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皇族TXT下载皇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皇族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皇族txt下载     皇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一章 这一夜的温柔

    光线明亮的房间内,京娘正坐在无晋的书桌前看一本书,可她手上这本书,已经快半个时辰没有翻页了,牵挂像一根拴住她心尖的丝线,扯着她不时地抬头向窗外望去,已经快亥时了,他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已经被京娘无比整洁,一尘不染,屋角从未用过的紫金兽座香炉也在萦萦袅袅飘着一缕轻烟,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香甜的栀子花香味,这是她最喜欢的花香。

    在门口放着一大桶热水,腾腾冒着白气,京娘有些担忧,这是她打的第三桶热水了,她会不会还要打第四桶。

    她已经沐浴,这也是她的最喜欢的事龘情,她喜欢自己身龘子干干净净,从前家中没有条件沐浴,但王府中的条件却非常优越,王府中就有专门的沐浴房,有专门烧热水的仆妇,从早到晚,随时可以入浴。

    这是她最欢喜的一龘件事,她头还没有完全干,松松散散的披着,用一根碧玉叙简单地束拢乌黑的秀,灯光下,她的皮肤白腻得惊人,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俨如羊脂白玉,散着诱人的光泽。

    头上的碧玉叙是宝珠送给她的,今天她和宝珠几乎呆了一个白天,宝珠的热情也让她心中有一种感动,上午她跟着自己去安置舅父舅母,命令管家去请京城最好的医生给舅父治伤。

    舅父和舅母已经搬到新宅,各种家居用品一应俱全,他们有充足的银两,这让京娘放下了后顾之忧。

    她不由庆幸自己嫁入了豪门,不仅使她的家人不再贫困潦倒,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且她自己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京娘现自己确实更喜欢过富贵的生活,她知道自己有过人的姿色,以她的心性和姿色,她在京城很快就会成为大户人家的姬妾,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不仅进入王府,而且她的男人年轻、英俊,人龘品上佳,使她觉得自己幸运之极。

    她穿着一身上等湖绸做的绿色长裙,这却是王妃送给她的,下午王妃特地来看她,送给她一大堆衣服和饰,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闻所未闻,随便一对耳坠上便镶有小指头大金刚石,让她不得不感叹王府的奢华,连无晋洗脚用的木盆都是紫檀木制成。

    远处隐隐传来了密集的鼓声,这是关城门的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听得涛晰,已经亥时了,无晋还没有回来,京娘不由幽幽叹了。气,估计今晚他不会回来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之时,她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随即变成狂喜,他回来了。

    京娘奔跑出去,跑到院门,只见两个丫鬟搀扶着无晋向院子走来,她吓了一跳,“公龘子怎么了?”

    “酒喝多了!”

    京娘连忙上前扶住无晋,见他虽不是烂醉如泥,但也醉意熏熏,走路都不稳了,她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喝成这样?

    “你们去吧!我来伺候他。”

    两个丫鬟把无晋交给京娘,便转身走了,京娘把无晋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扶着他慢慢走进里屋。

    “京娘,别听两个丫鬟胡说,我没醉!”

    无晋嘴里嘟囔着,很顺从地跟她进了里屋,在床上躺下,随即又没有了声音,京娘心中欢喜,那么醉了,还记得自己,说明他已经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公龘子,洗漱一下再睡吧!”

    她喊了两声,无晋没有动静,她这才现无晋已经沉沉睡着了。

    “哎!怎么也这样贪杯。”

    她叹息一声,她认识无晋才两天,便两次遇到他喝酒,今晚比昨天中午还要喝得多。

    京娘可不喜欢不洗漱就睡觉的男人,而且无晋身上散出来的浓烈酒味她也不喜欢,她开始忙碌起来,替他将外袍脱掉,夹衫也脱下了,只穿一身中衣,又除去鞋袜。

    她端来热水,细心地给他洗脸洗脚,又将他中衣拉起来,擦拭他身上的汗渍,在擦拭到下面时,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脸色通红,仿佛在做一龘件亏心之事,她觉得自己浑身在抖。

    京娘走到外屋,把门窗都关好反锁,吹灭了灯,房间里变得漆黑,这下,她觉得再无人能看见她在做什么?

    她走回里屋,颤抖地着手,紧咬着嘴唇,很温柔细心地将他的下面清洗擦拭干净,给他穿好中衣,这才吃力地将他慢慢抱进被褥,她将盆子端到外面,走回了里屋。

    此时京娘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站在床头,静静凝视着无晋那张轮廓分明,充满了男人气息的脸庞,心中有些幽怨,今晚本该是她的洞房花烛,可这个家伙却喝醉了酒。

    她低低叹了口气,脱去了长裙,身龘子只穿一龘件薄薄的纱衣,轻纱透明,可以看见她丰满美妙的身躯,她拔掉头上的玉叙,任一头瀑布般的秀披

    散吓逨。

    鲸念钻劲了被入,放吓帐帘,无靳的床非瑺快大,放吓帐帘,就像1笺晓诬子,她躺了吓逨,紧紧靠啄无靳。

    她其实冶有字脊房笺,就在隔壁,和外笺有1汕晓闁线通,咘致得冶很舒噬,但今晚她详和无靳在1骑,尽管他身仩还有淡淡的九菋,但靠啄他,鲸念惢ф有1种莫大龘咹铨感,在1个寞苼的欢境李,身边的侽囚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钶是她怎么水不啄,无靳床非瑺柔阮,和她矣钳水的应袭朩板床有兲壤汁别,而且他的枕投冶和1般囚镓不哃,别囚都是瓷枕,而他的枕投却是在柔阮的棉咘馁填充厚实朩棉做成,又快又长,非瑺舒噬。

    鲸念躺在无靳身旁,狸他的脸不到半尺,她在仔戏观察他,柔阮的掱轻轻抚莫他的脸乓,惢ф充蛮爱怜,蔗就是字脊要依靠1辈子的侽囚了,鲸念惢ф爱吉了他。

    她将字脊身龘子挤劲他的徊ф,拉过他的掱,放在字脊腰仩,让他搂筑字脊,蔗拾,1镇困易檄逨,她冶不知不觉水啄了。

    无靳在半夜李忽然醒逨,九易已粳过去,却感到投痛愈裂,昨晚他闷┐个囚喝了2⑩滩九,他是壮太最好的1个,还能字脊蛔镓,而其他囚都已烂醉洳苨,包困哨警蚊,他估计还躺在脐镓屾庄。

    无靳冶不知道字脊为什么要喝那么哆九,但昨晚榷榷实实喝得很痛侩,那瞥九的感觉非瑺双。

    无靳忽然莫到1个柔阮翁惹的粅扌,他愣了1吓,投脑竝刻从糜茫ф清醒,是个囡囚,他忽然朙苩了,蔗1萣是鲸念。

    他慢慢挣开眼,嫼暗ф,只见她身龘子徵徵蜷缩,像只莽1养依偎在他徊ф,呼嘻均匀,水得非瑺馫憇。

    无靳轻轻将她脸仩的斯撩开,副嫼的咣限ф,他看到了1涨胶妹的脸乓,戏戏洳画的秀眉,长长的眼睫矛,挺直员闰的鼻粱,峰蛮的晓嘴,还有坚坚的吓铃,使她峭丽的溶颜ф又带有1种狐妹汁気。

    无靳惢ф1荡,他的掱莫到了她戏匿苩嫩的大颓,开始慢慢姠仩莫琐骑逨,他抚莫啄她峰蛮员闰的玊臀,掱1猾,碳劲她股沟李,渐渐地,鲸念的鼻息急促了,眼睫矛栋了栋,身龘子有些不字觉地牛栋骑逨,无靳在她聑边低渗笑道:“还在装水嘛?”

    “公龘子!”她的渗喑像晓羴1养,投吗劲他的徊ф,在他掱指的腆逗吓,却又人不筑呻姻骑逨。

    “公龘子……妾身第1次……求公龘子怜惜。”

    她渗喑颤抖,身龘子变得像棉婲1养阮,魂身滚趟。

    无靳洅冶人不筑,1翻身将她迅在身吓,脱去她身仩最候的沙依,纹筑了她的馫唇,掱揉搓啄她那像玊碗1养柔阮波盈的峰洳,掱在她咣猾峰蛮的铨身抚莫,最候他的身龘扌锰地1个冲祸,伴随啄鲸念的低渗坚叫,他终淤劲入了1个最美妙的卋堺李……

    半个拾辰候,他俩终淤耘收娱些,无靳有些疲惫地躺吓,蔗是他逨蔗个卋堺的第1次,蔗种滋菋靖让他感到洳此美妙畅侩。

    鲸念冶是第L次,床单仩已染仩点点雪饥,从最初的腾痛、紧涨和害怕,到候逨,她终淤冶扌汇外了那种嚣婚的滋菋。

    在九喽休息恃李,她不止1次听到那些九念堂骑侽囡汁倳,她1直矣为那是九念闷私吓转龘钱的1种方珐,钶听她闷说得惺致葧葧,又仿佛是1龘件很惬易的倳龘氰,她哯在才朙苩,无靳菢啄她,那种暴闏昼娱般的冲祸,靖然让她侩圞得要晕厥过去,第1次侽囡鱻水汁欢,给她惢ф刻吓了男矣磨摘的寄忆。

    哽重要是她惢ф有了归溯,她把字脊铨身惢地献给了无靳,她觉得字脊整个身惢都属淤他了。

    她感到身龘子有点冷,便弱胶伺的在他徊ф拱了拱,“公龘子,菢紧龘我!”

    无靳紧紧将她的胶曲搂在徊ф,抚莫啄她柔阮、咣猾而峰蛮的身龘子,他惢ф冶爱啥了蔗个尤粅,他在鲸念唇仩纹了纹,低渗道:“水吧!”

    鲸念伺乎听到什么,她狞神又戏听,是基鸣渗,她夏得1吓子唑了骑逨,“不好了,已粳侩⑤哽了。”

    她荒荒涨涨要穿依抚,无靳却1把拉筑她的胳膊,笑道:“今兲是我轮休,不用去点卯,钶矣吓午洅去钧营,我闷洅水1汇儿。”

    “不荇,公龘子钶矣水,我得骑逨,我不能偷懒。”

    “不荇,你陪我水!”无靳有点不高惺地名囹道。

    鲸念不敢洅监持,乖乖躺了吓逨,蔗拾无靳又有了感觉,轻轻把她搂劲徊ф,在她聑边低渗道:“洅逨1次!”

    “嗯!”鲸念羞色地点了点投。

    ……

第一百二章 善做乐器

    无晋终于在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中醒来,天已经大亮,身旁的佳人不见踪影。

    “京娘!”

    他低低喊了一声,琵琶声停了,脚步声响起,京娘快步走进房中,她已经洗漱穿戴好,换了一件黄sè的长裙,上身穿一件襦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俏丽的脸庞光彩夺目。

    “公子,别这样看人家。”

    她见无晋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她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无晋见她含羞的样子,几乎又有一种按到她的冲动,只是一夜两次郎,他也有点吃不消了。

    “我要起来!”

    “好的。”

    京娘立刻忙碌起来,她是无晋的shì妾,就是伺候他起居,她先拿来尿壶,伺候他如厕,帮他穿衣,又端水给他洗漱,替他梳头。

    这些无晋都心安理得接受,虽然他不喜欢丫鬟伺候他,但如果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一样会接受女人的伺候,这并不想做这个时代的异类。

    他很喜欢京娘的这一点,尽管她昨晚受自己宠爱,但她并没有恃宠而jiao,依然尽心尽力地服shì他,没有向他提出,她已经是shì妾了,房里是不是应该再添两个丫鬟?她压根就没有这个念头。

    “京娘,你说房里要不要再添两个丫鬟?”无晋倒替她着想了。

    京娘正在给他梳头,这句话让她浑身一震,她慢慢低下头,“公子嫌我服shì得不好吗?”

    无晋见她有些误会了,连忙抱住她的腰,把她搂住怀中,“不是,我见你一个人忙里忙外,想让丫鬟替你分担一点。”

    “公子真的不是嫌弃我?”

    “怎么会呢?”

    无晋将她抱坐在自己tuǐ上,亲了亲她的粉脸,调笑道:“你伺候得那么好,netg上更好,我疼你都疼不过来,怎么会嫌你?”

    京娘低下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她小声道:“公子若是心疼我,那就不要让别人来服shì,就让我一人。”

    无晋抬起她下巴,柔声道:“你是怕别人取代你吗?”

    京娘点点头,“我很害怕公子不要我。”

    “不会的,我这个人比较念旧,不会轻易更换东西,当然也包括女人,不过你是自由之身,如果哪天你不高兴,也可以离开我。”

    京娘一惊,她腾地站起来,颤声道:“公子是说我水性杨花吗?”

    她跪了下来,委屈的泪水从她眼中涌出,哽咽着声音道:“妾身虽是乐籍,但也知廉耻二字,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从一而终,怎能朝三暮四,做那种不知廉耻之事,假如公子有一点嫌厌我,将我送人,我宁可死在公子面前,也绝不再从别人。”

    无晋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之言,竟引来她这么jī烈的反应,他连忙把她拉起,搂在怀中哄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丫鬟,你是我shì妾,将来还会是我的妻子之一,还要替我生儿育女,你想到哪里去了?”

    京娘搂着他脖子哭了起来,“公子,我愿为你生儿育女,只求公子不要赶我走。”

    无晋有些无可奈何,他算是领教了,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旦把身子给了你,就会把你视作生命的全部,尤其京娘性格比较懦弱,她更是视自己为她命运的主宰,以后千万不可乱说话了。

    “不要再胡思乱想,我绝不会赶你走,替我梳头吧!”

    “嗯!”

    京娘站起身,擦去眼角泪水,又开始细心地替他梳头,无晋随手从桌上取过她的琵琶,见琵琶做得非常精巧,而且木质很新,像是新制之物。

    “公子,那是我舅父做的。”京娘在他身后笑道。

    “哦!你舅父不是有名的乐师吗?还能做乐器?”无晋好奇地问。

    “我舅父最早是乐匠出身,后来又做了乐师,我们所有的乐器都是他做的,他做的乐器堪称大师之作,可惜无人识货.”

    无晋仔细看这具琵琶,现琵琶上的其中一个铜制配件和他想要的零件非常相似,他心中一动,他想做的那件东西正愁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工匠,京娘的舅父会制作乐器,那一定也会做他的东西。

    “京娘,你舅父怎么样?我昨晚忘记问你了?”

    “舅父已经出狱了,官府判他清白无罪,昨天上午已经搬了家,太老爷赏给我们一处宅子。”

    “等会儿,你带我去看看他们。”

    “公子不是马上要去军营吗?”

    “军营下午再去,不碍事。”

    无晋从柜子里取出一叠草图,他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京娘,我们现在就出。”

    兰陵郡王送给京娘舅父舅母一家的宅子位于集贤坊,只一座占地两亩的小宅,宅子有两进,二十几间屋子,前后都有院子,后院还有一株几十年的老槐树。

    目前宅子里就住着京娘舅父舅母一家,上午,兰陵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宅子前,宅子门开了,京娘的表妹听见车轮声,探头出来张望,她一眼便看见正下马车的表姐。

    “表姐!”

    她欢叫一声,飞奔出来,却一下子停住脚步,她看见了无晋,京娘的表妹叫阿宝,长得很清秀,也很乖巧,她走上前向无晋行一礼,“参见公子!”

    无晋前天已经见过她,那时她惊惊惶惶,根本没有打招呼,他见京娘的表妹长得很水灵,心中也喜欢,便从怀中mo出一颗鸽卵大小的海珠,递给她笑道:“送你一个见面礼。”

    “这”

    阿宝不敢收,求援似地向表姐望去,京娘见无晋并不轻贱自己的家人,她心中欢喜,便向表妹点点头,表示她可以收下,阿宝这才害羞地接过明珠,她见海珠明亮圆润,心中非常喜欢,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这么好的东西,她连忙施一礼,“谢谢公子!”

    “不用客气,阿宝姑娘,你父母情况如何了?”

    “母亲好多了,父亲还在netg上养伤,公子,请进屋!”

    无晋和姐妹二人走进小院,正好京娘的舅母从厨房出来,她的病其实血涝,止住血,又得到好药补养,身子恢复很快,已经能起身做饭了。

    京娘的舅母姓王,年轻时是汝yīn郡有名的乐女,长得非常美貌,她被一个当地的大户人家老爷看中,要娶她做妾,但她坚决不肯,而是嫁给了自己的情郎,也就是京娘的舅父,虽然日子过得很艰辛,但夫妻恩爱,感情非常好。

    这次,她家中遭了大难,若不是无晋相救,不仅丈夫性命难保,而且她们母女三人的命运也会很悲惨,这使她心中都对无晋充满了感jī。

    王氏一眼看见了无晋,尽管她没有见过无晋,但她见京娘亲密地拉着他的手,她立刻知道,这是恩人到了,她立刻给无晋跪下,“恩公受我一礼!”

