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一章 设计
定武道:“朕也知道,当真要杀死轩辕绍,安排赵权他们埋伏,大可成功,不过如此一来,也会死不少人。∈↗UU小说,www.uu234.com最紧要的倒不是如此,如果朕就这般杀死轩辕绍,外人不知他谋反心思,恐怕会引来非议,甚至可能酿出祸事。”
“圣上的意思是担心轩辕绍麾下的近卫军作乱?”琉璃问道。
定武微微颔首,道:“轩辕绍要杀,可是却要在朕完全控制住近卫军之后才能杀,否则近卫军中多有轩辕绍的心腹,一旦知道轩辕绍死了,他们便再无顾忌。”
琉璃微点螓首,轻声道:“圣上所虑甚是。”
“所以朕只能先擒住轩辕绍,将他控制在手中,然后再整顿近卫军。”定武缓缓道:“轩辕绍不死,近卫军那些人自然就不会轻举妄动,等到朕控制近卫军之后,再让轩辕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画押,如此一来,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置他。”
琉璃轻叹道:“可是要想活捉轩辕绍,并不容易。”
定武沉吟片刻,才道:“要想活捉他,必须先要让他与他的弓箭离开.....,他来觐见朕,朕素来允许他佩带兵器,所以要让他与弓箭分开,就只能是他自愿。”看着琉璃,苦笑道:“琉璃,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琉璃柳眉紧蹙,沉吟许久,细长的柳眉微微舒展,轻声道:“圣上,如果是这样的话,动手的地方,就不能是这里。轩辕绍既然起了戒心,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轻易丢开弓箭。”
“哦?”定武见琉璃秀眉舒展,似乎想到什么主意,忙道:“琉璃,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臣妾不敢说是好法子。”琉璃轻声道:“可是有一个法子,大可一试。”说完,凑近到定武耳边,低语了几句。
定武微一沉吟,才问道:“你可有把握?”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琉璃道:“不过此事要十分隐秘,而且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让轩辕绍与弓箭分开,更是可以当场定下罪名......!”随即苦笑道:“只是.....哎,只是如此一来,却要让雪花娘娘受些委屈。”
“不必在乎她。”定武立刻道:“朕只是担心,她是否真的会按照咱们想的去做?”
琉璃想了一下,才道:“臣妾.....臣妾大可以试一试。其实臣妾倒也看出来,雪花娘娘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你尽管说,这里没有旁人。”
琉璃这才轻声道:“臣妾倒以为,雪花娘娘似乎.....似乎对轩辕绍颇有些喜欢。”
定武冷笑一声,冷声道:“夷蛮野女,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忠贞妇道了。如此也好,只要计划成功,不但可以给轩辕绍定罪,还能顺带将雪花也一同定罪.....!”肃然道:“琉璃,此番计划,就看你是否能够说服雪花了。”
琉璃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之色。
......
......
定武一直没有立皇后,让雪花娘娘感到希望越来越大,她只觉得,如果皇帝当真要立琉璃为皇后,这么长时间,早就应该对外颁诏了。
可是到目下为止,皇帝并没有颁布任何一道有关皇后的诏书。
琉璃要帮她登上皇后之位,一开始的时候,雪花并不相信,不过现在看来,琉璃显然为自己帮了忙,否则琉璃自己要当皇后,诏书只怕早已经颁出来。
不过她知道,最重要的一把火,还是需要轩辕绍去点。
只要轩辕绍能够向皇帝谏言,立自己为后,那么皇后之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属于自己。
轩辕邵这阵子经常前来此处,雪花已经与他十分相熟,而且轩辕邵传授教法的时候,倒也一丝不苟,不过雪花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不可能真的从轩辕绍身上获得多少箭术精髓。
而且她并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掌握了轩辕绍射箭的窍门,可是这一生也不可能学会轩辕绍的箭法。
轩辕绍的箭法,乃是以菩提指的劲气催动,没有菩提指的劲气,箭法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庭院之内,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宴,轩辕绍是军人出身,极讲规矩,而且守时,到了该出现的时候,恰到好处出现,就似乎是算好了时辰。
虽然皇帝登基之后,封赐了不少官员,但是对内宫还没有进行册封仪式,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不曾册封。
雪花按照身份,理所当然是要被封为太妃。
不过诏书没有下,尚没有名正言顺,只是皇帝已经登基,继续称呼雪花为娘娘,总是欠妥,所以册封虽然还没有举行,不少人还是称呼雪花为太妃。
先帝驾崩,雪花虽然是夷蛮人,但终究也是大秦皇太妃,传召轩辕绍,轩辕绍却也不好不从。
他一身甲胄,长弓在身,到了院子里,看到庭院之内竟然摆了一桌酒,颇有些诧异,雪花见到轩辕绍,急忙含笑上前来,热情道:“轩辕将军,快来坐,本宫知道你守时,所以这酒菜也都是刚刚摆上来。”
轩辕邵皱眉道:“太妃,这......!”
“这些日子,你一直教授本宫练箭,十分辛苦,本宫也没有什么可赏你的,只能摆这一桌酒先谢你。”雪花笑如春花,“来,快坐下吧。”吩咐边上的两名夷蛮侍女,“还不伺候轩辕将军洗手。”
那夷蛮侍女端了水盆上前,另一名侍女则是用托盘端着毛巾上前去。
轩辕绍摇头道:“太妃不必如此,臣下已经用过饭了。”
“轩辕将军,你这是瞧不上这些酒菜?”雪花显出不悦之色,“这里面有几道菜可是本宫亲手所做,你就算用过饭,也该尝一尝。”
轩辕绍犹豫了一下,终是微微点头,洗了手,上前去,拱了拱手,这才取下弓箭,就放在自己身边,坐了下去。
雪花却是冲着两名侍女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女躬身退了下去。
雪花殷勤地拿起酒壶,为轩辕绍斟上酒,笑容妩媚:“轩辕将军,本宫这阵子与你练箭,受益.....受益很多,这杯酒,本宫先敬你。”又为自己斟上,举起了酒杯,也不多言,一饮而尽。
她是夷蛮人出身,漠北苦寒,夷蛮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饮酒。
轩辕绍端起酒杯,瞅了一眼,这才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雪花又要上去斟酒,轩辕绍急忙起身拦住,“不敢,太妃金枝玉叶,岂敢劳烦太妃斟酒,臣自己来。”
雪花想了一下,才笑颜如花道:“也好。”将酒壶递给了轩辕绍。
轩辕绍接过酒壶,先为雪花斟上酒,这才给自己添上,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妃今日赐酒,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啊?”雪花一怔。
轩辕绍凝视雪花,轻声道:“娘娘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臣如果能够做到,定会竭尽全力。”
雪花显然想不到轩辕绍却是开门见山,笑了一笑,才轻声问道:“轩辕将军,那本宫就有话直说了。”
“太妃请讲!”轩辕绍显得十分恭敬。
“轩辕将军,圣上已经登基,听说.....听说圣上已经准备立后,此事你可知晓?”雪花看着轩辕绍,笑容妩媚,轻声问道。
轩辕绍犹豫了一下,才道:“回禀太妃,臣的职责是卫戍武平府,其他的事情,并不过问,至若圣上是否有立后之心,这是国之大事,有了结果,圣上自会昭告天下,在此之前,做臣子的自然不好多作议论。”
雪花秀眉微蹙,但是很快便恢复妩媚之色,笑道:“本宫知道有些事情轩辕将军不方便说,不过这里并无别人,轩辕将军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
“臣并没有什么话说。”
雪花忍不住道:“轩辕将军,你.....你觉得圣上会不会立本宫为后?”
轩辕绍皱起眉头,倒是波澜不惊,想了一下,才道:“太妃想做皇后?不过按照我中原的礼制,太妃是先帝的妃子,当今圣上若是立太妃为皇后,便坏了礼制伦常。”
雪花幽幽道:“可是本宫如今就像坐在冷宫里一样,你要知道,我们夷蛮出兵帮助秦国平叛,全是因为本宫的缘故,他们.....他们若是看到本宫一直坐冷宫,只怕.....只怕心中不满。”
轩辕绍神情淡定,道:“太妃所言极是,只是立后大事,臣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太妃如今是我大秦的太妃,一切还要以大秦的利益为重,如果那些夷蛮酋长心中当真不满,还望太妃好生劝说,毕竟我大秦与夷蛮已经有了姻亲关系,算是一家人,如今非常之时,自然要同心携手,共渡难关。”
雪花忙道:“如果本宫成了皇后,岂不更能让夷蛮族人全力以赴。轩辕将军,我们夷蛮各部还有无数勇士,只要本宫成了皇后,他们还会源源不断派来兵马,帮着秦国平叛......!”说到这里,却发现轩辕绍脸上泛红,眼睛盯着自己脸庞也不闪开,不知为何,雪花却也是感觉自己脸上发烫,那股发烫之感,似乎正在全身蔓延,心下暗想:“难道药性已经发作,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会听我的?”
第一九零二章 捉奸
轩辕绍本来淡定的表情,此时却变的古怪起来,瞥了雪花一眼,见雪花正含笑如花看着自己,眼角抽动,猛然间站起身来,一手抓起自己的弓箭,道:“太妃,臣下.....臣下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却是不等雪花多言,转身便要走。UU小说,www.uu234.com
雪花见状,早已经起身,娇躯如同柳絮抢过去,一把抓住轩辕绍手腕,急道:“轩辕将军,你.....你为何急着要走......难道这酒水不合你口味?”
“太妃.....太妃误会了。”轩辕绍微转头,看向雪花,只见雪花那张本来颇为白皙的脸颊,此时竟然布满红潮,艳若桃李,而且那妩媚动人之态,当真是勾人魂魄,强自扭头不看雪花,两只手却是握气,手背青筋突起,沉声道:“太妃松手,臣下要走了。”
“不许走。”雪花声音柔美,如同撒娇一般,“轩辕将军,咱们.....咱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就这样.....这样丢下我.....!”说到此处,她脸上红潮更是密布,那一双眼眸儿,春意浓浓,水汪汪的似乎都要滴出水来。
轩辕绍闭上眼睛,终是道:“太妃,你......你是否在酒中放了什么东西?”
“没有.....!”雪花眼神变的迷离起来,抓住轩辕绍手腕子的手紧紧抓住不松开,靠近轩辕绍,吐气如兰,媚眼含春:“我.....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这.....这里就是冷宫,我.....我在这里冷冷清清,很是寂寞.....!”
她身上那浓郁的香味直往轩辕绍鼻子里钻进去,轩辕绍身姿挺拔,一张脸此时也变的通红,喘息竟是急促起来,眉宇间闪绰不定,猛然间一咬牙,抬步便走,雪花却没有松手,轩辕绍猛地一用力,挣开雪花娘娘玉手,只听得“哎哟”一声,轩辕绍停下步子,回头看去,却是自己用力一挣,将雪花娘娘带倒在地上。
轩辕绍皱起眉头,犹豫一下,终是回头,蹲下身子,道:“太妃,臣下失礼......!”话没说完,雪花一条雪白玉臂已经勾上了轩辕绍的脖子,她声音娇柔,美眸迷离:“轩辕.....你.....你摔疼我了.....!”
轩辕绍急忙挣脱,可是雪花此时却如同一条蛇一般,另一条手臂也已经环抱上来,两条手臂牢牢勾住轩辕绍脖子,那张艳美绝伦的脸庞近在眼前,气息如兰:“不许你走,你.....你不许丢下我......!”
“太妃,你.....你醉了!”轩辕绍虽然意志坚定,可是此刻面对这勾人的艳妇,眼前却变得有些恍惚迷离起来,雪花身上的香气,激起轩辕绍体内血液的迅速流动,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如同火烧一般发烫,却还是保持一丝理智:“快放手,不......不能这样......!”
“这里.....这里没人......!”雪花声音轻腻,红扑扑的脸颊娇艳欲滴,“没我吩咐,没有人......没有人敢闯进来......!”猛然间凑上前去,红润香唇竟然已经贴上了轩辕绍的嘴唇,轩辕绍大吃一惊,两手想要推开雪花,可是恰好碰在雪花丰隆胸脯上,急忙缩手,可是雪花一声**轻吟,却是让轩辕绍身躯一震。
轩辕绍整个身体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雪花亲吻他的嘴唇,他双手握拳,身体发抖,猛然之间,两手忽地伸手,抱住雪花,将她抱了起来。
雪花眼眸迷人,声音酥腻,软绵绵抬起手,指向一处:“那里.....去那里,没有人......!”
轩辕绍此时双目赤红,一咬牙,抱着雪花,径自向那屋子走过去,长弓箭盒丢在了地上。
他呼吸急促,雪花却是双手捧住轩辕绍的脸,红潮密布的漂亮脸蛋,如同桃花般,美艳不可方物,此时她衣衫凌乱,胸口处的衣襟更是散开,大片雪白的胸脯裸露出来,春光无限。
轩辕绍脚步加快,眼见便要走到屋子前,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急促而厚重,便是从身后传来,轩辕绍抱着雪花转过身,却见到一道又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忽然抢出来,一怔之间,听到一人厉声喝道:“轩辕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淫-乱后宫?”
轩辕绍脸上骤然色变,雪花却是眼神迷离,似乎并无发现那些人影的出现,反倒是勾住了轩辕绍脖子,懒洋洋软绵绵问道:“怎么还.....还不进屋?”
“轩辕绍,还不放下她?”冷厉声音传来,一人手握大刀上前,刀锋指向轩辕绍,“你胆大包天,当真是找死。”
“没有.....!”轩辕绍呆了一下,想要放下雪花,可是雪花却如同蛇一样缠住他,一时放不开,瞳孔收缩:“你们这是......?”
便在此时,却听到一人高声唱道:“圣上驾到!”
轩辕绍更是色变,已经跪倒在地,冲着雪花急声道:“圣上驾到,还....还不松手?”
雪花一呆,她虽然意乱情迷,但终究还有理智,急忙松手,扭头看去,便见到十几道身影手持大刀就在不远处,顿时花容失色,失声问道:“你们是谁?”
便在此时,却见到青石板小道之上,一辆轮椅缓缓被推送过来,琉璃夫人一身青纱,婀娜多姿,而定武皇帝则是脸色冷峻,一双眼睛如同刀峰一样瞧着这边。
轩辕绍低下头,雪花看到皇帝,怔了一下,很快便爬到一旁,在轩辕绍身边跪下。
“轩辕,朕很失望。”一阵沉寂过后,定武一声长叹,“朕本以为你中心耿耿,可是没有想到,你竟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圣上,臣.....臣.....!”轩辕绍抬头,却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定武冷冷瞥了雪花一眼,淡淡道:“朕今日过来,本想与雪花商议立后之事,可是.....朕却没有想到会碰上如此肮脏的一幕,轩辕绍,朕对你器重有加,将武平府都交给你护卫,那是将朕的性命也交付在你手中,你就这般回报朕对你的信任?”
轩辕绍脸上肌肉抽搐,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闭上眼睛。
定武向赵权使了个眼色,赵权一挥手,沉声道:“捆了!”
立时便有几人上前去,靠近轩辕绍之时,却也是小心翼翼,不知道轩辕绍会不会突然暴起抵抗,缓缓靠近之后,一人猛然扑上去,将轩辕绍按倒在地,其他几人立刻抢上前去,轩辕绍却是毫无反抗,任由他们控制捆绑住。
“圣上,臣对大秦和对圣上的忠诚绝无改变。”轩辕绍终是仰着脖子道:“臣今日犯下大错,罪该万死,可是......!”他的目光看向身边雪花,皱眉道:“臣盼圣上明察,臣.....臣刚才似乎入了魔,先前臣饮了酒......!”
赵权冷笑道:“酒为色媒,轩辕绍,你酒后乱性,淫邪后宫,罪该万死。”
轩辕绍也不看赵权,仰着脖子,闭上眼睛,并不说话。
“先带下去。”定武抬手吩咐道:“将他单独囚禁起来,派人严加看守,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可见他,今日之事,更不要向外透漏半句。”
赵权答应一声,几个粗大汉子押着轩辕绍离开,轩辕绍却是神情冷峻,再不多发一言。
定武这才看向雪花,冷冷道:“朕知道你是夷蛮人,本以为你入了我大秦皇宫之后,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想不到你竟然乱性不改,勾引我大秦将官。”
雪花此时却是魂飞魄散,本来布满红潮的脸颊此时已经是惨白一片,颤声道:“圣上,不是.....不是那样的,我.....我是被冤枉的......!”
“赵权,派人看守这里,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定武冷冷道:“待朕回头再行发落。”
赵权拱手领命,琉璃此时却是凑近皇帝耳边,轻语几句,定武微微颔首,琉璃这才轻步上前来,扶起已经面无人色的雪花,幽幽叹道:“娘娘,你怎会如此糊涂?”
雪花却已经是被吓的发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赵权此刻却已经过去,推着定武的轮椅,与众人一起护卫着定武离开,琉璃却是扶着雪花,进了屋子,让雪花坐好,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柔声道:“先喝杯茶。”
雪花双手捧着茶杯,瑟瑟发抖,抬头看着琉璃,脸上满是恐惧之色,颤声道:“琉璃.....圣上.....圣上会不会杀我?”
