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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七五一章 结义

    轩辕胜才脸膛发红,看上去早就已经醉了,可是他带着八方的醉意,却偏偏能够撑下来,反倒是达奚彰已经带了七分醉意。

    至若礼部侍郎黄凃,早已经趴在桌子上,或许是连日疲惫,又或许是喝的太醉,鼾声大作。

    达奚彰古铜色的脸膛,此时醉酒呈红色,边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只空坛子,达奚彰勉强站起身来,含糊不清道:“罢了,少将军,这......这酒不能再饮了......关隘平日禁止饮酒,不到特别的日子,便是......便是连我也是滴酒不沾的......今日,今日一下子喝成这样,若是......若是被弟兄们瞧见,总是不好......!”

    轩辕胜才带着酒意,却是拉着达奚彰的手,道:“达奚......达奚将军,你.......你可知道,国公以前私下里......私下里和我们说起你的时候,就......就一再夸赞......!”

    “哦?”达奚彰听轩辕胜才这般讲,坐下来,“少......少将军,国公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如何说?”

    “国公说了,你达奚彰.......达奚彰为人谨慎,但却......却有情有义,而且......而且才干出众.....!”轩辕胜才舌头似乎大起来,“他当初让你.......让你来西谷关,实在......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少将军,这......这话从何说起?”

    轩辕胜才道:“国公......国公说,你......你的才干,担任一道指挥使,绰绰有余,却......却让你守卫关隘,看似大材小用,其实......其实这正是朝廷对你的信任,也是......也是国公要对你历练,迟早要委以重任......。”他站起身来,拉着达奚彰手,摇摇晃晃,“达奚将军,国公和......和圣上如果不是觉得你忠诚可靠,也......也就不可能在这西谷关交到你手里......!”

    达奚彰虽然带有七八分醉意,却还是拱着拳头,向东边拱了拱,道:“圣上英明,国公.....国公厚爱,达奚彰......达奚彰万死不能报也.....!”

    “达奚将军,等到......等到朝廷对西北用兵,你西谷关的守军,自然......自然是要重用,到时候......到时候你立下战功,加官进爵,自然是.....自然是不在话下!”轩辕胜才含糊不清道:“你放心,我......我也会在国公面前......面前极力推举你,无论如何,一方诸侯那是......那是不在话下......!”

    “多谢......多谢少将军!”达奚彰显出一丝喜色道:“若......若承蒙朝廷重用,定要肝脑涂地,以报朝廷和......和国公......!”

    “既然如此,咱们......咱们为了朝廷,为了国公,再......再饮......!”他探手抓过桌边半坛子酒,递给达奚彰,道:“常言道得好,酒逢知己千杯收,达奚......达奚将军,轩辕虽然比你年纪小,可是......可是想与你结为兄弟,不知......不知意下如何?”

    达奚彰虽然醉意甚浓,但是却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此时听得轩辕胜才要与自己结拜为兄弟,先是一怔,随即心下大喜。

    他虽然是由轩辕世家举荐,依附在轩辕世家之下,但就地位而言,也可说只是轩辕世家的一介家臣而已,可是如果能与轩辕胜才结为兄弟,那么与轩辕世家的关系自然是亲密的多。

    他知道这是轩辕胜才醉酒之下,一时兴起才有这样的提议,但是对达奚彰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毫不犹豫道:“少将军......少将军如此看重,虽然今日头一次和少将军饮酒,却是一见如故,能与少将军结为兄弟,实在是......求之不得......!”

    轩辕胜才将酒坛子递到达奚彰面前,道:“拿着!”

    达奚彰拿过酒坛子,轩辕胜才顺手拿过另一只酒坛子,举起酒坛,道:“黄天厚土在上,今日......今日我轩辕胜才与......与达奚彰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愿结为......结为异姓兄弟......!”

    达奚彰也重复了一遍,轩辕胜才道:“咱们......咱们饮尽坛中酒,自此便是兄弟......!”二话不说,捧起酒坛子便饮。

    达奚彰此时已经是不胜酒力,心中隐隐觉得这样子饮下去大是不妥,可是见得轩辕胜才十分豪气,只能端起酒坛子,仰首大饮。

    放下酒坛子,达奚彰已经是头晕眼花,勉强站住,沉声道:“长庆......长庆......!”

    何长庆立刻从门外进来,见得达奚彰和轩辕胜才都是醉的不成样子,达奚彰更是摇摇欲倒,忙上前来扶住。

    “长庆,我......我醉了,传令......传令下去,所有人恪守岗位,不要......不要疏忽......!”达奚彰口齿不清,勉强以最后一丝清明道:“你......你亲自巡视各处,若......若有人玩忽职守,从严.....从严惩办......!”

    何长庆道:“将军放心,末将明白。将军,你已经醉了,末将扶你去歇息......!”

    “走开......!”轩辕胜才却是一把将何长庆推开,扶着达奚彰,“你......你我结拜为兄弟,以后......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大哥要去......要去歇息,自然是小弟......小弟扶去.....!”看上去迷糊不清,勉强睁着眼睛,左右看了看,问道:“这......这是哪里?我大哥......大哥在何处歇息?你......你带路......!”

    何长庆犹豫了一下,终是恭敬道:“少将军,你也醉了,不如......!”

    “少废话!”轩辕胜才借着酒意怒道:“还不带路?”

    何长庆无可奈何,只能在前面带路,轩辕胜才和达奚彰互相搀扶着走了出门,两人走路之时,都是摇摇晃晃,达奚彰最后那半坛酒下肚,已经是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半边身子靠在轩辕胜才身上,轩辕胜才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搭在墙壁上,摇摇晃晃向前,好在达奚彰的居室并不远,转过一道弯,便即到了达奚彰住处。

    达奚彰门前有两名守卫,何长庆上前去推开门,轩辕胜才这才扶着达奚彰进屋,到得床榻边,手一松,达奚彰已经软倒在床上,轩辕胜才支撑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靠坐在椅子上,眼睛已经睁不开。

    何长庆凑近过来,低声道:“少将军,是否要末将扶你去歇息?”

    轩辕胜才摆手道:“你......你们退下,我......我就在这里歇息......我与我大哥结成兄弟,我心里很......很高兴,要陪着他在这里......!”

    何长庆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达奚彰,皱起眉头,轩辕胜才已经抬手道:“我......我要歇息了,你......你可以退下了......!”

    何长庆犹豫了一下,终是无可奈何,拱手退下,顺手将房门关上。

    出了门,何长庆低声向守在门外的两名兵士嘱咐道:“守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何长庆在关隘几处要紧处巡视了一遍,确定一切无恙,这才到了关头之上,西谷关日夜严守,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关头之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火架,夜色中的火光,犹如坠落的星星,它们比群星更加明亮,但不曾闪烁,只是有的时候膨胀舒展,有的时候堕落阴郁。

    关头守军不少,但是宛若脚下的岩石,默无声息。

    “何偏将,怎地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远处,巡关偏将关雷瞧见何长庆,走近过来,笑道:“难不成是将军没有找你喝酒,所以心情不好?”

    何长庆走到墙垛边上,道:“将军醉了!”

    “醉了?”关雷一怔,随即叹道:“将军已经很久没有醉过......!”

    “轩辕胜才与将军结拜为兄弟,两人都醉了。”何长庆道:“恐怕不到天亮,将军都醒不过来......!”

    “结拜为兄弟?”关雷有些吃惊:“轩辕胜才与将军结为兄弟?这......这倒稀罕,轩辕世家的人都是眼高于顶,这样的要求,将军的性情是绝不会主动提出来的,轩辕胜才怎地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心里如何想,我们又怎能知道。”何长庆神色凝重。

    关雷打量何长庆一番,轻声道:“老何,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地闷闷不乐?难道是因为轩辕胜才?”

    “我只是觉得有些古怪而已。”何长庆轻声道。

    关雷一只手搭在何长庆肩头,道:“不用多想,难道你还在怀疑轩辕胜才?老何,我看你是平日里想得太多,现在什么事情都要钻牛角尖。轩辕胜才在甲州吃了大亏,心情不好,情绪低落,在这里饮酒解愁,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或许是喝得太多,一时兴起,才提出要与将军结为兄弟,其实这对将军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情。”顿了顿,继续道:“轩辕世家在朝中根深蒂固,将军在关隘带了这么多年,以将军的才干,早就可以另调重用了......如果轩辕世家日后能够帮将军一把,将军自然可以调离这个地方,前途无量......!”

    虽然西谷关乃是军事重地,但是常年守卫关隘,枯燥无比,达奚彰在西谷关兢兢业业,深得部下敬重,许多人只觉得以达奚彰的才干,只能镇守一道关隘,实在是大材小用,暗地里却也是为达奚彰抱不平。

    “但愿如此。”何长庆叹了口气。

    “老何,看你疲惫样子,还是先去歇着吧,一切交给我就好。”关雷轻拍何长庆肩头,“不会有事的......!”

    何长庆摇头道:“你去歇着吧,将军吩咐过,令我今夜亲自巡查,不得疏忽......!”

    便在此时,一名兵士飞奔过来,何长庆皱起眉头,那兵士禀道:“何偏将,轩辕少将军吵着要吃冰镇燕窝粥......!”

    “什么?”关雷怒道:“真是公子哥儿,这里哪有什么冰镇燕窝粥?”

    “将军如何?”何长庆沉声问道。

    兵士禀道:“将军还在沉睡,轩辕少将军出了房,我们说没有冰镇燕窝粥,他又说要去找自己弟兄,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关雷冷笑道:“他要去找,随他去就是,不过是在耍酒疯而已,只盼天快亮,早早将他们送走.....!”

第一七五二章 腹剑

    轩辕胜才带着一身酒气,一路上倒也是畅通无阻,到得了三百骑兵所在的通道之内。

    西谷关给三百骑兵供应了酒食和饮水,此外也提供了马料,兵士们将自己的战马都喂饱,然后吃饱肚皮,便即在过道之内歇息。

    通道之内,寂然无声,不少骑兵已经发出了鼾声,轩辕胜才拎着一只就袋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几名骑兵瞧见,纷纷从地上起身来,轩辕胜才走近过去,问道:“都......都吃饱了?”

    众兵士都称是,轩辕胜才一屁股在人群之中坐下来,边上便有兵士围拢上来,将轩辕胜才围挡在当中,旁边早有一人递过水袋子,轩辕胜才接过水袋子,仰着头,降水袋子里的水倒在脸上,随即抬手猛力搓揉自己的脸。

    一名兵士使了个眼色,边上边有几名兵士注目四方,全神戒备。

    轩辕胜才搓了搓脸,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之时,脸上那醉态恍惚的神情已经消失,眼帘边上虽然还带着血红之色,但是双眸却显得十分清醒,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份卷轴来,边上众兵士瞧见,都显出惊喜之色。

    一名骑兵压低声音道:“将军,东西到手了?”

    轩辕胜才将那卷轴铺在地上,四周兵士很有技巧地遮挡掩饰,却又不让人发现是聚拢在一起。

    “这是西谷关的格局图。”轩辕胜才压低声音,指着上面一处道:“这里就是启动西门机关的机关室,也是我们此番的目标。具体多少兵力,这上面并没有标明,不过西谷关总共有不下两千守军,关头之上,最多也就千人左右,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在腹中的兵力部署也不下千人。”看向身边一名骑兵的,低声问道:“叶骏,你有什么看法?”

    叶骏本是镇守贺州的主将韩英麾下部将,在青原马场一战,立下战功,楚欢立刻予以提拔,如今也是西北军的一员重要将领。

    叶骏盯着格局图,轻声道:“将军,如果中间一层有近千人的兵力,那么如此重要所在,守卫至少也在两百人以上。将军看这上面的格局,启动西门机关的地方,面积不小,以末将之见,如此巨大的铜门,启动的机关必然也是十分复杂,地方也是绝对小不了。机关室是西谷关的心脏所在,达奚彰定然不会疏忽。”

    “不错。”轩辕胜才道:“好在西谷关绵延十多里,虽然有两千兵马,但是部署分散,机关室就算有重兵守卫,咱们抢攻一点,那也是大有机会。”

    叶骏道:“西谷关坚固庞大,我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失手,咱们的性命倒不打紧,自今而后,再想拿下西谷关,便难如登天,甚至是没有可能了。”

    身边众人都是神情肃然。

    轩辕胜才微微颔首,轻声道:“弟兄们,咱们深入虎穴,冒死一搏,就是要趁此机关打开西谷关。你们都是西北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此次计划,包括我轩辕胜才在内,都知道凶多吉少,到了这里,都没打算活着回去。正如叶骏所言,咱们既然有机关进入此地,那么就不能在这里白死,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打开铜门,撑到楚督他们赶到。”

    包括叶骏在内,所有人神色坚毅,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轩辕胜才低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边上一名兵士掀开身边的一件单甲,下面竟然放着一只沙漏,细沙正在涓涓而落。

    “快到戍时三刻了。”兵士低声回道。

    轩辕胜才微微点头,道:“还有一个时辰......!”便在此时,边上一名兵士却是双上抬起,伸了个懒腰,轩辕胜才以极快的速度将格局图卷起,递到叶骏手中,自己却是向后仰倒,躺在地上,那只沙漏,也瞬间就被衣甲遮盖,一名兵士挡在衣甲前面,作为掩护。

    却见到从石门那边,一行人正快步走过来,当先一人却正是守关偏将何长庆。

    何长庆身边随着几名兵士,靠近过来,只见到大部分的兵士都是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小部分人则是靠在墙根处,呼噜声此起彼伏,至少七成兵士都已经睡着。

    剩下的一部分人,则是百无聊懒,有的还在擦拭兵器,有的则是低声交谈,看到何长庆过来,兵士都是瞅着他。

    “少将军怎么在这里?”何长庆走过来,只见到轩辕胜才躺在地上,双手摊开,衣甲凌乱,并没有戴头盔,呼噜声异常响亮。

    西北众兵士都是盯着何长庆,没有人开口说话,何长庆挥手吩咐道:“抬少将军到屋里去歇息......!”

    两名随从立时便上前去,何长庆身后一名兵士见状,一只手已经按住刀柄,叶骏瞧见,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那兵士这才松手。

    两名随从上前去,便要抬起轩辕胜才,手刚碰到轩辕胜才,轩辕胜才口中咕哝一声,却是侧了个身,两名随从互视一眼,瞧向何长庆,何长庆点点头,两人便又要去抬起,一人碰上轩辕胜才的手臂,轩辕胜才一挥手,身体转过来,一下子摔在了那人的脸上,“啪”的一声响,便听得轩辕胜才含糊不清道:“滚......滚开,别吵我.....别吵我睡觉......!”

    两名兵士显出为难之色,叶骏此时终于道:“这位将军,轩辕将军以前带我们在野外训练,食宿都和我们在一起,现在将军睡得正沉,以我之见,还是不要吵醒的好......!”

    旁边一名二十出头的兵士笑道:“谁还记得上次在野外训练,将军睡着了,哪个过去拍马屁,说是怕将军着凉,过去盖衣衫,将军被惊醒,什么也不说,抽了十几下马鞭子,是谁,哈哈哈......!”

    旁边兵士顿时都笑起来。

    何长庆看着轩辕胜才人事不知样子,犹豫了一下,终是含笑道:“我们也是好意,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少将军了。”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身边兵士紧随其后,很快就进到了石门之内。

    等何长庆离开片刻,轩辕胜才睁开眼睛,边上叶骏点点头,轩辕胜才这才翻身而起,叶骏悄声道:“将军,这家伙好像很难对付。”

    “此人行事小心,也未必是真的以为我们会怎样,只是这个时候,加了个小心而已。”轩辕胜才轻声道:“好了,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咱们不能提前行动,也不能耽搁行动时间......!”向叶骏道:“地图拿出来。”

    叶骏将格局图拿出,摊在地上摆好,轩辕胜才这才神情凝重道:“诸位弟兄,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制定行动计划。咱们的目标,就是机关室,我方才在关腹之中走过,通道都是十分狭窄,所以必须要在他们调集兵力支援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杀到机关室。控制机关室之后,分出二十个人启动机关,其他人守住这几条通道......!”拿手指在图上指了几处,“这几处通道,都是可以通往机关室,一旦行动起来,他们必然会派人夺回机关室,所以这几条通道都要拼死守住,为机关室的弟兄争取时间。”

    叶骏轻声道:“通道狭窄,也算是帮了咱们一些小忙,他们人数比咱们多的优势就不能完全展现出来。”

    “不错,关隘其他各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咱们都不用管。”轩辕胜才道:“我们只要控制住两个地方,等到大军赶到,便能够一举拿下西谷关。”

    “除了机关室,还有......!”叶骏皱起眉头,忽地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何长庆刚刚进入的那道石门,低声道:“将军是说这道石门?”

