢如此吩咐,也就不再坚持,吩咐众人将拉着货物的马车都移到了旁边,那百夫长对着楚欢横臂一礼,“驸马,得罪了!”一挥手,吩咐众兵士上前搜查。

    这好歹也是驸马的货物,西梁兵倒也是不敢失礼,一辆车一辆车,一只箱子一只箱子检查,那些太小的箱子,自然是略去,但是有七八口大箱子,却是打开来,虽然里面金光耀眼,多有金银财宝,但是众兵士也不敢失了分寸,在里面小心翼翼扒拉着检查一遍,便即关上。

    这些西梁兵行动倒也是迅速,很快便检查完箱子,轩辕胜才冷哼一声,道:“可找到你们所要找的古萨大妃?”

    那百夫长并不为轩辕胜才的冷言冷语所动,指着车队中两辆大马车道:“还有这两辆车!”

    “大胆!”轩辕胜才厉声喝道:“你可知车上是谁?”

    古萨黑云笑呵呵地道:“绮罗塔兰格在上面吧?”竟是亲自过去,先是到得后一辆马车,笑道:“塔兰格远赴秦国,古萨黑云在这里送行了。”使了个眼sè,那百夫长亲自跳上车辕头,掀开车帘子,却发现里面两人靠坐在车厢内,另有一人则是躺在旁边,身上还盖了东西。

    古萨黑云眼中划过一道光,见到楚欢已经站在身边,笑问道:“驸马,这位可是病人?看起来病得很重,为何不瞧巫医?”竟是进到车厢内,看着被毛毯包裹的那人,伸手拉开毛毯,竟发现里面是一位和尚,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沉睡。

    “这是我们带来的大夫。”楚欢道:“可是他自己却病倒了。”

    “哦?”古萨黑云尴尬笑道:“这是我失礼了。”其实他还真弄不清使团有些什么人,毕竟使团上下好几百号人,他也不可能全都认识,见楚欢神态自然,声称这和尚是一名大夫,也不怎么起疑心,当下下了马车,走到前面一辆马车,横臂于胸笑道:“绮罗塔兰格,古萨黑云在此向你送行!”

    车厢内传来绮罗的声音:“大礼官客气了。”

    古萨黑云笑了笑,楚欢在旁已经道:“绮罗,打开帘子,让他们看一看,古萨大妃是否藏在里面。”

    古萨黑云急忙道:“驸马说笑了,我并无这个意思。”眼睛却瞅着那车帘子,看样子还真是想看一看。

    一直白嫩嫩的手掀开帘子,古萨黑云立刻看过去,见到绮罗正坐在车厢之内,除了绮罗,里面竟然还有两名美丽动人的姑娘。

    珍妮丝姐妹碧眼雪肤,相貌娇美,古萨黑云乍一看到,还真是有些惊讶,但是眼睛迅速在车厢内扫过,才笑道:“这两位姑娘是?”

    “绮罗此番随我回秦,身边没有照料的人自然不成。”楚欢道:“这是我花重金购买的丫鬟,用来侍候绮罗,大礼官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古萨黑云哈哈笑道:“只是驸马果然是好运气,这两位姑娘,一定是破费了驸马不少钱财。”

    青罗城有多处奴隶市场,哪怕是草原各处,也都有奴隶贩卖,购买奴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被楚欢买到这样一对绝sè佳丽,却还是让古萨黑云有些惊讶。

    虽然这两名女子与古萨大妃一般,皮肤都很白,而且眼睛碧sè,不过古萨黑云当然知道这两位姑娘与古萨大妃没有一丝关系,只要古萨大妃不在车上,所有的一切他自然也不会太过在乎。

    薛怀安此时也已经过来,拱手道:“大礼官,在西梁时rì,有劳大礼官照顾,这份情谊,我们是没齿难忘。”

    古萨黑云见不到古萨大妃,神情顿时温和起来,笑道:“薛大人,驸马,古萨黑云祝你们一路顺风!”横臂深深一礼。

    楚欢与薛怀安也是拱手还礼,当下不再耽搁,都是上马去,古萨黑云挥手道:“开门,恭送薛大人和楚驸马!”

    城门打开,队伍缓缓从城门穿过,早升的太阳已经洒下了柔和的光芒楚欢骑马行在在队伍最后方,行处不远,他忽然回过头,遥望着城门方向。

    古萨黑云此时站在城门下,在他身边,却有从后面跟上来的一骑,此人身材魁梧,颔下粗须,遥望着车队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楚兄弟,一路保重。虽不能与你共创大业,但是他朝若是能与你沙场一较高下,想必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第六肆九章 上将军

    秦国使团离开青罗城之后,按照来时的道路返回,事先已经设定好了线路,为了避免进入黑水朱拉的势力范围,队伍自青罗大草原绕行到古拉沁草原,而后从西面地区进入进入金古兰沙漠,如此一来,自是不会进入黑水朱拉的势力范围。

    虽然这一次出使,并没有迎回西梁公主,但是却也不能说此行一无所获,至少使团对西梁的内部情况已经颇为了解。

    实际上使团上下返程的心情,都是颇为轻松,rì行夜栖,走了数rì,距离青罗城已经很远,已经到达了青罗大草原与古拉沁草原的交界地。

    夜sè幽静,草原上的夜风亦是沁人心脾,那种芬芳带着青草气息的味道,充满着自然之感,这在秦国并不容易感受到。

    帐篷都已经搭起来,货物也都是集中在中心,兵士们形成一个圈子,楚欢和绮罗自然是有单独的帐篷,几rì下来,绮罗的神情看起来愈加忧郁,楚欢只当她是要因为远离家乡所致,少不得贴心抚慰。

    篝火点点,除了哨戒的兵士,大部分的兵士都是围着篝火有说有笑,用着食物和水。

    从青罗城出发之前,使团可没有忘记补充沿途所需。

    楚欢陪着绮罗用过食物,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薛怀安正迎面过来,见到楚欢,脸上堆笑,拉着楚欢到了旁边一处篝火边坐下。

    几名兵士倒也识趣,纷纷离开,篝火边便只剩下二人,薛怀安拿起酒袋子,笑道:“楚大人,这次出使,全仗你的功劳,这种马nǎi酒,我本不习惯,但是为了感谢你,我还是要敬你一敬的。”

    楚欢笑道:“这酒,我不能喝!”

    薛怀安一怔,皱起眉头,楚欢已经道:“大人如果说是因为功劳敬在下,楚欢是愧不敢领受的。”正sè道:“如果要比起功劳,这次出使,谁的功劳能够比得上大人!”

    薛怀安一怔。

    “大人一路行来,小心谨慎,在大沙漠遭受那样的挫折,大人却依然领着队伍不屈不挠赶到青罗城。”楚欢凝视薛怀安:“使团上下数百号人,大人rì夜cāo心,无论吃穿住行,没有一刻得到歇息,在西梁朝堂之上,更是老陈持重,据理力争,大展我秦国之威……我与轩辕将军,都只是遵从大人的吩咐行事,如果不是大人运筹帷幄,此行当真是祸福难料啊!”

    薛怀安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摆手道:“楚大人说哪里话,这……哈哈,这都是本官应尽之责,应尽之责啊!”

    楚欢肃然道:“圣上钦派大人为正使,当真是慧眼如炬。此番回到京城,圣上问起,下官只能如实禀报,大人之功,居功至伟!”

    薛怀安哈哈笑起来,靠近楚欢,此时看楚欢,只觉得异常的亲切,拍了拍楚欢北部,温言道:“楚大人此行功劳也是不小,你放心,回到京城,本官知道怎么说。”拿起酒袋子:“来,楚大人,为你我同生共死,未有辱没我大秦喝一口!”

    两人都是饮了一大口,这马nǎi酒薛怀安当真是不大适应,饮下之后,咳嗽了几下,才叹道:“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这西梁人的内讧,可不比我大秦弱。”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失言,急忙看向楚欢,却见楚欢正在挑拨篝火堆,似乎没有听见,这才松了口气。

    楚欢挑动了几下篝火,让篝火烧得更旺,这才看向薛怀安,问道:“大人,这西梁人似乎对肖天问十分的敬畏,我也曾听说,这肖天问有几分能耐,只是他的本事,当真强的了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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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护国大将军风寒笑?”薛怀安抚须摇头道:“若说肖天问强过风将军,本官却是不以为然的。其实说起来,四大上将军之中,风将军的统兵之才,独占鳌头……!”压低声音道:“其他三位上将军,虽然各有所长,但是真要与风将军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这肖天问也是个奇才,但是比起风将军还是颇有不如,也就能与雷孤衡和余不屈不相上下而已。”

    “风将军在西北威名赫赫,我倒是多有听说。”楚欢看起来饶有兴趣,“余老将军我也见过,刚正不阿,老当益壮,但是其他两位将军,下官可是所知不多啊。”

    薛怀安笑道:“余老将军做事,老成持重,雷孤衡嘛,xìng如烈火,但是太过孤傲了一些,xìng子有些偏执,不好相处。”顿了顿,轻声道:“至若那位卫国将军赤炼电……嘿嘿,我也就几年前在他入京之时见过一面,按本官的话说,那就是一个冰疙瘩,雷孤衡虽然xìng情孤傲,但终究还能说上几句话,这赤炼电就像……嘿嘿……!”他yù言又止,楚欢已经道:“大人胸怀海川,事事皆知,如此见识,我大秦只怕是少有人及,rì后若是能得蒙大人时时指点,下官是三生有幸。”

    薛怀安顿时有些飘,他刚才灌了一大口酒,烈酒让血液稍微燃烧了一些,拍着楚欢肩膀道:“你我是同生共死过的,rì后自然要好好相处。”低声道:“那赤炼电,就像哑巴一样,我虽然见过他一面,可却没见过他和人说话,不过此人的本事确实了得,当年打到高丽棒子山,高丽人对他可是畏之如虎……本来嘛,这赤炼电镇守辽东道,高丽不敢犯,东北无忧,风将军镇守西北,西梁人也是敬若神明,若是两位将军没有不测,我大秦本该是外地不敢犯,固若金汤,只可惜……!”摇头叹了口气。

    “大人是说风将军被害一事?”

    “是啊。”薛怀安喟然叹息道:“如果风将军健在,西梁人哪里破得了雁门关?该死的西梁人,明着不行,却来暗的。”

    楚欢若有所思,轻声问道:“大人是说,风将军一定是被西梁人所害?”

