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行首
宝香楼在云山府城大大有名,自然不难找,便是人生地不熟,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问一下,男人便会给你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而女人自然会显出厌恶之色。
楚欢坐在马车之中,行到宝香楼所在的街道,便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的热闹气氛,行人如云,马车如同过江之鲤,楚欢所乘马车也不过是众多马车中不起眼的一个而已。
宝香楼外面竟然围着矮墙,花树缤纷,竟然还有着电压的院落,大门敞开,门前挂着大红灯笼,透着一股子热闹的喜气。
门头是黑漆金地儿的匾额,上面书着“宝香楼”三字,这字迹倒似出自女子手笔,委婉秀气。
只看它前面矮墙的长度,便知道这宝香楼占地之广,客人们的马车行到门前,便有楼子里的龟公跑上来殷勤掀开帘子,从马车下来的,十有**都是锦衣绸绣的富贵之人,这些客人下了马车,马车便会径自离开,找个地儿暂时歇下。
车如马龙,瀛仁这马车排着队,终于到得门前,早有龟公跑上来帮着掀帘子,瀛仁这才与楚欢下了马车,想了想,吩咐另外三名随从和马夫先行找个地儿歇下,却是让孙德胜和冯午马也一起跟着。
他毕竟是金贵之身,身边总要有一名护卫跟随。
宝香楼今夜的客人都是身着华服,不少人都是头带正冠,瀛仁初次来这种地方,很不熟悉,显得有些紧张,冯午马则是不理天下事,只是跟在瀛仁的身边,而孙德胜胆子也实在不多,缩在瀛仁的身后,这当口,却只能让楚欢走在前面。
楚欢无奈,领着几人上前,门前却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这天气还凉,可是这大汉也不知是真的身体好还是在这里故作威风,穿着短衫,竟然敞开了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来,见到楚欢过来,问道:“几位爷?”
楚欢道:“四位!”
“一位二十两,四位八十两!”壮汉笑道:“入门银子,谢几位爷赏!”
楚欢一怔,他倒真没有想到进楼子还要收入门银子,更没有想到入门银子竟然这般贵,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些人家生活一年了。
瀛仁已经使眼色,孙德胜有些肉疼地掏出了八十两银子递过去,壮汉接过银子,躬了躬身子,笑道:“谢几位爷赏,四位爷请进!”
楚欢心中叹气,这入门就花了八十两银子,真不知道进了门,今夜要花去多少银子,怪不得今日前来的都是华服锦衣,这一般人还真是没有这等财力进来。
楚欢这才率先进入宝香楼,一进门儿,却是一个阔大的天井,院子当中,却已经败了不下五十张桌子,密密麻麻,面积极为空阔,也可见这宝香楼财力之强。
天井上房的二楼三楼都是一圈儿的小房子,每间每户看起来都不小,门口都挂着牌子,二楼三楼加起来竟是有四五十位姑娘,而一楼则是厅堂,平日里姑娘们都会在一楼的厅堂招来送往,卖弄风情,客人看中便会跟着往挂着牌子的屋子里去,这是最普通的娼寮,在这宝香楼的后院,则是另有高雅的独居院落,那才是真正的当红姑娘的温柔巷,档次比这前面楼里的姑娘要高出许多,而待遇也会高出许多。
其实这种大楼子里的姑娘们私下竞争是十分激烈,前院的姑娘一旦红起来,随时都可能住进后院独居小院,而后院的红姑娘,一旦人气消失或者开始色衰甚至是身体抱病,那么很快就会被从后院扫出来,给别的姑娘腾出位置来。
对于楼子里的老鸨和后台来说,一切都是银子为重,楼子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会被他们榨干最后一滴血,当无利可图的时候,姑娘们的遭遇便将凄惨不堪,甚至活的连狗都不如。
无数姑娘在当红时被楼子捧在手心当做宝贝一样,只是花无百日红,大多数姑娘最后的下场都是十分的悲惨。
几十张桌子密密麻麻摆着,而廊下还有两圈椅子,都可以做人。
楼里四周都挂着大红灯笼,将整个院子照的红彤彤一片,里面的布置也都是十分的华丽讲究,可是再华丽的装饰,也比不上这里面的女人。
二楼三楼的栏杆边上,一群姑娘倚在栏杆上,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这些姑娘们今日只能待在各自房间的前面,倚在栏杆观看,莺莺燕燕,红花翠柳,燕瘦环肥,当真是人间天堂。
在天井的一块空地上,却已经搭起了台子,装点的十分花俏,这便是“选花台”,选花台左右,各有一张长桌子,桌子后面都是一排椅子,暂时却都是空着。
楚欢四人进来之后,人群中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衫的中年妇人扭着腰迎上来,四十多岁年纪,皮肤白白嫩嫩,脸上虽然有些细微的皱纹,但一双灵活的媚目秋波荡漾,仍颇具动人的风韵,当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这妇人笑嘻嘻迎上来,手中香帕一抖,“哟,几位爷,瞧着面生,以前可没见过,今儿个认个脸,以后常走动,奴家是清秋馆的海棠春,今儿晚上几位爷在这里好好乐一乐,奴家现在这里给几位爷道喜,恭喜几位爷能够抱得花魁!”
楚欢拱了拱手,淡淡一笑,海棠春已经含笑问道:“几位爷是要坐哪里?”
“自然是找一张桌子!”孙德胜忍不住道。
瞧眼前阵势,有些人坐在桌子边上,有些人则是坐在四周廊下的椅子上,那桌子上可是备着瓜果点心还有茶水,以瀛仁之尊贵,总不能去廊下坐椅子。
海棠春吃吃笑道:“那好,几位爷是要包下一张桌子?”
瀛仁听出味儿来,问道:“海棠春,你是说坐桌子边上还要银子?”
海棠春眼眸子深处划过一丝不悦之色,她虽然自称“海棠春”,但是按照规矩,客人只能唤她“海妈妈”,这样直呼其名,却是有些失礼了。
但她何等样人,脸上还是带着媚笑,秋波荡漾看着瀛仁,笑嘻嘻道:“瞧这位爷说的,你也瞧见了,僧多粥少,今晚来的客人不少,可是座儿有限,总不能厚此薄彼,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能出银子的坐在桌子边上,其实就几个散碎银子,四位爷刚好可以包下一张桌子,不过四十两银子而已!”
楚欢心中又是叹气,四十两银子,那也不知道能买多少桌子了,销金窟销金窟,这话倒真是一点不假。
他心里其实也明白,青楼本就是搂金之地,时逢风月界每年一度的花魁大选,正是搂金的大好时候,对于普通人来说,几十两银子那是大数目,但是对于这些欢场富户来说,几十两银子也不算多大事,这“云山六葩”联手举办这样的盛会,自然是竭尽一切地大肆敛金。
孙德胜在瀛仁的示意下,又掏出了四十两银子,海棠春笑眯眯地领着四人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来,随即又去迎候其他客人。
楚欢倒是注意到,在桌椅间穿梭来回的,没有姑娘,却是几名打扮的十分妖艳的中年妇人,数了一数,共有六人,其中一人倒是熟识,豁然是芙蓉阁的赛花香,不久前正是利用赛花和她手下的凝玉狠狠地整治了陆世勋一顿。
如此看来,是云山六葩的老鸨们在招呼客人,各自卖弄风骚,都是与客人们很是相熟,不少客人对这几名老鸨也都是十熟识,进来之后,都是有说有笑,调着情,有些客人显然是老客,更是露着迎候的老鸨,捏捏屁股摸摸老鸨故意畅露出来的白花花胸部,打情骂俏,当真是风月无边。
楚欢拿起茶壶,为大家斟上茶,瞧了瞧四周,感觉距离开幕还早,低声问道:“徐公子,你说的大行首是什么意思?”
他听胖柳和瀛仁先后说到大行首这个名词,却还真是不解其意。
瀛仁一怔,奇道:“你不懂?”
楚欢摇摇头。
瀛仁哈哈笑道:“原来也有你不懂的。”低声道:“其实我之前也不懂,这都是孙德胜打听出来的。”向孙德胜道:“孙德胜,你说说,什么是大行首!”
孙德胜低声向楚欢解释了一番,楚欢这才恍然大悟。
大秦的伎女,大致分为三类。
一是官妓,顾名思义,通常都是官员被抄家问罪之后,女眷被打入成官妓;第二种是家妓,类似于婢女,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属于私人蓄养,可以用作招待客人之用,通常是达官贵人花重金蓄养;第三种便是青楼的私妓,这种情况就有些负责,有些只卖艺不卖身,有些则是只卖身不卖艺,有些则是即卖艺又卖身。
不过想宝香楼这样有名有号的大场子,里面的姑娘都是经过挑选出来,而且专门经过训练,琴棋书画,双陆象棋,舞蹈歌技都要通晓,而且还会专门训练床上技巧。
像这样的大楼子,一旦那些规模小后台弱的楼子有红姑娘,很快就会被大楼子挖过来,精心包装,很快就能成为摇钱树。
至于行首,那却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有机会。
成为行首前,姑娘非但有超出常人的才情和美貌,而且必须是处子之身,楼里会专门寻找这样的姑娘,从小便开始训练培养,在达到选魁年龄之前,楼里会花重金呵护,不会接待任何客人,通常而言,这样的姑娘大楼子里都会有五六个,等到达到选魁年龄,便会先让这些姑娘在自家楼子里比赛,从中选出本楼花魁,然后再代表本楼出阵。
各大楼子的代表姑娘将会进行一场激烈的比拼,最终会评选出前三名,分别成为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
而能够被选为行首,便是风月界的最高级别,她们将会得到其他姑娘梦寐以求的待遇,会有自己的专门住宅,会有自己的乐队仆从,而且因为身价高,便不可能沦到千人骑万人摸的境地,大都只是献艺而已,能够出重金春风一度的都在少数。
而且一些达官贵人举办宴会,会专门下帖子给行首过去献艺,酬金极高,其中大部分固然归属楼里所有,但是行首自身也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名气越大,自己的乐班子实力越强越豪华,那么受邀请的次数也就越多,得到的薪酬也就越丰厚。
虽然行首的赎身银是个天文数字,但是人气极高的行首,通常能在五六年之内就能够凑齐自己的赎身银子,从而脱离苦海。
虽然一入青楼永难洗,但是行首脱身之后,如果依然很有人气,完全可以继续用自己的班子参加各种宴会,许多行首最终甚至能够成为达官贵人的妾室,比起普通的娼妓下场,那已经是幸福得多。
不过有许多姑娘虽然选中为行首,但花无百日红,很多时候红上三两年就销声匿迹,赎身银子无法偿还,就只能慢慢堕落成普通的娼妓,想要长期红下去,便需要过人的才情美貌,而且还要有过人的交际能力,这样才可能撑下去。
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的区别,就在于最后的出厂价码,大行首受邀的价码自然最高,挣得的银子自然也就最多。
大行首运气好五年能够挣够赎身银,而小行首却需要十年八年,所以大行首或许有机会脱离苦海,但是小行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惟一的出路,便是希望在参加达官贵人的宴会上,能被贵人看中,出重金赎身做小。
但是付出一笔数量庞大的银子去为一个烟花女子赎身,这种事儿虽然不是并不可能,但是几率小的可怜。
楚欢听孙德生解释完,心中感慨,他倒想不到这一行竟然有如此门道,心中想到了那位莫凌霜,她最终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十分的凄惨?
瀛仁虽然有心帮助莫凌霜,但是以他的身份,绝不可能动用力量在明处帮助,甚至在暗处也要小心谨慎,以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他当真能够救莫凌霜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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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扇子舞
华灯如红云,流光溢彩,宝香楼里的客人越聚越多,并没有过太久,五十张桌子竟然都坐满了人,而四周廊下的椅子也都坐满了人,甚至有些人进来之后已经没有座位,只能站着观看,气氛热闹,宝香楼的宽阔庭院中,竟是容纳了好几百人,云山府城的富商大户可说是纷拥而至,有不少更是西山道其他各州的欢客,适逢其时,前来凑热闹。
不过楚欢却也注意到,坐在桌边的都是富豪之人,而廊下椅子上的客人,虽然衣着也光鲜,却并无豪富之气。
其中不少人看起来都是文质彬彬,倒像是读书人。
忽听得一声锣响,本来还十分热闹的庭院很快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选花台。
争夺花魁的姑娘们还没出来,率先出来的却是六名白裙丽人,着装统一,每个人都提着一只花篮子,篮子中放满了一朵朵小花,那花却是用锦布编织出来,分为六色,分别是红、橙、黄、绿、蓝、紫。
选花台两边,各有一条长长的桌子,六名丽人就如同六只蝴蝶,从侧边飘出来,到了右边的长桌子后面,随即将手中的花篮子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而丽人都是站在各自花篮子的后面。
楚欢已经听到旁边桌子有人笑道:“花女出来了!”
“篮子里装的可不是花。”旁边一人也笑道:“那可是一锭一锭银子!”
瀛仁也露出疑惑之色,孙德胜赶忙低声解释道:“公子,这花女面前的篮子里面,装的都是锦花,回头客人们便要花银子卖花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现在篮子里装的是花,待会儿便都能变成银子了。”
瀛仁这才明白过来,楚欢也是恍然大悟。
花女出来之后,又听得一声锣响,便从另一侧慢悠悠走出来三个人,都是年过半百,却都是一身长衫,看上去颇有文士之气。
便见到四下里的客人们纷纷站起身来,楚欢见状,也站起身,瀛仁很是奇怪,但是既然大家都站起来,总也不能例外,说不定这就是这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总不能破坏。
几人都站起来,却都是纷纷向那三名文士拱手,不少人甚至显出谦恭之色,瀛仁心中奇怪,压低声音问道:“那三个是什么人?”
楚欢等人却也都是不知道。
好在此时一名颇为妖艳的老鸨走上了选花台,娇声笑道:“诸位爷,往年一样的规矩,不过今年请来的可是大文士。草堂书院的兰先生,三和书院赵先生,还有天宇书院娄先生,这三位可都是文辞大家,他们能够大驾光临,乃是这次花魁之选的大幸事!”
楚欢和瀛仁这才明白,原来这三位还真是极有名气的文士,楚欢知道草堂书院,如今的草堂行辕便是草堂书院的前址。
三位文士客套一番,说了几句话,便都在选花台左首的长桌边坐下,立刻有人奉上瓜果酒品,招待的极其殷勤。
楚欢心里好奇,隐隐听到旁边桌子的人低声道:“这三位先生可都是诗词大家,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想从他们那里过关可是难上加难,今年的‘文花’只怕没有几朵了!”
瀛仁忍不住凑近问道:“兄台,什么是‘文花’?”
那人嘿嘿一笑,道:“兄弟是新客?以前不玩吧?别急,回头你就知道什么是文花了?”偷偷指了指廊下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低声道:“都是那些怀里没银子却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东西干的事!”
瀛仁似懂非懂,还要再问,却听得“咚咚咚”的响鼓敲起,扭头看去,却见到宝香楼的老鸨已经在选花台卖弄风情,往台下乱抛媚眼,鼓声息后,老鸨才娇媚道:“诸位大爷,花魁大选,现在开始。规矩大伙儿也都清楚,今年的花儿,三十两一朵,哪位姑娘今天能够胜出,就凭各位爷的出手了。一如既往是老规矩,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评选出来之后,谁在她们身上下花最多,那么姑娘今夜便要侍奉一夜……!”说到这里,她掩齿娇笑,抛媚眼道:“能摘了行首的牌子,那可是好彩头啊!”
台下的男人一个个眼中放光,已经有一富商粗声道:“彩妈妈,就别说废话了,赶快开始吧,这天都大黑了。”
那老鸨彩妈妈已经咯咯笑道:“赵财神,你就这么着急啊?是想着早些抱得美人归?”
那说话的人一身紫绸衣,哈哈笑道:“不错,**一刻值千金,早点选出花魁,不要耽搁时辰。”听他语气,今夜倒是势在必得。
楚欢旁桌已经有人道:“那是赵家布庄的赵财神,身价百万,在咱们云山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彩妈妈故意卖关子,还调弄道:“赵财神,你就这般相信自己能够摘下花魁的牌子?”扫手一指,吃吃笑道:“今夜在场的可都是一掷千金的大爷,赵财神可不能把话说满了啊!”
她这话其实就是刺激在场富人的攀比之心。
那赵财神也不恼,哈哈笑道:“彩妈妈,要是老子没能摘下牌子,今儿晚上你就洗白了等着老子,老子就喜欢你那大白屁股,看老子怎么弄你!”
四下里轰然大笑,那彩妈妈一甩香帕,故作羞涩道:“哎哟,赵财神,说什么话呢,没羞没臊,可别这样戏弄奴家,奴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随即娇笑道:“好了,也不耽搁大伙儿的时间。”一拍手,叫道:“花魁大选,现在开始!”说完,扭着腰肢下了台。
便在此时,灯光忽然暗下来,四周竟然有三分之二的灯笼在瞬间便熄灭下去,虽然还有一些灯笼兀自亮着,但是院里的灯火却已经十分的黯淡。
随即便听得一阵琴瑟之声响起,其中又夹含着萧竹之声,楚欢听这音律,却是有些奇怪,因为这样的音律,却不是中原之曲。
只听选花台旁边已经有人大声道:“宝香楼朴贞贤姑娘为大家献舞!”
话声之中,众人隐约看到一朵红云飘到了选花台上,等看清楚,才发现上台的姑娘竟然穿着十分古怪的服饰,与大秦帝国的衣饰大不相同,她身上的衣裙都是火红之色,虽然衣着看起来有些臃肿,但是却有别样的风情,而那朴贞贤姑娘长相十分的狐媚妖艳,步伐轻盈,体态动人,烟视媚行,在悠扬的曲乐之中,已经翩翩起舞。
楚欢看到朴贞贤的装束,大是惊讶,瀛仁却已经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是高丽人的衣裳,原来宝香楼的姑娘是高丽人!”