    “正是。”轩辕胜才道:“如果石门不在我们手中控制住,即使我们控制了机关室,打开了铜门,可是这石门被他们控制,大军抵达,也根本无法进入关腹之中。”神情严肃,“咱们只有三百人,撑不了太久,如果没有支援,机关室迟早还是要被他们夺取,到了那个时候,大军进入通道,铜门被他们关闭,石门又无法打开,楚督的兵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方才我也瞧了一眼,那石门看起来十分厚重,除非以攻城冲车连续冲撞才有可能冲开,可是楚督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攻城武器运送进来。”叶骏低声道:“将军说的是,这道石门,事关重大,这样吧,石门这边,由我亲自带人守卫。”

    轩辕胜才轻声问道:“你要多少人手?”

    “攻打机关室,人手不能太少,你给我三十个人。”叶骏道:“只要我们剩下一个人,也保证石门在我们控制之下。”

    轩辕胜才伸手握住叶骏手臂,肃然道:“叶骏,你可知道,一旦厮杀起来,他们必然会想到石门,也一定会派人疯狂抢夺这里......!”

    “我知道。”叶骏含笑道:“将军袭取机关室,也不会轻松,到时候面临的压力不在我之下......只是将军尽管放心,末将说过,给我三十个人,只要有一人还有一口气,就要撑到大军抵达。”

    轩辕胜才握住叶骏的手,低声道:“叶骏,好兄弟,此番能与你和诸位兄弟浴血厮杀,是我毕生荣耀,虽死无憾!”

    “能与将军携手杀敌,也是我等之荣耀。”叶骏轻笑道:“为了西北百万之众,死而无憾!”

第一七五三章 夜袭

    明月如水,万籁俱静。

    楚欢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那道巍峨的阴影,那道关关隘,是他当前最大的拦路虎,而且这头老虎的威力实在太过凶狠,若是不能降服,后果不堪设想。

    西北土地太过贫瘠,一旦被切断与关内的联系,定然要生出大乱。

    楚欢很清楚,在西北施行均田令、租佣互调,确实收揽了大片的民心,自己在西北的名望也算是如日中天。

    但是他也知道,西北已经有很多地方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距离秋收尚有一段时日,可是西北的存粮,根本无法对西北的难民进行救济。

    当百姓饥肠辘辘,也就不会再在乎什么清官,他们首要的便是填饱肚子,至少让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目前灾民数量还算有限,没有酿成大乱,但是随着时日的推移,难民一旦增多,西北从来不缺野心勃勃之辈,必然会挑起民乱。

    楚欢相信,只要西北乱局一起,自己苦心推行的均田令,必将土崩瓦解,各地官府按照命令,严禁百姓在粮食成熟之前收割粮食,可是饥肠辘辘的百姓到时候显然不会顾这些。

    “楚督,还有一个时辰。”楚欢目眺西谷关良久,身后兵马如云,却都是悄无声息,也无人敢上前打扰楚欢,此时时间逼近,许邵终于上前来轻声提醒。

    楚欢微微点头,转过身,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兵马,无数战马列队成型,骑兵将士则是牵着马缰绳,就坐在战马边上。

    人马都在养精蓄锐。

    侯金刚等人就在楚欢身后不远,见到楚欢转身过来,纷纷上前来,楚欢扫视诸将一眼,才轻声道:“西北兴亡,就在此役。诸位将军,今夜若是拿不下西谷关,咱们也就无脸再见西北的父老乡亲了。”

    侯金刚、顾良辰本是朱淩岳的黑风骑将领,除此二人之外,当初隶属黑风骑的将领投在楚欢麾下的并不在少数,如今的西北骑兵军团,实际上就是以当初的黑风骑为主力。

    许邵和狼娃子倒显得十分淡定,侯金刚和顾良辰却是颇有些兴奋,目光炯炯,投在楚欢麾下之后,二人都跟随许邵一起训练西北骑兵军团,但是却并无立下战功的机会,今日可说是在楚欢麾下的第一战,两人倒都是存了立功的心思。

    “楚督!”侯金刚上前拱手道:“承蒙楚督信任,末将没有立尺寸之功,却是得楚督多番照顾,今日恳请楚督将先锋之位交给末将,若是拿不下西谷关,末将提头来见。”

    “楚督,末将愿担任先锋。”顾良辰拱手道:“末将不但要拿下西谷关,还要献上达奚彰的人头......!”

    楚欢含笑道:“两位将军求战心切,你们的心情本督自然是能够理解的,而且今夜还真要两位将军倾尽全力方可!”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显出欢喜之色。

    楚欢沉声道:“侯金刚、顾良辰听令!”

    两人单膝跪下,楚欢道:“本督令你二人各率两千人马,在既定时间,必须要冲到西谷关下,一旦大门打开,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将我军旗帜插上关头!”

    两人肃然道:“末将领命!”

    西谷关头,何元庆依然没有丝毫的睡意,夜风轻柔,立于关头之上,在夜风吹拂之下,却是能够舒解夏夜的闷热。

    只是不知为何,何元庆右眼皮子一直在跳动,这种感觉让何元庆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关雷倒是心情轻松,看何元庆一夜都是满腹心事样子,却也知道何元庆素来谨小慎微,疑心极重,便也不在意。

    “已经亥时了。”关雷伸了个懒腰,笑道:“老何,你既然睡不着,我先去眯一会儿,将军多时不醉,这一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只怕明天也未必能起来。等天亮,我再来换你,你明天好好睡一觉。”

    何元庆微笑道:“这里交给我就是......!”

    关雷拍了拍何元庆肩头,也不多说,便要下去歇息,没走出几步,忽听得墙垛边传来惊呼声:“快看,那是什么......!”

    这声音一起,便听得连续传来几声喊叫:“快看,有人......!”

    “不对劲......!”

    何元庆和关雷同时变色,飞奔过去,靠近墙垛边上,向远方眺望过去,乍一看去,倒也不清楚,可是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却见到远方大地之上,忽然出现黑乎乎的一团乌云,而且隐隐看得清楚,那一团乌云,正在迅速向西谷关方向移动。

    “老何......!”关雷神情凝重,“你......你瞧出什么名堂?”

    “是人......!”那团黑云还有些距离,何元庆也不能完全看清楚,探出半个身子,屏息细看,很快,眼中瞳孔收缩:“是......是骑兵,一定是骑兵......!”

    何元庆是老兵,乍一看去,那乌云似乎速度并不快,可是何元庆知道,那只是距离的原因,实际上对方移动的速度极为快速,而且随着向这边移动过来,那团乌云似乎在迅速膨胀,渐渐扩散。

    “吹号角!”何元庆当机立断,立刻发令:“传令全军,敌兵来袭,准备战斗......!”

    低沉的号角声迅速响起来,随即向关头两边扩散过去,守关的将士在达奚彰的训练治理下,颇有战斗力,纪律严明,号角声中,关头之上人影闪动,所有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行动起来,投石车迅速架起,兵士们将囤积在城投的石头迅速移动到投石车附近,弓箭手也已经挽弓在手,背负箭盒,迅速移动到墙垛边上。

    低沉的号角声不但让守军迅速作出反应,而且也惊醒了关隘以东不少沉睡的人们。

    绵延十几里的流民营地,在低沉的号角声中,也开始响动起来,许多人天当被地当床,此时已经坐起来,而躺在帐篷内的人们,也已经掀开帐篷,探出头来。

    虽然大部分百姓并不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可是这种如同哽咽般的低沉号角声,还是让许多人心中升起不安之感。

    要往西北去的百姓之中,不乏官宦士绅豪族大户,他们自然明白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不少人脸上便即变了眼色。

    已经有人低声道:“有人要攻打西谷关了......是了,西谷关被封锁,西北军撑不下去,所以发兵来攻......!”

    “西谷关如此坚固,不是说就算有十万大军,页难以攻下吗?”旁边有人疑惑道。

    “既然打过来,自然有他们的法子......哎呀,可不要怪这么多了,咱们在这里,搞不好便要殃及池鱼.....来人呐,快,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营地之中,猜测到事情真相的人们立刻动作起来。

    这种事情,传播的速度极快,一传十十传百在营地迅速蔓延,已经开始有人往东边逃走。

    何元庆此时已经拔出刀来,站在墙垛边上,关雷大声呼喝,令守军兵士各守其位,随即向何元庆道:“老何,我派人去叫醒将军......!”

    “将军醉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能否醒来。”何元庆神情凝重,“我方才去过一趟,将军睡得很沉,这样吧,派人赶紧去叫一声,能不能醒再说......!”

    关雷立刻派人前去禀报,随即走到何元庆身边,望着正往这边卷动过来的黑色骑兵,道:“老何,也不要太担心,咱们这里是防守严密,他们忍耐不住杀过来,就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铜墙铁壁。”

    何元庆神情凝重,猛然间想到什么,脸上微微变色。

    “怎么了?”见何元庆神色大变,关雷知道事情不妙,忙问道:“老何,你......!”

    “轩辕胜才......!”何元庆厉声道:“快去,轩辕胜才必然有问题,赶紧......赶紧派人守住机关室.....!”

    “轩辕胜才?”关雷皱眉道:“老何,你是说......!”

    何元庆急道:“你也不想一想,轩辕胜才为何前脚刚到,楚欢的大军就尾随而来?你看那些兵马,那可是有好几千人马,而且都是骑兵,你仔细想想,西北总共能有多少骑兵,这些骑兵可算是倾巢而出,为了追杀轩辕胜才,怎可能将西北的骑兵全都调集过来?而且轩辕胜才与将军并无深交,为何要将将军灌醉,而且还要结拜为兄弟......!”

    关雷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一跺脚,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拔出佩刀,转身便走,何元庆又大声叫道:“还有,石门,石门,将他们封死在通道里,不要让他们占了石门......!”

    关雷此时已经是怒发冲天,领着几名兵士,飞奔而去。

    通道之内,轩辕胜才早已经提前让人将养精蓄锐的兵士们叫醒,三百骑兵自然不会全都起身,得到隐秘的通知,都是佯装假寐。

    “将军,好像是号角声......!”叶骏隐隐听到声音,低声提醒,轩辕胜才已经点点头,望向沙漏那边,衣甲已经拿开,瞧见沙漏轩辕胜才立刻站起,拿过大刀,向叶骏使了个眼色,叶骏微微点头,轩辕胜才这才往石门那边过去,到得石门前,石门关闭,不过是门上面,有一个手臂粗的圆孔,用来通话,轩辕胜才冲着里面叫道:“开门,我是轩辕胜才,打开门.....!”

    石门之后,日夜都有两名兵士值守,听到叫声,知道轩辕胜才乃是西谷关的贵客,倒也没有犹豫,打开了门来。

    石门打开,一名兵士正想说句话,却感觉劲风忽至,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大刀已经临空劈下,正砍在他的脑袋上,边上那名兵士呆若木鸡,轩辕胜才并不犹豫,反手又是一刀,已经砍断了那人的脖子。

    见到石门打开,轩辕胜才出手,叶骏豁然起身,已经拔出刀来,厉声高喝:“弟兄们,时辰到了!”怒吼着往石门这边冲过来。

第一七五四章 兵临城下

    轩辕胜才连杀两人,干脆利落,叶骏也是反应迅速,在轩辕胜才出手之时,便已经怒吼着率先往石门冲了过去。

    三百骑兵,早已经是蓄势待发,就如同绷紧的弓弦,此时机会到来,这三百训练有素的勇士,已经是如同三百匹盯着猎物许久的狼一般,瞬间爆发。

    所有人都已经是拔刀在手,跟随叶骏朝着石门冲过去。

    三百兵士,实现自然早就已经分工详细,而且细致地将三百人划分为十个小队,每一队有三十个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这三十人都将共同进退,不离不弃。

    叶骏只要求一个小队留守石门,也就是三十人,而且在此之前,各小队的任务分工,已经详细地分拨下去。

    此时最为吃惊地,自然是在过道之内值勤的守军兵士,守在过道之内的兵士其实并不多,不过三十多人左右,本来瞧见西北起兵好端端地在熟睡,谁知道竟然在一瞬之间,变成了一群恶狼,这些守兵大都是呆若木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已经有精明的叫喊起来:“不好,这些人是内奸,大家不要怕,杀死他们.....!”

    叫喊声中,却已经有四五人反应过来,冲上便砍。

    三百骑兵此时都在过道中间处,守军三十多号人分散在过道各处,甚至还有分散在两头,中间加起来也不到十名守军,虽然悍然而起,可是人数却是出于绝对的劣势,大部分的西北起兵往石门那边冲过去,其中一小队事先早已经分配用来对付这些守军,零散的几名守兵又如何是这些西北精兵敌手,只是片刻之间,五六名守兵已经是横尸当地。

    轩辕胜才已经是将石门完全打开,石门之内并不宽敞,并排可走三四人而已,叶骏已经赶到石门边上,沉声道:“最后一对留下,与我守住石门,其他各队,跟随轩辕将军夺下机关室......!”

    轩辕胜才知道时间紧迫,已经没有耽搁的时间,在石门之内看了叶骏一眼,沉声道:“叶骏......活下来......!”

    叶骏拱手含笑:“将军,保重.....!”

    轩辕胜才再不犹豫,手握大刀,一马当先,身后兵士如狼似虎,紧随其后,迅速进入,当轩辕胜才领着九队人马进入之后,最后的一队兵士已经是在石门处环成一道半弧形壁垒,两头已经有守军兵士正往这边冲过来。

    “都进来......!”叶骏沉声吩咐道,三十名兵士虽然站斩杀了数名守兵,却并无一人伤亡,退进到石门之内,叶骏最后一个进入,在守兵扑上来之前,已经将石门关上,封堵在外面。

    石门之内,是一条长长的石道,靠近石门的墙壁两边,有两支壁架,生着火,火光倒是将这条石道照的十分明亮。

    三十人在这石道之内,一时间倒是颇为拥挤,叶骏沉声吩咐道:“四人一组,分成八组,咱们就以身体组成八道墙壁.....弟兄们,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道门的重要,如果失守,被守军抢夺过去,就算咱们的援兵进入关道之内,却也无法进入这里面,西谷关依然无法攻取,而且轩辕将军和那几百弟兄,也将被封死在关内,绝无生还可能......!”

    众人都是看着叶骏,一个个都是神情肃然。

    “我方才对轩辕将军已经说过,哪怕咱们只剩下一个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守住这道门.....!”叶骏却是显出笑容,“诸位,都是西北汉子,一诺千金,咱们可不能失信于轩辕将军......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死守石门。”众人沉声道:“剩下一口气,这石门就是咱们的.....!”

    叶骏再不多言,挥手示意,兵士们行动迅速,立刻四人一组,在石门之内,每隔三四步之遥,便组成了一道人墙。

    叶骏居中,也列在阵中,他将善于弓箭的几名兵士列在第二第三列,刀功厉害的则是列在头阵,本来自己要在第一列迎头,可是兵士们却都劝说叶骏坐镇中间。

    众人其实心里都清楚,很快就要面临一场残酷搏杀,守军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石门,派来的兵力,绝对是十倍于己方,在场众人,能够活下来的,恐怕没有几个,而迎头列阵的,当然是凶多吉少,叶骏现在是这队人马的主心骨,一旦有失,士气必然大大受挫。

    叶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并无坚持。

    他已经是下了必死之心,在前在后,并无区别,只盼在大军抵达之前,能够竭尽全力守住石门。

    列在最前面的四名勇士,手握大刀,一脸决然之色,身后两列,弯弓搭箭,对准了前方,叶骏等人都是虎目圆睁,紧握大刀。

    轩辕胜才通过格局图,已经将进入机关室的道路记得滚瓜烂熟,实际上关腹之内的道路虽然狭窄一些,却也并不复杂,他一马当先,脚下飞快,身后兵士都是如狼似虎,紧随其后,所过之处,但有守兵,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轩辕胜才已经是毫不犹豫上前挥刀砍杀。

    关头之上,何长庆一手握长刀,一手搭在墙垛之上,兵士们都已经是准备妥善,望着远处的骑兵军团正迅速移动过来,关头之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眼见得骑兵速度越来越快,黑压压的西北骑兵遍布在道路之上,轰隆隆的马蹄上让大地都微微颤抖。

    “投石车准备......!”何长庆抬起战刀,厉声道:“听我口令再打......不要浪费石头.....!”

    投石车已经装填了巨石,操作投石车的兵士神情肃然。

    关墙边上的守军遥望着如同蚂蚁一般蜂拥而来的西北骑兵,虽然明知道西谷关墙厚坚固,乃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可是此刻心里却还是有些骚动。

    如此强势的骑兵军团,已经很多年不曾见到。

    何长庆依然是高举着战刀,目光如刀,沉声道:“准备......准备......好,进入射程,给我打,打死这些西北人......!”

