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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从西班牙到荷兰

    由于位置和角度的问题，中国队替补席上看不见足球进门，但他们看见在禁区内的中国球员全部高举双手，他们知道，这球进了。

    胡力领头，一下子冲起来四、五个人，他们也高举双手，有人手里还抓着毛巾不停的挥舞。

    邱素辉没有胡力那么激动，他让张俊首发，就是想让他进球。事实证明，就算被普约尔限制了发挥，他的状态也一样好。如果这状态能一直保持到世界杯，中国队的世界杯之旅，打进突破历史的一球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

    当张俊真的进球了，李延反而不叫也不跳了，他趴在记者席的桌子上，很清楚的看着张俊对着记者席吼叫。西班牙的记者们根本听不懂他在吼什么，但是张俊也没有打算让他们听懂吧？他只不过想借此发泄一番而已。管他们能不能听懂呢！

    身边的西班牙记者们只会用诸如“漂亮”、“精彩”、“无话可说”、“不可思议”……之类的单词短语，他们已经组织不起一句连贯完整的句子了。

    这球确实精彩，但比这更精彩的李延都看过了。他更在意的是张俊的态度。

    什么时候起，张俊也会有这么火爆的一面？是因为在佛罗伦萨那个激情的城市里面踢球的原因吗？以前他顶多把手指放在嘴边，现在的他让李延想起了97/98赛季，菲戈在诺坎普球场打进皇马一球后的庆祝动作。

    菲戈也是挥开想上来拥抱他的队员，然后冲到场边向看台上挥舞着拳头，大声吼叫着。

    李延并不知道菲戈当时吼了什么，但那一刻，他觉得带着巴萨队长袖标的路易斯·菲戈就是诺坎普的王。

    张俊现在依然还没有摆脱他的孩子气，但李延可以看出来他正在一点一点的成长，也许缓慢，但他总是在进步的。比如他会主动去关心别人，在努力让克鲁融入球队。

    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中国队的王吗？

    李延不知道，他也很清楚，这支国家队以后戴起队长袖标的一定会是杨攀，看看他在场上场下的表现，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队长不一定就是一支球队里面最耀眼的人物。对于杨攀这种人来说，习惯为他人考虑的性格让他就算当队长，也是无私奉献型的。

    李永乐会是中国队的核心，中场发动机，指挥官。但他那不喜欢出风头的性格也不可能成为一支球队的精神领袖。

    虽然说张俊并不想出风头，并不想当什么英雄，什么精神领袖。但他那单纯的快乐和永不放弃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还是会感染到其他人。他的进球总能让所有人为之激动，为之欢呼。这不正是一个精神领袖的作用吗？

    不管张俊这小子愿不愿意，他会被无数人捧到那个位置。他下不来的，哪怕他退役了，也还会被人当神一样供着。

    当你在荷兰成功之时起，以你的性格，你的位置就已经被固定了。

    这是中国足球的幸福，却未必是你的幸福。张俊，我是该为你哭，还是笑呢？

    李延想到这局面正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西班牙记者已经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有关这个进球的一切了。正如杨攀所想的那样，他们可以写西班牙几比几战胜了中国队，劳尔打入了两个怎样地球，但是他们忽略不了这个进球的。

    ※※※

    比赛继续，很快张俊就被吴上善换下，和他一起被换下的还有黎穗生，他是被刘鹏换下。再然后李逸被王钰换下。

    李永乐做着中场核心，频频传出好球。吴上善也很努力，有几次突破颇具威胁，但卡西利亚斯状态更好，屡屡扑出他的射门，让他没办法在邱素辉面前表现，证明自己可以打首发，做张俊的搭档。

    另一边，安柯也不输给卡西利亚斯，比卡西利亚斯小一岁的他在两分钟内接连扑出了华金和劳尔的单刀。

    中国队的表现让西班牙观众很是紧张，一个球的差距什么都可能发生。

    邱素辉自然是很满意的，李永乐活了，中国队就活了。能被他留在这支国家队的人都是有实力的。现在他所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把他们捏合成一个整体，这个捏合可不是战术安排上的捏合。

    比赛在伤停补时的时候，主裁判判给西班牙队一个点球。郑军在禁区内拉到了突破他的米斯塔，主裁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不仅给了一个点球，还向郑军出示黄牌。

    中国队队员都懒得向主裁判申诉了，反正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只有安柯很不爽。刚刚那个机会其实他和米斯塔是一半对一半，郑军不拉那一下，他说不定还有可能把这长传球打出去。

    现在被郑军这么一搅和，什么都没有了。

    在亚洲区预选赛上，他就对郑军很不满了，只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上场，讨厌也只是因为以前看电视的印象。现在自己站在场上，前面放这么冒失一个中卫，哪个门将能放心？

    劳尔的点球安柯没扑到，他完全扑错了方向，西班牙3：1锁定胜局。

    “去他妈的！”安柯向门柱狠狠跺了一脚，他不敢指着郑军鼻子骂，只有对门柱发泄。

    ※※※

    最后这场比赛的结果就是3：1，西班牙国家队在伯纳乌球场战胜了来访的中国国家队。这结果让很多人遗憾，因为比分并没有忠实的反映了比赛的过程。

    可邱素辉不在乎这些，他甚至在新闻发布会上和西班牙记者开玩笑：“什么？你问感觉？嗯，伯纳乌的更衣室设施齐全，冷暖水都有，非常方便。我都想在那环形浴池里面泡泡。”

    他是直接用西班牙语说这段话的，并没有麻烦身边的翻译。

    很多中国记者在心里叫爽，因为他们看见西班牙记者在大笑的同时，脸上表情可都不怎么自在。

    “这就是对他们先前轻视的报复。邱素辉没有用翻译就是害怕那个西班牙小姑娘会忽略掉很多精彩的地方。从张俊的进球到邱素辉的笑容，我们看到了中国足球的自信。这将是他们能在德国走多远的关键。”后来，有中国记者这样写道。

    ※※※

    当西班牙媒体还在谈论那场比赛，并为劳尔的帽子戏法欢呼时，中国队已经坐在从西班牙到荷兰的飞机上了。

    大多数球员在各自扎堆打牌，杨攀一如既往的闭着眼睛享受他的音乐。张俊则在睡觉，昨天晚上闹得有些晚，睡眠不足。

    邱素辉和胡力商量好在荷兰三天的训练安排后，起身在机舱中闲逛，偶尔会提醒一下大牌的队员不要吵到其他乘客。

    他看见老队员依然自己人在一起，其中没有一个新队员。而新队员那边的情况和这边一样，双方隔着过道，泾渭分明。

    这正是邱素辉头疼的地方。他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学方面书，希望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闲逛中他发现李永乐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把窗帘拉了下来，怀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戴着耳机在看电影。他知道球队中喜欢电玩的人不少，但是疯狂喜欢收集电影的只有李永乐了。很多队员想看某一部电影的时候，只需要来问问李永乐便知道好不好看了。

    他走过去坐在李永乐旁边，指指电脑屏幕：“什么电影？”

    李永乐发现是主教练，连忙摘下耳机，老老实实的答道：“《再战星期日》（AnyGivenSunday）。”

    “讲什么的？”邱素辉眯起眼睛，由于是液晶显示器，角度有些偏的他没看清楚，只隐约看见一片绿茵场。这让他对电影本身有了兴趣。

    “嗯，体育竞技题材的，讲述美国橄榄球职业联盟的。剧情……怎么说呢，我个人觉得有些老套，毕竟是好莱坞的商业片。但吸引我的是里面的热血精神。这电影拍摄阵容非常强大，导演奥利弗·斯通就非常有名了，拍摄过反战题材的《生于七月四日》和《野战排》，男女主角也都是大明星。阿尔·帕西诺、卡梅隆·迪亚兹、丹尼斯·奎德、詹姆斯·伍兹、贾米·福克斯……其中阿尔·帕西诺是我最喜欢的演员，他主演过《教父》系列电影，还凭借《闻香识女人》拿过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

    邱素辉意识到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李永乐能给你一直说到飞机落地。他只好打断了李永乐的长篇大论：“你看了很多遍吗？听你这么说，你很熟悉一样。”

    “二十遍。”李永乐伸出两根指头，“剧情我都能背下来了。”

    邱素辉被吓住了，他由于工作原因，很少看电影、电视什么的。他很难理解一部美国好莱坞的商业片怎么可能有人会反复看上二十遍，这太疯狂了！

    “二十遍！天哪！那为什么还要在飞机上用这么点时间来看第二十一遍呢？”

    “这是杨攀从我那堆碟子里面翻出来的，他很喜欢看。我正好也很久没看了，想重温一下。我当初第一次看，看到最后一战时，身体都忍不住不停地抖，太激动了。”李永乐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那么夸张吧？”像邱素辉这种很少看电影的人是不会理解发烧友的感受的。