    “那是自然。”薛怀安道:“最想风将军死的,是西梁人,风将军活着,他们没有机会,所以才暗中加害。”隐隐听出楚欢话里有话,问道:“楚大人,莫非你觉得风将军之死,另有缘故?”

    楚欢含笑摇头道:“大人说笑了,我也只是好奇。风将军一世英雄,十三太保也不是泛泛之辈,却被西梁人轻易害死,我一直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谁都痛心。”薛怀安苦笑道:“四大上将军之中,我还真是钦佩风将军。风将军待人和气,他虽然是开国功勋,但是却从来不摆架子,我倒与他说过两回话,与他说话,让人振奋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楚欢叹道:“风将军如此大德大勇之将,却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暗中妒忌!”

    薛怀安一怔,随即四下里看了看,凑近过来,低声道:“楚大人,你这话,还真是不幸言中。”

    楚欢一怔。

    薛怀安低声道:“四大上将军之中,风将军在朝中的人缘最好,而且深得圣上器重……你有所不知,不少人就觉着风将军战功赫赫,其功劳远在其他三位上将军之上,可是最终只与其他三位上将军平起平坐,很多人都觉着不公。我听人传言,曾有人上过折子,要设立位居上将军之上的天宝大将军,而且举荐的人选,就是风将军,据说西北军方也有不少人对此大是拥护,但是风将军却是将拥护最凶的数名部将罢黜出军,这事儿才算平息下来,只不过……!”嘴角泛起古怪笑容:“雷孤衡有十二卫军,赤炼电有东北军,余老将军不但德高望重得到许多人的爱戴,而且他当年的部下,有不少如今都是各地卫所军的指挥使,余老将军更是身兼枢密院枢密使之职,这三位上将军,哪一个不是跺一跺脚天地就要动一动的人物?你说这三位上将军,可是甘居人下之人?”

    楚欢仔细聆听,若有所思。

    “这三位上将军,那也都是开国元勋,哪一位不是身经百战?哪一位又不是百战功成?”薛怀安轻叹道:“你说陡然让风将军在他们之上。他们心中当真服气?就算这几位上将军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但是他们的部下呢?如果风将军成了天宝大将军,西北军就等若高出其他军团一头,十二卫军、东北军和余老将军手下那些卫所军的指挥使们,又有哪一个心服?”

    楚欢皱眉道:“如此说来,那些上折子举荐风将军为天宝大将军之人,反倒是害了风将军?”

    “或许本意并非如此,但是结果却是让风将军身处困境。”薛怀安轻声道:“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风将军固然废黜了不少自己的心腹爱将,而京中也有不少军方将士牵连其中,风将军开了头,其他几位上将军也都是为大局着想,将卷入此事的不少将官俱都罢免,此事才最终平息下来。不过这事儿看似平息,却终究是让几位上将军之间出现了裂痕。当年风将军与雷孤衡关系到也不差,但是因为此事,两人关系便冷淡起来。至若赤炼电大将军,他本就与风将军脾xìng不和,据说当年征伐天下之时,两人就有过矛盾,再经此事,更是老死不相往来,也幸好东北军和西北军天南海北,否则这两派人物那可是有得斗了。”

    楚欢道:“赤炼电将军与风将军有仇怨?”

    “这也是你我坐在这里说说酒话。”薛怀安低声道:“不过这事儿,在朝为官者,不知道的还很少,只是谁也不敢多提而已。他们到底有什么仇怨,其实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据传,两位上将军曾经还动过刀子,如果不是圣上亲自相劝,那可是要拼个你死我活。风将军的xìng子我略知一二,是个好说话的人,能让他动刀子,两人的仇隙必定不小。”

第六一零章 斯人月下行

    楚欢微微颔,若有所思,却听得薛怀安又低声道:“虽说朝中不少人对风将军多有嫉恨,但是风将军的朋友也多。你可知道义国公?义国公与风将军,那可是生死之交,两人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义国公身体本来就不好,风将军被害的厄讯传到京中,义国公得知之后,据说当时就吐出一口血来,人事不知,到如今也还在榻上躺着。”

    “义国公?”楚欢眉头一展:“你是说……轩辕平章?”

    “不错。”薛怀安点头道:“我大秦只有两位外姓封公爵,一位是安国公,一位便是义国公。你莫瞧如今安国公一族受到圣上的宠爱,可是要说起底子来,义国公可不在安国公之下。安国公能够得到圣上的宠信,只因为当年在圣上最为困难的时候,安国公带着所有的财产,投靠了圣上……”左右瞧了瞧,凑近楚欢耳边,低声道:“圣上虽然神武盖世,但是当年如果不是安国公带来大批财物,用来补充足够的粮草和装备,只怕也不能那么快就平定天下。”

    楚欢轻声道:“无论何时何地,这银子都是好东西。比起当年献给圣上的财产,如今安国公翻了百倍。”

    “那倒不假。”薛怀安叹道:“咱们这些拿俸禄的,自然不能和他们相比。安国公在京中财产众多,那还只是一部分,安国公一族的主要财富,还是在他们的老家安邑道,听说在安邑道,黄氏一族有数十万倾良田,黄家的人在安邑,那可真是土皇帝了。”

    “那义国公……”

    “哦?”薛怀安发现自己扯得远了,笑道:“这西梁的酒就是烈,这才一口下肚子,我脑子就昏了。说起义国公,人家可是从圣上起兵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义国公的几个儿子,都是为圣上战死疆场,轩辕绍弱冠之年,也曾冲锋陷阵……轩辕一族能有今rì,那可是用鲜血换回来的……”

    “义国公与风将军交好?”

    “他们是老乡。”薛怀安笑道:“风将军当年也是与义国公一起,跟在圣上麾下。当年圣上征伐天下,圣上的主力军团便是向东扩张,而风将军受圣上委派,率领军队一路向西打过去,这西北被平定,风将军居功至伟啊。当年安国公跟随圣上东征,负责后勤,而义国公则是与风将军一起,帮助风将军处理后勤事务,他二人同生共死,交情极深,这是满朝皆知的。”

    “原来如此。”楚欢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般渊源,“如此说来,义国公与风将军交情果然是非同一般。”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夜空的一弯月亮,道:“这些事情,若不是薛大人告知,下官却是一无所知的。”

    “在朝文官,看似同处一朝,但是泾渭分明,不可不查的。”薛怀安轻叹道:“要是没有眼力界,死都不知道是因何而死。”

    楚欢微微颔,肃容道:“大人指点,下官明白。”忽问道:“对了,薛大人,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记,那位褚百户似乎不见踪迹?”

    “哦?”薛怀安一怔,很快就想起来,当初出京的时候,押解青天王部下的黑蛟侯,是由神衣卫派了三名神衣卫押送。

    大沙漠之中,青天王领着部下红蛇侯柳媚娘二人孤身营救,在龙卷风到来的时候,陡然发难,本来已经将黑蛟侯救到手,但是横里杀出来一名黑袍人,楚欢也正是因为追赶黑袍人,这才与大队分开,和媚娘深陷大沙漠之中,差点就死在沙漠里。

    当夜几路人马前后追赶,神衣卫褚百户也是领着两名神衣校尉追赶,只是后来楚欢在青罗城与薛怀安碰头,却并不见褚百户和那两名神衣校尉的踪迹。

    “他们是神衣卫的人,本官也是管不了的。”薛怀安道:“出了沙漠,他没有继续和我们一起上路,而是带着两名部下离开了队伍,听她的意思,似乎是要继续找寻那名黑蛟侯的下落,他们说黑蛟侯被黑袍人抓走,那黑衣人来历不明,他们要去查明黑袍人的来历。”摇头叹道:“神衣卫的人都是如此,只要对你起了疑心,一定会千方百计查清楚你的一切,这群家伙,就像躲在黑暗里的鬼魅一样……”说到这里,眼皮跳了两下,竟似乎害怕神衣卫的人突然在自己身边出现,左右瞅了瞅,才松了口气。

    “大人似乎对神衣卫心有余悸?”楚欢压低声音,皱眉道:“神衣卫当真就那般可怕?”

    薛怀安拍了拍楚欢的肩膀:“楚大人,神衣卫何止可怕?看到流云刀,那个官员不是心惊胆战?这些家伙,说不定你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就躲在你床底下。”

    楚欢笑道:“大人是否太过敏感了。我瞧那褚百户也并不如何恐怖。”

    “那只因为他们这一次与我们是同路人。”薛怀安叹道:“青龙如鬼,白虎寒枪。玄武万象,朱雀留香。这四大阎王,哪一个不是鬼一样的人物?”

    楚欢眼中闪过光芒,问道:“下官听说神衣卫卫督在这四人之上,却不知那卫督又是何等人物?”

    “这个恐怕只有圣上知道了。”薛怀安摇摇头:“神衣卫从设立衙门开始,就直接归属圣上亲自统管,三省六院都是不得过问,他们的薪俸,不从户部走,而且吏员编制在吏部也没有记录,甚至无人知道神衣卫衙门究竟有多少人。大伙儿也只知道神衣卫四大千户的名头,你找不见他们,但是等你见着他们,往往麻烦也就来了。这神衣卫四大千户都是云山雾罩,就更别提神衣卫卫督了,嘿嘿,说来也有趣,自古至今多少衙门,但是这种连衙门一把手是谁也不知道的,恐怕是罕见的很。”

    楚欢笑道:“下官也只听说神衣卫白楼,其他的一无所知。”

    “白楼是有的。”薛怀安颔道:“本官也听说,白楼之内,有无数的档案,下至芝麻绿豆的县令,大至三省六部要员,无论身世背景,白楼都有存档,那份档案,直到死去为止,都会记录下来,在白楼之中,你可以查阅到任何一名官员的背景和死亡原因,有些官员死的稀奇古怪,外人不知因何而死,但是在白楼里却能查到。”说到这里,薛怀安似乎感觉自己今晚说得太多,起身来,笑道:“多喝了一口,胡言乱语,见笑了。楚大人,明rì还要赶路,你早些歇息,本官不多扰了。”瞅了瞅不远处楚欢的帐篷,低声笑道:“可莫让塔兰格独守空房。”

    楚欢也起身来,瞧着薛怀安离去的背影,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

    ……

    月挂中天,万籁俱静,草原的夜风清新和煦。

    营地除了外围夜巡的兵士,众人也都睡得很沉,毕竟明天又是一rì奔波,都是要养jīng蓄锐才成。

    楚欢从帐内出来,四下里宁静一片,他悄无声息来到绮罗所趁的马车边上,确定四下无人,这才闪身进了车厢之内,蹲下身子,敲了敲地板,低声道:“我是楚欢。”

    下面立时传来细弱的声音:“快些打开,快憋死我了”

    楚欢手脚麻利地拉开了一张地板,马车车厢的地板之中,竟然有一层空隙,当地板打开之后,古萨大妃从里面坐起身来,衣裳不整,云鬓散乱,成熟美丽的脸上,疲惫不堪,深吸了几口气,鼓囊囊的胸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等到缓过气息来,白了楚欢一眼,轻声道:“驸马爷,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想用这种法子折磨死我”

    楚欢淡淡一笑,道:“你似乎忘记了,这法子你是自己同意的,想要活着出来,总要忍受一些痛苦。”

    古萨大妃没好气地道:“别多说了,吃的呢?饿死我了。”

    楚欢已经丢过一直布袋子和一只水袋子,道:“里面有食物,还有盘缠,如果运气好的话,盘缠足够你回到天狼山。”

    古萨大妃一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总不会要与我一起回到秦国吧?”楚欢笑道:“已经出了青罗大草原,要进入古拉沁草原,你可以离开了。”

    古萨大妃欣喜道:“你是说,已经走出了摩诃人的地盘?”