    这就是无晋最难受之处,动不动就给他跪下谢恩,让他很不自在,他连忙给京娘使个眼sè,京娘会意,上前把舅母扶起,低声对她道:“舅母,以后不要多礼,大家都是自己人。”

    王氏见京娘并没有化妆,但容颜却jiao艳异常,她是过来人,心中立刻明白了,这是受过滋润的容颜,心中既替她欢喜,但还是有点内疚,她心中认定京娘是为了救他们才委身给无晋。

    她其实想得没错,一开始京娘确实是为了救舅父而准备献身,可后来京娘一些细腻的心理变化,就不是王氏能理解了。

    王氏连忙笑道:“公子还没有吃饭吧!”

    “多谢舅母,就随便弄一点吧!”

    无晋这个称呼让京娘的心突地一跳,她顿时又惊又喜,公子竟然也称舅母,那就是说公子将来真的要给她名份,女子的心思大多细腻,会从这些细微处寻找到她期盼的答案,这让她鼻子一酸,欢喜得眼泪都差点没落下来。

    她连忙拉一下无晋的手,“公子,我带你去看看舅父。”

    无晋点点头,他手中拎着一只长长的黑包,跟着京娘进了后院,走进一间屋子,屋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膏药味,一个中年男子半躺在netg上,男子长得非常清秀,相貌端正,一看便知是正派人。

    “舅舅!”京娘连忙上前笑道:“今天好像好多了。”

    京娘八岁丧父,十岁丧母,她舅舅抚养她七年,虽然家境不好,但对她疼爱有加,他们之间感情很深。

    京娘的舅舅姓陈,艺名叫陈锦缎,心灵手巧,是汝yīn郡有名的乐师,他身体倒没事,只是两tuǐ被夹棍所伤,暂时还不能动。

    他虽是乐师,却很有见识,见无晋气质不凡,也猜到他就是救自己的恩人,陈锦缎连忙挣扎着要坐起身,无晋轻轻按住他,“舅父不用起身,好好休养!”

    陈锦缎愣了一下,他见外甥女脸上有点羞涩的扭捏,心中便明白了,他是个明事理之人,知道大恩不言谢,无晋对他们恩德,他会记在心中,他便笑着点点头,“京娘能跟公子,是她的福气。”

    无晋见他很随和,心中对他颇有好感,他正要找凳子坐下,京娘已经搬了一张椅子放在netg边,“公子,你和舅父说话,我去帮舅母做饭。”

    京娘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无晋和陈锦缎两人,无晋笑道:“不知将来舅父有什么打算?”

    陈锦缎叹息一声,“得公子和王爷高义,使我有机会在四十岁创业,我打算在京城开一家乐器铺。”

    “那店铺位置考虑了吗?”

    陈锦缎想了想道:“如果有可能,我想在南市附近找一间店铺,做乐器,关键是行里的口碑和名声,店铺的位置倒不重要,先慢慢做起来,坚持一两年后就会有收获。”

    “那不如就在南市内,南市内就是乐器行,舅父尽管去找店,费用不够我来贴,我的意见是要么不做,要做一开始就要做大,等一两年,头都要熬白掉。”

    陈锦缎苦笑一声,虽然无晋大气,但他不能再接受恩惠了。

    这时,无晋又笑道:“我有一样东西,虽然不是乐器,但做工基本上和乐器相似,能不能麻烦舅父替我试做一支。”

    说着,他把一叠草图递给陈锦缎,陈锦缎仔细看了看草图,草图上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无晋画的是一把燧滑膛枪,这是大宁王朝从未有过的东西,他已详细分解,每一只零件都有图样,大小尺寸都标准得非常精确,他会画,却没有这个手艺,陈锦缎的乐器做得非常精致,琵琶是上的铜制小零件简直就像数ang造出来,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更重要是,他可以相信陈锦缎,他来替自己做,这个秘密就不会泄1ù出去。

    陈锦缎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他能做出来,便点点头,“最多半个月,我就可以做好。”

    无晋沉吟一下,又缓缓道:“这件东西事关重大,除你我之外,就算舅母也不能知道,事关我的性命。”

    陈锦缎肃然点头,“公子放心,我们是一家人,你的性命就是我们的性命。”

    无晋将又长又重的黑包放在桌上,里面传来钢管的撞击声,他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两根钢管和两根铜管,这是他上次去珠宝店路上在兵器铺无意中购得,钢管是制枪的关键。

    历史的枪之所以在元明以前没有能出现,很大程度上就是无法铸造出合格的钢管。

    无晋已经仔细看过管子,无论铜管和钢管都符合要求,这本来是用来吹管箭,管内壁用水和细铁砂打磨得非常光滑,无晋自己也尝试过制枪,这个时代的火药已经没有问题,关键是配件,要求精度很高,他工艺技术差得太远,几次都失败了。

    除了枪管,还有几段酸枣木,这是用来做枪托和枪身,另外还有扣簧、扣簧片、火药池、击铁、扳机这些重要零件的铜制粗坯,甚至还有块火石。

    无晋前世就收藏过一把老式燧枪,他对这些零部件了如指掌,可如果让他做火绳枪,他却不会了,他没有见过火绳枪。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放在桌上,一一给他过目,又放回了包中,笑道:“所需的全部原料都在这包里。”a。

第一百三章 蠢蠢欲动

    京娘舅父舅母的家在聚贤坊内,很巧的是,就在距离他们宅子不到百步处便是礼部shì郎关寂的府邸,府邸不大,占地只有十亩,这是因为关家老宅在维扬县,这里不过是关寂在京城的住处,也属于关家的财产,由于关寂的妻子在老家,所以这座宅子里住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丫鬟仆人,还有就是关寂和照顾他起居的两名小妾。

    不过这些天,关寂剿匕子关贤驹也住在这里,他将参加九月初举行的进士科举,自从几天前罗启玉事件爆后,向苏家求婚的竞争便立刻冷却下来。

    这倒不是事情不了了之,求婚依然有效,只是从三家竞争变成了凉王和申国舅的两家竞争,齐王已淘汰出局。

    但苏家没有任何答复,理由也很简单,一切等家主苏逊回来再说,议婚之事便被冰冻起来。

    关贤驹这些天似乎也平静了,一心在家中刻苦攻读,前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出去喝酒逛青楼,但这几天他就像幡然醒悟一般,再没有出门一步。

    关贤驹心里很清楚,论地位,他差皇甫无晋十万八千里,论家世背景,人家是凉王之后,论人品,皇甫无晋和罗启玉完全不同,甚至从不逛青楼。

    还有苏翰贞也很欣赏皇甫无晋,苏翰贞是太子心腹,他当然不会支持侄女嫁给申国舅的人。

    从种种条件来分析,他都无法和皇甫无晋竞争,但他也有两个优势,一个是申国舅亲自替他求亲,以申国舅在朝廷的地位,苏家不会不考虑,或许他们不会只烧太子一炷香。

    其次就是学识,可以说,学识是他关贤驹唯一遥遥领先皇甫无晋的优势,他维扬县县试第一名”是东海郡郡试第二名”又在楚刚刚试中取得了贡举士的资格,而皇甫无晋连个秀才都不是。

    说得难听一点,叫做不学无术,他打听过,那个皇甫无晋竟然没有上过一天学,1卜时候还是个傻子,在学识上简直和他天差地别。

    但关贤驹心里也明白,一个贡举士的分量还是远远不能和凉国公相比,更何况苏逊是国子监祭酒,一个贡举士的资格在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

    除非是状元,他那就可以tǐng起xiong膛和皇甫无晋竞争了,可是状元他是绝对没有戏,甚至他连考上进士的希望都很渺茫,如果他考不上进士,那他绝对没有希望了,如果他能考上进士,或许苏逊还能不看权势看学识。

    进士啊!这几天,关贤驹做梦都是自己金榜题名。

    但做梦是娶不到苏家之女,那个美貌得让他几yù疯狂的苏菡”他刚刚才知道她的名字。

    他必须有所行动,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今天,他的机会终于来了,昨天晚上父亲告诉他,礼部郎中黄宏元的弟弟已经同意帮这个忙,今天下午会有黄家家仆给被隔离的黄宏元送些生活物品”要他准备一下需要帮忙的纸条。

    黄宏元被隔离在太学藏书楼内,有绣衣卫严密监视,不能说话,只能送点东西就走,而且物品还要受到严格搜查。

    这着实让关贤驹这几天伤脑筋,既要不被搜到,又要让黄宏元明白藏有纸条,不能让他找不到,这确实很难。

    想了一个晚上,关贤驹终于想到了办法,他准备一种黄宏元日常服用的丹药,这种丹药被蜡丸包裹,必须捏碎蜡丸后才能服用,他便将纸条藏在其中一枚蜡丸中,这种丹药,黄宏元一天要服用三丸”他只准备九颗,也就是说,三天之内,黄宏元肯定就会看到纸条。

    而黄宏元的家人在五天后还有第二次探望机会,那时他们便可以把题目带出来。

    丹丸已经准备好了,关贤驹最后检查了一遍,便将装丹丸的瓶子放进小包里出门,他是去黄宏元的府上,必须赶在黄府家人出之前,把丹丸交给他。

    关贤驹快步走出府门,门口停了一辆关府马车,他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很快便离开了府门。

    就在关贤驹刚刚离开,他府外的一条小巷里,也出现了一辆马车和几名骑马的男子,穿着一样的黑sè短衣,腰中佩剑,打扮得像家丁一样,他们便是无晋抽出的四十名梅hua卫精锐,任务就是不分昼夜盯住关府,盯住关贤驹,无晋凭借对关贤驹的了解,知道他必然会有动作。

    关贤驹的马车一路疾驰,不多时进入章善坊,在黄宏元的府前停下,关贤驹走下马车,在门口说了一声,便快步走进黄府。

    这是,三辆马车出现在黄府附近,在三个方向,远远地盯着黄府,不多久,关贤驹从府里出来,黄家的一名中年男子将他送出来,寒暄几句,关贤驹便上马车走了。

    而周围的三辆马车,其中两辆一前一后,跟着关贤驹的马车而去,留下其中一辆马车盯住黄府。

    又过了一刻钟,一辆马车从黄府飞奔而出,向北飞驰而去,第三辆马车便在后面盯住它,跟着它一路疾行。

    大宁王朝的太学和国子学一样,都不在皇城内,国子学在道政坊,而太学在修义坊,这次参加进士科举出题和评卷的三十七名考官都被隔离在太学和国子学内,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交流的机会,单独隔离。

    隔离的时间是二十天到一个月,只到榜后才能出来,按照惯例,他们有两次和家人接触的机会,主要是送一些日常需要之品。

    当然,也有人指出,这会造成考题泄1ù,从而引考场舞弊,但事实上,因这个环节造成的考场舞弊却很少生,原因是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官员泄题而造成科举舞弊一旦被查到,轻则丢官,重则入狱流放,后果十分严重,而获得的利益却远远抵不上风险,所以官员一般都不会泄1ù考题,或者其他协助考生作弊之事。

    正因为并没有想像中的大规模作弊事件生,所以家人送物这个制度便从十年前一直保留下来。

    黄宏元被隔离在太学藏书楼,是一座有两层楼的小院子里,这栋楼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两名评卷官员,一共三人被隔离在这里,他们各自有房间,按照规定,将在这座小院内隔绝一个月。

    黄宏元府上的马车驶进太学,缓缓停在藏书楼后面的小院前,一名四十岁的中年管家拎着一个大包袱和一只食盒下了马车,他快步走到小院前,1卜院门口站着四名绣衣卫军士,拦住了他。

    “四位军爷,我是黄郎中的管家,夫人命我给黄郎中送一点东西。”

    听说是黄大人的家人,绣衣卫脸上变得和缓起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请稍后,我们禀报校尉!”

    一名军士进院去禀报,片刻,出来一名三十余岁的军官,打量家人一眼,他已经查过,黄宏尧并没有家人探望过来,这是第一次,按照规定可以探望两次,他便淡淡道:,“探望没有问题,按照规定要严格检查,不知带任何纸片,有没有带违规的东西?”

    萃家点头哈腰笑道:,“将军放心,我家老爷也不是第一次被隔离,规矩我们懂,绝没有任何违规东西,都是我家老爷日常必需的用品,上次怕带得不够,这次再补充一点。

    军官一挥手”“那好吧!先去检查。”

    几名军士带着管家到隔壁一间小房间内,小房间内只有一张宽大的桌子,东西先摆放在桌上,不慌检查,而是先仔仔细细搜身,连头鞋袜都不放过,又拿一套衣服给管家,一指旁边的小屋,“去把衣服全部换了,一件自己的衣服都不能穿,这是规定。”

    管家显然经历过,他没有疑问,拿着衣服去隔壁更衣了,几名军士开始检查物品,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在桌上,开始一件一件仔细检查。

    足足忙碌了近半个时辰,才检查完所有的物品,没有异常,管家也换衣在院子里等候多时,校尉和两名军士领着他上了二楼。

    敲了敲一间屋的门”“黄大人,家人送东西来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出来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是礼部郎中黄宏元,他这次负责出贴经的题目,中年管家连忙上前跪下”“老爷,是我!”

    黄宏元见是二管家,便点点头”“东西留下,回去告诉夫人,我身体一切都很好,不用牵挂。”

    ,“是!”

    管家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又道:,“夫人说,老爷年纪大了,晚上杯子要多盖一年,要记住按时吃药。”

    “我知道!”

    黄宏元上前把东西全部拎进屋,轰地一声,门关上了,也不理会绣衣卫军士,绣衣卫校尉知道他们有脾气,也不以为意,便笑了笑对管家道:,“你回去吧!五天之内可以再来一次,过了五天就不允许再来探望。”

    管家下楼去换了衣服,出院子坐上马车走了,黄宏元站在窗口望着马车走远,他眼中若有所思,他妻子最讨厌他吃药,怎么可能让他按时吃药,这里面有问题。

    他从包里找到一瓶丹药,每一颗药都用蜡丸包裹,其中一颗药已经捏碎,这是士兵的抽查,黄宏元一颗一颗将蜡丸捏碎,在捏碎第五颗蜡丸时,他现了异常,从里面竟滚出一个小纸团。a。

第一百零四章 重要的小人物

    一个半时辰后,四十名梅花卫领之一的孙建宏便找到了无晋,向他汇报最新进展。

    关贤驹有行动,这在无晋的意料之中,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一阵兴奋,一个性格有缺陷的人,往往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犯错,关贤驹想娶九天太心切了,以至于铤而走险,但对他皇甫无晋而言,关贤驹此举就是自掘坟墓。

    当初在竞争东海郡户曹主事时,关家便采用了卑劣的手段,尽管不一定是关家的主张,但关贤驹用一种莫须有的卑鄙手段跻身贡举士,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关键是他们有这个心,那在关键时刻,他就会铤而走险,用非常手段来达到目的,关贤驹很清楚自己考不进士,他不会坐以待毙。

    无晋没有打断孙建宏的汇报,继续听他说后面生的事情,当孙建宏讲到,关贤驹进黄家不久,黄家便派人去太学探望黄宏元,无晋终于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派去的人是关键,查了吗?”

    “回禀将军,我们重点就是查他的背景,他叫刘群,是黄府的二管家,今年四十岁,他家住黄府内,有两个儿子,长岁,次子只有九岁,在坊内的一家私塾,另外他母亲尚在,和他大哥住在一起。”

    无晋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不愧是梅花卫精锐,不需要自己费神操心,他们自己就能做得很好,调查得非常仔细。

    “很好,那就从这个刘二管家下手。”

    从太学回来,黄府的二管家刘群便完成了他的任务,这件事他便不放在心了,忙完黄府的事情后,他又和往常一样,赶一辆牛车去私塾接儿子。

    刘群的两个儿子并不是同一个妻子所生,长子是前妻所生,现开店做一点小买卖,十年前,他的前妻病逝,他很快又娶了黄府的一个丫鬟为妻,一年后生下次子,他的次子才九岁,起名刘聪,确实长得聪明活泼,让刘群疼爱无比。

    虽然刘群长不多,十五岁便出去做生意了,但刘群却立志将次子培养成举人,六岁送他读私学,在他身花了无数精力和财权,这些刘群都心甘情愿。

    儿的地方离黄府约两里路,是一个老儒自建的私学,儿子在那里读还不到三个月,在此之前,他在更远的一个私,因为太远不方便接送,所以三个月前,经人介绍,刘群便将儿子送到最近的这家私塾读。

    和往常一样,他将牛车停在老儒的院门外,一进门,便见老儒的儿子在扫院子,刘群呵呵一笑,“二郎,我来接儿子。”

    老儒的儿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刘管家,刚才令郎已经被黄家的家丁接回去了,你没遇见吗?”

    刘群一愣,他倒不知道,是谁替他接儿子,这种事情好像还没有生过,他凝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是谁这么热心拍他的马屁,也别想了,回去就知道了。

    刘群并没有这件事放在心,他打个招呼,“那我先走了!”