    “一点没有。邱指其实可以看看，主角是一个教练哦，虽然是美式足球的教练。我觉得你看了也许会有共鸣。”李永乐把耳机递给邱素辉，然后按下停止键，再从头播放。

    邱素辉心想反正现在无事，看看电影，放松一下也好。

    ※※※

    一只棕色的橄榄球静静的摆放在球场上，一支缠满了胶布的手将它立起来，身着红色和黑色球衣的两支球队面对面准备着，蓄势待发。

    你可以看见他们在张嘴，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然后突然之间，双方球员撞在一起，头盔和护肩的碰撞不绝于耳。你们互相纠缠在一起，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声音只在有碰撞的时候才出现，镜头节奏时快时慢，穿插着几个角色的特写。

    然后就是受伤倒地，裁判的哨音，球迷们的嘘声，一片混乱，座无虚席的体育场，电视解说员的声音，激昂的摇滚乐……影片用一场激烈的比赛作为开始。

    当主教练在场边来回踱步，嘴里不停骂着：“该死！他妈的！没用的东西！娘娘腔！”时，邱素辉也会心一笑，这感觉多么熟悉呵！

    当时他还在欧洲游历，在执教球队的时候总会骂一些这样的脏话。

    不光是美式足球，还是英式足球，亦或是篮球、棒球、冰球……好像教练里面不骂脏话的人很少。

    这就是我所熟悉的生活。邱素辉看着电影，突然有这样一种感觉：熟悉。

    虽然只看了五分钟不到，邱素辉对这部电影的兴趣却越来越浓。他知道在飞机上是看不完，也看不好的。他对李永乐说：“能借我看看吗？飞机上看不完了，我想到了荷兰再看。我想我有点喜欢这个人了。”他指指阿尔·帕西诺饰演的鲨鱼队主教练托尼·达马托。

    李永乐自然不会拒绝，能让更多的人喜欢上这部电影，他也很乐意。“没问题。邱指喜欢拿去就是了，想看多久都行。”他把影碟从光驱里面取出来，放在盒子里面交给邱素辉。

    “哈哈！我可不会像你那样看上二十遍，娱乐片，看一遍就足够了。”邱素辉笑道，然后接过影碟，起身离去。

    邱素辉走开没一会儿，杨攀摘下MD，跑到李永乐的座位上：“邱指找你谈了什么？严厉的批评了你昨天的表现吗？”

    李永乐瞪了他一眼：“你这人内心咋这么阴暗呢？没什么，我们在一起谈了谈电影。”

    “电影？”杨攀有些吃惊，“我记得邱指是不看电影的。”

    “他见我在看《再战星期日》，就过来问我。我向他推荐了，结果他看了五分钟就说要借去看。”

    “你真的借给他了？”

    李永乐点点头：“我说他想看多久都没问题。”

    杨攀“欲哭无泪”：“你竟然这么说！我可还没看呢！”

    李永乐把脸凑了上来：“那我讲给你听好了，剧情台词我都能背下来了……”

    杨攀不等李永乐说完，就把他脸按到一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飞机已经飞临阿姆斯特丹的上空了。

    ※※※

    中国队被安排在阿贾克斯的训练基地，他们有三天的时间做准备，三天后的四月二日，巴斯滕率领的荷兰国家队将在阿贾克斯主场阿姆斯特丹竞技场迎战他们。

    经历了西班牙一战，并没有让两派队员们关系缓和多少，训练中动作过大的铲断都会让双方怒目而视。

    这很让邱素辉和胡力头疼，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给他们讲团队配合，讲整体战术？

    一个定位球战术他就演练了整整一天，训练总会被他的哨音中断，而这些中断都是非正常中断。他不得不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断正常训练。这样怎么能提高训练效率？

    邱素辉很恼火，可他还不能发火，怕激化双方的矛盾。自己那边和足协签了狗屁军令状，这边却还要因为球队的团结问题而迟迟不能进入到正常的训练计划中去。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他决定下楼逛逛，散散心。这些天，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让他真想好好发泄一番。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杨攀迎面走来：“邱指，你看见张俊了吗？”

    邱素辉点点头：“他向我请假，去沃伦达姆了。”

    “沃伦达姆？”杨攀有些吃惊，他看着远处的酒店大门，有些郁闷的说，“那小子竟然一个人偷偷溜去，也不叫我！”

    “杨攀……”

    “嗯？”

    “你对沃伦达姆的感情远没有张俊来得深吧？在沃伦达姆的一个赛季只是你迈向更高级联赛的跳板，对不对？”

    杨攀不说话了。

    “你也没有必要感到不好意思，这很正常，当初张俊如果不是被退回，恐怕也会把沃伦达姆当作跳板的。职业足球很现实，这没有什么错。”邱素辉说道，“只是因为张俊比你在那里多生活了两个赛季，所以感情也比你深吧。他这一次回去其实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想他只是想回去重温一下过去，去看看那些地方。毕竟在那儿他的回忆远比你多，所他才没有叫上你吧。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邱指……”杨攀看着门口方向的夕阳喃喃道。

    ※※※

    张俊站在夜色下的公寓前，西方天空的霞光微蒙蒙的，无法穿透这片树林组成的天然屏障。

    对于他前面的公寓，张俊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曾在这里住了整整三年，第一年他和杨攀两个人住，后两年他一个人住，苏菲也曾经来短暂住了一个多月。他和杨攀、安柯在这里面打闹，他和苏菲在这里面说悄悄话，他在这里面养伤，接受风青的治疗，他在这里面度过了一个个孤独的夜晚……

    从外表来看，它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当然，这也不排除天色暗，张俊看不清楚的因素。

    窗户里面透出些许灯光来，洒在院子中。不知道这里面住的会是谁呢？旁边的公寓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人。

    张俊在公寓门前的这条碎石小道上来回跺着步，他并不打算上前去敲门，然后对开门的人说：“嘿，我就是以前住在这儿的人，你的前队友。”那样就没有神秘感了。

    这也是张俊这次来沃伦达姆的主题，他不想打扰任何人，他只想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看看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曾经比赛过的地方，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既然是回忆，那就得让自己对这里的一切印象保留在他离开前的样子，太过接近可是会破坏很多美好感觉的。

    脚下这路……当年他和塞斯每天早晨都会顺着跑向训练场，然后开始一天的晨练，一般当他们练了三十分钟后，其他队员才陆陆续续的来到。

    如果不是天已黑，沃伦达姆的训练基地已关门，他还真想就这样再跑一遍。

    张俊看看天色，他还要去维罗尼卡球场，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

    张俊并不怕有人会认出他来，他把长发塞进了鸭舌帽，还在晚上戴上了墨镜，只要把帽檐压低点，天色黯淡，还能被人认出来可就见鬼了。

    球场前的广场上，巨大的照明灯把这里照得雪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影子被拉的很长。

    张俊很想进去看看，可看着紧锁的大门，他只有放弃了。

    那后面，变化了多少呢？橙色的塑料座椅有没有翻修呢？更衣室里面11号淋浴喷头是不是还会漏水？隔音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吧？

    张俊仰头看着高大的球场外墙，在心里问自己。

    正对维罗尼卡的那块广告牌已经变成了宣传沃伦达姆的球队广告。那上面有不少人他还都认识：主教练阿德里安塞，后卫吉斯·路易林克，右边前卫温，左边前卫赫维尔，前锋赫纳……张俊很高兴还能看见他们的脸。他本以为在那个败家子主席手里，这些人都会被卖光了。

    看样子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

    广告牌是巨幅的，那上面人也不少，张俊一个个看去，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当看到最后的时候，他非常非常惊讶的发现了他自己，在飞利浦球场上的“龙腾”！

    这应该是这个赛季才立起的，他已不是沃伦达姆球员，可球迷和球队却仍然给他留了位置，把他算作了球队的一份子。

    这是一种怎样的荣誉？就好比退役后那身球衣和号码陪着你一起退役一样。人走了，但依然会被球迷长久回忆。张俊想起了他离开沃伦达姆的时候，王伯对他讲的话。

    “傻瓜，那些荷兰杯，那‘天蝎’，那些精彩的瞬间，你都忘了吗？我们都永远不会忘记的。霍恩斯那头肥猪不会，可我们会在心中给你建一个博物馆，把你在沃伦达姆的所有全都收藏在这里。”

    现在不仅仅只是收藏在心里了。

    “张，一路走好！”

    “我们会想你的！”

    “你永远是我们的国王！”

    “张俊保佑沃伦丹！”