    楚欢点点头,神情严肃起来:“我想不止青罗城在通缉你,西梁各部应该也在四处找寻你,我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你是否能够回到天狼山,就靠你自己的造化。”

    古萨大妃神情复杂,楚欢已经道:“你还想继续呆在这里?”

    古萨大妃又白了楚欢一眼,妩媚动人,楚欢已经出了马车,跳下马车车辕头,四下里看了看,这才招手示意大妃下车,古萨大妃是一身西梁男子的装束,带着皮帽子,衣裳臃肿,下了马车,楚欢也不多言,他对于营地的巡守士兵自然是一清二楚,悄无声息中,带着古萨大妃离开了营地,行出数里地,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时,古萨大妃正拎着包裹跟在他后面。

    楚欢见到面容憔悴的古萨大妃,心知这里距离天狼山还有很远的路途,古萨大妃要避过青罗大草原,还需要绕行更远的距离,接下来的路途,对于这个美艳的妇人来说,才是真正的考验。

    “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楚欢凝视着古萨大妃,“祝你一路顺风。”似乎想到什么,从靴子内抽出一把匕,递给古萨大妃,“这个你收下,留作防身之用”

    古萨大妃将包裹挽在手臂处,接过匕,静静凝视着楚欢,片刻之后,才幽幽叹道:“你是个出sè的男人”

    楚欢摇头笑道:“大妃过誉了,不管你是否承认,你接下来面对的那个男人,才是你们西梁最出sè的男人。”

    古萨大妃朱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弯月,轻笑道:“这次多谢你了,无论你救我的缘由是什么,我终究是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说完这话,再不言语,移步便走,楚欢皱眉道:“大妃似乎还忘记了一样东西”

    “我信守承诺。”古萨大妃道:“绮罗塔兰格的解药就在车厢内,你进去便可看见”她走出两步,忽然脚下一软,似乎身体难以支撑,便要摔倒,楚欢手脚敏捷,身形闪动,已经闪到古萨大妃身边,没等她摔倒,已经抱住了她柳腰。

    古萨大妃脸sè有些苍白,楚欢皱眉道:“你没事吧?”

    古萨大妃轻轻一笑:“没事。”她身上那成熟女xìng特有的芳香钻入楚欢鼻中,面颊成熟美丽,楚欢怔了一下,发现自己手还抱着她腰,急忙松手。

    古萨大妃嫣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极小的玉盒子,如同盛装戒指的一般,递给楚欢,“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好,好好待它们”

    楚欢接过,奇道:“是什么?”打开来看,却豁然发现里面是两只碧sè的冰心虫。

    “盒子里面放了特制的香料,只要这只玉盒子不丢,它们就不会离开。”古萨大妃轻声道:“它们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每隔十天半个月,可以让它们触碰毒物,砒霜就好。”

    楚欢关上盒子,这种冰心虫看着就让人发毛,正要拒绝,古萨大妃已经幽幽叹道:“我一共有十二只冰心虫,耗费了十数年的光yīn,别人求之不得,你留在身边,一定会有大用途。”美丽的眼眸子转了转,妩媚笑道:“如果有一天,有人中了剧毒,无疑解,你让它们在中毒者身上咬上一口,虽然不至于解毒,但是可保中毒者数rì之内不死,可腾出时间求医”

    楚欢这才明白,这冰心虫有如此奇用,含笑道:“那可多谢你了,我一定好好待它们”

    古萨大妃嫣然一笑,看着楚欢的面庞,不知为何,眼中忽然显出温柔之sè,在楚欢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这美艳的妇人竟是凑近过来,在楚欢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随即吃吃一笑,道:“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轻笑声中,已经转过身去,摇曳生姿而去,再不回头。

第六一一章 塔都

    楚欢回到营地,上了马车,在夹板之中,果然找到一只小瓶子,打开来看,里面是液体,当下收起来,重新放置好地板,下了马车,回到帐内,见到绮罗尚在睡梦中,便将瓷瓶中的解药倒入绮罗的水袋子中,这般不动声sè,只要绮罗饮下水,解药自然进入体内。

    次rì天刚蒙蒙亮,队伍便开始收起帐篷准备启程,楚欢看着绮罗饮下水,这才放心,不等太阳出来,队伍便开始开拔。

    从青罗城出发之后,路上还真是碰上了几队人马,楚欢手中有摩诃藏赐送的金刀,一路所行,倒也是畅通无阻,进入古拉沁大草原之后,绮罗的jīng神看起来更差,眼神总是变的异常恍惚,似乎是满腹心事。

    在古拉沁草原穿行了五六rì,距离金古兰大沙漠也是越来越近,这rì正午原地驻息的时候,薛怀安少不得将楚欢和轩辕胜才找过来,商议进入大沙漠之后的行程。

    薛怀安并没有忘记,上次前来西梁,在大沙漠之中不但遇到了沙匪,还碰到了龙卷风,此番进入沙漠,却是要好好计较,薛怀安更是让人去叫随行的骆驼客,询问返回之时,有没有可能遇上龙卷风。

    骆驼客还未到,楚欢陡然间听得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十分的急促,从北面而来,蹄声隆隆,只听马蹄声,便知道来了一支马队。

    楚欢霍然站起,轩辕胜才也察觉事情不妙,早是拔刀在手,厉声高叫:“有情况,大伙儿准备!”

    近卫军兵士都是训练有素,骆驼客也都是经验十足之辈,传来的马蹄声异常的急促,而且隆隆作响,大地都似乎颤抖,不管来者是否是敌人,明显是一支人数众多的马队,谁也不敢丢以轻心,所有人都是迅速地列阵,一队弓箭手已经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布阵,身后则是刀手。

    只片刻间,从北面果然显出一队骑兵来,那队骑兵都是西梁兵的装束,头上飘动着羊毛缨,跃马奔腾,手中都是挥舞着雪亮的弯刀,人喊马嘶,来势汹汹,瞧那人数,竟是有数百人之多。

    薛怀安顿时微微sè变,楚欢神情也凝重起来。

    这是古拉沁草原,属于黄金那史族的封地,却不知这群西梁兵是否是古拉沁骑兵?如果是古拉沁骑兵,却为何如此气势汹汹,瞧他们直往使团这边冲过来,竟似乎真的是冲着使团而来。

    绮罗本在马车边与那对姐妹花正在歇息,听到马蹄声,立时过来,到得楚欢身边,眼瞧见那群骑兵逼近过来,秀眉顿时蹙起。

    “绮罗,这是不是古拉沁骑兵?”楚欢皱眉问道。

    绮罗望着那边打出来的旗帜,俏脸变的苍白起来,微微颔:“这……这是我们古拉沁的旗帜!”

    楚欢心中暗想,若果真是古拉沁的骑兵,问题到简单许多,他们即使不认自己这个驸马,但是黄金那史族的塔兰格在这里,他们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自己身上还有摩诃藏赐下的金刀,沿途所过,西梁人见到金刀,便不敢拦阻,这群古拉沁人自然也不敢。

    西梁骑兵距离十多米远,便放缓了马速,吆喝声中,在数米开外停了下来,这些西梁兵都没有下马,兀自紧握弯刀,虎视眈眈看着使团众人。

    薛怀安看了楚欢一眼,意思倒也明白,比起薛怀安,楚欢不但是西梁驸马,而且有金刀在身,他在西梁人面前说话的分量要重得多。

    楚欢已经上前两步,拱手沉声道:“本官乃是秦国使臣楚欢,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西梁人都是虎视眈眈看着上前的楚欢,无人言语,便在此时,却见得人群之中,一骑缓缓从中出来,高头骏马,马上之人一身牛皮甲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却很为剽悍,他头上毡帽飘动的却是狼毛。

    楚欢知道,西梁人的官位高低,便是以毡帽上的毛发为判断,万夫长是鹰羽,千夫长则是狼毛,这虎背熊腰的汉子,却是一名千夫长。

    当绮罗看到那名从人群中缓缓出来的千夫长之时,脸上先是显出惊喜之sè,但是只瞬间,俏脸上却又是一片苍白。

    千夫长跨马扬刀,胯下骏马打着响鼻,他单骑匹马上前来,手握弯刀,骑马绕着楚欢转了一圈,眼睛上下打量楚欢,随即将目光投向人群,很快便见到绮罗,眼中神sè复杂,既有爱怜,却又有愤怒,大声道:“绮罗,我的妹妹,难道你已经不认识你的哥哥了吗?”

    此言一出,众皆失sè。

    楚欢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名西梁千夫长,陡然间想起,绮罗确实还有一位兄长,追随肖天问入秦作战,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西梁千夫长,便是绮罗的哥哥?

    绮罗脸sè苍白,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来,凝视着千夫长,终于道:“哥哥!”

    千夫长简洁明了,伸出一只手,“绮罗,跟我回家!”

    “回家?”楚欢皱起眉头,淡淡道:“回哪里的家?”