“高丽人?”楚欢皱眉道。
瀛仁点头道:“不错,她现在的舞蹈,是扇子舞……你瞧,她已经拿出扇子了……嘿嘿,高丽人的舞蹈,初看新鲜,但是终究比不上我中原舞蹈。”
或许真的如同瀛仁所言,这高丽姑娘出场之后,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极大的新鲜感,都是伸长脖子看,那位赵财神更是睁大了眼睛,喉头蠕动。
虽然在场几乎所有人对朴贞贤的舞蹈都是大感兴趣,但是瀛仁却是觉得索然无味,台上的高丽佳人虽然也是一等尤物,却是难以吸引住瀛仁的目光。
当今皇帝瀛元南征北讨平定天下十八国之际,远在东北方向的高丽国便曾趁火打劫,派出了一只五万人的军队进袭中原,攻打当时处于中原东北方的辽东国,希望能够占些土地,就算占不得土地,能够趁机抢掠些财物也好。
瀛元一开始腾不出手去对付他们,等到中原渐平,立刻让“风雨雷电”四大将军中的赤炼电将军领兵三万前往攻取辽东国,此时的辽东国却已经被高丽人所占领,赤炼电征讨的是辽东国,但对手实际上就是高丽人,大秦铁骑与高丽雄兵在辽东大地上展开争杀。
赤炼电虽然兵力处于弱势,但是一来大秦铁骑当时的战斗力确实强悍,二来辽东地区的人们对高丽人心存恨意,偏帮大秦铁骑,所以几次大战下来,高丽人就有些顶不住,高丽军队终究不善于外战,在大秦强大的军事压力下,终于退兵。
赤炼电却是个狠角色,高丽人虽然退兵回国,他却并不甘休,继续领兵追击,竟是一路打进了高丽人的疆域。
一开始高丽人连连溃败,但是高丽人在本土作战,却还是有些顽强,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赤炼电的进军一度受挫,而且补给线太过漫长,辽东经过战乱已经贫瘠不堪,难以提供大量援助,赤炼电只能暂时屯兵在高丽境内的棒子山下,等待瀛元的援兵。
瀛元得知高丽人的情况,大怒之下,还真是准备发兵辽东,一举攻灭了高丽国,正在整军备战之时,高丽国却及时派出使者,前来乞和。
高丽虽然挡住了赤炼电的进攻,但是国内生变,而且为了阻挡赤炼电的进军,已经耗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根本是难以持久支撑,面对随时都可能继续发动进攻的赤炼电,高丽国君臣商议之后,终是愿意称臣求和,作为大秦的附属国臣服在大秦帝国之下,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瀛元和臣子们商议,也知道真要攻灭高丽国,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中原初定,不宜远征,最后也是接受了高丽国的臣服,赤炼电退守至辽东,不过瀛元对高丽人并不是十分的信任,下令让赤炼电统管辽东道军政事务,作为东北的屏障存在着,时时监视提防高丽人和北边的夷蛮部落。
高丽国臣服之后,倒也不敢违约,每年都会派出使臣前来进贡朝拜,进贡之物,自然也少不了高丽的美女,这些高丽女人也都是能歌善舞,瀛仁是皇帝陛下十分疼爱的皇子,皇帝却也是赏赐了数名高丽美女在瀛仁宫中,所以瀛仁早就见识过高丽的美人和歌舞,眼前这高丽美人虽然不差,但是比起瀛仁宫中的那几位,还是有不小差距。
瀛仁不喜欢,但是这位朴贞贤姑娘的扇子舞,却是让其他人大开眼界,而朴贞贤的异国风情,已经吸引了在场许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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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属架空历史,不要将虚拟国家及事件人物等与现实联系起来。
另外有朋友说最近错字较多,这是我的错,以后每章写完,我会花时间检查三四遍,争取将错别字控制在千分之一之内,毕竟一个错字没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会用最好的态度来认真写文和修正。
感谢灵魂力量好朋友的善意提醒!
第二二三章 上花
在一众欢客惊叹的目光中,高丽美人朴贞贤的扇子舞终于演完,她向四周行了高丽人的礼节,随即便如同一朵火焰中盛开的鲜花般站在台上,狐媚的脸上带着妖媚笑容,有些生涩但却十分大胆地向四周抛着媚眼,她长相妖媚,媚眼一抛,更显风骚.媚态,让许多男人的魂儿都飘出来。
便在此时五名青衣小厮手里都捧着黑色的木盘子出来,选花台旁边已经有人大声叫道:“大爷赏花!”
话声刚落,已经有欢客高举起手,大声道:“我这里,上五朵花!”小厮利索小跑过来,那欢客已经掏出一百五十两银票,低声向那小厮说了一句,那小厮便已经高声喊道:“天茂米行沈东家为宝香楼朴贞贤姑娘上花五朵,谢沈爷赏!”
一名白裙丽人已经提着黄花篮子上到台上,从中取出五朵花,都是黏在了那高丽丽人的身上,后台自有人将沈东家的名号和赏花数目记上去。
其实大秦帝国比较开放,文人骚客达官贵人在风月场中的事儿并不是什么丑事,恰恰相反,乃是平日里极其重要的谈资之一。
擅弄风月,似乎也是高雅的事情。
五朵花刚黏上,下面又有人喊:“这里,我这里上六朵花!”
“八朵!”
“十朵!”
“给我上十五朵!”
五名小厮如同兔子般东奔西跑,口中唱着号子。
“张氏油行张东家上花八朵,谢张爷赏!”
“朱天荣朱公子上花十五朵,谢朱公子赏!”
“天一阁刘大掌柜上花十八朵,谢刘爷赏!”
“朱天荣朱公子再上花五朵,谢朱公子再赏!”
声音不绝入耳,四下里热闹无比,宝香楼的老鸨眉开眼笑,都合不上嘴,须知一朵花便是三十两银子,这片刻间便已经有上千两银子的进账,而这些银子,最后都是流入她的袖中。
楚欢这边自然是没有动静,今日瀛仁带人过来,那纯粹是冲着莫凌霜而来,其他姑娘便是再美再艳,在瀛仁看来也是索然无味。
楚欢靠在椅子上,品着茶,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风月场中的奢靡,听着那些达官贵人们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花朵的数量也一个比一个高,绝对算的上是一掷千金,银子在这些人的心中似乎仅仅是个数字而已,再想一想自己所见过的那些穷苦百姓,许多地方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两者之间的生活差距,竟然是如此巨大。
这些人口中的一朵花,足以让许多百姓之家生活一年甚至更久,但是他们挥手之间,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纸醉金迷,歌舞升平,这让楚欢终于明白了这八个字的意思。
只是片刻间,那位高丽美人朴贞贤衣服上处处是黄花,红色与黄色交相辉映,刹那芳华,明艳照人,而最高者,已经出到了七十朵花,这位高丽佳人只是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吸金超过万两。
出到七十朵之后,四下里开始静了一阵,虽然说这里面许多豪富之人身价百万,但是毕竟只是捧个窑姐儿,心里都有自己的价码,谁也不会真的出天价去捧一个姑娘,而且就算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未必能够抱得美人。
就好比前面一个上了六十朵,这后面一个上了七十朵,如果前面之人财力无法跟上,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投下的银子打水漂。
而且这里面只收现银和银票,不存在什么赊欠,拿出银票,才会给你上花,十分的现实。
许久没有人再出声,一声锣响,那高丽佳人又是四周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很快,第二名姑娘便即上来,出自芙蓉阁,能够代表芙蓉阁出阵,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婀娜多姿,自有其气质。
她亦是献上舞蹈,舞毕,又如方才一样,有欢客上花,不过比起前面的高丽女子,这名女子的鲜花显然少了许多。
如此这般,姑娘一个接一个登台,瀛仁却是心急无比,只等着莫凌霜出现,直到第五位,一阵美妙的乐声之中,只见一女子如同一朵白云飘至台上,她衣如白雪,似梦似幻,身披雪白罗裳,一尘不染,耳垂坠着一片玄黄的美玉,发髻云松,一枚玉钗斜插在上。
她肩头披帛,纱罗制成,隐约露出圆润的香肩,肌肤白里透红,在红灯之下美得让瀛仁几乎窒息,她碎步而行,飘舞逸动,美不可言。
比起上一次相见时的清水出芙蓉之姿,莫凌霜今日的打扮自然浓艳一些,但是脸上那纯美的俏容却并未改变。
瀛仁呆呆地看着莫凌霜,如同着了魔一样。
凌霜清水出芙蓉之姿,已经让瀛仁惊若天人,而此时这般美艳的打扮,却是让他领略到了凌霜又一种美艳。
楚欢也是望着台上的莫凌霜,看她出场,还真是有惊艳之感,他的目力极佳,看到莫凌霜的眼睛,竟是蓦然间心头一颤,他隐隐看见,虽然凌霜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但是那笑却十分的勉强,那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顾盼生妍,经似乎有千言万语要素说一般。
乐声之中,凌霜已经盈盈起舞。
她是传统的中原舞蹈,根基扎实,而且身材极好,盈盈一握的小腰一扭,披帛竟如两条长龙般舞动不停,把她罩在了红绸之下。
筝琴若梦,箫笙似幻,曲调清幽,云飘水流。
凌霜翩翩起舞,真如蝴蝶般轻盈,浑身柔若无骨,忽如其来,速然而退,幽香飘散,倩影飘忽。
音律舞蹈配合的殊为默契,先是清幽如水,片刻之后,曲音一变,竟然有二胡之音残杂其中,变得慷慨激扬,铿锵有力,楚欢脸上的表情竟是变得肃然起来,被这铿锵的曲调和凌霜的舞蹈所吸引,只觉得眼前的凌霜已经化成了一直蝴蝶,飞舞在大漠黄沙之间,动人心魄中带着娇艳之美,又像是苍穹孤雁,大漠孤狼,鸣声阵阵,萧瑟苍廖,苍凉之中隐有丝丝乡愁。
乐声高拨,凌霜陡然双臂舞动,带动红绸舞动,天空竟然好像数个火球高空堕下,在选花台上旋转,众人目不暇接,音调欲歇,又似有着天边的余韵。
瀛仁一双眼睛竟是痴痴地望着台上,而凌霜却似乎也瞧见了瀛仁,高速旋转之中,每次转过来,目光都是望向瀛仁,几次过后,她的目光流转,终于看到了瀛仁旁边的楚欢。
红绸飞舞,瀛仁看不见凌霜的面孔,但是凌霜妙目却能清晰看到楚欢,她脸上本来没有了笑容,但是此刻却显出了淡淡的笑意。
琴声嘎然而止,萧瑟之声也在瞬间中断,凌霜已如蝴蝶般伏在地上,庭院方才还如江海滔滔,这一会儿却变的风平浪静。水光清敛。
不少人还在默然品味。
楚欢却是心中赞许,这样的音乐舞蹈,也就是在这里才能得闻,千年后只有在宏制巨片中一窥而已。
凌霜缓缓站起来,她虽然衣着鲜艳,但是整个人却静若水面,再一次恢复那种青莲出水的风姿。
已经有人叫道:“大爷赏花!”
瀛仁激动,便要起身叫唤,却被楚欢伸手按住。
瀛仁有些急,他现在已经知道,今夜台上献艺的女子无论是否能成为行首,她们今夜都将被摘了牌子,而有资格摘牌子的,便是上花最多的欢客。
瀛仁心在心里最担心的,便是凌霜今夜要伺候其他的男人,他心里还真没存着占有凌霜身体的意念,只是希望凌霜不被别人所得。
楚欢轻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不用太急!”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上花。
凭心而论,凌霜虽然甚美,但是今夜争夺花魁的,无一不是绝美佳人,而且各有风情,凌霜的舞姿让人迷醉,其他姑娘的舞蹈却也不落下乘。
先前宝香楼的朴贞贤和清秋馆一位叫做崔媚儿的都是极受欢迎,上花众多,在瀛仁眼中,莫凌霜大大出彩,乃是天上第一最美的人儿,但是并非所有男人都是一个口味,也并非所有男人都会看上凌霜,凌霜有清冷秀气之美,却少了风骚妩媚之姿。
此外还有今日出场安排上,那也是大有讲究。
宝香楼是云山六葩排名第一的大楼子,所以当家姑娘朴贞贤第一个出场,而欢客们一开始手里都是抓着银票,大肆上花,越到后面,不少人手里的银子也就越紧张,有些人固然看上了凌霜,但是手里头却未必有足够的银子。
所以谁先出场,谁就先占了便宜。
凌霜第五个出场,原因也很简单,她所在的翠玉楼虽然名列云山六葩之一,但是实力却排在后面,这也就导致凌霜出场较晚。
虽是如此,为凌霜上花的依然不在少数,叫声阵阵,不过片刻间,凌霜身上也是黏上了上百朵紫色的锦花。
凌霜笑容十分僵硬,并没有卖弄风情,只是如同青莲般静静站在那里,那一双眼睛却是静静望着楚欢这边。
楚欢与瀛仁邻座,凌霜目光看向这边,瀛仁只当是看自己,心里更是无比的激动,下定决心,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凌霜,不让她被其他男人糟蹋。
上花的朵数已经增至八十朵,四下里一片寂静,似乎已经无人再上花,八十多紫色锦花,已经两千四百两银子,如此巨资换一宿,也算是极其昂贵的。
静了一阵,瀛仁见无人再叫,正要起身,猛听不远处一个声音淡淡道:“给我上一百朵!”
第二二四章 冤家路窄
庭院中忽然有人抬手要上百花,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过去,而翠玉楼的老鸨兴奋得已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瀛仁第一时间将目光投过去,瞧见那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青衣小厮已经端着盘子过去,收了三千两银票,大声喊道:“罗公子上花百朵,谢罗公子赏!”此时那上花之人的目光却是瞧向瀛仁这边来,脸上带着冷笑,一双眼眸子满含怨怒地盯着瀛仁旁边的楚欢。
此人竟不是别人,恰是上次因为莫凌霜与楚欢起了争端的罗世恒之子罗鼎,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罗鼎上次被楚欢当众一番教训,心中满是怨恨,今日却又是在这里碰见,自然是视若死敌。
罗鼎今日穿着蓝色锦缎华服,头上戴着深帽,方才一直背对着这边,楚欢这边也没有将这罗鼎记在心上,却没有留意此人在这庭院之中。
罗鼎东张西望之间,却是在先前发现了楚欢这桌人。
上次因为莫凌霜被打,罗鼎牢记在心,今日见到楚欢在这边,本想立刻过来找事,但是今日毕竟是风月盛会,当众生事总有些不妥,更为重要的,却是罗鼎知道楚欢很能打,真要翻脸动起手来,自己这边还是要吃亏。
他的随从并没有跟进来,思来想去,这小子却也有花花肠子,只觉得楚欢这次前来,十有**也是为了莫凌霜。
楚欢上次出手,罗鼎还真不觉得楚欢是出于义愤,还以为楚欢是看中了莫凌霜这个女子,所以今日在这里碰上,便心里盘算,要当着楚欢的面摘了莫凌霜的牌子,只要最后能够花数占优,让莫凌霜陪侍一宿,那可就是对楚欢最大的报复了。
罗鼎满含恨意盯着楚欢,瀛仁却是眼显怒色看着罗鼎,他以为上次被楚欢教训之后,罗鼎该当老实一些才是,却没料到这家伙死性不改,还在打着莫凌霜的主意。
实际上徐从阳亲自了解了罗鼎在云山府的所作所为之后,已经准备上折子往京里去,用教子无方任子行凶的罪名弹劾罗世恒。
罗鼎在外所为,自然不敢告诉罗世恒,罗世恒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何曾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得罪了齐王殿下,更不知道一场危险正悄然而至。
罗鼎一介纨绔,更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寻死路。
他上了百花之后,四周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不少人知道罗鼎的身份,少不得巴结附和几句,罗鼎听在耳中,洋洋得意。
他这张桌子上,却只坐了两个人,除了他之外,另有一名浅蓝色衣裳的中年人,看模样三十六七岁,大腹便便,一张胖脸上油光满面,一看就是大富出身。
罗鼎上花之后,一时间没有其他人再上花,一来罗鼎出的价码确实是极高,二来也是因为罗鼎的身份,这个时候再上花,那明摆着是要与罗鼎唱对台戏了。
凌霜听到罗鼎上花百朵,没有丝毫喜悦之色,美丽的眼睛里却是隐带着凄楚之色,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最后还是落在了罗鼎的手中。
她听说过罗鼎的名声,罗鼎是宝香楼的常客,从其他姐妹口中,更是知道罗鼎有些房事怪癖,她不知道罗鼎一旦摘了自己的牌子,将会如何折磨自己。
一想到自己今夜有可能的遭遇,凌霜就觉着全身一阵发寒。
楼子里的人只当也无人再上花,正要敲锣,猛听得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本公子上花一百三十朵!”
四下里一片哗然,目光纷纷瞅过来,只见瀛仁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一副气定神闲之态。
瀛仁是真急了,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罗鼎摘了莫凌霜牌子,再也忍不住,开口喊出了上花,这是他第一次在风月场所参加花魁之选,也是第一次上花,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一喊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竭尽全力做出一副淡定之色,甚至端杯饮茶,至少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在场的人目光自然都是看向他,但是却并无人认识他,在这些客人的眼中,这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小厮跑过来,瀛仁使了个眼色,孙德胜无奈,掏出了三千九百两银子,这已经是他身上的全部所有,这些银票掏出之后,身上便只剩下几十辆碎银子了。
小厮收起银票,询问一句,孙德生道:“这位是徐公子!”
“徐公子上花一百三十朵,谢徐公子赏!”