    ……

    挑射！

    足球优雅的坠入空门。

    “张俊保佑沃伦丹！张俊保佑沃伦丹！！”这歌声仿佛惊雷一样在张俊心中炸响。

    “GOOOOOOOOOOOOOOOOOOAL！！张——俊——！！”

    张俊高举双臂，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仿佛他真的还能听见十个月前的欢呼声一样。

    他放下手臂，现在是在广场，不是球场。那天的一切现在都找不到了，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中。

    快一年了，他在这一年中经历了很多变故。离开沃伦达姆的第一年比他想象的更艰难。也许正是这种不如意，才会让他更加强烈的怀念在沃伦达姆的日子，才会让他在训练结束后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寻求回忆。

    没有通知任何人，阿德里安塞，赫维尔，王伯……他不想打扰他们，这固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张俊觉得自己混的太差，都混到乙级去了，实在没有脸再去见他们。要知道，当初他离开时，他们可是祝福他创造出更大辉煌的呀。

    张俊不打算再去市里转，他现在必须赶回阿姆斯特丹，赶回酒店。

    沃伦达姆只是他职业生涯的一个起点，并不是终点。虽然这一年他过的并不顺，但他有信心，随着自己的佛罗伦萨表现的越来越好，他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光明。

    终归会好起来的，而那些过去的乙级也只会被埋在心底，渐渐淡忘。张俊不知道这一次抽空来了之后，还要什么时候他才会再一次回到沃伦达姆。

    他坐上在酒店包的车，然后对司机说：“回阿姆斯特丹。”他的荷兰话还是那么流利，不过以后能够用到的地方就很少了。

    车子渐行渐远，张俊也不再回头去看。他低着头考虑起和荷兰队的比赛，这一次碰见巴斯滕先生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

    散步完全没有帮助邱素辉放松郁闷的心情，回到房间的他无意中看见了那张从李永乐那儿借来的影碟——《再战星期日》。

    他想起了电影里面那个头发乱糟糟，双眼不满血丝，脸上全是皱纹的主教练。演的真传神啊！

    他决定放来看看，反正自己现在这心情，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一件事。

    邱素辉刚把影碟放进机器，就听见有敲门声。

    “请进，门没关。”邱素辉懒得去开门。

    胡力推门而入：“刚来了一次，你不在。我想问问你明天的训练还按计划来吗？今天我们就根本没有完成训练计划……”

    邱素辉现在一听这就头疼，他挥挥手：“今天不谈这个了。来，老胡，过来我们看看电影。”

    “电影？”

    “嗯，主角是一个美式足球的主教练，我觉得有共鸣。”邱素辉按下播放键，回到床边坐下，招呼胡力也过来。

    胡力见邱素辉现在是不打算和他讨论正事了，只好选择坐下，陪邱素辉看电影。他自己也对这电影有些兴趣，因为他想知道能让很少主动看电影的邱素辉拉人来看的影片会是什么样的。

    ※※※

    《再战星期日》正如李永乐所讲的那样，剧情方面非常老套，全片都充斥着美国式的英雄主义。

    托尼·达马托教练是这个美式足球大联盟中最伟大的教练，拥有总冠军戒指，不过他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麾下的迈阿密鲨鱼队已经多场不胜；克里斯蒂安·帕格奇尼接下了父亲遗留下的球队，却发现自己无法达到父亲的高度，同时还面临市政府支持力度不够、队伍面临迁址的尴尬；曾经的明星四分卫、队长鲁尼风光不再，严重的伤病让他有了退出的念头；天赋极高，但命运坎坷的黑人替补四分卫威利·比曼终于抓住机会成为英雄，却因为个人主义过于严重且桀骜不驯而迷失自我；被视为权威的队医为了私人利益而隐瞒队员们的伤病情况；球队的防守核心“鲨鱼”为了能拿到一百万美元的拦截奖金，养家糊口，哪怕明知道自己有可能被直接撞死在球场上，仍然坚持要上场比赛……

    故事结局并不难猜。教练在最关键的比赛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毒瘤队医被及时清除，老队长咬牙挺过上半场，并且英雄式的为球队取得了一个触地得分，少年天才则领悟比赛真谛替补出场，女老板看着胜利明白了生活其实比美式足球，比继承父亲的遗志更重要——典型的好莱坞式的结局。

    邱素辉并不懂橄榄球，但这不妨碍他看的津津有味，最后一战他更是反复看了三遍。

    也正如李永乐所说的一样，邱素辉第一次发现他竟然在看一部虚构的电影时，会觉得激动，会浑身发抖，会热血沸腾。

    邱素辉脑中灵光一现，他突然找到了解决困扰他多日的团结问题的办法。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急，现在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期。还有两天时间就要和荷兰队比赛，然后留洋球员会回到各自俱乐部，为联赛的最后阶段而努力，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回中国，他们也有国内联赛任务。

    在邱素辉心中，解决这问题的最好时间是在世界杯前的那次集训中，到时候他会彻底把这问题解决。哪怕新老队员不能成为朋友，但他要他们成为队友，即便是暂时的，在世界杯赛场上也足够了。

    “老胡，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啊？”邱素辉问旁边正看的起劲的胡力。

    胡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我想问问你明天的训练是否还按照计划的来。”

    “按计划来，一切都按计划来……”邱素辉点点头。

    “可是球队现在这样……我们的计划根本完成不了。”胡力有些担心。

    “嘿，就让他们再蹦达几天吧！”邱素辉阴笑道。“世界杯揭幕战前我会让他们都老实下来的。”

    ※※※

    心里有了谱的邱素辉再看训练场上发生的一切也不急不气了。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国即将去阿姆斯特丹竞技场挑战坐镇主场的荷兰国家队。

    荷兰天才新秀比比皆是，实力恐怕还在西班牙国家队之上。邱素辉也不敢怠慢，派上了他所能排出的最强阵容。

    这场普通的热身赛都让无聊的媒体冠以“邱素辉和巴斯滕宿命的相逢”这样的噱头，来吸引眼球，更别提张俊和巴斯滕亦师亦友的关系了，也没有逃过记者们的毒手。

    “宿命的相逢？哈哈！这很好笑！”巴斯滕在电话里面笑着。

    邱素辉也笑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OK了。我想以你们中国队现在的实力，是根本不要想战胜我们的。”巴斯滕答道。

    “那就好，我还害怕你只上一些二线替补呢。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那些井底之蛙看看欧洲顶级水平的，所以你千万别放水。我这边也是最强阵容哦，打一场漂亮的对攻战吧！”

    “没问题！”

    一场经典精彩的比赛是需要两只球队共同努力才行的。这是04/05赛季西班牙的世纪之战第二回合前，巴塞罗那主教练荷兰人里杰卡尔德说的。结果那场比赛果真是一场非常精彩、经典的对攻战。让无数球迷大呼过瘾。

    现在中国队和荷兰队的比赛自然不能和皇家马德里与巴塞罗那的世纪之战相提并论，但是这不妨碍两个主教练商量如何让比赛变得好看。防守不是荷兰擅长的，也不是中国队所长，与其来一场沉闷无比的普通比赛，何不打一场漂亮精彩的对攻战呢？

    反正巴斯滕认定中国队无法击败荷兰队，而邱素辉也只是想检验一下中国队的攻击组合到底有多少实力，能否有能力在世界杯的揭幕战上和巴西队打对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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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在论坛里面征集成都的球友，反响还不错，所以萌发了组建一支业余足球队，每个周末在一起踢球的想法。如果在成都的、喜欢踢球的朋友请去这个地址看看。

第一六七章 要与荷兰对攻

    在场上做着热身动作的张俊很意外的发现了在看台一角，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球迷，他们没有像其他荷兰球迷一样，穿着橙色的荷兰球衣为主队加油，而是穿着白色的便装，手里举着中国国旗，在为中国队加油。

    他们是来自沃伦达姆的球迷！

    张俊敢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他打出来的横幅，上面用中文和荷兰文写着：“欢迎回来，张俊、杨攀！”

    在那么多人里面，他甚至可以看见王伯，丹尼斯大叔一家，还有在阿贾克斯的塞斯……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沃伦达姆全队都来了，他们便装打扮，坐在一起。张俊还能看见不少他认识的人在向他招手，旁边坐的是主教练阿德里安塞和青年队主教练莱斯。

    张俊很感动，他在沃伦达姆踢了三年球，却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么一天：当中国队和荷兰队比赛的时候，作为荷兰人的他们能为他加油，为中国队加油。

    这对于张俊一个普通球员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誉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杨攀拉拉张俊的球衣，他要找张俊和他做射门配合。

    “你看。”张俊向那片看台挥挥手，看台上顿时挥起更多的手臂和国旗，“你看见了什么？”他问杨攀。

    杨攀也愣了：“是他们？他们竟然也来了！”