    千夫长瞥了楚欢一眼,冷笑道:“你是楚欢,是你骗了我的妹妹?”

    楚欢心头火起,但此人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子,不便发火,只是淡淡道:“绮罗是我的妻子,我要带她回到真正的家。”

    “回到秦国?”千夫长冷笑道:“绮罗是我的妹妹,他的家,在草原,在古拉沁,不是秦国。”不理会楚欢,手依然伸着,“绮罗,上马,我们走。”

    绮罗后退一步,看了看千夫长,又看了看楚欢,神情凄楚,道:“哥哥,我已经是楚欢的妻子,我……!”

    千夫长神情冷漠下去,缓缓收回手,冷冷道:“你是想抛弃古拉沁,抛弃亲人,远离家乡?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口是心非的秦国骗子?”

    “他不是骗子。”绮罗大声道:“他是英雄,是绮罗心中的英雄,更是我的丈夫!”

    千夫长沉声道:“你可知道,当我回到家乡,听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你嫁给了一个秦国人,还要与他远去秦国,我亲爱的妹妹,你可知道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你可知道,我的心已经碎裂,如果你真的跟他离开,心碎的不仅仅是你的哥哥我,还有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他一只拳头握起:“你有没有想过你年迈的父母?我们可怜的母亲,你临别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向她道别,你可知道,她的眼泪已经快要流干了。”

    绮罗眼圈泛红,颤声道:“我对不起他们……!”

    “他们需要的不是对不起。”千夫长厉声道:“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女儿,一个可以照顾他们的女儿。离开秦国人,跟我回家!”

    楚欢走到绮罗面前,神情凝重,道:“绮罗,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如果你决定跟我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阻力,都由我来承担。”

    “你来承担?”千夫长冷冷看着楚欢,“恐怕你承担不了后果。绮罗不会和你走,她没有选择。”

    绮罗闭上眼睛,楚欢握住她手,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知道绮罗内心有着痛苦的挣扎,他抬起头,盯着千夫长,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走了,我会带着她回家!”

    千夫长冷冷一笑,调转马头,驰回几米,扬起手中的刀,厉声高喝道:“我问你们,你们愿意看到你们的塔兰格远去秦国?”

    数百名西梁骑兵齐声大叫:“不愿意,我们誓死留住塔兰格!”

    千夫长扬刀前指,“你们看清楚了,在你们眼前的,就是你们的塔兰格,在他旁边的,就是秦国人。你们是否还记的,在秦国的战场上,我们古拉沁有多少兄弟死在那里?今天,我以古拉沁塔都的身份命令你们,如果有人想要带着古拉沁的塔兰格离开这里一步,就用你们的刀和血来说话。”

    轩辕胜才已经举起战刀,厉声道:“弟兄们,准备好了,西梁人要和咱们动手,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秦jīng锐的厉害!”

    双方都是刀锋前指,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杀在一起。

    楚欢盯着千夫长的眼睛,沉声道:“塔都,如果你想要用刀和血来解决这件事情,我愿意奉陪!”

    薛怀安此时却有些不安,古拉沁塔都的人马可是比自己这边还要多,而且看上去都是能征善战之辈,这要打起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眼瞅着便要进入金古兰大沙漠,离开西梁,薛怀安实在想不到临了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千夫长冷冷道:“我们西梁,不会允许自己的塔兰格成为仇人的妻子。古拉沁无数勇士死在秦国人的手中,他们的灵魂,更不想看到他们的塔兰格落在屠夫的手中。”

    “屠夫?”楚欢大笑起来,笑得很是冷酷,“究竟谁是屠夫,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一场战争,是你们引起的,当你们下一次还要以敌人的身份踏足大秦,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死去的人还会更多。”

    千夫长神情恼怒,从旁抢过一名兵士的长弓,弯弓搭箭,箭锋对准了楚欢。

第六一二章 愿化蝶,为你而舞!

    当塔都弯弓搭箭之时,在楚欢身后不远早有准备的狼娃子也已经弯弓搭箭,箭锋直指塔都,他的箭法异常了得,这一箭要出手,塔都十有仈jiǔ是躲不过的。

    绮罗见塔都弯弓,身体一闪,已经横在楚欢前面,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顶在自己胸口,坚定道:“哥哥,如果你要杀他,便让你的箭和这把匕首同时进入我的胸膛。”

    塔都咬牙,腮帮子鼓起,厉声道:“为了这个男人,你要背叛古拉沁,与你的哥哥为敌吗?”

    “我从没有想过背叛古拉沁,更不会自己的亲人为敌。”绮罗眼泪流下:“他是我的丈夫,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但是他一定会伤害你。”塔都显然对秦人实在没有好感,“如果今rì他要带你离开,我只有用刀说话,如果你有一丝伤害,无论是你自己还是被人伤害你,我会让这里所有的秦人为你陪葬……我敢保证,只要你受到伤害,他们不会有一个人能走出古拉沁草原。”

    楚欢见塔都如此顽固,丝毫不讲道理,眉头锁起,却听得绮罗道:“只要你不伤害楚欢,我愿意和你回去。”

    “不行。”楚欢沉声道:“绮罗,你的选择,只能是你心中的意愿,我不允许你的选择是为人所逼迫。”

    塔都已经放下箭,问道:“你当真愿意跟我回去?”

    楚欢坚定道:“她不会和你走,他是我的妻子。”

    绮罗却已经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楚欢的脸庞,神情异常温柔,随即转过身,向塔都道:“哥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跟我回去,不受秦国人的欺骗,我什么都答应你。”塔都立刻道。

    “给我半天的时间,太阳落山之前,我在这里等你!”绮罗道:“那时候,我便与你回去!”

    塔都凝视着绮罗,并没有犹豫,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西梁骑兵都是收起兵器,塔都看着绮罗的眼睛,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来带你回家!”再不多言,调转马头,飞马驰去,身后的西梁兵纷纷调转马头,拍马跟上。

    众人也想不到西梁人说走就走,有些诧异。

    等绮罗回头之时,见到楚欢那张脸神情凝重至极,她收起匕首,嫣然笑道:“欢哥,我们比一比,看看谁的马快!”

    她过去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见楚欢呆呆地看着自己,笑道:“走啊!”一抖马缰,西边飞驰,楚欢上了一匹马,拍马跟在后面,轩辕胜才急忙道:“快跟上楚大人!”

    薛怀安已经道:“且慢!”看着那一对夫妻的背影,轻叹道:“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这或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楚大人的安全,不得不考虑。”轩辕胜才皱眉道。

    薛怀安道:“让几个人远远地跟着,看到他们就行,不要距离太近,更不要打扰他们!”吩咐道:“全队原地驻扎,今r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绮罗的马快,楚欢虽然不是自己的雷火麒麟,跑的也不慢,跟在绮罗身边,草原的风和煦醉人,阳光明媚,放马飞驰,本是放松心情的好事,但是楚欢的心,此时却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他忽然间明白,绮罗对自己的爱,刻骨铭心,而自己似乎并没有为她做什么,自己亏欠这个姑娘太多。

    驰到一处坡上,绮罗终于停下马来,楚欢在她旁边停下马,只见绮罗神情祥和,正望着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绮罗……!”楚欢开口要说话,绮罗已经转过头来,摇摇头,似乎知道楚欢要说什么,柔声道:“欢哥,你说草原美不美?”

    楚欢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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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很美,草原的姑娘也很美,而草原的勇士,也都是心地淳朴。”绮罗轻轻道:“西梁人并不像秦人想象那样凶恶,他们也都有着自己的亲人和信仰……也许很多年后,你我两国,会有人化解我们之间这场仇恨……!”

    楚欢心情沉重,轻叹道:“绮罗,你为我做的太多,而我……我不希望成为一个连自己妻子都无法保护的懦夫!”

    绮罗下了马来,看着楚欢下马,牵着楚欢的手,上前在草坡上坐下,轻声道:“欢哥,你不是懦夫,你是真正的大英雄,你可知道,在大沙漠之中,当你的鲜血流入我的体内,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生永远的爱人,能够遇见你,上天对我已经很公平!”

    “可是我为你做的太少。”

    “不要责怪自己。”绮罗抬手,抚摸楚欢棱角分明的脸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离开草原,我的灵魂在草原,离开草原,我怕自己会死去!”

    楚欢一怔。

    “不要怪我。”绮罗眼泪从眼角滑落:“我想告诉你,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我们大婚之前,我就知道这桩婚事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他们的目的,是要用驸马的地位困住你,我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楚欢摇头道:“绮罗,不要这样说,不管被人有什么想法,我知道,你和我走在一起,那是真正的婚姻,与任何的yīn谋诡计都无关。”

    “我在太阳殿答应要与你回秦国,只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那么他们就会以此为由,将你困在西梁。”绮罗梨花带雨,声音柔和:“只有答应与你回去,他们才没有理由将你困在西梁……欢哥,其实我心里,早已经做了决定!”

    “决定?”楚欢紧握绮罗的手,“什么决定?”

    “你是秦国的官员,我是西梁的塔兰格,这一场战争,我们杀死了你们很多人,而也有很多人死在你们手中,两国之间的仇恨已经很深。”绮罗眼泛泪花:“秦国人恨我们,如果我真的跟你回到秦国,你也会遭受秦国人的憎恨,我明白这个道理的。”

    楚欢摇头道:“你不用这样想,无论你是什么人,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妻子的事实。”

    “因为爱你,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因我而为难。”绮罗眼中充满看着坚定之sè:“你有一个西梁妻子,在秦国,一定会对你很不利,所以……!”她双手捧着楚欢的脸庞,两人面庞近在咫尺:“我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因我而受到别人的憎恨,我早已经决定,当你离开西梁的时候,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我本想送你到沙漠,看来……已经不成了……!”

    楚欢梦地将绮罗抱在怀中。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绮罗的良苦用心。

    从青罗城出发之后,楚欢感觉到绮罗的神情一rì.比一rì忧郁,他本以为这是绮罗因为要远离家乡的缘故,却哪里想到,绮罗的忧郁,只是因为每距离金古兰大沙漠近一rì,两人相处的时间便少一rì。

    此时此刻,楚欢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搂着绮罗,道:“绮罗,跟我回去,不要想其他,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丢下你。”

    “欢哥,不是你丢下我,而是命运注定如此。”绮罗面颊贴在楚欢胸口,泪水打湿楚欢衣襟:“我已经答应了哥哥,就不能违背诺言。”她抱着楚欢的腰,轻声道:“如果在你以后的rì子里,还能让你在须臾的空闲之间想到我的身影,我愿成为深藏在地底下的茧,再沉睡二十年,然后在chūnrì的暖阳之中,破茧而出,化茧为蝶,在蓝天下、碧草边,为你翩翩起舞……!”