凌霜在选花台上,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之色,瀛仁的面孔她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瀛仁竟然也会花如此重金捧自己的场。
比起罗鼎,她对瀛仁的感觉自然要好上许多。
罗鼎本来只是关注楚欢,忽然间跳出其他人来,却是让罗鼎有些诧异,只是瞧见瀛仁与楚欢同桌,便知道瀛仁十有**是楚欢一伙的,他还当瀛仁上花是楚欢授意,心中冷笑,还要上花,旁边那中年胖子却已经按住他手,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罗鼎微微颔首,往这边看了瀛仁一眼,冷冷一笑,却不再上花。
瀛仁其实心里还是十分紧张,他现在的财力,也只足够上一百三十朵花,这可说是倾囊而出,如果罗鼎再上花,他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罗鼎没有再出声,瀛仁还以为罗鼎已经示弱,想到目前自己给凌霜上花最多,凌霜今夜可以不用被其他男人摘去牌子,瀛仁这才松了口气,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落地。
楚欢却是皱起眉头。
他并不觉得罗鼎是这样轻易认输之人,其他人在上花的时候,或许还会考虑是不是值得付出大价钱,但是这位罗公子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顾忌。
那中年胖子附耳两句,罗鼎便暂时保持默然,楚欢觉得其中必有缘故。
瀛仁上花之后,罗鼎不再上花,其他人便更不会继续上花,瀛仁上花的价值已经达到了将近四千两,这笔银子,足够买到许许多多的黄花处子美艳佳人,而且还是终身为奴,虽然在场的人都是豪富之人,但是前来也是图一乐,谁也不愿意真的花上大笔银子摘一支牌子,而且还有高丽美人和崔媚儿大受欢迎,许多人的目标都在那两位姑娘的身上,不少人觉得在莫凌霜身上投下重金并不值得。
别人也都不清楚瀛仁的底子,不知道瀛仁上了一百三十朵花之后已经是囊中羞涩,只是瞧着瀛仁架势,觉得真要与此人争夺莫凌霜,恐怕还要付出大笔银子,所以都是静声不语。
一声锣响,凌霜盈盈一礼,终于也退了下去。
最后一名姑娘的楼子最小,实力自然也不会太强,上来之后,并不如何受欢迎,最后不过得了五六千两银子,便即退了下去。
六名姑娘展示之后,瀛仁心里却有些激动,他只觉得待会儿自己便要与凌霜独处,他倒不想其他,只是觉得如果能与凌霜近距离接触,说说话儿就已经是极惬意的事情了。
宝香楼的彩妈妈此时又已经上了选花台,摇曳生姿,风情万种笑道:“六位姑娘,才貌俱佳,只是花落谁家,尚未可知。等六位姑娘上来之后,诸位爷最后发力,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花魁。”扫视两边廊下椅子上坐着的诸人,笑眯眯道:“今日多有才子在此,接下来三位先生坐镇文花,今年能否有文花出现,就看各位才子的手段了。说不准今年的花魁,乃是文花选出,那可就是千古佳话了!”
此时,廊下不少人都是脸带笑意,故作矜持,摆出斯文之态,但是眼内却抑制不住兴奋光芒。
瀛仁此时却是心里一跳,他先前以为凌霜已经摆脱险境,可是听这彩妈妈的话,倒似乎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楚欢看了看廊下那群人,又看了看那三位坐镇的先生,想着“文花”二字,先是皱眉,随即慢慢舒展,似乎明白了什么。
瀛仁和楚欢并不知道,这“文花”其实是大秦花魁大选中极有特色的一幕。
大秦以武立天下,但是却并不轻文,打从立国之后,立刻恢复考试,选拔文人治国,这一点瀛元却是很有魄力。
文风盛行,而素来文人便与风月少不了干系,若是风月场所没有诗词歌赋,那便等若佳肴之中没有油烟,失去了味道。
吟风弄月,香词艳曲,自然是出自文人之手,而每年的花魁大选,举办方必会邀请德高望重的文士坐镇,另开“文花”一路,许多的才子文人没有强大的财力争夺花魁,但是却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学一试身手。
三年前地处南方的金陵道举办花魁大选,就有一名文人利用文花摘了当时二行首的牌子,那是震惊一时,而那位摘了牌子的才子,之前碌碌无名,但是那次之后,却被举荐到京中,进入了国子监任职,虽然官位不高,但却已经成为一时佳话。
所以文人才子们对文花之选那是十分看重,一旦成功,不但可以享用风月,而且可以名声大振,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第二二五章 陷入绝境
草堂书院兰先生已经站起来,虽然过半百,但是十分儒雅,四周拱了拱手,含笑道:“我大秦文风荡漾,才子众多,老夫一生所好,无非诗词歌赋而已,今日与三和书院赵先生、天宇书院娄先生受邀至此,很是荣幸。”说完,左右各一礼,左边赵先生、右边娄先生也都起身还礼。
兰先生随即又道:“恰逢盛会,老朽三人主持文花,才子云集,老朽别无他求,只望今日能有文花放出,若是因文花夺魁,却也是一大美谈!”
四周的才子文人纷纷起身,向三位先生行礼,尽显斯文。
瀛仁轻声问道:“楚欢,这文花到底是个什么门道?我怎么听不明白?”
楚欢想了想,才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怎么明白。不过看那意思,似乎是要用诗词来选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上就能明白的。”
瀛仁微微点头。
此时兰先生又笑道:“大好文章,可说是一字千金,去年一首好诗词,能得八朵文花,今年我们商议一番,若是能有好诗词出现,也不会吝啬,一首可得十朵文花,诸位才子若有本事,尽管上来!”
那些才子文人脸上顿时显出喜色,坐在桌边的豪商巨富们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眸子深处却显出不屑之色。
想要用诗词得到文花,绝非易事,除非三位先生同时点头,得到三人的赞赏,否则只要有一人有异议,那么诗词便无法通过。
一首诗词如果能够通过,便能够得到十朵文花,也就是三百两银子的价值,如果一个人能有十首诗词过关,那就等若得了三千两银子的锦花,很有可能摘下牌子。
只是想要连过十首,当真是少之又少,极是罕见,当年金陵道那位才子连过十八首,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而且今日在场坐镇的三位先生,也确实是一等一的诗词大家,十分严格,若非绝妙诗词,实难通过,其实这也是主办方有意为之,虽说文花夺魁确实会成为美谈,但是却没有银子的收入,在主办方眼中,还是希望文花出现的越少越好。
兰先生三人选拔严格,而且德高望重,想要轻易出现文花,绝非易事。
三位先生坐下之后,听得锣鼓声响,六名退下的姑娘又一一登上了选花台,一字排开,六美各有千秋,此刻已经事关她们的前途,所以无论愿不愿意,其中已经有几位姑娘竭力显出媚笑,故意做些诱惑动作,媚眼乱抛,只想着吸引欢客,最终能进入花魁之列。
莫凌霜依然如同一朵青莲,静静站在台上,显得十分安静。
提着篮子的花女也都上了台,左三右三分列,等到锣鼓声静下来之后,听得莲花台一个高亢的声音道:“最终花魁轮选,诸位爷出手啦,谁能得春风一宿,就看诸位爷的本事了。”
话声刚落,那位赵财神已经站起身来,指着高丽佳人道:“给朴贞贤姑娘再上二十朵!”
“赵爷上花二十朵,谢赵爷赏!”
花女立刻上前,为朴贞贤再配上了二十朵花,那朴姑娘媚眼如丝,对着赵财神抛了个媚眼,风情无限,眼睛似乎在说今夜自己非赵财神莫属。
“给崔姑娘上花十五朵!”
“给花姑娘上花十八朵!”
“来,帮我给朴姑娘再上十朵!”
人声鼎沸,此时庭院叫喊声此起彼伏,花魁大选的**来临,欢客们最后一搏,重金投下去,便是想要比一个高低。
那些财力不够的欢客银票用尽,只能喟然长叹,而身带巨款的却是你拼我夺,台上的花女们忙的不亦说乎,而青衣小厮东奔西跑,如同兔子一样。
虽说有些巨商的目的就是为了摘牌子,但是不少欢客自知财力有限,只是凑个热闹,未必要摘牌子,只是给自己喜欢的姑娘捧捧场,凌霜已经有瀛仁的一百三十多锦花坐镇,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为凌霜上花,三朵五朵、十朵八朵,只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最后能够夺魁而已。
这番拼杀,竟是比先前更要厉害,不少先前没有出手的欢客却在这最后时刻竭力一搏。
瀛仁此时却是心惊胆战,那边罗鼎似笑非笑望过来,已经让瀛仁感觉到事情不妙,他没有想到最后还有这样一幕,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涩,而罗鼎很有可能后程发力,便感觉到事态严重,竟是紧张抓住楚欢手臂,低声道:“楚欢,那小子……那小子有鬼,咱们该怎么办?”
楚欢眉头也是微皱,他自然已经清楚了罗鼎的意图,这小子先前没法力,这最后时刻必然发力。
见楚欢不说话,瀛仁又看向孙德胜,轻声问道:“孙德胜,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孙德胜苦着脸道:“只剩下几十两银子了。”
楚欢终于道:“徐公子,姓罗的今日过来,身上总是不少银子,我瞧他身边那人也是个豪富之人,也必定身带银票,这两人若是联手为凌霜上花,咱们便是将全身掏个一干二净,那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瀛仁脸色焦急,道:“那可怎么办?”
他此时一来是为凌霜担心,二来却也是他争强好胜的性格,他决不允许自己堂堂皇子输在一个指挥使儿子的手中。
楚欢此时也真想不出什么法子,这里是销金窟,是豪富之人玩的游戏,没有银子,如何相斗?这可不是比武擂台,可以用血性去拼。
人声不绝,六位姑娘身上的花儿渐多,四周的才子文士并没有立刻出手,此时台上,配花最多的便是高丽美人朴贞贤,而崔媚儿紧跟其后,莫凌霜在六位姑娘之中,却也是勉强排在第三,只是后面一位与她的花数相差不多,随时可能被超过,那朴贞贤却是已经超过凌霜近两百朵,高居首位,崔媚儿也超出凌霜近百朵。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朴贞贤今日很有可能夺得花魁。
过了片刻,忽听得一阵鼓声响起,欢客们的叫声更加响亮,楚欢听到旁边已经有人道:“鼓声一响,便不可再上花了!”
瀛仁也是听见,此时在莫凌霜身上,依然是他的一百三十朵花最多,但他却紧张看着罗鼎,只希望鼓声息止前,罗鼎不要有任何动作。
但这明显是奢望,罗鼎那边似乎已经瞧出了瀛仁的紧张,与那胖子低语几句,两人都是看向瀛仁,脸上俱都露出诡异笑容,竟似乎知道了瀛仁财力已竭。
让瀛仁绝望的一幕终于出现,只见罗鼎缓缓举起手臂,猛地喊道:“本少爷给凌霜姑娘再上花五十朵……不,再上花百朵!”
他似乎铁了心要摘了凌霜的牌子,先前他已经上了百朵,加上这一次百朵,已经是两百朵,已经超过了瀛仁七十夺,在凌霜身上位居第一。
瀛仁双拳握起,看着楚欢,颤声道:“楚欢,你……你快想法子?你们身上有多少银子?快,都拿出来……!”
此时鼓声竟是渐渐慢下来,歇止在即。
瀛仁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身上有多少银子,举起手臂,便想喊出八十朵,那边罗鼎还真以为瀛仁要一搏,不等瀛仁说话,已经大声叫道:“再为凌霜上花五十朵!”
这一下子,也就变成了两百五十多,超出瀛仁一百二十朵。
瀛仁张嘴要喊,孙德胜却已经拉着他手,瀛仁怒极,孙德胜已经苦着脸道:“徐……徐公子,咱们……咱们没银子了。你喊了上花,没有银子拿出来,定要被笑话。”
瀛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就这一耽搁,鼓声终于歇止,庭院的叫声也终于停下来,有人已经欢声大笑,更多的人则是垂头丧气。
瀛仁只觉得眼冒金花,若非冯午马伸手扶住他背,他几乎往后栽倒。
那边罗鼎见已经胜利,脸上显出得意的笑容,罗鼎眼中盛怒之下,眼眸子里已经显出浓郁的杀机了。
此时选花台上的凌霜面若死灰,娇躯微微颤抖。
台下的欢客们都是议论纷纷,选花台上却已经在清点花数,过了片刻,彩妈妈再次上台,媚笑道:“花数已经点出来。目前第一位是宝香楼的朴贞贤姑娘,共有锦花一千一百三十五朵,第二位是芙蓉阁的崔媚儿姑娘,有话一千零一十四朵,第三位是翠玉楼的莫凌霜姑娘,有花九百零七朵……!”
下面的赵财神已经大声问道:“彩妈妈,谁给朴姑娘的花儿最多?”
彩妈妈妩媚一笑,吃吃笑道:“赵财神,今夜奴家可不比陪你了。您为朴姑娘上花一百五十朵,若没有文花夺魁,这朴姑娘便是你的娘子了。”
赵财神哈哈大笑,得意道:“彩妈妈,朴姑娘必然是老子的,今晚你也别闲着,陪着我们一起玩。”
彩妈妈一甩香帕,吃吃笑道:“没正经。”她的心情十分之好,朴贞贤是她楼里的姑娘,上花超过千朵,已经为宝香楼挣了超过三万两银子,这可是极其庞大的一笔数目,更为重要的是,以她的花数,不出意外,必将夺得花魁,成为最紧俏的大行首,日后便是宝香楼的大摇钱树了
彩妈妈又道:“芙蓉阁崔媚儿姑娘,上花最多的是万马堂的周大少,上花一百二十朵……周大少,恭喜恭喜!”
一名不到三十的公子哥儿起身来,四周拱拱手,倒显得十分内敛,比起满身肥油的赵财神,这周大少白净潇洒的多,那崔媚儿见到自己被周大少这样的俊朗公子摘了牌子,心中却也是颇有些欢喜。
“翠玉楼莫凌霜姑娘,上花最多的是罗少爷!”彩妈妈看向罗鼎,笑眯眯道:“罗少爷为凌霜姑娘上花两百五十多,真是有情有义啊!”
四下里传来道贺之声。
罗鼎得意洋洋站起,扫视一群,冷笑看了楚欢和瀛仁之眼,目光投向莫凌霜,抬手指着莫凌霜大笑道:“凌霜姑娘,本少爷说到做到,要捧你的场,便要捧你的场,摘你的牌子,便要摘你的牌子,今晚你便是本公子的人,看本公子如何寻香访艳,哈哈哈……!”笑声得意无比。
凌霜看着罗鼎一脸淫邪模样,心中凄苦,低下螓首,默不作神,而娇躯颤抖,好不可怜。
第二二六章 胜负未分
罗鼎得意之间,却听一个声音已经笑道:“罗少爷,文花未上,谁胜谁败,尚未盖棺定论,现在高兴,还是为时尚早的。”
罗鼎笑声顿息,众人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正是草堂书院的兰先生。
若是别人说这话,罗鼎少不得反唇相讥,但是草堂书院在云山府名声极大,云山精锐尽出草堂,这兰先生在文人学士之中威望极高,莫说区区罗鼎,便是卫所军指挥使罗世恒见到兰先生,那也是要礼敬三分,否则得罪了兰先生,也就等于得罪了云山府甚至是西山道的文人,这可是一股子庞大的势力。
草堂书院的学子,出仕为官不在少数,分居大秦各道,有些已经是为京官,不说他人,草堂书院第一人便是当今都察院左都御史徐从阳,位高权重,可说是草堂书院的象征,草堂书院看似只是一处高等书院,但是背后错综复杂的人脉,那是连总督乔明堂也不敢小视。
罗鼎便是再愚蠢,却也不敢对兰先生有丝毫的冒犯。
兰先生站起身来,依然保持着和蔼笑容,道:“接下来便是文花之选,目前六位姑娘排名分出上下,但是花魁最终谁属,就看诸位才子有没有本事改变她们的排名了。”
庭院内的文人骚客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一人缓步而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兰先生那长桌之前,深深一礼,恭敬道:“学生愿在此献丑!”
兰先生摇头肃然道:“文辞从无献丑一说,只有达与不达之分,你且试来!”
这人上前,旁边立刻有人奉上笔墨纸砚,此人手持狼毫,微一沉思,便开始在纸上书写,四周一片寂静,二楼三楼栏杆边上也都围满了姑娘,一个个探头去望。
片刻之后,此人才放下狼毫,深深一礼,站到一旁。
此人写了数张纸,三位先生这才各自取纸来看,比起方才财力上花,这次的文花却显得十分寂静,诺大的庭院,楼上楼下数百人之众,却无人发出声音。
三位先生将此人写的诗词一一过目,都是轻轻摇头,那人站立一旁,见三位先生连连点头,心顿时凉了半截。
很快,兰先生便抬手道:“你先下去吧!”
这人又是一礼,沮丧退了下去。
他退下后,立刻又有几名文士上前来,年纪有大有小,四下无声,这几人也都先后写出诗词,三位先生一一把关,但是看到诗词,都是皱眉摇头,文士才子们轮番上来,片刻间便有十多人上前来试,也不知是这些人的文辞确实太弱,还是三位先生把关太严格,竟是没有一首诗词通过,一朵文花也没有发出。
那些豪富巨商眼中顿时都显出得色,眼眸子更是显出不屑之色。
实际上这是一场文采与钱财的比拼,只是照目前看来,文采终究是不敌钱财。
瀛仁此时心烦意乱,凌霜被罗鼎所得,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情,脑中盘算着该如何反败为胜。
忽听得楼上传来姑娘的叫声:“咦,韩公子出来了……!”
“呀,是啊,快看啊,韩漠韩公子出来了。”
莺莺燕燕,一时间显得颇有些嘈杂,只见从廊下已经缓缓走出一名白衣公子,他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肌肤是古铜色的,长相俊朗,仪态大方,缓步走到了长桌之前。
楚欢此时已经听见旁边有人议论道:“韩漠也来了?唔,这等盛会,也少不了他!”
“这人才名极佳,据说老家在东海道,去年才来咱们云山府,在草堂书院念书。”
“恩,这人在东海名声就很大,来了咱们云山府,据说在草堂书院很得人望。”
“看来文花要从他那里出来了。”
韩漠走到长桌前,行了一礼,兰先生竟是显出欣赏之色,笑道:“韩漠,虽然你是我们草堂书院的人,但是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韩漠含笑点头,也不多说,上前提笔,他写字的动作也十分潇洒,片刻之间,已是题诗数首,奉了上去,恭敬道:“学生今日才竭,只能写上六首!”