“这......!”琉璃蹙起秀眉,轻叹一声,苦笑道:“淫-乱后宫,乃是大罪,而且是被圣上亲眼所见,如果当真定下罪来,圣上定然会赐死,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雪花娇躯发抖。
琉璃叹道:“我只是担心圣上会用什么方法处死你。如果只是赐一杯毒酒甚至一尺白绫,那倒是好事,就只怕.....就只怕圣上心中愤怒,会让你生不如死。”
雪花更是惊骇万分,面如死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妩媚娇艳之色,手上一软,茶杯已经落在地上,“呛”的一声,摔得粉碎。
“我.....我不要死......!”雪花失声道:“我没有勾引他,不是.....不是我做的......!”忽然想到什么,盯住琉璃,“是酒,是那壶酒,你.....你知道的,是你给了我药物,你说.....你说只要轩辕绍和我喝了那酒,我心里想什么,他就会想什么,会唯我是从.....难道.....难道那不是真的?”
第一九零三章 鞭笞
琉璃蹙眉道:“那是当年我从一位神医手中得到的灵药,自然不会假,娘娘饮酒之后,可按照我嘱咐,向轩辕绍提起立后之事?你是否让他去找圣上,恳请圣上立你为后?”
雪花一怔,蹙眉想了一下,摇头道:“饮酒之后,我还没来得及让他去找圣上,就.....就觉得全身发烫,而且.....而且......!”脸颊一红,犹豫一下,才轻声道:“而且那时候只想让男人抱着我,否则会很难受。∈♀UU小说,www.uu234.com”
琉璃叹道:“那便是药性起作用之时,也是娘娘可以与轩辕绍心意相通之时。只要娘娘当时想着立后之事,而且提出来让轩辕绍去见圣上为你说话,轩辕绍必然就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可是......!”苦笑道:“那般重要时候,娘娘怎地会想起男欢女爱之事?你心中这般想,轩辕绍自然也如你这般想,所以.....!”
雪花有些尴尬,但美眸之中却生出希望,道:“琉璃,你是说,今日之事,并非.....并非是我本意,而是.....而是药物起了作用?那你能不能向圣上说明此事?”
“虽然是药物起了作用,但.....但归根到底,还是娘娘当时心中起了情-欲。”琉璃蹙眉道:“而且如果我去为娘娘说情,将实情告知圣上,圣上听闻你想要借助轩辕绍坐上皇后之位,恐怕更为气恼.....!”叹了口气,道:“只是如果娘娘当真想要琉璃去请求,琉璃现在就去说。”
雪花忙拉住,道:“那.....那还有什么其他法子?琉璃,你.....你可要帮我。”
琉璃蹙眉微微沉吟片刻,终是道:“娘娘,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一个法子才能保全娘娘的性命。”
雪花听琉璃这般说,宛若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忙道:“什么,你.....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娘娘想要避罪,就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轩辕邵的身上。”琉璃轻声道:“娘娘便说轩辕绍酒后乱性,意图非礼,而且咬住绝不松口,如此一来,圣上或许会对娘娘从轻发落。”轻叹道:“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是先帝的宠妃,圣上也不想让宫廷出现如此.....,娘娘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只要娘娘咬住不松口,能够将罪责全都推在轩辕绍身上,我想圣上也愿意看到这只是轩辕绍一个人的罪责,如此多少也可保住皇家颜面。”
雪花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是否.....是否只有这个法子?轩辕绍.....轩辕绍毕竟也是饮酒才会如此,他似乎是个好人.....,能不能有法子也保住他的性命?”
“娘娘,这等宫廷丑闻,能够保住一人,就已经很不容易,只因当今圣上性情仁厚,如果换做是先帝,就算你想要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也未必能够活命。”琉璃苦笑道:“娘娘想救轩辕绍,就只能将所有罪责自己承担下来,轩辕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雪花忙道:“我都听你的,只要能让圣上不杀我,你....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琉璃玉手搭在雪花娘娘手背上,笑如春风,柔声道:“不要害怕,总能闯过难关的。”
......
......
长陵侯周庭虽然是一介文人,却并非百无一用,他是北方人,习惯骑马,定武派他前往西山稳定局面,他并没有做任何停留,领着十多名随从,带着定武给他的圣旨,骑快马赶赴西山道。
周庭心里很清楚,西山的局势危急,刻不容缓,冯破虏武将出身,一介粗人,而且麾下大都是剽悍的夷蛮人,如果没有人约束,很容易就会闹出祸事来。
所以他马不停蹄,如同闪电般赶到云山府。
一切正如他事先所料,冯破虏确实已经调兵入城,将手下的河西军大部都调到了城中担任防务,而原本驻扎在云山府城的两千多西山禁卫军,则全都调出了城,在城外驻营。
入城之后,周庭径自往云山总督府去,骑马在大街之上,却是难见人影,周庭知道云山本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府城,可是如今街道之上冷冷清清,倒是时不时瞧见有巡逻兵士在大街上走过,顿时皱起眉头来。
周庭按照定武的吩咐,此番前来,是准备固守云山府城。
想要守住这样一座大城,必然要军民齐心,上下同力,否则面对强悍的西北军,想要坚守云山府城,实在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但是看到街上的情景,毫无疑问,云山城的百姓显然并没有与冯破虏一条心,这让周庭心中立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渐近总督府,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周庭抬头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队人马正飞马而来,有十余人之众,清一色都是健马如飞,当先一人一身甲胄,虽然尚有一些距离,但是周庭看到那战甲样式,立刻便知道那人就是冯破虏。
他倒是有些奇怪,暗想自己前来云山府,事先也并无派人通知,看冯破虏骑马前来,难道已经知道自己到了云山府,前来迎接。
还没多想,那一队骑兵已经靠近过来,周庭勒住马,停在大街当中,却听得对面有人已经厉声喝道:“闪开!”
周庭一怔,皱起眉头,朗声道:“北勇侯!”
冯破虏骑马渐近,似乎也认出了周庭,放慢马速,上前来,看清楚周庭,脸上显出惊讶之色,奇道:“长陵侯?你.....你怎么来了?”
周庭拱手道:“奉圣上旨意,特来相助北勇侯守城,北勇侯,你这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
对方明显不知道自己要来,自然也不可能是来迎接自己。
“长陵侯,恕我现在不能多言,回头再行赔罪。”也不多言,一抖马缰绳,领着手下一群人飞马而去。
周庭皱起眉头,瞧这阵势,明显是发生了紧急事务,心下一凛,暗想难道是楚欢的兵马已经打过来了,也不犹豫,调转马头,虽在冯破虏身后追了上去。
冯破虏也不管周庭跟在后面,一路飞马如电,从城南出门,而后一路向南。
周庭的马术终究比不上弓马娴熟的冯破虏,出城之后,距离渐渐离开,好在云山府城南地势空旷,虽然拉开距离,倒也能远远瞧见冯破虏一行人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行出好几十里地,周庭远远望见前方大地之上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心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里便是驻军之地。
周庭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暗想冯破虏心急火燎赶到军营,必然事与军事有关,看来自己猜测的并不错,南边占据通州的楚欢很有可能已经出兵来袭。
他心下焦急,方才入城,已经看出城中虽然尚有守军,但是兵力薄弱,毫无疑问,冯破虏并没有将麾下兵马调入城内,而是布阵在云山府城以南。
当务之急,就算楚欢兵马袭来,却也是要赶紧让冯破虏将所有兵马撤回云山府,紧闭城门,全力守城。
冯破虏到了营地,直接骑马进了营地之内,周庭率领随从上前,却早有一群兵士上前拦阻,这群兵士却都是光着脑袋,头皮锃亮,却都是夷蛮兵士,周庭扫了一眼,知道这是夷蛮其中一部的驻营,皱眉之时,旁边早有一名随从厉声呵斥,那几名夷蛮兵显然听不懂中原话,打量周庭一番,见到周庭长袍冠帽,犹豫了一下,一人指了指周庭,又冲营内指了指,随即指了指一众随从,摆了摆手。
他这手势,众人自然是瞬间明白,显然是让周庭一人进入军营,其他人不可进入。
周庭此时却只想着立刻赶上冯破虏,让他赶紧调兵回城,也顾不得与这帮夷蛮兵计较,回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候。”一抖马缰绳,飞马入营。
他进到营内,倒是远远瞧见冯破虏的声音,拍马赶过去,见到冯破虏已经在一处大帐之前下马来,周挺尚未赶上,冯破虏已经冲进了那大帐之中。
周庭催马过去,也在大帐前勒住马,扫了一眼跟随冯破虏而来的那群人,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何事?是否西北军袭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便在此时,却见到帐门掀开,冯破虏却已经出来,只是一手拎着马鞭,另一手拽着一人衣裳将他从帐内拖出。
出了大帐,冯破虏用力一掼,将那人摔倒在地,周庭见那人一身夷蛮将领装扮,光着脑袋,还没看清那人模样,冯破虏已经扬起马鞭,对着那人没头没脑地抽了下去,而脸上则满是愤怒之色。
此时大帐四周,不少夷蛮兵围拢过来,瞧着冯破虏抽打那人,都是显出诧异之色,更有一些夷蛮兵显出恼怒之色来。
周庭已经翻身下马,急忙上前去,拉住冯破虏手臂,劝道:“北勇侯息怒,这到底是发生何事,北勇侯要如此动怒?”
冯破虏这才停了手,也没有回答周庭,只是冷声问道:“术兀台人在哪里?”
那人已经爬起身来,他是皮毛衣甲,不少地方被抽裂,脖子和脸上更是有几道鞭痕,脸上带着一丝怒色,但显然对冯破虏还是十分忌惮,抬手冲着不远处另一只帐篷指了指,冯破虏冷冷道:“带本将过去。”
那人这才在前领路,冯破虏跟在身后,周庭一时间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何事,跟在了后面,不过他却也知道,这被抽打的夷蛮人,明显是夷蛮大将,冯破虏挡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马鞭抽打此人,却是没有给这人留下一点颜面,只觉得冯破虏太过横蛮。
对于夷蛮人,周庭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他却清楚,如今要想抵挡住西北军,恰恰需要依靠这些能征善战的夷蛮兵。
如果这时候让夷蛮人心存忌恨,对这场战事并无什么好处。
寻思间,已经到了那处帐篷前,那夷蛮将领看了冯破虏一眼,冯破虏冷冷道:“掀开!”
夷蛮将领掀开帐门,冯破虏率先进去,周庭犹豫一下,也跟了进去,那夷蛮将领则是跟在后面,握住双拳,进入帐内。
第一九零四章 水火
周庭进到帐内,立时就变了颜色,只见到这帐篷内空空荡荡,正中间却树了一根木桩,木桩上此时却捆着一个上身**的人。UU小说,www.uu234.com
这人上身血迹斑斑,却是披头散发,脑袋低垂,在这人边上,却放着木桶马鞭一类东西,其中一名赤着上身光着脑袋的夷蛮大汉正叉腰站在边上,看到冯破虏等人进来,立刻垂下手来。
冯破虏也不多言,上前去,瞅了一眼木桶,见到里面还有半桶水,二话不说,拎起木桶,冲着那披头散发之人泼了过去。
那人打了个冷战,长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第一眼却是瞧见冯破虏边上光头夷蛮将领,双目喷火,厉声道:“安雷,你快杀死我,否则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必会砍下你的脑袋来.....!”
安雷却也是握着拳头,带着怨怒盯着那披头散发大汉。
冯破虏却已经沉声道:“术兀台,你要砍谁?”
那大汉一怔,这才瞧见冯破虏,立刻叫道:“侯爷,是.....是他,他竟然派人绑架.....绑架我,我一定要杀了他。”
“大敌当前,你们还要起内讧?”冯破虏冷声道:“安雷,你为何要绑架术兀台?”
安雷却是挺着脖子,道:“侯爷可以问他。”
“为了勇刃。”术兀台瞪着充血的眼睛,毫不犹豫道:“勇刃在我手中,他不甘心,所以趁我领人出营打猎,暗中埋伏,将我绑架到这里......!”他盯着安雷,咆哮道:“安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身体往前冲,可是被绳子绑住,一时挣脱不开。
周庭在一旁瞧见,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是十分清楚,此时却听安雷怒道:“他没有说实话。不错,勇刃在你手中,老子是不服气,可是也没有想过抓你,可是你在背后和别人说些什么?你说前番我与你争夺勇刃,是自不量力,这可是你说的?”
“是老子说的。”术兀台瞪着眼睛,“你算什么东西,也想得到勇刃?老子才是大漠第一勇士,你若有胆子,我们单打独斗。”
“你们是要找死?”冯破虏厉喝一声,“本将在这里,你们还要争执?”
术兀台和安雷对冯破虏显然颇为忌惮,冯破虏这一声厉吼,两人顿时都不敢出声。
“那把刀现在在哪里?”冯破虏冷着脸,“术兀台,是不是还在你手中?”
术兀台犹豫一下,点点头。
“那把刀是祸端,你要交出来,由我毁掉。”冯破虏沉声道:“自今而后,谁也不许再提那把刀,你们更不要继续争斗,大敌当前,定要齐心协力,本将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打败了敌人,圣上定然有重赏,到时候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术兀台却是皱起眉头,道:“要.....要我交出勇刃?”
对夷蛮人来说,自己得到的东西,所有权便属于自己,无论是物品还是自己的奴隶,只有自己才能支配,这是夷蛮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勇刃在术兀台手中,在术兀台看来,理所当然就是自己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权过问干涉,此时听冯破虏要自己交出来,由他摧毁,便有些不满。
冯破虏听术兀台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情愿,脸色一沉,冷笑道:“怎么,还舍不得?”
他眼露寒光,术兀台低下头,道:“全由......全由侯爷处置。”
术兀台等人虽然都是夷蛮骁将,但是骨子里却还是对冯破虏充满惊怕。
冯破虏当初是冯元破麾下第一战将,而冯元破当初对夷蛮人的策略,便是恩威并济,先将夷蛮人打怕,再行拉拢。
双方打了多年,而冯元破每一次出兵,冯破虏都是河西军的先锋,冯破虏残酷无情,在漠北大草原杀人无数,漠北大草原有大大小小无数部落,为了起到对夷蛮人的震慑作用,也曾将几个小部族彻底灭亡,这也确实对夷蛮人起到了心理震慑作用,而冯破虏在夷蛮人的心中,宛若杀神。
正在此时,听得帐外传来叫声,安雷皱起眉头,出了帐去,很快便即回来,握着拳头,脸上带着杀意,向冯破虏道:“他们的人正往这边杀过来。”
冯破虏更是恼怒,拔出佩刀,向术兀台走过去。
术兀台微微变色,冯破虏却是抬刀砍过去,周庭见状,失声道:“刀下留人......!”而安雷却显出喜悦之色。
刀光闪过,术兀台却是安然无恙,只是将绑住术兀台的绳子砍断。
安雷顿显失望之色,周庭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松了口气。
术兀台挣脱绳子,看向安雷,满面怒容,咆哮一声,便要往安雷扑过去,安雷却也是握起拳头,正要迎上,又是刀光一闪,冯破虏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了术兀台的脖子上。
术兀台顿时不敢动弹。
“本将刚刚说过,大敌当前,不可内讧。”冯破虏冷着脸,“这是本将的军令,谁若违抗,立刻军法从事......!”
术兀台似乎有些不甘心,却没有说话。
“术兀台,安雷,你们两个现在就立下誓言,不可互相厮杀。”冯破虏冷声道:“如果可以做到,今次之事,本将可以既往不咎,如果做不到,本将现在就在这里砍了你们。”盯着术兀台,厉声道:“你说,能不能做到?”
术兀台虽然满面怒容,但是刀架在脖子上,却又不敢反对,终是微微点头,冯破虏看向安雷,安雷犹豫一下,也终是点头。
冯破虏沉声道:“那好,你们现在就立下誓言,绝不会互相厮杀。”
在冯破虏的刀锋之下,二人无可奈何,只能立下了誓言,冯破虏见状,这才收刀,术兀台和安雷互相瞪了一眼,虽然立下誓言,但是双方心里显然不甘。
冯破虏收刀入鞘,这才向术兀台道:“你的兵马正往这边过来,你现在就过去让他们撤回本营,谁要是敢闹事,杀无赦。”
术兀台冷视安雷一眼,终是答应一声,恨恨出帐,还没走出帐门,冯破虏已经道:“你令麾下兵马回营之后,立刻赶回来,安雷,派人去通知范佩西和伊布,令他们立刻赶到这里,本将要召开军事会议。”
安雷却是皱眉道:“侯爷,恐怕我的人叫不来他们。”
冯破虏一怔,随即明白什么,眉头锁起,却是出帐派了自己手下随从,赶往其他两营传召另外两名夷蛮万户。
等一切安排妥当,冯破虏这才看向身边的周庭,刚才脸上的冷意已经散去,却是向周庭含笑道:“长陵侯,先前多有怠慢,可不要见怪。”
周庭此时倒是根本不会在意什么怠慢不怠慢,皱眉道:“北勇侯,这些夷蛮人似乎矛盾很深,今日竟然发生如此大事,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冯破虏却似乎并不在意,笑道:“长陵侯多虑了,夷蛮人素来喜欢内讧,当年不正是因为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河西才能够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是他们骨子里的习惯,不必在意。”
见冯破虏并不以为然,周庭更是担心,道:“侯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大敌当前,如果不能上下齐心,一旦上了战场,恐怕......!”