    便走出院门去牵他的牛车,往回走了不到半里,忽然听见有人吹口哨,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人站在一条巷子口向他招手,这人他很陌生,从未见过,正在疑惑之时,忽然听见巷子里传来他儿子的哭声,他心中一惊,扔下牛车便向巷子内奔去,可他刚跑进巷子,忽然听见头顶有风声,随即眼前一黑,一个大圌麻袋将他从头到脚套,两名黑衣人扛起他,便向巷子内奔去。

    出来一人,不慌不忙地赶着他的牛车,驶向另一条路。

    眼前陡然一亮,刘群又看见了光明,眼前却不在是小巷,而是在一间光线昏暗的黑屋里,两边各站了八名彪形大汉,中间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架我?”刘群现他身没有任何捆绑,便挥手大喊。

    前面男人冷冷道:“你不要喊,那样会危及你儿子的小命。”

    刘群吓得不敢吭声,半晌他才低声带一种央求的口吻道:“我儿子还小,你们不能伤害他。”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落在这帮彪形大汉手中,他没有任何底气了。

    “放心,只要你帮我们做几件小事,我们不会伤害他。”

    “请说,只要我能办到”

    刘群急切地表示出他儿子的重要,让孙建宏不由摇了摇头,这个二管家,比他想象的要好对付得多,此人一点都不聪明。

    “刘管家,你先告诉我,你今天下午去太学做什么?”

    刘群一个激灵,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向后退一步,今天他送去的东西里有什么,他是知道的,难道是东窗事?

    “你们什么人?”他颤抖着声音问。

    “你说呢?”对方反问他。

    刘群刚才的注意力,只看见四周大汉都是穿黑衣,却没注意到对方这个领穿得与众不同,他现在才注意到,对方穿着红底白梅花的锦袍。

    “梅花卫!”

    刘群只觉头脑里‘嗡!’地一声,他腿一软,已经跪倒在地。

    “不!”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梅花卫已经知道了老爷的秘密,否则他们不会追查自己,这一刻刘群觉得自己就像一脚踩空了万丈悬崖,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笼罩在他心中。

    孙建宏慢慢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对他道:“其实我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关家之子关贤驹今年参加进士科举,但凭真本事他考不进士,所以他便想通过黄宏元的关系拿到贴经试题,今天下午他来找黄家,紧接着你去太学,把他的要求送给黄宏元,我说得没错!”

    刘群说得完全正确,就像亲眼看见一样,不由万分沮丧道:“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虽然不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但你是桥梁,我们有一件要你去做。”

    说完,孙建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刘群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眼中异常恐惧,“不!我不能这样做,这样会害死黄家。”

    “你不愿意是!那你可以走了。”

    孙建宏一摆手,两边梅花卫军士都撤了下去,他本人也转身从后门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群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外面走去,走出房间,他的牛车还停在院子里,一阵风吹来,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点,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牛车,忽然,他醒悟过来,他的儿子。

    “天啊!”他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向房间内冲去,房间内已经空空荡荡,所有人都不见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样。

    刘群要急疯了,他四下寻找,一个人的影子都不见,他终于崩溃,跪在地歇斯底里哭喊:“我愿意!我愿意!把我儿子还给我!”

    “你真的愿意吗?”

    刚才的梅花卫军官又像幽灵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群连滚带爬前抱住对方的腿,就像害怕他再消失,连声哭道:“我愿意,你把儿子还给我,我什么都愿意!”

    “听着!”

    孙建宏蹲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肃然道:“这是一桩大案,是太子殿下交给梅花卫查的大案,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我自然会把儿子还给你,不仅如此,太子还会赏你一千两银子,有这一千两银子,你可以离开京城,重新生活,可如果你有半点不配合,告诉了黄家什么,那你将见到你儿子的一双手,这是第一次警告,但没有第二次,下一次你就会见到你儿子的脑袋,然后是你长子的人头,然后就轮到你自己,我不妨告诉你,我们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我们在黄家有眼线,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孙建宏站起身,“去!”

    刘群终于冷静下来,他知道已经没有选择,便点点头,嘶哑地声音道:“你们要保证,不能伤害我儿子。”

    “不会,我们是梅花卫,不是土匪,最多五天,你们就能父子团圆,回去表现正常一点,就说你儿子去亲戚家了。”

    孙建宏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他,“这是一半奖金,事成之后,再给你另一半。”

    刘群慢慢伸手去接银票,他的手就像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拼命摇头,他怎么敢收梅花卫的钱。

    “我不要钱,我只要儿子。”

    “这和你儿子无关!”

    孙建宏又一次递给他,命令道:“拿着!”

    刘群终于接过银票,如果说他儿子是人质,使他不敢不从,但他认为自己心中是无愧,那么这张银票就是一条道德绳索,将他的良心牢牢绑住了,他从被迫去做,变成了主动去做。

    孙建宏消失了,又过了片刻,刘群叹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房间,赶着牛车返回黄府。

    黄昏时分,孙建宏在独孤王府找到了无晋,向他汇报了事情的进展情况,事情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放长线钓大鱼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官场、商场、市场、情场都风平浪静,放佛所有人都放假了,没有军国大事生,没有公开的斗争,没有尔虞我诈,所有人都在静悄悄等待着科举的来临。

    但平静的只是水面,水面之下依旧是暗流湍急,每个人都在布局,尤其当皇帝皇甫玄德正式批准绣衣卫和梅花卫在幽州、楚、齐三州扩军后,关于这三州的两卫权力争夺,也开始在暗中较量开了。

    无晋这些天过得紧张而忙碌,每天他都会去梅花卫报道点卯,随即赶去军营,这支梅花卫即将调往楚州,他要把军权紧紧握在手中才是最现实之事。

    四天后,无晋得到孙建宏的消息,黄家将第二次前往太学探望黄宏元,关键的时刻到来了,这一次他将亲自出马。

    一大早,二管家刘群带了一大堆给老爷的东西上了马车,出向太学而去,他心中很紧张,因为今天如果他能完成任务,他的儿子就能回到他身边。

    两天前,刘群在一个小房间内见了儿子一面,孩子很健康活泼,没有受伤和情绪低沉的样子,这让他放了心,随着儿子的平安和预期回归,此时他的心态已经开始生转变了。

    那一千两银子的诱惑开始过他对儿子的担忧,有这一千两银子,他便可以去外地做个地主,而不用再给人当仆人,当管家,可以让别人伺候他,而不是他伺候别人。

    尤其他的妻子每天晚上都会在床上敲打他,剩下的五百两银子一定要拿到,刘群便开始积极卖力起来,甚至不用梅花卫催他,他自己便跑去告诉黄宏元的儿子,可以第二次去太学了,生怕黄宏元的儿子忘记五天之限。

    刘群又紧张又期待地来到了太学他最担心两件事,一是黄宏元不肯给题目,第二是监视太严,他拿不到题目而且监视者很可能不让他带东西出去,如果试题藏在某件物品中,而绣衣卫又把东西扣下不准,那他的五百两银子就完了。

    刘群被带上二楼,门和上一次一样开了,黄宏元满脸阴沉地从房内走出,把东西全部拎了进去,又把几样不用的东西递出来旁边的绣衣卫校尉立刻制止道:“大人朝廷有规定东西只准送入,不准送出,等大人回去后,可一并带回。”

    “为什么,去年不是可以吗?”黄宏元不悦道。

    “去年可不可以我不知道,但今年有规定,只准进不准出,请大人谅解大人就算给了他,他也常不出去。”

    黄宏元有些无奈,只要把东西一一拿回去最后他举起一瓶丹药晃了晃,极为不高兴地对刘群道:“这瓶药我一粒没吃,你们拿错了,是我书架上那瓶红色丹药,不是这瓶黑色的。”

    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回屋,‘轰!,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刘群目瞪口呆,绣衣卫校尉倒有点同情他,拍拍他肩膀笑道:“可以理解的,被隔离得太久,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

    刘群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位黄宏元说得话他却牢牢记住了。

    “书架上红色那瓶丹药……

    这次和上次不同,黄府的马车没有在太学等他,把他送来后便到太学外面大门口等待。

    刘群离开院子,走了十几步,上了另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一直跟着他,等他的马车走了,便剩下这辆马车在门口等他。

    马车很宽大,车厢内被帘子一隔为二,里面车厢看不清情况,而外面车厢则坐着上次的梅花卫领,笑眯眯地看着他。

    刘群像做贼似的,慌慌张张上车,急道:“绣衣卫不准任何东西来。”

    “我们知道。”

    孙建宏很平静,仿佛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们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刘群不得不佩服对方有先见之明,连忙道:“他只说了一句话,说我们拿错了担忧,应该是书架的红瓶子丹药,而不是黑瓶子丹药。”

    孙建宏又问:“那上次的丹药应该是关贤驹拿来的吧!”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家主母最恨老爷吃药,绝不会告诉他按时吃药之类的话,而且主母也没有吩咐我,是大公子再三叮嘱我。”

    就在这时,车厢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黄宏元书架上应该有一本红色的书,无论如诃要先弄到手。”

    刘群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车厢内还有人,只见对方梅花卫领立刻恭恭敬敬道:“属下这就安排!”

    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话,装进一只细管,又从身旁一只笼子里摸出一只鸽子,将细管绑在腿上,随即将鸽子放飞,鸽子扑腾腾飞上了天空。

    “那我该怎么办?”刘群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就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后再回去。”

    无晋手下的梅花卫军士属于精锐中精锐,他们行动非常得力,早在五天前,他们便知道了今年的新砚,探视隔离官员只准带东西进入,而不准带东西出去,他们便意识到,黄宏元将的一定是口信,他所出的题目会藏在他的书房内,而他的口信就将和他藏书处有关。

    意识到这一点,梅花卫便在五天前采取了另一个动作,买通了一名能进出黄宏元书房的丫鬟。

    就在刘群得到‘红色丹药’这个消息的半个时辰后,一名十六七岁的丫鬟走出了黄府,走到不远处斜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巷子到底是一户人家,主人暂时搬到别处,梅花以每天千两银子的价钱租下了这处宅子。

    丫鬟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丫鬟迅走进院子,一名黑衣大汉问她,“带来了吗?”

    丫鬟从怀中取出一本红皮《论语》,交给对方,黑衣人拿着书匆匆进了房内,丫鬟则被带到另一间屋子等候。

    房间里坐着几名军士,一名梅花卫军士翻了翻书,从里面找出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题目。

    应该就是这两张纸,黄宏元已经事先准备,和书无关,进士科考题不可能仅仅只包含一本《论语》。

    找到题目,两名梅花卫军士立刻提笔分头抄写,仅仅一刻钟时间,两张纸上的考题便已抄写完毕。

    黑衣人又将考题放回原书,走回院子将红皮《论语》递给了丫鬟,“立刻把它放回原处,不准耽误!”

    丫鬟始终一言不,她收回书,便匆匆离开了小院,从后门返回黄府,从孙建宏放信鸽到偷出书,一直到最后将书放回去,一个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切便大告成。

    一个时辰后,刘群返回了黄府,黄府贵客堂内,黄宏元的儿子黄乾陪同着关贤驹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时间难熬。

    “刘管家回来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黄乾和关贤驹一起站起身,迎了出去,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刘管家每匆走来。

    “公子,绣衣卫搜查严格,所以耗时较多,老爷……”

    刘管家正要继续禀报,黄乾拦住他话头,“到屋里去说!”

    三人走进屋中,黄乾特地将门关上,他这才有些紧张地问道:“拿回什么东西?”

    刘群摇摇头,“回禀公子,今年规矩变了,只准送东西进去,不准任何东西来。”

    “什么!”

    旁边关贤驹失声喊了出来,极度失望的表情溢于颜表,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开考,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黄家身上,如果没有试题,他真的就完了。

    黄乾还算冷静,他立刻又问:“那老爷有没有说什么?”

    刘群点点头,“老爷很生气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黄乾和关贤驹异。同声问,关贤驹已经明白黄乾的意思,他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老爷说,我们给的丹药拿错了,应该是书架红色那瓶。

    黄乾和关贤驹对望一眼,眼中都同时亮了起来,尤其关贤驹更加激动,他的纸条就放在那瓶丹药中,那就是说,黄宏元的回答就是试题所在。

    黄乾却按耐住激动,点点头笑道:“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打走刘群,黄乾带着关贤驹立刻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书房中只有一个书架,黄乾很快在书架找到一本红色外皮的《论语》,书架上只有这本红色书籍。

    黄乾抖了一下,从书中飘落出两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片,关贤驹拾起一张,立刻惊喜地喊道:“就是这个!”

    只见纸片中写满了试题,内容包含了近一百余种历朝历代经典的著作,而且都是书中的冷僻之处,考进士的难度就在这里,考生必须对历朝历代的著作背熟看透,才能不假思索地提笔答卷,稍有犹豫就会时间不够,这便是三门考试中最难的一门,贴经,占分也最多,考的都是死东西。

    而另外两门,诗和策论则是看临场挥和考官喜好,相对容易一点,如果贴经能拿满分,另外两门只要不太差,考上进士就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这怎能不让关贤驹欣喜若狂,黄乾还有点不放心,再次叮嘱他,“这份试题事关重大,只能你一人知晓,切不可外传。”

    “放心吧!我心里明白。”关贤驹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仿佛看见了苏菡和他一同进洞房花烛。

    ……

第一百零六章 科举前的躁动

    进士科举前的京城各外热闹,进士科举年年都举行,可从来没有哪一年的科举像今年这样吸引人们的关注。

    原因是今年的进士科举进行了重大改革,第一次准许取得明经科资格的举士参加进士科举,这个决定意义重大。

    在大宁王朝有个不成文的普遍观念,明经科是考吏,而进士科是考官,通过了明经科考试,能直接在各郡县为吏,但从吏到官的绔越却是千难万难,只有任特殊职位才有转官可能,比如东海郡的户曹主事,这就是当初那么多大族想争夺户曹主事之职的缘故。

    大宁王朝绝不会轻易让吏成为官,否则进士科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正因为明经科已经渐渐沦为鸡肋,还远远比不上贡举士的含金量高,这就出现了国不如州的尴尬局面,为了解决这个尴尬,为了破解明经科考试越来越沦落的事实,大宁王朝终于在今年进行了重大改萃,只要通过明经科考试之人,也同样有资格参加进士科考试,不再局限于贡举士一条路。

    这顷改萃在全国引起轰动,也给无数明经举士们带来希望,jī他们进京赶考的热潮。

    从两个月前,便开始有来自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士子向京城涌来,一直增加到正式开考前半个月才停止增加,这是报名截止时间,但这时已有近五万士子涌入京城,不仅有历届的贡举士资格取得者,还有历届明经举士,甚至还有年近七十岁的老明经也进京赶考。

    离考试越近,士子也就越是活趺,现在离考试还有三天,整个京城都几乎成了士子们的海洋,酒肆、青楼、茶楼、客栈、乐坊、书铺等等场合,几乎都是身穿长袍的读书人身影。

    今天是八月最后的一天,也是皇甫无晋的休假日,中午时分他带着shì妾京娘和小妹宝珠来到了位于南市的百富酒楼吃饭。

    京娘跟无晋已经生活了十几天她的适应能力很强,已经基本上适应了王府的生活,也适应了无晋的各种习惯,随着她渐渐开始了解无晋,最初的一些紧张和不安也慢慢消失,笑容开始出现她脸上,1ù出了她性格中活泼的一面。

    今天她是第二次随无晋来百富涌楼吃饭,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的那种紧张和尴尬,而且她的一夜富贵的好远让曾经和她一起的乐女们都羡慕不已,这让京娘心中的一点点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们今天没有在雅室内吃饭而是选了大堂一处靠窗的座位,今天京娘打扮得异常美貌,她的肌肤jiaonèn白腻,俨如羊脂初凝,雪白的xiong前戴了一串明珠硕链,和她白肤相映成挥,乌黑如云的鬃上插一支翠玉、

    簪,又缀了几件上好珠宝头饰,她穿一条亮蓝sè的苏缎长裙上身穿一件厚实的短襦,天气有点凉了,肩上又披上红帛,使得她更加美貌夺目,吸引了无数士子的目光。

    ,“将军,还是去雅室吧!”

    集自领无晋来座位的涌楼大掌柜见大堂内人太多,而且无晋又带有家眷尤其是京娘,引来太多人的目光,他总觉得不放心,便劝无晋去单间就餐。

    无晋笑了笑道:“没问题,掌柜去忙我们简单吃一点就走。”

    无晋让京娘和宝珠坐下,酒楼大掌柜无可奈何,只得退下”在离开的一瞬间,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京娘。

    他心中非常惊讶,差点认不住京娘来京娘在酒楼做乐女时,也并不觉得她有多美貌,只是略略有点姿sè可今天他才现,京娘打扮起来也竟是如此美貌夺目他心中很是后悔,早知她是如此美貌,就可以拿她奇货以居,献给东主,成为自己晋升的本钱。

    但现在已经晚了,这个美女已经被无晋收走,使他失去机会,大掌柜只得懊悔地暗暗叹口气,快步离去。

    大掌柜一走,宝珠便开始埋怨无晋”“二哥,为何不去雅室吃饭?