娄先生抚须笑道:“量力而行,能知进退,果然不愧是兰先生的得意门生!”
三位先生也不多言,一一观摩,看到韩漠的诗词,这三位先生终于现出欣赏之色,随即低声商议一番,兰先生才道:“韩漠,你六首诗词,倒有五首可以得到文花,只是这一首词还有缺陷,无法通过!”
韩漠恭敬一礼,道:“学生不才!”
兰先生已经起身向四周道:“韩漠六首诗词,有五首可得文花,至若诗词如何,回头会将过关的诗词张贴出来让大家品赏。老夫自问没有徇私,结果是与娄先生和赵先生共同商议而出,若是有人不服,大可回头寻我们!”
四周众人忙道:“不敢不敢!”
他们知道这三位先生的公正,也知道韩漠的才学,能夺得文花,却也是大家意料中事,不过韩漠六首便有五首通过,还是让众人惊叹。
楼上的姑娘们一个个对韩漠显出敬慕之色。
兰先生这才问韩漠:“你得了五十朵文花,愿意送给谁?”
六位姑娘中,最少的一位姑娘独花数也有八十朵,所以韩漠虽然有五十朵文花,却兀自没有摘牌子的资格,但这样的成就,已经是才惊四座。
韩漠看了看那花数最少楼子最小的姑娘,含笑道:“粉妆馆浣碧姑娘清秀可人,这五十朵文花便全部送予浣碧姑娘吧!”
四周顿时又是一片赞叹声,浣碧姑娘本来排名最低,却想不到韩漠这位大才子的文花都给自己,一阵激动,急忙向韩漠盈盈一礼,她得了这五十朵文花,排名便骤然升了一位,排在第五。
韩漠微微一笑,向兰先生等人行了一礼,却不多言,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背负双手潇洒而去。
他出来的惊艳,走的也潇洒,大有文人的儒雅洒脱之风,所有姑娘都目送他离开,虽然今夜没有摘牌子,但是只这短短时间,这韩漠的名声已经达到极致,明日必将四处传开,而韩漠这种云淡风轻才惊四座的雅事,必被人争相传诵,亦会成为云山府偶像人物。
接下来有先后有三十多名才子文士上前,虽说云山文人众多,但却并非人人能够进来,入门二十两银子,已是挡住了无数的才子文士,进入宝香楼的,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这三十多人中,倒也出了十多首诗词过关,只不过最高的人也只有两首诗词过关,无关大局,今日文花摘牌子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上前的文人渐少,瀛仁终于忍不住,忽地起身来,径自往长桌那边去,楚欢几人吃了一惊,却想不到瀛仁也要去夺文花。
庭院里的人都是诧异,瀛仁坐在桌边,看起来是豪富之人,料不到竟然也会夺文花。
罗鼎顿时皱起眉头来,他已经超出瀛仁一百二十朵花,本以为得到凌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道瀛仁还不死心,竟要用文花与他相争。
不过很快他就显出冷笑,一百二十朵花的差距,那可不是小数目,除非瀛仁有本事做出十三首诗词,而且必须尽数过关,那才可能赢下他。
连堂堂大才子韩漠也只有五首过关,罗鼎根本不相信瀛仁能过关十三首。
瀛仁上前,也是恭敬行礼,兰先生见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也敢站出来,有些惊讶,不过才无先后,年纪虽小,却未必无才,含笑点头。
莲花台上的凌霜见到瀛仁出来,也是有些惊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瀛仁。
瀛仁上来,也是逼得急了,实在没有办法,他绝不甘于输给罗鼎,更不甘于让凌霜成为罗鼎的亵玩之物,挺身而出,但是当提笔起来,脑子却是一片空白,虽然他得徐从阳教导,但是才华毕竟不是能够教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有徐从阳出口成诗的才气,不由皱起眉头。
罗鼎见瀛仁提笔,本来还有些紧张,可见到瀛仁皱眉,顿时显出嘲讽的笑意。
楚欢见瀛仁那般,叹了口气,瀛仁是情急出手,而情急之下,却往往难有灵感,想要写出好诗词,实在是难上加难。
楚欢当然也不愿意看到凌霜沦为罗鼎的胯下玩物,心里也在想着要出手一助,不过瀛仁却是急急出手,他来不及拦阻,此时见到瀛仁犯难,无奈起身来,走了过去。
庭院之中众人又是一惊,而凌霜见到楚欢出来,眼中竟是显出一丝喜色。
楚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瀛仁身边,笑道:“公子,你前几日写下的那些诗词,我还记得,莫不如由我提笔,帮公子写出来!”
瀛仁正在犯难,见到楚欢出来,如同溺水之人看到船舶,心中激动万分,几乎想抱住楚欢亲上几口,他也知道众人注视,故作犹豫,终是点头道:“也好,本公子那些诗词,你尽管写上来,让几位先生评点!”
他也不知道楚欢究竟能写出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只能让楚欢帮助。
楚欢对这兰先生等人恭敬一礼,道:“在下不才,愿代替徐公子将他所作诗词写出,还请三位先生准许!”
兰先生三人何等人物,瀛仁犯难,他们岂能看不出来,楚欢上来,口中声称是要写出瀛仁所作诗词,但是三人却知道是出来为瀛仁解围而已。
好在三位先生都是诗词大家,倒不在乎是谁写出,只在乎是否真的有好诗词出现,互相看了看,兰先生才点头道:“你来!”
楚欢拱了拱手,从瀛仁手中接过狼毫,铺好纸张,脑中却开始思索起自己记忆中的诗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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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骚客惊四座
楚欢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当众写诗词,更没有想过诗词还有救人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落笔,而是迅速地转动着脑子。
这段历史,他记得清楚,三国争夺天下时候,与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出现了差错,最后是东吴一统天下,建立吴国,几百年后,又被大华国取代,大华末期,诸侯割据,天下纷争,陷入水生火热的乱世,而秦国国主瀛元在中原争霸中,凭借强悍的骑兵军团,东征西讨,灭亡十八国,最后建立了大秦帝国。
三国之后的历史,完全改变。
换句话说,三国之后,自晋朝开始的诸多朝代便已经不存在,而唐诗宋词元曲自然也没有出现在这个时代。
他前世就算没有精心钻研诗词,但是那些耳熟能详的文人大家却是历历在目,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却也是记忆犹新。
他现在不是写不出来,而是脑海中的诗词歌赋太多,脑子就像一个诗词库,任他予取,他现在只是在思索选择而已。
罗鼎见楚欢也出来,眼中怨毒之色更深,不过看到楚欢也没有立刻下笔,以为楚欢也是不通文墨,顿时满心欢喜,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
先前的文人才子上前,都是在下面已经思索好,上去很快就能下笔,像楚欢这般思索却并不动笔,那是很为少见,文人们顿时窃窃私语,不少人已经显露出不屑之色,在他们眼中,瀛仁和楚欢应该是富家少爷,不知天高地厚出来夺文花,却又迟迟写不出东西来,那是自讨其辱。
兰先生轻抚胡须,倒是显得淡定自若,他微微打量楚欢,楚欢皮肤微黑,棱骨分明,看上去带有英武之气,看上去不像饱读诗书的文人学子,也不像他穿着一般是纨绔富家子弟,倒像是铁血铿锵之中走出来的铁血之士。
论起紧张,瀛仁紧张,另一人却更为紧张。
选花台上的莫凌霜一双水汪汪的妙目目不转睛,直直看着楚欢,芳心已经升到了嗓子眼。
楚欢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可是正如所有人看到的一样,楚欢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吟诗弄赋的人。
先前那么多饱读诗书的文人才子上前夺文花,能领到文花的却是屈指可数,凌霜实在难以相信楚欢能做出才惊四座的诗词来。
庭院一阵沉寂,罗鼎几乎想出言讥讽,却是极力克制,心中却已经是嘲笑不止。
便在此时,终见楚欢狼毫落下,所有人便看到楚欢纵笔疾书,与方才沉默静态完全不同,右手纵横挥毫,颇有气势。
瀛仁已经凑上前去,一开始还是皱着眉头,但很快就显出吃惊之色。
却见楚欢奋笔疾书,倒真似灵感大爆发,片刻间,竟然已经写了好几张纸,瀛仁倒也没闲着,楚欢写完一张拿开一张,瀛仁便立刻上前拿起,平铺到旁边。
他堂堂皇子,此时为楚欢打下手,非但没有丝毫不甘,反倒是劲头十足。
他也不知道这些诗词能否过关,但是楚欢能够书写出来,已经让他十分欢喜,他只希望楚欢写得越多越好,如此一来,选择面就广,总有几首能过关。
楚欢埋头疾书,他自己只是觉得脑海中的诗词一首接一首而来。
李白、杜甫、白居易、辛弃疾、李商隐、柳永、刘禹锡、王维、李煜、苏轼、唐伯虎……,这些十次大家此时就似乎都幻化在楚欢的身上。
这一刻,楚欢不是一个人,唐宋元明的无数诗词大家灵魂附体,他融合了这些一流文人的灵感,纵情挥毫,下笔如飞。
“身无彩翼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楚欢脑海中的佳句如同海浪奔腾,每当写完一首,脑海中便会又涌出好几首,等这些写完,脑中的诗词歌赋不但没有掏尽,反而越来越多。
这些诗词歌赋,都是后世流传数百上千年的佳词名赋,许多都是脍炙人口,在穿越前,许多诗词连几岁孩童都是能够诵读。
那个时代,群星璀璨,中华文字的精华在那个时候达到了巅峰,无数的文人用他们的智慧和天赋,为人类留下了诸多的文字精华。
此刻,那些或许要被埋没的诗词歌赋,却被楚欢拉到了这个时空的文化舞台上。
楚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首,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两个时空的文化理念不同,自己这些后世名句,也不知道是否每首都能过关。
所以如同瀛仁一样,他也觉得多写上几首倒也无妨,东边不亮西边亮,自己写出足够的诗词,毕竟都是流传久远的名词佳句,其中总能有被这三位先生赏识的。
其实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应景不应景,只要是自己脑海中想到的,立马就写到纸上,抒情有之,励志有之,描景有之,悲歌有之,欢曲有之,甚至于记得《红楼梦》里的几首诗,也一并写了出来,还有《金瓶梅》里的艳词,他也不知不觉写了出来。
他也不知写了多久,直到手指有些发酸,他才停了下来,看向瀛仁,问道:“多少首了?”
只见瀛仁手里拿着一张纸,张大了嘴,一脸的惊骇,竟是呆呆看着楚欢,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楚欢一怔,去看兰先生,只见三位先生都已经拿了诗词先睹为快,而此刻这三人就像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本来修养极高的三位老先生,竟都是盯着楚欢,一个个目瞪口呆。
整个庭院里静的怕人。
那些文人才子一开始都是对楚欢不屑,只以为楚欢是出来丢人现眼,有些人觉得,就算出欢能写出诗词,也不过一两首而已,也定然不会通过。
但是楚欢奋笔疾书,竟是有小半个时辰,下笔如风,状若痴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管楚欢所作诗词如何,能够才思不断,连续作诗,这已经是令人惊骇万分的事情了。
兰先生终于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楚欢,道:“你已经写了四十二首……!”
“四十二首?”楚欢想了想,道:“那再凑上三首吧!”提笔刷刷刷又写下三首,这才放下狼毫,道:“四十五首了!”心里暗想:“四十五首诗词,总该有十三首能通关吧!”
兰先生已经显出激动之色,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可还能写出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须知兰先生可是草堂书院的先生,虽然不是院长,但是其身份威望已经是非同小可,虽不是官身,但是他的影响力却比一些官员要强大得多。
兰先生德高望重,别人见到他,都是率先向他行礼,以“先生”称呼,许多文人才子更是能够以成为兰先生的弟子而作为奋斗目标。
此刻这位在文人眼中的泰山北斗兰先生,却主动向楚欢拱手,甚至称呼“小兄”,而且瞧兰先生的神色,已经不只是欣赏那样简单,如此情景,怎不叫人震惊。
楚欢道:“这个……应该还能写几首!”
兰先生兴奋道:“小兄既然还能写,不妨继续!”
楚欢忙摆手道:“算了算了。宁缺毋滥,已经写了四十五首,我……不,在下觉着也差不多了。”施礼道:“这是徐公子平日偶有灵感所作,不分时间地点,在下记在心里,写了出来,未必应景应时,还请三位先生指正评点!”
兰先生左右看了看,拱手问道:“两位先生觉得如何?”
娄先生已经道:“老朽看了十三首,以我之见,这十三首尽数能过关!”
赵先生抚须笑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看着楚欢:“老朽看了九首,其中八首能够过关,剩下那一首,还要与两位参详!”
兰先生哈哈笑道:“老夫看了十六首,有十四首能得文花!”
四周惊呼声起,罗鼎急火攻心,此时差点晕死过去,而选花台上的莫凌霜听得三位夫子之言,一股前有未有的激动感涌遍全身,竟是不由自主滚下了晶莹泪珠。
楚欢听兰先生这般说,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这个时代的鉴赏诗词水准也没有太大的偏差,至少兰先生这话,已经让莫凌霜不至于落入罗鼎的手中。
兰先生又道:“这位小兄,不知如何称呼?”
楚欢指了指瀛仁,道:“这都是徐公子的诗词,在下只是代笔,不敢居功!”
兰先生淡淡一笑,看了瀛仁一眼,抚须道:“不管最后能有多少首诗词可以得文花,今日这番成就,后无来者不敢说,但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第二二八章 反击
此时的庭院之中,已经是骚动一片,文人才子们固然在窃窃私语,那些豪富巨商却也都是啧啧称奇,就连楼上的姑娘们也都是莺声燕语,话题自然都是围绕楚欢而谈。
兰先生既然放话出来,却是无人敢怀疑这几位先生的评定水准,只是他们惊讶于这样一个没有丝毫文人气质的年轻人竟然在半个时辰之内连作四十五首诗词,而且竟然大部分竟然都是深得三位先生的嘉许。
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固然是奇迹的出现,而且接下来楚欢手中的文花,完全可以改变目前的姑娘排名。
兰先生三人一首一首地评定,从头到尾,三人都是频频点头,时而发出赞叹的声音,更有时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
须知楚欢的诗词,便即唐宋元明,这四朝文人才子多如牛毛,吟出来的诗词成千上万,但能够流传下去被楚欢这些平凡人耳熟能详的,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就好比大浪淘金,从浩瀚的的沙海中淘出的金子,楚欢写出的每一篇诗词,那都是经过时间考验流传下去的精品。
夜幕深深,兰先生终于再次站起身来,高声道:“经过老夫三人评定,楚欢作诗词共计四十五首,其中三十九首通过,剩下六首,未必不精,不过却稍有瑕疵,还可再议!”盯着楚欢,赞叹道:“这位小兄,却不知你出于哪处书院?”
楚欢笑道:“先生,这些诗词确实非在下所作,都是徐公子所作!”
兰先生微一沉吟,看向瀛仁,笑问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瀛仁此时已经是激动万分,按照规矩,楚欢只要有十三首诗词通过,便能够击败罗鼎,此时通过三十九首,比所需高出三倍,那是彻底击垮罗鼎,凌霜也算是安全无恙了。
兰先生动问,瀛仁忙道:“我姓徐!”
兰先生又笑问道:“徐公子却不知师出何门?”
“我……!”瀛仁哪敢说自己是徐从阳的弟子,只能道:“我有许多先生,来了一个走一个,都是请到家中教授的。”
兰先生见瀛仁含糊其辞,只当他不愿意多说,他大家风范,自不会为难他人,抚须笑道:“恭贺徐公子,三十九首诗词通过,当之无愧,如此成就,已是难有人企及。改日徐公子若是有闲,还请徐公子前往我草堂书院,老朽愿与徐公子弹词说赋,静候指教!”
瀛仁脸皮毕竟还是有些薄,楚欢的功劳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脸上微微发红,拱手道:“不敢不敢!”
兰先生三人其实心里也都在疑惑,这四十五首诗词,真要拿出来,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文,但是这些诗词汇集众家,不少诗词的风格大是不同,总觉着其中有些古怪,但是三人都是博览群书文坛大家,见识广博,若说这些诗词是抄袭他人,那是万万不可能,毕竟这四十五首诗词,三位文坛大家却是没有一人见过其中一首。
这四十五首诗词,任何一首曾经出现过,必定会被传播,而且定会在文坛流传,以三人学问之广博,不可能查不出丝毫的端倪。
也正因如此,三人都是觉得这些诗词必定不是抄袭,兰先生心里只是怀疑楚欢和瀛仁背后有高人,虽有才学却不显山不漏水的高人。
他有心想接纳,但是楚欢和瀛仁都含糊其辞,他倒是不好强人所难。
罗鼎脸色发青,他本来觉得莫凌霜已是掌中之物,却万万想不到最后却出现这样一番情景。
摘不了莫凌霜的牌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天下美人众多,没有莫凌霜还有其他的女人,让罗鼎无法接受的,却是自己会败在楚欢的手底下,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们击败,他父亲是罗世恒,在云山府城,他也是飞扬跋扈,谁不给他几分面子,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被剥了面子,就等若楚欢和瀛仁轮番在抽他的脸,他实难接受,忍不住起身来,大声道:“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他声音很是响亮,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兰先生本来面带笑容,听到罗鼎之言,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他只以为罗鼎是说他评定不公,那“猫腻”之言是针对自己,双目瞧向罗鼎,厉声道:“罗公子此话怎讲?莫非觉着老夫评定不公?”
罗鼎见兰先生发怒,忙摆手道:“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这两个人。他们……他们一定有猫腻。”
“此话怎讲?”兰先生背负双手,冷冷道。
罗鼎道:“我不敢怀疑先生的评定,只是那么多人写出诗词,没有几首诗词能通过,楚欢写了四十五首,却有三十九首通过,这……这绝不可能,他们的诗词,一定是抄袭的!”