    边上的令旗已经挥动起来,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兵士再不犹豫,呼喝声中,几十辆投石车已经发动,巨石如同雨点一样,呼啸着从关头之上飞出,又宛若天外飞来的陨石流星,重重地砸向了正在向前冲锋的西北骑兵。

    战马悲嘶,人仰马翻,投石车投出的巨石落在骑兵马队之中,立时导致骑兵队形散乱,一瞬间便折损十好几匹战马。

    只是骑兵队伍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慢了下来,依然迅猛地向西谷关这边冲锋过来。

    关头兵士极其迅速地装填石头,一块块巨石呼啸着从关头飞出,横在墙垛边上的弓箭手都已经是弓上弦,长弓如满月,对准了西北骑兵,距离尚远,何长庆没有传下命令,兵士们都是严阵以待。

    对于遭受到的损失,西北军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巨石呼啸而来,骑兵队伍也已经迅速展开,密集的巨石连续不断,许多骑兵连人带马被巨石击中,砸成了肉酱,随着骑兵迅速推进,守军听到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传来,与轰隆隆的马蹄之声混合在一起,地震山摇。

    何长庆一边指挥守军对冲过来的西北骑兵发起攻击,心中却一边祈祷着关雷能够守住机关室,挡住轩辕胜才的威胁。

    关雷此时正心急火燎地往机关室冲过去,沿途所过,但有兵士,立刻召集过来,尚未到机关室,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两百多号人。

    “机关室有两百弟兄在守卫,能够撑上一段时间。”关雷沉声道:“薛孟,不出意外的话,轩辕胜才一定会留人守住石门,他总共也才三百人,要夺取机关室,必然会分兵而来,石门那边,不会超过一百人。你先带一百五十人过去,我会继续调兵支援你,无论如何,也要将石门控制在手中......!”

    一名部将立刻道:“末将明白。”高声道:“都随我来.....!”

    当下分出一百五十名兵士,跟随薛孟往石门冲去,关雷看了看身边几十号人,指着其中数人沉声道:“你们几个传令下去,各处的守兵,听到吩咐后,立刻支援机关室,其他人,都跟我来,绝不能让他们抢夺机关室.....!”

    关雷并不耽搁,领着手下几十号人迅速往机关室冲去,拐过一道石道,却见到前面黑乎乎一片,墙壁上的火已经被人打灭,隐隐瞧见前面人影闪动,知道定然是轩辕胜才的人手击灭了灯火,眼前这条道路,是通往机关室的必经之路,此时人影闪动,定然是西北军堵在了这里。

    他握刀在手,厉声道:“弟兄们,跟我上.....!”厉吼一声,率先冲上前去,黑暗之中,一群人也已经厉吼着冲上前来,双方乍一碰面,毫不废话,出手就是猛砍猛杀,狭窄的石道之内,双方兵士都是挤作一团,不顾一切往前冲杀,刀光飞舞,惨叫连连,血腥味道片刻间便充斥在狭窄的石道之内。

第一七五五章 血战

    薛孟领着上百守兵,脚下飞快,从关腹下到最低一层,转过两条石道,距离石门所在越来越近,只是那边一片死寂,这让薛孟都有些怀疑,石门那边,当真有人守卫?

    他走在最前头,到得拐角处,抬起手来,示意身后众人停下步子,微探出头,向石道瞧了过去,却见到石道之内一片漆黑,壁火都已经被打灭,此时心知定然有变,一挥手,沉声道:“你们冲过去,瞧瞧那边是何情况!”

    身后五六名兵士也不犹豫,握着大刀,摸黑往那边走过去,他们步伐很轻,小心谨慎,黑暗之中,走在前面的两人隐隐瞧见前方有人影闪动,立时高叫:“有.....!”话声未落,箭矢声响,黑暗之中,数支利箭已经劲射而来,乱箭无眼,却偏偏有一支利箭射穿了此人的喉咙,声音嘎然而止。

    随即听得几声惨叫,过来探路的几名兵士,瞬间就倒下一半,剩下几人条件反射般迅速后退,薛孟见状,厉声喝道:“冲,都给我杀上去,前进者重赏,后退者斩!”

    说完之后,他顺手扯过身边一名兵士,推搡出去,厉声道:“都给我杀过去,他们没有多少人,杀.....!”

    守军兵士无可奈何,都是呼喝起来,为自己壮胆,随即便有数人冲上前去,“嗖嗖嗖”箭矢之声凌厉非常,几声惨叫之后,又有几名守军兵士倒在地上。

    “盾牌手!”薛孟厉声道:“盾牌手在哪里?”

    西谷关墙高坚固,乃是天然的屏障,并不以盾牌兵见长,关内的盾牌其实并不多,好在此刻跟随的兵士之中,倒也有少数人拿了盾牌过来,听到薛孟叫唤,数名兵士提上盾牌上前来,这石道狭窄,四名盾牌兵立刻齐头并进,盾牌贴在一起,组成了一道盾墙,随即缓缓向前推进过去。

    后面拥挤的兵士则是跟上前去,长枪兵紧随在盾牌手之后,一步步向石门方向推移过去。

    箭矢依然在连续射出,虽然有盾牌遮挡,但是乱箭在黑暗之中时不时地落下来,几声惨叫之中,便有数人倒下。

    见到对方逼近过来,最前面的四名西北刀手握紧了刀,瞳孔扩张,眼见得那道盾墙一步步靠近过来,箭矢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的威力,西北箭手立刻换弓拔刀,身体前倾,黑暗之中,眼眸冷厉,如同盯着猎物的狼。

    眼盾牌手靠近过来,呼喝一声,后面的长枪兵早有准备,透过盾牌的缝隙,四杆长枪已经狠狠地扎了过来。

    此番追随轩辕胜才的三百骑兵,乃是西北军中的佼佼者,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勇老兵,打头阵的四名刀手,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刀法本就不弱,最为紧要的是,经过无数次血与火的历练,他们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也早就知道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对方以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在后的战术必不可少,长枪-刺来之时,四人竟是不约而同矮下身子,长枪从头顶扎过,四人已经抬起手来,抓住了长枪,随即大刀砍出,将长枪从中砍断。

    动作干净利落,不等对方抽回断枪,四人已经往前窜出,抬脚狠狠踹在盾牌之上,力量十足,盾牌兵猝不及防,只觉得盾牌之上一股力量推搡过来,有两名兵士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四面盾牌顿时脱节,盾墙出现了空隙,四名西北刀手毫不犹豫出刀,挥刀砍了过去。

    三十名西北兵士,都已经存了必死之心,知道这道石门的重要性,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多支撑一分,就多一分取关的胜算,八道人墙,每一道人墙多挺一分,也就为后面多争取一分时间。

    轩辕胜才知道叶骏必然要面临一场恶战,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余暇去想石门的战况,一路上迅速凌厉地杀到机关室附近,守军显然没有想到轩辕胜才竟然会领着人马突然杀过来,大部分人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为了阻止守军支援,轩辕胜才分兵四路,其中三路封锁到达机关室的通道,在处于绝对劣势的兵力之下,轩辕胜才自然不会存有击退守军之心,只要能够堵住通道,争取时间,便是大功。

    三路人马,便即分散了百名兵力,轩辕胜才领着剩下的一百多名勇士,直往机关室杀过去。

    如同轩辕胜才所料,机关室作为西谷关的心脏所在,乃是部署兵力最多之处,通往机关室的道路比之其他地方要开阔许多,而且这里的守军也是极其机敏,听到传来的厮杀声,知道发生了变故,通往机关室的道路之上,布满了守军兵士,层层叠叠。

    轩辕胜才如同一头猛虎,冲杀在前,一路砍杀过来,甲胄之上,沾满了鲜血,便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也都沾染上血渍,看上去颇为狰狞。

    机关室就在通道尽头,只是通道内都是拥挤的守兵,见到轩辕胜才杀过来,守兵亦是毫不犹豫地冲杀过来。

    轩辕胜才飞身而上,当头一刀,一道便即斩杀了一名兵士,身边数名虎狼一样的西北兵士随即冲上来,挥刀便砍。

    轩辕胜才很清楚,大军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向西谷关发起冲锋,对那些冲杀而来的骑兵来说,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攻破西谷关,唯一的指望,就是轩辕胜才能够攻下机关室,打开铜门,如果无法攻入机关室,那么冲向关隘的骑兵必将遭受眼中的损失,之前苦心设计的一切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到机关室,打开铜门。

    刀光如电,匹练非常,轩辕胜才率领着麾下的勇士,一步步往机关室推进过去,每前进一步,都是血的代价,守军兵士固然死伤不小,可是轩辕胜才身边的勇士,也是一个接一个倒下,每当一个兵士倒下,从后面立刻有兵士踏着同伴的尸首,填补上来。

    西北兵誓死要夺下机关室,而机关室的守军,究竟训练,对于他们来说,机关室比之他们的性命还重要,那是拼死也要守住。

    双方都不退缩,以硬碰硬。

    西谷关内外,俱都是杀声阵阵,关内的百姓早已经如同洪水一般往东边奔逃,十几里地之外的守军营地,早已经察觉到了西谷关的变故。

    营地驻扎着两千多名守军,许多都已经入睡,营地的统领偏将,乃是达奚彰麾下三大偏将之一程易实,西谷关的号角之声,早已经惊动他,立刻登上了瞭望塔,遥望见西谷关头人影闪动,而关内的百姓如同潮水般正争先恐后往东边流窜。

    他知道关隘生出了变故,但是按照守军的军法,没有达奚彰的调令,驻守在营地的兵马绝不可轻举妄动。

    身为西谷关三大偏将之一,程易实第一时间自然便想到这是西北军对西谷关发起了突袭,他自然不知道,轩辕胜才率领三百骑兵,已经成为了深入关隘腹中的一把利剑。

    虽然号角声声,低沉而急促,程易实一开始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想到,以西谷关的坚固,西北军就算倾巢而出,那也是要无功而返。

    虽是如此,他却并没有从瞭望塔走下去,而是传令下去,令营地的守军立刻集结,做好随时往关隘支援的准备,他亲自留在瞭望塔上,死死望着关隘方向。

    西北骑最前面的骑兵,已经距离西谷关越来越近,何长庆立刻传令,弓箭手万箭齐发,射杀逼近过来的西北骑兵。

    西谷关守军的战术,一直以来便是以防守为主,所以在关隘之内,囤积了大量投石车所需要的石块以及大批的弓箭。

    而达奚彰担任守关主将之后,主要便是训练守军的箭术,而西谷关经过多年的苦训,拥有了一支数量十分庞大的弓箭兵。

    此时关头之上,数百弓箭手一字排开,弓拉满月,何长庆一声令下,箭矢如雨。

    飞驰而来的西北骑兵,在高速冲刺中,时不时地便有兵士被乱箭射中,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去。

    箭石混杂在一起,西北军中骏马悲嘶声和骑兵惨叫声连续不断传来。

    轩辕胜才拼力往机关室冲杀之时,叶骏等守卫在石门处的西北勇士却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虽然西北兵士悍勇非常,但是在薛孟的呼喝声中,守军兵士却也是奋力往石门这边冲过来,顶在最前面的四名刀手斩杀数人之后,都已经躺在血泊之中,而第二列的四名兵士,已经有三人被长枪-刺穿身体,剩下的一人兀自在挥舞着战刀,厉声高吼,身后的第三列兵士已经冲上前去,挥刀便砍。

    叶骏知道,这样的拼杀,完全是消耗人数,对方的兵力远胜自己这边,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到最后终究无法支撑,他此时只盼轩辕胜才能顾迅速打开铜门,只要铜门一开,大军进入通道,自己能够守到援兵抵达,便算是大功告成。

    轩辕胜才当然也知道此时的时间就是人命,他不顾一切奋力向前砍杀,一杆长枪趁乱刺中了他的肩头,他却是毫不犹豫斩断长枪,任由枪头留在自己的肩头,过道之内,尸首横七竖八地堆积在一起,此时他率领的一百多名兵士,已经死伤二十多人,而守军死伤更是惨重。

    机关室就在前面不远,可是过道之内拥挤的守兵,却是挡住了去路。

    “达奚彰已经被我杀了......!”轩辕胜才一边砍杀,一边厉声高喊:“西北军也已经杀到西谷关来,你们还要继续抵抗下去,只能是徒劳无益,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打开大门,我保证你们都有重赏......!”

第一七五六章 疯虎

    达奚彰依稀感到身边有人在推搡自己,而且听到耳边传来焦急的叫喊声,他勉强睁开眼睛,却感觉头疼欲裂,脑袋就似乎在扩散膨胀,疼痛无比,恍惚中看到一名士兵正在自己边上叫喊,眉头禁不住皱起来,一时间却也不知身处何处。

    兵士到底在叫唤什么,他头痛欲裂,一时间也听不明白,可是却隐隐听到“西北军”、“叛乱”等字眼,身为守关主将,他仅有的一丝清明让他感觉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想要挣扎坐起来,可是浑身却感觉到无比的沉重,一时间竟是难以起身。

    “扶将军起来!”旁边一名兵士急忙道,两名兵士扶着达奚彰坐起,达奚彰身材魁梧,人高马大,扶他坐稳,倒也是花了不小力气。

    “水......!”知道达奚彰此时还在醉梦之中,一名兵士轻叫一声,旁边有人端过来水盘,达奚彰一头向前,一张脸竟是贴进了水中,那冷水一激,达奚彰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两份,脑袋不但疼痛欲裂,而且沉重无比,勉强抬头,见到身边左右有三四名兵士,依然是一副醉态问道:“这......这是哪里?”

    “将军......!”战事正激烈,守关大将却是如此模样,兵士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焦急道:“西北军正在攻打关隘,轩辕胜才背叛朝廷,与西北军里应外合,正在夺关!”

    达奚彰一脸疑惑,问道:“你......你说什么?”

    兵士们急得直跺脚:“将军,轩辕胜才叛了,正和西北军里应外合夺关!”

    达奚彰这一次倒是听明白了,浑身打了个冷颤,醉意顿时去了几分,探手一把揪住那人衣襟,厉声道:“你......你说轩辕胜才......轩辕胜才叛了?这......不可能......!”

    “将军,千真万确......!”旁边一名兵士急道:“何偏将正在关头领兵抵挡,轩辕胜才带人冲进来了......我们叫喊半天,您一直都没能醒过来......!”

    “妈的......!”达奚彰此时已经明白了几分,“轩辕......轩辕胜才这个畜生,他......他竟然背叛了朝廷......!”强撑着腰站起来,可是头重脚轻,几乎要跌倒,边兵士急忙扶住,勉强站起来:“扶我.....扶我上关头,快派人......派人抓住轩辕胜才,老子......老子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脚步踉跄,被扶出屋子,心里却已经是凉了半截子,此时依旧是头重脚轻醉意未去,但是剧变之下,酒意去了三四分,想到轩辕胜才先前的举动,心下懊恼无比。

    如果是换做别人,达奚彰绝不会轻易中计,只是他由轩辕世家一手提拔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如果是一片叶子,那么轩辕世家就是那棵大树,而轩辕胜才便是树干上的树枝。

    他的身家前程,维系在轩辕世家身上,轩辕胜才虽然年轻,可终究是轩辕世家的人,达奚彰骨子里根本不敢得罪,甚至打一开始,就有亲近轩辕胜才的意思,他不是一个蠢人,也正因如此,他在接待轩辕胜才的事后,才会从长远着想,希望能够和轩辕胜才处好关系,为自己的将来打下根基,而且也正因如此,他完全没有想到轩辕胜才竟然会背叛帝国。

    他可以怀疑任何人,甚至一开始对轩辕胜才突然前来有些狐疑,但是很快他就想到轩辕胜才的身份,也想到作为帝国武勋第一世家的子弟,不可能背叛帝国,因为背叛大秦帝国,就等若背叛了轩辕世家,轩辕胜才身为武勋世家子弟,没有任何理由去背叛自己的家族。

    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心中本有的一份狐疑烟消云散,与轩辕胜才把酒言欢,并不防备。

    可是他一直谨慎小心,在最为紧要的时刻,却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失去了戒心,此时他心中即使懊恼,又是悔恨,更多的是愤怒。

    头脑之中,此时甚至没有想是否能击退西北军,却是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轩辕胜才,将轩辕胜才斩于自己的刀下。

    他素来不轻信别人,好不容易送上了自己的一份信任,却被轩辕胜才无情的摧毁。

    迎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兵士匆匆过来,看到达奚彰被两名兵士扶着过来,急忙上前禀报道:“将军,西北骑兵已经冲到了关隘之下,轩辕胜才正领人夺取机关室......!”

    “机关室?”达奚彰心下一寒,猛力推开身边兵士,脚下却是一软,一个踉跄,便要摔倒,幸亏前面那人一个箭步冲上扶住,达奚彰脸色铁青,喘着粗气,道:“现在如何?他们......他们是否夺下了机关室?”

    “还在厮杀,不过通往机关室的几条通道,都被他们的人堵死,我们正在往里面突杀......!”来人禀道:“他们的人都不要命,死死挡住,一时间难以冲过去。”

    “一帮饭桶,他们......他们不要命,你们......你们就怕了不成?”达奚彰呼吸急促,“传令......传令下去,谁若能摘下轩辕胜才的人头,赏金......赏金五百两......摘下其他人头,一颗......一颗赏银五百两......去......快去......!”