“长陵侯难道没有瞧见,这些夷蛮人虽然喜欢内讧,可是只要本侯一句话,他们就要俯首听命。”冯破虏却是充满自信道:“平日里互相争斗,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云山府有夷蛮四部,近万骑兵,如果没有一点矛盾,那倒不好控制了。反倒是互相有些矛盾,本侯才能平衡各部,让他们互相制衡。”
周庭却是摇头道:“可是据我刚才所见,他们之间不仅仅只是矛盾那么简单,今次之事发生,我瞧这两个部族之间却是水火不容,侯爷威势极高,或许能够一时震慑他们,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就怕这时间长了,这两部仇恨日益加深,要酿出巨祸来。”
“长陵侯多虑了。”冯破虏却是不以为意,“便是那些夷蛮酋长,也对我们唯命是从,更何况区区几名夷蛮大将。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都已经立下誓言,这夷蛮人别的倒不怎么样,但是对誓言却是看得极重,既然已经保证过不会互相厮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似乎并不愿意多讨论这个问题,问道:“是了,长陵侯是奉圣上之命前来?”
周庭颔首道:“正是。圣上已经知道乔明堂叛国之事,所以下旨令我前来云山协助北勇侯守城,圣上下旨,只要北勇侯能够在云山支撑两个月,河西那边......!”
冯破虏却是皱眉打断道:“长陵侯的意思是,圣上下旨固守云山城?”
“正是。”周庭道:“西北军锋芒正盛,而且兵力甚众,所以圣上让我们将所有兵马调回云山府城,依仗城池的坚固,固守待援。”
冯破虏摇头道:“长陵侯,恐怕本侯不能遵从圣上的旨意了。”
第一九零五章 君命不受
周庭脸色微变,冯破虏却已经道:“长陵侯不要误会,我并非是要抗旨,本来已经准备向圣上上书,如今长陵侯既然到了,正好与长陵侯商议。UU小说,www.uu234.com”
周庭淡淡道:“圣上的旨意,乃是将全部兵马调入云山城,固守待援,既然都已经下了旨意,难道还有商量的必要?”
“长陵侯,不知你此来之前,可知道这些夷蛮人的矛盾?”冯破虏盯着周庭眼睛,“圣上可知道这些夷蛮人为了一把刀,便会拔刀相向?”
周庭皱起眉头,犹豫一下,终是道:“虽然知道夷蛮各部素来不和,却并没有想到已经矛盾深到如此地步。”
冯破虏微微颔首,又问道:“长陵侯可知道云山府城还有多少存粮?兵器库之中,还有多少兵器?”
周庭怔了一下,只能摇头。
冯破虏叹道:“所以圣上和长陵侯事先对云山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周庭皱眉道:“北勇侯这话的意思是?”
“长陵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你该明白。”冯破虏正色道:“我奉命平叛,目的是为了取得胜利,而不失被楚欢所败。”
周庭摇头道:“长陵侯,固守云山府,乃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你不可擅作主张,违抗圣旨。”
“那长陵侯可知道,如果固守云山府,我们必败无疑?”冯破虏沉声道:“我决定与楚欢进行决战,绝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当下的情势所迫。”
周庭奇道:“此话从何说起?”
冯破虏淡淡道:“长陵侯先前进过云山府城,不知所见有何想法?你在大街小巷,可曾见到川流不息的人流?”
周庭道:“此时正要请教北勇侯。云山府素来是繁华,我以前也到过云山府城,车水马龙,十分热闹,为何如今却是如此冷清?”
“因为云山府城的人根本就与朝廷不是一条心。”冯破虏忍不住叹道:“乔明堂谋反,此事长陵侯自然已经知晓,他畏罪潜逃之后,我的人马还没有控制住仓库,云山府城的官仓,便已经被人一把火点燃,储存在仓库里的粮食,几乎都被烧毁。”
周庭失色道:“火烧官仓?”
“不错。”冯破虏神情严峻,“大火烧起之后,虽然急忙抢救,可是等大火灭过之后,整个仓库几乎已经被全部烧毁,抢救出来的粮食,甚至不足以让这上万兵马吃上三天。”
“可是折子上并没有说起此事。”周庭皱眉道:“圣上也不知道云山官仓失火。”
“圣上已经在为辽东之事烦心,这边自然不能再让圣上忧心。”冯破虏叹道。
周庭道:“可是官仓被烧,粮草欠缺,此时若是不告知圣上,朝廷又如何向这边提供粮草?镇守云山的上万兵马,而且大都是骑兵,每日里不但人要吃粮,那近万匹战马吃的可不比人少,没有粮食,如何能够支撑下去?”周庭此事神情凝重起来,他本以乔明堂虽然跑了,可是云山府毕竟是西山道的府城,储存了不少粮食,有充足的粮食,再加上上万兵马守在城中,凭借云山府城的坚固,坚守两个月也未尝不能。
但是此时听到云山官仓被烧,知道事情变的严峻起来。
冯破虏冷笑道:“官仓无粮,可是云山士绅的仓库里的粮食却是堆积如山,我已经召集那些士绅,告诉他们,正是国难之时,要上下齐心,一起平定叛乱。咱们当兵的上阵杀敌,他们却要拿出钱粮来支援将士们......!”
周庭其实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自然是不能逼迫地方士绅,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地方根基,也是最不能撕破脸的阶层,得到他们的相助,事半功倍,可是一旦与他们交恶,立刻就会造成地方动荡人心不稳。
只是官仓被烧,河西那边为了应付辽东的攻势,却也是很难向云山这边提供太多的粮草供应,冯破虏找寻地方士绅相助,倒也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如果他们愿意拿出钱粮,我可以向圣上谏言,可以免除他们的税赋。”周庭脸色微轻松了一些,“只要有充足的粮草,固守云山府城,并非难事。今次我前来,还可以帮着北勇侯去劝说城里士绅捐钱捐粮,然后安定民心.....!”
冯破虏却是用一种古怪眼神看着周庭,周庭有些不自在,皱眉道:“北勇侯,你这是......?”
“劝说?”冯破虏冷笑道:“如今已经不必了。我召集过城中的士绅,客客气气,好言相劝,将道理也告诉了他们,而且对他们承诺过,只要打败楚欢,欠他们的钱粮,朝廷日后会加倍奉还,为此我还专门设了酒宴,你可知道结果如何?”
周庭皱眉道:“难道他们并没有主动捐助?”
“看来长陵侯对这些人还是十分了解。”冯破虏握拳道:“我在城中等了三天,寸步不离,可是三天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送粮送钱,他们都是紧闭大门,我派人再去请,他们连门都不开......!”眼中显出冷酷寒意,笑道:“我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却根本不为朝廷考虑,那是眼看着咱们这些将士活活饿死,他们既然不给我面子,我也没必要再给他们面子。”
周庭想到城中冷清场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问道:“北勇侯是如何解决?”
“我是军人,自然用军人的法子。”冯破虏满不在乎道:“抓了一批人,将他们关进大牢,然后让他们拿钱粮来赎.....。”
他说的轻松,但是周挺却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毫无疑问,在自己到来之前,云山府城已经发生过一场大事,皱眉道:“北勇侯难道不知,大敌当前,更要收揽人心,你.....你将这些士绅关押大狱,非但不能收揽人心,反倒是让他们心存怨恨,这......!”
“长陵侯初来乍到,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冯破虏淡淡道:“如果真要和他们客客气气,只怕我这上万人马等不到你来,就已经饿死了。非常之时,也就只能行非常之法。如今我已经储存了一些粮食,支撑全军将士三两个月倒也不成问题。”
周庭神情凝重,道:“既是如此,北勇侯应该即刻下令调兵回城,至若城中士绅,我会亲自拜访,代北勇侯解释。”
“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楚欢正在通州整军备战,看样子很快便要打过来。”冯破虏道:“这时候将兵马调回城内,固守待援,只能是死路一条。城中的士绅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如果我们守城,那么楚欢便会将我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全部切断,我们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后勤补充。”
“楚欢能够围困多久?”周庭道:“他们的粮草似乎也不足......!”
“看来长陵侯是真的不知道了。”冯破虏冷笑道:“楚欢已经与金陵徐昶勾结在一起,据我所知,这些时日,从金陵有大批的粮食正往楚欢那边运送过去......!”
周庭惊诧道:“竟有此事?”
“看来朝廷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辽东。”冯破虏皱眉道:“我还以为朝廷已经知道此事。楚欢如今根本不缺粮草,他不但有徐昶送过去的粮草,而且如今已经是秋收之时,西北那边的粮食也可以供应上来,比之我们,楚欢根本不必为后勤烦恼,我们一旦被围困在云山府城,即使他们不打,只要将我们困死在里面,我们也耗不过他们。”
周庭神情愈加凝重。
“粮草不济,城内人心不稳,这时候如果再死守城池,一旦朝廷无法救援,长陵侯可想过后果?”冯破虏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如其在城内固守待援,还不如与西北军决一死战。”
周庭肃然道:“圣上如今将主力调集在东线,先平辽东,我们只要坚守云山府城两个月,拖住楚欢,不让西北军北进,便是大功一件。”
冯破虏左右看了看,并无人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道:“长陵侯,说一句不敬的话,圣上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就能击溃辽东军?”
周庭皱起眉头,其实他很清楚,以河西现在的实力,莫说两个月击辽东军,甚至是否能够挡住辽东人打到河西都是未知数。
“为了不让将士们挨饿,我已经和云山的士绅撕破脸。”冯破虏倒是毫不遮掩,“他们心里对我现在是怨恨无比,只要有机会,恐怕都会想着将我千刀万剐。我们入城,楚欢围城之后,切断所有联络,我们就只能在城里等着援兵,可是长陵侯和我都明白,就算圣上最后击败辽东军,那也不是两个月就能取胜,而我们是否能守住两个月还是个问题,就算守住,两个月之后援兵如果无法到来,又该怎么办?”
周庭微一沉吟,终是问道:“可是以北勇侯手头上的兵力,又如何能与楚欢决战?楚欢麾下西北军的兵力,远胜于我们。”
“打仗的胜负,从来不取决于兵力多少。”冯破虏淡淡笑道:“当年河西军出征漠北,有时候几千人便可以将数万夷蛮人打的狼狈不堪......!”
“可是楚欢不是夷蛮人。”周庭立刻道:“而北勇侯麾下的主力,恰恰就是当初被你打得狼狈不堪的夷蛮人。”
第一九零六章 大战即发
冯破虏笑道:“夷蛮人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他们能否所向披靡,就看是由谁来指挥。≧UU小说,www.uu234.com”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指夷蛮人由他指挥,自可所向披靡。
周庭一时倒不好说什么,毕竟冯破虏确实算得上是战功累累。
“长陵侯还在担心?”冯破虏淡淡笑道:“本将当初率兵在漠北厮杀,向来都是以少胜多,楚欢的西北军,当年可是被西梁人打的狼狈不堪,而夷蛮人的战斗力,可不在西梁人之下。他们之前看似风光,只不过是打赢了西山军而已,乔明堂麾下的西山军,又如何能够与本侯手下的兵马相提并论?”
周庭神情凝重道:“如此说来,北勇侯是准备违抗圣上的旨意,弃城野战了?”
“弃城倒也谈不上。”冯破虏摇头道:“本侯会在城中留守兵马驻防,不过与其守在城内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如果一战取胜,便可以解除楚欢对河西的威胁......!”
“如果失利呢?”周庭问道。
冯破虏皱起眉头,沉吟片刻,终是道:“那时候再退守云山城不迟。”又道:“长陵侯,本侯已经准备上书圣上,将本侯的计划禀明圣上,既然你来了,还望你与我一道上书。”
周庭却是显得颇有些忧虑,问道:“北勇侯,你是不是对楚欢的实力估计过低了?你莫忘记,楚欢在西北,可是连败乔明堂和肖焕章,此人并非泛泛之辈......!”
“战前深思熟虑是好的。”冯破虏面无表情道:“可是若无必胜之心,瞻前顾后,甚至心有畏敌之意,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这话说的颇有些不客气,周庭立时道:“北勇侯,我奉圣上之名前来,乃是协助你抵挡楚欢,凡事不过是小心一些而已,至若你说的畏敌,还请收回。”
冯破虏笑道:“长陵侯误会了,本侯并非说你畏敌,只是告诉你,既然下定决心要与楚欢决一死战,本侯就已经存了必胜之心。”抬头看了看天色,才道:“如果长陵侯不情愿,本侯一个人向圣上上折子。”
周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天黑时分,冯破虏麾下诸将都已经奉命前来,大帐之内,冯破虏大马金刀坐在当中,周庭则是坐在一旁,此外除了夷蛮四大万户,尚有数名重要将领。
术兀台和安雷依旧是怒目相视,只是在冯破虏面前,谁也不敢发作。
“诸位,本将已经得到军报,楚欢麾下兵马,蠢蠢欲动,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便有可能出兵云山。”冯破虏沉声道:“长陵侯奉圣上之命,特来协助我等破敌......!”
众人都是看了看长陵侯周庭,见他一副文弱之态,都是从骨子里感到不屑。
无论是夷蛮四大万户,还是河西其他将领,那都是身经百战,宛若虎狼,周庭这样的儒雅文人,他们自然不放在眼中。
周庭自然也瞧出众人眉宇间流露出的不屑,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北勇侯客气了,本侯手无缚鸡之力,真要破敌,还是要依仗诸位。”顿了顿,才道:“圣上旨意,全军固守云山府城,只要坚守两个月,朝廷自会派援兵.....!”
他尚未说完,一名将领已经大声道:“固守待援?长陵侯,圣上当真有这样的旨意?”
周庭淡淡道:“莫非本侯还能伪造圣命不成?”
“长陵侯,咱们以骑兵为主,进城固守,骑兵岂不是自废武功?”一人大声道。
夷蛮万户伊布却已经站起身来,粗声道:“面对敌人,向后退缩,这不是我们夷蛮勇士的脾气,我也绝不允许我手下的勇士用这样的方法辱没自己的勇名。”
一时间,诸将纷纷叫嚷,竟是清一色要求与西北军决战。
周庭皱起眉头来,沉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莫非你们想要抗旨?”
术兀台因为与安雷的争斗,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们前来中原,是帮助你们秦国剿灭叛乱,可不是所在城里当孬种。”
安雷虽然与术兀台水火不容,但是骨子里却也反对固守城池。
对夷蛮人来说,战争的重要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击垮敌人,最为重要的是通过击败敌手获取丰富的战利品。
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都是缺乏真正的战略眼光,在他们看来,要想获取战功以及获得丰富的战利品,只能是通过进攻取得。
而且此番调往中原的夷蛮兵,几乎都是从各部族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兵,骨子里便是嗜杀好战,他们心中很清楚,夷蛮骑兵要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只能是进行野战,龟缩于城内固守,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
周庭皱眉还要说话,冯破虏已经抬手止住道:“长陵侯,你也瞧见了,大家都是士气如虹,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既然都觉得应该出战,我想还是听从大家的意见为好。”
周庭心知这种情况下,想要说服这些人退守云山府城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叹道:“北勇侯,一旦失礼,圣上追究下来,你可想过后果?”
“圣上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有错。”冯破虏道:“云山府城,也还是要守住的,本侯并非丢下城池不管,长陵侯,不如这样,云山府城,就交给你来镇守,本侯在城中已经驻有近两千兵马,而且长陵侯大可以去找城里的那些士绅,让他们出来组织城中精壮,加强守城力量,咱们既战且防,你以为如何?”
周庭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北勇侯既然要打这场仗,可有具体的计划?楚欢麾下也有不少骑兵......!”
冯破虏却已经站起身来,转身走到身后一张地图前,抬手道:“这是西山道的地图,本侯已经想过,就在秋风原列阵,迎击西北军。”
周庭起身来,缓步走过去,其他诸将也都围拢上前。
“长陵侯且看,这里便是秋风原,在云山府城以南不过百里.....!”冯破虏伸手指着地图上一处道:“这中间是一处盆地,宽阔平坦,一马平川,正是骑兵最喜欢的地方,横宽有十几里地,在他左右两面,则有两处高地,居高临下......!”
周庭道:“这里我曾经见过,你是说要在这里驻兵?”