四周众人顿时都咬耳私语,不少人还真是存了这个心思。
楚欢今日的成就,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匪夷所思,很多人心里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出现,脑海里甚至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奇事出现。
四十五首过了三十九首,剩下六首兰先生并没有否定,只是说还要商议,也就是说,这毫无文人气息的年轻人几乎每一首诗词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先前韩漠五首夺花,已经是才惊四座,此刻楚欢不仅仅是才惊四座了,而是让不少人陷入迷茫,只觉得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罗鼎说楚欢抄袭,这却是说到不少人的心坎上,他们无法接受的事实便会让他们无限放大的怀疑,只是碍于兰先生的地位威望,不敢发出异言,此时罗鼎大声叫嚷,却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兰先生冷然一笑,显然对罗鼎发出怀疑十分厌恶,缓缓道:“自古至今,奇人异士众多,人无贵贱,万物皆有灵性。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生于天地间,必有其所长,你做不到的事情,却未必别人也做不到。楚欢今日写出四十五首诗词,每一首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这固然让人震撼,却并非不可能。”扫视四周,气度儒雅,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既然罗公子怀疑,老夫便在这里为大家先念几首楚欢所写的诗词,在场多有饱读诗书之辈,若是能够得知诗词的出处,证明楚欢所写的诗词是抄袭,老夫愿奉上黄金五十两,而且还会当众拜服!”
他这话说的极是铿锵,其实却也是有着超凡的自信,只觉得自己博读诗书,连自己都看不出抄袭的痕迹,不知这些诗词的出处,难道在场还有其他人知道?
兰先生说到做到,不等别人说完,便已经当众连续吟诵了三首诗词,一首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首刘禹锡的《竹枝词》,还有一首辛弃疾的《青云案》。
这三首词兰先生尤为喜欢,只觉得都是万里挑一的绝世精品,这等诗词若是曾经出现过,必然不会被埋没。
三首诗词吟诵完,竟然已经有文人大声赞道:“妙啊,妙啊,果然是好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绝世佳句,绝世佳句!”
文人们一时间纷纷夸赞,竟是瞬间被这三首诗词折服。
兰先生气定神闲,沉声道:“这三首词只是四十五首诗词中的冰山一角,但深为老夫喜欢。老夫自幼读书,如今年近六旬,无一日放下学问,自问对历朝历代来的名词佳句烂记于心……却不知这三首词出自何处,抄袭从何而来,还请诸位赐教!”
四下里顿时寂静下去。
这四三首诗词自然是从未出现过,你让他们从何而寻?
死一般的寂静,罗鼎四下里看了看,脸上肌肉抽搐,显得尴尬无比,他一时冲动,扬言楚欢是抄袭,但是此刻三首诗词出来,满座文人才子却无一人再有质疑,这让他心慌意乱。
瀛仁早已视罗鼎为眼中钉,见无人说话,心中得意,脸上却是十分阴沉,抬手指着罗鼎,冷笑道:“你是罗……罗世恒的儿子?”
众人有些吃惊,这瀛仁直呼罗世恒的名字,胆子还真是大。
罗鼎见瀛仁手指自己,怒道:“老子就是罗鼎!”
“好!”瀛仁背负双手,困境解脱,他那种在宫里浸染的贵族气质便已经显现出来,沉声道:“罗世恒身为卫所军指挥使,据我所知,卫所军指挥使的军饷,一个月不过四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他缓步走向罗鼎,眼眸子的神色阴沉可怕:“这四五百两银子,还要养家中的仆役小厮,还有日常用度,但是你罗鼎方才上花两百五十朵,折合现银七千五百两,罗世恒不吃不喝,需要十五六年才可能领到这么多军饷。据我所知,罗世恒担任卫所军指挥使不到十年,他从哪里来了那么多银子?难道他指挥使府上下这些年都是不吃不喝?难道他罗世恒的军饷全都交给你这个做儿子的保管,而且让你因为一场花魁之选便砸出他所有的积蓄?莫非罗世恒坐在指挥使的位置上,手脚却不干净,贪污纳贿,才会有庞大的积蓄,才会让七千两银子在你罗少爷眼中不值一提?”
瀛仁对罗鼎厌恶至极,恨之入骨,此时气势逼人,严重甚至带着杀机,倒是四周众人听着胆战心惊,这年轻人也实在是太过胆大,竟然当众指责罗世恒贪污受贿,此时一旦被罗世恒及其党羽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胡说什么!”罗鼎听瀛仁这般说,开始慌张起来。
“胡说?”瀛仁冷笑道:“本……本公子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
罗鼎见许多人都看着自己,还真是有些心里发虚,忙道:“这些银子……这些银子是刘大少爷借给我的!”说完,扯了扯身边的白胖子。
那胖子无奈起身,道:“不错,是我借给罗公子的。”
“你是何人?”瀛仁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胖子冷冷一笑,傲然道:“家父乃是云山府商会会长刘老太爷!”
楚欢在旁听到,皱起眉头来,目光如电,看向了刘大少爷,想不到这人竟是刘聚光的儿子,刘大少爷和罗鼎混在一起,这两家之间的关系果真是亲密无比。
瀛仁淡淡道:“商会?原来如此。云山商会会长的儿子,出手借给卫所军指挥使的儿子七八千两银子,根本不考虑罗鼎是不是能够偿还……!”他脸色猛然一冷,一字一句道:“这便是所谓的官商勾结吗?”
刘大少爷脸色大变,罗鼎也是大惊失色,已经抬手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诬蔑家父,那是犯了大罪,要蹲大狱吗?”
瀛仁缓缓道:“据我所知,都察院左都御史徐从阳徐大人已经来到了云山府,他这次前来,似乎就是要前来肃清吏治……!”冷然一笑,悠然道:“罗少爷,本公子劝你现在赶紧回去,徐大人此刻便有可能在你府中,正在调查罗世恒贪赃枉法劣迹,你在这里与商人之子同流合污,只怕会连累你父亲,也是你父亲贪赃枉法的铁证!”
罗鼎只是不学无术的一介纨绔,正要比起气质和学问,与瀛仁还是相差甚远,瀛仁几番话一说,还真是让罗鼎心惊胆战。
物以类聚,那刘大少爷显然也不是精明之辈,白白胖胖的脸上隐隐冒出汗来。
徐从阳前来,这两人自然都是知道的,而且这两家私底下也确实有钱权交易,瀛仁只是恐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正中要害。
庭院好几百人,此时都不敢吭声,选花台上,凌霜见瀛仁直斥罗鼎,对罗鼎步步紧逼,这一时刻瀛仁竟是有着强大的气场。
罗鼎是宝香楼的常客,此人在房事之时有怪癖,楼里许多姑娘都是深受其害,此时见到瀛仁当众将罗鼎逼得连连后退哑口无言,都是甚为解气,心中欢喜,却不敢面上表漏出来。
凌霜本来对瀛仁并无什么感觉,但是此刻见他如此,倒是有几分欣赏,不过却也暗暗为瀛仁担心,只怕他如此呵斥罗鼎,最终会惹祸上身。
第二二九章 《楚风》
罗鼎面色难看,似乎也感觉到四周射来的怪异目光,他今天是输人又输阵,心中气恼无比,此时瀛仁咄咄相逼,他心中发虚,恶狠狠地瞪了楚欢一眼,一甩手,道:“走!”竟是不敢留下,在众人注视下,狼狈而去。
刘大少爷见罗鼎离开,不敢独自留下来,也跟着去了。
瀛仁见他们狼狈而去,心中怒气这才稍稍得解,回过头,竟是情不自禁向莫凌霜望了过去。
凌霜也是瞧着瀛仁,见瀛仁看向自己,不由冷上一热,低下螓首。
那边兰先生已经恢复笑容,道:“其实今日楚欢所写的诗词,有不少诗词当真是绝句,莫说十朵文花,一首词百朵文花都是不止。不过今日既然立下了规矩,徐公子便能够得到三百九十朵文花,送给哪位姑娘,便是任由你做主了。”
瀛仁毫不犹豫指向凌霜,道:“尽数送给凌霜姑娘!”
其实这也是大家早料到的事情,凌霜低着头,没有抬起,只是盈盈一礼,倒是翠玉楼的老鸨欣喜若狂。
凌霜本来排行第三,如果没有这一处,只是小行首,但是陡然间得了瀛仁三百九十多文花,不但超越了崔媚儿,而且连那高丽美人朴贞贤也被比了下去。
不出意外,凌霜后来者居上,竟是夺得了这次花魁大选的花魁,成为了大行首。
兰先生四下里看了看,问道:“诸位可还有人上来夺文花?”
楚欢大放异彩,风头已经盖过所有人,众文人才子自思不可能超越楚欢,就算过了一两首,也不过是陪衬,在楚欢耀眼的风头之下,今日根本不可能出风头,反而若是诗词不过,却显得自己才学浅薄,所以兰先生发话之后,剩下的一小簇文人才子互相看了看,却再无一人上前。
兰先生等了片刻,见没有人上来,高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文花到此为止!”
他话声刚落,一声锣响,今日的花魁大选最终落幕。
最后莫凌霜夺得花魁,成为大行首,朴贞贤得了二行首,而崔媚儿位居第三,成为了小行首。
彩妈妈有些意兴索然地宣布了结果,客人们见事已至此,天色已经晚了,不少人便开始起身离开,一小部分则是留在楼子里,找相好的姑娘去共度良宵。
那位赵财神和周大少却是留下来,他二人今夜上了大花,所以可以留下来得佳人伺候,被人先后请到了后院之中。
瀛仁和楚欢自然也是留了下来,想到待会儿要去见凌霜,瀛仁反倒是十分紧张。
皇宫之中,美女如云,瀛仁见得多如牛毛,见得多了,也就没有感觉,公众美女在自己眼前划过,他只当是阿猫阿狗,完全提不起兴趣。
但是此刻他心里却印记着青莲般的凌霜,哪怕是要去单独见凌霜,也是心中紧张,竟是拉着楚欢到一旁,低声道:“楚欢,待会儿……待会儿你陪我一起去见凌霜姑娘!”
楚欢惊讶道:“徐公子,这是为何?”
瀛仁有些尴尬道:“我一人去见,似乎……似乎有些不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担心凌霜姑娘待会儿会问起你写的那些诗词,可是我……我有些不懂,你跟着我去,也好解释。”
楚欢无奈笑道:“徐公子,你不就是为了能够单独和凌霜姑娘相处吗?怎么事到临头,却又不敢?”
瀛仁摇头道:“楚欢,你可莫误会。我对凌霜姑娘心存敬意,绝不像别人想的那样。今夜若是……若是摘了她牌子,那是趁人之危,我是不会那般下作的。我就是想过去和她说说话,若是……若是可以,让她弹琴来听,你和我同去,并无不妥!”
楚欢倒没想到瀛仁还是个痴情种子,正沉吟间,却听得脚步声响,却见到兰先生正往自己这边过来。
瀛仁摸着脑门子,压低声音道:“楚欢,你去和他说话,他一定又是文章诗词,我可受不了!”竟是自己走开。
兰先生见瀛仁走开,也不以为意,今夜之事,他心知肚明,瀛仁不过是占了楚欢好处而已,他还希望瀛仁走开,能够单独与楚欢说话。
楚欢只能上前,率先行礼:“兰先生!”
兰先生拱手还礼,笑道:“楚小兄可有时间与老夫说几句话?”
楚欢立刻道:“还请先生赐教!”
兰先生拉着楚欢的手,走到一张桌子边上坐下,含笑道:“楚小兄之才,老朽当真是钦佩不已。楚小兄,你可知老朽最喜欢你哪一首词?”
“请先生赐教!”
兰先生抚须,低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他轻声吟来,神情竟是十分肃然。
楚欢一怔,这是辛弃疾的《破阵子》,想不到兰先生一介文人,却喜欢这等卫戍战歌。
兰先生轻叹道:“大豪气,大手笔。”凝视楚欢问道:“楚小兄可是在雁门塞外去过?”
楚欢想了想,微微点头。
兰先生也不多问,道:“男儿壮志,报国雄心。楚小兄能做出如此慷慨激扬诗词,诗词之中却是透着报国之心啊!”
楚欢只是一笑,也不多言。
兰先生沉吟片刻,终于道:“楚小兄,老朽找你,却是想出手相助。老朽还有些人脉,在京中也有门生,你若是愿意,老朽可以修书一封,你可以拿着书信前往京城,总会有差事安排给你,也了了你报国之心!”
“京中?”楚欢一怔。
兰先生微微颔首,笑道:“正是。”随即轻叹道:“我大秦如今看似昌平,实则暗涌流动,内外忧患,朝中需要才学之士匡扶社稷。楚小兄胸中包罗万象,乃是大才,值此内外忧患之际,更当为国效力才是!”
楚欢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沉吟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兰先生见楚欢如此,轻轻拍了拍韩漠手臂,温言道:“你不必急着给老朽答复。老朽在草堂书院,你若是愿意去往京中,可以随时来找老朽,老朽必当竭力相助!”
楚欢起身,恭敬一礼:“多谢兰先生!”
兰先生微微一笑,随即道:“不过老朽还有一事恳请楚小兄答应!”
楚欢忙道:“蓝先生有何吩咐,尽管直言,楚欢若是能做到,必当奉命!”
楚欢已经大致看出,这兰先生为人温厚,气质儒雅,人品高尚,他对这样的人物十分尊敬,而且兰先生主动要帮助自己进京谋职,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自己若是能够帮上忙,自然也不会推辞。
兰先生笑道:“今日楚小兄四十五首诗词,可说是大放异彩。这等诗词,若是不能流传于世,当真是遗憾之极。”
楚欢有些尴尬,“兰先生过奖了。”
兰先生摇头,肃然道:“绝非过奖。楚小兄,方才老朽与娄先生和赵先生商议,若是楚小兄应允,我们准备将这四十五首诗词编成诗集,然后由我们三家书院联名向世人推荐,名字我们都已经想好,借用楚小兄大姓,取名《楚风》。这本诗集我们会用心制作,交给云山府最大的书铺售卖,当然,所得收益,我们不会拿一分一毫,尽数交给你,你看如何?”
楚欢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瀛仁走到一旁,见到楚欢与兰先生在说话,向旁边的冯午马使了个眼色,冯午马立刻跟过来,孙德胜想跟过来,但是却又不敢。
到得旁边僻静处,瀛仁背负双手,微一沉吟,终于低声问道:“冯午马,本王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冯午马恭敬道:“小人不敢有丝毫欺瞒!”
“好!”瀛仁微微颔首,低声道:“本王问你,你们出来的行动,回头是否要一五一十向白楼禀报?”
冯午马一怔,但很快便低声回道:“殿下,如无他事,只会在卷宗书明出京保护殿下!”
瀛仁盯着冯午马.眼睛问道:“如果本王让你杀人,你是否会禀明白楼!”
冯午马并没有犹豫,道:“是。”
瀛仁皱眉道:“如果本王下令你严守口舌呢?”
冯午马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锋刃对着自己的心脏,神情一片淡漠:“小人便只有这一条路!”
瀛仁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道:“先收起来!”
冯午马收起匕首。
“是不是说,本王就算有机密要事,也不能派你去办?”
冯午马肃然道:“殿下,您一声令下,小人可以为您杀任何人,但是杀了人之后,小人必须往白楼呈报卷宗,白楼楼规,神衣卫杀人,无论是谁,必须呈报卷宗!”
瀛仁苦笑着摇头道:“这样说来,本王想让你杀罗鼎,事后白楼迟早会知道!”
冯午马点点头。
瀛仁眼眸子里显出恼色,却又无奈,冯午马却突然低声道:“殿下,罗鼎未必要死。罗鼎惹怒殿下,不必杀他,但是却可以让他比死更难过!”
瀛仁眼睛一亮,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罗鼎对殿下秋毫勿犯,神衣卫出手整治,那需要在卷宗写明缘由。”冯午马道:“但是罗鼎冒犯殿下,如果不杀他只是教训他,那么依然只是保护殿下,卷宗之上,只需要记上保护殿下便可,这……并不算违背楼规!”
瀛仁激动起来,竟是情不自禁抓住冯午马手臂:“冯午马,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冯午马平静道:“殿下一声令下,小人会竭力保护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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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琴音袅袅,曲声幽幽!
瀛仁来到楚欢身边之时,兰先生已经离去,而楚欢坐在桌边,似乎还在想着什么,瀛仁在楚欢身边坐下,看起来十分的舒畅,笑道:“楚欢,今日多亏了你,你对本……本公子的帮助,本公子记在心上。你放心,本公子知恩图报,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楚欢抬头笑道:“徐公子客气了。”
正在此时,却见一名妖媚老鸨扭腰过来,笑眯眯道:“徐公子,楚公子,让你们久等了。凌霜说你们是大恩人,所以要沐浴熏香,更换衣裳,耽搁了时间,凌霜请徐公子过去!”
这妖媚老鸨是翠玉楼的花想容,今夜楚欢四十五首诗词,出尽风头,而最后三百九十朵文花都被瀛仁送给了凌霜,让凌霜从小行首跃居大行首。
大行首的出场价码远远高于小行首,楚欢和瀛仁成全了凌霜,却也让翠玉楼大受益处,多了大大的摇钱树,而且凌霜是得了三百九十朵文花夺魁,这自然更增添了大大的身价和筹码,花想容自然是满心欢喜,对楚欢和瀛仁却也是十分的感激。
瀛仁脸上微红,一把抓住楚欢,道:“本公子……本公子要让他一起去!”
花想容一怔,随即吃吃笑道:“徐公子,这……这可不大合规矩。文花是你赏赐的,这……!”
“如果我非要他与我一同去呢?”
花想容想了想,有些为难道:“两位公子稍候,待奴家去问问凌霜。”
她去了片刻,很快就回来,笑眯眯道:“凌霜有情两位公子!”