    那兵士答应一声,松了手,转身便走,达奚彰想到什么,叫住道:“石门......守住石门......!”

    “已经派人争夺石门......!”兵士道。

    达奚彰头晕眼花,口中干渴无比,此时也顾不得,大声道:“扶我......扶我上去......!”

    西北骑兵虽然已经有一部分冲到关隘之下,就在石门之外,可是那巨大厚重的石门横亘面前,根本无法逾越。

    此番行动,攻城武器都没有运上来,计划的关键,就在轩辕胜才是否能打开这道石门。

    聚集在门下的兵士骑兵越来越多,从关头射下来的箭矢密密麻麻,骑兵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一,时不时地有人中箭倒地。

    兵士们都是紧盯着面前这道巨门,手握战刀,此时有劲无处使,握刀的手都是因为用力过猛而发抖,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他们只盼巨门哪怕是打开一丝缝隙也好,哪怕是从下面漏出一道缝隙,滚进入也好。

    兵士们都已经知道,在关隘之内,有自己的同袍正在浴血厮杀,为大军打开大门,他们无法肯定这道大门是否真的能打开,但是他们却相信,只要这道巨门能够打开,整座西谷关,也将成为西北军的掌中之物。

    身边是不是倒下的同伴,让所有的兵士心急如焚,而此时何长庆却已经下令关头的守军,搬来石头,就从关头向下砸过来,关头囤积的石头成堆,一时间石块如雨,纷纷落下来,西北将士们只能四散闪躲,心下怒火中烧。

    轩辕胜才血染战甲,浑身上下都已经是鲜血淋漓,人的名树的影,身为帝国的军人,没有人不知道轩辕世家在帝国的武名。

    轩辕胜才领兵袭击机关室,机关室的守军当然也知道来者是谁。

    此时他们才真正明白,为何轩辕世家在帝国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为何帝国的军人对轩辕世家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之心。

    轩辕胜才冲锋在前,连砍带削,一路杀过来,至少已经手刃二十多人,而他自己也已经中了两枪,更是被砍了三刀。

    浑身上下的鲜血,固然有敌人喷溅在他身上的血液,亦有他自己身上伤口流出的鲜血,此时轩辕胜才已经是长发披散,状若疯虎,满脸的血污宛若从地狱而来的杀神。

    可是轩辕胜才并没有丝毫后退之意,反倒是依然在前,他手中的那把大刀,此时已经砍出了缺口,可是这样的轩辕胜才,才更令人感到恐怖。

    轩辕胜才如同疯虎,而他身边的西北勇士,也宛若一群疯狼,轩辕胜才单手提刀,刀锋前指,一步步向前逼近,目光冷的吓人,充斥着残酷的杀意,而身边的西北勇士,也都是满脸血污,目光狠辣,踩在尸体之上,步步向前。

    守军死伤惨重,最为可怕的是,面对轩辕胜才的勇狠,守军兵士心中已经生出了寒意,有了畏惧之心。

    他们缓缓后撤,有人脸上肌肉抽搐,面对如同杀神一样的轩辕胜才,兵士们竟然不敢冲上前去。

    轩辕胜才一路杀来,所向披靡,当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迎向他的守军,没有一人活命,每个人骨子里都有恐惧之心,即便是军人,在如此惨烈的厮杀之下,也已经感到心寒。

    虽然身上几处伤口,鲜血直流,可是轩辕胜才的脚步依然稳健有力,握刀的手依然是青筋暴突。

    一声叫喝,一名守军兵士鼓起勇气,怒吼一声,冲上前来,挥刀砍过来,轩辕胜才亦是厉声高喝,宛如狮吼,刀光闪过,已经是割断了那人的脖子,那人一只手兀自举在半空中,身体晃了晃,手中大刀脱落。随即一头往前栽倒,尚未倒地,轩辕胜才又是一声厉吼,刀光闪动,那人一颗首级已经飞起,无头尸首一头倒在尸堆之上,脑袋这才落在旁边。

    双目圆睁,充满了惊恐。

第一七五七章 悲壮

    达奚彰登上关头的时候,关头之上到处都是传来呼喝之声,月光之下,关头守军来回奔走,将石头搬运到墙垛边上,墙垛边的兵士拿起石头,凶狠地向下面砸下去,投石车依然向远处的西北骑兵投掷巨石,而弓箭手也是连续射箭。

    无论是关头还是关下,都是叫喊声一片。

    西北骑兵也有佩带弓箭的骑士,不甘被动挨打,往关头射箭还击,只是西谷关太过巍峨,能够向轩辕胜才一般将箭矢射向城头,凤毛麟角,关头之上的守军几乎没有任何兵力折损。

    达奚彰强撑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墙垛边上,何长庆正在高声呼喝指挥,并无发现达奚彰到来,达奚彰双手趴在墙垛上,俯瞰下去,看到关下的景象,心下一阵发凉,借着月光的照耀,只瞧见关隘之下到处都是西北兵,密密麻麻,宛若蚂蚁一般。

    “将军......!”听人禀报,何长庆终是瞧见达奚彰,急忙过来,拱手道:“西北军强攻关隘,但是并没有准备攻城武器,现在看来,定然是早就和轩辕胜才约定好了,里应外合,趁机夺关。”

    达奚彰双手握成拳头,恨声道:“轩辕胜才这个混蛋......长庆,机关室那边情况如何?只要轩辕胜才无法打开机关,西北军便会一无所获。”

    “机关室内外部署有两百人。”何长庆道:“关雷也已经组织人手,去护卫机关室,轩辕胜才虽然狡诈,不过他只有三百人手,兵力不多,咱们的兵力远在他之上,相信关雷一定可以抵挡住轩辕胜才。”

    达奚彰此时已经醒了五六分,伸手到腰间,却发现并无佩刀,心下暗恼,吩咐道:“大门打不开,西北军不足为虑......调拨人手,去守住机关室,不但要将机关室守住,而且......而且要将轩辕胜才拿住,无论死活,本将......本将要将轩辕胜才的人头,从这关隘之上丢下去......!”

    达奚彰下令拼死也要守住机关室的时候,叶骏心中却也是企盼着轩辕胜才一定要打开铜门。

    三十名守卫石门的兵士,已经是死伤过半,前面四列勇士,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叶骏坐镇第五列,此时身边也已经有两名兵士倒在血泊之中,仅剩一人在他身边依旧殊死搏杀。

    叶骏大腿之上,已经被对方趁机扎了一枪,鲜血直流,第六列的兵士此刻已经填补上来。

    过道之内,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将整条石道都已经塞满,地上几十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狭窄的空间之内,血腥味浓郁非常。

    薛孟此时却是被拦在最后面,一时间却也挤不上前,他本来已经带来上百名守军争夺石门,此后又有兵士增援过来,其中更有十多名弓箭手,只是此刻石道之内挤成一团,弓箭手根本无法上前。

    西谷关守军人多势众,步步紧逼,叶骏等人虽然殊死搏杀,可是毕竟敌我悬殊,只是片刻间,又有两名西北兵士倒在血泊之中,叶骏的肩头在乱战之中,又被敌兵趁乱砍了一刀,幸亏他经验老道,中刀之际,迅速闪身,一条手臂才不至于被砍下来,虽是如此,到人却已经是深入骨肉,砍伤了经脉,整条右臂顿时气力便难以使上来。

    他只能换刀在右手,继续搏杀,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片刻之后,已经是退守到第七道人墙,身边也仅剩下六七名部下。

    双方搏杀半日,都是损失惨重,叶骏这边固然折损了二十多人,而西谷关守军却也是折损了五十多人,尸首堆积在过道之内,血流成河。

    叶骏此时距离石门不过几步之遥,他全身上下满是血污,地方四名枪兵排头在前,踏着尸首,虎视眈眈逼近过来。

    叶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名兵士脸上都已经满是悲壮之色。

    “诸位,生死约定,只要还剩下一个人,这道门就是我们的。”叶骏声音极度冷静,神情决然:“与诸君同生共死,实在是痛快!”

    身边几名兵士满脸血污,却都露出笑容,一人已经道:“我砍死了两个,已经挣了一个,再多说一个,那也是挣够了买卖.....!”

    其他几人顿时都大笑起来。

    薛孟在后面听到前边沉寂下来,随即听到那边传来豪迈的大笑之声,立时高叫道:“西北乱贼,你们听着,现在丢下武器,还能饶你们一条性命,关隘坚固无比,你们的援兵根本无法打进来,你们在这里厮杀,不过是白白送死,听我一句劝,赶紧投降,我保证不伤你们性命......!”

    叶骏嘿嘿一笑,向身边兵士笑道:“弟兄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好像有一条狗在大吠!”一名兵士故意高声笑道:“这条野狗,还不知道大难临头......!”

    “兄弟,你可说错了。”边上一名兵士笑道:“野狗就是害怕的时候,才会狂吠,这条野狗肯定是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所以才会如此。”

    “原来如此,那是我错了,还是兄弟明白。”

    几人虽然说笑,可是沾满鲜血的双手却是紧握战刀,眼眸子里面满是冷厉之色。

    薛孟听得讥嘲,怒火中烧,厉声道:“都给我上,杀死他们......!”

    叶骏却已经厉吼一声,率先冲上前,右手举起,扬刀便砍。

    四杆长枪如同毒蛇般刺出来,刀光闪过,一杆长枪枪头已经被叶骏斩断,又是连砍数刀,身边几名兵士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挥舞战刀。

    刀来枪往,一时间倒是将敌兵逼退几步,但是敌兵后面都是人,根本没有退路,退无可退,只能咬牙向前。

    “噗!”

    一杆长枪-刺中一名西北兵胸口,那西北兵手臂高举,大刀尚未砍落,此时却是巨吼一声,拼尽全力,猛地向前冲过去,长枪贯穿胸口,他却已经靠近那名枪兵,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刀奋力砍下,顿时便将那守兵的脑袋连同头盔劈成了两半。

    此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几名西北兵只有一个念头,敌军要想靠近石门,便需要从自己的尸身上踏过去。

    叶骏连杀两人,又是一杆长枪趁机刺出,刺在了叶骏的腹部,叶骏怒吼一声,扬刀下砍,将长枪砍断,枪头却是留在他的腹间。

    见到叶骏被刺,守兵顿觉得机会到来,几杆长枪齐齐刺过来,听得“嗖嗖”两声响,从叶骏身后,两支利箭暴射而出,两声惨叫过后,两名枪兵都是被射中要害,却是最后一排的两名兵士拿起了弓箭,千钧一发之际,射箭营救。

    瞧见又一名同伴倒下,一名兵士丢开弓箭,握紧战刀,厉吼一声,冲上前来,最后一名兵士却是站在石门之前,双手握刀,作为最后的屏障。

    叶骏腹部中枪,剧痛钻心,此时边上已经有兵士抢过来,护在叶骏身前。

    四名西北刀手奋力搏杀,叶骏身上多处伤口,鲜血直流,厮杀半日,此时却已经是感到筋疲力尽。

    “躲开......!”守兵后面传来叫喝声,兵士们都是贴墙靠住,勉强让出一条极小的道路来,几名守兵箭手好不容易挤上前来,弯弓搭箭,对准了正在厮杀的西北兵,嗖嗖嗖几声,箭矢射出,西北兵挥舞战刀,想要阻挡箭矢,只是距离太近,一名兵士被射中喉咙,翻倒在地,两名兵士想要挡箭,敌方枪兵瞅准机会,长枪-刺出,两名西北兵被刺穿腹部,齐声怒吼,想要拼力向前冲,又是几杆长枪-刺出,刺中了两名西北兵的喉咙。

    叶骏见得几名部下连连惨死,眼中喷火,怒吼着便要冲上前去,却感觉手臂被人一扯,却是守在石门边上的最后一名兵士已经抢上前来,没等叶骏反应过来,那兵士一个转身,已经被对敌军,护在叶骏身前,随即听得“嗖嗖嗖”连声响,数支利箭已经射入那兵士背脊。

    兵士却是强自撑住,双目圆睁,又是连声响,数支利箭再次没入那兵士背脊,片刻之间,六七支箭矢都已经插在兵士的背脊上。

    “以......以我为盾.....!”兵士用最后气力低声道:“撑......撑下去......!”身体猛地一沉,已经倒在叶骏身上。

    叶骏用身体抗住那兵士,眼睛已经赤红,右手握刀,此时除了叶骏,仅有最后一名西北兵还在奋力苦战,状若疯癫,旁边杆长枪-刺过来,扎入兵士的腹间,那兵士怒吼一声,又是几杆长枪同时此处,顿时将那兵士扎成刺猬。

    几名长枪兵又同时抽出长枪,那西北兵大刀依然握在手中,两腿蹒跚向前,守兵见得这西北兵身中数枪,竟然还能移动,心下竟都生出畏惧之心,情不自禁往后退,那西北兵往前走动两步,手臂握刀前砍,枪兵闪躲,那兵士便一头扑倒在地,再不动弹。

    这小小的通道厮杀半日,守军战死六十多人,护卫石门的西北兵,除了叶骏尚存,三十名西北勇士,此时俱都悲壮战死。

    血腥味弥漫在狭窄的通道之内,一切都似乎静止下来,所有人想到刚才那惨烈的厮杀,只觉得心有余悸,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寒意之中。

    叶骏撑着那背部满是箭矢的兵士,让那兵士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却依然横在石门之前,右手握着战刀,眼睛赤红,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黑压压的守军兵士。

    “好兄弟......!”叶骏声音很轻,低声道:“石门还在咱们手中,咱们.....咱们并肩杀敌......!”他身子一矮,将那兵士抗在肩头,然后站起身子,挺直身板,右手手臂抬起,刀锋前指。

    见得叶骏仅剩一人,竟然还要抵抗下去,守军不少兵士眼中竟是显出同情和敬佩之色。

    任何一名军人,面对强敌,毫不示弱,只要有一口气,便要奋战到底,这样的勇士,自然会让所有军人发自肺腑的敬畏。

    便在此时,兵士们忽然感觉四周似乎颤动起来,大地似乎在颤抖,不少兵士禁不住低下头去看地面。

    叶骏冷厉的目光之中,猛然射出一道精光,他豁然回头,透过石门那道洞孔,竟似乎已经听到,在那关隘的通道之内,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如龙鸣,如虎啸,地动山摇,天地震动!

第一七五八章 大局已定

    月光之下,楚欢双目如刀,冷冷地望着远方的西谷关头。

    快马飞驰而来,一名骑兵翻身下马,迅速禀报:“报,西谷关铜门已经被打开,我军已经进入关隘之内,正在与敌军厮杀......!”

    又有一名飞骑奔驰而来,“报,西谷关通道已经被我军控制,正在进攻关腹.....!”

    楚欢沉声道:“传令过去,西谷关内,还有驻军兵营,有数千兵马,关隘被攻,他们必然会迅速来援,在控制关隘之前,不要让援军进入关内.....!”

    骑兵飞马而去,一旁的许邵已经道:“楚督,大功告成,关隘已经是我们的掌中之物......!”他当然知道拿下西谷关将意味着什么。

    西谷关是横亘在西北与关内的一道天堑,关隘如果在其他任何势力手中,西北将处于全面的被动,甚至因此而在西北将酿成滔天大祸,可是一旦关隘控制在西北军手中,对于西北的整个战略部署,将起到不可估量的战略作用。

    西谷关的战略地位,对西北实在是太过重要。

    事到如今,楚欢身边的文臣武将自然都已经明白,楚欢虽然没有举起反旗,可是既然此番出兵西谷关,就等若已经是彻底与秦国撕破脸,在秦廷的眼中,那是反叛的既定事实,而在西北人眼中,则是拉开了西北反抗暴秦的序幕。

    控有西谷关,无论进退,西北也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退则可守住西北三道,徐图发展,一旦入关,东进可直取西山道,南下亦可攻入金陵道。

    虽然西谷关已经是囊中之物,可是楚欢却并无喜悦之色,神情十分凝重,终于问道:“许邵,轩辕里应外合,你觉得......轩辕现在如何?”

    许邵本来带有一丝兴奋的表情顿时也变得凝重起来。

    西谷关的守军战斗力并不弱,而且兵力众多,楚欢对这次计划制定之时,当然也曾想过轩辕胜才带的人越多,夺关的把握性也就越大。

    可是同时也明白,一旦人数太多,西谷关必定会心生警惕,而且就算轩辕胜才坚持,西谷关也绝不可能允许过多的外来兵马停留在关隘之内。

    三百兵力,已经是关隘可能接受的最高兵力,楚欢当然也知道,三百勇士袭取关隘,虽然出其不意,最多也只能有七成把握而已,而且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条件下,一旦发生变故,不但关隘无法打开,轩辕胜才等人也必将全军覆没。

    他知道,此次奇袭,完全是一场豪赌,一旦成功,局面自然是立刻打开,可是一旦失利,不但折损轩辕胜才这员虎将,而且自今而后,再想拿下西谷关,那便是难如登天。

    他其实一颗心一直都是紧绷着,外表却显得十分沉静,此时看到关隘已经是囊中之物,第一感觉却并非欢喜,而是担心轩辕胜才等人的安危。

    “楚督,轩辕将军既然能够打开大门,也就说明他们一切都还顺利。”许邵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声道:“咱们的兵马已经杀进关隘,轩辕将军应该能够撑下来.....!”