“正是。”冯破虏含笑道:“这是最合适的地方,而且本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术兀台的兵马,如今就驻营在秋风原,也是我军驻营最前线。”
周庭轻抚胡须,若有所思。
“楚欢此番出关的总兵力,不过三万之众,他要在西谷关、梁州、通州各处留守兵马,特别是梁州,南边就是徐昶的势力范围,楚欢便是再胆大包天,也必然要在梁州留驻兵马,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处地方,至少要分散他五六千人马,能够真正用来攻打云山的,最大也不过两万多人而已。”冯破虏倒显得颇为自信,“他的骑兵,据我派人所探,也不过数千之众,主要还是一步卒为主,本侯手头上有九千骑兵,四千步卒,除了留守云山府城两千步卒,尚有两千步卒可以用来出战,此外尚有西山数千兵马,加起来,那也有一万三四千人,足以与楚欢一决雌雄。”
“是了,西山军如今状况如何?”周庭问道。
冯破虏道:“乔明堂畏罪逃窜之后,本侯已经对云山的兵马进行了整编,倒也有三千多人,还算有些战斗力。如今这支兵马就驻扎在秋风原一带,一旦开战,大可以用他们作为先锋。”
周庭微微颔首,随即想到什么,问道:“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自然也是想到,这些兵马原本隶属于乔明堂麾下,如今乔明堂下落不明,这支兵马是否真的甘心听从冯破虏调遣,全力以赴。
冯破虏却是淡淡一笑,道:“他们毕竟还是秦国的兵马,乔明堂谋反之罪,已经公之于众,他们若还念着乔明堂,那也是一群反贼,如果在战场上能够全力厮杀,战后本侯自会为他们向朝廷请功,否则......!”握起拳头,冷笑道:“正好为朝廷将这支乱军也剿灭。”
周庭微一沉吟,终于道:“北勇侯既然执意要与楚欢决战,我自知也无法劝说你改变主意,只是却要小心筹划,对西北军绝不能有轻视之心。”
冯破虏扫了众人一眼,才道:“本侯不会小瞧西北军,但是对我手下这帮弟兄,却是充满信心。”肃然道:“诸位,今次一战,也是你们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只要击败楚欢,荣华富贵高贵厚禄对你们来说都是不在话下。”古怪一笑,道:“如果能够打到通州,多下通州城,本侯给你们在城中三天自由,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
他这话一出口,不少人脸上顿时显出兴奋之色。
周庭变色道:“北勇侯,这可......!”
“长陵侯,你可别误会。”冯破虏却已经抬手道:“本侯只是让他们在大战之后轻松一下,拼死剿贼,九死一生之后,总要给弟兄们一些交代。”
第一九零七章 出征
秋末的日头总是带着一丝羞涩,迟迟不肯扯去厚重的面纱,可通州城外的西北军,却已经脸色肃然甲胄齐整的准备列队出征。£∝UU小说,www.uu234.com
打从楚欢入关称王之后,西北军上下就知道他们还要经历众多惨烈的战争,而他们也将迎来更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今次楚王不辞辛苦,领兵亲征,只求一举成功。
秋意寒冷,但是寒意却挡不住兵士们心中的热血,死亡也抵挡不住将士们向前的**,曙色渐散,红日升起,落在铁甲上,泛着淡淡的寒光,兵士林立,长矛如云。
通州城北,兵士们早已经整装待发,默默凝视前方。
空气泛冷,哈气成霜,阳光照耀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之色,无数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一人身上,那人骑着烈火一般的战马,狼甲冰冷,立在寒风中,如山如岳。
楚欢人在马上,头盔的护耳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可是却挡不住他双眸的寒光,沛然的气势势不可挡,面对无数的兵士,呛啷一声响,抽出腰间佩刀,清越嘹亮,如同凤鸣。
楚欢提起中气,沉声道:“暴秦无道,天下纷乱,黎民受苦,今日出征,先取云山,再进河西,一举诛灭暴秦......!”举起战刀,厉声道:“楚军必胜!”
他最后这简简单单四个字,远远地荡开去,旗帜呼啦啦的舞动,助长声威,声音轰轰隆隆,如同黄钟大吕,三军皆闻。
听得楚欢雄猛的声音,沉凝如山的将士们心中激荡,早有兵士举起长枪,齐声高喊:“楚军必胜,楚军必胜!”
刀光胜雪,日映刀光,一时间天地之间都满是炫目的亮色,让人分不清是刀光还是日光。
楚欢长刀入鞘,只听嚓的一声响,三军俱静,近处已是鸦雀无声。
“出征!”
简单两个字,凝劲有力,传令官接到楚欢的命令,当先一级级地传令下去,一传十,十传百,百川千军,转瞬之间,全军只剩下一个声音。
出征!
声音嘹亮简洁,越传越隆,只是三军齐整,无丝毫的混杂之音,脚步声响起,先锋先行,马蹄哒哒,前军再发,脚步嚓嚓,一队队、一列列的兵士,脚步坚定齐整,向北方进发。
队伍错落有致,不急不缓。
大军行进,坚定、凝重,义无反顾,楚欢催马而行,凝望远山浮云,心中却是涌起一股热血。
大势既已至此,就只有统帅麾下健儿,为希望一搏,天下争雄,有进无退。
这些对他寄托太多希望的将士,给予他压力的同时,亦给了他太多的动力。
云山不可不取,可是他也知道,云山冯破虏乃是骁勇悍将,麾下的夷蛮骑兵,却也是凶悍善战,此次一战,山河之内,必将厮杀惨烈,到时候天地皆为血色,而此次出征的将士,却又有多少人能够荣归故里?
可是只有奋勇向前,才对得起麾下这群西北健儿。
通州距离云山府城不过数日路程,而楚欢事先早已经探知,冯破虏早已经在秋风原设有军阵,自通州出发,日夜不停,也不过两日就能抵达秋风原。
楚欢与众将经过商议,大致能够判断出冯破虏似乎并无固守城池的意象,倒似乎就是要在秋风原将西北军拦截住,进行决战。
对于冯破虏的选择,楚欢其实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事先就判断出,冯破虏手握近万骑兵,战斗力实在不弱,也定然会尽可能地选择一处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进行拦截,甚至进行决战,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夷蛮骑兵的作战能力。
论及兵力,楚欢的兵力胜于冯破虏,可是楚欢却也清楚,论及单兵作战能力,西北军却未必能胜过夷蛮人。
楚欢麾下的将士,也都是在战火之中历练出来,放眼中原大地,战斗力自然居于前列。
可是漠北大草原各部族常年厮杀,为此更有许多部落彻底消亡,夷蛮人的内斗,凶残冷酷,嗜杀成性。
而夷蛮人自幼便骑马射箭,几乎达到人马一体的境界,他们的体质也在西北军之上,单兵作战却是胜过西北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道对手是夷蛮人,楚欢自然是做了不少功夫去了解夷蛮人。
他却是深知,如果夷蛮人当真上下一心,必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面对这样一支可怕的对手,胜负尚无定数。
或许也正因为对夷蛮骑兵战斗力的自信,冯破虏才敢于在秋风原布阵,寻求决战。
冯破虏早有探子在通州一带,楚欢出兵之后,冯破虏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消息,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闻楚军出阵,他并无丝毫的慌乱,心中反倒是生出兴奋之意。
冯破虏自幼在军阵之中,亦在冯元破的麾下立下了无数战功,只是夷蛮人虽然畏他如虎,但是在中原,他的声名却实在不是如何响亮。
毕竟冯元破当初是镇守河西的主将,冯元破虽然对麾下的将领十分大方,麾下将士立下战功,从来不吝啬于赏赐,但是却往往将战功收揽到自己身上,每一次在漠北击破夷蛮人,向朝廷上书,冯元破也会尽可能地将所有功劳归诸于自己,正因如此,他手下头号战将冯破虏虽然在河西军中颇有威望,而且威震漠北,可是中原知道他名声的却寥寥无几。
对冯破虏来说,乱世并不是什么坏事,正是他在中原大地真正扬名立万的机会。
楚欢领兵入关,几乎将西山军全歼,如今风头正劲,威震天下。
如果能在此战之中一举击败楚欢,不但能够扭转整个局面,而且他冯破虏的威名,自今而后必将威震天下。
冯破虏当然很清楚,一战功成,不但在名声上威震天下,而且自己也很可能凭借此一战,成为秦国不可或缺的大将。
河西定武却是有着重振大秦的愿望,可是他麾下能够征战的大将实在是屈指可数,在这乱世之中,没有纵横沙场的名将,很难成就大业。
如果能够击溃西北军,取得一场胜利,冯破虏无疑将成为秦国举足轻重的战将,要建下当年大秦四名将那样的丰功伟业,也并非遥不可及。
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而不想成为绝世名将的大将,也不是一个好将军,冯破虏无疑是想成为一代名将。
而眼前西北军攻来,这当然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虽然冯破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败楚欢,此战无疑是一场豪赌,可是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
他的赌注,便是夷蛮人的性命以及河西西线的稳固,一旦失利,河西在西线的屏障便将全线崩溃。
秋风原是一处十分空阔的平原地带,横宽十数里地,左右两边则是两座高地,从军事角度而言,乃是进行骑兵作战的得天独厚之地。
冯破虏当然知道这里的重要,所以从河西领兵抵达之后,迅速将其中一部设防在秋风原。
大帐之内,冯破虏早已经命人在营中制作了沙盘,将秋风原内外的地形复制在沙盘之上,整个地势,一目了然。
“术兀台,伊万,你们所部兵马,就驻扎在此处。”冯破虏指着秋风原宽阔腹地,“本将会以西山军作为先阵,列在你们前方,他们将作为一道屏障,迟滞对方的攻势,为你们的冲锋腾出距离.....你们两部,是此战的主力,必将面临一场苦战。”
术兀台却是握起拳头,兴奋道:“侯爷放心,我定要让那些西北狗崽子尝尝我们骑兵的厉害。”
安雷却是皱眉道:“侯爷,那我部又该做什么?”
冯破虏笑道:“中原有句话,叫做得天时地利人和,便可一战而胜,我们控制秋风原,便已经占据了地利。”抬手指向秋风原左右两边的高地,道:“术兀台两部兵马,就是一把利刃,直插敌人心脏,在这两边,本将各设一部兵马,在最关键的时候同时出击,就像一把钳子,掐死敌军......!”
范佩西明白过来,道:“侯爷,你是准备让我和安雷所部列阵在两边?”
“不错。”冯破虏肃然道:“安雷,范佩西,你们各领本部人马,各据一处高地,严阵以待,一旦开战,本将自会以旗号为令,在我打出旗号之前,无论战况如何,都不可擅自出军,可是如果瞧见本将放出讯号,你们两部便要全力发起攻击,不可有丝毫犹豫。”
安雷和范佩西都是拱手称是。
冯破虏神情变的严峻起来,道:“本将知道你们都是勇猛善战的勇士,但是对西北军,却也不可有丝毫轻视之心。”扫视一眼诸将,才缓缓道:“平日里你们都自称是夷蛮最强的勇士,可是真正的勇士,并非依靠嘴巴来说,而是要看你们真正的本事。此一战,也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本将向你们保证,此战谁的部队最为勇猛,杀敌最多,本将便会向圣上谏言,封其为夷蛮第一勇士,本将甚至还会请圣上赐封爵位。”
几名万户脸上顿时都显出兴奋之色。
夷蛮人骨子里终究还是视中原为天朝上邦,心存艳羡,前番被封为万户,便已经是欢喜无比,倒是没有奢望过能够在中原获封爵位。
如今的秦国,风雨飘摇,所谓的爵位,实际上也值不了什么钱,但是对夷蛮人来说,能够被中原皇帝赐封爵位,却是极高的荣耀。
第一九零八章 锥形阵
冯破虏与麾下诸将商议战术之时,楚欢距离秋风原也不过一天的路途。UU小说,www.uu234.com
他并没有让全军急行军,毕竟大战在即,无论人还是马,都要保持体力,行军之中,也会停下来休息。
临时搭建的简陋大帐之内,裴绩此时正站在一张地图前面,地图之前,楚欢背手而立,身后则是一众悍将。
楚欢此番出征,留下许绍镇守通州,保证通州的安全。
如今通州已经成了西北军在关内的物资基地,粮草物资大都是储存在通州的仓库之中,断不容有任何闪失。
“这两处高地,冯破虏定然会利用上。”裴绩神情肃然,指着地图上秋风原两侧的高地,“如果不出意外,他摆出来的,算是鹤翼阵,秋风原布置重兵,与我们正面交锋,而两翼高地,必定设有骑兵,寻机出战。”
顾良辰神情严峻,道:“夷蛮骑兵骁勇善战,秋风原是我们必须要穿过之地,如今他们控制了秋风原一带,已经占据了先机,如果我们出战,两翼的夷蛮骑兵就定然成为我们侧翼的威胁。”
裴绩颔首道:“所以应对此阵,我们最好的选择,便是以锥形阵与之对阵。”他走过来,地上摆着一些小石子,迅速摆出了锥形阵的模样,抬头道:“锥形阵是破解敌阵的最好阵型,不过锥形阵一旦展开,可以加强两翼的防御,最前面的箭头,则是要以最精锐的兵马做出快速的突破,能够将敌阵刺穿,打乱对方的阵型,一旦对方陷入混乱,两翼便可迅速展开,向前进行包抄。”顿了顿,肃然道:“但是锥形阵最大的弱点,便是后方的防御空虚,一旦后方出现敌军,很容易就能打乱我们的阵型,甚至导致我军崩溃。”
“大将军,冯破虏手头上不过一万多人,也几乎都布阵在秋风原,他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迂回到我们的后方。”顾良辰盯着地上的锥形阵,“我们可以多派斥候,在后方巡弋.....!”
裴绩笑道:“我倒不担心会有其他兵马出现在我们后方,只是驻守在两翼高地的夷蛮骑兵行动速度奇快,我是担心到时候他们有人看出锥形阵的破绽,会舍弃从侧翼进攻,利用骑兵速度的优势,迅速绕到我们的后方.....!”
楚欢凝视阵型,微一沉吟,才道:“一旦进入秋风原,我们必须派人盯住两翼,他们没有动作还好,一旦有动作,便要立刻变阵。”
裴绩肃然道:“战场厮杀,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只是在厮杀之时突然变阵,并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让将士们陷入混乱。”凝视着地上,随后又拿起小石子,做了一些变化,众人也都不言语,片刻之后,裴绩才道:“此战如要一举击溃冯破虏,最紧要的便是锥形阵的箭头,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刺穿敌阵,将它们切割开来,只要能够迅速切割,我们的骑兵穿过敌阵,可以迅速向两翼展开,回过头来反包围敌兵,到了那时候,就算两翼夷蛮骑兵杀出来,也很可能陷入我们的反包围之中。”
裴绩曾经赠送过楚欢一本军阵兵书,楚欢倒也有过研究,裴绩所言,他却也是听得明白,皱眉道:“如果要实行反包围,兵力就绝不能少,而且必须是骑兵,否则速度跟不上,他们很容易就能调整过来,所以按照这样的战术,我们必须要将主力骑兵都安排在锋刃之上,他们不但要用最快的速度切割敌阵,还要实行反包围,整个战局的成败,就取决于他们能否迅速切割反包围。”
顾良辰在旁忍不住道:“大王,夷蛮人有近万骑兵,即使分兵两翼,中间也必然兵力雄厚,想要突破他们,自然是要将手头上的所有骑兵用上去,可是这样一来,两翼没有骑兵保护,就会显得十分虚弱,冯破虏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骁将,到了那时候,他一定会看出我们的破绽,下令两翼骑兵冲击过来。”
裴绩点头道:“顾将军所言极是,冯破虏是绝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一旦实行这样的战术,不但要求我们的骑兵能够迅速达成任务,而且锥形阵两翼的兵马,也一定要撑住对方骑兵的冲击,在我们骑兵达成反包围任务之前,两翼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抵挡住他们的骑兵,否则被他们的骑兵冲破两翼,整个局面就会陷入混乱,鹿死谁手,那还真是尚未可知。”
楚欢神情凝重,道:“这一场恶战,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而且对方占据了地利优势,我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奋力一战。”看向裴绩,道:“将我们的骑兵都用在锋刃之上,两翼布置步卒,他们虽然是骑兵,但是毕竟兵力抵不上我们,我们在两翼布置重兵,全力撑住,策应骑兵。”
裴绩想了一下,才道:“不过还有一桩事情,对战局也存在极大的影响。”
“大将军说的是......西山军?”楚欢立刻反应过来。
裴绩微微颔首,道:“冯破虏收编了云山府城的西山军,用做先锋,如果卫天青能够说服他们,那倒好说,只是如果那些人不会临阵倒戈,我们首先要突破的便是他们,如此一来,对我军骑兵的冲击势头,就有削弱作用,那毕竟也是数千兵马,而且大都是西山禁卫军,前番乔明堂战败,也是我们打了个埋伏,并不表明西山禁卫军不堪一击。此番他们有备而来,比之上次,势必要难对付得多。”
楚欢神情亦是变的凝重起来,便在此时,听得帐外传来声音:“禀报大王,有紧急军情!”