楚欢被瀛仁拉着手臂,无可奈何,想到瀛仁只是去说说话听听曲,不会出现二王一凤的节目,也就勉强跟着花想容往后院去。
凌霜虽然是翠玉楼的姑娘,但是今日花魁,宝香楼这边却也是腾出了地方,好让欢客就地摘了花魁的牌子,作为大行首,凌霜所在的院落倒是不小,布置优雅。
花想容领着二人进了院子里的屋内,这才吃吃笑着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两人站在正厅,屋内一片寂静,房间内几支红烛高燃,竟然有小孩的胳膊粗细,看来这一个晚上是燃不尽的。
一扇屏风上面是仕女图,惟妙惟肖,香炉轻燃,散发出氤氲的香气,让人闻到神智一清,却又恍惚不知身处何处。
旁边古木案几之上,摆放着一具古筝,古色古香,这里面布置的十分雅致,很为细腻,一桌一椅都是讲究无比。
如果说是楚欢独自前来,他倒不会有什么拘束感,但是此刻却是陪着瀛仁一同来见花魁,却让他感觉颇有些怪异。
他对凌霜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无非是同情这个女子而已,若非瀛仁,他也是不会单独来见。
瀛仁有些紧张,但也是十分兴奋,左看右看,两人往桌边坐下,一时间却没有看到凌霜出来。
两人也没有说话,很快,听得轻盈脚步声起,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女子来,柳眉琼鼻,脸儿尖尖的,皮肤白皙娇嫩,虽出身风尘,却并无风尘之气,自然是凌霜出来。
凌霜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白纱掩躯,并不十分暴露,但是香肩却是隐现,青丝还有些湿漉,出水青莲般,十分娇美。
瀛仁立刻起身来,凌霜已经上前来,盈盈一礼,娇躯微微下蹲,声音如同黄莺般清脆娇嫩:“凌霜谢过两位公子今夜捧场!”
瀛仁想扶住凌霜,单手伸出一半,还是停住,急道:“凌霜姑娘不必如此。”
楚欢陪着瀛仁过来,那是过来做电灯泡,也不好多说什么,见到凌霜起身,礼仪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凌霜也是嫣然一笑,这一笑灿若芳华,瀛仁为之一呆,凌霜已经道:“两位请坐,凌霜为两位沏茶!”
瀛仁笑道:“不必客气。”瞅了楚欢一眼,希望楚欢说两句话,让气氛活跃一些,楚欢自然明白他意思,看向那古筝,含笑道:“凌霜姑娘会弹古筝?”
“两位公子可愿意听凌霜弹上一曲?”凌霜为两人倒茶,然后走到古筝边上,缓缓坐了下去。
楚欢笑道:“凌霜姑娘千万别叫我公子,我粗人一个,哪里懂得品鉴曲艺!”
瀛仁却已经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正想听听凌霜姑娘的乐技!”向楚欢道:“凌霜姑娘一片盛意,咱们可不能扫了她的兴致!”
凌霜却摇头,轻笑道:“徐公子不必在乎凌霜的兴致,只要两位兴致好便可以。”
“不不不!”瀛仁立刻摆手道:“凌霜姑娘,你愿意弹,我们便愿意听,你若是不愿意,我们绝不会强求!”
凌霜见瀛仁有些窘态,掩齿一笑,忽地向楚欢道:“楚公子,上次……上次承蒙相救,凌霜一直想找机会谢你,可是……!”
她说的自然是上次在酒楼门前的事情。
楚欢已经坐了下去,微笑道:“事情已经过去,凌霜姑娘不用记在心上的。”
凌霜幽幽道:“楚公子大恩,凌霜……凌霜是不敢忘记的。”
瀛仁想到上次的事情,有些惭愧,尴尬道:“凌霜姑娘,上次我……!”
“徐公子,凌霜现在就为你献艺,你看可好?”凌霜甜甜笑着打断了瀛仁的话,自然是不愿意再多提及当日的事情。
她也知道若是再说,瀛仁难免会尴尬。
瀛仁今夜在自己身上也是砸下了重金,今夜免去被罗鼎摘牌子,楚欢固然居功至伟,瀛仁却也是帮助不小,凌霜对这个脸皮时常发红的年轻公子哥儿倒也不讨厌。
而且瀛仁自有一股贵族气质,他的行为表现,与一般的欢客大不相同,发窘之时,却有几番可爱之态,凌霜看在眼里,却是觉得这位小公子还是很为有趣。
凌霜打断瀛仁的话,瀛仁自然是乐得不提,忙道:“好好好,凌霜姑娘,我们听你演技!”坐了下去,端起茶杯。
凌霜轻弹古筝,筝声悠扬,意境深远,很快,却听得凌霜开始唱道:“春月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瀛仁静静聆听,楚欢却是吃了一惊。
这是他先前写的四十五首诗词之一,乃是李煜的《虞美人》,实在想不到这片刻之间,凌霜竟然能够将这首词编成曲,如此看来,凌霜在曲艺方面却还是有大才。
筝音阵阵,凌霜的歌喉婉转轻灵,天籁一般,楚欢不自禁打量她,却发现凌霜弹唱这首词的时候,脸上神情竟然是极度黯然,那美丽的眼眸子中,似乎蕴藏着深深的哀伤。
这首词是南唐后主李煜亡国之后写下的一首词,是对故国的怀恋。
一曲终了,却见凌霜呆呆发怔,一时间并没有说话,那神情让人看了却是感到一阵酸楚,这个如同青莲般纯净的女子,似乎满腹愁绪。
瀛仁见凌霜有些发呆,禁不住轻声问道:“凌霜……凌霜姑娘,你没事吧?”
凌霜被惊醒过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是凌霜失态了。”起身来,行礼致歉,瀛仁忙道:“凌霜姑娘,你弹得好,唱的也好……只是听着让人有些忧伤。”
凌霜勉强一笑,微一沉吟,终于道:“身在青楼,谁都会偶有伤感之时。”
楚欢却感觉这话有些言不由衷,凌霜情绪突然低落,未必是因为出身青楼的缘故,他想问一句,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反倒是瀛仁忍不住问道:“凌霜姑娘,你……你怎么会在……?”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后半句却没有问出口。
凌霜却是善解人意,微微一笑,倒是十分大方道:“徐公子是想问凌霜为何沦落青楼?”
瀛仁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
凌霜想了想,终于道:“凌霜本是南方人,很小的时候,双亲故去,后来……后来流落到云山府,被花妈妈收留……!”淡然一笑:“她养了我十一年,我无以为报,只能用这身体相报了!”
瀛仁皱眉道:“报答的法子有何多种,为何要选择这条路?”
凌霜苦笑道:“凌霜孑然一身,身无长物,举目无亲,不如此,又能如何?”
“凌霜姑娘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楚欢在旁终于问道。
凌霜凝视楚欢,反问道:“除此之外,难道凌霜还能有别的选择?”
楚欢黯然。
瀛仁想说什么,凌霜却已经幽幽道:“既然命运如此,这便是上天注定的宿命。”嘴角泛起一丝讥嘲:“妈妈养了我十一年,在我身上花费了许多的银子,当然要连本带利收回去。当初收养我,花重金让我学习琴棋书画舞蹈歌曲,本就不是为了让我吃白饭。今天的结果,凌霜很早就想到,承蒙两位公子帮助,凌霜能够成为大行首,如果运气好的话,我或许有一天能有出头之日。今夜重金上花,凌霜的处子之身自然是要奉献出去,以后破了身,也就跌了价,碰到公子这样的好人,或许还能与凌霜说说话,欣赏凌霜的琴技,不过像公子这样的人,不会太多。”
她站起身来,身形如柳,气质娴雅:“两位公子今夜相助,至少让凌霜还有出头的希望,不管凌霜日后如何,两位公子的恩德,凌霜一点会记在心上。”说完,盈盈一礼,以示感谢。
第二三一章 王爷愁银
楚欢想了想,又道:“你……应该可以赎身的!”
“当然可以!”凌霜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苦笑道:“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可是就算我成为了大行首,看起来风光无限,日进斗金,但是这些银子却进不了我的口袋。今日成了大行首,少不得会有人让我去唱台,少的话能有几十两银子,多的话也能有上百两银子,但是能到我手中的,十之其一而已。而且还还要准备自己的班子,抚琴吹箫,伴舞侍女,另外还有每日的胭脂水粉,这些都需要银子,一年下来,剩下的也不会有多少!”
瀛仁听着,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楚欢也是十分黯然,知道这是老鸨控制他们的手段,如果她们自己能够轻易给自己赎身,老鸨又往哪里挣银子去?
瀛仁忍不住问道:“你……你赎身要多少银子?”
楚欢听这话,就知道瀛仁已经动了为凌霜赎身的念头,不过却觉得希望有些渺茫。
瀛仁两次带着楚欢出行辕,楚欢对瀛仁的财力多少也知道一点,觉着瀛仁身上也不过那几千两银子,否则今晚不可能最后逼得无奈出去夺文花。
而且那几千两银子,瀛仁已经所剩无几,想要为凌霜赎身,只怕是困难无比。
“若是以前,或许几千两银子就可以。”凌霜淡然一笑:“不过如今既然中了花魁,成了大行首,那数目就不是我能说的清的。”
红烛一爆,“波”的响了一声,空寂中有着凄凉,那小孩手臂粗细的烛身已经满是红泪,仿佛红烛自知蜡炬终有成灰的眼泪,又像是它有了情感,为人间如此女子献上殷红的泪水。
瀛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眼中却显出坚定之色来。
香闺之内寂静一阵,有些压抑,楚欢终于道:“那个……天色已经很晚,我……我先走了!”他自然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做电灯泡。
凌霜一怔,随即眼中现出无奈之色,起身来,轻声道:“多谢楚公子听凌霜说这些话。”看了瀛仁一眼,脸颊微微泛红。
虽然楚欢写出了诗词,但是文花算在影人的头上,按照规矩,今夜凌霜的牌子是要被瀛仁摘取,而这处子之身,也要献给瀛仁。
瀛仁见楚欢要走,也是站起身来,向凌霜道:“凌霜姑娘,天已经很晚,今天你也辛苦了,早些歇着,回头……回头我再来看你!”
凌霜诧异无比,竟是情不自禁道:“徐……徐公子要走?”
瀛仁笑道:“今夜过来,就是想听凌霜姑娘弹琴,和姑娘说几句话,我的心愿已经达成。”顿了顿,骨气勇气走到凌霜面前,轻声道:“凌霜姑娘,你……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帮助你。”
凌霜只觉得匪夷所思,她想到许多的结果,却根本想不到瀛仁和楚欢竟是要同时离开。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
只是情不自禁间,她双眸已经有泪水滚落下来,她本以为瀛仁今夜如此费心费力,最终的目的也是像所有的男人那样,只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到头才发现,这位小公子竟然毫无亵渎自己之心。
楚欢此时已经出门,瀛仁见凌霜落泪,从袖中掏出一方上等锦绸做成的手帕,放在凌霜手中,也不多说什么,笑了笑,转身出门,顺手带上了门。
此时夜色幽静,天边竟然还有一轮弯月。
瀛仁有些黯然,看了楚欢一眼,背负双手往院外走去,眉头微皱在一起,似乎在想着什么。
楚欢跟在瀛仁旁边,除了这处院子,经过另一出院子之时,却听到院子里传来调笑之声,那里面显然正是春色满园。
瀛仁沿着小石道若有所思行出几步,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身边楚欢,“楚欢,你觉着花多少银子可以帮助凌霜姑娘赎身?”
楚欢道:“你准备为她赎身?”
“是!”瀛仁点头,十分认真道:“你也看得出来,本……本公子喜欢凌霜姑娘,自然不会让她继续待在这种地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帮她!”
楚欢叹道:“要为她赎身,需要的银子绝不会少。正如她自己所说,翠玉楼的妈妈花银子养了她十一年,最终的目的,就是从她身上挣取百倍的利润,而且如今她还是大行首,日后能为翠玉楼挣得更多,如果没有两万两银子,翠玉楼那是连说也不会说的。”
“两万两?”瀛仁脸色凝重下来。
楚欢凝视瀛仁,缓缓道:“银子可以等你,但是凌霜姑娘却不会等你。今夜凌霜姑娘夺得花魁,垂涎她的男人会有许多,只怕过两天她的客人就多如牛毛……!”说到这里,肃然道:“徐公子,你不趁人之危,我很佩服你,但是并非天下的男人都是这般好心,过不了几天,凌霜姑娘的牌子还会被别人摘去。”
瀛仁眼睛有些赤红,握拳道:“楚欢,你说怎么办?”
楚欢想了想,他倒不是不想为凌霜赎身,如果自己有这个能力,楚欢定然会二话不说,但是他身上现在只有几片金叶子,折算成银子也不过几百两而已,跟凌霜的赎价比起来,杯水车薪。
他总不能为了凌霜去打家劫舍,至少他现在与凌霜还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而且他也知道像这样的女子天下间多如牛毛,自己想管也管不过来。
若说他没有法子搞到银子,那也不尽然,毕竟他真的要银子急用,身后还有琳琅,只不过从琳琅那里借大笔银子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这事儿楚欢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见楚欢不说话,瀛仁也知道此事是相当的为难,表情愈加凝重,又开始背负双手往前行。
宝香楼夜深人不静,许多屋子里还是热闹非凡,莺声燕语时不时地传入耳中,两人离开宝香楼,孙德胜和冯午马都在等待,只是随从而来的三名随从,却只剩下一人。
瀛仁也无暇管这些,上了马车,让楚欢也上了马车,道:“你家里有没有酒?”
楚欢一怔。
“咱们是朋友,往你家里讨一杯酒喝总可以吧?”瀛仁靠在车厢内,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直接道:“楚欢,你告诉车夫你宅子的位置,我去喝酒!”
人家主动要求上门,楚欢总不能拒绝,想了想,高速车夫位置,马车便往楚欢宅子过去,孙德胜催马上前劝道:“公子,太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瀛仁怒道:“本公子想往哪里去,还能让你管着不成?你这狗奴才,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孙德胜便不敢再说。
马车到得楚欢门前,瀛仁下了车,楚欢见已经深夜,想必素娘已经睡下,但是瀛仁上门,也只能上前敲门。
瀛仁打量一番,十分好奇道:“楚欢,你……你就住这么小的宅子?”
在他眼中,楚欢很有本事,这样的人才怎会只住这样的小宅子。
楚欢只是一笑,也不多言,知道这位“徐公子”对民间了解太少,这处宅子已经十分宽阔,但是在瀛仁眼里却还是太小。
楚欢敲了一阵子门,听到院子里脚步声,很快听到素娘声音警觉问道:“是谁?”
楚欢道:“我是二郎!”
院门打开,露出一条缝,随即敞开来,素娘忍不住道:“怎么大半夜才回来。”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着,今夜楚欢没有回来,她只以为楚欢又留在苏府,虽然早早上床歇下,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将楚欢骂了无数遍。
楚欢进门,见到素娘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心里好笑,不过也知道半夜有人敲门,素娘这是做好提防。
瀛仁看了素娘一眼,素娘的年纪比楚欢只大上一岁,看上是少妇风姿,不由道:“楚欢,这是你的夫人?”
素娘脸先是一沉,随即脸上发烫,瞪了瀛仁一眼,也不知楚欢带些什么人回来,说话如此冒失,楚欢却已经有些尴尬笑道:“这是长嫂!”
“哦?”瀛仁也有些尴尬,拱手道:“嫂子好,我是楚欢的朋友!”
素娘见这帮人深更半夜过来,只是点点头,她心里有心事,心烦意乱,也没什么好脸色,径自往屋里去。
楚欢将瀛仁带进屋里,冯午马只留在院里,而孙德胜跟随进入,厅里已经点了灯,楚欢道:“我先去拿酒!”记得屋里还有两坛子酒。
素娘见楚欢要拿酒,忍不住问道:“你们还没有吃东西?”
瀛仁此时还真觉得饿了,道:“有吃的拿些上来吧,肚子还真是饿了。”他素来衣食无忧,只觉得让人拿东西吃是天经地义之事。
素娘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想:“还真将这当成他的家了,凭什么给他吃的。半夜三更回来,还要让老娘去做饭吗?”不过毕竟是客人上门,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是个懂道理的女子,只是道:“太晚了,有些剩菜,我去热一下!”扭腰去了。
瀛仁一怔,暗想难不成还要让本王吃剩菜不成。
楚欢取来酒,与瀛仁相对而坐,孙德胜只敢在旁边站着,楚欢倒上酒,瀛仁已经端碗饮了一口,放下酒碗,叹道:“两万两银子,一时半会儿哪里去筹。”他心里却一直想着为凌霜赎身的事情。
孙德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楚欢瞧见,笑道:“孙先生想说什么?”
孙德胜一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先生”,瀛仁已经回头,皱眉道:“孙德胜,你说什么?”
孙德胜尴尬道:“公子,咱们身上的银子又没了……!”他这是提醒瀛仁,银子没了,回京之后,无法交代。
瀛仁此时哪里还管那许多,问道:“孙德胜,你有没有法子弄到银子?”问了之后,也只觉得自己这是白问,连自己都没法子,孙德胜哪里有法子。
孙德胜忙道:“没……没有。”
“没有法子还说什么话?”瀛仁大是不悦,又饮了口酒,唉声叹气,他出生至今,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困境,事事顺心,遇到困境,便失了方寸。
沉默一阵,瀛仁终于道:“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找他要了!”
“谁?”
“乔明堂!”瀛仁脱口而出。
孙德胜脸上一惊,楚欢皱眉,瀛仁话一出口,已经无法收回,呆了一下,终是道:“罢了,楚欢,本王不瞒你了,本王不姓徐,本王姓瀛,乃是当今圣上第四子,封爵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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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是凌晨设定自动更新的,人现在应该在合肥了。
因为有些私事,所以白天肯定码不了字,如果晚上还有精力回酒店后会马上码字,争取更新,如果没有更新,那就要明天晚上了。
真要请假,欠更的回上海会补上!
第二三二章 谋事
素娘在厨房生了火,想着前面要饮酒,恰好厨房还有一叠咸菜,便先拿着这叠咸菜往前面来,还没到正堂,却听到瀛仁的声音传来,清晰地听到了瀛仁自称“齐王”。
素娘虽然懂得不多,但是却也知道“当今圣上”是什么意思,她吃惊之间,随即便听到楚欢的声音传来。
“卑将参见齐王殿下!”