    楚欢叹道:“希望如此,此番如果不是轩辕,这道关隘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

    “楚督,你看?”许邵忽然抬手一指,“关头之上有火光?”

    楚欢自然已经看到,在那关隘之上,忽然间升腾起熊熊大火,火焰冲天,虽然距离尚远,却也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是信号。”楚欢唇边泛起冷笑:“达奚彰是在召唤援兵!“

    许邵立时便明白过来,达奚彰见到西北军蜂拥而至,关隘已经是岌岌可危,此时向关内的驻军求援,自然是理所当然之事。

    “许邵.....!”楚欢沉声道:“你立刻带领余下兵马,全力攻打西谷关,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关隘夺下来!”

    许邵拱手道:“末将遵命!”一抖马缰绳,调转马头,回身向身后兵马传令,很快,许邵和狼娃子两队骑兵,倾巢而出,仅剩下几百骑兵护卫在楚欢身边。

    此番奇袭西谷关,楚欢秘密调动了西北精骑,西北如今骑兵编制超过万人,其中有大半都是原来隶属于天山道的黑风骑,朱淩岳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严格训练黑风骑,黑风骑的战斗技能十分纯熟,大部分人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但是在青原马场之战中,实际上对黑风骑兵的实战经验有了大大的提升。

    当时给予楚欢的时间并不多,要在短短几日之内动员西北的所有兵马,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旦大肆调动兵马,一旦被西北的神衣卫知晓,那么此番计划也就前功尽弃。

    好在楚欢一直都明白,乱世之中,是靠实力说话的天下,拳头就是实力,要拥有强硬的拳头,一支拥有强悍战斗力的军队必不可少。

    正因如此,西北才进行了军事改革。

    收服了天山道的黑风骑,拥有这样的条件,楚欢自然不可能将之浪费,在击败朱淩岳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对骑兵进行整改,尔后下令以许邵为骑兵主将,锻炼出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来。

    骑兵的基地,便是设在青原马场一带,计划开始之后,从青原马场秘密调集了五千骑兵,悄无声息之中便即往西谷关运动过来。

    此番配合轩辕胜才取关的主力,便是楚欢率领而来的五千精骑,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调动五千骑兵实行奇袭,也是楚欢屯驻骑兵所带来的效用。

    骏马飞驰,呼啸着扑向了关隘,增援正在关内厮杀的兵马。

    楚欢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西谷关拿下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他只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减轻伤亡,虽说此前他击败肖焕章、平定朱淩岳,都是经过大战,不过此番攻打西谷关,却是与之前大战的意义并不相同。

    这是他迈向关内的第一步,甚至可以说,是他争雄天下的第一战。

    西北军是他的根基,折损一分,便伤了一分元气。

    他并不希望在这入关第一战便即损耗太多的元气,更何况此刻攻打关隘的精骑,更是西北军的王牌杀手锏。

    关隘已经成为了修罗战阵,到处都传来厮杀之声,楚欢立马土坡之上,神情镇定,遥望战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瞧见关头之上时不时地有人坠落下来,心知西北军已经攻到了关隘之上。

    忽见的前面一队人马正飞驰而来,不过五六骑,到得近处,几匹战马俱都停下,后面几匹战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上前来,却是从前面一匹战马上抬下一个人来,楚欢微一皱眉,已经抖动马缰绳,迎上前去,随即翻身下马,那几名骑兵已经将那人小心翼翼抬放到地上,楚欢上前去,已经认出正是叶骏,已经沉声道:“传随军大夫......!”

    楚欢在西北军中,专门组建了一支战场上的医疗队,此番出站,却也是带有随军大夫,只是出兵仓促,人数并不多。

    叶骏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楚欢单膝跪在边上,一名骑兵已经禀道:“楚督,我们杀到之时,守卫在石门处的弟兄们都已经战死,仅剩下叶偏将一人.....!”看着如同血人一般的叶骏,护送而来的几名骑兵都是眼睛泛红,那兵士声音哽咽继续道:“他身上有多处伤口,流血太多,我们替他包扎了伤势,可是......可是看情形,凶多吉少......!”

    楚欢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叶骏面庞,面庞虽然已经被擦拭过,但却还是多处污血,气息极其微弱,此时两名随军大夫已经快步过来,楚欢起身来,道:“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性命,只要能让他活下来,本督重重有赏.....!”

    两名大夫互相配合,迅速为叶骏疗伤,楚欢这才问那几名兵士:“轩辕将军可有消息?”

    “关隘那边尚在厮杀。”骑兵回道:“守军负隅顽抗,现在厮杀甚是激烈,暂时还没有发现轩辕将军的踪迹......!”

    “报......!”那兵士尚未说完,一起飞驰而来,翻身下马,“楚督,侯金刚侯将军斩杀守军偏将关雷,已经找到了轩辕将军......!”

    楚欢立刻问道:“轩辕现在如何?”

    “轩辕将军受了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来人禀道:“轩辕将军如今正和侯将军攻打关头,守军已经退到了关头之上.....许多守军已经缴械投降,尚有一小部分还在负隅顽抗......!”

    楚欢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天空,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

    “敌军援兵现在是怎样情况?”

    “关内的援兵已经赶到,但是我们已经控制了机关室,援兵无法进入......!”来兵道:“许将军已经下令,先清除关隘中的敌军,控制关隘之后,再去解决敌军援兵......!”

    关隘的厮杀声果然渐渐小了下来,从声音上便可以判断出,双方的厮杀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激烈。

    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来,清晨的霞光万丈,两名大夫终是过来,楚欢看了一眼兀自动也不动的叶骏,问道:“情况如何?”

    两名大夫互相看了一眼,一人已经拱手道:“楚督,叶偏将身上有十几处伤口,其中最严重的是腹部的一处枪伤.....!”

    “本督只问你们,他能不能活下来?”楚欢厉声道。

    大夫忙道:“楚督,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他伤势太重,我们不敢保证他一定会活下来,可是......可是如果他能够挺过今天,就有生还的希望......!”

第一七五九章 连环

    关隘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是西北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到关隘之中,在兵力之上,守军已经完全处于劣势。

    此番攻打西谷关的西北军,乃是西北精兵,大部分都是在沙场之上真刀真-枪历练过来,而西谷关守军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经受严格的训练,但是其实战经验,如今却比西北军要弱上不少。

    自从大秦立国,西北稳定之后,大秦帝国就很少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更何况这道坚固无比的关隘,更是少有刀兵。

    两军交战,固然士气极为重要,但是真刀真-枪拼杀之时,作战的技巧和经验也是胜负的关键。

    守军的士气并不在西北军之上,守军一直都认为关隘坚若磐石,不可攻破,若说之前拥有超强的自信心,士气正盛,可是等到铜门大开,西北军冲入关隘之内,守军如虹的士气在瞬间便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而西北军冲锋之时,损失不小,守军占尽上风,西北将士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冲入关内,正是将满肚子怒火倾泻-出来,双方士气此消彼长,西北军大占上风。

    关隘之内,云集了双方数千官兵,几何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人影,西北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无论是在整体还是局部的厮杀之中,都占据了绝对上风。

    不少守军知道大势已去,西北军既然冲进来,已经没有击退西北军的可能,反倒是再继续厮杀下去,无非是落个为国殉职而已。

    虽然确实有一部分将士顽强抵抗,存了为国殉死之心,但是对大部分将士来说,在已经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抵抗下去。

    许多兵士早已经丢下武器,向西北军投降,而一些顽固之徒,却是退到了关头之上,做最后的殊死抵抗。

    一夜激战,死伤无数,达奚彰身边仅剩下两百多人,已经被逼退到墙垛边上,黑压压的西北将士围成半弧形,将达奚彰等人困住。

    达奚彰酒意早已经消失,激战至下,全身上下已经是伤痕累累。

    本来西谷关内外守军也有五千兵马,而且他们对关隘地形十分熟悉,若是精心部署,未必不能与西北军死拼一场。

    可是从驻营急援而来的援兵,却被铜门抵挡在关内,根本无法进入增援,只能眼睁睁地在关内看着。

    “将军......!”何长庆也已经是血染战甲,握着大刀,盯着如同虎狼般的西北军,沉声道:“咱们没有退路了,只能和他们死战到底......!”他一抬手臂,正要率领残存的几百兵士冲上去,达奚彰已经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何长庆一怔,看向达奚彰,只见得达奚彰神情却是显得十分的淡定,忍不住轻声道:“将军......!”

    达奚彰却是看着黑压压的西北军,沉声道:“轩辕胜才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西北军却都是虎视眈眈,死死盯着达奚彰这一干人,就宛若狼群盯着猎物,随时都可能冲上前来。

    “轩辕胜才......!”见无人理会,达奚彰厉声高叫:“你这个无耻小人,还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就算死,也要瞧瞧你这卑鄙小人现在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你要见我?”声音之中,人群分开一道缝隙,一人缓缓走过来,披头散发,战甲残破,浑身上下沾满鲜血,宛若从血海之中刚刚爬上来,一张脸已经被血污掩盖,只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而已。

    瞧见轩辕胜才如此模样,达奚彰先是一怔,随即眼中先出怨怒之色,抬起手,刀锋前指,“轩辕胜才,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想不到你竟然连自己的祖宗也不认了......你今日所为,如何对得起国公,如何对得起圣上?”

    “国公?”轩辕胜才轻蔑一笑:“我只怕他没有颜面见我.....!”

    达奚彰一怔。

    “达奚彰,你是条好汉。”轩辕胜才缓缓道:“如果天下太平,你我或许可以真正地把酒言欢,只可惜乱世当道,你我各为其主......!”

    达奚彰腿上有多处伤口,一瘸一拐向前走出两步,厉声道:“你这般小人,怪我瞎了眼,竟然和你坐在一起.....!”

    正在此时,却听得一阵嘈杂声响起,轩辕胜才后面传来呼喝声:“走,快走......!”不少人有些奇怪,纷纷瞧过去,却见到几名兵士推搡着一名身着宽袍的中年男子过来,那男子四十出头年纪,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冠帽早已经不见,发髻凌乱,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被兵士推搡的跌跌撞撞,瞧见四面八方都是长枪大刀,甲胄森冷,中年男子一脸的惊骇,眼眸之中却又带着恍惚之色。

    忽然瞅见血人一般的轩辕胜才,男子吃了一惊,随即看清楚轮廓,失声道:“轩辕......轩辕将军......!”

    “侍郎大人,这一觉睡得可好?”轩辕胜才冷笑道:“打扰你歇息,还请侍郎大人不要怪罪......!”

    “轩辕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凃一脸茫然,或许是惊恐之下,头脑恍惚,一时间尚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何事。

    达奚彰瞧见黄凃,眼中立时显出愤怒之色,怒极反笑,厉声道:“黄大人,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殿下让你往西北去令他起兵,你却给朝廷带来了大大的叛贼......!”

    “叛贼?”

    “黄大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你被轩辕胜才当做傻子在戏耍,他是楚欢派来的内奸。”达奚彰冷笑道:“你黄大人口口声声说此人是被迫逃离到这里,这却是此人故意利用你,一起入关.....!”

    黄凃全身剧震,他毕竟不是傻子,此时已经明白几分,失声道:“轩辕......轩辕将军,你......你叛了朝廷?”

    轩辕胜才冷笑道:“如此狗屁朝廷,还有何存在的必要?”

    “你......!”黄凃此时终于明白,自己此番竟是成了轩辕胜才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小丑,心下顿时怒火中烧,只是又想到什么,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为了进入关隘,以卢存孝的性命为代价?”

    “卢存孝?”轩辕胜才淡淡道:“如果不出意外,卢存孝如今正与裴大将军集结兵马.....!”

    “不可能!”黄凃立刻道:“我亲眼瞧见你杀了他......你那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脏......!”

    轩辕胜才讥嘲道:“若是不演一场戏,你又怎能相信我?如果没有你引着我们进入关隘,达奚彰又如何能够相信我们是落败而来?那一刀,确实刺了下去,不过却并未刺中他的心脏,如果当时你有勇气过去检查,就会发现刺中的部位,与心脏还有一丝距离......为了施行此次计划,卢存孝甘愿冒险,我那一刀刺下之时,倒也担心伤了他......!”

    黄凃顿时就明白过来,达奚彰此时却如同看小丑一眼看着黄凃。

    “这样说来,你......你所说的行刺裴绩的计划.....!”黄凃声音已经情不自禁发颤。

    轩辕胜才淡淡道:“从你那天夜里找上我,我就知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临......本来我还想着拖延你几日,详细制定计划,只是楚督那时候却已经回到西北,就在你离开之后,楚督也已经到了甲州城,我们当夜便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黄凃只觉得手脚冰冷。

    “行刺裴大将军,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轩辕胜才淡淡道:“你前往西北,身边有神衣卫护送,我当时就想过要利用你进入关隘,可是在你身边,却不能有神衣卫存在。神衣卫的人素来谨慎小心,而且他们的感觉极其敏锐,如果不将你身边那干人一网打尽,很有可能计划就要败在他们手中......!”

    黄凃明白过来:“所以你故意说要行刺裴绩,布下了圈套,可是那圈套,却并非为裴绩而设,而是.....而是为神衣卫而设?”

    轩辕胜才冷笑道:“你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你也不想一想,卢存孝忽然失踪,如果本将真的要杀裴大将军,以裴大将军的精明,岂能轻易落入圈套?本来我们还想将计划设计的复杂一些,让你不会有丝毫怀疑,只是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更何况......!”轻蔑看着黄凃:“要对付你这种角色,用不着太复杂......!”

    黄凃又羞又恼,后悔道:“只怪我当时没有听信张百户之言,他当时就对你们有所怀疑......!”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所以张亥猪等人,必然要一网打尽。”轩辕胜才笑道:“没有了神衣卫,你就是聋子瞎子,任由我们摆弄了......!”

    “轩辕胜才......!”黄凃怒声道:“本官相信你,只因为你是轩辕世家的子弟,本官没有想到,你......你连自己的家族都不顾,你不但是叛国逆贼,还是......还是轩辕世家的逆贼,你这不忠不孝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不孝?”轩辕胜才本就赤红的双眸之中,陡然间寒光爆射,声音如刀子般冷酷:“正是为了忠孝,老子才要拿下西谷关.....!”

第一七六零章 谢罪

    黄凃此时怒极,虽然面对西北军的长枪大刀,心中颇为畏惧,但是想到轩辕胜才竟是将自己当做傻瓜一般玩弄于鼓掌之中,一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冷笑道:“忠孝?你做出如此事情,还敢说这两个字?”

    轩辕胜才抬头望向天幕,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片刻之后,终是道:“我父亲当年跟随皇帝征讨天下,战死沙场,那时候我年纪尚幼,与慈母相依为命,亦曾向慈母立下誓言,定要出人头地,不辜负当年父亲的一腔热血......!”

    达奚彰盯着轩辕胜才,道:“即是如此,就该效忠朝廷......!”

    “朝廷?”轩辕胜才眼睛泛红,“那你可知晓,京城沦陷,慈母却无人保护,被乱匪......!”他握刀的手青筋暴突,“家父为秦国、为轩辕家族战死沙场,当初我远赴西北,就曾嘱托族人,要好好照顾家母......可是家人不远千里从京城送信到西北,告知家母已经遇害......!”

    达奚彰此时终于变色。

    “为人子者,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又如何立足于天地之间?”轩辕胜才悲痛道:“如果不是皇帝昏聩,残暴不仁,又如何能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又如何导致京城陷落,酿成如此大祸?连一个妇人都无法保护的帝国,老子又为何要向他效忠?”

    黄凃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知晓,乱民涌入京城,无数达官贵人都是惨死在乱民的屠刀之下,轩辕胜才的母亲显然也没有逃过这场大难。

    诚如轩辕胜才所言,导致这场大难的直接原因虽然是难民入城,烧杀劫掠,但是归根到底,却正是帝国这些年来的暴-政,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战乱不断,这才让流民涌入到京城之内,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屠杀。

    达奚彰冷笑道:“轩辕胜才,既然深受帝国之恩,莫说母亲,便是自己的性命献于帝国,那也是理所当然,你仅因为母亲受难,便反叛朝廷,当真以为自己大义凛然吗?”