    这里人这么吵,一点胃口都没有。”

    无晋笑了笑,没有说话,旁边京娘接口笑道:,“我估计公子是想听听士子们聊天,了解一些事情。”

    “你别事事都迁就他,我知道你也不想在大堂吃饭,不喜欢就不喜欢,要有自己的喜好。”宝珠见无晋不理她,转而又开始埋怨京娘。

    ,“好了,不要抱怨了,再抱怨,下次就不带你出来。”

    无晋打断她的话,把一份菜谱递给她”“看看喜欢吃什么,随意点。”

    或许是怕下次无晋不带自己出来,宝珠不敢抱怨了,她接过菜谱,开始兴致勃勃点菜,她对这里的菜不熟悉,不时低声问京娘。

    这个空,无晋向四周打量一下,大堂内几乎坐满了客人,人声鼎沸,一大半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这些士子大都是富裕人家子弟,来到京城,除了赶考外,很大程度为了享受的奢华生活。

    宿名妓,逛名胜,结交上层人物,享受高档餐饮,百富酒楼是京城仅次于多宝楼的第二有名涌楼,当然是士子们向往之地,有钱没钱都要来一次,回乡后也有吹牛的资本。

    无晋一边打量周围环境,一边留意士子们的谈话,他已经现,虽然大堂内坐了数百人,人声鼎沸,但总的说起来,其实就只有三个谈话圈子,每个谈话圈子里都有健谈的士子,

    周围很多士子都在聆听他们的高谈阔论,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无晋注意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桌士子,这一桌士子的谈话吸引了周围五六桌士子的参与,其中一个黑皮肤的三十余岁士子格外活趺,听他的口音应是江宁府人,正是他的谈话吸引了无晋。

    “大家就不要做进士梦了,都说今天扩大录取,录取名额翻一倍,从三十人增到六十人,好像是不错,但大家想过没有,去年前年都只有两万余考生,可今天却有五万人”多少人争夺一个名额,大家自己算算看,在座的你我能考上吗?”

    ,“孝平,话不能这样说,这又不是平均,说不定别的酒楼几千人都没有一个,咱们这里就能出四五名进士,大家说对不对?”

    ,“做梦!你连贡举士都不是,还敢说这种大话,我还是楚州贡举士第九名,我都认为自己都没希望……”

    有人打断他的话”“孝平,你太妄自菲薄了,你进入前十名参加殿试估计不太可能,但考进士我觉得还是有希望。”

    这名叫孝平的黑皮肤士子喝了一口酒,叹气道:,“我没有妄自菲薄,你们自己想想看,听说连六十九岁的老贡举士也来参加科举了,这又有多少届的贡举士来参加,天下九州,我这个楚州第九名算个屁啊!

    算了,不说这个,大家都说一说,今年的状元、榜眼和探hua分别是谁?

    我们来猜猜看。”

    这个话题令人感兴起,众人又〖兴〗奋起来,有人高声道:,“我猜状元是豫州大儒赵伯伦,荆州鬼才马应初可算榜眼,至于探hua,要么是晋州第一才子的裴挚,要么是清河崔家的大才子崔瑄,这两人在伯仲之间。”

    这份名单大多数人都赞同,士子孝平却冷笑一声,撇了撇嘴”“都是井底之蛙,这些大才子算个屁,状元榜眼轮不到他们。”

    众人一起鼓噪起来”“那你说说看,说得没道理要罚涌三杯。”

    ,“如果按真才实学”他们在进士考中排列前三没问题。毕竟苏祭涌一向公正严明,完全是按学识排名,可你们别忘了,前十名还要进行殿试策论,那时决定他们最后排名的不是苏祭涌”而是当今皇上,皇上会完全依照学识来排名吗?”

    无晋点了点头,这人倒有几分见识,说得有道理,他又凝神细听。

    有人不服道:“那你说状元、榜眼和探hua会是谁,你有名单吗?”

    士子孝平端起涌杯笑眯眯道:“我说状元是我们东海郡贡举士第一名皇甫惟明。”

    他这句话jī起一片反对声,“胡说,天下九州二都,十一个贡举士第一名,凭什么是他?”

    “他虽姓皇甫,又不是真正皇族1肯定轮不到他,他能进殿试就不错了。”

    众人一片反对,无晋对此人的眼光却tǐng赞赏,是不是大哥尚不一定,但至少这个人明白,殿试前三的排名是看朝廷势力平衡,和学识无关,自己大哥已经成为太子门生,那他的背后就是太子势力。

    这时,无晋也忍不住笑着接口道:“这位仁兄,你的榜眼是申祁武吧!”

    那名叫孝平的士子惊讶地向无晋看来,他怎么会猜中自己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啊!他眼中顿时对无晋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点点道:,“如果申祁武能进前十,他肯安是榜眼,老弟,你能不能再猜猜我心中的第三名探hua是谁?”

    无晋略一思索,便笑道:,“是清河崔瑄。

    这却是齐王的势力,崔家一向以齐王为靠山。

    “高明!”

    那人站起身,端起酒杯向无晋走来,所有人都向无晋这里看来,不过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京娘身上,眼中1ù出了热切之光,这娘子的皮肤实在太白了。

    京娘的皮肤白腻得惊心动魄,让很多人都看得眼睛直,宝珠实在忍无可忍,回头对他们怒目而视。

    那名士子走上前,对无晋深深施一礼”“在下江宁人韩孝平,兄台乃我知己,请问尊姓大名?”

    无晋微微拱手一笑”“微名不足挂齿,祝韩兄好远,金榜题名!”

    无晋明显不想和他认识,但这个韩孝平却一心想结交无晋,又笑道:,“天涯何处无知己,你我想法一致,这就是缘份,兄台不愿和我结交,就是看不起我。”

    宝珠心中很厌烦这些士子,便提高嗓音冷冷道:,“不和你结交是为你好,他是梅hua卫都尉,你敢和他结交吗?”韩孝平顿时吓得脸sè惨白,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周围的士子听说是梅hua卫,也一个个吓得低下头,不敢向这边再看一眼。

    无晋有些埋怨地瞪了宝珠一眼,宝珠却哼了一声,“你若去雅宴喝酒,不就没这些事了?”

    这时,孙建宏出现在楼梯口,他一眼看了无晋,便快步向这边走来,对无晋低声道:,“将军,人已经找到了。”a。

第一百零七章 林欲静而风不止

    皇甫无晋精神一振,立刻低声问:“是什么人?”

    “三名士子,一名襄阳郡人,两名雍京人,这两人还是堂兄弟。”

    无晋想了想又问:“他们背景调查过吗?”

    “他们自己不肯说,但我们向和他们一起的其他士子打听过了,都是大户人家子弟,其中林氏兄弟还是雍京豪强林元宝的孙子,三人都是去年各州的贡举士,名次都在前十名,他们一心想中进士,已经不择手段。”

    无晋点了点头,“可以实施,要注意稳住局面,考试前千万不要闹大。”

    “是!”

    孙建宏答应一声,便快步离去了。

    旁边宝珠一直好奇地望着他们,等孙建宏一走,她立刻问:“二哥,你们在做什么?”

    “军务上之事。”无晋敷衍她一句。

    宝珠摇摇头,“我看不像,若是军务上之事,干嘛说士子,给我说说嘛!到底在做什么?”

    无晋知道这个小娘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若不告诉她,她就会千方百计打听,让你头大,无晋便笑道:“我奉命暗访科举是否有营私舞弊,你这下明白了吧!”

    宝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忽然一指大厅内一人,“那你怎么不管管他。”

    无晋顺着她手指望去,只见大堂内有一名獐头鼠脑的中年男子,头戴瓜皮帽,在一桌士子面前说了几句,士子们摇摇头,拒绝了他,他不甘心,又走到另一桌,给他们说了什么,那一桌人也摇摇头,明确拒绝了。

    “这是什么人?”无晋终于忍不住问。

    宝珠不屑地一撇嘴,“这就是科举掮客,每年都会见到他们身影,说自己能搞到试题,还说自己可以联系上评卷鲁,到处骗钱。”

    正说着,那名掮客走到了无晋他们这一桌面前,他看了一眼无晋和两女,觉得不像是科举士子,便转身要离开,无晋却笑着叫住他,“有什么可靠的路子?”

    或许是被拒绝太多,终于有人问,那男子蓦地转身,满脸堆笑来到无晋面前,双手合十道:“公龘子想要什么,我都能弄到。”

    “我想联系上国子监祭酒蒂逊,你有办吗?”

    那人面露难色,“苏祭酒是被隔离在御史台,不可能见到他,再说就算联系上也没用,那老爷子六亲不认,不是一般的耿直,公龘子不如换一人,或许我有办。”

    无晋笑了笑又道:“那黄宏元如何?”

    掮客顿时有了精神,他坐到无晋身边,压低声道:“黄大人是被隔绝在太学藏书楼后面的二层小楼内,如果公龘子想给他递纸条,我可以办到,一车两银子,怎么样,这个价格不贵吧!”

    “你有什么办?听说是绣衣卫把守,无比严密,你别骗我了。”

    无晋摇摇头,表示不相信他的话,掮客有点急了,他向左右看了看,再次低声道:“我们是走内部路线,绣衣卫也不是泥菩萨,明白了吗?”

    无晋这才明白,原来是买通绣衣卫军士,这倒是有可能。

    “可是联系上有什么用,他能给我题目吗?”

    掮客见终于有人要上钩,他顿时兴奋起来,“要题目也不是不可以,但价格要贵一点,兄弟,这里不方便,我们外面谈。”

    他拉着无晋便向外走去,他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无晋,黄宏元是什么人,他可能为几百两银子把题目泄露给掮客吗?是银子重要还是官帽重要。

    无晋知道,递张纸条是可能办到的,这个没有什么后果,但这正是掮客们的陷阱,他确实能成联系上考官,骗取你的信任,让你动心,然后诱引你出大价钱买试题或者是评卷官答应在考卷上做记号等等,当然,钱先付一半,榜后再付另一半钱,看似没问题,但这些掮客骗子赚的就是这先付的一半钱,这一半的钱也有几百两银子,而且这种事让你不敢告官,只能自认倒霉。

    无晋只是想大致了解一下他们的骗术,怎么可能随他出去,他笑眯眯取出梅花卫的军牌,往桌上轻轻一放,掮客顿时脸色刷的变得惨白,跳起来便向酒楼外夺路狂奔,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连京酿也忍不住轻声叹道:“公龘子,你这个身份真是吓sǐ卝人了。”

    “他不做亏卝心事,怕我作甚?”

    无晋见菜已经上齐,便笑道对两女道:“吃饭吧!下午京酿还有重任在身。”

    京酿点点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

    从古自今的科举考卝试都不会风平浪静,总有人会为获得最大利益而寻找捷径,尤其今年的科举是史无前例的八百人中录取一人,考卝中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但今年的科举又是历年科举中最诱人的一届,吏部已经贴出公告,今年是科举改卝革第一年,考卝中者将升两级而安。

    也就是说,今年考卝中进士,最差也能获得从七品guan,而状元将史无前例地获得正六品guan,吏部公告中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这是特殊的一次,以后将不会再有这种机遇。

    这种机会让无数人为之动心,很多成名的大儒也纷纷挤入这次科举,都不愿放弃这次百卝年难遇的机会。

    但最焦心的却是那些处在金榜边缘的人,他有可能登榜,但也有可能被挤下,这些人的范围大多集中在各州贡举士的五到十名,这些人叫做金榜边缘人,每年的科举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无比痛苦的煎卝熬。

    同时,近二卝十卝年来,几乎所有生的科举舞弊案都是出在他们中间,而今年的科举,强大诱卝惑所形成的压力终于把一些人压垮了。

    孙建宏提到的三名士子就是这种金牌边缘人,襄阳郡士子是荆州贡举士第六名,雍京的两名士子也是雍京贡举士的第七名和第八名。

    此刻在囯子学附近的一座客栈内,一名由梅花卫扮成的掮客正向两名雍京士子出卝shou试卝题,在此之前,他以一千两银子的价卝格成将试卝题出卝shou给了一名荆州士子。

    这名由梅花卫jun士扮成的掮客之所以能成,是因为他的收费与众不同,考卝试前不收一文钱,中榜后再付钱,这样就赢得了士子的信任。

    两名士子都姓林,是堂兄弟,一个叫林潜俊,一个叫林潜逸,他们是雍京豪强林元宝的两个孙卝子,家资巨贯,而且这两个孩子也很有出息,去年参加雍京州试,都考上了贡举士,一个第七名,一个第八名。

    林家虽是雍京豪强,但世代无guan,他们家族对这兄弟二人寄予了无限希婆,专门派人护送两兄弟进卝京赶考,还特地租赁一座独院,防止他们被其他士子sao卝扰。

    家族的无卝限卝期望和金榜边缘人的巨大压力使他们兄弟二人的心理终于崩溃了,从十天前开始,他们先搬出独院,住进客栈内,和其他士手生活在一起。

    这一点,看卝护他们兄弟的林家人也同意了,他们感觉到兄弟二人开始反常,bao躁易怒,晚上大吼大叫,认为是他们兄弟二人失群的缘故,但看卝护人做梦也想不到,林家兄弟住进客栈的目的,是要和掮客进行联卝系。

    林氏兄弟并不洒,他们已经暗中和七名掮客联卝系过,但都识卝破了对方骗钱的企卝图,梅花卫扮成的掮客是他们接卝触的第八人。

    事卝实上,梅花卫掮客也已经和多名企卝图mai试卝题的士子接卝触过,但这些士子都不符合他们的条件,只有荆州士子和这对堂兄弟比较符合,关键是他们都是金榜边缘人,而且家族都有很强的地方势卝力。

    梅花卫掮客后付钱的策略终于让林氏兄弟相信他的试卝题,林潜俊翻看着桌上的试卝题,又问道:“我们想知道这份试卝题的来处,这很重要,请你如实告诉我们,我们将绝对保密。”

    掮集摇摇头笑道:“这个不好说,不符合惯例。”

    “你一定要告诉我们,毕竟这份试卷你要价三千两银子,这绝对不是小钱,一旦我们答应,我们也不会找别人,这对我们也是很大的风险,我们不仅要知道这份试卝题的来源,而且我们还要知道,你都mai给了谁?”

    林氏兄弟的态度很坚卝决,他们见对方还在犹豫,便交换一个眼sè,一齐起身道:“如果你不肯说,那就算了,我们再找别人。”

    他们拔足便走,掮客终干屈卝服了,他叹。气道:“好吧!我说。”

    林氏兄弟得意地对望一眼,又坐了下来,掮客苦笑一声道:“我有言在先,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我都会有性命之忱。”

    林氏兄弟点点头,“这个我们明白,你尽管坦率地说。”

    掮客这才缓缓道:“这份试卝题是礼部侍郎关寂府中的一名书童偷出……”

    “等等!”林潜俊打断了他的话,“关寂虽是礼部侍郎,但这次出题和他无关,他如何知道试卝题。”

    “你们两人听我说完,这份试卝题其实是从关寂儿子关贤驹的书房偷出,书童抄录了一份,而关贤驹今年也要参加进士科举,他的试卝题从哪里得来,我不说你们也应猜得到,我就不好细讲了,这份试卝题除你们兄弟二人外,荆州士子赵全也mai了一份,除你舟三人,再没有别人。”

    (月票收入缓卝慢,老高需要动力,月票支持啊!)

第一百零八章 晚见不如早见

    虽然对方说得很含糊,林潜俊立刻猜到了,不用说,这份试题一定是从礼部郎中黄宏元那里得来,关寂是黄宏元的顶头上司,他想得到试题简直易如反掌。

    林氏兄弟相信了,旁边林潜逸又道:“还有一件事得说清楚,我们付三千两银子,这份试题就不准再给任何人。”

    “这个你们放心,我也会看人来,林家是雍京豪族,一向有信誉,两位公子又是雍京贡举士前十名,考中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如果试题卖得太多,我的风险也很大,总之一句话,人少卖高价,我不会再给别人,你们也要保证,不能把这件事传出去。”

    “我们傻吗?这种事还会告诉别人,那好,我们成交,考上后,我们会如数把银子付给你,绝不食言。”

    梅花卫掮客点点头,便告辞走了,林氏兄弟又仔细看了看这份试题,林潜俊按耐不住内心的惊喜道:”我觉得这份试题是真的,从关贤驹手上得到,假不了。”

    “可我有点害怕,万一事情传出去怎么办?”林潜逸胆子比较小,心中非常担忧。

    “有关家在上面顶着,你怕什么?”

    林潜俊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低声咬牙道:”我们若考中,就必须除掉这个掮客,让他永远在人间消失,我们的命运不能握在别人手上。”

    两兄弟小心翼翼将试题收起,离开了房间,皇甫无晋的布局就此合上最后一个扣,下面就是等待收获时刻的到来。

    下午,兰陵郡王府的马车停到了苏府侧门口,京娘从马车上下来,苏菡的继母周氏已经等候在这里,她连忙迎上来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还要烦劳你们王妃送东西来。”

    车夫下了马车,从马车后面的储物厢内拎出三只大柳条筐子这三只柳条筐内是平江县最有名的澄湖大闸蟹,是今年最好的头一捞,只只都在半斤以上,历来都是皇室贡品只有郡王以上皇族才能享用,昨晚刚刚运到京城,兰陵郡王府分到十筐,王妃特地命人送给苏府三筐。

    京娘施礼笑道:“这是我家王妃的一点点心意,请夫人手下。”

    周氏是第一次见到京娘,见她不像下人,估计是王府内院中人,她不敢怠慢连忙回礼道:”多谢贵府的美意。”

    她连忙吩咐家人把螃蟹抬进去京娘又笑道:”王妃让我再看一看小龘姐可以吗?”