楚欢的声音不大,但是恰好能让素娘听见,听到楚欢拜见瀛仁,素娘吓了一跳,也知道刚才自己见到的年轻人竟然是皇子。
在百姓眼中,天子可是神一样的存在,那是无所不能的,掌控着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而天子的儿子,那自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既然知道了瀛仁的身份,素娘哪敢再将手里的咸菜送上去,蹑手蹑脚退了下去,急忙去准备新的饭菜,心里更是后怕,暗想着如果将这叠咸菜送上去,惹恼了那个什么齐王,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被杀头。
瀛仁此时已经起身将参在地的楚欢扶了起来,盯着楚欢眼睛道:“本王告诉你身份,不是为了让你有上下之防,其实本王告诉你,只是不想再瞒下去,本王是要将你当做朋友来看,而不是君臣。”
楚欢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瀛仁身份不简单,但是听他亲口自承是四皇子,却还是有些惊讶,听瀛仁将自己当朋友,笑了笑,不卑不亢道:“卑将能得殿下青睐,当真是受宠若惊。”他虽然口称“受宠若惊”,但是在没有受惊的意思。
瀛仁回头看了孙德胜一眼,道:“这是本王身边的领事太监,孙德胜!”
其实“太监”并非卑称“,而是一种敬称,在宫里可不是人人都能够被称为太监,所谓太监者,在宫里必定有着一定的地位和身份。
楚欢向孙德胜拱了拱手,“孙公公!”
孙德胜点了点头,瀛仁既然自承身份,孙德胜也不好多阻拦,只是轻声道:“楚欢,殿下微服私访,此事你既然知道,便该守口如瓶,切莫泄露消息。”
楚欢当然已经猜出瀛仁是偷偷溜出行辕,道:“殿下和公公放心,楚欢不会向外泄露。”
瀛仁拍了拍楚欢肩膀,道:“你也不要因为知道本王是谁,就有嫌隙,咱们还想之前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你若是礼数太多,本王反而会很不高兴。来,先坐下说话!”
楚欢笑了笑,也不拘束,坐了下去。
孙德胜压低声音道:“殿下,大学士……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瀛仁有些不耐烦道:“老师那坛酒下肚,可不是三两个时辰便能醒。你不是说过,那坛酒至少可以让老师睡上七八个时辰吗?”
孙德胜一阵尴尬,楚欢听话听音,已经明白,瀛仁今夜出来,还是偷偷溜出来,那位大学士饮了酒大睡不醒,想来那坛酒之中有些问题,不过由此也可看出齐王瀛仁对徐从阳还是有些忌惮的。
瀛仁这才看向楚欢,道:“楚欢,你说两万两银子才能为凌霜赎身,但是本王的用度一直都是归属内库负责,本王并没有独立的财权支配,这一点,你想必也已经看出来了。”
楚欢点点头。
瀛仁又道:“本王现在身上没银子,让你去弄两万两银子,那也难为你,而且你也未必有那样大的人脉。本王思来想去,只能自己亲自去借银子,唯一能借的,也只有云山总督乔明堂。他身为一道总督,便是再清廉,这两万两银子应该还是能够拿出来的,而且本王亲自找他借,他也不会拒绝!”
楚欢想了想,终于轻声道:“殿下,花两万两银子为凌霜姑娘赎身,这对一般人来说,无非风月中事,无伤大雅。但是……若殿下为一青楼女子赎身,却必定要遭人诟病,恐怕对殿下不利。”
瀛仁摇头道:“这一点本王想过,拿了银子,本王自然不会出面……!”盯着楚欢:“楚欢,你拿银子去帮凌霜姑娘赎身!”
楚欢摇头道:“殿下,不行!”
瀛仁一怔,皱眉道:“为何?你不愿意帮助本王。”
楚欢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殿下有令,楚欢自然不会遵从。但是既然承蒙殿下青睐,那么许多事情,楚欢就不得不为殿下考虑。”
瀛仁见楚欢神情严肃,也凑近过去,低声道:“此话怎讲?”
楚欢低声道:“殿下,咱们先设想凌霜姑娘的赎身银子是两万两,而殿下确实从乔明堂那里得到了两万两银子,那么卑将动问一句,如果您是乔明堂,会不会对此很感兴趣,你会不会想知道这两万两银子到底用于何种途径?”
瀛仁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终是点头道:“倒也是,自然也是想知道的。只是乔明堂难道有胆子询问本王要做什么不成!”
楚欢摇头道:“他不敢,但并非说明他不会知道。殿下,乔明堂可是西山道总督,你可莫小瞧乔总督的本事,西山道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若是想知道的,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瀛仁眉头挤在一起,却没有说话。
“殿下如果让卑将拿着银子去为凌霜姑娘赎身,卑将自然会遵从。但是这事儿绝对不小,很快就可能传到乔总督的耳朵里……!”楚欢平静道:“殿下试想,您从乔总督哪里借了两万两银子,而卑将又拿了两万两银子去为凌霜姑娘赎身……以乔总督的精明,必定很快就能察觉其中的关系,而且以他的能力,很快也能调查出其中的内幕,殿下花重金为凌霜姑娘赎身,也必定被乔总督知道的一清二楚!”
瀛仁的拳头不自禁握起,冷笑道:“他乔明堂难道还敢调查本王的事情。”
楚欢摇头道:“他当然不敢明面调查,但是私下里定然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弄得一清二楚。”顿了顿,凝视瀛仁,似语未语。
瀛仁忙道:“楚欢,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来,本王最信任你,有什么话不必顾忌!”
楚欢笑道:“孙公公也是殿下的人,楚欢就算说错话,两位还请多担待。”轻声问道:“卑将想问一句,殿下想不想此事让乔总督知道?”
瀛仁立刻道:“自然是不想的。”
孙德胜也忍不住凑近过来,低声道:“楚欢,殿下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不可让乔明堂知道。特别是这件事情,如果被乔明堂知道,说不定……!”却没有说下去。
楚欢道:“殿下和孙公公是否有什么担心?”
瀛仁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低声道:“楚欢,本王不瞒你,你可知道乔明堂是如何成为云山府总督?”
楚欢摇头。
瀛仁道:“本王不瞒你,这乔明堂的岳父莫青绕曾经是国子监祭酒,在朝中有些人脉,他当年与太子哥哥走得很近,也算是太子哥哥的人。乔明堂因为莫青饶的缘故,也成了太子哥哥的门生,他能够成为云山府总督,一来是此人确有才干,二来也是因为太子哥哥当年向父皇大力保荐……说白了,乔明堂是太子哥哥的人!”
“哦?”楚欢皱起眉头。
“太子哥哥与本王关系不错。”瀛仁低声道:“太子哥哥与本王都是母后所生,只是太子哥哥为人十分古板,对本王也是十分严厉,若是被太子哥哥知道本王为青楼女子赎身,那……!”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楚欢道:“乔总督如果是太子殿下的人,那么他知道殿下为凌霜姑娘赎身,也就等若太子殿下会知道此事……!”
瀛仁苦笑道:“这样看来,这银子还不能从乔明堂那里借了。”
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道:“殿下如此为难,卑将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有些风险!”
瀛仁眼睛一亮,情不自禁伸手抓住楚欢手,道:“楚欢,你说,有什么主意?只要能救出凌霜姑娘,本王一定会重赏你!”
楚欢想了想,终是凑近瀛仁耳边,低声说了一番,瀛仁微皱眉头,问道:“这样……这样可以吗?”
楚欢神情肃然,道:“时间不等人,而且一时半会,咱们无法筹到那么多银子。其实卑将虽然估算两万两银子能为凌霜姑娘赎身,这也只是估算而已,到底是多少,那也是并不知晓。凌霜姑娘如今是大行首,是翠玉楼的摇钱树,翠玉楼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如其那般繁琐麻烦,倒也不如这也来得干脆……不过后事,却要殿下安排好,绝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瀛仁微微颔首,端起酒碗,饮了一小口,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楚欢,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此事本王就交给你去办,不过每一步都要小心,千万不能出了岔子。”回头看了孙德胜一眼,低声道:“本王会让孙德胜暗中安排……!”
楚欢道:“殿下是否已经下定决心?”
瀛仁点头道:“是,就这么干!”
楚欢拱手道:“殿下有令,楚欢必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办成此事!”
瀛仁带着几分感激神色道:“楚欢,你很不错,本王最困难的时候,你能如此为本王办事,你的功劳本王一定会记在心上!”
楚欢笑道:“殿下礼贤下士,如此看重楚欢,而且还能将楚欢当成朋友看,既然是朋友,能够出手相助,那是楚欢的荣幸!”
瀛仁哈哈一笑,刚才脸上的阴霾顿然消散不少,端起酒碗道:“来,咱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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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金蝉脱壳
宝香楼花魁大选结束,莫凌霜最终夺魁,此时自然成为第二日云山府最大的话资,而连作所十五首诗词却闯过三十九首的楚欢,也成为了云山府的风云人物。
楚欢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说,那实在是陌生的很,就算开始传遍,却也有许多许多人闹不清楚这“楚欢”是何方神圣。
莫凌霜在宝香楼坐镇一宿,第二日早上便开始梳妆打扮,整理一番,便要离开宝香楼,返回翠玉楼去。
翠玉楼的花想容心情好的极点,亲自扶着莫凌霜上车,软言温语,看上去还真如凌霜的母亲一般,体贴无比。
凌霜上了马车,花想容陪她坐在车上,另有翠玉楼的两名护卫跟在马车后面,往翠玉楼返回,不少人一大早就凑在宝香楼前面一睹大行首的风采,只可惜惊鸿一瞥而已。
宝香楼距离翠玉楼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车行辚辚,花想容在车内拉着凌霜的手,少不得为凌霜勾画起未来的美好图景。
凌霜昨夜一夜都没有睡,脑中却在想着那两个奇怪的客人。
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最终帮助自己夺魁,可是最后时刻,却都潇洒离开,那位徐公子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的处子之身,却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这个大行首已经被破了身子之时,恐怕没有人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感激有之,疑惑有之,却未必有欢喜之心。
她心里明白,徐公子没有摘了她的牌子,并不说明她已经脱离苦海,恰恰相反,从踏出宝香楼的一刹那,她真正地踏入了苦海。
自己梦境中那些悲苦的生活,已经开始。
自己的牌子,也会在这几日之内被别人摘去,而徐公子给自己保留下来的处子贞操,很快就会被别的欢客取走。
比起将自己最宝贵的贞操交给别的欢客,凌霜内心深处反倒希望昨天晚上那位徐公子能够留下来,至少自己对那位徐公子并不讨厌。
将贞操交给自己不讨厌的男人,总要强过交给那些垂涎自己身体的欢客。
花想容在旁边将凌霜未来的生活描绘的如同天堂,可是凌霜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去,只是偶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阵子你也辛苦了。”花想容拉着凌霜的手,体贴道:“这两三日你就好好歇着,妈妈为你做主,无论是谁,妈妈都给你挡着。等你将养几日,再开始做事。”
凌霜心中凄苦,只能微微颔首。
忽地感觉马车慢下来,花想容感觉奇怪,掀开车窗帘子向外探看,只见已经走入一条胡同,从这条胡同穿过去,便能到得另外一条街。
这条胡同并不宽敞,也没有行人,此时在胡同对面,却来了一辆马车,迎头撞上。
花想容柳眉蹙起,马车终于停下来,却见对方的马车也已经停下来,若是两辆马车左右拉开,这条胡同倒也能够容纳两辆马车错开过去,但是对方的马车却堵在正中间,那边难以过去了。
马车后面两名护从发现前面有变,从后面上来,便要上去为难,却见从对面的马车中已经下来一人,衣裳倒也是锦缎所制,蓝色衣裳,戴着深帽,花想容觉着奇怪,只是想青天白日,总不会有人敢当街为难,所以下了马车,放开声音道:“你们的马车往旁边让一让!”
那迎面而来的人长着胡须,已经掏出一只钱袋子,大声问道:“是翠玉楼的花妈妈?”
花想容一听对方认识自己,顿时露出媚笑,瞧见对方的马车倒也华丽,想来是哪家贵人的马车,妩媚笑问道:“奴家是花想容,请问你是哪家府上?”
那人将钱袋子已经扔过来,花想容抄手接住,掂了一掂,暗暗欢喜,这钱袋子里少说也有二百两银子,笑得更是娇媚:“哟,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卫所军指挥使府的下人。”那人道:“奉了我家少爷之命,前来接凌霜姑娘过去!”
“罗少爷?”花想容立刻想起。
那人点头道:“我家少爷在府里等候,这是定钱,今日凌霜姑娘变过去陪我家少爷,回头我们会送凌霜姑娘返回翠玉楼,这是定银,回头另有三百两银子打赏!”
花想容笑的更媚,虽然是大行首,但是花想容也明白,平日里达官贵人请大行首去献技,出手大方的也不过百两银子而已,就算陪客人一宿,普通的姑娘五两十两银子也就够了,大行首也不过一百两银子左右而已,这罗鼎出手五百两,那已经是很为豪阔。
“罗少爷有请,本是不好拒绝。”花想容回头看了车厢内的凌霜一眼:“不过姑娘已经很劳累,还请回去禀明罗少爷,等姑娘歇上两日,回头再去伺候罗少爷。奴家保证,凌霜姑娘第一个伺候的,定是罗少爷!”
那人皱起眉头,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家少爷说得清楚,要是今日请不到凌霜姑娘,小人固然失职,你花妈妈也是没有什么好处。”冷笑道:“我家少爷可是诚心请凌霜姑娘前往,花妈妈,你也不要让小人为难,若是少爷真的怒起来,小人固然吃罪不起,你们翠玉楼……嘿嘿……!”他这最后一笑很为阴森。
花妈妈蹙起柳眉,罗鼎的霸道她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那纨绔子弟还真是不能得罪。
她回头来,故意露出无奈之色,问道:“凌霜啊,罗少爷派人在这里请,你看……!”
凌霜神情木然,淡淡道:“一切都由妈妈安排就是!”
花妈妈心中欢喜,但还故意叹道:“凌霜,妈妈舍不得你如此辛苦,你自己想想,实在不成,妈妈帮你拦下来!”
其实她也明白,昨晚罗鼎争夺灵霜,那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只是后来功亏一篑,被楚欢的文花所败,狼狈而去,以罗鼎的性格,此时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料到落定必会会在凌霜身上继续动心思,只是想不到罗鼎既然这样猴急,一大早就派人堵在这里,要将人接过去。
五百两银子,这对翠玉楼来说也是一笔好收益,她自然是期望凌霜早早过去。
凌霜只是木然摇头,也不说话。
“真是妈妈的好女儿!”花妈妈故作心疼道,又看向那人,道:“你前面领路,这是姑娘第一次出堂,奴家这做妈妈的亲自送她去!”
“不必了!”那人摇头道:“少爷吩咐直接将凌霜姑娘接过去,晚上由我们送回翠玉楼,至若剩下的三百两银子,晚上我们送凌霜姑娘回去之后,会亲手交给妈妈。少爷还说,凌霜姑娘如果伺候的好,打赏千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花妈妈更是欢喜,回头向凌霜道:“凌霜啊,那罗少爷是指挥使大人的儿子,妈妈得罪不起,要不……!”
凌霜点点头。
她心里凄苦,自然也想到罗鼎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要被罗鼎接过去。
当下花妈妈扶着凌霜下了马车,向那人道:“还望和罗少爷说一声,我家姑娘柔弱,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担待!”
那人点头道:“那是自然。”花妈妈将凌霜送上那辆马车,又让一名随从护卫过去,那人微皱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
上了马车,马车在胡同里掉转头去,径自离开,一名随从跟着一起,花妈妈向另一名随从道:“你后面远远跟着,等凌霜到了指挥使府,你再回来告诉我!”
那随从领命,骑马远远跟着那辆马车。
转到另一条街上,那辆马车往前辚辚而行,翠玉楼随从远远跟在后面,转过两条街,前面马车又拐进了一条胡同内,随从迅速跟上,进了胡同,却听得里面吵嚷声响起,却见到自己另一名同伴下了马,正与一名乞丐争吵,而罗府的马车眼见出了这条胡同。
这人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那名随从指着乞丐道:“这狗.娘养的说老子的马撞了他,明明是他自己没长眼凑上来,还要找老子要银子,去你.妈.的……!”一脚踹向了那乞丐。
那乞丐却一把抱住随从的腿,大声嚷道:“欺负人,你们欺负人,咱们去见官……!”
后面这随从翻身下马,上前骂道:“妈拉个巴子,滚开,也是一脚踹过去!”
那乞丐死命抱着随从的腿,并不松手,只是一个劲地嚷着要去见官。
两名随从拳打脚踢,这乞丐抓得紧,好不容易才松开,这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两人道:“你们……你们不讲理……我去告官,我去告官!”
“你再嚷一个试试?”一名随从握起拳头,作势又要打,那乞丐显然也有些害怕了,急忙从胡同入口处这边跑,两人见乞丐不再纠缠,这才骂了几句,翻身上马,一起拍马出了胡同。
两人出了胡同,左右看了看,却不见了马车的影子,被那乞丐耽搁一阵时间,马车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眉头。
“咱们往指挥使府去就是。”一人道:“应是往那里去了。”
两人一拍马,径自往指挥使府邸奔去,指挥使府邸距离这里还颇有一些路程,两人好不容易来到指挥使府邸,只见大门紧闭,门前四名佩刀甲胄兵士守卫,一个个如同石雕一般,十分的威武。
两名随从对视一眼,府邸门前并无马车,一人翻身下马,上前去,早有一名护卫横身拦住,手握佩刀刀柄,冷声道:“做什么?”
随从陪笑道:“咱们……嘿嘿……!”他却不知道如何说。
“笑什么?”守门卫士冷冷道:“还不快滚!”
随从陪着笑,只能道:“我们是翠玉楼的,请问……请问凌霜姑娘是不是已经进去了?”