    轩辕胜才摇头道:“老子没有想过什么大义凛然,老子只知道,这狗屁帝国已经没有必要存在......!”刀锋指向达奚彰,道:“达奚彰,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若是弃械投降,楚督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达奚彰淡淡道:“轩辕胜才,你说的不错,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左右瞧了瞧,只见到身边的兵士俱都是血染战甲,淡然一笑,道:“本将镇守关隘近十年,与弟兄们亲同手足,朝廷对本将信任有加,这才将关隘交付于我。此番我疏忽大意,不识人心,被你所骗,不但丢失了关隘,也让众多弟兄战死......这都是本将之责......!”

    “将军......!”何长庆双眼泛红,声音哽咽。

    达奚彰叹了口气,道:“轩辕胜才,各为其主,是否也不必再说了......!”抬起手,向左右指了指,“这些弟兄跟随我多年,都是忠勇之士,他们尚有家人在等他们,他们可以放下兵器,但是你要保证,让他们活着离开......!”

    “将军......!”何长青等人都是神色大变,有人已经厉声道:“将军,咱们和他们拼了,我们要和你同生共死!”

    达奚彰厉声道:“都住口!”

    众人对达奚彰自然都是十分敬畏,听达奚彰呵斥,都不敢再言,轩辕胜才淡淡道:“我说过,如果他们弃械投降,楚督或许会绕过他们!”

    “我要你的保证。”达奚彰厉声道:“我要你承诺,他们放下兵器后,一个不伤地离开这里......轩辕胜才,如果你们真要赶尽杀绝,我可以保证,你手下的将士,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轩辕胜才凝视着达奚彰,片刻之后,终于点头道:“我答应你!”

    达奚彰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沉声道:“都放下兵器......!”

    何长庆等将士面面相觑,并没有立刻放下兵器,达奚彰皱起眉头,何长庆已经道:“将军,轩辕胜才两面三刀,卑鄙无耻,咱们不能相信他。”

    “兵不厌诈,无需多说,但是这一次却是承诺。”达奚彰淡淡道:“长庆,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此番因我疏忽,连累你们......如果你们还认我是你们的将军,都放下兵器。”

    将士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终于有人丢下手中兵器,随即“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大半将士都已经丢下了武器。

    达奚彰抬头望了一眼霞光万丈的天幕,喃喃道:“身为守关之将,愚蠢透顶,丢失关隘,死不足惜,只能一死谢罪!”猛然间抬起手,刀光一闪,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刀锋已经划过了达奚彰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边上数人发出惊呼之声,达奚彰手中刀落地,踉跄走了两步,终是栽倒在地。

    何长庆呆呆地看着达奚彰尸首,忽然间也抬起手臂,横刀自刎。

    轩辕胜才瞳孔收缩,西北军将士却也是面面相觑。

    达奚彰与何长庆先后自刎而死,楚欢自然很快便即知晓,沉默许久。

    主将既死,守关将士都已经弃械投降,关内援兵听到关内动静渐渐消失,显然已经知道事情不妙,援军主将程易实知道大势已去,并没有犹豫,立刻调转回头,往东边撤走。

    轩辕胜才本要下令兵马立刻追赶,楚欢却已经来到了关隘,下令全军不得出击。

    “楚督,他们有两千兵马撤走,正是一鼓作气将之击溃,为何不立刻出击?”轩辕胜才大是不解。

    楚欢到得关头,俯瞰望去,只见到东边到处都是人影,不但有程易实撤走的援兵,尚有许多往东逃走的百姓夹杂其中。

    大多数难民都是拖家带口想要逃到西北,被堵在关内,昨夜突发战事,成千上万的难民纷纷向东逃窜,人群拥挤,而且拖家带口,速度极慢,楚欢此刻居高临下,依然可以看到许多百姓的身影。

    “不是不追。”楚欢抬手指着远处道:“现在出兵,两军交战,势必会殃及池鱼,连累到百姓.....而且达奚彰不是无能之辈,练兵有方,既然撤走,绝不会毫无秩序,此时追击,虽然必胜,但是我们这边也必然有所损伤......!”

    “楚督的意思是?”

    “轩辕,你说他们会逃往何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撤到通州。”轩辕胜才立刻道:“通州是入关之后的必经之地,他们无论往哪里去,恐怕都要在通州休整。”

    楚欢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们主要是步兵,从关隘撤到通州,就算是日夜不歇,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

    轩辕胜才道:“楚督的意思是,等他们再走些距离,再派骑兵追杀?”

    “从这里到通州,道路通畅,一马平川,并无险要之地,如果日夜不停,我们的骑兵一天便即能够赶到。”楚欢远眺东方,“经此一战,将士们都是十分疲惫,暂且略作休整......他们见我们并不追赶,很快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一战必成,而且到那时候,也不会牵累百姓!”

    轩辕胜才明白过来,拱手道:“末将明白了。”

    楚欢转过身,伸手握住轩辕胜才手腕,上下打量一番,轩辕胜才已经对身上的伤势略作整理,不过衣甲还来不及更换,身上都是血污,楚欢轻叹道:“轩辕,此番......!”

    “楚督,您不必多说。”轩辕胜才明白楚欢要说什么,“只是此次随同前来的三百弟兄,所剩无几......还望楚督善加抚恤!”

    便在此时,后面传来脚步声,却是许邵已经过来。

    “楚督,关隘守军都已经安置妥当,按照楚督意思,只要放下兵器投降的守军将士,放他们归乡。”许劭道:“咱们的死伤也有七八百人.....随轩辕将军入关的三百弟兄,仅剩下四十多人......!”

    楚欢神情凝重,道:“阵亡将士登记在册,不要漏过一个。跟随轩辕入关的弟兄,无论生死,都要从重赏赐。告诉他们的家人,只要我活着一日,必然会让他们衣食无忧......他们的子嗣,也将由官府出银子,送他们进书院读书。”

    “是!”

    轩辕胜才道:“他们泉下有知,必然会感激楚督。”

    “是我该感激他们。”楚欢苦笑道:“如果不是你们,又如何能够攻取西谷关,关隘一旦被封死......!”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许邵这才道:“楚督,还有一桩好事。”

    “哦?”

    “我们搜找到了守军的仓库,里面囤积了不少粮食还有诸多的军械器具。”许劭道:“这里的军粮,粗略估算一下,应该有一千多石,如果每人一天发放一升,咱们五千人马,应该能撑上二十多天......!”

    轩辕胜才道:“我还在担心咱们粮食不够,现在好了,有了这些粮食,咱们一个月就不必为粮食操心了。”

    “一个月......!”楚欢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除了粮食,他们的兵器库还有许多的武器,特别是弓箭......!”许劭道:“这里的兵器库,足以补充目前所需。”

    楚欢微一沉吟,终是道:“许邵,派人通知,不必再从后方运送粮食过来......令全军原地休整,搬出粮食,让所有将士这两天都要吃饱肚皮,养精蓄锐。”

    许邵和轩辕胜才对视一眼,西北缺粮,一直以来,西北军的口粮都是严重不足,七尺高的汉子,有时候每天粮食不到半升,只是勉强能够保持体力而已。

    也正是因为西北粮食紧缺,西北军无法进行大规模扩军,如今西北军总兵力不过五六万人而已,每天对粮食都有着极大的需求,楚欢手头上的粮食,也只是能够勉强维持下去。

    虽说这一下子缴获了一批粮食,但是数量却并不多,两人本以为楚欢必然会精打细算,想不到楚欢却是如此豪阔。

    没等二人说话,楚欢又道:“许邵,是否已经派人向裴大将军报讯?通知裴将军,便说我们已经拿下了西谷关,他的兵马加快速度,尽快与我们汇合,只要这样说,他便明白我的意思。”

    楚欢此番攻取西谷关,动用的是西北骑兵,骑兵机动能力迅速,自然不是步兵军团所能比。

    “将军,关隘已经拿下,还要大将军继续向这里增兵?”许邵一怔,“难道楚督担心敌人会反扑过来?”

    轩辕胜才却已经明白了什么,催促道:“许将军,立刻派人,你还不明白楚督意思?”

第一七六一章 相见

    楚欢夺下西谷关的时候,西北军的后勤粮队尚未抵达甲州。

    杜甫公得到楚欢的命令,立刻开始与琳琅组织车队,向前线运送粮草,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但是此番对西谷关乃是发动突然袭击,所以骑兵军团早早出发,而后勤粮队虽然加快速度,却也迟走了两日。

    粮队宛若一条长龙,在三千步军的护卫下,加紧向前线赶路。

    率领这支步兵队伍的,却正是与轩辕胜才合演一幕大戏的卢存孝,轩辕胜才那一刀,自然不可能取了卢存孝的性命,只是让卢存孝受了一些轻伤。

    伤口已经经过处理,虽然尚未痊愈,却并不影响卢存孝的行动。

    三千兵马护卫在粮队的首尾和两翼,西北骑兵在楚欢的亲自率领下,作为先头部队已经拿下西谷关,裴绩则是紧急集结西北步军,除了在各处要地留守一定数量的兵马,也是用最短的时间组织了近三万兵力,急援前线骑兵。

    卢存孝的三千兵马,便是落在后面,专门用来保护后勤队伍。

    夕阳西下,甲州城已经出现在眼前,卢存孝调转马头,飞马奔到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边上,并未下马,骑在马上拱手道:“王爷,快到甲州城了!”

    马车窗帘子被掀开,齐王瀛仁的脸庞已经出现在车窗后面,看上去有些疲惫,却还是问道:“楚欢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回禀王爷,暂时并无消息。”卢存孝道:“不过大将军已经率领步军主力赶往前线,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有消息传来。”

    齐王微微点头,道:“咱们要进城吗?前线将士正在血战,不可缺了粮草,咱们还是加紧赶上去......!”

    卢存孝十分淡定,道:“王爷,队伍已经连续赶了几条的路途,人困马乏,而且饮水短缺,咱们到达甲州城之后,可让队伍先在城外歇息,然后派人入城顺便补充饮水,要启程,也要等到明日一早。”

    “哦?”齐王犹豫一下,终是点头道:“既然如此,一切就依将军所言,下令先在城外歇息一宿,补充饮水,明日一早我们即刻启程.....!”

    卢存孝摇头道:“王爷,您入城之后,不用继续向前.....!”

    “什么意思?”齐王皱起眉头来。

    卢存孝道:“大将军有令,王爷抵达甲州城之后,由王爷坐镇甲州,末将率领粮队继续向前......大将军的意思,前线战火纷飞,王爷万金之躯,还是留在甲州的好。”

    齐王脸色顿时显出怒色,厉声道:“卢存孝,本王此番出来,可不是为了坐镇什么甲州,拿下西谷关之后,本王要率领大军攻入关内,铲除奸贼......!”

    “王爷......!”齐王身边,传来柔和声音,却正是陪伴在齐王身边的莫凌霜,柔声劝道:“卢将军也是遵照大将军的意思,您......!”

    “大将军?裴绩?”齐王冷笑道:“他只是楚欢手下的一员大将,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过问本王的行程?卢存孝,本王如果坚持明日启程,你准备如何?”

    “王爷误会了。”卢存孝神情肃然,“大将军也是奉了楚督之令,他们都是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

    “为了本王的安全?”齐王恼怒道:“既然如此,朔泉最是安全,为何本王要从朔泉离开,裴绩并未反对?”

    卢存孝拱手道:“王爷,大将军离开的时候,对末将有过嘱咐,要护送王爷到甲州城,面见一人。”

    “面见一人?”齐王一怔,随即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本王从朔泉连走数日,却是为了要往甲州城去见一个人?”

    卢存孝点点头,齐王更是笑道:“什么时候有人要见本王,还需要本王亲自上门,卢存孝,你要带本王见何人?”

    “王爷,虽然是大将军之令,但都是楚督安排。”卢存孝不急不躁,恭敬道:“到了甲州城,王爷便会知道。”

    齐王还要再说,凌霜却已经轻轻扯了扯他衣袖,齐王勉强忍住,卢存孝一拱手,调转马头而去,齐王这才有些气恼地将窗帘子放了下来。

    “凌霜,你都看到了?”齐王冷笑道:“卢存孝以前不过是个山匪,被官府招安,如今竟然在本王面前也如此没规矩?”

    凌霜秀眉微蹙,只是柔声道:“王爷,既然是楚大哥的安排,您.......!”

    “楚大哥?”齐王冷哼一声,“攻打西谷关,实现竟然没有与本王商议一句,直到调动粮草,才让裴绩通知本王.....!”眼中显出不满之色,轻声道:“凌霜,你告诉我,楚欢眼中还有没有我?”

    凌霜眼中显出为难之色,终是轻声道:“王爷,楚......楚大人这样做,或许是为了不让王爷太过操心......!”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了。”齐王淡淡道:“卢浩生被他关进大牢之后,他便越来越不像话......以前卢浩生的话我只是相信三分,可是现在看来,卢长史一言中的,所料未差.....!”

    “王爷.......!”

    “将我当成他的傀儡。”齐王压低声音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赤胆忠心之人,现在看来,并非这么回事......当年他只是云山府的一介小吏,如果没有本王,他又怎能有今天?这一切,看来他都已经忘记了......!”

    凌霜眼眸中显出苦恼之色,凝视着齐王,齐王转头看到凌霜脸上显出担忧之色,轻笑道:“怎么?我说错了?这些都是本王心里话,你若是告诉楚欢,那也不打紧......!”

    凌霜眼圈一红,低下头,也不说话,只是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齐王知道自己失言,急忙伸手抓住凌霜手臂,轻声道:“凌霜,你......你别生气,我......我都是胡说八道的......只是心里烦闷,所以随口说说而已,否则压在心里实在难受。你知道,我身边已经没有别人,只有你可以信赖,这些话不对你说,我......哎,我又能对什么人说?你莫怪我,我......我以后不说这些胡话就是。”

    凌霜抬起头,泪眼婆娑,清丽可人,轻声道:“王爷,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可是......可是凌霜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楚大人不是坏人,而且他对王爷你也绝无坏心,只要王爷对他好,凌霜相信,楚大人也一定会对王爷好......!”

    齐王苦笑一声,道:“怎样才算好?凌霜,你莫忘记,我是大秦的皇子,万里江山,都是秦国的天下,我既然身为皇子,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大秦江山就此断送。”叹了口气,声音更低:“楚欢答应过我,要帮我打回京城,可是......可是他现在的作为,让我很失望,我对他一直很信任,甚至从京城一路艰辛来到西北,只是觉得他不会辜负我和他的情义,会成为我的手臂,帮我重振帝国......!”

    “王爷,楚大人有时候也许是身不由己。”凌霜幽幽道:“他其实对王爷一直很尊敬,只是......!”苦笑一声,道:“王爷,凌霜只是个小女子,不懂得大事,其实......其实我觉得王爷这样平平安安的生活,也未必不是好事,又......又何必与人打打杀杀......!”

    齐王一怔,随即皱起眉头,终是摇了摇头,并不多言。

    队伍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已经抵达到甲州城外,卢存孝亲自指挥队伍就在城外扎下营帐,埋锅造饭,原地歇息,一切就绪,才领了两百兵士护送齐王的马车入城,顺便带领兵士入城补充饮水。

    队伍护送着齐王的马车,入城之后,径自到了知州府,齐王下车的时候,便发现知州府守卫森严,瞥了一眼身边的卢存孝,问道:“你说本王要进城见一个人,就在这里面?”

    “正是。”卢存孝拱手道:“王爷请进!”

    齐王微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多说,抬步上前,凌霜跟在身边,贴身太监孙德胜此时也已经跟随上来,一同进了知州府内。

    府内却是十分幽静,点着灯火,刚一进门,一名丫鬟已经上前来,行了一礼,竟是已经知道齐王身份,软语道:“王爷,请随奴婢来!”

    齐王心下大是疑惑,看了身边莫凌霜一眼,凌霜也是四下里看了看,俏脸上充满疑惑。

    虽说齐王在西北没有实权,但毕竟地位显赫,帝国皇子,便是楚欢见到也是礼敬三分,放眼西北,要让齐王亲自上门面见之人,实在是罕见之至,凌霜虽然聪慧,却也难以明白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面子。

    丫鬟领着齐王穿过庭院,转到知州府侧厅,齐王见到侧厅之内火光明亮,点着灯火,那丫鬟已经停下脚步,恭敬道:“王爷,请进,奴婢先告退!”也不多言,径自退了下去。

    齐王缓步过去,走到侧厅门前,只见厅门敞开,屋内火光明亮,往里面迈进一步,四下里瞧了瞧,屋内的装饰十分简单,却十分干净,已经瞥见一道身影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侧面对着厅门,手里竟然拿着一卷书,一身银装素裹,挽着宫髻,身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盏油灯,灯火之下,肌肤若雪,鸦鬓油亮,气质典雅,恬静异常。

    齐王打量两眼,脸色大变,失声道:“母......母后!”