    “给他们打个招呼吧，他们可都还记得你呢。”

    杨攀依言向看台挥了挥手，和张俊一样，回应他的是一大片挥舞的手臂和五星红旗。当然，他们手中的中国国旗和那些中国留学生和华侨手中的国旗可不一样。他们把张俊和杨攀的头像印在了国旗上。也许这在很多中国人眼里是大不敬，但在外国人看来，这反而代表了一个球员受欢迎的程度，是再正常不过的。

    “大家都来了呢。”杨攀看着那片看台喃喃道。

    “是啊。”张俊回身把球勾过来，然后挑给杨攀。现在是热身时间，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站在场上聊天吧。

    杨攀用胸把球停下来，然后踩在脚下：“张俊，你知道吗？其实，有的时候我挺羡慕你在沃伦达姆比我多呆了两个赛季的。”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在意甲比我多了两年经验，今年在米兰就比我适应多了。把球传过来。”张俊招招手。

    “这和意甲无关，我是真的羡慕你，也不是在开玩笑。”杨攀把球推给张俊，自己却向前跑。

    “什么时候开始的？”张俊知道杨攀想做什么，他想给安柯一个“惊喜”。那家伙刚才接连扑出队友的射门，就有些得意起来。所以他很默契的把球推到了杨攀前方。

    杨攀稍微跑了一条弧线，然后不停球，右脚直接抡上还在滚动中的足球。

    足球划出一道不太明显的弧线，然后漂亮的钻入球门。

    “就是前天晚上，你一个人溜去沃伦达姆的时候。”杨攀回身看着张俊说。

    张俊也看着杨攀，他想他有些能够理解杨攀所说的羡慕是怎么回事了：他多了两年意甲经验，却少了两年快乐回忆。

    安柯傻坐在地上，刚刚他还没做好准备，就见远方突然飞来一只足球，他凭本能去扑，却还是晚了半拍，足球在他头顶上飞入球门。

    这球让他很郁闷，刚刚他还在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了得，荷兰队不要想从他手上拿走一分……然后就被这天外来客般的一球破了门，可怜他还不知道是谁射的。

    ※※※

    身边的队员们有些激动，指着中国队的门前唧唧喳喳的，老队员在给新队员讲，刚才射门的就是杨攀，他的远射和速度都非常恐怖，你们刚才都看见了吧？

    阿德里安塞和莱斯坐在球队一侧，看着场中两位曾经的爱将。

    四年前当他们刚来沃伦达姆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是他和莱斯把他们培养成了合格的职业球员。

    现在呢，一个是AC米兰的一线队球员，另一个在佛罗伦萨也赢得了整座城市的喜爱，而且他们都入选了国家队。

    当年的助手邱，也成了中国队的主教练。

    这四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让人不胜唏嘘。

    沃伦达姆这个赛季提前保级，他和莱斯也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了。毕竟他们都老了。

    邱、张俊、杨攀……以后世界是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

    ※※※

    赛前热身有胡力带着就足够了，邱素辉则呆在更衣室内做着准备工作。他把首发阵容画在了战术板上，然后又研究了一下双方的出场名单。

    马尔科果然排出了433的全攻全守阵型，而且大量启用了年轻人。别看那些人年纪不大，可能力不小。他这边也改了阵型，没有用对西班牙的442，而是451，也是新队员居多。

    实际上，邱素辉一直在中国队是打442还是451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442是中国队的传统，但他觉得451更适合现在的国家队。

    这个问题看来也来留到世界杯前的那次集训再解决了。

    考虑完比赛本身，邱素辉坐在更衣室内，开始跑神。他还能听见外面荷兰球迷的歌声，把一场热身赛都如此认真对待的荷兰球迷从来就不缺乏激情。

    作为一个在荷兰生活了有三、四年的中国人，这个国家为他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和巴斯滕的友谊，和范加尔亦师亦友的关系，和阿德里安塞的师徒之情……

    1984年，在荷兰他见识到了欧洲顶级足球的水平，从此改变了他的生活。荷兰也是他教练生涯的起点，从这里他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涯，最后心灰意冷的以为荷兰会成为终点，却不曾想在一次电视转播中看见的比赛，又再次改变了他的生活。

    张俊还回沃伦达姆看了看，自己则因为工作的事情，谁也没去看。范加尔、阿德里安塞，这两个人是他的老师，按理说他是应该去看看他们的，哪怕坐在一起喝杯酒。

    听说阿德里安塞这个赛季结束后就要退休了，以后有时间再请他来中国玩完吧。他很在意中国的美食，从很早以前就在念叨着以后要去中国吃正宗的中国菜，可一直都只是说说而已。自己这个做学生的应该主动为他考虑。

    等等吧，等世界杯后……

    门被呼的一下推开了，邱素辉这才回过神来，领头进来的是王辉，然后是张俊和克鲁、李永乐，项韬和王钰。他看看墙上的钟，热身已经结束，再有三十分钟，比赛就将开始。

    当胡力和杨攀最后进来并关上门时，邱素辉拍拍巴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这上面就是今天比赛我们的首发阵容。”他指指身边的战术板。“这三天来我们一直在练进攻，定位球进攻，中路进攻，边路进攻，等等等等。我想很多人在训练的时候都会有疑问：为什么和荷兰这样攻击都是世界级的球队比赛之前，我们不练防守，却只练进攻？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场比赛，我们要与荷兰打对攻”

    邱素辉这话一出来，就引起了更衣室内的一阵骚动。

    “开玩笑哦！和荷兰队对攻？那我们的后防还不被打成筛子了？”他听见有人这么嘀咕。

    “对攻？好哇，爽！早就想和荷兰队攻一下看看了！”他还听见有人这么说。

    “邱指打算放弃这场比赛了吗？”

    “不要瞎说！以我们队现在的实力，防守本来就不是我们所长。就算全缩在三十米区域，也未必能不让对方得分，输了不说，还输的难看。现在这样，荷兰防守其实也不好，我们最起码还有机会得分。”

    这帮人最起码还知道动脑子了，比他想象的好一点，还是有进步的嘛。邱素辉心道。他又拍拍巴掌，让众人停止自发式的讨论。

    “我知道很多人对于我们和荷兰对攻的话，后防怎么办放心不下。实际上这场比赛我们根本不需要去过多的考虑后防。我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我们的进攻能力究竟有多强，能不能压制住荷兰的进攻。”

    此话一出，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口气！

    “大家都知道了，世界杯分组结果。我们和上届冠军巴西队分在了一组，很多人认为这是我们的不幸，可我不觉得。要只要，我们能和巴西队在世界大赛中真刀真枪肉搏的机会可并不多。与荷兰的这场比赛也算是和巴西队比赛的一个预演彩排吧。如果有实力，我们就和巴西打对攻，如果没那个实力，我们就老老实实的打防守反击。大家都明白了吧？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排451，会上这套阵容的原因。荷兰队会打433，他们的中场缺乏厚度，我们在中场五个人，zhan有人数优势，但这人数上的优势，能不能转化为场面上的优势，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前锋线我们只有一个人，所以攻击点不能只集中在张俊身上。杨攀、克鲁、李永乐，你们也要经常前插射门。”

    “范·布隆克霍斯特喜欢助攻，在防守方面并不是很好。杨攀你可以抓住他这一点，我想如果巴斯滕要打全攻全守，边后卫不可能不上去助攻。没有了斯塔姆的荷兰队中卫线高度不够，这又是一个机会，至于是传中还是内切射门你自己考虑。克鲁，这场比赛你要充分发挥出来。今天这场地可没有任何问题啊，范博梅尔是一个难缠的家伙，你要把他牵制住，让他不能顾及到对杨攀和李永乐，还有赵鹏宇的防守。另外，为张俊助攻。李永乐，你在防守上帮助李逸一下，但是这场比赛你最重要的任务是进攻。知道吗？就像你在对西班牙比赛的下半场十分钟后那样，把整个中国队调动起来。有克鲁在前面给你牵制，你面对的防守压力并不会很大，我想巴斯滕对你并不了解，这是你的机会。”

    “我让赵鹏宇首发，也是因为他的速度很快，需要依靠这速度给荷兰的右路防守制造麻烦。至于项韬，在你那一路的7号卡斯特伦，据说是整个荷甲中跑的最快的球员，从去年入选国家队以后除了伤病以外，右边锋的位置一直是他的。他盘带很出色，加上速度快，这场比赛的压力一点不比上一场小，所以至于你是不是助攻，我不做安排，你自己根据场上形势判断。”