楚欢转过身,令人进来,来人入帐后,拱手道:“大王,前锋营王栋王副将派小的前来密报,卫天青卫统制突然从前锋营消失,下落不明!”
楚欢微微变色,上前两步,沉声道:“卫天青不见了?”
“是,王副将有军务要找寻卫统制,可是卫统制不在营中,王副将派人找寻,整个营地,都不见卫统制踪迹。”来人喘着粗气道:“王副将没有对外宣扬,只派小的迅速来报。”
楚欢回过头,只见其他人也都是皱起眉头来。
此番前锋营的统帅虽然是卫天青,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却实在不多,便是前锋营的兵士们,再出阵之时,也都不知道卫天青是统军之将。
裴绩为了迷惑冯破虏,故意在军中宣布了前锋营的将领乃是王栋,王栋是楚欢从军中提拔起来的新锐,在西北军中倒是颇有威望。
所以此番前锋营不但打出楚欢的旗号,将领旗帜也是打出了“王”字旗。
按照计划,等前锋营与西山军对阵,立刻更改旗帜,由卫天青统领前锋营,在此之前,王栋乃是明面上的先锋大将。
顾良辰上前两步,忍不住道:“大王,卫天青临阵消失,是不是......!”却没有说下去,但是神色却显出对卫天青的怀疑。
楚欢知道顾良辰的担忧,微一沉吟,摇头道:“卫天青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卖本王......!”想了一下,脸色微变,轻声道:“难道是......!”
裴绩此时也已经走到楚欢身边,低声道:“大王以为卫天青独自离开,是.....去往敌营?”
楚欢微微颔首,道:“冯破虏已经将西山军布阵在秋风原前线,卫天青很有可能是孤身前往西山军营......!”
“大王是说他想前去说服西山军临阵倒戈?”裴绩问道。
楚欢缓步走出大帐,此时天色昏黑,星火点点,抬头凝望夜空,皱眉道:“他这是孤身入虎穴,吉凶未卜啊!”
西山三千兵马,俱都被冯破虏整编,此番布阵,便是作为先锋使用,布阵在秋风原口。
三千兵马,上百营帐,夜色之下,星火点点。
西山军被冯破虏整编之后,为了不至于太过激怒这支兵马,领军大将由原本隶属于西山禁卫军的郎将乔殷担任。
但是冯破虏显然对这支兵马不太放心,派了手下一名亲信担任乔殷的副将,负责就近监视乔殷。
三千西山军打头阵,列阵在最前线,西山军从上到下都知道冯破虏的心思,那明显是要将西山军当作炮灰送到最前面。
西山军将士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窝火。
这三千兵马,主力还是原来的西山禁卫军,直属于乔明堂,由卫天青一直统领,多年来久经训练,也时常出兵剿匪,装备不差,一直以来倒也是自信满满。
可是前番败于西北军之手,让这群兵士士气大减,甚至有些心中不甘,只觉得是中了西北军的圈套,并非正面对决。
可是云山之变,乔明堂下落不明,卫天青更是杳无踪迹,西山军群龙无首,冯破虏收编之后,立时将这支军队调出云山城,很快又布防到最前线,在这群兵士看来,冯破虏是宁可信任外族夷蛮人,也不相信自己,更是让将士们愤怒之余,又有些沮丧。
乔殷知道将士们心中的情绪,可是事到如今,却又没有任何办法提升士气。
西北大军将至,不日便将决战,这支兵马也将作为第一支队伍率先与西北军厮杀,乔殷与西北军交过手,已经知道西北军的厉害,对于此战,他无法肯定最终究竟是谁取胜,但有一点他却十分肯定,自己麾下这支兵马,很有可能将遭受到灭顶之灾。
这些兵士,都是跟随他多年,许多人甚至都是同出一地,有着乡故之情,不日之后,却也不知道还能有几人能活下来。
第一九零九章 孤胆入营
今朝有酒今朝醉,处于困境之中的乔殷,只觉得难以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借酒浇愁。UU小说,www.uu234.com
夜色幽冷,乔殷两坛酒下肚,却依然没有什么醉意,冲着帐外叫道:“拿酒来!”
他躺在帐内,心中却是满腹愁闷,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响,也不去看,伸过手去,便要接过酒坛,可是却并无人将酒坛送过来,皱起眉头,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兵士手中捧着一只酒坛,却是一屁股在自己边上坐了下去。
乔殷无名火起,便要发作,却听到那人轻叹道:“借酒消除愁更愁,乔兄弟,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乔殷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屋内只点了一盏孤灯,颇有些昏暗,乔殷点睛看了一眼,瞧见那人脸孔,神色骤变,豁然坐起,失声道:“是.....是你?”
坐在他面前的,竟霍然是自己的老上司卫天青。
卫天青气定神闲,神情冷峻,淡淡道:“大敌当前,身为大将,却饮酒解愁,乔兄弟,你可是犯了兵家大忌。”
乔殷尚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片刻之后,忽然转身,从旁拿过大刀,“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大刀已经搭在了卫天青的脖子上。
卫天青眼皮也不眨,抬眼笑道:“怎么,想要杀我?”
“卫天青,你.....你叛国作乱,还有胆子闯到这里来?”乔殷压低声音厉声道:“你是自寻死路吗?”
卫天青淡淡道:“人生谁能不死?只是你们跟随我多年,我不想看到你们白白死去,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们一救。”
乔殷冷笑道:“荒谬。”
卫天青盯着乔殷眼睛,问道:“楚欢的西北军已经近在眼前,你准备带着这些兄弟怎么做?带他们与西北军殊死一战?”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军人,既有大敌当前,自然是拔刀一搏。”乔殷也是盯着卫天青,“卫统制,这话是当年你对我们所说,你自己也不该忘记吧?”
卫天青摇头道:“我自然没有忘记。”
乔殷点头道:“如此就好,既然你没有忘记,那事情就好办了。”
“哦?”卫天青笑道:“你准备怎么办?”
“到处都在通缉你,将你抓捕,交送冯破虏。”乔殷淡淡道。
卫天青笑道:“果然是好法子,冯破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将我交给他,大功一件,冯破虏应该会赏赐你一些什么,说不定自此之后,还会视你为心腹。”
乔殷另一手握起拳头,眼角抽搐,猛然间收起刀来,快步走到帐门处,探头向外瞧了瞧,这才转身进来,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赶紧离开,我就当没有瞧见你,军营还有冯破虏的眼线,你不能留在这里,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想走也走不了。”
卫天青叹道:“乔兄弟,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这般离开。你们都是跟随我一起走出来的,莫说这几里有几千弟兄,便是任何一个人,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白白送死。”
乔殷神情凝重,缓缓坐下,盯着卫天青,沉默片刻,终于道:“卫统制看来已经投靠了楚欢。”唇边显出冷笑:“卫统制难道是想帮楚欢做说客?”
卫天青并不回答,只是道:“乔兄弟,我今夜孤身前来,其实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何去何从,我不帮你们选择,你们自己选。”
乔殷皱眉道:“你说。”
“西北军的战斗力,你已经见识过,此战谁胜谁败,不到最后,你我都是无法判断,我也不会在这里下断言。我却想问你,今次你们是为谁而战?”
“为谁而战?”乔殷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问题,反问道:“这还需要回答吗?自然是为大秦而战。”
卫天青“哦”了一声,道:“大秦?为河西那位皇帝?”
乔殷眼角微跳,却并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西山禁卫军本就是用来卫戍云山府城,可是你们却被调防出城,如今更是被当作先锋先到最前面送死。”卫天青神情冷峻,“你乔殷和数千弟兄为定武浴血厮杀,可是他可曾知道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此战你们在先,两军交战,你死我活,这几千弟兄,能活下来的必定是寥寥无几,如果此战西北军取胜,你能活下去,前途如何,自不必多说,如果此战冯破虏当真赢了,你可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结局?”
乔殷微一沉吟,终是道:“就算胜了,战功也不可能落到我们的头上,能够保住性命,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来你还不糊涂。”卫天青冷哼一声,“乔督和我都被冤枉反叛,你是我的旧部,他们暂时没有对你动手,只因为还可以利用你们,等到此战过后,你以为他们不会秋后算账?”
乔殷低头不语。
“无论是为这几千弟兄的身家性命,还是为你自己的前程,你都该知道怎么走。”卫天青盯着乔殷,“秦国只剩半壁江山,南方尽失,如今偏居河西,可是就是如此,河西也撑不了多久。辽东军正在攻打河西,西北军也已经全力北进,你难道以为秦国还能回天有术?一个需要依靠外族夷蛮来征战的朝廷,还能继续走下去?”
乔殷终于道:“你想我们怎么做?”
“我不敢保证楚欢最后可以成就大业,但是至少目前,投奔楚欢,是最好的选择。”卫天青正色道:“而且楚欢为人厚道,奖惩分明,你若是率领弟兄们弃暗投明,未必真的会前途一片坦荡,但是我敢在此保证,总要比跟随秦国好得多。今次一战,无论是对秦国还是对西北军,都是不容有失的一战,在如此关键战事之中,能够立下战功,必然会得到楚欢的器重,乔兄弟,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乔殷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卫天青拿过来的那坛酒,拍开封泥,仰首狂饮。
.......
.......
千秋万里,枯草连绵。
旌旗招展,烈风阵阵,西北大军抵达秋风原口之前时,正是正午时分,天地似乎也感受到一股肃杀气氛,天地一片昏暗,浓云卷动,不见阳光。
三千西山军伸展开来,如同一堵人墙,横在秋风原口,长枪如林,乔殷一马当先,手按佩刀,遥望着远处黑压压的西北军阵。
乔殷身旁,便是冯破虏点派的副将赵斯。
乔殷回首向后侧方的一处高地望过去,那里招展着书面大旗,冯破虏骑马立于高地之上,一旦开战,各队便将接受从那里发出来的指令。
西山军身后不过数里,便是术兀台和伊布的两部骑兵,其中亦有一部分河西骑兵,不下五千人,也是此战的主力。
夷蛮骑兵都已经手牵马缰绳,立于战马旁边,只待一声令下,便即上马出战。
他们此时已经是跃跃欲试,大多数的夷蛮兵士,脸上都显出兴奋之色,冯破虏已经出现传下命令,战后以人头论功行赏,一颗人头一白两白银,若是砍下五颗人头,更有封官的可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夷蛮骑兵都是系上了牛皮制成的厚厚皮带,等到厮杀起来,也好用来悬挂人头。
冯破虏居高临下,也是遥望西北军阵,神情冷峻,一手握着马缰绳,另一手则是执着马鞭,倒也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片刻之后,他脸上才显出一丝冷笑,沉声道:“楚欢是准备用锥形阵了。”
“锥形阵?”旁边一名部将问道:“侯爷,瞧他们的样子,似乎将骑兵主力都布阵到最前面。”
冯破虏点头道:“锥形阵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锥头,成也锥头,败也锥头。”
“还请侯爷赐教!”
冯破虏道:“楚欢使用锥形阵,自然是已经预料到我在两边高低布有骑兵,如此一来,我们这边就形成一个酷似鹤翼的阵型,他是想以锥形阵来破我的鹤翼阵。锥头集结主要作战力量,就是想要冲击我们的鹤身,一旦鹤身崩溃,两翼的威胁也就不战自破。”
此时他身边诸人都是居高临下眺望远方,却也是依稀看到西北军的骑兵都集结在锥头,而两翼则是八字展开,布置密密麻麻的步军。
冯破虏手执马鞭,指向远方,“锥形阵一旦切断我军军阵,穿插过去,就能够展开从我们后方形成反包围,后面的步军就会紧随而上,与骑兵配合,前后形成一个大包围圈,此种情况下,我军两翼即使发起冲击,也难以对他们形成致命的威胁。”
“看来这楚欢倒也不是无能之辈。”边上一人道:“他竟然知道用锥形阵来与我们对阵。”
冯破虏冷笑道:“他这也是孤注一掷了,如果锥头无法突破我军鹤身,就无法形成反包围,而我两翼骑兵则从两边冲击锥形阵的两侧,只要能够突破他们的两侧,锥形阵中间便是空虚之地,我骑兵则可以从后面转头直取锥形阵的锥头,锥头便将面临两面夹击。”
“如此说来,此战关键,就是看到底是谁能够先突破对方,如果我们能够在锥头突破我们鹤身之前,击破他们的侧翼,就能够取得主动?”旁边那部将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冯破虏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只要我们先突破,就处于不败之地。”
第一九一零章 铁血
号角声声,隆隆战鼓声也骤然响起,冯破虏神情顿时更为严峻,一只手禁不住握起拳头来,当初他征战漠北,以少胜多的战事多不胜数,也正因如此,他并不忌惮于西北军兵力占有优势。
“侯爷,西北军要出阵了。”
冯破虏微微颔首,做了个手势,一面旗帜挥舞起来,就听到从西山前锋军阵之中传来“呜呜”的号角之声。
“西山军撑不了多久。”冯破虏沉声道:“旷野之上,骑兵的冲击太过猛烈,步军根本难以阻挡,只不过西山军这道人墙,大可以减弱西北骑兵的冲击之势。”扭头问道:“安雷和范佩西两部骑兵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回禀侯爷,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身边部将拱手回禀,“只要接到旗令,便会立刻从两翼冲击。”
冯破虏微微颔首,抬头望天,天地之间一片昏沉,很快,便听得隆隆之声传扬过来,他居高临下望过去,只见到对方锥形阵前方的骑兵锥头,已经迅速向秋风原刺过来。
马蹄声声,龙精虎猛,随着西北骑兵率先冲击过来,大地便即黄尘滚滚,犹如苍穹怒吼,地火喷薄。
西北数千骑兵齐悍四野,真可谓是地动山摇。
冯破虏愣愣地望着袭来的尘烟,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近,整个西北骑兵军阵就如同一块乌云,越来越浓,也越变越大。
冯破虏眼角微微抽搐,不自禁道:“他们竟能训练出这样一支骑兵,倒也不简单......!”眼见得骑兵距离西山军阵越来越近,西山军却也是长矛前竖,严阵以待。
冯破虏知道西山军绝不可能抵挡得住西北骑兵,又做了个手势,锦旗招展,列阵于西山军后方的夷蛮骑兵,已经是纷纷上马,呼喝声中,夷蛮骑兵都已经拔出了腰间弯刀,竖立手边,刀光雪亮,一众夷蛮骑兵的眼眸之中,也都显出嗜血之色。
本来温柔的微风瞬间便带着凛冽的杀气。
西山军阵最前面,乔殷已经是拔出了佩刀,骑在战马之上,副将赵斯则是跟在旁边,望着如潮水般迎面冲过来的西北骑兵,赵斯却也是眼角抽动。
“准备!”乔殷战刀高举过顶,眼见得西北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如同疾风闪电般倾泻而来,他手中大刀猛然在空中做了两个姿势,却是左右各摆动了一下,赵斯尚未明白过来,却见到乔殷手中大刀猛然间照着他直劈过来。
赵斯眼见得乔殷大刀临头砍下来,他虽然也是久经战争,可是这一刻却彻底懵住,明明两军厮杀在即,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乔殷的大刀竟然会砍向他。
他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甚至来不及拔刀,乔殷手中大刀的刀光已经砍下,连头盔带着脑袋瞬间被劈成两半。
赵斯落马之时,他身后十几名兵士都是豁然变色。
冯破虏为了提防西山军,自然不可能仅派赵斯一人前来,赵斯也是带着十多人跟在身边,上阵之时,这十多人都是跟在赵斯身后,他是冯破虏亲信,自然不会跟随西山军一同成为炮灰,直待双方厮杀之后,立刻带着手下这十几人退向后方。
赵斯落马,身后亲随惊骇之余,却也都反应迅速,知道西山军临阵变故,纷纷拔刀,只是大刀尚未出鞘,从后面便有数十支长枪齐齐向前扎出来,顿时便在这些人身上扎出了窟窿。
乔殷临阵砍杀赵斯,并没有犹豫,立刻高声叫喊:“分!”