    灯下阅书者,正是皇后。

第一七六二章 苦口婆心

    皇后听到声音,手中书卷脱手而落,缓缓抬头,扭过脸来,便见到已经进门的齐王,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齐王却已经是几步之间冲上前去,跪倒在皇后身前,眼圈已经泛红:“母后,皇儿拜见......拜见母后......!”声音已经哽咽。

    皇后已经伸手抓住瀛仁肩头,珠泪泛出,眼中带着泪光,颤声道:“瀛仁.....瀛仁......!”

    凌霜和孙德生一前一后本来也要跟进厅内,凌霜瞧见这一幕,显出震惊之色,但是迅速反应过来,轻步退出门来,抬手向孙德胜轻轻摆了摆手,孙德胜已经听到厅内的动静,也是大吃一惊,见凌霜摆手,轻轻点头,两人轻步退到了院中。

    皇后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将瀛仁拉起,上下细细打量一番,终是显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瀛仁,母后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上天垂怜,你我母子终究还能再见......!”

    齐王显得十分激动,扶着皇后坐下,拉过边上一张小椅子,就在皇后对面坐下,一时舍不得离开,握着皇后的手,激动道:“母后,皇儿想不到,要见到的人竟是您,若是知晓,皇儿早就该飞过来。”

    “又说孩子话。”皇后一脸慈爱之色,抬手轻轻抚摸瀛仁脸庞,柔声道:“你瘦了许多,不过.....已经长大了。”

    齐王笑道:“母后,我一直在担心你,现在见到您,一颗心终于可以落下来了,是了,母后,你一切可好?”

    皇后微笑道:“母后很好,见到您,母后心里欢喜。”

    “皇儿也欢喜。”齐王兴奋道:“是了,母后,你怎地到了甲州?”忽地意识到什么,声音低下来:“母后,父皇现在如何?他......!”刚见到皇后,齐王说不出的欢喜,激动非常,可是此刻却忽然间想到,皇后一直都是在皇帝身边,不可能离开皇帝,他知道皇帝北巡河西,如今应该就在河西,照理说皇后也必然身在河西,如今皇后却意外出现在西北甲州,齐王一时间却是觉得十分的疑惑。

    皇后充满熟女魅力的脸上本来带着一丝微笑,听齐王这般动问,笑容敛去,齐王见皇后如此,知道必有缘故,皱起眉头,轻声道:“母后,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此时却是万万想不到皇帝已经被刺。

    皇后微一沉吟,终于道:“瀛仁,你父皇......你父皇已经驾崩!”

    齐王一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圣上在祭天诞礼之时,遇刺驾崩。”皇后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住,轻叹道:“如今河西是由太子理政!”

    “太子?”齐王神情本来有一丝黯然,听皇后提到太子,眼中立刻显出杀意,冷笑道:“他不是在京城吗?又如何去了河西?”脸色一沉,低声道:“母后,父皇被刺,是不是......是不是太子.....!”

    “不要胡说。”皇后立刻打断,蹙起秀眉,“瀛仁,你为何有如此想法?圣上是太子的父亲,太子怎会弑君弑父?”

    “母后,太子为人,你看来还不清楚。”瀛仁坐正身子,冷笑道:“您既然知道我在西北,应该也知道我为何来到西北。父皇北巡,下旨由他监国,皇儿协助他辅国,可是你们离开京城之后,太子便痛下杀手,清除异己,连皇儿也不放过,如果不是皇儿走得快,只怕......只怕已经遭了他毒手。”

    皇后蹙眉道:“瀛仁,母后知道你和太子之间有些嫌隙,可是你对太子的误会太深,他......他不会伤害你,你......!”

    “母后......!”齐王霍然起身来,有些焦急:“你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太子想要继承皇位,三哥被他整垮,接下来他当然要将矛头指向我。自古以来,皇子争储,兄弟残杀,那也是屡见不鲜,你不相信他会害我,可那些都是我亲身经历......!”握起拳头来,目光带着阴寒之色:“父皇在河西驾崩,他却刚好在河西,这绝非偶然,而且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了......!”

    皇后幽幽叹道:“他本就是太子,帝国的储君,圣上驾崩,由他继承大统,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齐王立刻摇头道:“母后,你错了,他是一个残废,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真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是我,是我瀛仁!”

    “瀛仁,你......!”皇后秀眉紧蹙,一双美眸盯着齐王,眼眸深处带着忧虑之色:“你难道想当皇帝?”

    齐王冷笑道:“母后,问题并非是我想不想,而是我该不该。我身上流着大秦和大华两朝皇族的血液,只有我,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不要说了......!”皇后声音带着一丝呵斥,“圣上驾崩,天下不可无主,不出意外的话,太子或许已经登基称帝,事实已经注定,你不要再多想......!”

    齐王却是放声冷笑:“登基称帝?就算称帝又如何,不过是伪帝而已。帝国的都城在洛安,只有在洛安登基,才是帝国的皇帝......我一定要打到洛安!”

    “洛安已经被暴民攻陷。”皇后淡淡道:“太子趁乱逃离京城,所以才会往河西求援......!”凝视着齐王,轻叹道:“孩子,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多想,你可知道母后此番前来西北,所为何事?”

    齐王上前在皇后面前椅子上坐下,道:“母后,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来到西北?”

    皇后犹豫了一下,终是十分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知识却并没说是楚欢挟持出宫,只是说想要见到齐王,所以才主动和楚欢一起,历经艰辛来到西北。

    “原来他去了河西。”齐王冷笑道:“他对外称病,谁都不见,我还一直奇怪,原来楚欢是暗地里去了河西.....!”随即拉着皇后手,道:“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母后还留在河西,日后与河西打起来,皇儿还要担心母后,现在没有这般顾虑,便可以放手厮杀一场。”

    皇后盯着齐王,眼中显出吃惊之色,脸上的表情,便宛若看着一个陌生人。

    “母后,您......您怎么了?”齐王见到皇后表情,竟是有些发毛。

    “瀛仁,你......你变了......!”皇后苦笑着叹了口气,“你以前并无争强好胜之心,而且......而且性情良善,为何却变成这个样子?”

    “良善?”齐王冷哼一声,道:“母后,正是以前太过良善,才在京城被太子险些害死,如果早些知道人心险恶,我也不会被他逼得走投无路。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如果我是寻常百姓,倒也罢了,可我是皇子,皇子如果存有良善之心,那便是懦弱,便会害死自己......我要活下去,就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皇后眼中显出哀伤之色,声音却变得柔和起来,“瀛仁,你想做平民百姓,咱们就去过平民百姓的生活。你父皇已经驾崩,我们再无可恋,自今而后,你和母后一起再也不理朝堂之事,咱们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太太平平生活。母后会为你找寻一门亲事,娶妻生子,不再参与这些争执,你说好不好?”

    “做平民百姓?”瀛仁一怔。

    皇后握住齐王手,美眸之中满是期盼之色,柔声道:“母后从河西赶来,就是要带你远离是非,什么大秦,什么大华,自今而后,再也与我们无关。我会和楚欢说,你只想过太平日子,再也不理会打打杀杀,楚欢一定不会阻拦我们。你跟随徐大学时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只要找寻一处宁静的地方,咱们可以开一个私塾,你可以教授弟子,母后......母后也会刺绣,等母后再给你娶一房媳妇,自今而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活......!”

    皇后目光柔和,雪白的脸颊竟是泛起一丝兴奋的浅红,眼眸中充满期盼之色,瀛仁看着皇后,眼中却显出惊异之色,此时却也如同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皇后,皇后却是握紧他的手,语气之中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孩子,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母后,你在说什么?”齐王皱起眉头:“你是让孩儿丢下大业,做一个教书先生?母后,你......你是不是太辛苦,有些糊涂了?”

    “母后没有糊涂。”皇后双眸清澈,轻声道:“母后只希望你不要再糊涂。你听母后的劝说,母后......母后这都是为你好......!”

    “母后如果没有糊涂,为何会说这样的话?”齐王淡淡道:“母后难道忘记了咱们的身份,你不但是大秦的皇后,还是大华的公主,而皇儿的血液里,也流淌着两大皇族的血液,你是想让皇儿就此丢弃祖宗的基业,去做一个下贱的教书先生?”

    “你......!”皇后抓紧齐王的手,“你不明白,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孩子,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皇家?莫说你现在没有根基,就算你真的有朝一日登基大宝,又能如何?我的父皇,大华朝的皇帝,最后......最后是被叛军活活绞死,你的父皇,大秦的开国之君,就在母后的眼皮底下被刺,母后不想你步他们的后尘,你不明白,做一个平凡的教书先生,比......比皇帝更幸福!”

第一七六三章 用心良苦

    齐王盯着皇后满是期盼神色的脸庞,脸色沉下去,竟是站起身来,道:“母后,看来你真的很累了,皇儿明日一早,还要领兵赶赴前线,您还是早些歇着吧。”他想要挣脱开皇后的手,皇后虽然力气比不得瀛仁,却还是死死抓住他手臂,声音已经十分悲苦:“瀛仁,母后从河西来到这里,就是要带你离开,你听母后的劝,不要再固执......!”

    “母后,我本以为你是因为想念我,更以为你是要来河西帮助皇儿,可是......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糊涂。”齐王叹道:“你以为就算我们想要过太平日子,就能一走了之?如果太子当真成了大事,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太子心狠手辣,他做事斩尽杀绝,如今我们在西北,他势力还没能进入西北,我们或许能够平安无事,可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打到西北,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瀛仁,你不用担心。”皇后眼角带泪,听瀛仁这般说,眼中显出一丝希望,“你若是因为太子有所顾虑,就不用担心,母后......母后向你保证,太子就算真的平定天下,也不会为难你,他......他绝对不会为难你,你相信母后。”

    “母后,皇儿当然相信你,可是皇儿无法相信太子。”齐王冷笑道:“如果太子到时候不将皇儿斩尽杀绝,那便是妇人之仁,这样的人,也就成不了大事。他一定会斩草除根,或许不会对你动手,但是一定会除掉皇儿。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去做什么狗屁的教书先生,等着他大刀架在皇儿脖子上的那一天......!”声音微微缓和一些,“母后,你不用想太多,皇儿已经长大,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无论如何,皇儿都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你便当真不能听母后一句劝?”皇后眼眸中显出绝望之色。

    齐王目光坚定:“母后,其他什么事情,孩儿都会听你的,唯独这件事情,孩儿心意已决,绝不会丢下大业不顾。孩儿的血液,也注定要让孩儿担负起兴复江山的责任。至若太子......!”他的眼中立时显出怨毒之色,冷笑道:“孩儿当初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立下誓言,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必定要将砍下太子的头颅,如果不能杀了他,孩儿死不瞑目!”

    皇后脸色惨白,失声道:“你说什么?你......你要杀太子?”

    “他既然想杀我,我当然也不会饶过他。”齐王目光坚定:“孩儿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他项上人头......!”

    “不可以。”皇后厉声道:“你......你绝不能伤害太子。”

    “往为什么?”齐王一怔,显出怒容:“为何不能杀他?母后,事到如今,你还想为他说什么?”

    皇后凄然道:“你们是手足兄弟,又怎能......又怎能手足相残?瀛仁,你不可以成为那样的人,否则.....否则要遭天谴的。”

    “母后,你怎么这样说皇儿?”齐王勃然变色,显出凶狠之色,“他想害死皇儿,你没有对他责怪一句,皇儿要杀他,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你却说皇儿要遭天谴,母后,你是否忘记,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皇后泪如雨下,娇躯瑟瑟发颤,齐王见状,心下一软,苦笑道:“母后,你.....哎,皇儿说话不知轻重,母后不要怪罪......!”

    皇后似乎站立不住,手扶在桌子上,缓缓坐下,情绪稳定一些,才道:“瀛仁,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是......哎,孩子,你就算想光复江山,如今却也是不成了。”

    “为什么?”

    “你想杀太子,可是太子坐镇河西,虽然南方沦陷,但是北方大片土地还在太子的手中。”皇后对自己儿子的性情自然是十分了解,心知齐王性情固执,若是认准了一条路,很难拉回来,知道想要说服已经铁了心的齐王并不容易,换了一个方式,轻声道:“非但如此,你应该也听说过,有两万夷蛮骑兵到了河西,如今也成了太子手中可以利用的工具,冯元破谋反被诛,留下来大批的钱粮,这些都已经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

    “冯元破死了吗?”齐王一怔,随即冷笑道:“如此也好,又去了一大敌!”

    “太子如今势力雄厚,想要对付他,并不容易。”皇后平静道:“莫说是你,就算是楚欢现在的实力,也未必是太子的对手......!”

    “母后不用担心,西北军能征善战,我是亲眼所见。”齐王却是带着一丝自信道:“如今西北又有上万骑兵,一旦入关,必然是所向披靡,要攻克河西,指日可待。”

    “可是你莫忘记,西北军不是你的,是楚欢控制。”皇后蹙眉道:“楚欢难道会任由你驱使?”

    齐王一怔,却还是道:“楚欢......楚欢和我关系匪浅,而且答应我,会帮我进击关内,帮我收复洛安,他......他绝不会骗我。”说到最后,语气已经不是那般坚定。

    皇后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说,楚欢和他手下那帮西北人,会为你出生入死,为你能够登上皇位,他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齐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你自己都在怀疑。”皇后轻叹一声,苦笑道:“瀛仁,你已经长大,不要再孩子气,便是你父皇在世,也未必能够调动楚欢,你觉得你可以让他对你唯命是从?不错,楚欢讲情义,你对他有知遇之恩,或许他真的将你当成......当成朋友来看,但是这并不表明所有的西北将士,都会为你出生入死。楚欢在西北这两年,清除异己,收买人心,据我所知,无论是西北的百姓还是西北军将士心中,楚欢都有很高的威望,楚欢将西北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得民心,而西北军中,我虽然没有亲见,但是毫无疑问,楚欢必然是提拔自己的嫡系,他们可以为楚欢出生入死,并不掉膘就能为你出生入死。”

    齐王两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指尖却又是松了松,随即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为你出生入死。”皇后轻叹道:“西北军可以为楚欢出生入死,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跟随楚欢浴血厮杀,可以为他们换来荣华富贵,可以为他们换来荣耀地位,他们与楚欢捆在一起,福祸与共.....!”盯着齐王,问道:“瀛仁,你对西北人可有什么恩惠,你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是否能与楚欢相比?”

    齐王口中有些发干,却是说不出话来。

    “西北人本来就桀骜不驯,你父皇开创大秦,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建立起来。”皇后轻声道:“当年征伐西北,死伤无数,无数西北子弟埋骨沙场,西北人对秦国本就心怀不满,如果几代君王施行仁政,或许还能收得西北人的心,可是.....!”摇头苦笑道:“且不说楚欢已经得到了西北人心,便算没有,你是秦国的皇子,也未必能够得到西北人心。”

    “照母后这样说,我便是一事无成的废物?”齐王眉头紧皱,眼中显出不满之色。

    皇后摇头道:“母后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复兴河山之事,并不适合你去做,母后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天下大势,非但不在你手,甚至已经不在秦国之手,你......你不需要担负这样的责任。”

    “母后,西北人心不在秦国,可是却并非天下所有人都是人心向背。”齐王摇了摇头,向门外瞧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古有勾践卧薪尝胆,我自然也可以忍辱负重。不错,我现在手中无兵无权,可这并不代表我永远会这样。我可以利用楚欢手中的西北军,先打进关内,然后再慢慢收揽人心,终有一日,皇儿会羽翼丰满......!”往皇后靠近两步,低声道:“母后,皇儿太过年轻,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但是如今你到了皇儿身边,大可助皇儿一臂之力,只要母后相助,皇儿相信......!”

    他尚未说完,皇后已经蹙眉打断道:“瀛仁,母后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母后的苦心吗?”

    齐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盯着皇后眼睛,缓缓退了几步,拉开与皇后的距离,皇后见状,情不自禁往前走出几步,似乎齐王拉开距离让她十分不安。

    “母后,皇儿要去歇息了。”齐王喉咙发干,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你觉得皇儿是个无能之辈,一事无成......!”发出古怪笑声:“但是皇儿会让你知道,皇儿并不是你们眼中的凡夫俗子......!”豁然转身,竟是再不言语,抬步便走。

    皇后美丽的脸上一片凄然,抬手悲声道:“瀛仁......瀛仁......!”见齐王要走,想要追上来,却是双腿发软,走出两步,竟是软倒在地。

    齐王此时却已经走出大门,头也不回,经过凌霜身边,也不说话,孙德胜急忙跟上,凌霜本想跟着离开,却听到屋内隐隐传来哭泣之声,犹豫一下,看着齐王离去的背影,脸上显出无奈之色,跟在齐王后面走出两步,却终是停下步子,转过身,加快步子进了侧厅之内。

第一七六肆章 反常

    凌霜进到侧厅之内,却是见到皇后坐在地上,正在低声抽泣,心下吃惊,急忙上前去,扶住皇后,轻声道:“皇后娘娘,不要伤了身子......!”