    楚欢紧紧抱着绮罗,声音中已经带着酸楚:“绮罗,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就是死去,我也会让你的身影清晰地印记在我的脑海中,带着你的身影一同死去。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做完我该做的那件事情,我一定会回到草原,我一定会回来……!”

    绮罗珠泪如雨:“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在古拉沁草原等着你……!”

    …………傍晚时分,塔都率领着手下的骑兵再一次来到营地。

    夕阳西下,落rì的余晖洒shè在草原之上,将本就美丽的草原更是映照的异常美丽,夕阳的余晖之中,两骑从西边缓缓而来。

    双方将士的目光都是落在这一对夫妻的身上。

    两骑缓缓行驶,似乎害怕行的快了,便将面对离别,但是道路终有头,两人在两阵之间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互相凝视,眼眸子中,都是充满着酸楚和不舍。

    大地一片寂静。

    “我走了!”许久之后,绮罗红唇终于启开,“欢哥,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最幸福的事情,是成为你的妻子。”

    “能够娶你为妻,我死而无憾。”楚欢一字一句道:“等我回来!”

    绮罗嫣然一笑,只是那笑却有着掩藏不住的酸楚,调转马头,向塔都那边过去,驰出一段距离,绮罗陡然勒马,回过头,大声道:“楚欢,你记着,以后每一天,我都会想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再不言语,一抖马缰,飞马如流星,飞驰而去,塔都一挥手,古拉沁骑兵纷纷调转马头,隆隆马蹄声响起,没过多久,便都已远去。

    楚欢在马上远远地望着绮罗远去的方向,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兀自怔怔望着,陡然间感觉胸口发闷,头晕眼花,眼前一黑,身体发软,整个人便从马上摔倒下去,身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纷纷冲过来,齐声叫道:“大人……!”

第六一三章 金刀引路

    楚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马车兀自在行走,身上盖着毛毯,左右看了看,却发现那对姐妹花互相依偎在一起,也在车厢之中,只是两人都已经睡着。

    楚欢坐起身来,轻轻掀开毛毯,拉开车窗帘,向外看去,却发现外面颇为昏暗,却是在夜间赶路。

    这一对姐妹花时刻处于敏感之中,楚欢的动静虽然很小,但是小兔子般的布兰茜还是率先醒来,睁开眼睛瞧见楚欢,显出欣喜之sè,急忙推行珍妮丝:“珍妮丝,他醒了,你快看,他醒了。”

    珍妮丝被推醒,见楚欢已经坐起来,也是显出欣喜之sè,“楚,你……你醒了?”

    楚欢感觉自己的头还有些疼,微微颔首,问道:“我睡了多久?”

    “昨天……昨天你从马上摔下去,大家都吓死了。”珍妮丝心有余悸道:“不过好在你没有事情!”

    “昨天?”楚欢皱起眉头,想起昨天的事情,自己竟然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自打出使以来,他的jīng神始终绷紧,本就疲劳过度,虽说他毅力惊人,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昨rì绮罗离去,楚欢心痛难忍,疲劳加上悲伤,让他身体出现反常。

    他神情看起来很是黯然,看着车窗外面,月sè幽幽,绮罗却已经远去,楚欢不由黯然神伤。

    当楚欢让马车停下来,从马车之中出来时,马车边上的狼娃子和孙子空立刻瞧见,孙子空欣喜道:“师傅,你醒了?”

    楚欢点点头,问道:“我们到了哪里?”

    “骆驼客说了,最迟明天早上,就能够到达金古兰沙漠边界地带,薛大人让我们早些赶过去,明天白天好好歇息一下,然后便开始穿越沙漠。”

    楚欢瞧见自己的雷火麒麟就在马车边上,过去翻身上马,驰马找到薛怀安,薛怀安瞧见楚欢安然无恙,大是欢喜:“楚大人,你可醒了,我还正发愁,明rì便能进入大沙漠,你若是还不能醒,本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欢浅浅一笑,夜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回首,目光黯然,薛怀安轻叹道:“楚大人,绮罗塔兰格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的胸襟,让本官钦佩!”

    薛怀安毕竟是年过四旬之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在他看来,绮罗跟着塔都返回,当然是因为楚欢之故。

    当时双方剑拔弩张,如果不是绮罗答应跟着塔都回去,薛怀安相信双方一定会在古拉沁草原发生一场惨烈的激战。

    能不能击败塔都,薛怀安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无论胜败,一旦动手,使团想要安然离开西梁,那无疑是异想天开了。

    绮罗可说是是用自己的幸福,换取了使团的平安,虽然她的目的或许仅仅是为了保护楚欢,但是不可否认,使团受益良深。

    薛怀安当然知道楚欢此时的心情。

    楚欢回首凝视片刻,终于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问道:“大人,明rì便可抵达沙漠边缘?”

    “正是。”薛怀安立刻道:“本官准备连夜赶路,明rì便先歇息一rì,接下来在大沙漠之中,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本官是准备让大伙儿积攒一些体力,楚大人,依你之见如何?”

    “大人想的周全。”楚欢颔首道。

    薛怀安抚须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道:“楚大人,那面旗子,我们已经打出来了!”

    “哦?”

    “今天早上,碰到一队骑兵,是西梁的骑兵,从咱们大秦狼狈撤退回来,看上去……嘿嘿,就像吃了大败仗,人数不少,差点要袭击我们使团,幸亏我想到摩诃藏送给咱们的金sè大rì旗,让人亮了出来。”薛怀安得意道:“楚大人,那旗子还真是有用,他们看到旗子之后,不敢轻易攻击,派人来询问,我们告诉这面旗帜是摩诃藏所赠,他们就避道而行……不管怎么说,这摩诃藏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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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道:“看来西梁人果真是全线撤退了。”

    薛怀安道:“正是如此。我们也问了几句,在咱们大秦的西梁军,已经分批撤退回来,据说如今已经有大半人马从咱们大秦离开,等到咱们回到大秦,西梁人只怕都要撤出西梁了。”抚须道:“打仗打得是士气,是钱粮装备,这一次西梁人起重兵入侵咱们大秦,听说那些钱粮装备,是准备了许多年,这一次铩羽而归,想要再准备物资入侵,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西梁之前国内还算太平,能够顺利地积攒物资装备。”楚欢对薛怀安这个看法表示赞同:“如今国内动乱,莫说要积攒物资,这场内乱如果持续下去,西梁内部的物资消耗将是极其巨大,以他们的国力,想要再一次准备入侵我秦国,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就算摩诃藏本事了得,三五年之内,应该没有可能再对我大秦构成威胁。”

    薛怀安哈哈笑道:“三五年时间足以。这一次西梁人攻入咱们大秦,说白了,也不是他们有多厉害,只是风将军突然被害,西北军一时间群龙无首,这才被他们趁虚而入。经此一战,圣上对西北必将重新整顿,以圣上之英明神武,西北防线很快就会构筑起来,西梁人从此之后,只怕再无机会。”顿了顿,轻声道:“却不知道余老将军是否会被圣上留驻在西北,余老将军若是能够在西北留下,朝廷大力支持,西北必将会被余老将军建成铜墙铁壁。”

    楚欢并没有说话。

    临出关之前,他是见过余不屈,余不屈当时的情况已经是很不好,甚至因为部下爱将窦波触犯军法被斩一事,当众吐血。

    余不屈一直在京中养伤,西北军情危机,他是拖着患病之身赶到西北,面对支离破碎的西北占据,力挽狂澜,稳住了防线,一度抵挡住了西梁人的进攻,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患病的六旬老者,在西北杂事缠身,千头万绪的军情都要他来处理,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是难以坚持。

    楚欢最后见到余不屈,余不屈还是躺在榻上,却严密封锁身体欠佳的秘密,如今已经快两个月过去,却也不知道余不屈状况如何。

    不管状况如何,楚欢隐隐觉得,以余不屈的身体和年纪,想要继续留在西北镇守,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欢心中却是在想,雁门关一线终究是要派兵驻守,西北军也需要重新编制整顿,如果余不屈最终不能留下,朝廷又会派哪位大员在西北镇守?

    四大上将军,风将军已经遇害,赤炼电坐镇东北辽东道,余不屈年纪太大身体不好,肯定也是不成,算来算去,却不知道雷孤衡是否会受命坐镇西北?

    薛怀安见楚欢若有所思,叫道:“楚大人,你在想什么?”

    楚欢缓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着,如果余老将军不能留在西北,朝廷会派何人接替余老将军?”