    项韬哦了一声，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上一场对西班牙，因为那一路是华金在，邱指不让他助攻，可把他憋坏了。今天既然邱指不做要求，让自己视情况而定，那么自己看什么时候都适合后插上助攻呀。管他什么整个荷甲跑得最快的呢，老子不吃那一套，直接用进攻逼的你娃缩回去防守！

    项韬如此想着，忍不住阴笑起来。那笑声让旁边的王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后防压力会很大。对攻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彻底放弃防守。李逸你依然负责中路，你是后卫线前的屏障，要格外注意，李永乐会帮助你的。必要的时候就犯规吧。我们不采取人盯人防守，而是区域防守。后防线上处理球一定要干净利落，后卫线上倒脚绝对不允许超过四脚。安柯，你要吼起来，出击范围再大一些，让整个禁区都在你的控制之中。在多特蒙德怎么做的，在这里就怎么做。哪个人出了问题，不要有所顾及，要喊出来！”

    安柯用力点点头，他知道邱素辉对他上一场的表现不满意，因为他太沉默了，沉默的不像他。现在当着大家这么说，等于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让他可以放开了吼，谁犯了错，他可以一通臭骂甩过去。那感觉真爽。

    “那么，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大家只要记住，上场就给我拼命的进攻，把你们全部实力百分百的发挥出来就行，至于是不是会丢球，别做太多考虑。这场比赛，我只想看看中国队的进攻实力！”

    “是！”

    回答的稀稀拉拉的，邱素辉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有人心存疑虑。但他实在没有时间给他们做什么思想动员了，这全靠个人领悟。

    他挥挥手：“上场去吧。”

    ※※※

    回到荷兰的李延看什么都觉得很亲切，他身边还坐着老搭档汪华，又被他叫来做翻译了。

    “张俊和杨攀是球场上的黄金搭档，我们就是记者席上的黄金搭档。”当时，他是这么对汪华说的，以便不用掏钱找一个义工。

    看台上球迷也来得差不多了，气氛还算热烈，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橙色。

    汪华放下望远镜，然后指着对面看台的西南角：“那儿应该是从沃伦达姆来的助威团，很明显他们并不是来给荷兰队加油的。”

    李延也看见了那条繁体中文和荷兰文都有的横幅：“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来了。”

    “你不也来了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这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哈！”李延笑道。

    “回来一定感觉很不错吧？你这咧开的嘴就没有合拢过。”

    “呃……那是一定的，回到荷兰真的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李延指指球场，“你比如说这球场吧。张俊第一次在这儿比赛的情景，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沃伦达姆对阿贾克斯，当时他被基伏看的死死的呢，结果比赛结束后，胜利者基伏主动找到他这个‘失败者’交换球衣……”李延说的动容，那竟然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汪华又何尝不是呢？就拿这球场来说，有关在这里的记忆，他也要比李延多的多。张俊复出后，在风雪中的一个“龙腾”让全场沸腾，他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有多激动，那是一种可以融化大雪的激情呵！

    这一次被李延叫来做义工，等于是自己又重温了一遍当初的点滴吧。根本无需那家伙说什么“黄金搭档”的肉麻话，他也不会拒绝的。

    因为，他也很久没有在现场看见张俊踢球了……

    “看！他们出来了！”李延轻声喊道。

    两队队员排成两队从通道口鱼贯而出，现场的气氛顿时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

    两队首发十一人互相握手，和裁判握手，队长互换队旗，挑边……当双方球队按各自阵型站好，等待开球时，已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李延兴奋的在看台上搓搓手：“比赛终于要开始了！看双方排出的阵容，果然是一场对攻战啊！”

    “你的表现真和你的身份不符。”汪华在一边翻着白眼。

    “怎么了？”

    “你是记者，可不是一个球迷。”

    “纠正一下，我是记者没错，但首先我是一个球迷。”李延挥挥手，“不和你抬杠了，看比赛，看比赛，比赛快开始了！”

    ※※※

    张俊站在球前，他对面站的是克鲁。这场比赛中国队先开球。郑军运气还不错，猜对硬币拿到了一个开球权，面对荷兰这样的球队，让他们先攻是很危险的。

    对面中圈外面站的是范·尼斯特鲁伊，克鲁对他并不陌生，在联赛和足总杯中他与对方有几次交手经历。结果联赛中他们赢了，拉开了积分差距，足总杯上却被曼联淘汰了。

    可以说打了一个平手吧。

    而张俊和杨攀自然对这套阵容很熟悉，尤其是张俊。当初和他在联赛里面比赛的人现在都已经入选荷兰国家队了，让张俊有些莫名其妙的觉得亲切。

    可他们是对手呀。

    打前锋的卡斯特伦，黑人小个子，上个赛季他们第一回合交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替补，在场边热身，眼巴巴望着球场，想上场比赛。现在却已经是荷兰队的主力了。邱指说的没错，这小子个子矮，步率快，速度非常快，恐怕和杨攀跑百米，杨攀都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出场前看项韬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张俊就知道他会有麻烦了。

    张俊又瞟瞟场下的荷兰队主教练范·巴斯滕。他依旧西装笔挺，穿戴整洁的站在场边，双手插兜，和他踢球时一样潇洒。啧啧，这就是男人呀，张俊可不知道他四十岁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气质。

    以前的师徒，现在的对手，足球真的很有趣。

    主裁判一声哨响，他将足球轻轻磕给克鲁，自己向前跑，和也向前冲的范·尼斯特鲁伊擦肩而过。

    ※※※

    和巴斯滕习惯站着指挥比赛不同，邱素辉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教练席上的，偶尔会和胡力交换意见。当他起身走到场边时，那么多半中国队要做出改变了。

    比赛刚刚开始，中国队进攻，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偶尔会瞟瞟场边的老朋友。

    克鲁直接将球回传，他将头发染成了暗红色，远看和黑色差别不大，现在没人拿他一头扎眼的人造金发说事了。而克鲁也很想证明，他并不是靠头发来吸引人的。和西班牙的比赛由于场地原因，他表现机会并不多。这场比赛正如邱素辉所说，场地OK，天气OK，他也应该OK了。

    李永乐接到了克鲁的传球，同时范·尼斯特鲁伊也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李永乐转身，把范尼挡在身后，然后再次回传。

    黎穗生拿球，目前没有人逼上来，他可以选择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他可以横传，长传，回传，甚至自己尝试带球……突然一个黑影斜刺里冲了出来，目标正是他！

    黎穗生来不及看清此人是谁，慌忙把球向左一捅，堪堪躲过对方伸过来的脚！

    项韬也没有料到荷兰队一上来会这么积极主动，他显得有些慌乱，第一下并没有接到球，让足球从他身前滑过。幸好他第二反应快，紧赶两步，把球在边线前拦住了。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荷兰的右中场范德法特又冲了上来，伸脚要断球！项韬也不含糊，直接把球一捅，给了上来接应的赵鹏宇。

    而这个时候黎穗生才有时间去注意刚刚冲上来断他球的人。一个身披7号球衣的矮个子黑人球员，不是在赛前被邱指特别点名过的罗米欧·卡斯特伦是谁？

    速度果然很快，他都没有注意到对方是怎么从中圈一下子冲到跟前来的。

    “荷兰队一上来显得非常主动，接连两次抢断让中国队的队员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还好，球最终还在我们脚下。”

    荷兰队打433，这样一来，他们的边路会比较空。这是邱素辉赛前强调过的，他安排中国队上两个速度快的边前卫，就是为了利用这一点。荷兰边后卫都有攻强守弱的问题，邱素辉认为赵鹏宇、杨攀足够给荷兰的边路制造麻烦了。

    赵鹏宇也按照邱指赛前吩咐的，带球直插荷兰右边路。范德法特在回追，但速度方面他稍逊一筹，主要是范博梅尔在斜插补位。

    三中场的荷兰队，平衡点都在一个人身上——中间的马尔科·范博梅尔。作为埃因霍温队长的他是球队绝对的中场核心，进攻防守都要围绕他来。拥有一脚不错远射能力的他，在防守方面更是没话讲。

    本来荷兰队中场三人还有一个老到的科库，可在赛前训练中，科库腰部扭伤，为保险起见，巴斯滕没让科库上，而是派上了更具有攻击性的斯内德。这样一来，中场防守的重任就几乎全部落在了范博梅尔身上。