    皇后被扶起之后,凌霜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犹豫了一下,方才递给皇后,皇后一脸哀伤之色,接过丝帕,擦拭眼泪。

    凌霜过去倒了一杯热水,这才走到皇后身边,双手呈上茶水,恭敬道:“皇后娘娘,您......您喝点水......!”

    皇后抬手,轻轻推开,凌霜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垂手站在旁边,见到皇后哀伤凄然之色,她冰雪聪明,其实已经猜到几分,想要劝慰几句,但是想到自己身份,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

    皇后擦拭泪水,苦笑道:“我知道他心里有怨气,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将眼角泪珠擦干,这才抬头看向凌霜,见到凌霜面孔,皇后失声道:“是......是你!”

    凌霜一怔,她虽然在京城的时候,便即被齐王设法带入宫中,只是齐王将此事隐瞒下来,不敢让皇帝和皇后知道,凌霜在宫内之时,偶尔有机会在暗中见到皇后,但是皇后自然不会知道凌霜的身份,也不会对齐王宫内的侍女太过留意。

    听皇后突发此言,凌霜还以为皇后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怔了一下,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皇后却已经拉住凌霜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凌霜。”凌霜心下有些紧张,轻声道:“在京城的时候,便......便服侍在王爷身边,王爷后来到西北,所以奴婢也跟随服侍。”

    皇后一怔,吩咐道:“你抬起头。”

    凌霜犹豫一下,抬起头来,秀丽的面庞洁白如玉,皇后起身来,后退两步,仔细打量一番,只见到凌霜明眸皓齿,水灵秀气,宛若一朵美丽的水仙花,亭亭玉立,自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清雅气质。

    “你......你叫凌霜?”

    凌霜点头“嗯”了一声,皇后又问道:“你姓什么?家在何处?父母如今身在何处?”

    凌霜见皇后成熟美艳的脸上竟是带着一丝激动之色,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皇后先前还悲伤欲绝模样,怎地瞬间就变得如此激动。

    “奴婢姓莫,是金陵道人......!”凌霜轻声道:“父母.....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皇后闻言,俏脸那激动之色顿时消去几分,却还是上下打量凌霜一番,问道:“你是金陵人?”

    凌霜微微点头,暗想难道齐王已经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皇后,所以皇后才在这里追根问底。

    她自然知道,皇家法度森严,而齐王对自己有意,虽然如今齐王一直以礼相守,而凌霜对齐王也确实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但是齐王恐怕迟早要将婚娶之事提上台面来,若是齐王将此事告之了皇后,皇后询问自己的家世底细,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想到这里,凌霜心中紧张之感顿时消失,不知为何,心中反倒生出一丝期冀,只盼皇后嫌弃自己的家世,拦阻这门亲事。

    “金陵......!”皇后若有所思,随即问道:“凌霜,你父母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凌霜想了一下,才道:“凌霜自打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生活在金陵道的一处村子里,父母都是普通的农人,家境贫寒,凌霜还有一个哥哥......!”

    “哦?”

    “哥哥比我年长三岁。”凌霜道:“只是凌霜五岁那年,父母先后离世,除了兄长,再无其他亲人......哥哥那时年纪也尚尚幼,只能领着我四处乞讨为生.......!”

    “那后来如何?”皇后忙问道。

    凌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和哥哥四处乞讨两年,后来......后来和哥哥走散,再也不曾见过,那时候,凌霜.....凌霜才七岁.....!”

    “七岁?”皇后问道:“那你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一了......!”凌霜回道。

    “二十一?”皇后微蹙秀眉,略一沉吟,似乎在寻思什么,眼角微微跳动,道:“你和哥哥失散之后,又是如何过活?你那时候不过七岁,若是无人收留,很难活下来。”

    凌霜轻轻一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凌霜和哥哥失散之后,连最后的亲人也不见,举目无亲,那时候却是遇上了......!”说到这里,脸色微有些苍白,眼神闪烁,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后走上来,握着凌霜的手,柔声道:“凌霜,你不用害怕,你有什么遭遇,尽管告诉我,我知道一定很困苦。”

    凌霜想了想,才道:“我遇上了一个男人,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见到了......见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见过我之后,便收留我,做了几年杂活,便开始让我学习琴棋书画,还有......还有歌赋舞蹈......!”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后却已经明白了什么,轻叹道:“那些年,你一定过得很悲苦。”微一沉吟,终是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到了瀛仁身边?是有人送你入宫?”

    凌霜闻言,心下顿时觉得奇怪,暗想皇后难道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本想将事情缘由告之皇后,却又想到齐王与自己是在青楼之中相识,若是告之皇后事情,齐王当年逛青楼的事情自然要透漏出来,顿时便有些犹豫,低下头,不敢多说。

    皇后见状,知道凌霜定有难言之隐,见得凌霜清秀水灵,一副小家碧玉气质,根本不像是从烟花柳巷出来的姑娘,拉着凌霜手,自己先坐下,然后让凌霜坐在自己面前,凌霜十分拘谨,皇后劝了一句,凌霜这才忐忑不安在皇后面前坐了下来。

    “凌霜,你能从京城随着瀛仁来到西北,在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不离不弃,我很欢喜。”皇后柔声道:“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你尽管告诉我,你就当我是你.....是你的母亲,就当是娘儿俩在说话,不要有顾虑。”

    凌霜水灵灵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见皇后一副期盼之色,轻声道:“皇后,您......您当真不会责怪吗?”

    “你尽管说来。”皇后露出一丝笑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当是女儿在向母亲倾诉心中的苦楚,你说好不好?”

    凌霜见得皇后一脸慈爱之色,心头竟是一颤,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当年的事情娓娓说来。

    从宝香楼争夺花魁开始,直到后来楚欢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再从云山到京城,齐王设计将自己带入宫中,凌霜并不隐瞒。

    皇后听的却是惊心动魄,凌霜诉说之前,皇后虽然已经猜到凌霜的经历必定坎坷,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离奇。

    她一直以为瀛仁温顺纯善,却不知私下里却是胆大非常,竟然瞒着她将凌霜带入宫内。

    只是此刻却无暇去管当年瀛仁的胡作非为,一脸爱怜之色,握着凌霜的手,叹道:“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若是你父亲知道这些,不知如何心疼......!”说到这里,本就已经泛红的眼圈更是带着一丝泪光。

    凌霜一怔,只觉得皇后这话有些古怪,脱口问道:“皇后认识家父吗?”话一出口,便知失言,皇后乃是金枝玉叶,大秦帝国的国母,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一个贫苦百姓,两人又如何能有交集。

    却不料皇后凝视着凌霜,细细打量着凌霜精致五官,声音竟是带着一丝自责:“这都是怨我,我......哎,我早就该找寻到你......这些年让你受尽苦楚,都是怨我......!”

    凌霜越听越觉得奇怪,忙道:“皇后,这......这都是命中注定,与皇后娘娘并无干系......!”想到瀛仁离去时的样子,倒是有些担心,轻声道:“皇后娘娘,你早些歇息,王爷......王爷有时候说话直率,你比奴婢更了解他,不要怨他.....奴婢去瞧瞧他现在如何。”

    皇后摇头道:“不要管他,他不会有事。”轻声问道:“凌霜,你......你父母在世的时候,可有和你说些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凌霜疑惑道:“皇后娘娘是指什么?”

    皇后犹豫一下,才道:“他们有没有说过,你......你不是他们所生?”

    凌霜一怔,显出惊讶之色,随即摇头道:“奴婢很小的时候,父母便过世,连他们样子也不大记得.....只是隐隐记得,他们待我很好,爹爹......爹爹出去做农活回来时候,总是带些小东西给奴婢......!”她冰雪聪明,隐隐感觉皇后今日的言语有些反常,小心翼翼问道:“皇后娘娘,您......您为何要这样问?难道......您觉得奴婢不是父母亲生?”

    皇后微蹙秀眉,微一沉吟,终于道:“凌霜,你随我来。”起身来,转身往后面走去。

    凌霜有些诧异,站起身来,并没有跟上,皇后走出几步,回头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凌霜犹豫一下,终是跟随过去,与皇后一起转过一道屏风,转到侧厅边上的一间屋内,皇后关上门,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孤灯凄冷,皇后过去拉着凌霜的手,到了内室一扇屏风后面,轻声道:“孩子,你脱下上衣!”

第一七六五章 身世

    凌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问道:“什么?”

    皇后走到凌霜身边,轻声道:“你退下外衣,露出肩头让我瞧一瞧。”

    “肩头?”凌霜娇躯一震,眼中显出惊讶之色,见皇后目含期盼之色瞧着自己,犹豫了一下,这才动手,微宽了衣襟,随即将肩头衣裳褪开,却并没有完全脱下衣衫。

    皇后盯着凌霜肩头,只见到在肩头下面,雪白的肌肤之上,竟然有一处纹身,形似梅花,色彩鲜艳,六朵花瓣绽放在雪白的肌肤之上。

    皇后抬手捂着嘴唇,身体微微晃动,眼角已经翻出泪光,双眸之中却满是欣喜之色,竟是一伸手,已经将凌霜抱在了怀中,声音哽咽:“孩子,我......我可找到你了。”

    凌霜措手不及,被皇后抱住,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是听到皇后哭泣之声,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忙道:“皇后......皇后娘娘,您......您怎么了?”

    皇后似乎也感觉自己太过失态,松开手,拉起凌霜肩头衣裳,却是紧握着凌霜双手,激动道:“孩子,你......你可知道自己肩头梅花的来历?”

    “梅花?”凌霜此刻却是觉得事情蹊跷,急问道:“皇后,您......您让我褪下衣衫,就是为了瞧那朵梅花?您......您怎知我背上有梅花印?”

    凌霜虽然出自风尘,可是洁身自好,翠玉楼本是想让凌霜到了年纪参加花魁大赛,保得处子之身,在花魁大赛上有了名次,那便是大挣一笔。

    只是花魁大赛上,楚欢和瀛仁出手,助凌霜一举夺魁,随即便设计将凌霜带走,凌霜出污泥而不染,背上的梅花印,实在没有几个人知道,便是瀛仁,虽然每日都在一起,可是却不曾对凌霜有过侵犯,至今也不曾见到过凌霜背上的梅花印。

    此时凌霜已经知道,皇后让自己褪下衣衫,就是为了查证自己背上是否有梅花印,这美妇人乃是帝国的皇后,与凌霜从无交集,凌霜实在不明白,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背上纹有梅花印。

    她虽然温良贤淑,但是聪慧机敏,心思细密,今日皇后见到她之后,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股反常,此时更是知道梅花印的秘密,这更是让凌霜心下起疑。

    皇后用手指轻轻揩去眼角泪水,柔声道:“孩子,那你自己可知道背上这梅花印从何而来?”

    凌霜想了一下,才道:“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背上便有这样的梅花印......,皇后,莫非......莫非你知道这梅花印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后拉着凌霜的手,到桌边坐下,这才轻叹道:“凌霜,你应该喊我姑姑,而不是皇后。”

    “姑姑?”凌霜娇容骤变,娇躯颤动:“皇后,您......您说什么?您......您是我姑姑?这......这不会,我记得我父亲只有兄弟二人,还有一个叔叔,只是叔叔很早就去世,父亲并无其他的亲人,并没有听说她还有姐妹。”

    皇后轻声道:“凌霜,你自己也说过,打你记事的时候开始,梅花印就在你背上,便是说,在你很小的时候,梅花印便已经纹上去。你可知道,如果是普通百姓,没有技术高超的师傅,是很难在孩子身上纹下印迹,而且你背上的梅花印,精巧无比,更非普通技术能够纹成,那需要一等一的师傅,以精湛的技艺才能纹在孩子身上。”

    凌霜红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心里却觉得皇后所言不假。

    “你再想想,你的父母只是普通的百姓,怎会想到在你幼时便在你肩头纹上梅花印?他们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轻易在你身上下针?”皇后凝视着凌霜眼睛,轻声问道。

    凌霜犹豫一下,才道:“我好像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父亲经常在私下嘱咐我,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背上的梅花印,他说......他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从娘肚子里便带出来的......!”

    “那你自己应该清楚,这并非是胎记,而是有人精心纹上去。”皇后道。

    凌霜微微点头,她对自己背后的梅花印自然十分清楚,当然也判断出,梅花印并非胎记,而是纹身,为此她也一直疑惑,为何父亲幼时却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如果我猜的没错,幼时抚养你的父亲,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他或许只是抚养你的恩人.....!”皇后叹道:“他让你遮掩背上的梅花印,只是不想惹出麻烦而已。”

    凌霜娇躯微微颤动,却是反握住皇后的手,道:“皇后,您......您说您是凌霜的姑姑,那.....那你知道凌霜的亲生父亲是谁?我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现在在哪里?还有,我......我背上的梅花印,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自幼便以为父母双亡,记事之后,印象中最深的只是与自己分离失踪的哥哥,孤苦伶仃,从未享受过父母的人伦之情,此时听说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心下大是激动,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皇后压低声音道:“孩子,你可知道前朝大华的皇姓?”

    凌霜一怔,却还是微微点头道:“好像......好像是姓元!”

    凌霜琴棋书画都是十分精通,而且喜欢读书,秦国建立之后,虽然对前朝的痕迹极力掩抹,但是曾经富有四海的大华帝国毕竟延续数百年,却也不是轻易能够将这样一段历史轻易抹杀,风月场所之内,**自然不少,凌霜对于前朝之事,倒也是略知一二。

    “元、诸葛、成、单,这是华朝的四大姓氏。”皇后轻声道:“如今这四大姓氏已经是销声匿迹......!”

    凌霜犹豫一下,才道:“听说......听说这四大族被......被官府追杀,只要是这四姓之人,不问男女老幼,全都要问斩.....所以四姓许多无辜之人惨遭屠戮,剩下的许多人便隐姓埋名,或者改为他姓......!”

    皇后苦笑道:“你说的不错,秦国残杀四姓,特别是华朝皇族的元氏一族,所剩无几,已经没有几人能活下来.....!”

    凌霜听皇后说起华朝元氏,隐隐感觉到什么,她跟随在齐王瀛仁身边,自然已经从瀛仁口中知道,皇后的另一个身份,乃是华朝的亡国公主,所以瀛仁一直视自己为大华和大秦两朝皇族血脉,也正因此,瀛仁觉得自己的血统乃是亿万人之中最为高贵的血统,这万里江山,改由最尊贵的血统所继承。

    皇后却轻轻解开自己的腰带,她穿的衣衫并不多,所以松开腰带之后,肩头的衣衫便微微松动,凝视着凌霜,柔声道:“你来瞧瞧我背上。”

    若是换做往常,凌霜自然不敢触碰皇后的万金之躯,但是此刻知道皇后这样做,必有深意,轻步走过去,皇后却已经轻轻将肩头衣衫往下褪了褪,露出了雪白的香肩,凌霜却已经瞧见,在皇后的肩头,竟豁然也有一处纹身,雪白的肌肤上,那纹身愈发显得娇艳夺目,正是一朵六瓣梅花印。

    “皇后,您......!”凌霜一脸惊讶。

    皇后却已经拉起衣襟,随即拉着凌霜的手,柔声道:“华朝的皇族公主,在出生的时候,便都会在肩头纹上梅花印。我们元氏一族的祖地,是在梅花郡,那是华朝龙兴之地,所以开国之后,太祖皇帝便在内宫颁下了这道旨意,是期盼我们皇族的皇女们能够富贵吉祥。”

    凌霜美丽的眼睛睁大,颤声道:“华朝皇族公主,那.....那我......!”

    “不错,你也是华朝皇族血脉。”皇后轻叹道:“你的父亲,是华朝的皇子,也就是我的皇兄,所以你该称呼我为姑姑!”

    凌霜一脸愕然,脑中一片空白,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是这样一个身世,呆立当地,皇后见状,起身扶住,担忧道:“凌霜,你.....你怎么了?”

    “不可能!”凌霜眼圈已经泛红,娇躯瑟瑟发抖,“皇后,您......您一定是弄错了,我.....我出身贫寒,怎可能......怎可能是前朝公主,这......这不是真的。”

    皇后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可这就是事实。其实我也派人找寻暗中找寻过你,却一直不曾有你的下落,我.....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天可怜见,还能......还能让你活下来,而且让我见到了你......!”

    凌霜只觉得全身发软,禁不住后退两步,脑中一片混沌。

    “你父亲当年娶妻的时候,我未能亲见,所以你父亲让人带了一幅画卷,上面是你母亲的画像。”皇后轻声道:“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是皇嫂的身形样貌,我却是记在心中,今日见到你,你与你母亲的样容几乎是一模一样.....!”

    “母亲?”凌霜牟然抬头,眼中带着光彩,“皇后,您......您知道我母亲在哪里?求您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我想见到他们......!”随即柳眉蹙起,摇头道:“不.....我,我不要见他们.....!”泪珠已经从眼帘滚落下来,悲声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他们又为何要抛弃我?为何二十年来,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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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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