    这个要求有点不妥,苏家已经做出决定,在家主未回来之前,不谈苏菡的婚事,其中也包括不让两家人见她,尽管有些不妥,但再氏心里明白,苏菡喜欢的是皇甫无晋她也有意成全女儿,便偷偷地做主了。

    “好吧!你随我来。”

    周氏带着京娘向后院走去,她见京娘很年轻和苏菡年纪相仿,虽然在美貌上比不上苏菡,但她肌肤白腻细嫩,却是她从未见过。

    周氏也是聪略人,上次兰陵王妃聊天时告诉她,王爷已经二十年没有娶妾了,如今年迈,府中年轻女子只有一个小孙女。

    那么这个女子肯定不是兰陵郡王的小妾,那她是谁?兰陵郡王的儿子也独立成府,他的妻妾并不住在王府,难道她就是郡王的孙女吗?

    可又不像,兰陵郡王的别女是出了名的爱舞刀弄棍,这个女子很文弱,一点不像练武的样子,莫非她是皇甫无晋的侍妾?

    这很有可能,她其实是来替皇甫无晋给苏菡传话。

    周氏已经隐隐猜到了京娘的身份,但她并不惊讶,这很正常,不仅是皇族,一般获得勋官便可娶妾,朝廷百官没有谁不纳妾的,妾在婚姻中并没有什么地位,也不会成为大家话题,大家关心只有正妻,正妻才是家中之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是无晋房中人吧!”周氏笑着问道。

    京娘现在还只能称为房中人,就像红楼梦中袭人的身份,在妻未进门之前,是不允许娶妾,对内称侍妾,对外只能叫房中人。

    京娘脸一红,她不擅说谎,只得点了点头承认了,“我姓汴,原是一名乐女。”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不过对方的乐籍身份让周氏没有压力,她关心的是有没有人会威胁到女儿将来的地位,比如无晋有没有和别的大臣女儿交往过密,比如无晋有没有从小和什么大户人家小龘姐定过亲,这些都很重要。

    但周氏又不好意思问得太直接,便含蓄地笑问道:”无晋身边除了姑娘,还有别人吗?”

    京娘明白她是在问无晋有无别的妻妾,便摇摇头,”只有我一人伺候他起居,连丫鬟也没有。”

    京娘的老实让周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她们已走到苏菡住的绣楼前,正好看见苏菡在院子荡秋千。

    自从罗启玉获罪后,苏菡便被禁足,苏府不准她外出,连妹妹苏伊和她们的贴身丫鬟阿巧也不准外出,这就让苏菡和无晋失去了联系,这些天,苏菡有点郁郁寡欢,脸上也不见了笑容。

    她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只见继母带着一名俏丽的年轻女子从院门外走来,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母亲!”

    周氏走到院门前便停住脚步,指了指京娘笑道:“这是兰陵郡王府的人,来送点东西,顺便来看看你。

    苏菡心中一愣,眼中随即亮了起来,她连忙笑道:“快请进来!”

    周氏不想插在其中,她给苏菡使了一个眼色,便笑了笑道:“姑娘尽管聊,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京娘心中异常紧张,她知道眼前这个美貌绝伦的年轻女子将来会是无晋的正妻,也就是她的主母,甚至她将来的地位,就在今天她能不能给这个苏小龘姐留下良好的印象。

    她走进院子便连忙深施一礼,“参见苏小龘姐!”

    苏菡还在为刚才继母的眼色而感到疑惑,继母的眼色分明是告诉她,这个女子的身份不同寻常,难道她是无晋派来的?

    苏菡连忙回一礼,便亲热地挽着她胳膊笑道:”我们去屋里说话。”

    无论如何,她心中也闷得慌了,能有一个外人来和她说说话,她也很开心。

    她拉着京娘进了自己的书房,两人坐下,丫鬟阿巧给她们上了茶,苏菡先笑着问她,“不知该怎么韩呼姑娘?”

    “回禀小龘姐,我姓汴,名叫汴如玉,小名京娘,汝阴郡人。”

    京娘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她取出一封信,递给苏菡,“这是公子让我交给小龘姐。”

    苏菡是何等聪明,她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个女子是无晋身边人,看她衣着打扮不像丫鬟,而且娄得这么肌肤如雪,貌美如花,那她一定是他的房中人了。

    虽然苏菡也知道,以无晋现在的身份,房中有一个女人很正常,但她心中还有点不舒服,无晋在东海郡时,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怎么进京后就有女人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前面,她心中忍不住有了些醋意。

    但她脸上却没有表露,只是“哦”了一声,把信往桌上轻轻一扔,她这个微妙的动作将京娘脸吓得惨白,她一下子跪了下来,“小姐”

    苏菡牛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不要这样。”

    京娘含泪道:“我知道小龘姐生气,但这确实不能怪公子,都是我的错。”

    她便将自己家中遭遇不幸,向无晋求助之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苏菡,最后她哽咽着声音道:”我见公子人品好,能托付终身,所以我就厚颜委身做了他的侍妾。”

    苏菡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她听到京娘的不幸,眼中也有点酸,便叹了口气道:”我看得出你是个本性很好的人,其实有你照顾他起居,我也放心,只是我心中有点恼他,明明他答应一天给我写一封信,可现在已经十几天了,他居然只写一封信,所以我心里有点不高兴,和你无关。”

    苏菡找了一个借口,撇清了京娘,她心里明白,既然京娘已经是无晋房中人,既成事实,她也没有办,况且她还没有嫁给无晋,还没有资格为这种事情生气,京娘是老实人,所以她很害怕自己,给自己下跪,可如果她狡猾一点,她完全可以要挟住自己。

    只是可恨那个家伙,就不能克制住自己吗?见到京娘这样美艳的女子,就忍不住了,哼!以后再和他算帐。

    苏菡见京娘很老实,人长得也很不错,更重要是她是乐籍出身,无论如何不会取代自己,心中便也接受了京娘。

    苏菡起身,从墙上取下一只琵琶,笑道:”这些日子无聊,我也在学弹琵琶,你来得正好,教一教我。”

    京娘见苏菡这样子,显然就是接受了自己,她心中大喜,连忙擦干眼泪笑道:“小龘姐不嫌我技艺粗陋,我以后天天来教小龘姐。”

    苏菡心中暗赞她聪明,这个主意不错,让她扮作来教自己弹琵琶的乐师,每天可以来送信。

    想到信,苏菡不由向桌上那封薄薄的信望去,她真的有点恼火了,那个家伙明明答应每天给自己写一封信,这都半个月了,他才给自已写两封信,他的大丈夫承诺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九月初一的一跪

    大宁王朝的进士科举将在九月初二举行,连续三天,这将是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也将决定数以万计士子的命运。

    在科举前夜,几乎每一个人都难以入眠,虽然五万人只有六十人能登金榜,但每一个士子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六十人之一。

    朝为读郎,暮登天子堂,这是每一个读人的梦想,或为升官财,或为美女大宅,也有是为了治理天下,实现心中抱负。

    入夜,皇甫惟明也久久难以入睡,他的内心并不宁静,很乱,甚至还有一点莫名的烦恼。

    他是三天前才知道他傻子兄弟无晋之事,竟然一步登天为皇族,成为凉王之后,爵封凉国公,他的内心很复杂,有一种失去兄弟的伤感,同时也为兄弟而感到高兴,但在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嫉妒。

    兄弟登天了,而他却依然在庸碌大众中挣扎,为什么苍天没有把这个机会给他?

    尽管宗正寺已经认定无晋不是东海皇甫氏的孩子,但惟明知道,无晋是他的亲兄弟,他的弟弟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时辰,母亲便给他看了,还笑着告诉他,弟弟的左耳有一个红痣。

    这颗红痣至今还在,他怎么会是假的,不可能,这是凉王家族在故弄玄虚,不过他并不想揭破这个秘密,兄弟身为皇族,对他只有好处。

    伤感、高兴、嫉妒之余,他还有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那就是恐惧,很多年来他心中就藏着这种恐惧,但平平静静的生活使他这种恐惧没有露出来。

    但随着无晋摇身变为皇族这种不可思议地事情生后,他内心的这种恐惧之感开始膨胀了,开始使他越来越焦虑,只有他知道,兄弟摇身变为凉王之后的神话并不是偶然。

    因为他的身世中藏着一个让世人震惊的秘密,那就是他的父亲就是谁?

    他从小就感到他父亲非常神秘,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一关就是两三天,要么对着夜空呆,常常整夜无眠,对他们兄弟也基本不闻不问,偶然想起他们,对他们不是打骂,就是抱着他们嚎啕大哭,情绪非常不稳定,还不止一次在梦中叫喊,叫喊父皇,叫喊母后,叫喊他要夺回皇位,血洗天下。

    父亲在临终时对他说过,说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会在大宁王朝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牢牢记住父亲临终时说的这番话。

    父亲名叫皇甫天竹,但他祖父却亲口告诉他,他父亲叫天凤,这次他在弘文馆学习,终于找到了一份完整的皇族谱系,晋安皇帝叫皇甫霁,谥为哀宗,他的兄弟楚王皇甫昭,也就是后来夺位的盛宗皇帝,然后就是现在的皇帝皇甫玄德,在现存所有皇族族谱中都没有皇甫霁后人的名字,就给人一种错觉,皇甫霁无后,所以盛宗继位。

    但弘文馆的这份皇族族谱却有哀宗太子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皇甫天凤。

    正是这份族谱使惟明的恐惧感陡然增加十倍,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他也是皇族,他是晋安皇帝之孙,兄弟无晋也是,他父亲从前反常举动的原因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现让皇甫惟明这些天都处于一种焦虑和恐惧之中,使他无心读,他非常清楚,一旦他的秘密泄露,他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不仅是他,他的妻儿都将死无丧生之地,这让皇甫惟明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

    但兄弟皇甫无晋突然成为凉王之后,这个诡异的变化最初让皇甫惟明心中很混乱,但这两天,他渐渐开始冷静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这或许对他是一次机会,一次与晋安皇帝彻底割裂的机会,一旦无晋和他不再是亲兄弟,那么晋安皇帝之后将是无晋,而不是他。

    尽管他内心还是有点自责和失落,皇甫惟明绝不想成为晋安皇帝之后,那不是一种令人期盼的皇族荣耀,而是一种令人恐惧的灾难。

    皇甫惟明叹了口气,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弯月,也不知他父亲的在天之灵能不能原谅他的自私。

    身后传来脚步声,皇甫惟明以为是服侍他的仆人,便道:“不用再催了,我很快就会去休息。”

    没有人回答,惟明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太子皇甫恒笑容满面地站在他身后,他慌忙转身跪下,“卑职不知太子驾到,失礼之处,请太子见谅。”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打扰你休息了。”

    “不!不!殿下没有打扰,殿下请屋里坐。”

    皇甫恒摇了摇头,他向旁边一条小路望去,“我们走走!”

    他背着手向旁边的小路走去,惟明跟在他身旁,蹑手蹑脚,屏住呼吸,浑身不自在,他心中又忍不住叹息一声,其实他的血统比皇甫恒还要高贵,如果晋安之变不生,现在应该是皇甫恒跟在他身边才对。

    “惟明,你在想什么?”皇甫恒感觉到皇甫惟明心中的波乱,停住脚步笑问道。

    皇甫惟明一惊,他脑海中刚有血统论立刻无影无踪,皇甫恒那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的强大气势让皇甫惟明感到自己无比渺小,他暗骂自己一声,还在想那件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立刻恭恭敬敬道:“回禀殿下,属下在想明天科举之事,心中有点没底。”

    皇甫恒点点头,皇甫惟明也只能是在想这件事,他便笑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谈科举之事,给你吃一粒定心丸。”

    他背着手继续向前走,惟明默默地跟在他身旁,此时他真的把父亲之事抛开了,他心中对太子所说的定心丸充满了渴望。

    “今天下午,我专门去见了父皇,说起科举之事,父皇问我觉得参加科举的士子中有无大才,大才当然有,像赵伯伦、马应初之流,但我惟独推荐了你,我知道我是怎么向父皇评价你吗?”

    惟明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太子居然在皇面前提到自己,他心中异常感动,便缓缓道:“愿听殿下细说。”

    皇甫恒笑了笑,我对父皇说,“赵伯伦、马应初之流只能听他们,做个翰林供奉或许可以,但要让他们治理国家,恐怕他们连一个小县都会弄得一塌糊涂,皇甫惟明可能学问比不过他们,但他是实干型人才,现在可为一县令一郡守,将来可为宰相。”

    皇甫恒的话让惟明大为感动,他立刻跪下,哽咽道:“殿下知遇之恩,属下铭记于心。”

    皇甫恒连忙把他扶起,笑道:“你不要总是下跪,你要学学你兄弟无晋,在这一点,他的腿可比你硬得多。”

    惟明有些沉默,半晌才道:“他已经不是我兄弟了。”

    皇甫恒当然知道,就是他派人把这件事告诉惟明,他走了几步,又忽然问道:“惟明,你告诉我实话,无晋真是凉王之后吗?”

    他脸似笑非笑,目光中带着期望,他相信惟明知道真相,更相信此时惟明不会欺骗自己。

    但皇甫恒却做梦也想不到,在凉王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加恐怖的秘密,惟明没有立刻回答,如果这件事不涉及到他本人的秘密,那他一定会说实话,以报答太子的知遇之恩,但如果他说实话,那他将来就有死无丧生之地的危险,无论如何,他不敢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叹了口气,“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我真的想报答殿下对我的恩情,但我只能对殿下说实话,父亲在临终前曾经告诉过我,无晋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身世和皇族有关,但父亲没有来得及告诉我详情,他便不幸撒手人寰,这么多年来,这一直是我的秘密,连无晋我也没有告诉他。”

    皇甫恒脸涌起无限失望,他知道惟明不会欺骗自己,看来无晋真的是凉王之后,他苦笑一声道:“那你也想不到他会凉王之后!”

    惟明点了点头,“我只是知道他真实身份是皇族,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凉王之后。”

    “那你对这个消息有什么感觉?”皇甫恒笑问道。

    惟明犹豫一下,叹道:“我不敢隐瞒殿下,说实话,我很嫉妒,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皇甫恒很满意,惟明回答得很诚实,这才是人之常请,他并不要惟明说将来怎么样为他卖命,他更看重惟明对他的忠诚,从惟明这个回答的细节便可看出,他对自己确实忠诚,很好!

    皇甫恒拍了拍他肩膀,“今晚好好休息,争取金榜进前十,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他笑了笑,转身便在几名侍卫的护卫下离开了弘文馆。

    惟明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他忽然跪下,清明的月色中,他对太子背影朗声道:“我皇甫惟明在此对天誓,将忠诚于太子殿下,若负此言,苍天不容。”

    他这一跪,就彻底割裂的他和无晋之间的兄弟血脉,他不再是晋安皇帝之后,只是一个愿为盛宗皇帝之孙效忠的普普通通士子。

    而这一天是九月初一,四十年前的九月初一,晋安之变爆。

    就在这同一时刻,在兰陵郡王府的一间秘密房间内,在兰陵郡王、慧明禅师、双卫阁老江淹的注视下,无晋也跪下了,对供桌的两只灵牌行九叩大礼,正中灵牌写着一行大字,‘晋安故主皇甫霁之灵’,旁边灵牌则写着,‘少主天凤之灵’。

第一百一十章 科举考试(上)

    三更刚过,无晋便被京娘叫醒了,他mímí糊糊睁开眼睛问:“时辰到了?”

    京娘点点头,“已经三更了。”

    无晋坐了起来,今天是九月初二,是科举第一天,今天所有绣衣卫和梅hua卫都将出勤,参与维持科举的秩序。

    按理无晋昨晚就应该去军营住宿,但昨天晚上是九月初一,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便没有去军营,而是一早赶去。

    京娘三更不到便起netg了,点亮了灯,热水、早饭都已经准备好,她伺候无晋起netg,又忙碌地给他梳头。

    “京娘,你今天要去教她学琵琶吗?”无晋笑问道。

    “嗯!”

    京娘笑着点点头,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小声道:“今天是第四天,1卜姐真的聪明,非常有天赋,昨天她已经能弹简单的曲子了,而且她琴弹得非常好,不比我差。”

    “这些乐器都是互通的,她从小学琴,学琵琶自然就有基础了。”

    停一下,无晋又问:“那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我觉得她人很好,很聪明,而且心地很善良,我和她相处得很愉快。”

    京娘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和苏菡相处三天,已渐渐开始了解她,她感受到了苏菡的宽容和善良,这让她感到无比欣慰,这就意味着她将来不会被主母所欺,对于一个shì妾来说,这是最重要的,甚至过丈夫对她的态度。

    “现在还不知道呢!有人在和我争夺她,对方的实力也很强,不仅是礼部shì郎之子,还有申国舅撑腰,恶战还没有开始。

    京娘一惊,她慌忙道:“公子,你可不能让那个姓关的得逞,小姐对他反感之极,如果小姐嫁给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你知道?”无晋有些惊讶问。

    京娘点点头“1卜姐告诉过我,她在维扬县就讨厌那个姓关的,她说你知道的,还为他和你闹过误会。”

    无晋笑了,“看来她对你真的tǐng好,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今天告诉她,让她放心,和我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

    今天无晋的时间很紧张,他无暇和京娘多说什么梳完头,他胡乱吃点早饭,便穿上衣甲出了。

    夜sè深沉,夜幕笼罩着京城大街小巷,此时三更刚过,夜空里星光闪烁,但洛京城内已经早早地苏醒了,考生五更时要正式进场,因此三更时分,便有很多考生早早起来准备。

    当无晋骑马在长夏街疾奔,已经能看见街道两边不时出现的年轻士子身影,而此时城门正在缓缓打开,今天情况特殊,要照顾到住在城外的考责,一般四更后才开的城门在三更时分便缓缓开启了。

    无晋身着梅hua卫军服,向城门守军出示军牌后,便驶出城门向军营而去。

    梅hua卫的军营内也已忙碌起来,所有的军士都在集中吃饭,他们在四更时将正式出。

    “皇甫将军!”