    他到底能不能防住中国队的中场进攻，这是不少中国媒体所关注的。

    赵鹏宇见范博梅尔在渐渐靠近，他打算加速突破，但荷兰队的6号直接把球铲出了边线，破坏了中国队快攻的打算。

    赵鹏宇则收不住脚，被范博梅尔绊了一下，俯冲摔倒在地，很狼狈。

    中国队的界外球，项韬跑了上来，他主要负责掷中国队左路的界外球的工作。

    球被扔给李永乐，别看他身材高大，其他的两条长腿非常灵活。他顺着项韬掷来的球一勾，正好把自己和球的位置调整好了。

    再下来他没有让足球在自己脚下过多停留，而是直接传给了跑位的克鲁。

    克鲁接球后尝试正面突破，范博梅尔防守稳健，未果。他决定缓缓，再寻找机会。就在他把足球停下来，打算抬头观察场上局面时，从前面高速回防的范德法特杀到了，他准备趁克鲁背对他的时候下脚捅球！

    看样子中国队要失去控球权了！

    李永乐想提醒克鲁，但是他喊的没有范德法特脚快，要看就要接触了，克鲁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把停在左边的球突然用左脚拉了回来，然后他换右脚把足球再向后轻轻一拉，接着躲开了范博梅尔的正面拦截。紧接着右脚把拉回来的球向前一磕，身体跳起闪开，突破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的流畅自然，一气呵成。骗开范德法特和晃过范博梅尔似乎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再一眨眼，他已经杀到了荷兰队三十米区域。

    荷兰队面临着一个选择，这选择其实和克鲁一样：他是要传球，还是直接突破？

    赛前巴斯滕把防守克鲁的任务交给了范博梅尔，却没说当他被晃过后球队怎么办。一时间荷兰的中卫线有些犹豫：到底扑不扑上去？

    克鲁就趁着他们犹豫不决的这当儿，把球轻轻一磕，硬往里面抹。他面对本场比赛担当中卫的3号海庭加，左脚从球上划过，让海庭加以为这会是一个踩单车过人。当克鲁右脚也从球上虚晃而过时，海庭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弯腰屈膝，在小步后退的同时密切注意着克鲁脚的动作，准备当他向左或向右拨球的同时就把身体靠上去，卡住位置把球断下。

    这是很完美的办法，但克鲁并不是踩单车。

    虚晃过去的右脚突然把球向左前方磕去，这一下出乎海庭加预料，他本以为克鲁是向外侧拨，没想到反而是向内侧磕。但良好的很体素质仍然让他做出了反应——他蹬左脚打算向右侧扑去，按他说的，把身体靠上去，人球分隔，中国队的这次进攻就OVER了。

    可他刚刚起步就见足球打在克鲁伸出去的左脚上，又弹回了右边，他的左侧！

    这个时候他已无力再右脚蹬地，反身扑回去了。

    克鲁轻松突破！

    到场的中国球迷却没来得及欢呼，就听见了裁判的哨音。

    刚刚突破了海庭加的克鲁被赶上来的鲍马撞倒，来自埃因霍温的中后卫并没有给克鲁耍球的空间和时间，直接用身体将之撞倒，避免了被他戏耍后突入禁区的危险。

    中国队因此获得了一个球门正前方二十六米的任意球。

    张俊抱着足球亲自把它摆放在草皮上，对荷兰队来说，他们阻止了一次危险，却又面临着另外一个威胁。

    任何一个在荷甲踢球的荷兰队队员都不会不知道，张俊那被荷兰媒体称为“微笑”的直接任意球。只靠这任意球，就能帮助沃伦达姆在一些关键比赛中获胜。坐在看台上的沃伦达姆球迷和球员可是印象颇深。

    他们开始大声呐喊起来，为张俊打气，这招来了不少荷兰球迷的白眼。但他们不在乎，甚至还有人打出来了这样的横幅：

    微笑还在你脸上，张俊！

    荷兰队排出了多达六人的人墙，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生怕有破绽被张俊抓住。巴斯滕可是专门叮嘱过他们的。由于实力的差距，中国队最好的得分手段自然是定位球，而他们队中正好有一位师承巴乔的定位球高手，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这可真是令人怀念的一幕，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现场看见张俊主罚任意球了。”荷兰的现场解说员对嘉宾说道。他以前可没少解说张俊在沃伦达姆的比赛。

    “看看范博梅尔紧张的表情，当年埃因霍温可是吃过亏的，哈哈！”

    由于双方球员和教练的渊源，这场比赛的气氛实际上相当友好，这从解说员轻松的语气中就可以略知一二。

    张俊摆好足球，然后后退两步，站定，等待着主裁判的哨音响起。

    这真是一个大好机会。张俊现在还保持着每天加练五十个任意球的好习惯，所在任意球方面他状态不错，训练中经常有用任意球直接破门的记录。

    到了荷兰，张俊觉得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就连这任意球也是一样。

    球的位置是在正中，但人墙和门将的位置则是一左一右，他不是杨攀那种力量型的射手，所以人墙所在的球门左上角自然成了他最佳的选择。

    在命令荷兰队人墙退够9.15米后，主裁判跑出禁区，然后鸣哨示意张俊可以踢了。

    这将是中国队在本场比赛中的第一次射门。

    张俊助跑，很短，然后他起右脚把足球踢出，这球张俊腰腹上面加了把力，所以弧线很明显，直奔无人把守的球门左上角而去！

    范德萨戴上队长袖标后感觉都不一样了，他好像反应都比平时快，直接凌空飞身扑出，一米九七的身高让他横向伸展在球门里，基本上快把空当堵死了。

    可他还是差了一点，球没有被他扑到，但也没有进门。足球划着弧线偏出了后门柱！

    张俊为了躲避范德萨，弧线划的有些大。

    他甚至能听见整个阿姆斯特丹竞技场在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不甘的摆摆手。

    中国队失去了控球权，接下来轮到荷兰队进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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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以攻制攻

    荷兰队并没有被中国球员表现出来的实力吓到，实际上这世界上也没什么球队能吓到他们。他们只是认为张俊一如既往的厉害，那个20号球员脚下技术很出色，杨攀速度还是很快，远射要提防。但归根到底那是个人的厉害，就算中国队人人都厉害，也不代表这支球队厉害。荷兰队的球员现在就是这么把中国队与中国球员区别对待的。

    听起来这很让不少中国球迷和某些球员不爽。但对于一支在亚洲区预选赛后才组建起来的全新球队来说，一群各怀心思的国内球员，再加上一群性格迥异的留洋球员，这实在谈不上默契。

    邱素辉口头上说他们要与荷兰打对攻，但他也不清楚三天的训练，这些人又能发挥出来多少。球队之间的对攻恐怕很难看到。他想也许看见中国队几名球员和荷兰队之间的对攻可能性还大一些。

    范德萨大脚将球开向前场，范尼斯特鲁伊在争头球上赢过了郑军，他把球回顶给插上的斯内德。

    斯内德作为阿贾克斯和荷兰国家队涌现出来的中场新秀中的佼佼者，技术全面，能带擅射，在中场这个位置上，比较受巴斯滕的喜欢，而在豪门阿森纳效力的范佩西都只能做他的替补。

    斯内德用胸把球向前一停，他将面对王辉和李逸的两人联防。但他并未带球突破，而是把球送到了边路，鲁本接到了球！

    倒不是右边后卫王辉漏人了，而是他有意造越位。但边裁并没有举旗，主裁判也没有鸣哨。王辉甚至顾不上看是谁拖在了后面，就慌忙向后转身追去。

    可比较一下他和鲁本的速度，他怎么能够追的上呢？两人又不是没有在英超赛场上交过手，王辉很清楚这差距，但他仍然拼命回追，这不是能不能追得上的问题，而是想不想追。他有这样的一种精神，在老队员中最受新队员的尊敬也是很自然的了。

    鲁本速度真的很快，就前场的攻击速度来说，两队应该是平手。

    王辉很努力，可他没办法追上鲁本，鲁本在边路带球疾进。与此同时，中国队的后卫和荷兰队的前锋都纷纷向球门追去，安柯在密切注意鲁本动向时，还不忘提醒后卫们注意荷兰的前锋。

    鲁本最终没有用他很擅长的内切射门，而是直接传中了！

    足球划出一道弧线，飞向球门前，范尼已经在冲刺了！而郑军在前面注意球，黎穗生在后面还没有跟上。

    范尼的位置很好，而安柯有预感，郑军那冒失鬼肯定会漏球的，如果不想丢球他必须出击。

    这球门区本来就是门将的地盘嘛，任何一个希望拥有绝对统治力的门将都是不会允许敌人前锋在他地盘内撒野的。

    足球果然从郑军头上漏了过来，心急的他冒顶了！

    出击的安柯刚刚跃起，他隔着一个郑军，位置并不好，看来直接没收球是不可能了。他只好单拳挥出，向足球击去。

    他抢在范尼头前把球打了出去，这真是很惊险，而且足球并未击远。

    李逸想提前结尾，但他身体并没有调整过来，匆忙出脚的后果就是这球不仅没有解围走，反而落到了荷兰队的范博梅尔脚下。

    这个人正是以远射见长的！

    此时的安柯也才刚刚落地。

    范博梅尔抡起了右脚，他准备射门，李永乐从禁区向他冲来，打算阻挡他的射门。

    “范博梅尔射门——！！”