便见得本来横成一道人墙的西山军兵士迅速移动,只是片刻间,整条人墙便已经出现十多处缺口,西山军拉出缺口之时,前队变后队,已经是迅速掉转头来。
被冯破虏整编之后的西山军,其主体本就是西山禁卫军,在卫天青的多年训练之下,本就是训练有素,军士的素养并不低。
冯破虏此时自然已经发现了前方出现的变故,心下吃惊,战前他虽然有所担忧,但只觉得西山军临阵倒戈的可能性并不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出赵斯前往监视,可是到头来,这支兵马终究还是临阵倒戈,眼瞧见西北骑兵竟似乎与西山军大有默契,毫无障碍地从缺口处倾泻而出,尘冲霄汉,气吞斗牛。
冯破虏神情冷峻,倒也没有慌乱,立刻下令打出旗号,蓄势待发的夷蛮骑兵本是想趁着西北骑兵被西山军缠住之后,再行发起冲击,所以全军只是上马待命,可是他们亦没有想到,西山军却在最紧要的关头,调转枪头,毫不阻拦西北骑兵,如此一来,西北骑兵毫无阻隔,气势如虹,冲势惊人,夷蛮骑兵此时再要发起冲击,距离上已经来不及,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列阵硬着头皮迎上去。
夷蛮骑兵却也不愧是骁勇善战,前队举刀,而后面的骑兵却已经张弓搭箭,在将领的呼喝声中,箭矢顿时如同蝗虫般飞射而出。
西北骑兵气势如虎,风行若龙,乱箭之中,却兀自有不少骑兵中箭落马,夷蛮人善骑射,战斗力极强,这一阵箭雨射过去,倒也是折损了上百西北骑兵。
只是楚欢事先早就知道敌我双方的优劣势,对于夷蛮人的骑射功夫,楚欢从来不曾小觑,他知道如果两军对阵,比拼马上箭术,西北军远比不上夷蛮人,所以事先就已经计划,一旦开战,西北骑兵将要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夷蛮人。
只要拉近距离,夷蛮人就无法施展马上箭术的优势。
而事实也却如同楚欢所料,西北骑兵凭借着机动速度,迅速接近夷蛮军阵,拉近距离之后,夷蛮人的箭矢已经无法起到作用。
两军眼见得要短兵相接,夷蛮兵士都已经高举弯刀,拍马迎上前去,便在此时,眼尖的夷蛮兵士却已经瞧见无数西北骑兵忽然间都高举起手臂,手中俱都拿着长矛。
骑兵肉搏,自然是用匹配的马刀,长矛过长,在马上厮杀就显得太过笨拙,没有马刀灵便,而西北骑兵冲锋之时,最前面的骑兵都是挥舞马刀,夷蛮人先前却并无发现西北骑兵竟然带着长矛,不少人见此情状,顿时便显出兴奋之色。
他们都是马上的好手,当然知道骑兵使用长矛,远不如自己的弯刀灵便,一旦交手,在兵器之上西北骑兵就输了一阵。
可是便在此时,却听得西北军阵之中突然想起号角声,尚没多想,只见得西北骑兵猛然间将自己手中的长矛狠狠向前投掷而出。
上千根长矛密密麻麻从空中飞过来,夷蛮人这时候才猛然醒悟,西北骑兵根本不是以长矛作为搏杀的兵器。
双方之间的距离,箭矢已经无法发挥作用,反倒是长矛在这种时刻却发挥出异乎寻常的作用,人力投掷长毛的距离不会太远,可是在目下这种距离中,却恰到好处。
长矛如林,倾泻而下,随即便听得成片的惨叫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夷蛮骑兵顿时纷纷落马。
西北骑兵投掷出长矛,迅即拔出马刀,呼喝声中,如同锥子般狠狠扎进了夷蛮军中,秋风原上,两军瞬间便纠缠在一起。
夷蛮人凶悍,西北军却也是骁勇,双方短兵相接,你死我活,毫不留情。
双方虽然在厮杀之中,但是西北军的阵型却不散乱,骑兵为锥头冲击上来之后,西北两翼步卒也都快速跟进,保持住阵型的完整。
锥头并不散开,而是前赴后继向前冲杀,那是要按照战前的战术部署,集中最强的力量从夷蛮军阵中央突破出去。
两翼步卒并不轻易上前,随着骑兵向前突进,保护两翼紧随而上。
忽听得天空中隐隐传来轰隆之声,天幕上阴云密布,天地之间,更显昏沉。
冯破虏紧握拳头,望着惨烈的战场,他并没有看错,夷蛮人确实很凶悍,悍不畏死,当西北骑兵锥头扎入夷蛮军阵之后,无数的夷蛮骑兵争先恐后向西北骑兵发起攻击,而西北骑兵同样勇悍非常,双方兵士就如同钢铁一般,激烈地碰撞。
“侯爷,是否可以传令......!”见到双方厮杀惨烈,身边部将忍不住提醒道。
冯破虏双目死死盯着战场,虽然夷蛮人在中央布置重兵,也确实凶悍骁勇,但是西北军却是将最精锐主力集中在锥头,就如同锥子扎牛皮,正一点点往里面深入。
猛然之间,冯破虏一挥手,沉声道:“是时候了,传令两翼冲击西北锥形阵两边,定要突破他们的两侧......!”
部将再不犹豫,立刻吩咐旗手打出旗号。
冯破虏眼角抽动,冷笑道:“西北军已经扎进来了,只要两翼杀出来,他们想退也不成了,今日必要分出胜负,不是楚欢死,便是我亡。”回头道:“鼓声敲得响亮一些,为将士们鼓起。”
在他身后,排着一列战鼓,听得冯破虏吩咐,鼓手们卯足了气力,拼命敲打战鼓,隆隆战鼓声响彻天地,与战场上双方将士们的厮杀声汇成一曲铁血战歌。
“怎么回事?”冯破虏见远方高地并没有出现骑兵身影,皱起眉头,扭头看向部将,“快向他们打出旗令......!”
第一九一一章 展翅
安雷此时正驻足在高地之上,虽然天地昏沉,但是冯破虏打出的旗帜,他却是看得十分清楚,而秋风原内惨烈的厮杀,他也是看的颇为清晰。
西北军强攻夷蛮军阵,势如猛虎。
“万户,侯爷已经打出旗子,下令咱们出战。”边上一人只以为安雷没有瞧见旗号,小心提醒道。
安雷扭过头来,脸上竟然显露出狰狞之色,冷笑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冲过去,帮助术兀台?”
那人一怔,安雷却是双手握拳,将目光缓缓移向战场,冷冷道:“术兀台既然夺走了勇刃,自称是我们夷蛮第一勇士,那就让我看看,他这个勇士究竟有多厉害。”
“可是......可是侯爷发出命令,如果......如果万户不遵照命令行事,到时候侯爷只怕会追究下来。”旁边那人好心提醒道:“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治万户的罪。”
“治罪?”安雷却是满不在乎道:“我们出兵,是来帮他们打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有什么资格治我的罪?”
边上另一人也是冷笑道:“术兀台嚣张跋扈,素来与我们作对,这一次来中原,他将自己部族中的精锐都带了出来,如果这一战这些人都死在这里,对我们只会有利而无害。”
“不错。”又一人道:“安雷万户才是我们夷蛮最强的勇士,他术兀台凭什么拿走勇刃?侯爷不辨是非,竟然还要袒护术兀台......,既然术兀台和叛贼打起来了,我们就不用理会,看着他们全部被杀死。”
安雷往前踏出几步,神情阴冷:“叛贼的人马很多,就算我们杀过去,也未必能胜,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白白牺牲部众?咱们在这里多死一个人,日后部族的力量就弱了一分,如今漠北没有人敢轻易攻打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力量强大,如果力量消失,我们的部族就要面临灭族的危险。”
身边诸人都是与安雷同一部族,本来并没有太多想法,但是听安雷这样说,倒是觉得很有道理,都是点头,纷纷道:“万户,咱们就看着他们厮杀,不要去打。”
“我们如果不按计划杀过去,术兀台他们迟早抵挡不住。”安雷观察战场上的状况,却也是看得明白,此时双方的骑兵交缠厮杀,西北军两翼的步卒显然是为了防范夷蛮骑兵从两边杀出,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严阵以待,可是随着西北骑兵深入夷蛮军阵之中,两翼步卒也是紧随跟上,与夷蛮骑兵的接触面越来越大,西北军的兵力远胜过秋风原中的夷蛮骑兵,一旦西北军两翼完全展开,骑兵突破过去,数千夷蛮兵马便将完全陷入围困之中。
安雷并不懂得什么阵法,可是久经厮杀,毕竟还是有些眼力界的,一开始只是瞧出西北军的阵型古怪,但是随着西北军在战场上的动静,他却已经敏锐瞧出其中的蹊跷。
“万户,范佩西那边好像也没有动静。”一名夷蛮部将远远望着对面高地,高声道:“难道他们也不准备出兵?”
安雷双眉上扬,遥望远方,虽然秋风原内厮杀的惨烈,但是对面的高地却果然也没有什么动静。
“明白了,范佩西那家伙也是在等我们出击。”安雷立时明白过来,哈哈笑道:“他们与术赤台也素来水火不容,看来也是想看着术赤台死在叛军的手中.....!”
“万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雷想了一下,才道:“咱们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如今中原人互相残杀,冯元破也早已经死了,如果这一次冯破虏也死在这里,对咱们就是大大的好事。”冷冷一笑,“就算他活了下去,可是这一次战败,皇帝也不会饶过他,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自今而后,咱们漠北草原再不用受河西军的欺负。”
众将闻言,都显出亢奋之色,倒是有一人略带忧色道:“万户,如果这一次战败,皇帝......皇帝知道是我们临阵抗命,会不会......!”
安雷却是不屑笑道:“你是担心皇帝会派兵报复我们?不用担心,中原人现在自己互相厮杀,皇帝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来管咱们,咱们回到漠北之后,第一个就先去解决术赤台的部落,顺便再将伊布的部族也一并收拾了,只要将这两个部族吃掉,咱们的力量就会强大起来,那时候,咱们就谁也不怕。”
“可是.....可是族长大人还在秦国人的手里。”那人担忧道:“如果.....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到漠北,秦国人一定会大为愤怒,族长......!”
其他人闻言,脸上亢奋的神色顿时也都消失。
此番总共有十三个夷蛮部族调派兵马前来中原,而十三部族的酋长,如今都在武平府城,虽然俱都封侯,好吃好喝好玩招待着,但却不能离开武平府,等同入作为人质软禁在武平府城之中,如今临阵而走,无疑是将族长置身于绝境之中。
安雷沉默片刻,耳听得秋风原内凄厉的叫喊声,目中瞧见战场上刀光血影,人喊马嘶,双方将士正血战成一团,片刻之后,终于转过身,面朝身后数名夷蛮部将,沉声道:“强大我们的部族,在此一举,如果我们现在杀下去,族长自然会安然无事,可是我们的部族却很可能从此衰弱下去。”顿了顿,神情冷峻,握拳道:“可是如果我们现在离开,部族一定会强大起来,如何选择,你们告诉我?”
众人面面相趣,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一人高声道:“万户,我听你的,你要怎么做,我就跟着你。”
其他人再不犹豫,纷纷道:“我们都跟着你,现在回去草原。”
又一人冷笑道:“族长已经老了,而且他要是知道我们有机会强大自己的部族,一定会同意。”
安雷再不犹豫,大踏步往前走,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手下众将也纷纷过去,上马拔刀,安雷调转马头,高声道:“孩儿们,回草原!”竟是再不犹豫,一抖马缰,催马向北边方向而去,高地之上两千骑兵本来是严阵以待,只要安雷一声令下,便即冲下秋风原杀向西北军,此时见到安雷和诸将调转马头向北而去,心下虽然奇怪,却也并不犹豫,呼喝声中,人喊马嘶,纷纷掉头往北而去。
尘烟滚滚,战马长嘶。
“侯爷,安雷的人马动了......!”
“不对,他们......他们走错了方向......,不好,他们是要临阵脱逃。”
冯破虏此时却已经是瞳孔收缩,旗号打出去,安雷那边小半天没有回应,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绝不能有丝毫耽搁,安雷迟迟没动,冯破虏怒火中烧,等瞧见安雷所部开始有所动作,这一动反而比不动还要好,两千骑兵,竟然掉头往北而去。
冯破虏脸上肌肉扭曲,他千算万算,却如何能算到向来对自己畏之如虎的夷蛮人竟然在这最为紧要的时候临阵脱逃?
“他娘的,该死的夷蛮杂种......!”边上早有部将暴跳如雷:“侯爷,那些狗杂碎真的跑了.....!”
“不好。”又一人惊呼出声:“侯爷,您.....您看那边.....!”
冯破虏急忙扭头,却瞧见另一面高地之上,也已经是尘烟滚滚,马蹄隆隆。
“范佩西那狗杂种也要跑。”一名部将恼怒万分,冲过去,便要翻身上马,“侯爷,末将去截住他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杂种......!”
冯破虏双手握拳,脸色铁青,猛然间身体一晃,似乎要栽倒在地,幸好旁边一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几名部将纷纷上前,“侯爷,您......!”
冯破虏稳住身形,猛然间推开左右,快步过去,翻身上马,拔出了佩刀,众将见状,纷纷上马,冯破虏沉声道:“两翼临阵脱逃,中军定会士气大减,若不能稳住,很快便要溃散,都给本将听着,随本将杀过去,拼死一战。”在他身后,尚有近两千步卒,冯破虏再不犹豫,呼和医生,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两翼夷蛮骑兵临阵脱逃,他自然是没有想到的,但是如此变故的后果,他却是心知肚明,安雷和范佩斯率部而走,不但是让两翼夹攻的战术无法实施,更为重要的是一旦中军发现两翼撤走,必然会军心涣散,如今双方本就是在血战之中,中军在西北军的压力下,也是在艰苦支撑,一旦军心涣散,很容易就会出现崩溃的后果。
冯破虏与夷蛮人打过太多的交道,深知夷蛮人一旦厮杀起来,确实是骁勇强悍,但是夷蛮人的毅力却不敢恭维,一旦受挫,很容易就会发生溃散。
冯破虏半生征战,所经战阵,败少胜多,特别是在河西之时,几乎没有什么败绩,此一战本来还带着几分信心,却万想不到转瞬之间,战局突变,竟然发生如此致命的变故,他虽然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但骨子里的傲性却还是让他想要做最后的一搏。
此一战乃是他的豪赌,一旦失败,自己的前程可说是尽毁,胜者王侯败者寇,这个道理他十分清楚,即使自己曾经打了无数的胜仗,可是只要今日一败,从前的功绩便将烟消云散。
战马如飞,冯破虏率领麾下两千步卒,从夷蛮军阵侧后方冲上前去,希望自己亲自出阵,能够激励士气,稳住阵脚。
也便在此时,却听得西北军阵后方传来战鼓声,鼓声之中,本来在两翼严阵以待的西北军步卒,阵型陡然间迅速展开,就如同一只雄鹰,忽然间展开了双翅。
第一九一二章 大势已去
敌方两翼突然撤兵,楚欢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情况,中军的夷蛮兵士比之楚欢战前所想还要坚韧,这让楚欢感到今次一战就算要取胜,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UU小说,www.uu234.com
他本以为夷蛮两翼不会再继续拖下去,也定会瞅准时机出击,为此他甚至已经准备亲自上阵,挡住夷蛮骑兵对侧翼的冲击。
可是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
他本就在两翼派了游骑兵,监视着两边高地夷蛮骑兵的动静,等到游骑兵禀报两翼夷蛮骑兵已经向北撤走,楚欢甚至还以为这是冯破虏在使什么花招。
尘烟滚滚,待他看到远方高地上的冯破虏领兵冲过来,立时就洞悉了其间的关窍。
不到最危险的时刻,冯破虏绝不会轻易出手,他率兵冲过来,反倒是证明夷蛮两翼骑兵确实撤走,战况紧急,楚欢倒也没有时间去想夷蛮人为何临阵撤走,他却是迅速传下命令,鼓声之中,本来用于抵挡夷蛮骑兵冲击的两翼西北军,迅速左右扩展,形成两道弯月形的阵势,向前围拢过去。
夷蛮中军骑兵已经被西北骑兵缠住,双方正在浴血厮杀,阵型无法展开,也自然无法形成对步军最有威胁的冲击之势。
战前为了应对夷蛮骑兵,西北步卒却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步卒以长矛兵为主,刀兵作为辅助,其中对骑兵最具威胁性的,却是钩镰兵。
楚欢对于敌手,在战略上可以藐视,但是在战术上却从不会掉以轻心。
虽然楚欢麾下也拥有一支骑兵军团,但是综合考虑,楚欢知道论起战斗力,西北骑兵并不是夷蛮骑兵的敌手,而且他虽然带领三万兵马入关,但是骑兵数量也只是与夷蛮人相当,毕竟西北作为大后方,并非稳若泰山,留下了不少兵马镇守后方。
要想击败夷蛮骑兵,仅仅依靠骑兵自然不足,步卒却也要与骑兵默契配合,而钩镰兵自然对骑兵拥有不小的杀伤力,所以楚欢得知冯破虏率领大批夷蛮骑兵赶到云山的时候,便已经下令打造钩镰枪,提前做好了准备。
此时西北军两翼没有了威胁,立时向前舒展,长枪兵和钩镰兵在前,大刀兵紧随其后,裴绩一直不曾懈怠对这些兵士的阵型操练,如今上了战场,配合倒也是十分的默契。
夷蛮万户术赤台此时全身上下都是血污,他身先士卒,浴血厮杀,自己也记不清砍下了多少人,只是西北骑兵却如同蚂蚁一眼,杀之不尽,每当砍落一人,立刻又有一人冲他杀过来,让他连取首级的空闲也没有。
厮杀半天,便是术赤台这般强壮的夷蛮大汉,此刻却也是感到有些精疲力尽,抬眼向前,双方骑兵纵横交错,可是西北骑兵整个阵型到现在依旧没有散开,他们就如同一只拳头一样,集中兵力在中路,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深入到本阵之中,本阵不经意间,却已经被他们切割成两半。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众多尸首,术赤台却是心中肉疼,厮杀半日,他手下已经战死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从本部族挑选出的精锐,也是本部族最大的财富,在这里每消耗一分,部族的实力便弱一分,他知道如果这样继续厮杀下去,固然会对敌军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本部的损失将更为惨烈。
他只希望两翼的骑兵赶紧冲过来,减轻中军压力。
“万户......!”不远处有人大声叫喊:“安雷跑了......!”