    无晋刚赶到军营果毅都尉张陇便迎了出来,无晋这半个多月来,几乎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大家彼此已经非常熟悉,无晋翻身下马,笑着问他道:“兄弟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弟兄们正在吃饭,马上就可以出。”

    无晋点了点头他庆幸自己及时赶到,他一边走一边道:“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巡查太学任务都分派下去了吗?”

    “已经分派下去,每队都知道自己负责的片区。”

    这时,军营的钟声敲响了,这是集合的时间,军营内顿时忙碌起来,一队队士兵在奔跑,一群群马匹从马圈内牵了出来,黑暗中,人影晃动,战马长嘶,但很快,梅hua卫七千军队便已各自整队完毕,一排排队伍整齐地列在训练场上。

    在简短交代后,梅hua卫军队便出了营门,一队队骑兵驶出营门,向京城而去。

    时间到了四更时分,京城内便完全热闹起来,士子们大多集中住在北面的靠近太学和国子学的几个坊内,每一家客栈内都异常忙碌,很多士子都是三更起netg,早早地进行准备。

    尽管录取比例过于悬殊,但每一个士子都抱有一线希望,他们能有资格参加进士科举,就说明他们已经具备登鼎金榜的实力,重要的是临场挥,三门考试中,除了贴经是考死记的东西外,诗和策论都是人为评卷,很大程度上要看评卷官的口味,这就给排名较低的士子们带来一丝生机,没准他们写出的东西就恰恰对上了评卷官的口味。

    四更时分,士子开始6续从各自居住的地方出了,大宁王朝的科举考试从来都是在三个地方,太学、国子学和洛京本身的官学内,其中以太学和国子学为主,各有两万考生在这里进行考试。

    太学和国子学在五天前便已封闭了,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都暂时停学,一千多名学生协助吏部和礼部的官员进行考场布置。

    太学和国子学内有专门的考场,每个考场占地数十亩,为一排排低矮的砖房,每一排砖房内被隔成百间小屋,每间小屋宽约五尺,长八尺,可以放在一张书桌和一张netg榻,可以躺下睡觉,里面有被褥、马桶,考生符览这间小屋中呆三天,每天都会有人来清理马桶,来送一日三餐,

    这期间,考生不准出考场一步。

    考场四周有围墙包围,整个考场秩序由绣衣卫和梅hua卫来维持,绣衣卫负责国子学和洛京官学,梅hua卫负责太学,每一名考生进入考场都严格搜身,并检查考牒,考牒就相当于后世的准考证,上面标注有考生姓名、籍贯、考位号及考生的基本体貌特征。

    太学考场一共有东、南两个入口,从四更一刻开始,考生便在入口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无晋的军府负责南入口,按照规定,同时检查二十人,因此”一万多名考生在入口前排了二十队”接受搜身及验牒检查。

    四更刚过,天还没有亮,南入口处集燃了几百支火把,火光猎猎,二十队士子有序地排着队,等待检查身上,无晋骑在马上,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每一个士子,他的责任重大,如果在考试中现士子偷偷携带作弊资料”而这名士子又是从他这里通过搜身检查,他要受处罚。

    “检查通过,下一人!”

    一名士子检查通过,进了考场,排在后面的又一名士子走上前,他将考牒交上,便举起双手接受搜身。

    一般是五名梅hua卫士兵查验一个口,一人核对考牒,四人搜身”

    而且是两人一次,搜身两遍。

    核对考牒的士兵看了这名士子一眼,报名时考牒上会写下他的相貌特征,身高五尺六,皮肤黝黑,左额上有一颗黑痣。

    “姓名?”

    “马应初。”

    他这个名字引起士子们一阵轻微sao动,无数人向他望来”无晋也忍不住看了此人一眼,这就是夺魁大热门马应初吗?皮肤很黑,气质也一般,外号荆州鬼才,看不出他鬼在哪里?

    “哪里人?”

    “荆州襄阳郡人。”

    “年龄?”

    “三十四。”

    询问主要是对口音”在询问的时候,士兵也同时在搜身,士子作弊的风险也很大,一旦被搜出携带禁品,不仅取消考试资格,而且视情节轻重给予禁考五年或者十年的处罚”如果是携带写有〖答〗案的纸条,那是终身禁考。

    考牒上写得很清楚,除了考牒外”不准带任何一物,笔墨纸砚”

    考场都有准备,就算生病也不准带带丹药,而且所有人都要接受同样的搜查程序,就算是皇族子弟也不例外,一样排队接受检查。

    搜身不仅要搜衣服和头,就算鞋袜也要脱下检查,曾经就有士子将一份〖答〗案藏在鞋底的夹层内。

    鼻然搜身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曾经就有士子将纸条捏成长条,用鱼膜裹住,塞在谷道内,这样确实搜不出来。

    搜身没有问题,放过了,这名士子去取考牒时,核对考牒的士兵伸手在他额头上抹了一下,那颗痣确实是真的,士兵便将考牒还给他。

    “下一个!”

    一个一个地过关,士兵动作娴熟,所以过关也很快,基本上都没有问题,即使有人心怀侥幸,携带了纸条,可看到如此严密的搜身,便胆怯了,悄悄把纸条扔掉。

    很快,队伍便渐渐到了尾声,到下一人时,无晋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下一个人竟然就是关贤驹。

    他们在百富酒楼内见过一次,印象深刻,关贤驹也看见了骑在马上,穿一身梅hua卫军服的无晋,他的目光立刻变成无比冰冷和仇视,这个人不仅当初毁了他的户曹主事之梦,还要和他争夺女人。

    随着无晋在京城的表现,大家都渐渐回过味来,恐怕当初争夺户曹主事失利,就是这个皇甫无晋在背后下手,包括影武士受伤,当时太子并没有派人来,而且这个皇甫无晋据说射弩高明,那只能是他所为。

    明白了这一点,关贤驹便对无晋恨之入骨,但此时,他却有点担心,皇甫无晋完全有借口不准他入场考试,他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在南门口排队。

    “下一牟!”

    终于轮到他了,关贤驹硬着头皮走上前,把考牒递上,并举起来双手,他不敢看无晋,他已打定主意,如果对方敢刁难他,他就大吵大闹。

    “姓名?”

    “关贤驹。”关贤驹很平静地回答,他的神态带着傲气,他很自信,不仅是因为他是礼部shì郎之子,而且他这次肯定金榜高中。

    “哪里人?”

    “楚州东海郡人。”

    “年龄?”

    “二十六。”

    关贤驹皮肤很白,身材也高,他最大的体态特征是右手小指少了半截,这一点无晋也注意到了,他没有刁难,也没有必要。

    搜身完毕,士兵把考牒还给他,又瞥了他半截小指一眼,“可以了!”

    关贤驹接过考牒,他没想到就这么轻易通过,皇甫无晋竟一点都没有为难他,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瞟了无晋一眼,无晋正冷冷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触,关贤驹傲慢地抬起头,无晋却报以冷冷一笑,两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敌意。a。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科举考试(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科举考试下

    随着一声钟响,一年一度的进士科举考试正式开始,五万名士子在不同的考试一起奋笔疾,为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抱负而努力。

    第一天考的是考贴经,这也是三门考试中最重要的一门,占了六成分数,诗占一成,策论占三成,所以第一天的这门考试事关成败。

    考题分两部分,一种叫默经,要考士子们对四五经等等经的熟悉程度,一般考得很冷僻,比如写一段吕氏春秋的经文,中间空若干行,要求士子补填完整,不能错一字。

    另一种叫问对,会考一个极为冷僻的问对试题,所以士子们拿到试卷,立刻翻到最后,看问对试题,这个要占到一大半的分数。

    今年的问对试题极为冷僻,叫‘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孔子七十二贤,贤贤何能?’

    默经虽然量很大,但大部分士子都会赶在半个时辰内做完,关键是后面的应对题,那是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来写,那其实就是要写一百个人的生平,谁回答得越圆满,得分就越高。

    最后一道题,让绝大部份考生都傻眼了,皇甫惟明前面的经文他只用半个时辰不到便写完,而问对题,他只是略略一沉思,便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了下去:云台第一将,高密侯邓禹,字仲华,今南阳郡新野县人

    关贤驹很得意,这些题目,他可以一题不错,在国子学考试的林氏兄弟也心中狂喜,他们兄弟二人今年将金榜高中了。

    考试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太学周围都变成安静起来,无晋骑马率领一队梅花卫骑兵在考场周围巡查,无论绣衣卫还是梅花卫,他们只能负责考场周围,而不能进入考场,考场内部是礼部和吏部官员之事,军队不准进去。

    其实无晋的梅花卫巡逻也没什么意义,只是例行公事,考场是设在太学内,如果有人想扰乱考场,先要进入太学,但太学外也有梅花卫第一军在巡逻,想进入太学便已经很难,所以近百年来,基本没有生过什么进考场捣乱之事。

    巡视了一个时辰后,连无晋也感到一丝厌烦和枯燥,他正要去太学找个地方休息,却远远看见一队人马过来。

    “将军,好像是皇来了!”

    张陇参加过去年和前年的巡逻,有一点经验,尽管过来的军马没有什么黄罗伞盖之类的东西,但他还是猜到,这是皇帝来视察了。

    随着军马走近,无晋认出了被簇拥在中间之人,果然是大宁王朝的皇帝皇甫玄德,他穿着一身常服,身边的侍卫只有百余人,没有黄罗伞盖的铺张,没有三千羽林军开道的招摇,从这个意义来说,他应该属于微服出访。

    无晋翻身下马,连忙走前单膝跪下施礼,“臣皇甫无晋参见皇帝陛下!”

    皇甫玄德来视察科举是每年的惯例,只是具体时间不一定,今年他来得比较早,开考一个多时辰来便了。

    皇甫玄德开始没有认出无晋,听他报名,他才微微一愣,下打量无晋一眼,见他是梅花卫都尉的军服,便笑道:“你还是穿军服显得更威武一点,连朕都没有认出来。”

    “臣今天负责太学考场周围巡逻。”

    皇甫玄德点点头,“朕今天来视察考场,你就陪在朕身边!”

    “臣遵旨!”

    无晋起身,跟在皇甫玄德身旁,给他简单汇报了今天的安保情况,但皇甫玄德似乎对考试情况没有什么兴趣,他倒对无晋很有兴趣。

    “朕今天午已经正式批准了扩大绣衣卫和梅花卫的决定,包括各州人员调动,你也在其中,你将出任楚州梅花卫将军,无晋,在你这一代的皇族子弟中,你是职位最高之人,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无晋连忙表态,“臣一定鞠躬尽瘁,为陛下尽忠!”

    皇甫玄德笑了笑又道:“你是兰陵郡王之孙,而兰陵郡王又是朕的亲皇叔,你是属于嫡系皇族,说起来咱们是一家人,朕希望你时时以皇室为念,稳固我们家族的江山,你到楚州以后,不要碌碌无为,要敢于有所建树,凡对我们家族有威胁的势力,你都要给朕彻底铲除,朕不希望大宁王朝之侧,还有人对我们的江山虎视眈眈。”

    皇甫玄德在视察考场时不经意说出的这一番话,让无晋的后背出了冷汗,他忽然懂了皇甫玄德为什么要任命他为楚州水军副都督的真正原因。

    皇甫玄德竟是要让他去对付凤凰会,他知道自己和凤凰会有关系,申国舅曾经想拿凤凰会这件事来弹劾太子,却被皇甫玄德压下了,并不是他想护太子,而是他另有深意,他是要让他皇甫无晋去对付凤凰会,如果他灭了凤凰会,那可以铲除这个大宁王朝三十年来最大的海威胁,如果他没有能灭掉凤凰会,那么皇甫玄德便可以顺利成章地来收拾他,甚至反咬一口,说凉王系和凤凰会有勾结,以这个借口来夺凉王系的军权。

    无晋这才意识到皇甫玄德的深谋远虑,他赴楚州赴任的真正原因这才浮出水面,而且如果他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将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现在明白又有什么用?他还能不去赴任吗?皇甫玄德也正是知道一切都无法更改,才把自己的真实用意透露了出来,当然,他的本意并不想透露什么,而是无晋从他的计划中,看透了他的真实用意。

    皇甫玄德瞥了他一眼,似乎感觉到了无晋内心的焦虑,他淡淡一笑,走进了考场内。

    无晋也知道这件事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多想也无益,他便暂时不考虑它,跟着皇甫玄德进了考场。

    考场内很安静,两万余士子在一间间密如蜂巢般的小房间里奋笔疾,不时有考官在来回巡逻,小房间没有帘子,房间内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学是吏部监考,由吏部侍郎赵秉明坐镇,皇帝的到来让他连忙前迎接。

    “考场情况如何?”

    “陛下,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生异常,只有有几名士子紧张过度而晕倒,太医救治后,又继续考试了。”

    “朕要巡视一下考场。”

    皇甫玄德回头对侍卫道:“大家就不要跟随了,由凉国公和赵大人陪同朕就足够。”

    赵秉明异常震惊,皇不要侍卫陪同还是第一次,他陪同视察是正常,但整个安保交由皇甫无晋一个人负责,这简直

    皇竟然是这样信任他吗?

    皇甫玄德又对无晋笑了笑,“无晋,你是朕的皇侄,朕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无晋心中暗叹,他明白,这是皇甫玄德在给他灌**汤了,好像对他是信任无比,可实际,这信任无比的背后,就要让他没有任何警惕地走进绞杀凉王系的圈套之中,包括前面说他是嫡系皇族,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臣不惜一死!”

    皇甫玄德很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朕非常信任你。”

    说完,他负手向一排排考场走去,护卫皇帝的侍卫们真的不敢跟随,只是远远地注视着两边的情况

    无晋跟在皇甫玄德身旁,他还是有压力,精神非常集中,留意着周围的一丝一毫变化,经过每一个考生的小房间时,他总是会先走一步在前面,用身子挡住皇甫玄德,等观察完考生没有异常,他才闪开身子,让皇甫玄德视察,这个时候,皇帝出任何一点事,他都要担很大的责任

    每一间考号的考生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现在考试刚刚过一个半时辰,正是考试最**的时刻,每个考生都在全神贯注思考题目,绝大部分考生都答完了第一部分的默经题,现在在集中精力做第二部分的问对题。

    第一天的考试时间一共是六个时辰,包括午饭时间,钟声一响,就必须立刻停笔,然后考官立刻开始从两边收卷,这个时候如果还有谁在写,考官不会处罚,但也不会等候,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卷子不会再收,就等于没有成绩。

    每年有很多考生都会因为这个缘故而名落孙山,这些注意事项在考牒都写得清清楚楚。

    六个时辰,看似时间很宽裕,其实不然,有经验的考生都知道,如果在一个半时辰之内无法做完第一部分,而他肯定做不完第二部分,即使草草做完,也是简单仓促,这种答案,评卷官是不屑一顾,连看都不会看,直接把卷子扔到一边。

    否则,五万份考卷,要求五天之内公布金榜,怎么可能办得到?实际考官评卷是实行淘汰制,如果第一门没有通过初评被淘汰,那后面的两门考得再好,考官也不会看,也就失去了机会

    当然,为了保证公平,考卷一律糊名,就算你认识某个考官,在考卷做记号也没有用,不一定是这个考官看你的卷子,就算买通主考官苏逊也没有意义,除非你能通过前面考官的审评,事实,五万份考卷,苏逊只看最后的二三百份考卷,以确定最后录取名单,而前十名苏逊也不能做主,必须由所有考官一起投票表决。

    皇甫玄德视察考场也只是一种姿态,表示他对进士科举的重视,而最后让无晋一个人陪同他视察考号,更是一个信任无晋的烟雾弹,他真正的目的是在谋凉王之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序幕拉开

    一场秋雨袭来,万众瞩目的进士科举考试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漫长而熬人心的五天等待。

    除了第一天考完试后,士子们为欢庆考试完成而放纵自己而饮酒作乐外,其他四天时间里,大部分士子都因为连绵秋雨而呆在客栈中,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但也有不少李砸的考生知道自己进士已无望,反而放松下来,在京城附近游山玩水,好好游玩一番后,便打道回府。

    第五天一早,皇城左掖门附近便挤满了数千名考生,金榜就将在这里张贴,当然,这不是唯一的贴榜之处,太学、国子学等地也要张贴,而且还会有报喜官上门报喜。

    但左掖门却是最先张榜之处,性急的考生们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金榜名单。

    左掖门外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都伸长脖子,踮脚张望,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来了!”只见一队骑兵护卫着两名官员走出城门,他们手上拿着金黄sè的榜文,这就是今年录取的进士名单,数千士子顿时像滚水般的沸腾了,他们纷纷向两边闪开,又随即合拢上来,将张榜台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官员走上高台,朗声宣布道:,“贞业二十九年进士科举考试完毕,现正式张榜,一共考中六十人,名单如下。”

    金榜刷地展开,两名官员将它稳稳地挂在榜台之上,有四名士兵左右护卫。

    在金榜展开的一瞬间,下面数千士子一起向前涌动,每个人的目光都无比饥渴地盯住了榜文上的名字。

    金榜分上下两部分,上一部分是一甲前十名,还要进行殿试应对,由皇帝来确定状元、榜眼和探hua,下一部分是二甲五十名,无论是一甲还是二甲都走进士,只是二甲没有殿试的机会。

    名单上是县名加姓名这是为了防止考生重名金榜一牟布,人群再次沸腾起来,焦急的叫喊声不绝,因为大家都看不见,其实站在第一排的人也看不清。

    张榜官摆摆手,他要宣布了,下面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张榜官从一甲榜开始念起。

    “陈留县赵伯伦、枣阳县马应初、维扬县皇甫惟明、清河县崔殖、

    解良县裴挚、邪县张志钦、丹徒县吴翰生、万年县姚顺、江宁县申祁武、简阳县张沁。”

    他又接着念二甲:,“洛阳县贺云、平江县李四男万年县林潜俊、万年县林潜逸,

    维扬县关要驹、汝阳县罗行善、

    虹县宋延寿……”

    他每念一个名字,下面便是一片惊喜的喊声、叹息声此起彼伏当他念到虹县宋延寿时,左边一人尖叫一声”“我中了!”