守门卫士冷声道:“什么凌霜凌雪,还不快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抓紧大狱去,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名随从面对冷峻的卫士,还真是有些害怕,也弄不清楚凌霜是否已经进去,见卫士好像要拔刀,不敢再纠缠,慌忙退下,到了一旁,一人才低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进去了。我在这里看着,你先回去告诉花妈妈!”
另一名随从点头,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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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飞来石头
云山府刑部司衙门,罗世恒来到这里的时候,刑部司主事邹明有些意外,急忙出来相迎,他不知道罗世恒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前来刑部司。
罗世恒虽然是卫所军指挥使,但是素来无权过问地方六司的事务,地方六司属于行政机构,都是由总督乔明堂统管。
邹明自然也是乔明堂提拔起来,属于乔明堂的人,素来与罗世恒泾渭分明,但是罗世恒到来,官位比他高,他却还是要出来迎接。
看到罗世恒带着五六名衣甲鲜明的甲胄武士,邹明心中十分疑惑,拱手行礼,罗世恒却是冷然一笑,一张脸发青,异乎寻常的难看,冷笑道:“邹大人办的好差事啊!”
邹明皱起眉头,罗世恒语气不善,一时摸不清状况,陪笑道:“指挥使大人请里面坐,边喝茶边说!”
罗世恒摇头道:“本官没有闲情雅致陪邹大人饮茶,本官只想问一问,你邹大人负责云山府治安,手下的衙差都是只吃干饭吗?”
邹明见罗世恒毫不客气,忍不住皱眉道:“罗大人这般说,自有缘故,只是下官不太明白罗大人的意思!”
罗世恒冷笑道:“不明白?那本官告诉你,昨天晚上,竟然有刺客祸乱云山城,更是伤了小儿……!”说到这里,脸上肌肉抽搐,神色难看:“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有刺客伤了令郎?”邹明也是吃了一惊。
罗世恒道:“不错。云山城按理说该是守备森严,但是这会却又刺客乱党为非作歹,邹大人,你负责云山城的治安,本官现在就是来找你要人!”
邹明皱眉道:“大人,刺客不明,本官甚至对此事一无所知,交什么人!”
罗世恒道:“治安是你分内之事,破案也是你刑部司负责,如今你治安未能做好,令小儿被伤,这案子你必须破下来。”他伸出两根指头:“两日之内,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刺客交到本官手里,否则……你玩忽职守,这刑部司主事也不用做了。”
邹明见罗世恒说话不客气,心中恼怒,脸上的笑容早已经荡然无存,淡淡道:“破案自然是下官分内之事,令郎被刺,下官自然也会调查。但是什么时候破案,什么时候交人,那也不是罗大人给下官定期限。至若令郎如何被刺,因何被刺,下官也要调查……玩忽职守四字,下官可担当不起!”
罗世恒冷笑道:“担当不起?”
邹明正色道:“事情的始末,下官即刻便会详加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下官也会调查一个水落石出。”问道:“敢问大人,刺客可是入府行刺?”
邹明知道,指挥使府守卫森严,罗世恒也是一身武艺,若是有刺客敢潜入指挥使府行刺,那还真是来头极厉害的刺客。
罗世恒脸色更加难看,反问道:“无论是在何处行刺,乱党出没,这总不会错的。”
邹明立刻明白,敢情刺客并非入府行刺。
罗世恒冷冷看了邹明一眼,淡淡道:“本官今日亲自来报案,邹大人还是赶快派人调查此事。本官即说两日交出刺客,那么两日之后,自然会找你要人。乱党出没,刺客横行,哼,你邹大人真是办得好差啊,如今都察院徐大人就在云山府,这个时候出了乱党,若是惊扰了徐大人,你邹大人有几个脑袋够砍?”也不多言,冷然一笑,转身道:“咱们走!”领着手下随从扬长而去。
……
……
时当正午,草堂行辕外的路卡,楚欢正在一旁小憩,他昨夜一晚上没睡,还真是有些困倦,在这里好好养养精神。
中午时分,胖柳领人买来了饭菜,众兵士便在路卡处用饭。
胖柳亲自端着饭菜送到楚欢身边,楚欢这才醒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端起饭碗,胖柳坐在旁边,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楚欢见胖柳犹豫不决,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有话憋不住!”
胖柳呵呵一笑,更是靠近了些,低声道:“大人,昨晚花魁选出来了,而且……而且听说大人连续写出了四十五首诗词,过关三十九首,得了三百九十多文花……!”
楚欢皱眉道:“你怎知是我写的?”
胖柳陪笑道:“大街小巷都传开了!”
“是楚欢所写。”楚欢其实也明白,自己昨夜的创举,必定会很快传开,他已经有了这个准备:“本将是叫楚欢没错,但是你敢肯定所有叫楚欢的都是本将?”
胖柳一愣,道:“难道……难道不是大人?”
楚欢摇头道:“我也不知!”扒了两口饭。
胖柳有些意兴索然,但还是道:“大人,末将买饭的时候,听说了一桩事儿,你想不想知道?”
“你是和我在卖关子?”
“不敢!”胖柳心想卫将大人确实难伺候,但还是低声道:“听说昨天晚上海棠馆出了大事儿!”
“海棠馆?”
“是啊。”胖柳很起劲地道:“昨晚罗指挥使的儿子在海棠馆被人刺杀了!”
“啊?”楚欢一怔,皱眉道:“死了?”
“没有没有。”胖柳忙摇头道:“不过和死了也差不多。”左右看了看,凑近低声道:“被割了那玩意儿!”
“那玩意儿?”
胖柳指了指自己裆部,“就这玩意儿,以后再也碰不了女人了。罗鼎好色之名,整个云山城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下子连这玩意儿都没了,对他来说,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对了,听说刘大少爷当时也在海棠馆,虽然没有被割了那玩意儿,但是断了一条腿,听说腿骨被打碎,便是再好的大夫也接不上了……!”
楚欢微一沉吟,忽地想到昨夜的事情,瀛仁昨晚领着好几个人,除了冯午马和孙德胜,还有三名神衣卫化装成的随从,可是离开宝香楼的时候,只见到一名随从,有两名随从不知去向,当时楚欢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那两名随从是在暗中保护,现在看来,罗鼎被阉,很有可能与那两名随从有关,如此看来,昨夜罗鼎与瀛仁相争,已经是彻底激怒了瀛仁,所以私底下派人去将罗鼎阉了。
“有没有抓到凶手?”楚欢淡淡问道。
其实他知道,如果真的是神衣卫出手,能够抓到凶手还真是见鬼了,神衣卫做事滴水不漏,别说是抓到他们,恐怕连个毛的线索也不会留下。
胖柳摇头道:“应该是没有。刚才我还瞧见刑部司衙门的人正往海棠馆去,刑部司主事邹大人亲自带队,看来是要去调查这件案子。”
楚欢点点头,低声道:“罗少爷平日里欺男霸女,只怕得罪了人,有人要整治他,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胖柳道:“这倒也是。罗鼎得罪的人太多,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忌惮罗指挥使,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次恐怕是有人存心要整他。那刘大少爷想来是被连累的,只是被打断了一条腿,否则只怕也会被割了。不过海棠馆人多眼杂,刺客能在那种地方下手,还真是有些本事,也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楚欢扒了两口饭,道:“无论是谁,与咱们无关,办好差就是。”
胖柳呵呵一笑,也不多说。
在行辕外面护卫,倒也轻松得很,转眼间到黄昏时分,忽见一匹快马从外面而来,众人看去,却见一名青衣小厮骑马而来,楚欢一眼认出,却是苏府的小六子。
他立刻迎上去,小六子翻身下马,焦急道:“楚大哥,你果真在这里。”
楚欢见小六子神色焦急,忙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大东家有事”
小六子摇头道:“不是大东家,是……是你自己家里?”
“我家?”楚欢皱眉,随即急道:“出了什么事?”
“楚大哥,你有个妹子吧?”小六子问道:“她先前到了我们府上,要找您,您不在,我们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说……她说你的嫂子不见了踪迹……!”
楚欢大吃一惊,来不及多问,立刻往自己的大黑马奔过去,回头向胖柳道:“胖柳,我有急事先离开,你在这里看好!”也不多说,翻身上马,直往自己的家里回去。
一路上他心里十分焦急,去苏府寻找自己的,自然是如莲,能让如莲去府上找自己,看来事情还真是不小,素娘失踪,这却有些古怪了。
骏马飞驰,马不停蹄回到自己家中,他上前敲门,大声道:“小妹,是我!”
大门打开,如莲见到楚欢,喜道:“楚大哥,你可回来了……!”随即眼圈一红,道:“楚大哥,素娘姐……素娘姐不见了!”
楚欢进了院子,忙道:“小妹,别急,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如莲道:“素娘姐中午说出去一趟,应该是出去买菜了,可是一下午都不见她回来,我自己上街去找她,平日买菜的地方都不见她踪迹,我担心素娘姐出了事情,所以打听到苏府去寻你,可是你不在……素娘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她每次出去都会带上我,就算一个人出去,也会很快回来,可是这次……天都黑了,她还没有回来,楚大哥,你说……你说素娘姐是不是出事了……!”她担心不已,眼珠儿都滚落下来。
“你别急!”楚欢劝道:“我去找她,不会有事。”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担心不已。
便在此时,却听得“咔哒”一声,楚欢扭头去看,却从院墙外面飞进一物,是块拳头大的小石头,楚欢皱起眉头,立刻返身除了院子,左右看了看,只见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也不知道这块石头是谁扔进来。
他回到院子里,捡起了那块石头,却发现石头上竟然帮着一张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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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诡庵
楚欢见石头上用小细线帮着一张纸条,立刻取下纸条,只见上面简洁明了地写着几个小字:“人在静慈庵!”
楚欢眉头锁在一起,他此时不知道这石头究竟是谁扔进来,但是上面的内容,却已经隐隐明白,如果猜得没错,是有人告诉自己,素娘如今人在静慈庵。
楚欢倒是知道静慈庵,前不久还曾与琳琅一同去静慈庵求个签,当时就觉得那静慈庵十分的诡异,除了那四尊天王,还有一个风骚无比的住持。
楚欢甚至记得,那住持法名灵妙师太,虽然风骚的妙,却未必灵。
楚欢是在闹不明白,素娘为何回去静慈庵,而这块石头,又是何人扔进来,那人转眼即逝,自己瞬间出门都不能发现那人踪迹,看见对方并非泛泛之辈。
这人为何会知道素娘去了静慈庵,为何会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素娘前往静慈庵,难道是要往那里拜佛,只是她既然出门拜佛,为何又不将如莲也一起带过去?平日里素娘出门一小段路,都会将如莲带在身边,而这一次为何要一反常态?
这块石头上的消息,是真是假?素娘是否真的去往静慈庵,又或者这块石头上的消息只是一个虚假的消息,是有人故意将自己引到静慈庵?
这背后是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楚欢脑中飞速运转,只觉得其中事情大有蹊跷。
他微一沉吟,低声问如莲:“母亲可知道此事?”
如莲摇头道:“楚妈妈这几天不大起床,她睡了很久,中间醒来时问了一声,我告诉她素娘姐出去买东西……楚大哥,我是不是妄语了?”看她表情,显得有些内疚。
楚欢勉强笑道:“傻丫头,素娘姐是出去了,你怎是妄语?我现在就去找素娘姐,你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好不好?”
如莲乖巧点头道:“楚大哥,你放心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就在家中照顾楚妈妈。”
楚欢微微一笑,进屋里先将甲胄褪去,知道事不宜迟,这才出了院子,翻身上马,如莲跟出来,楚欢抬手道:“回去吧,把门关好,我和素娘姐很快就回来。”
如莲点头,楚欢这才一抖马缰,飞马驰出。
静慈庵座落于府城西北角郊区一带,路途还真是不近,楚欢飞马而驰,穿过一条条街道,天色却也已经黑下来。
驰马于道路之上,夜风吹拂,楚欢心中却也是满腹疑云,他不知道只是不是一个圈套,更不知道如果这真是一个圈套,又会是谁布下?
如果素娘真的在静慈庵还好,若是不在,那又往哪里去了?
如果有人打素娘的心思,十有**就是冲着自己而来,所谓祸不及家人,对方如果用素娘要挟自己,那么必定不是正大光明之辈,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宵小之辈,他在脑海中将自己的对手一一思索,却并未得出自己有这样的对手。
素娘的性子,楚欢还是多少了解的,她做事也还算稳重,不会离家这么久,就算真的是出来拜佛,也不可能这么晚都没有回去。
此时已经到得郊区,往静慈庵去的这条路上,行人少得可怜,而且天已入夜,很难看到有行人在路上经过。
四周一片寂寥,夜风吹拂,一弯月亮已经缓缓升到天幕,倒也依稀能够看到四周的景色,又飞驰片刻,便远远瞧见远方一团黑幕,正是静慈庵所在。
楚欢飞马行到静慈庵前面的山脚,却隐隐瞧见一辆马车正往静慈庵正门过去,皱起眉头,微一思索,却并没有从正门而去。
若是对方真的设下圈套,自己从正门而入,无疑是自投罗网,感觉着静慈庵有可能布下了陷阱,楚欢觉得还是暗中潜入,打探一些情况。
他驰马绕到后山,后山一片密林,无数的树木参天耸立,光秃秃的如同一根根刺向夜色苍穹的长枪。
楚欢翻身下马,拉着马匹进了树林,担心骏马叫出声音,用一根布袋子系住了马嘴,拴好马缰,微一沉吟,又从身上撕下一片布巾,蒙住了脸,这才摸索着往山上去。
他记得清楚,上次过来,与那灵妙师太单独相处之时,那灵妙骚性大发,竟是暗中与自己约定,让自己有时间来找她。
楚欢当时就感觉这静慈庵诡异无比,身为住持,却引诱香客,那灵妙师太果真是一大淫尼,这等淫尼却是静慈庵的住持,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他摸索到了静慈庵的后门,夜幕下的静慈庵显得神圣无比,又冷清无比,庵里一片死寂,没有声音发出来。
楚欢站在后门边上,后院的院墙又高又厚,本想翻.墙而入,似乎想到什么,微一沉吟,终于抬手在后门敲了三下。
隔了片刻,他又敲了三下,如是再三,连续敲了三次。
楚欢的记忆力惊人,上次灵妙师太与他的约定,他还记得十分清楚,那淫尼曾私下说过,要想找她,在后门每次敲三下,一共敲三次,到时候便有人接应。
那灵妙师太便算再风骚,这事儿也不可能人人知道,一定是私下的暗号。
暗号敲完,果然听到脚步声响,随即听得“嘎吱”一声,后门微微打开,露出一条小缝隙,门后显出一张颇有些妖媚的脸来,却不是那灵妙师太。
楚欢正要说话,那女尼却已经一根手指搭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这才将门缝拉开大些,等楚欢进了门,她便迅速关上。
关上门,那女尼已经回头笑着轻声道:“你还真是大胆,是来寻住持吗?”
毫无疑问,这女尼是灵妙师太安排在这里的。
楚欢打量这女尼,一身缁衣,缁衣下的身材苗条,长相也不差,带有几分妖媚之气,一看她相貌,也不是一个坚守清修的女尼,与如莲的虔诚庄重比起来,判若云泥。
楚欢附和笑道:“是!”
女尼吃吃笑道:“你还真怕被人瞧见,还蒙住脸?”凑近过去,吐气如兰,竟是一只手抚在楚欢胸口,吃吃笑道:“你可真结实,怪不得住持喜欢。”
她伸手过来时,楚欢已经暗自戒备,只怕这女尼出手偷袭,不过很快判断这女尼并无功夫,伸手过来却是引诱**,压低声音道:“女师傅,请问……请问灵妙主持何在?”
女尼低声娇嗔道:“哟,只记得住持,难道不喜欢人家吗?”她声音娇腻,楚欢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难不成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清修圣地,而是一窝隐匿藏污纳垢之所,那住持已经风骚的够可以,这十**的小尼姑风骚之态可是不下于那灵妙师太,有心要打探情况,微一犹豫,已是伸手环住女尼小腰,故作轻浮道:“谁说不喜欢,早知道有你在,我便不寻住持了。”
女尼被楚欢抱住,心中欢喜,身子贴住楚欢,一对酥胸挤在楚欢胸口,抬头看着楚欢,媚眼飞波,娇艳欲滴,轻声道:“那今晚贫尼便陪着你,你看可好?”
楚欢笑道:“自然是好的。只是……灵妙师太怎么办?”
“嘻嘻,你放心,住持今夜可没时间陪你了。”女尼一只手在楚欢胸口抚摸,低声道:“不过你也没有白来,住持没时间,贫尼也一样让你快活似神仙。”
楚欢问道:“这自然是极好地,比起灵妙师太,我倒是更喜欢小师傅的风情……!”又抱紧女尼,女尼更是欢喜,竟是一只手往楚欢身下抚弄,当真是风骚.媚骨,楚欢却已经低声问道:“只是灵妙师太相约,为何会反悔?难道……她已经有别人了?”
女尼轻声道:“还真是被你猜对了。只不过住持伺候的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嘻嘻,反正今晚上她是无论如何也抽不时间陪你的。”
楚欢故作不悦道:“不是一般人?难道我便是一般人。你不这样说倒罢了,你这样说,我倒真不服气,你说,她究竟跟着谁?”
女尼吃吃笑道:“你还当真吃醋了不成?”美艳流转,道:“那可是大人物,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是谁。好了,冤家,我带你去我的地方,这里有些凉……别念着她了,你要是想她,明晚再过来,今晚就由贫尼伺候你,一定让你快活的!”
“大人物?”楚欢皱眉道:“难不成还是什么达官贵人?”
“就是贵人了。”女尼吃吃笑着:“别说这些,咱们快走。”
楚欢摇头道:“不成,若是不弄清楚,我也不能尽兴,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女尼柳眉蹙起,道:“你这人真是多管闲事。你要是不乐意,现在便走……你要想和贫尼快活,就不要多问废话!”
楚欢手一动,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却已经顶在了女尼鼓囊囊的胸口,冷然道:“若是我就要多问废话呢?”
女尼吃了一惊,一时间惊恐万分,颤声道:“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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