术赤台一时间怔住,旁边一名西北骑兵趁机一刀砍过来,术赤台挥刀迎上,连砍几刀,将对方逼开,扭头望过去,只见得远方高地一片宁静,毫无人迹。
“他娘的......!”术赤台破口骂道:“早就该一刀砍了他......!”
只是那人这般一喊,正在厮杀的诸多夷蛮骑兵立时变了颜色,便在此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喊杀声,却是冯破虏已经率兵杀过来助阵。
“弟兄们,生死在此一举,都给我杀啊......!”冯破虏一马当先,冲上前来,身后将士倒也是奋勇而来。
本来慌乱的夷蛮骑兵,见到冯破虏杀到,士气微振。
冯破虏本想率兵进入中军,可是此刻西北侧翼已经围拢上来,冯破虏并不犹豫,扬刀向围上来的西北步卒冲过去,厉声道:“破翼!”
他脸色冷峻,率兵冲上,猛然间听得一声雷霆般的嘶叫,只见他前方一花,瞧见一匹如同火焰般的骏马已经出现在眼前。
马上那人一身狼甲,威风凛凛,陡然出现,宛若天神。
“楚欢......!”
冯破虏并未见过楚欢,此时却脱口而出,下意识地便断定眼前这突然出现之人正是楚欢。
却见到楚欢摘弓在手,冯破虏心下一寒,警觉突升,也便在此时,楚欢利箭已出,破空疾来。
冯破虏却也不是泛泛之辈,楚欢摘弓之时,他便有警觉,人已侧过,抱着马背前行,这招极险,马术也极高明,只听到寒风一道从身侧擦过,利箭不停,冯破虏虽然躲过,可是却射死了他身后一名部将。
长箭穿喉而过,带着血红,锐利不减。
冯破虏对楚欢的名字早已经是深入骨髓,可是今次第一下照面,楚欢却送给了他这样一件见面礼,冯破虏却也是身经百战九死一生之人,此时却还是涌起一股寒意,只觉得自己刚刚与阎王擦肩而过。
楚欢一箭没有射中冯破虏,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心下倒也有些诧异,心想这冯破虏的身手倒也是不弱。
两军交战,你死我亡,只要能杀死对方,自然不存在任何的顾忌,冯破虏乃是敌军的大将,楚欢知道,只要在战阵之上杀死冯破虏,大将一死,敌军必然会瞬间崩溃。
他瞧见冯破虏率军冲出,并无犹豫,亲自上阵,存心要在两军阵中击杀对方。
楚欢座下的雷火麒麟乃是天下神驹,速度如电,一箭射失,马势却不减,径直冲着冯坡路杀过来。
冯破虏心下大惊,只是瞬间,雷火麒麟已经冲上前来,楚欢却突然离鞍,一脚勾住马镫,倒悬在空中,纸盒一样的前行。
冯破虏再不犹豫,探手抓过旁边一人手中的长槊,厉喝声中,长槊出手,击向楚欢。
冯破虏一直以为自己的马术已经十分了得,可是此刻看到楚欢人马双分,被雷火麒麟拖着如御空而行,头部距离地面不过咫尺距离,手中还弯弓搭箭,姿势飘逸,一时间却感觉自己就像是骑在牛背上一样。
又是一箭射出,箭从马腹下爆射而出。
冯破虏常说出售,正要击向楚欢,却听得“铛”一声响,手腕巨震,却是楚欢一箭射中了槊杆,这一箭十分了得,竟然离他握槊虎口处不过数寸距离。
长槊本沉,利箭亦劲,楚欢一箭竟然荡开了长槊,雷火麒麟嘶吼声中,纵身穿过,和冯破虏擦身而过,楚欢此时却已经陡然出刀。
他人在空中,倒悬马上,一刀却是从下向上斩出,寒光之中,血花四溅。
冯破虏本想一槊刺去,可是见到楚欢一刀倒劈而来,不可匹敌,生死关头,那一刻激发了他超常的潜能,单手抓住马鬃,蓦然滚上去,滚到马背另一侧,却是觉得浑身发热,已被献血激了一身。
冯破虏的战马悲嘶,却已经被这雷霆一刀从中割开,冲势不减,后半个身子凌空飞起,带出一蓬血雨,沸沸扬扬。
冯破虏滚落在地,向前急翻,只见到边上马蹄翻飞,看似要被乱马踩死,心下冰凉,不想自己竟要葬身于此。
“侯爷.....!”千钧一刻,一杆长枪递过来,冯破虏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随即长枪一收,却是一名部下在万急时刻,出手相救,用力收回长枪,冯破虏借势落在马上,二人一骑,冯破虏沉声道:“不是他敌手,快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照面这几回合,冯破虏已经知道楚欢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自己远非敌手,而且此时他也已经看透楚欢用心,对方明显是要阵中斩将,一旦被楚欢得手,冯破虏当然能够想到接下来的结果,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楚欢正面相对。
那部将此时也是惊骇万分,却也知道冯破虏心意,催马便走,楚雷火麒麟速度奇快,冲过之后,已经与冯破虏拉开距离,冲到敌阵之中,楚欢刀光飞舞,附近兵士,纷纷倒地。
此时在楚欢后方,将士们看到楚王亲自出阵,热血沸腾,都是怒吼着冲上前来,气势惊人。
“冯破虏,你别跑......!”楚欢故意鼓足中气,声音如雷:“冯破虏跑了.....!”
冯破虏本是要躲开楚欢,战马斜走,楚欢这一喊,附近兵士看到冯破虏似乎当真是掉头要走,又瞧见无数的西北兵士如狼似虎冲过来,便有人心下惊惧,失声道:“侯爷走了.....!”转身便跑,恐惧本就可以蔓延,一个人转身逃走,其他人哪会犹豫,纷纷转头。
冯破虏脸如死灰,部将叹道:“侯爷,大势已去,咱们.....咱们只能先撤回云山城......!”
冯破虏紧握拳头,血战之中的夷蛮兵本来瞧见冯破虏率兵出阵,还在支撑,可是转眼间,却瞧见冯破虏这边的兵士掉头而走,一时间最后一丝战意也荡然无存,无数夷蛮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往北逃窜,溃兵如潮,互相践踏,西北军后方号角声起,所有兵马,无论步兵骑兵,全力追杀,双方将士都如同洪水一般向北面倾泻。
第一九一三章 城门之下
潮水之中,冯破虏虽然大声呼喝,甚至砍死了几名溃逃的兵士,但是兵败如山倒,冯破虏的刀子根本无法撑住一座大山的崩塌。
“侯爷,西北军追上来了.....!”此时几名部将跟在旁边,焦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侯爷,我们先回云山府城,改日再战.....!”
冯破虏心中却是知道,今日这一败,哪里还有实力再与楚欢一战。
乱军之中,冯破虏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往北而逃,西北军追出十数里地,骑兵与步兵拉开了距离,显然是为了安全起见,骑兵并没有继续追赶,等到后队步兵跟上。
只是这一番追杀,却还是让冯破虏遭受重创,沿途尸首如山,血流成河。
从正午开始,尚未天黑,一场大战便即落下帷幕,秦军全线溃败,死伤无数。
夷蛮人打起仗来确实凶悍,可是逃窜起来,却也是争先恐后,冯破虏有心想要重新集结溃兵,可是几千夷蛮骑兵根本不顾冯破虏这边的号角声,拼命抖动马缰绳向云山府城方向溃逃,便是术赤台此刻也已经无法约束手下将士。
冯破虏无奈之下,只能等到回城再行整编。
虽然这一战损兵折将,也体验了楚欢恐怖的武功,但冯破虏却并没有完全绝望。
至少还有云山府城在手中,周庭率领两千河西军镇守云山府城,虽然西山军临阵倒戈,安雷和范佩西两部夷蛮骑兵也都离队而走,但是尚有数千残兵,加上城中的兵马,也还能凑出五六千人马来,倒可以抵挡一时。
只是一想到安雷与范佩西竟然在最紧要的时候撤军,导致这场惨败,冯破虏又是愤怒又是怨恨。
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定会率领兵马前往漠北,将这两个部族彻底踏平,人畜不留,至若这两族被软禁在武平府城的族长,也要上书恳请定武斩杀,将人头悬挂于城门示众。
可是自己这次惨败,却不知定武又将如何处置自己?
这一场战役,本就是一场豪赌,一旦取胜,自己不但功成名就,而且在如此战果面前,即使自己违抗圣命,皇帝也不会当真追究下来。
毕竟他还需要人为他打仗,在如今秦国四处受敌的情况下,取得一场胜仗,大可以鼓舞秦国上下士气,定武自然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惩处功臣。
可是现在的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既然是豪赌,一旦失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冯破虏心情杂乱,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方才为了逃离西北军在背后的追杀,所有人都是拼命前逃,能够掏出来的,几乎都是骑兵,步卒全都被远远抛下,生死未卜,不过想到西北军追杀时的气势,还有那数千骁勇的西北骑兵,谁都知道被落下的兵士定然是凶多吉少。
虽然后面一时间也听不到西北军追赶而来的声音,但是所有人却还是不敢停下歇息,在众人心中,只有回到坚固的云山府城之内,才能喘一口气。
冯破虏领着残兵败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听得前面传来欢呼声:“到了.....我们回来了.....!”冯破虏抬头望过去,果见到前方不远处出现点点星火,宛若飘在半空中,正是云山府城头点起的火把。
冯破虏精神微震,拍马上前,此时城门处早已经人满为患,黑压压一大片骑兵都聚集在城门之外,其中固然大多数都是夷蛮骑兵,却也有不少河西骑兵,都是仰着脖子,冲着城头吼叫。
“怎么回事?”冯破虏催马上前来,瞧见城门紧闭,城头之上站着一排兵士,都是手中举着火把。
“侯爷.....!”边上一名河西骑兵认出冯破虏,忙道:“他们不开城门。”
冯破虏皱起眉头,听得四周都是一片吼叫,猛然间厉喝一声:“都不要叫了。”他中气十足,这一声宛若雷鸣,四下里众兵士都是吃了一惊,瞧过来,见是冯破虏,声音便都小了下去,很快便没有了声音,城下变得一片宁静。
冯破虏这才催马上前,到得城门下,抬头看向城头,高声道:“我是冯破虏,快开城门!”
城头上的兵士互相瞧了瞧,便在此时,却见到一人从城头探出头来,冲着下面瞅了瞅,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道:“城下可是北勇侯?”
冯破虏借着火光,看到那人身材魁梧,一身甲胄,显然不是周庭,皱起眉头,道:“不错,你是谁?长陵侯在哪里?”
“长陵侯马上就到。”那人笑道:“鄙人袁崇尚,不知北勇侯可曾耳闻?”
“袁崇尚?”冯破虏皱眉,低头想了一下,立刻想起来,道:“你是安邑总督袁崇尚?”
“正是鄙人。”袁崇尚拱手笑道:“北勇侯,听闻楚欢大举北进,鄙人唯恐西山兵力不足,所以亲率三千兵马前来助阵,只是抵达云山城的时候,却听说北勇侯已经率领主力兵马前往秋风原与楚欢决战,这云山府城兵力空虚,鄙人只能在这里协助长陵侯镇守云山府,以防万一。”又笑道:“鄙人抵达之时,长陵侯已经几日没有合眼,筋疲力尽,所以鄙人让长陵侯先去歇息,城防暂时由本督负责。”
冯破虏听说袁崇尚带了三千兵马助阵,顿时眉头微微舒展,正是兵力捉禁见肘之时,袁崇尚这三千兵马倒也来得及时。
“袁总督,先打开城门再说。”冯破虏高声道:“西北军就在后面,随时都要追过来......!”
“追过来?”袁崇尚皱眉道:“北勇侯,难道你们已经与楚欢交过手?”扫了一眼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兵马,“这.....这些都是你的部下?”
“不错。”冯破虏此时倒还真担心西北军追杀过来,此时手下这几千兵马溃不成军,阵型散乱,兵败之后,惊魂未定,而楚欢麾下尚有数千精骑,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冲过来,若是如此,以现在的情势,根本抵挡不了,“袁总督,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打开城门,本侯再与你详谈。”
便在此时,城楼之上一阵骚动,随即听得一个声音高喊道:“北勇侯,战况如何?是否击退西北军?”说话间,长陵侯周庭已经探出脑袋来。
与袁崇尚镇定的神情相比,周庭却是一脸忧虑,此时趴在城垛上,居高临下,扫视城下,倒是找到了城下的冯破虏。
冯破虏面带羞惭之色,却只能道:“长陵侯,出现了变故,先打开城门,西北军马上就要杀过来,咱们定要守住云山城。”
“什么?”周庭见到城下兵马一片散乱,也知道事情不妙,顾不得多想,沉声道:“快开城门.....!”
“慢!”周庭话音未落,身边立刻响起袁崇尚低沉声音。
周庭皱眉,转头看过去,见袁崇尚一脸肃然,急道:“袁总督,西北军马上就要杀过来,北勇侯麾下如今军阵不整,一旦敌军杀到......!”
“长陵侯,你的意思,袁某明白。”袁崇尚正色道:“可是你要仔细瞧一瞧,这城下都是些什么人?”压低声音:“那可都是夷蛮骑兵,他们在河西的时候,圣上就不曾让夷蛮的一兵一卒入城,长陵侯可明白缘故?”
周庭一怔,他是定武身边忠臣,自然知道当初河西武平府为何不让夷蛮人入城。
在中原人的眼中,夷蛮人宛若野兽,嗜血好杀,不通教化,那是难以约束的一群残暴之徒,而且每当漠北出现灾荒,便会有大批的夷蛮人南下进入中原境内,烧杀抢掠,中原百姓深受其害。
让夷蛮人入城,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能够安分守己,就算这些人循规蹈矩,却还是会引起城内百姓的骚动反感。
更何况此时城外有几千夷蛮骑兵,真要放入城中,听从命令倒也罢了,一旦任意妄为,城内的兵力甚至都无法镇压。
冯破虏却是时不时向南边张望,心急如焚,见城门半天不开,心下火气,怒声道:“长陵侯,你们在做什么?要等着西北军杀过来吗?本侯是云山主帅,现在命令你赶紧打开城门。”
周庭微一犹豫,神色看上去十分为难,很快,似乎下了决心,回身吩咐道:“传令下去,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又向袁崇尚解释道:“袁总督,大敌当前,保住云山要紧,真要出了什么乱子,由我一力承担......!”挥手吩咐道:“快去开城门。”
那名兵士瞧向袁崇尚,却见到刀光一闪,袁崇尚早已经拔出了佩刀,架在了周庭的脖子上,周庭脸色骤变,失声道:“袁.....袁崇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陵侯,本督与夷蛮人势不两立,你要放夷蛮人进来,本督可不答应。”袁崇尚冷冷一笑,道:“你要是放夷蛮人进城,本督连你一起砍了。”
周庭大变之下,虽然吃惊,却没有慌张,盯着袁崇尚,冷冷道:“袁崇尚,你是要造反?”
“造反?”袁崇尚含笑道:“长陵侯,本督只怕夷蛮人进城,城里的百姓要造反。”他气定神闲,握刀的手异常稳健。
周庭盯着袁崇尚眼睛,很快,瞳孔收缩,似乎明白什么,叹道:“本侯.....上当了.....!”
第一九一四章 取城
冯破虏虽然是从城下仰视城头,一时间却也瞧不清城头到底发生什么,但是一阵不祥之感却是笼罩心头。○
便在此时,却听得又一队骑兵从南边飞奔而来,更有人已经大声叫道:“西北人追过来了.....!”
冯破虏心下吃惊,本来城下已经颇为安静,但是听说西北军当真从后面追上来,城下的将士顿时又是一张慌乱。
不少夷蛮兵对着城头高声怒吼,见迟迟不开城门,术赤台却已经靠近到冯破虏身边,盯着冯破虏怒声道:“侯爷,为何不开城门?难道要让我们都死在城下?”
他本来对冯破虏颇有畏惧之心,但是惨败而归,手底下死伤无数,心中本就恼火,此刻到了城下,本以为可以入城松一口气,却不想大门紧闭,竟似乎没有开城的打算。
生死关头,术赤台脸上血污满布,却也顾不得其他,握着拳头,怒视冯破虏,边上不少夷蛮骑兵也纷纷掉转马头,瞪着冯破虏,黑暗之中,夷蛮骑兵一双双如同虎狼一样的眼睛,便如同要吃人一般。
冯破虏面对这群夷蛮溃兵,心下倒是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却还是保持冷峻之色,沉声道:“都不要急......!”冲着城头叫道:“长陵侯,还不打开城门?”