    薛怀安一怔,双眉微锁,沉吟片刻,才道:“这倒是个问题。其实这西北还真不是谁都能担起来。西北民风剽悍,门阀众多,当年中原十八国,这西北可就占了三国,而且西北兵骁勇善战,却又桀骜不驯,没有真本事,那可是压服不了西北兵。”抚须叹道:“现在想想,这战后就算是余老将军留在西北,也未必真能镇住西北上下,从门阀到西北军,都是不易压服,当初也只有风将军可以镇住西北的场面,如今风将军不在,猛然一想,还真想不出谁能够担此大任。”随即自嘲一笑:“我等都是普通人,圣上英明,以圣上之睿智,自是心中有数的。”

    当夜队伍并没有停歇,一路向南,到黎明时分,竟是果真进入了沙漠戈壁地带。

    薛怀安令全军扎营休整,准备傍晚时分进入沙漠。

    这一rì驻息额,却是有几队人马从沙漠出来,都是从秦国撤回来的西梁兵,看上去颇有些散乱,有的是数十人,有的则是数百人,见到使团营地,都是靠近过来,好在大rì旗迎风招展,西梁兵不敢轻举妄动,派人过来,楚欢也免得解释,将金刀交给了轩辕胜才,令他安排,有大rì旗和金刀两件东西,西梁兵哪里敢动,虽然心中有疑窦,但是谁也不敢冒犯使团营地。

    倒是那一对姐妹花,心情看起来很不好,楚欢也从孙子空口中得知,绮罗离去之后,这一对姐妹花无处可走,只能跟着使团继续往秦国来,楚欢也知道这个时候总不能丢下这对姐妹花,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安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带着她们回到秦国再说。

    傍晚时分,队伍拔营启程,马车已经不能趁坐,姐妹花只能骑马而行,好在两人也都会骑马,跟着队伍,一路南下。

    楚欢见这一对姐妹花细皮嫩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撑着走出沙漠,想想这对姐妹花的遭遇也是十分可怜,自然是多加照应。

    队伍在沙漠之中行了几rì,好在来时有过经历,众人心里也都是有了准备,不出楚欢所料,那对姐妹花只走了两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

    大沙漠之中,一路穿行,还真是偶尔能碰到撤回来的军西梁兵,甚至几次瞧见死在沙漠之中的战马尸首甚至是西梁兵的尸首,虽然有同伴埋葬,但是风沙不稳,一阵风过,埋起来的尸首有时候便显露出来,仅楚欢所见,几rì下来,就见到十多匹战马的尸首,还瞧见五六名西梁兵的尸首。

    对于西梁人来说,国内动荡造成的这次大撤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途中所遇到的西梁兵,都是疲惫不堪,神情迷茫。

    往往有些西梁兵远远瞧见大rì旗,便欢呼靠近过来,发现是秦国人,便即失望,见到金刀,败兴而去。

    也幸亏使团有众多的jīng锐近卫军武士,使团规模不小,一些西梁兵看到使团常常骆驼队所负的货物,露出贪婪之sè,但是人数少了,就算有不轨之心,也不敢动手,而人数多了,大rì旗和金刀俱在,谁又敢冒大不韪轻举妄动,所以使团虽然时不时地在沙漠中遇见西梁兵,却丝毫不受阻扰地顺利穿行沙漠。

第六一四章 狼烟未息

    使团在大沙漠之中穿行大半个月,倒也没有碰到大的风沙,因为西梁兵大举撤兵,沙匪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出来活动,若是西梁兵遭遇上沙匪,自然是毫无二话提刀便战。

    队伍上下,也已经是人困马乏,不过因为回程不比出使那般赶时间,队伍实在撑不住,却也是偶尔休息,薛怀安等几名礼部文官,经此一次出使,也算是去了半条xìng命。

    这rì终于走出了大沙漠,在骆驼客的带领下,终是回到了落雁镇,骆驼客们远远瞧见镇子,都是欢呼起来,而秦国使团上下也终于松了口气。

    倒是楚欢观察到狼娃子的神情,虽然他看上去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眸子深处的黯然,那却也是难以掩饰住。

    珍妮丝姐妹经过大沙漠的跋涉,已经是去了半条命,花容憔悴,当走出大沙漠的时候,她们感觉似乎是从鬼门关闯过来,当看到戈壁上的落雁镇,更是欢喜不已,经过一处湖泊的时候,两人甚至想跳到湖泊之中痛痛快快洗个澡,在大沙漠大半个月,水是极其宝贵的,莫说洗澡,便是洗个脸也不成,这可是让素爱清洁的姐妹花饱受折磨。

    队伍并没有开进落雁镇,而是在镇外驻扎,派人往落雁镇补充一些食物和水,距离余不屈所在的甲胄北原县城,还有很长一段路途,使团所携带的食物和水也已经十分的紧张,好在使团此时最不缺的便是钱财,在落雁镇外歇息了一天,补充了足够的物资。

    落雁镇两大骆驼客,马家骆驼客和邱家骆驼客的主事人都在沙漠中死去,楚欢也打听到,邱家那群骆驼客回到落雁镇之后,已经解散,有的自己准备另立门面,也有的已经投靠到其他骆驼之家,倒是邱家骆驼客跟着楚欢前往西梁,暂时没有解散。

    狼娃子若是不走,自然大有可能成为马家骆驼客的掌舵人,但是马正义父女都已经不在,他对落雁镇再无牵挂,已经决定跟着楚欢离开落雁镇,查寻害死马正义的真正幕后真凶,这马家骆驼客何去何从,他也不再关心。

    本来使团与骆驼客谈好了价钱,但是因为马家骆驼客此行西梁,出力不少,犹豫狼娃子之故,出的力气远超过他们应尽的责任,所以薛怀安这次倒也慷慨,在原商定好的价钱之上,多付了一倍的酬金。

    倒是马家这群骆驼客,得知狼娃子将要跟着楚欢离开,却也都有些感伤,有几名骆驼客心中甚至想着是否要跟随狼娃子一起,为楚欢效命,只是世居在此,家人也都不愿意入关,最终却也有两名没有成家立业的骆驼客恳请楚欢收留。

    其实谁都知道,骆驼客是刀口上过rì子,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身为骆驼客,终身就是能留在这里。

    年轻人的心思,总是与老一辈不同,楚欢斟酌一番,却也同意这两人跟随着一同回京。

    这些骆驼客身受都是不弱,马家骆驼客这次出力不小,如今他们既然愿意跟随进京,楚欢想到齐王瀛仁身边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有几名骆驼客跟着过去,多少也是一份实力,若是有可能,回京之后,打点一二,为他们在军中某个差事也是不错。

    在落雁镇外休息了一rì,队伍再次启程。

    只行了两rì,使团便遥望见虽然已经破败但却兀自有着残石断亘的雁门关,众人兴奋欢喜之余,只感到恍如隔世。

    出关之前,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再一次看到秦国的关隘,却发现是那般的亲切,不少人都是激动万分,欢呼雀跃。

    但是入关之后,众人的欢喜之心便开始沉下来。

    放眼所见,遍地狼藉,西梁人几乎已经全都撤离了西北,使团所过之处,就像是看到被强盗洗劫过,处处破败,处处萧条,村庄都已经被焚毁,腐烂的尸首发出的味道,飘荡的空气之中,让人作呕,经过战火摧残的西北,就如同修罗地狱。

    使团上下此时都已经是怒火填膺,离开秦国之时,他们就已经看到诸多惨状,但是如今所见,比之曾经所见更甚。

    西梁人大举撤兵之前,自然是对所占地区进行了灭绝人寰的摧毁,珍妮丝姐妹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一切,脸sè苍白,几天下来,竟是吃不下东西。

    薛怀安和楚欢都是神情凝重。

    西梁攻占了西关道三州之地,他们走的时候,能带走的,他们不会放过,不能带走的,也尽可能地毁灭掉。

    楚欢心中此时却对那位被西梁人敬若军神的南院大王肖天问产生了一种极其憎恨的心理。

    西梁兵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他相信肖天问不可能不知道,肖天问作为一军之统帅,以他在西梁军中的地位和威望,只要严加约束,西梁兵自然不敢放肆。

    西北遭受如此摧残,只能是肖天问故意放任部下,虽然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此人心肠之狠,却也非同一般。

    连走了几rì,几乎难见人烟,即使偶见路人,却也是如同饿鬼一般,近卫军兵士虽然不乏勇武,但是真正见过如此惨状的却是不多。

    满目萧条,放眼破落,楚欢和薛怀安心里都清楚,经此一战,西关道想要恢复元气,绝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完成的事情。

    又行了几rì,眼见便要进入甲州地界,忽听得远方马蹄声响,隐隐见到一对骑兵飞驰,锦旗招展,正是“秦”字旗。

    使团见到熟悉的旗帜,顿时欢欣鼓舞,远离故国多月,猛瞧见这旗帜,竟是异常的亲切,早有人大声招呼起来,那边的骑兵队显然也听到这边动静,向这边飞马而来,来者竟是有百余骑。

    使团早已经将大rì旗取下,换上了“秦”字旗,骑兵队靠近过来,已经远远叫道:“你们是何人?”

    轩辕胜才一马当先,高声道:“我们是大秦使团!”

    对方闻言,回头大声道:“弟兄们,是咱们的使团回来了。”身后骑兵闻言,都是欢呼起来,飞马更是驰近。

    领头的已经叫道:“我们是西北军,你们可算回来了。”见到薛怀安和楚欢已经骑马到的队伍前列,那骑兵领队翻身下马,飞步上前来,拜倒在地:“西北军百户常河,恭迎使团回国!”

    薛怀安见到自己人,顿时亲切起来,他本是礼部尚书,朝中大员,对方一个百户,与他等级本是想去甚远,此时却是心情极好,上前扶起,笑道:“免礼,你们怎地在这里?”

    百户常河道:“回大人话,我们是奉了军令,清剿乱匪!”

    “乱匪?”

    “是!”常河恭敬道:“西梁人退兵之后,西北各州流民众多,虽然已经下令百姓暂不可返回西关道,但是许多百姓却还是拖家带口返回,本以为西梁人退兵之后,西北会太平下来,但是西北乱匪如云,都是抢夺劫掠,便是军方的物资,他们也都聚众抢夺,西北三道,如今都有乱匪伺机作乱,这西关道更是盗匪猖獗。上面派出几十路人马,四处清剿!”

    薛怀安眉头立时皱起来。

    他也本以为西梁人退走之后,饱经战火的西北百废待兴,会进入太平时期,但是事情却远出乎他的意料,西梁人走了,西北的百姓却开始叛乱。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常河道:“这处也是乱匪出没之地,我等此行,就是得知这里有乱匪,所以找寻平剿。”感叹道:“你们出使数月,没有任何消息,西梁人退兵之后,我们还担心……!”笑了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回头道:“速速赶往北原县城禀报,便说咱们的使团安然返回!”

    后面有人答应,几人迅速飞马去报。

    常河恭敬道:“恕常河不能远送,诸位再行两rì,便能赶到北原县城,一路保重。”拱手一礼,也不多言,翻身上马,领着部下离去。

    等到常河带人离去,薛怀安和楚欢的神情却是凝重起来,薛怀安方才还是颇为喜悦,此时那喜悦之情已经烟消云散。

    这般行了两rì,这rì黄昏时分,已经望见了北原县城,距离北原县城还有一段路,却是瞧见一队人马正在前方等待,看到使团过来,那边已经有人上马迎过来,使团放缓速度停下来,只见对方距离一段距离纷纷勒马,一人当先下马,快步过来。

    楚欢见到那人年过四十,一身官袍,面如冠玉,长须飘飘,飘逸俊朗,还没靠近,已经拱手大声道:“薛大人,楚大人,轩辕将军,一路辛苦!”

    薛怀安已经向楚欢道:“这位是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朱大人!”