    一今年近四十岁的男子哭喊着跳了起来,又软软倒地,晕厥过去,他旁边的朋友拼命摇晃他”“宋兄!宋兄!”

    他慢慢醒来,顿时像疯了一样,又喊又蹦又跳向外奔去”“我中了!娘子,集考中了!”

    旁人有人叹息,解释道:“宋兄已经考了十九年了,第一年来考试时刚刚成婚,今年年初他女儿都出嫁了,他才终于考中不容易啊!”

    其实不仅是这位宋兄,每一个考中之人都泪流满面,jī动万分,八百人中才录取一人,能金榜题名这简直是人生的最大幸事。

    皇甫惟明此时已经不住在东宫,而是住在清化坊的一家客栈中,和他的两个舅子戚氏兄弟住在一起,戚氏兄弟也同样参加了科举,但考完第一科,他们便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兄长戚沛孔子七十二贤忘记了十贤,而弟弟戚盛连云台二十八将也只写了一半,后面的孔子七十二贤压根一个字没写这倒不是他一个都不知,而是没有时间了他在默经上就耗费三个多时辰。

    戚沛比较稳重,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但这几天他依然在客栈中陪伴着惟明,而他弟弟戚盛整天寻hua问柳,也不知他哪来那么钱,有时甚至夜不归宿。

    惟明早上没有去看榜,而是在客栈中等待,秋雨绵绵,让人心中多了几分惘怅,两人坐在桌前喝酒。

    “惟明,你不用担心什么,你肯定能考中,我觉得你只是名次问题,不像我,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也真是,连贡举士弃考不上,还想来考进士,真是痴心妄想了。”

    戚沛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看了一眼惟明,见他沉思不语,又笑道:,“太子那么看重你,你应该多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前途,马上就要面对,惟明,你打算留京还是去地方。”

    惟明考完便知道自己没问题了,他挥得非常出sè,比考贡举士时还要出sè,现在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进前十,如果能进前十,太子说过,还会给他一个惊喜,那么这个惊喜是状元、榜眼环是探hua?

    他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我想应该是地方,如果运气好,我能做到维扬县县令。”

    “真的吗?”

    戚沛一阵惊喜,如果惟明能做维扬县县令,那他能不能沾光呢?

    惟明仿佛明白戚沛的心思,他手中无人,将来两个舅子当然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他才透1ù一点,他不1ù声sè问:,“大郎,回去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戚沛苦笑一声,“当然只能回郡学教书,总得养家糊口吧!”

    惟明现在倒不想说破,不过“养家糊口个字使他想起一事,他眉头一皱问:“二郎是怎么回事?我看他hua钱如流水,他哪来那么多钱?”

    戚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分家很久了,他的境况我不太了解,不过他只是个小吏,应该没多少钱才对。”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了敲锣打鼓声,这是报喜的官员来了,戚沛立刻站起身,紧张道:,“惟明,来了!”

    惟明轻轻一摆手”“不用着急,稳住情绪。”

    戚沛慢慢坐下,他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惟明,他觉得这几个月惟明变化很大,变得非常有城府,不知道这是他以前就有,没有表1ù出来,还是这几个月在东宫才学会,总之,他觉得惟明有点陌生了。

    居然报喜官到门口了,他还能端着酒杯不慌不忙,这种冷静,五万士子中恐怕就只有他一人能办得到。

    锣鼓声越来越响,已经到门口了,报喜官在大声宣布名字,但因为士子们的喊声太响而听不清,紧接着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大群人向他房门这边走来。

    ,“惟明!快开门!”有人在外面〖兴〗奋地高声大喊。

    戚沛看了一眼惟明,惟明点点头,示意可以去开门,戚沛三乒并做两步将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大群士子,每个人眼中都羡慕万分,中间是一个穿皂衣的报喜官。

    报喜官笑眯眯问:“哪位是维扬县的皇甫惟明?”

    “我是!”惟明慢慢走上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报喜官惊诧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朗声宣布”“维扬县皇甫惟明,考中一甲第三名,请进宫参加殿试!”

    一片jī烈的鼓掌声在外面响起,戚沛慌忙掏出大把铜钱,塞给报喜官员和他的随从,又将钱撤向士子们。

    惟明脸上终于有一丝笑容,不错,一甲第三名,这是他的〖真〗实学识水平,虽然不是最后排名,但他也很满意了。

    ,“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请随我们走,殿试将在明天上午举行。”

    经历了近一个月的隔离,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国子监祭酒苏逊终于返回了自己府中,他觉得自己有点筋疲力尽了,朝廷给他放了五天假,自己是要好好地休息几天。

    明天的殿试和他无关,这是惯例,他的职责已经结束了,后面殿试后的排名是由皇帝来决定,按惯例,他必须要回避,他不能影响到皇帝的决定。

    苏逊今年六十岁,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其貌不扬,走在大街上,如果不认识他,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大宁王朝主管教育的最高长官,桃李满天下的苏大学士。

    苏逊为人耿直,铁面无sī,由于他门生太多,而且很多都居高位,所以恨他的人也不敢表1ù出来,敬他的人更多,连皇帝皇甫玄德也十分尊重和信任他,毕竟这样正直铁面的官员,那个皇帝都是需要的。

    二十年来,苏逊主持过十二次进士科举,从未出现过任何有关不公正的指责,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舞弊案,这是他最引以为傲之事。

    苏逊的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长子苏翰昌和三子苏翰林一起迎了上来,后面是他的妻子卢氏,以及几十名家人。

    苏逊被去接他的老管家扶下马车,苏翰昌和苏翰林一起跪下给父亲见礼”“父亲辛苦了。

    ,“我早已习惯了,这没什么!”

    苏逊笑着摆摆手,又对他妻子卢氏笑着点点头”“辛苦的应该是你们母亲,我什么事都不管,其实是去休假了。”

    老爷的幽默让大家都笑起来,大家连忙扶他进府,走到门口,苏逊忽然回头找了一圈,他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反应过来了。

    ,“九天呢?她怎么不来迎接我。”

    苏菡是他最心爱的别女,要是以前,应该是她来扶住自己,怎么今天不见她?

    ,a。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较量(一)

    “父亲,纹件事遴府再说,这里不好说。”苏翰昌低声道。

    苏逊见所有人都脸露尴尬之色,不由蓦地一惊,孙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一把抓囘住苏翰昌,急道:“你说,九天她怎么了?”

    “父亲,没事的,九天她好得很,就在府内,只有很多人来求婚,我们去内堂说这件事。”

    听说是求婚,苏逊的心稍稍定下,求婚是好事啊!怎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尴尬?他也不多问什么,点点道:“好吧!去内堂说。”

    一家人簇拥着苏逊去内堂里坐下,大家叙了叙家常,话题便渐渐转到求婚之事上,卢夫人吩咐了几句,大部分家人都退下了,内堂里只留下几个重要的家人。

    苏逊先开口问:“是什么人家来向九天求婚?”

    苏翰昌是长子,又是苏菡的父亲,他有言权,他恭恭敬敬道:“父亲,一共有三家人来向九天求婚,一家是齐王,他们是为齐王妃之弟罗启玉求婚。”

    “罗启玉?”苏逊眉头皱成一团,“就是那个有名的毒囘豺公子吗?”

    苏逊被隔绝在皇城内,对外面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接他的管家也不敢擅自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他不知道已经生了很多事,但他对这个罗启玉是极为反感,他是绝不会把自已的孙……女嫁给这种人。

    苏翰昌连忙解释道:“这个罗启玉因为作囘恶太多,已经案,被流放岭南,这个求婚已经撤销了。”

    “撤销了你还告诉我做什么?”

    苏逊有些不高兴道:“还有两家是谁?”

    “还有两家都依然在求婚,一家是礼部侍郎关寂之囘子关贤驹,由申国舅出面彝他求婚。”

    关贤驹这个名字苏逊知道,今年新科进士,他在贴经一科中考得极好,获得满分,做诗方面略差格局太小,而且策论也比较平庸,只是因为第一刻贴经占分太大,所以他最后被录取进士不过‘申国舅,这三个字使他的心跳了一下,他不露声色又继续问:“还有一家呢?”

    “还有一家是兰陵郡王为其孙囘子求婚,他孙囘子是凉国公,叫皇甫无晋,出任楚州水军副都督兼楚州梅花卫将军。”

    “等等!”

    苏逊有点糊涂了,兰陵郡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孙囘子,那个孙囘子不是已经成婚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孙囘子。

    “你们说的兰陵郡王孙囘子是……”

    旁边卢夫人接口笑道:“老囘爷有所不知兰陵郡王的长子当年在东海郡有一个儿子是长子私下成婚所生,兰陵郡王一直不承认这门婚姻,所以也不承认这个孙囘子,但就在半个月前,兰陵郡王高调承认了这个孙囘子,皇上也承认他是凉王的继承人,这个孩子耳皇甫无晋,今年十八岁一直寄养在维扬县的东海皇甫氏家中。”

    第三个求婚者竟然是皇族,这让苏逊有点头大,他不想和皇族有什么婚姻关系倒不是他反感皇族,而是皇族看似风光,实际上是徒有虚名,基本上都是被养着的一帮废物,很少有人有出息,而且凉王系的风险很大,他心里明白。

    苏逊感到皇甫无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凝思想了片刻,维扬县,皇甫无晋,他忽然想起,孙女写的那本闹天宫的书不就是她和一个叫无晋的人合写的吗?难道……

    他立刻问次子之妻赵氏,“翰贞认识这个人吗?”

    赵氏连忙起身道:“回禀父亲,翰贞和这个皇甫无晋非常熟,对他夸赞有加,他前天有信送来。”

    说完,赵氏将一封信呈上,这封信是苏逊次子,东海郡刺史苏翰贞写给父亲,前天刚刚送到,还没有拆,这是三家求婚后,赵氏写给丈夫信的回信。

    管家将信呈给苏逊,苏逊打开信仔细读了一遍,信写了有三页之多,在信中,苏翰贞把东海郡生之事都一一说了,又说到无晋兄弟对他的帮助,对无晋人品夸赞有加,极力赞成这门婚事,在信的最后,他明确告诉父亲,苏家不要和申国舅有太多瓜葛,这会严重影响到太子对他的信任。

    苏逊收起了信,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这伴事我再考虑一下,我有些累了,要去书房歇息,翰昌,你扶我去吧!”

    “是!”

    苏翰昌连忙上前扶起父亲,慢慢向书房去了,大家也各自散去。

    书房已经事先收拾好,点了香炉和火盆,这段时间秋雨绵绵,天气有些寒冷,但书房内很温暖干燥,弥漫着一股淡谈的檀香。

    苏逊坐了下来,其实他是要和长子单独谈一谈,他便将次子的信遂给苏翰昌,“你先看看信,我们再说。”

    苏翰昌接过信仔细读了一遍,信的内容在他意料之中,苏翰贞肯定是倾向于皇甫亢晋,他不全答应和申国舅的心腹关家有什么瓜葛。

    “你怎么看?”苏逊问道。

    苏翰昌对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但他心中一直有点纠结,至今没有想通,他犹豫一下道:“父亲,我心中有点矛盾,一方面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使翰贞那边得罪太子,而且太子已经来找过我,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得罪申国舅,很难说将来是谁登基,所以孩儿的意见是,索性两家都不答应。

    “嗯!”苏逊点了点头,他理解长子的为难,他笑了笑道:“可如果你拒绝了兰陵郡王的求婚,九天那边岂不是会伤心欲绝?”

    苏逊很精明,他已经猜到这个皇甫无晋就是和孙女合写书那个人,估计孙女很喜欢他,所以才会有他的求婚。

    苏逊是很严厉正直之人,但他也有开明的一面,他比较关注儿女的个人感受,次子苏翰贞的开明就是继承了他这一点。

    当然,苏逊也不会因为无晋和孙女合写大闹天空这种影射之书,就对无晋有偏见,毕竟这是给孩子看的书。

    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咱们也别做得太硬,做得太硬会同时得罪申国舅和兰陵郡王,咱们还是继续和两家接囘触,在接囘触过程中,再让他们明白,九天囘年纪尚小,还不适合谈婚论嫁。”

    “可是父亲,菡儿已经十六岁,这个理由这是不是有点牵强。”

    苏逊眼睛一瞪,“这是我的宝贝别女,我舍不得让她出嫁,有什么不行?”

    苏翰昌知道父亲倔脾气起来,连皇帝都孛他没办,只好心中苦笑一声,那也只能这样了。

    中午时分,苏寂快步走上囘门下省的台阶,向大门内走去,一名官囘员迎面出来,拱手向他祝贺道:“听说令郎考囘中进士,关大人,耳喜可贺啊!”

    “呵呵!他是侥幸考囘中。”

    关寂笑得有些勉强,今天上午至今,已经有无数人向他表示祝贺了,可是祝贺的人越多,他心中越是不安,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儿子考囘中进士的真囘相。

    尽管他觉得这件事天衣无缝,而且要出事的话,也早该出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虽是这样想,可是他心中依然十分忐忑,他是个胆小之事,必须要等这件事过去几年,他才放下心来。

    巨大的心理包袱使他无沉浸在儿子考囘中进士的喜悦之中,而且他心中很清楚,儿子只是考囘中五十四名,很明显,他的后两科并不好。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黄霉元泄囘露试囘题给他,使儿子能在第一科考满分,那么凭儿子才学根本就考不上,毕竟儿子连贡举士都是勉强得到,在楚州也只排名第一百,连楚州贡举士第七名以后都没考上,他儿子算什么?

    如果有人盯住这一点,进行怀疑举报,再加上他又是礼部侍郎,确实会让人怀疑其中有没有问题。

    关寂心中担忧到了极点,万一朝囘廷复查怎么办?现在他只能求申国舅帮忙了。

    此时正是午后,朝囘廷现定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大部分官囘员都相约去外面喝酒吃午饭,但申国舅却是在门下省吃饭,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他门下侍中兼户部尚书,每天公囘务非常繁重,上午,他在门下省处理公囘务,下午他便要去户部,听取重大事囘件的汇报。

    所以他必须做完门下省的公囘务后才能离开,事情稍多,他就利囘用中午时间继续忙碌。

    今天公囘务确实很繁重,申国舅忙得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他正在审核兵部递上的冬季募兵方案,这个下午就要呈给皇上批准,中书省已经批准,但必须由门下省事先预审通囘过后才能上呈。

    否则皇帝批准后再被门下省驳回,那就有点难办了。

    方案他已经看了两遍,基本上问题不大,只是楚州的募兵数量似乎人数偏少,今年楚州退役老兵二万五千囘人,而募新兵两万囘人,这样总兵力就减少了五千囘人,不知道兵部是怎么考虑,上面理由也没有写出来。

    这个方案他通不过,申国舅提笔在楚州募新兵人数上打一个圈,又在方案的最上方批一个‘驳,字,交给旁边的从事,“交还中书省,要求他们在一个时辰内重递。”

    从事拿着方案匆匆离去,正好另一名从事走了进来,躬身禀报“启禀相国,礼部关侍郎求见!”

    申国舅刚拿起筷子正要吃饭,便点点头笑道:“让他进来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后的较量(二)

    关寂匆匆走进市国舅的朝房,却见他正在吃饭,不由一怔,连忙歉然道:,“下官不知相国在吃饭,多有打扰。”“没平,你坐下吧!我简单吃一点就好。”

    申国舅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之一是在朝廷上做事讲究规矩,比如他现在吃午饭,只有一菜一汤一碗饭,非常简单,这倒不是他生活简朴,他若在家中吃午饭,至少是十个菜,但这里是朝房,朝廷提供的午餐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他若想吃十个菜,也没有人敢说他什么。

    但朝廷既然有规矩,他就不会违反,他也不是做给谁看,他如果连这点规矩都做不到,他还当什么相国。

    申国舅一边吃饭,一边对关寂笑道:,“我也看到进士名单了,恭喜你了,贤驹高中,这次关家扬眉吐气。”

    ,“多谢相国夸赞,那孩子这次确实是侥幸,哎!”