长陵侯周庭此刻却是被袁崇尚用刀架着脖子,听到城下冯破虏的叫吼,却是无法回答,只是冷冷盯着袁崇尚,道:“袁崇尚,这城里还有两千河西军,你.....你不过三千人,背叛大秦,你定会自取灭亡。”
“长陵侯为何不左右看看,这里到底都是谁的人马?”袁崇尚淡淡道。
周庭左右看了看,此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左右的兵士,却明显都是袁崇尚的部下,身体一震,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如此,原来你早就有安排。”
“看来长陵侯果真是太过疲倦了。”袁崇尚笑道:“长陵侯连日辛苦,好不容易却歇息片刻,这一觉却是睡了五六个时辰.....,本督正好借着这机会,将城中的防务重新布置了一下。这是云山南门,西北军若是打过来,南门首当其冲受到威胁,所以本督将南门的河西兵都调到其他城门,这里全都换防我安邑兵士.....!”
“袁崇尚,你叛国背主,不得好死。”周庭怒道:“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袁崇尚却是淡然一笑,道:“本督对先帝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是先帝在世,便是粉身碎骨,本督也会领兵与楚欢决一死战。”
“一派胡言。”周庭冷笑道:“你背叛帝国,还有脸说尽忠先帝?”
“先帝既然驾崩,如今的秦国,就不是本督效忠的秦国。”袁崇尚淡淡道:“当年太子结党营私,也曾有人拉拢本督加入太子党,只可惜本督效忠的是先帝,先帝在时,本督自然不会听从太子之命。太子早就对本督心有不满,如今还没有对本督动手,不过是还能用得上,可是本督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对本督动手,既然如此,本督又岂能坐以待毙?”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人臣的本分。”周庭冷冷道:“圣上一心要复兴大秦,又岂会因为从前的过节,轻易惩处大臣?袁崇尚,这本就是你居心叵测,你当真以为你的心思本侯看不透吗?”
袁崇尚“哦”了一声,周庭冷笑道:“你领兵前来,本就是想要投机取巧,叛与不叛,本就是取决于冯破虏此战能不能胜。”
“哦?”袁崇尚微眯眼睛,唇边带着一丝笑意,“长陵侯看来很有眼光。”
“如果冯破虏此战胜了,凯旋而归,你大可以声称是领兵来助阵,圣上知晓你领兵前来支援,自然是欢喜,你虽然没有在前线斩杀敌军一兵一卒,却说不定圣上心情大好,也会给你一些封赏。”周庭盯着袁崇尚,似乎已经看透袁崇尚的五脏六腑,“只是如今冯破虏战败,你便有了其他心思......!”虽然被刀架着脖子,周庭却还是无惧地往前踏出一步,“袁崇尚,你想背叛大秦,投靠楚欢,想将这座城献给楚欢邀功?”
袁崇尚脸色骤冷,周庭却已经伸出一只手,照着袁崇尚抓过来,怒吼道:“本侯与你这卑鄙小人拼了.....!”
袁崇尚本就是武人出身,周庭又如何是他对手,他却不出刀,抬起一脚,踹在了周庭胸口,周庭整个身体顿时飞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袁崇尚使了个眼色,早有兵士上前按住周庭,手脚利索将周庭捆绑起来,便是将周庭的嘴巴也用带子封上。
城下此时一片叫喊之声,更有不少人破口大骂。
袁崇尚这才走到窗墙边上,双手按在城垛上,冲着城下喊道:“北勇侯,你想不想进城?”
冯破虏一怔,城门迟迟不开,他已经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便砍了袁崇尚,可是此刻城门控制在对方手中,只能忍着怒气,道:“袁总督,赶紧开城门,再迟就来不及了。”
“北勇侯是国家重臣,危难之际,本督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袁崇尚抬手指着城下黑压压的兵马,“可是进城之前,北勇侯必须先让城下的夷蛮人后退五里地,只要他们退后,本督立刻下令打开城门。”
此言一出,城下更是一片轰然。
术兀台等不少夷蛮人倒是听得懂中原话,闻言脸色大变,怒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北勇侯,你也知道,夷蛮人野性难驯,不服管教,如果放他们入城,本督只怕城内百姓不满。”袁崇尚慢悠悠道:“而且咱们大秦本就是用他们作为平叛之用,如今他们大败而归,都是一群无能之辈,本督实在没有必要再收留这些蠢货。”
冯破虏心下却是骇然,袁崇尚话说得轻巧,可是这番话一说出来,必然会让夷蛮人心生怨怒,搞不好就会生变。
果然,术兀台已经冲着冯破虏怒声道:“侯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死伤无数弟兄,为你浴血厮杀,他竟然这样说我们?你是否当真要让我们向后撤?”
一群夷蛮人都是紧握马刀,凶神恶煞般看着冯破虏。
冯破虏身边的部将见情况不妙,立刻护在冯破虏左右,只怕这些夷蛮人一时暴起,对冯破虏动手。
“你们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冯破虏沉声道:“本侯绝无此意,本侯定与你们同生共死.....!”
他话声刚落,便隐隐听到南边传来一阵马蹄声,脸色骤变,霍然扭头,夜空之下,城下的兵马俱都静下来,所有人都禁不住向南边望过去,密集的马蹄声如狂风骤雨一般,急促无比,正由远及近传过来。
“不好,西北人追上来了。”人群之中一声惊呼,随即四下里一片混乱,不少人纷纷叫嚷:“快跑啊,西北人追上来了......!”
城下一片混杂,人喊马嘶,术兀台此时也顾不得与冯破虏争执,知道云山府城已经是进不去,调转马头,拍马向北而走,城下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向北而逃,有不少骑兵先前想着让自己的战马歇息片刻,所以下马落地,此时混乱之中,有些人还没来得及上马,便被从边上冲过来的骑兵撞开,人马分离。
叫骂声响成一片,不少人生生被同伴撞开踩死,夷蛮人性情粗野,逃窜之时,但有人挡住自己道路,挥刀便砍。
西北军尚未抵达,城下互相践踏砍杀便折损了不少人。
蹄声如雷,轰然而至,黑夜之中,数千西北骑兵如同暗夜的幽灵军团,一列列一对对骤然而至。
西北骑兵列阵而来,狂奔之下,势若风雷,城头上的兵士们眼睁睁地看着井然有序的西北骑兵如同秋风一般扫过城下,所过之处,尚滞留在城下的兵将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一片。
这时候,骑兵的冲击力才真正地体现出来。
更多的夷蛮骑兵早已经没入北边深邃的黑暗之中,而一排又一排西北骑兵从城下席卷而过,等到最后一排西北骑兵从城下划过之后,城下空旷的大地上,只留下满地的尸首,残肢断手遍处散落,甚至有不少战马也生生被席卷而过的西北铁骑砍得四分五裂。
城头上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一切似乎就是在转眼之间发生,所有人亲眼看见西北铁骑如同镰刀收割稻草一样砍杀敌人。
隐隐之中,从北边的黑暗之中,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叫声,众人知道那定然是落后的逃兵被西北铁旗赶上。
片刻之后,城上城下都是一片死寂,如果不是因为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道以及满地的尸首,甚至让人误以为先前城下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小片刻之后,听得黑暗之中,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城头的兵士顿时紧张起来,黑暗之中,却瞧见数十骑忽然间便冒出来,到了城下,火光之中,只瞧见当先一人胯下骏马如同烈火一般,那人一身甲胄,手持大刀,宛若坐在一团火焰之上,神威凛凛,宛若天神。
“本王楚欢,袁总督可在城头?”烈火一般的雷火麒麟背上,自然便是楚欢。
袁崇尚听到楚欢声音,急忙道:“是楚王?袁崇尚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云山城已经被我们拿下,正在等候楚王入城!”
第一九一五章 忠臣
城头之上,袁崇尚一脸欢笑望着城下,而楚欢却也是骑在马上,望着城头的袁崇尚。UU小说,www.uu234.com
忽然之间,楚欢和身后众人却都瞧见本来在城头招展的“秦”字旗,全都被拿开,十几面“楚”字旗忽然竖起,在夜风之中,迎风招展。
“开城门!”城头之上,袁崇尚一声高喝,很快,就听到厚重的城门在“嘎嘎嘎”之声中缓缓打开,城门洞开,里面空旷一片。
“大王,小心有诈。”此番出阵,祁宏跟在楚欢身边,护卫楚欢周全,此时也是跟随在身侧。
楚欢神情淡定,含笑向城头道:“袁总督,云山城不攻而下,你可是立了大功。”
“前番接到了楚王的书信,所以率领三千精锐按照楚王的吩咐,趁势赚取云山城。”袁崇尚高声道:“楚王,城内已经暂时被我控制住,周庭也已经被我所擒.....!”回首道:“带上来!”
便有两名兵士推搡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周庭到了城墙边上。
“周纳言,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楚欢朗声问道。
周庭冷冷一笑,大声道:“楚欢,你这个乱臣贼子,不思报效国家,却举兵造反,狼子野心,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周纳言,暴秦无道,本王并非造反,而是要诛灭暴秦。”楚欢大声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去说.....!”
周庭怒极反笑,“楚欢,原来你早就与袁崇尚暗中勾结,只怪本侯有眼无珠,竟然错信了袁崇尚这个卑鄙小人。只是你莫忘记,此人竟然可以背叛大秦,自然也可以背叛你,如此两面三刀之人,与你倒真是一丘之貉.....!”他话声未落,袁崇尚却已经抬起一脚,照着周挺一脚踹了过去,周庭闷哼一声,顿时便被踹倒在地。
楚欢微皱眉头,袁崇尚却已经朗声道:“楚王,快请入城!”
祁宏再一次压低声音道:“大王,袁崇尚赚取了云山城,如今城内都是他的人马,咱们步军尚未跟上,此时不宜入城,先找个借口,等到大军赶到,再行入城。”
袁崇尚见楚欢似乎有疑虑之态,皱眉道:“楚王,难不成你会相信周庭所言,担心袁某另有所图?”
“袁总督误会了。”楚欢哈哈哈笑道,“本王知道袁总督定然也是一位心系天下的好汉,那是诚心与本王共图大事。”
他一抖马缰绳,便朝着城门过去,祁宏等人见楚欢要入城,不敢懈怠,都是手按刀柄,全神戒备。
楚欢倒显得气定神闲,进入城门之后,便听得“嘎嘎嘎”声再次响起,身后的城门却已经被缓缓关上,祁宏等人皱起眉头,握着刀柄的手顿时青筋暴突。
袁崇尚此时却已经从城头下来,远远冲着楚欢拱手笑道:“楚王,多时不见,一向可好?楚王破关,所向披靡,威震天下,当真是令人钦佩。”
楚欢微微一笑,猛然间一声吆喝,胯下的雷火麒麟竟然如同闪电般直冲袁崇尚冲过去,四下里众人都是一阵错愕,雷火麒麟速度奇快,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飞驰到袁崇尚身边,袁崇尚左右兵将还没来得及反应,楚欢却已经从马上飘然而下,落在了袁崇尚面前。
袁崇尚呆了一下,等回过神,楚欢就在自己面前,眼角抽动,终是勉强笑道:“楚.....楚王好身手!”
楚欢却是探手过去,一把抓住了袁崇尚的手腕,笑道:“袁总督,你能如约前来,本王很是欢喜,本王可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今晚咱们定要彻夜长谈。”
四周众人见楚欢和袁崇尚都是满脸带笑,异常亲切,这才松了口气,特别是袁崇尚手下众人,知道个中隐秘的人并不多,一开始还当真以为袁崇尚是要前来协防云山府,此时才豁然明白,原来总督大人私下里早已经与楚欢有过交涉。
只是他们却不知,楚欢这看起来热情一握,却已经扣住了袁崇尚手腕上的经脉,袁崇尚虽然手腕有腕甲,但却无法将整个手掌护住,楚欢虽然握着袁崇尚的手,到是其中一根手指却是探入道腕甲之中,按在手脉上。
别人看不出来门道,袁崇尚武将出身,也练过武功,自然知道悄无声息之中,自己的命脉竟然被楚欢控制住。
此时他只能勉强带笑:“楚王要彻夜长谈,袁某自当奉陪。”
“是了,城中是否还有河西军?”楚欢肃然道:“他们都是冯破虏的人,依本王之见,为了以免生出其他变故,还是早些处理得好。”
“楚王准备如何处置?”袁崇尚含笑问道,话声刚落,猛然间感到一阵头晕脑胀,他知道这定是楚欢做的手脚,已经感觉到一阵疼痛从手脉处向上蔓延,脚下发软,身体摇晃,几欲跌倒。
“袁总督。”楚欢却是显出关切之色,“看来你已经很疲惫了,身体不要紧吧?”不等袁崇尚说话,已经笑道:“不过不妨事,本王有偶遇,碰上高人,得到一些灵丹妙药,服用之后,立刻就能精神抖擞。”另一只手已经抬起,两指夹着一颗药丸,“袁总督立此大功,本王便先送上这份薄礼。”
袁崇尚见到楚欢手中药丸,瞳孔收缩,嘴角抽动,勉强笑道:“楚.....楚王,只是小问题,并不打紧,如此.....如此贵重灵药,袁某岂敢接受?”
“袁总督这是瞧不上本王了?”楚欢看似是故意拉下脸,“你和本王乃是故人,从今之后,还要共图大事,那便是亲若兄弟,小小一颗药丸,本王怎会舍不得?”他双眸盯着袁崇尚眼睛,另一手屋子扣着袁崇尚的手脉,虽然脸上带笑,但是袁崇尚却能从楚欢眼中看出来,那眼眸之中,明显带着威胁之色。
袁崇尚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手脉被对方扣住意味着什么,只要对方内力一吐,自己即使不死,也必然是经脉损毁,成为残废。
前番在河西之时,袁崇尚已经亲眼见识过楚欢的武功,当时就连神衣卫青龙千户也不是楚欢的对手,毫无疑问,楚欢的武功,那是远在自己之上。
楚欢入城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根本没有给袁崇尚多余的思考时间,便将他制住。
袁崇尚脸上笑容微僵,却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道:“楚王赠药,袁某感激不尽。”抬起一只手,接了过来,看也不看,丢到口中,在楚欢的注视下,吞入腹中。
楚欢这才松开手,含笑道:“袁总督应该知道,这云山可是本王的故地,云山府内有不少都是本王的熟识,不知兵马入城,可有骚扰城中百姓?”
袁崇尚立刻道:“听说冯破虏此前对城内的百姓倒是多方刁难,不过袁某入城之后,并无扰民,楚王尽管放心。”
楚欢含笑点头,也不多言,转身往城头上走去,这时候便有两名部将靠近到袁崇尚身边,看着袁崇尚,目光之中显出询问之色,袁崇上却是冷下脸,瞥了楚欢背影,严重划过一道冷厉光芒,终究是摇了摇头。
楚欢到得城头,祁宏等数人护卫在左右,只见到周庭尚被结结实实绑缚着,衣衫散乱,颇有些狼狈。
“周大人!”楚欢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周庭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看来周大人对本王的成见很深。”楚欢微笑道:“周大人还以为大秦是正朔,可是你放眼四海,还有多少人忠于秦国?如果秦国当真深入人心,为何天下反旗四起?袁总督本是秦国忠臣,可是连袁总督也看不惯秦国的所作所为,可见如今的秦国,真的是四面楚歌,走到尽头了。”
“楚欢,你在这里侃侃而言,也不怕丢人。”周庭怒视楚欢,“身为臣子,就该忠君报国,你和袁崇尚都是一丘之貉,不忠不义,还有什么脸面在本侯面前大言不惭?”
“周大人,夷蛮人杀我边民,掠我财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王不见你拒贼于外,却只瞧见你和夷蛮人沆瀣一气,亲若兄弟,莫非周大人忘记他们对我百姓犯下的滔天血仇?”楚欢背负双手,淡淡道:“一个依靠夷蛮人来屠杀自己百姓的帝国,却不知周大人还有什么底气在这里为它叫喊?”
周庭脸色变了变,嘴唇微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楚欢此言如同一支利箭,射入周庭心脏,正中要害,周庭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利用夷蛮人平叛,周庭本是极力反对,可是以河西如今的实力,却又不得不如此而为。
“周大人,秦国气数已尽,你读圣贤书,当知是非曲直,不如......!”
“休想。”周庭冷笑道:“本侯受两代君王厚恩,岂会与你们狼狈为奸。楚欢,本侯丢失云山府,本就没有想着活下去,生为大秦之臣,死也是大秦的一缕忠魂。”他猛然间大吼一声,整个人竟是向城墙冲过去,楚欢皱眉,伸了伸手,周庭却已经从城头如同石头般坠落下去,四下众人都是变色。
楚欢走到城垛边上,向下看去,只见到周庭已经摔死在城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毕竟还有这样一个忠臣,秦国也毕竟辉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