    安柯在人缝中看见白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纵身向自己左侧——球门近角扑去。

    足球穿过了禁区内的人群，果然是直钻近角，但安柯手正好飞到，双掌一托，足球跳了一下，擦着门柱飞出了底线！

    “这真是一次精彩的扑救！范博梅尔射的漂亮，安柯扑的更漂亮！他连续两次做出了关键扑救，力保球门不失！”

    “后防！后防！你们在干什么？解围干净一点！”安柯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对着中国队众队员一通咆哮。这正是邱素辉希望他做到的。“后卫要贴上去，贴上去！”他推了一把身前的黎穗生，让他紧紧贴住范尼斯特鲁伊，后卫中能和范尼身高相差无几的只有黎穗生，可他刚刚距离范尼足有一人的距离。这么客气算哪门子防守呢？

    “用手推！把他们往外面推！拉他们的衣服，别让他们轻易起跳！”

    虽说荷兰队现在场上最高的除了一个不能上来的范德萨，就只有范尼斯特鲁伊了，但安柯仍然不敢怠慢。

    开玩笑，他们面临的可是荷兰队，就算是对方开门球，他们也没有松懈的理由，别说角球了。

    经验丰富的范博梅尔并没有和中国队的后卫纠缠，而是站在了安柯身前。有近两年德甲经验的安柯当然明白范博梅尔想要干什么，他高举双手，向主裁判大声示意，希望能给范博梅尔一张黄牌。可他还没喊完，范德法特已经把球发了出来，顿时门前乱作一团。

    安柯也不跟对方客气，直接把范博梅尔向前一推，然后向外跃出，他抢在范尼斯特鲁伊之前摘到了球！连续两次都在范尼前面把球拿走，范尼一定很不爽。

    这时，轮到跪倒在地上的范博梅尔大喊大叫了，他向裁判示意，刚才安柯推dao了他，用非正常手段获利，应该判给荷兰队一个点球。可主裁判压根儿没有理会他，昂着头向前跑了，因为安柯把球大脚开了出来。

    克鲁头球回摆，李永乐直接一脚贴地长传，犹如鱼雷一般传到张俊脚下。

    中国队转瞬间就打了荷兰队一个反击。

    这球李永乐传的更妙，他在克鲁把球传给他时，就已经清楚了场上形势，知道快速反击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方法。既然要快那就不能让球在自己脚下停留，也因为有他经常苦练长传的原因，现在球才能在关键时刻准确送到张俊脚下。

    张俊接到球，他面对的是荷兰中卫鲍马。这位在葡萄牙欧锦赛上才真正成名的二十八岁中卫，现在已经是荷兰后防线上最可靠的一道屏障了。

    张俊打算强行超车，但他被鲍马从侧面撞了一下就发现这不大可能实现。因为鲍马处在内线，却把他撞到了外线，如果自己加速，在鲍马的紧逼下只能是越跑越偏。

    这和他们当初在荷甲联赛中交手的感觉已经大不相同了。鲍马也在成长，而且还很快。

    张俊放弃了硬闯的打算，脚下一个急刹车，把球停在了身后，然后他快速转身，变向横着盘带，鲍马自然也紧紧跟着他，尽量做到寸步不离的地步。张俊仍然不愿意加速，那样他就只能一步步向边路靠，而他并不愿意在边路活动。

    如果不能摆脱防守，那么他只能传球。

    杨攀已经高速插上，张俊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

    他把球传向边路，杨攀正好可以把速度踢到最高来追球，这是他最喜欢的方式。

    而他自己传完球后折回中路，距离球最近的鲍马自然要去扑，他不可能反身跟着张俊回去，而放任杨攀拿到球，张俊就交给回防的范博梅尔和海庭加处理了。

    鲍马打算赶在杨攀触到球前把球铲出边线，因为现在两人的机会均等，谁都有可能碰到球，他只能采取破坏性的踢法，哪怕必要时犯规也可以，总之不能放人进去，他已经是范德萨身前最后一道防线了。他曾经在荷甲赛场见识过杨攀的速度，那个时候他还是左边后卫，所以对右边前卫杨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记忆犹新。

    铲球的动作已经做出，可杨攀还是比鲍马快了一步，他左脚把球向左前方一趟，正好从鲍马身前划过。

    这是，鲍马努力守住铲球的冲力，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住，打算起身，而杨攀正好从他身边高速掠过，他那个姿势，连犯规都没有办法。再等他起身打算回追时，杨攀已经追上球进入禁区了！

    荷兰球迷紧张起来，只要关注荷兰联赛，他们中大多数人应该不会忘记02/03赛季中那速度像风，射门雷霆万钧的沃伦达姆25号右边前卫。当年他的速度和远射正是他征服荷甲的武器。

    如今三年后，他又卷土重来了！

    范德萨迅速移位，封住了杨攀可能的射门角度，就算他射门力量再大，也要把这球扑出去。

    从前锋线就开始追杨攀的鲁本一口气追回到了本方禁区内，他不做停留，直接向杨攀扑去——本来目标就只有一个他嘛。

    但杨攀抡起右脚，鲁本就慌了，他们也曾在荷甲联赛中交过手，他知道如果让杨攀在这种距离抡起右脚，会有多么危险！别无他选，他倒地向球前铲去，同时把腿抬高，希望能在最近距离挡住杨攀的射门。

    可杨攀射门是假，他右脚把球向左侧一扣，正好扣过飞铲而来的鲁本。这一手很漂亮，也算是AC米兰和切尔西的一次直接对话吧。

    扣过了鲁本的杨攀怎么办？射门吗？不，他没有。

    海庭加冲过来补防，范博梅尔显然也更关心他这边，张俊在跑位，他偷偷撤了回来，身边两米之内竟然没有人！

    天赐良机！这机会如果不抓住，可就真是逆天了呀！

    杨攀右脚一扫，把球横传给了张俊。张俊并不停球，他直接用右脚外脚背抽出一道弧线来，足球绕过回身铲球的海庭加，绕过扑救的范德萨，然后擦着远门柱……撞上了球网，唰地一声，它最终落在了球门线后面。

    “球进了！球进了！！太漂亮了！上半场仅仅四分三十秒，中国队率先进球了！这让很多人赛前都没有想到，先进球的竟然是中国队！张俊！张俊！他的直接抽射让范德萨和海庭加都无能为力！中国队1：0领先荷兰！在他们的主场，他们的主场！”

    进球后的张俊直接扑向了给他助攻的杨攀，他跳起来，和杨攀紧紧拥抱在一起。

    在荷兰的球场上进球，他找到了当年他和杨攀在沃伦达姆踢球的感觉：杨攀助攻，他进球。这是那一年沃伦达姆主要的得分手段，现在看来，在一段时间内，这也会是中国国家队主要的得分手段。

    陆陆续续有球员冲过来，把两人围在中间，相拥庆祝。

    在中国队替补席上，胡力依然是很激动的跳起来高举双臂为进球欢呼，他带动了一些球员起身欢呼鼓掌，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好的表现，有几个人仍然坐在座位上，连屁股都没有抬一下。

    邱素辉就是这其中之一，他觉得中国队能进球固然是件好事，最起码说明了我们的进攻还是有希望的。但这么早就进球却未必是件好事，剩下八十五分钟，足够荷兰队扳平甚至反超了。

    这场对攻战才刚刚开始呢！小子们，打起精神来吧！

    ※※※

    张俊进球了！

    沃伦达姆球迷表现的比中国留学生助威团还要激动，杨攀助攻，张俊进球。这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快乐，但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一幕了。

    他们仿佛看见了张俊、杨攀身穿沃伦达姆的球衣拥抱在一起，然后他们高喊：“张俊保佑沃伦丹！张俊保佑沃伦丹！”

    ※※※

    巴斯滕就站在场边，他看见了张俊进球的全过程。邱这个家伙果然对荷兰足球很了解，他熟悉荷兰球员的风格、优点、缺点，应该怎么利用，他都很清楚。

    433的阵型在防守时边路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只要对方有速度快，突破能力强的球员，那么自己将非常危险。

    中国队左路他并不熟悉，可右路的杨攀，他却是没法不熟悉了。速度、力量、技术、意识，哪样都不缺，哪样都是准欧洲级别的水平。

    中国队右路有了这么一个令人头疼的家伙，他和张俊的默契正是巴斯滕所忌惮的，这个球证明了这一点。

    张俊许久不见，在射门方面老练了一些，更讲究效率了。看来在乙级联赛对他影响不大……

    巴斯滕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为对手的进步而高兴的时候，荷兰队必须赢下这场比赛来。关系好归好，输给了中国队这种档次的球队，他一样不好交待，世界杯前的每一场热身赛都相当重要。