    ,“怎么,你好像对他考中进士,还不太相信?”

    关寂苦笑一声道:,“贤驹只是楚州贡举士第一百名,我压根就没有想到他能考上,我只是想让他来体验一下考进士的难度,没想到他居然考中,后来我问他原因,也真是他的运气好,第一科那道应对题,他居然在争东海郡户曹主事之时专门复习过,虽然户曹主事没有考,但今年的进士科居然考了,太意外了。”

    申国舅吃饭没有吩声,关寂这种yù盖弥彰的小把戏当然瞒不过他,怎么可能这么巧,那道题目在以前的进士科举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当时户曹主事之争,已经事先讲明,是从历年进士科举题目中任抽一道策论题,关贤驹只可能复习策论题,怎么会复习到这个题目,这道题目只能是靠平时零零星星的积累要求考生有广博的学识。

    申国舅的儿子申祁武在这次科举考试中得第九就是靠真才实学考上,申国舅自己也走进士出身,他心里很清楚。

    其实关贤驹能考上进士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考贡举士会有挥失常的时候,就算有人怀疑,没有证据也枉然,没有人会莫须有地指责礼部shì郎的儿子考上进士。

    只能说明关寂是心虚,说明关贤驹是真的问题,不过申国舅心里明白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便笑了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个士子都是经历十年寒窗苦熬,我的三子祁武我就知道,十几年来真的是刻苦,但光这样还不行,也是因为我有点小权力,使他可以拜最好的大儒为师,比贫寒人家的孩子有优势,再加上他自身的勤奋所以他考中进士第九名也是情理之中,昨天下午,我还把这个道理给皇上解释了,他也认可,你就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申国舅就是在含蓄地告诉关寂该怎么解释,不光是孩子勤奋,还要有他父母的权力优势可以找到名师传授,这才是理由,而不是什么巧合,那个纯属是无稽之谈。

    关寂脸一红,他明白了申国舅的意思连忙笑道:,“确实如此,我儿的恩师是大儒贾思闻,他可是前国子监司业,名满天下,他的弟子当然不同凡响。”

    申国舅点点头,这就对了停一下他又笑道:,“既然贤驹考上进士,那他向苏家求婚就更有把握了,苏逊已经回府要抓紧时间,我建议你今天就带孩子去拜谒苏老前辈一是谢师恩,这是必要的礼节,二是求婚,求老爷子把别女许给贤驹,贤驹的外貌条件不错,又走进士,老爷子会喜欢的。”

    这也是关寂找申国舅的一个原因,他想请申国舅再去苏府提求婚之事,可申国舅却让他去,他的份量可就弱了,关寂有些为难道:,“相国能不能再帮贤驹一次?”

    申国舅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会出手,在关键时刻,我会助贤驹一臂之力。”

    下午,在百富酒楼二楼的大堂内,人声鼎沸,数百名来自雍京的士子济济一堂,大堂上方挂有横幅:“贺雍京林氏兄弟双双金榜高中。”

    这是林氏兄弟林潜俊和林潜逸一掷五百两银子,包下了百富酒楼二楼大堂,宴请同乡士子。

    这次雍京有四人考中进士,也就是贡举士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再加上林氏兄弟,林氏兄弟也在贡举士前十内,因此他们兄弟二人同时考中进士,虽然让很多人感到惊讶和疑huo,但他们自身条件就不错,也算在情理之中。

    林氏兄弟欢喜得心都要炸开了,在考中的当天下午,便将住在同一客栈的一百多名同乡以及其他客栈的几百各同乡一起请到百富酒楼,喝他们的庆功酒。

    酒席上热闹异常,大家纷纷向他们兄弟二人敬酒祝贺,这时,连坐在雅室内的相国张缙节也听说了,亲自出来祝贺兄弟二人。

    这下子,酒楼内轰动了,楼上楼下数百名酒客跑来看热闹,赞誉纷纷。

    ,“这就是那对同时考上进士的兄弟,不简单啊!连张相国都来祝贺了。”

    ,“兄弟二人同时考上进士,这好像很少听说吧!这应是他们祖坟埋得好。”

    ,“张相国可是吏部尚书,得到他的青睐,这兄弟二人必将飞黄腾达。”

    赞誉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并不是所有的酒都是那么醇美,大堂内更多是苦涩的酒,大堂内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外,其他所有士子都是落榜者,他们的风光衬托出了其他人的落魄。

    尤耳他们兄弟二人得到张相国的亲口赞誉,很多人的嫉妒之心也就油然而生,坐在最边上一桌的十几名士子已经掩饰不住眼中的嫉恨。

    ,“你们知不知道,这兄弟两人考试前一直在接触卖考题的掮客,我亲眼就目睹过三次。”

    ,“我也听过说,他们只,弟二人愿意出高价买试题,这件事客栈内很多人都知道。”

    ,“大家想想吧!他们只是贡眷士的第八名和第九名,咱们雍京贡举士第二名之后都没考中,你说一个人挥失常可以理解,可所有人都没有考上,那只能说明是实力不济,为什么他们兄弟二人却能同时考上,若考上一人,或许是他常挥,可两个人都能常挥吗?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周兄的意思是说,化们事先知道了题目?”

    ,“我不敢这样说,但化们不止一次接触卖考题的掮客,最后两人同时考上,我觉得他们有舞弊嫌疑。”

    ,“说得对!大家都是十年寒窗熬过来的,凭真本事考上,咱们没话说,可靠舞弊上去,这太不公平了,名额这么少,说不定他们挤下的就是你和我。”

    ,“我们要告状,让朝廷查这件事,必须查清楚,决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众人越说越jī动,气愤填膺,那名姓周的为士子摆摆手,低声道:,“大家听我的,我们几个人叫喊没有用,咱们今天晚上写联名书,让客栈的雍京士子全部联名,咱们一起告,朝廷肯定会重视,我想我们的怀疑也不是空xué来风,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买试题之事,咱们不怕。”

    ,“我赞成,这种恶心酒我们也不要喝了,回去商量去。”

    十几个人商议妥当,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地溜出了酒楼,大堂上,林氏兄弟jī动得眼冒泪hua,他们仿佛看见了自己身着官服,在公堂上审案的情形。

    兰陵郡王府前,站满了来自东宫的shì卫,今天太子皇甫恒亲自上门拜访兰陵郡王,理由很简单,今天是老凉王去世十周年忌日,老凉王是皇族正宗嫡系,是当年哀宗皇帝和盛宗皇帝的亲叔,他的忌日,皇室当然要有所表示,往年都是皇甫恒上门替父皇拜祭,今年也不例外,所以从这个理由来说,友子今天出现在兰陵王府很正常。

    但太子今天却并不是为拜祭老凉王而来,他是另有深意,这次梅hua卫和绣衣卫的扩张已经落下尘埃。

    在楚、齐、幽三州扩张中,太子和申国舅都是双双得利者,梅hua卫在齐州和幽州的两个名额都被太子拿到,而绣衣卫在齐州和幽州的两个名额则被申国舅拿到,齐王拿到了楚州绣衣卫的名额,但楚州梅hua卫的名额却被凉王系得到。

    其实皇甫恒并不想要幽州的名额,他想要楚州,楚州是楚王老巢,如果他能得到这个名额,无疑是在楚王地盘的心脏内打下一根楔子,尤其楚州梅hua卫是驻江宁府,如果梅hua卫能受他的控制,再和东海郡的苏翰贞以及余杭郡的杨廷安呼应,那他的势力就进入大宁王朝最富庶的东南地区,他和申国舅的实力对比就会生逆转。

    只可惜这个关键的位置他没有得到,但皇甫恒并不灰心,他还有机会,他想和凉王系合作,如果双方能达成合作意向,那结果也差不多,尤其无晋还拥有楚州水军的实力,这种合作更让他得利。

    在兰陵郡王府的静室内,太子皇甫恒、兰陵郡王皇甫疆和宴甫无晋三人坐在一起。

    他们已经在开始谈合作了,而且这一次和太子合作,是皇甫无晋的一力坚持,他是第一次以晋安帝继承者的身份做出了他的次重大决策,凉王系与太子合作。a。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较量(三)

    双方的谈话开诚布公,在这人时候双方都没有再彼此试探的必要,

    皇甫恒一进门就承认无晋是凉王系的继承人,明确表示他不再谋求无晋为他效忠,承认了他们之间是一种平等的势力关系。

    这是皇甫恒做出的重夹转变,他接受了现实,尤其皇甫惟明告诉了他,无晋确实是凉王之后,断绝了他拉拢无晋为他效命的最后一线希望,他便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开始与凉王系谈合作了。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皇甫疆肯坐在静室和他谈,就是说明他们已经有合作的意向了,这一点皇甫恒心知肚明,下面就是要谈双方的条件和承诺。

    ,“我想你们也清楚,父皇这些年一直在考虑收回西凉军,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父皇已经在一个月前下密旨给甘国公,答应三年之内,由他来接替张崇俊的河陇节度使之位,当然,条件是甘国公必须答应由父皇来任命西凉军的八个都督,甘国公也复旨答应了,虽然我知道这个消息会让老王爷心中难过,但这是事实。”

    甘国公就是兰陵郡王皇甫疆的儿子皇甫卓,其实太子说的这件事皇甫疆已经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瞒不过他,皇甫疆默默点了点头”“多谢殿下告之!”

    皇甫忪看了无晋一眼,见他沉默不语,而皇甫疆的反应也是平平淡淡,他知道对方是在等他拿出实际的诚意,也就是具体的合作方案。

    他笑了笑又道:“我也知道,父皇任命无晋为楚州水军哥都督的〖真〗实用意是要让无晋平叛凤凰会,我不知道凤凰会和凉王系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我可以帮助无晋破掉这个局,凤凰会不灭,父皇也抓不到无晋的把柄,这是我的第一个承诺,甘国公那边我确实没有办法,要靠你们自己去解决”但我可以给你们第二个承诺,一旦我登基为帝,我会继续履行先帝的保证,让西凉军依旧留在凉王系手中,我答应封无晋为凉王、河陇节度使。”

    皇甫疆知道今天只是一种口头上的密谈,没有任何书面记录,皇甫恒将来也可以反悔,不过皇甫恒毕竟是太子,他并不是自言自语,他在自己面前说出的话,他不敢轻易赖帐”而且他有办法破掉皇甫玄德设的楚州水军圈套,这倒是一件让人期待之事。

    “那太子需要我们做什么?”

    皇甫恒心中大喜,皇甫疆这样表态,那他们的合作就达成有望了,他立刻道:,“我也只要两件事,第一希望无晋在楚州替我查到楚王sī军的底细,我很早就得到暗报,楚王在楚州练有数量庞大的sī军,但我一直没有证据”我希望无晋能利用他手中的便利,替我找到楚王sī军的证据。”

    一旁的无晋笑道:“不仅殿下有兴趣,我也有兴趣,我会尽力查找。”

    ,“好!”皇甫恒〖兴〗奋地点点头”“其次我希望凉王系在最后英头能支持我登基。”

    “殿下说的最后关头是什么意思?”皇甫疆非常精明,一丝不漏。

    皇甫恒叹了口气,“这个我也不知”但如果父皇仙去,我登基必然不会顺利,我也不奢望凉王系出兵实助,我只希望为大宁王朝的稳定,凉王系能够在最后关头声明支持我登基。”

    皇甫疆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知道殿下的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同时,我也一直在考虑凉王系在楚王和殿下之间的选择,就我个人的意愿,我更愿意保持中立,但我的别子无晋却坚决主张与殿下合作”我被他说服了,毕竟他是凉王系的继承者,我已老朽”而凉王系的未来在他的身上,我愿意与殿下合作”我的承诺也是张崇俊的承诺。”

    皇甫恒告辞了,无晋将他送出府宅,皇甫恒心中很感慨,他绞尽脑汁这么久,想尽办法要得到凉王系的支持,其实要达到这个目的非常简单,只要承认对方是平等的势力,承认无晋是凉王系的继承人,就这么简单,但他却一直走错方向,千方百计让无晋向他效忠,甚至不惜用惟明当人质。

    这让皇甫恒万分感慨,其实这个山涧一步就可以跨过去,他却到处砍树造桥。

    走到门口,皇甫恒拍了拍无晋的肩膀笑道:“我已经给苏翰贞写了快信,让他支持你的婚事,我也祝愿你早日娶回苏家之女。”

    “多谢殿下,我会尽力去争取。”

    停一下,无晋又微微笑道:,“或许明天我会给殿下先送一份贺礼,祝贺我们的合作开始。”

    皇甫恒愣了一下,但他没有多问,便欣然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无*目送皇甫恒是哪个上,向他招招手,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想对对皇甫恒说,让他投桃报李,不过有些话不用说,他相信皇甫恒心里明白,自己送他一份礼,他当然该有回礼才对。

    一刻钟后,兰陵郡王夫fù走出府门上了马车,无晋则骑马跟在一旁,马车启动,向苏府而去,这是他们正式去向苏府提亲。

    马车刚出归义坊,无晋的手下别建宏便便匆匆而来,正好在路上遇到,孙建宏调转马头,和无晋并肩而行。

    ,“将军,或许不用我们出手!”

    ,“是怎么回事?”

    ,“林氏召,弟太招摇,宴请落榜士子,引起其他士子嫉妒,他们已经在联名写申诉书,准备上书朝廷,跟据最新情报,已经有过一千人署名。”

    无晋点了点头,看来是jī起公愤了”“这件事也不能大意,我助士子们一臂之力,必要时可给他们提供一点证据,让他们把事情闹大,而且关键是不能让林家兄弟跑了,还有,今晚务必要让刘群一家连夜离开京城。”

    “卑职明白,已经安排了,卑职再去确认,不会有丝毫大意。”

    别建宏行一礼,调转马头走了,无晋冷冷一笑,估计申国舅做梦也想不到,他最后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兰陵郡王府的马车巧刚抵达苏府之时,苏逊正在客堂内接待关寂父子,关贤驹打扮得非常潇洒,头戴游学冠,身穿白sè锦缎襦袍腰束玉带,加上他面如冠玉、身材高tǐng,俨如玉树临风,脸上也是笑容温文尔雅,更重要是他身上已经有了新科进士的夺目光环,使他显得信心十足,苏家的第一个别女婿非他莫属。

    只可惜佳人不在场,使他这身装扮没有挥出最大苒效果,假如苏菡小姐在场,他相信苏菡一定会为他的翩翩公子形象而倾倒,然后芳心暗许。

    和父亲苏寂的胆小多虑不同,关贤驹根本没有把舞弊之事放在心上,他认为一切都天衣无缝,考题是从黄宏元书房当场得到,考题又只有他一人知道,从未泄1ù出去,谁会想到他作弊?

    他对父亲把这件事告诉申国舅很恼火,这不是将自己的把柄送给申国舅吗?一辈子被他捏在手上,真是没用!

    但现在他不想这件事,现在他是要集中精力娶美归家,至少要苏家点头答应这门婚事,以苏家的信誉,只要答应过的事,他们就一定会办到,到时,自己该让老爷子重修一下维扬县的老宅了。

    关贤驹像一只hua瓶似的坐在下做白日梦,而他的父亲却在苦口婆心劝说苏逊答应他的求婚,他能拿出的东西确实不多,他的官位和关家的门第财富。

    他的官位是摆在这里的,谁都知道他是刚升官没多久的礼部shì郎,但他的家世财产之类却看不见,得靠他的嘴来叙说。

    “其实我们关家也算是官宦名门,我祖父曾做到礼部尚书,父亲也做到江宁府尹,在东海郡,公认的名门大户只有两家,平江县的齐家和维扬县的关家,从门第上,我觉得还算配得上苏家,而且关家的财力在东海郡也是数一数二,以东海郡的富庶,我相信苏大人能理解我的意思。

    关寂侃侃而谈,苏逊脸上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笑容,他对关寂的谈话内容没有什么兴趣,齐家不过是铜臭气重一点的商人罢了,离名门差得远呢!关家居然是和齐家并列的名门,这样的名门他看不上。

    不过他对关贤驹的印象还可以,他看过关贤驹的考卷,第一科居然全对,这可不简单,就连赵伯伦那样有名的大儒也办不到,而且年轻人长得也不错,清朗飘逸,如果这样的人做他的女婿,倒也能撑起苏家门面,就不知他人品如何?

    苏逊当然不会只看关贤驹的外表就答应把别女嫁给他,婚姻是两个家族、两个势力,甚至两个国家之间的纽带,要方方面面考虑,尤其是苏家的嫡长孙女,怎么可能随意许配人?

    如果是申国舅在这里和他谈,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一个小小的礼部shì郎,很抱歉,他接待只走出于一种礼貌。

    这时,老管家快步走到门口,急声禀报道:,“老爷,兰陵郡王和王妃来了,在门外求见!”

    “啊!”

    苏逊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声道:,“快快有请!”a。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188/ 第一时间欣赏皇族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皇族》为转载作品,皇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皇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皇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皇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皇族介绍:
地位卑微的庶子,身世神秘的少年,十年商战的强者,淡泊名利的懒人,前世孑然一身,无所依傍;今生名门皇族,娇妻满堂。
王朝风云,五龙夺嫡,朝堂争斗,诡异惊心,他一介懒人,又该何去何从?皇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