    楚欢却是知道,风将军被害,西梁人疾风闪电般攻入雁门,当时西北群龙无首,面对气势逼人的西梁铁骑,兵败如山倒,那时候西梁铁骑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连连攻城略地,也幸亏在那时,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挺身而出,组织兵马,与西梁人苦战,正因如此,一度抵挡住了西梁铁骑疯狂进军的速度,支撑到了余不屈赶到西北。

    朱凌岳这个人物,如今不但是在西北,便是在整个大秦帝国,那也是很有名望之人,许多人甚至认为,如果当初在危急时刻,不是朱凌岳挺身而出,西梁人的铁蹄只怕已经占领了整个西北。

    朱凌岳看起来很有修养,文质彬彬,如果只是从面相上看,倒像是指点文章的文人雅士,绝不像一个有勇气带兵打仗的悍将。

第六一五章 天门乱

    薛怀安与楚欢都下马来,薛怀安上前拱手笑道:“朱总督公务缠身,怎能有劳你亲自出迎。”

    朱凌岳笑道:“部堂大人客气了。此行西梁,山高水险,九死一生,不瞒薛部堂,下官和老将军一直都为你们担心。得到禀报,你们安然返回,我们才是松了口气,估摸着你们这个时候应该抵达,下官特地前来相迎。”

    薛怀安笑着点点头,问道:“老将军可好?”

    朱凌岳神情黯然下去,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将军cāo劳过度,前两rì又晕倒过去,昨晚刚刚醒来……!”他神情看上去颇为凝重,薛怀安和楚欢看在眼中,心情都是沉重起来,知道余不屈的身体状况一定是极差。

    “天快黑了,部堂大人,楚大人,哦,还有轩辕将军,大伙儿先进城,得知使团赶回来,下官已经令人准备好了接风宴。”朱凌岳含笑道:“西北的情况,诸位大人也都清楚,这宴会很简单,比不得京城,诸位大人回头莫要见笑。”

    薛怀安道:“朱总督说笑了,困难时候,本官也不是贪杯好食之人,朱总督公务繁忙,这接风宴,不办也好。”

    “那可不成。”朱凌岳笑容很亲和,“老将军虽然身体欠佳,却再三交代下官,等到部堂大人领着使团返回之时,哪怕是砸我卖铁,也要办好接风宴,一洗使团路上的风尘。”

    薛怀安笑道:“如此便是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宴会,还是简单一点。”

    朱凌岳抬手道:“大人请!”

    等薛怀安上马,朱凌岳才道:“部堂大人,接风宴设在城里的席凤楼,从各地赶来的士绅,如今只怕就在那里等候。”

    薛怀安道:“还是先去看看老将军吧!”

    “来得及,来得及!”朱凌岳笑道,当下也上了马,跟在薛怀安身边,打量楚欢几眼,笑道:“早就听说薛副使之名,今rì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楚欢摇头笑道:“总督大人过誉了,承蒙圣上错爱,跟在薛大人身边历练,实乃圣上之隆恩!”

    朱凌岳颔首道:“圣上天恩,四海蒙受。”

    “朱大人,本官来路之上,遇见西北军,听说如今西北的局势并不是太好!”薛怀安边走边问:“那些老百姓,真的不希望太平?”

    朱凌岳苦笑道:“一言难尽啊。其实以下官之见,流民成匪,固然可恨,但是却也并非他们甘愿成匪。”

    “哦?”薛怀安皱眉道:“朱大人此话怎讲?”

    “大人有所不知,西北这一年多打下来,物资匮乏的程度,实难想像。咱们大秦,西北本就不是产粮的地方,西北三道出产矿产,粮食却是不多,每年三道加起来的粮食,甚至不足以吃饱西北三道的人口,还要从关内购入大批的粮食。”朱凌岳神情肃然道:“西北三道之中,又尤以西关道的粮食产量最高,为了能够供应西北军的粮草,西北的粮仓也主要集中在西关道,可是谁能想到,风将军陡然遇害,西梁人趁虚而入,其进兵速度,远超我们所料,西北大批的物资全都落入西梁人的手中……!”摇了摇头,叹道:“从那时开始,西北的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莫说老百姓,就是那些在沙场上拼命的将士,那也是口粮不保,都是凭着一股子气在撑着。”

    薛怀安微微颔首。

    实际上许多人都只知道西北军连战连败,丢城失地,不少文人少不得借机抨击西北军,斥责西北军曾经不可一世,自诩为大秦最善战的军团,真要打起来,却是一团散沙。

    更有甚者,直言西北军将无统帅之才,并无战斗之能,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每年花着大笔的银子养着着西北军,战争打起来,却是不堪一击。

    却很少有人想到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

    风寒笑遇害,这就等若一个人陡然间被砍了脑袋,风寒笑在西北军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他的遇害,对西北军不但是在统帅系统的打击,而且在jīng神上对西北军的打击也是不容小觑。

    没有了统帅,指挥体系紊乱,将士们士气受挫,失去了jīng神领袖,甚至造成西北军凝聚力的崩塌。

    而且西梁铁骑突然发动的袭击,事先毫无征兆,西北军在指挥体系紊乱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出及时的调整和反应,在面对一支由西梁一等一的名将统帅的庞大骑兵军团时,从一开始,就注定西北军绝非敌手。

    正如朱凌岳所言,西北军可以在短时间内凭借着毅力顽强抵抗,但是在后勤无法及时供应的情况下,想要挡住能征善战的西梁铁骑,无疑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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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虽然向这边运来物资,但是不但数量远远达不到所需,而且抵达的时间也是很不及时。”朱凌岳叹道:“就算是如此,不能及时抵达,但是如果物资一直能够持续供应,西北也未必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可是……河北青天王作乱,江淮天门道动乱,朝廷不可能将所有的物资全都放在西北,直到今时今rì,西北依然缺衣少食。西北的老百姓,被西梁人残杀无数,可是饿死的,却也绝不在少数,饿孚遍地……!”

    薛怀安皱眉道:“朱大人的意思是说,西北流民作乱,是因为缺衣少食的缘故?”

    “这是主要的原因。老百姓没了粮食,也不能等着饿死,又有一些居心叵测之徒从中煽动,那些百姓又懂的什么,有人煽风点火,便为人所用,四处作乱……!”朱凌岳骑在马上,夕阳西下,他的神情看起来却也是忧虑无比:“西北不能继续乱下去,更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辈祸乱西北。”

    薛怀安叹道:“老将军身体不好,这西北,如今还要靠朱大人多支撑了。”

    “不敢。”朱凌岳忙道:“此番正是要听候老将军差遣,所以下官才前来北原城。”

    “对了,江淮天门道情况如何?”薛怀安问道:“临走之前,朝廷发兵江淮,如今是否已经平定?”

    薛怀安倒是对平定天门道信心十足,帝国在铁与火之中诞生,立国至今,那些被征灭的小国也不乏漏网之鱼,时常发起动乱,但都是很快就被平定。

    此番天门道作乱,声势虽然不小,但是在薛怀安看来,也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就被平定下去。

    他不问倒好,这一问,朱凌岳的神情便显得更加凝重,薛怀安一瞧他脸sè,明白几分,皱眉道:“难道……那帮乱匪还没有平定?”

    “部堂大人有所不知,天门道非但没有平定,而且局势越发的严峻。”朱凌岳缓缓道:“就在个把月之前,下官接到消息,天门妖人佯装不低,诱敌深入,扎了一个大口子,官军惨败,折损兵马无数,而且江淮总督柳生魁被刺身亡!”

    “什么?”薛怀安神sè大变,便是一旁的楚欢和轩辕胜才也是赫然失sè。

    朱凌岳肃然道:“消息已经得到确实,江淮道总督柳生魁确实是被刺身亡。”

    “堂堂一道总督,被刺杀而死?”薛怀安震惊道:“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帝国十六道,每一道总督,都是地方大吏,他们身边自然都有专门的保护,想要刺杀总督,谈何容易,非但要有一等一的刺客,而且还要有周密的计划,否则莫说刺杀,便是接近也难。

    “刺客被当场抓住,其实就是柳生魁身边的一名小妾。”朱凌岳叹道:“柳总督喜好风月,这事儿也是众人皆知,那名小妾本是一名歌女,机缘巧合被他看中,收入府中,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事后审问,原来那名小妾本就是天门道暗道中人,柳总督见到她,也是天门妖人jīng心设计好的陷阱……天门妖人竟是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埋下了刺客。”

    “他们……竟如此yīn狠?”

    “柳总督半夜睡着,人头被割下去。”朱凌岳苦笑道:“刺客想要逃离的时候,却恰巧被发现,当时刺客想要自尽,好在柳总督身边也有高手,活捉了刺客,刺客在口中还藏了毒药,本想咬毒自尽,幸亏柳总督身边的人提防了刺客这一招,才没有被她得逞,生生被活捉住。后来还是神衣卫亲自审问,才从刺客嘴中得到了口供。”

    薛怀安心惊胆战,他去年也刚巧娶了一房小妾,此时听闻江淮总督柳生魁是在睡觉的时候被身边小妾割去了脑袋,薛怀安便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楚欢在旁忍不住问道:“总督大人所说的暗道是什么意思?”

    朱凌岳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之前只晓得天门道善弄妖法,今次才知道,他们并非乌合之众,组织严密,天门道分为六道,这暗道便是六道之一,暗道中人,做的就是暗中刺杀的事儿。”

    “原来如此。”

    薛怀安急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天门道已经在江淮道得势,而且东海道也有天门妖人叛乱,两道大片地区,如今都是落在天门妖人的手中。”朱凌岳神情严峻:“天门道不但蛊惑百姓,而且就连军队也有不少叛入天门道,东南地区,已经大不太平,朝廷的jīng力,如今已经放到东南,雷孤衡雷大将军也在一个月前,赶赴东南。”

    “雷大将军出京了?”

    “正是。”朱凌岳颔首道:“雷大将军调集卫所军,另外还从十二卫军中抽调了左右武卫军、左右麒麟卫四大卫军赶赴东南。”

    薛怀安神sè微微舒缓:“雷大将军既然亲自出马,天门妖人就猖狂不了多久。”

    “天门妖人发自江淮,根基也在东南地区,不过据说其他各道也都有天门妖人流窜蛊惑,朝廷已经传下了圣上的旨意,各道要严加搜查天门妖人,但有抓到天门妖人者,立斩不赦。”朱凌岳一张脸本是俊朗的很,此时眼中却是布满寒光:“据下官所知,西北也有天门妖人踪迹出没,如今西北不稳,流民作乱,下官恐怕背后就有天门妖人的影子,本官可不允许天门妖人在西北兴风作浪。”

    “如今护卫京城之责,由谁担任?”

    “右屯卫勇武将军池公度!”朱凌岳回道,此刻早已经进入城中,“部堂大人,是否先让人安排公主去歇息?”

    “公主?”薛怀安一怔。

    朱凌岳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那对姐妹花,“却不知道哪一位是西梁公主?部堂大人,莫非从西梁迎回两名公主?”

    他却是将珍妮丝姐妹当成使团迎娶回来的公主。

第六一六章 青州首富

    薛怀安摇了摇头,此时四周都是人,而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只道:“此事回头再说。”

    朱凌岳何等jīng明,知道内有隐情,也不多问,楚欢却已经问道:“总督大人,咱们的公主……!”

    朱凌岳自然知道楚欢意思,笑道:“公主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到了,一直在县城之中。”

    楚欢心中清楚,秦国过来的公主,自然是静云公主无疑,心中却是暗想,如果不是西梁出现变故,摩诃藏并没有送来公主,那位小公主肯定是要被送到西梁去。

    如今西梁公主未来,那么大秦的公主自然也不会嫁到西梁去,心中却也是为静云小公主感到庆幸。

    朱凌岳安排在席凤楼接风,自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赴宴,主要是使团的一些官员,至若使团的兵士以及那对双胞胎姐妹花,朱凌岳倒也是迅速做出了安排。

    使团回国的消息,事先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朱凌岳这边也早早做了安排,兵士们自有安顿处,至若这对姐妹花,固然不会与兵士们安排在一起,另外找了一处雅致的地方,暂且安顿。

    北原县城并不大,而且先前一直作为抵抗西梁军的最前线指挥据点,所以城里的人们有许多都已经撤离,并不繁华。

    不过席凤楼确实是县城之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当一干人来到席凤楼前时,楚欢便已经瞧见在席凤楼前,竟是有数十名士绅以及官员,那些士绅衣着光鲜,而等候的官员,有文官,亦有武将,见到薛怀安一行人过来,这群人急忙迎上前来。

    薛怀安翻身下马来,便见到迎候的人群之中,一名细皮嫩肉的士绅已经率先上前,拱手笑道:“总督大人,使团已经抵达了吗?”

    朱凌岳介绍道:“这位是薛部堂,此行正使,这位是副使楚欢楚大人,这位是轩辕将军!”向薛怀安笑道:“部堂大人,这位是青州士绅高廉,今rì的宴会,便是高先生一手筹备。”

    楚欢听到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竟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高廉已经笑呵呵道:“粗鄙小民高廉,见过部堂大人,见过楚大人,见过轩辕将军!”他说一人名字,便拱手一揖,看上去倒也是颇为谦恭。

    薛怀安抚须笑着点头,他毕竟是老经事故之人,这种场合看事儿是大有分寸,这高廉自称粗鄙小民,似乎并无官身,但是薛怀安毕竟是有眼力的人,自己是堂堂礼部尚书,而且是使团正使,这次接风宴,朱凌岳却是让这一名士绅具体cāo办,这高廉想必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楚欢神sè淡定,但是脑中却在飞转,很快竟是陡然想起,这高廉还真是早有耳闻。

    记得出使之前,余不屈麾下大将窦波因为入关函一事遭受牵连,余不屈挥泪斩窦波,此事楚欢可是记忆犹新。

    那件事情,对楚欢的触动很大。

    窦波是因为入关函遭受牵连,而入关函的出现,则是因为军种粮食短缺,窦波利用入关函获得银子,从而以银子购粮,以解将士的饥饿。

    窦波触犯军法,本是情有可原,可是余不屈治军森严,而且西北军中派系分明,窦波是余不屈的心腹爱将,也恰恰是这个原因,余不屈反要严格执行军规。

    余不屈在西北,麾下的将士泾渭分明地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是余不屈从关内带过来的兵马,这些兵马大都是余不屈从各地卫所军调遣过来,许多的将领都是余不屈的旧部,而另一派,则是原驻西北隶属于风寒笑麾下的西北军。

    余不屈想要令出如山,让西北军听从号令,自然要奖惩分明,即使窦波触犯军法事出有因,但毕竟是盗用大将军之名,此乃大罪,按军法自然当斩,余不屈若是庇护窦波,从轻发落,西北军自然心中不甘,而余不屈的权威也将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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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记得清楚,窦波想出以入关函为由获得银子,起因便是因为这名叫做高廉的青州士绅。

    据说此人在青州是一等一的豪富,良田数千倾,财产无数,而且修有粮仓,囤积粮食,当西北将士忍饥挨饿之时,这位高先生粮仓里的粮食几乎都要腐烂,他为了将自己的大批财富转移至关内,想要买通余不屈麾下的窦波之人,目的便是想要余不屈网开一面,放他入关。

    窦波虽然拒绝了高廉的贿赂,但是却也由此想出了入关函这一招,而窦波最终被斩,起因就是高廉。

    楚欢甚至还记得,使团出西谷关进入关西地区之时,恰巧在西谷关碰上了入关的高氏族人,而高廉的父亲高老太爷更是被自己生生地挡在关外,不许入关,如此说来,自己倒与这位高廉高先生有了仇怨。

    这高廉却似乎忘记了这一茬,向楚欢行礼之时,依然是恭敬有加,脸上带笑。

    不过越是如此,楚欢反倒觉得此人越是虚伪,敲他细皮嫩肉的模样,自然也是娇生惯养,过着极其奢侈的生活。

    众人一套寒暄见礼,朱凌岳等人便将薛怀安等人迎入了席凤楼。

    席凤楼今rì自然没有别的客人,上下两层都已经包圆,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开着天井,上面一圈坐席,上下可以互通。

    在席凤楼内,早已经安排了数十座宴席,朱凌岳请了薛怀安和楚欢以及轩辕胜才三人在正席入座,而使团其他官员,也都是各有安排座位。

    席凤楼为了此次接风宴,显然也是好好地坐了一番准备,在这小县城,这家酒楼之中却也是布置的雅致无比,无论桌椅装饰,都是颇为讲究,众人纷纷落座,在座众人,除了朝廷的文官武将,倒是士绅众多,其间还有不少在西北很有名望的文人sāo客。

    高廉虽然没有官身,但是在西北显然颇有地位,竟是在主座陪着,而且就坐在楚欢对面,楚欢见他衣着光鲜,一只手上,甚至带着金镯子,而且一根手指还戴着一颗祖母绿戒指,一瞧上去,便知道财力雄厚。

    朱凌岳一声令下,酒宴便即开始,酒菜如流水般送到桌子上,楚欢瞧上来的酒菜,鸡鸭鱼肉自不消说,而且有诸多jīng美食物,无论sè香,都是极其讲究,便是那酒水,斟入酒杯之中,立时散发着醉人的芬香,薛怀安等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喝着西梁人的马nǎi酒,十分的不适应,此时闻到这种芬芳美酒,便觉得口中发干。

    薛怀安显然也想不到今rì的接风宴竟有如此排场,虽然是事先有过通知,但是在短短时间之内准备如此丰盛的接风宴,却也着实不简单,端着杯子,率先起身,他这一起身,席凤楼上下数百号人也全都起身来,见薛怀安已经端起酒杯,众人也纷纷端杯,却听得薛怀安道:“此番受圣上旨意,出使西梁,蒙圣上之恩,倒也是功德圆满。西梁人仓皇而退,我大秦西北自此便进入太平之时,此乃圣上之睿智英明,本官提议,我等为沐天恩,同敬圣上!”转向洛安京城所在的东南方向,双手奉杯,高举过顶,众人急忙跟着转向东南,也都将酒杯高举过顶,见到薛怀安率先饮下,俱都一饮而尽。

    高廉又十分殷勤地为薛怀安甄满酒,薛怀安也不坐下,再次举杯:“余老将军今rì不在,不能当面相敬。西梁铁骑侵我大秦,我大秦将士英勇厮杀,悲壮惨烈,余老将军、朱总督以及西北的军民,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将异寇赶出家园,这一杯,敬余老将军,敬朱总督,敬西北军民,也敬在座诸位!”

    朱凌岳忙道:“部堂大人过誉了,余老将军功劳盖世,西北将士三军用命,西北士绅百姓更是万众一心,下官只是做了该做的,实在谈不上功劳。”

    高廉笑道:“朱总督过谦了。余老将军自然是功不可没,可是朱总督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若不是朱总督,西北只怕早就沦陷,朱总督对西北之恩,西北百万百姓,那是绝对不敢忘记的。”

    薛怀安率先一饮而尽,众人也都是饮尽杯中酒。

    “这最后一杯,要感谢在座的诸位不辞辛劳,在此迎候使团。”薛怀安笑道:“离别故国多月,使团上下,深以故国为念,今rì能与诸位同庆大秦之胜利,心中甚是喜悦。”向高廉笑道:“高先生破费,本官却是惭愧了。”

    高廉躬着身子笑道:“部堂大人,今rì的酒宴,乃是众多士绅为了迎候使团凯旋,略表心意,寒酸粗鄙,还望部堂大人不要见笑。”

    楚欢心中却已经笑了,入关之后,萧条败落,饿殍遍野,所见百姓,衣衫娄烂,骨瘦如柴,此处却是大鱼大肉,美酒美食堆满了桌子,如果这也算是粗鄙寒酸,楚欢实在难以想象如果不粗鄙寒酸,会是怎样一个样子。

    三杯酒下,众人落座,朱凌岳已经笑着向薛怀安道:“部堂大人,高先生虽然并非官身,但是忧国忧民之心不弱,此番前来甲州,那是带了北山道众多豪绅前来,他们来的目的,不为别的,是想为西北的重建出一番力气。”

    “哦?”薛怀安笑道:“高先生不忘报国,真是令本官欣慰。这西北,朝廷还是要靠诸位多多帮助,一起重建太平家园。”

    高廉笑道:“草民虽然无才无德,但也是大秦子民,国家遭此大难,我等又岂能冷眼旁观?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想着我大秦国富民强,更是想着西北早rì走出苦难,草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西北的重建送上自己的微薄之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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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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