    不过对于这一点，他现在并不怎么担心，比赛还有八十五分钟，这时间足够荷兰队完成任何事情了。

    所以他只是向斯内德示意，继续压上，保持对中国队的压力，并没有做其他的多余安排。他回身取水喝，却正好看见邱素辉向他看来。

    巴斯滕向他笑了笑，他也笑笑，没有其他表示。两人都清楚，较量还在后面呢。

    ※※※

    荷兰队组织进攻，先失一球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或者说最起码现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影响。

    张俊能进球，这是很多荷兰球员在听到这场比赛是对攻战都想到了的。

    就算丢一个球又怎么样？扳回来然后反超就是了。若论进攻，荷兰队从来就不会缺乏自信的。

    邱素辉了解了荷兰队的弱点，而巴斯滕也知道该怎么对付邱素辉的中国队。他研究过中国队和西班牙的比赛录像，他觉得比起中前场来说，中国队的后防最缺乏默契，防守同样是他们的大问题。这三天来，邱素辉显然也不可能把训练重心放到防守上去。

    巴斯滕了解邱素辉，如果时间不够他用，他宁肯尽量发挥自己的优点，也不会去管那些看起来非常明显的缺点。

    只是单纯的实力对比，中国队的后卫还不及荷兰的前锋，就算荷兰队落后，就冲着中国队那糟糕的后防配合，进球也并非难事。他知道中国队的门将是在德甲效力，但只有一个门将又有什么用呢？那小子还没有达到一个人顶半只球队的地步，更何况他自己和后防线的配合也有问题。

    邱素辉可以利用荷兰队边路防守的弱点，那么他同样可以利用中国队后防上的弱点。

    所谓对攻战就是双方卯足了劲进攻，进攻，再进攻，至于防守，谁要去考虑那破坏气氛的问题啊。

    ※※※

    李永乐打算铲断范德法特给斯内德的传球，可他下脚慢了一点，并没有成功阻截。

    斯内德在左边拿球，这一次杨攀站在了他身前。他并没有和杨攀在荷甲赛场上交手过，但他也知道这个在AC米兰效力的中国球员有多厉害。

    所以他放弃了直接突破的想法，又把球传给了中路跟进的范德法特。

    李逸上前防守，范德法特却再次横传，这回他给到了右路，右边锋卡斯特伦脚下。

    这是半场比赛这个小个子球员第三次接球，前两次他最终都把球传了出去，可一次面对有些漫不经心的项韬，他选择了突破。

    赵鹏宇想从后面上来拉住他好断球，手刚伸上去，对方的身体就突然窜了出去。

    项韬确实有些漫不经心，比赛都十三分钟了，他并没看见那个7号有多厉害，前两次和他一对一时，对方都选择了传球。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他重心放低，没沉腰，没曲膝，也没摆出任何一种认真防守的架势。

    他不也才是荷甲第三名球队出来的吗？老子可是比甲第一名的球队……嗯？项韬心里的自吹自擂还没完，就见对方甩开了赵鹏宇，向他冲来。

    他们之间本来还有十米的距离，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卡斯特伦就冲到了项韬眼前！

    这让项韬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想到对方的速度会有那么快！

    卡斯特伦把球稍稍向外拨了一下，然后加速，项韬扭身去追，脚下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被卡斯特伦甩开了！

    摆脱了项韬的卡斯特伦在第一时间传中了。而中国队的其他后卫显然没有想到项韬会这么轻易就被甩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郑军一个人去防范尼斯特鲁伊，反而被范尼斯特鲁伊挤在了身后，然后高高跃起，前点一记漂亮的狮子甩头，足球打在郑军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变线，贴着前门柱飞进了球门上角！

    安柯扑错了方向，对这球无能为力！

    上半场十五分钟，荷兰队就将比分扳平了！这就是强大的荷兰！

    “项韬的一个失误导致了球队失球，他要负主要责任！中国队的后防线再次暴露出盯人不紧的问题，面对世界级的射手范尼斯特鲁伊，中国队的后卫们实力差距太大。转眼就将前锋的努力葬送殆尽！”解说员的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自从邱素辉入主国家队以来，中国队的防守就成了很多人担心的问题。在进攻人才上，中国队足以和任何一支亚洲一流球队相抗衡了，但后防线上除了一个门将安柯，其他的人都不怎么让人放心。

    进球后的范尼斯特鲁伊跑向为他助攻的卡斯特伦，和他相拥庆祝。刚刚到国家队时，这个小家伙总喜欢不停的带球，带球，常常让巴斯滕很生气，后来警告过他要么改掉坏毛病，要么离开国家队后，他知道传球配合的重要性了，然后就渐渐占据了荷兰国家队主力右边锋的位置。

    邱素辉有些恼火的对胡力说：“回去我一定要让项韬写检讨！”他明明提醒过的，可那小子却不当回事。

    “项韬！你看看你刚才的姿势！你怎么在防守的？”丢了球最不爽的是安柯，因为球本可以不丢的，根源正是在项韬身上。

    项韬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在反思自己刚才的错误。自己确实太大意了，让一个小毛孩轻易就把他突破。最后他反思出来的结论是：“格老子！下次老子一定把他弄翻！”

    ※※※

    张俊知道国家队防守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让荷兰队扳平了比分。这多少有些让他失望，可他不会像安柯那样表现出来，他只是双手叉腰，站在中圈，摇了摇头，很无奈。

    克鲁站在他对面，等待后方把球踢过来。

    他见张俊摇了摇头，于是安慰道：“没必要烦恼，我们再进一个就是了。”

    张俊看看克鲁，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本来就是对攻，当然要你来我往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

    “抛开立场而言，这会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可我无论如何无法在荷兰队进球的时候表示高兴，哪怕他们进球再漂亮。”李延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旁边的汪华说。“荷兰队这么快就把比分扳平，他们气势正旺，中国队还会有麻烦的……妈的，让我想不通的是邱素辉那个混蛋为什么要和荷兰队打对攻！这明显是在找死！”

    汪华在旁边笑道：“我记得某人在比赛开始前还很期待这场对攻战的……”

    李延脸红了，他意识到刚才是把自己对邱素辉个人的好恶代入到了比赛本身上去。“抛开立场而言，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他嘟囔着。

    “我觉得邱素辉这么安排肯定不会是为了取悦观众。还记得吗，中国队世界杯的首场比赛对手就是巴西队，攻击力强大无比，防守却不敢恭维的巴西。”汪华说道。

    “你……你是说，邱素辉那家伙和荷兰队打对攻，是在为揭幕战做彩排？”

    “对啊，他可能想和巴西在世界杯的揭幕战上打对攻呢。”汪华点点头。

    “他想找死！”李延骂了一句，“和巴西对攻，他不要想活了！现在和荷兰队打都怎么辛苦，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吧……”

    ※※※

    邱素辉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场边。中国队在被荷兰队扳平比分后，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的，攻上去怕后防空虚，可一味的防守就能保证不丢球吗？那帮小子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进攻！进攻！用进攻来压制他们！”邱素辉站在场边向场内喊道，“李永乐！前插！前插！把球送到他们的半场去！别在后场倒脚！你是指挥官，你知道该干什么！”

    李永乐听到了邱素辉喊的话，他也认为失球后十分钟内中国队实在太被动了。荷兰队把整体阵型前压，一方面用进攻来压制他们，一方面对突前的张俊实行造越位战术，他有好几次长传球，张俊都是处在了越位位置。

    李逸和杨攀合力抢下了斯内德的球，李逸在地上把球捅开，杨攀再把球向外一拨，彻底躲开了斯内德，但他并没有带球突破，而是把球横传给了李永乐。

    李永乐直接脚后跟传给克鲁，让上来抢他的范博梅尔扑了个空，也正好给了克鲁一个绝佳的机会。

    克鲁带球，范博梅尔急忙回追。克鲁并不以速度见长，范博梅尔离他越来越近，前面还有一个海庭加在等着他呢。前后夹击，这无疑就是瓮中捉鳖呀。

    荷兰人这样认为，但克鲁不怎么想。对于他来说，这是他一口气甩开两个人的大好时机。

    范博梅尔渐渐超过他，打算让海庭加先上，自己在一边伺机而动，就像刚才李逸和杨攀抢断斯内德一样。他向海庭加打了一个“你先上”的手势。

    海庭加纵身向前，摆开了架势，伸脚便去断球。

    克鲁右脚踩上脚，身体同时以右脚为轴转身，然后右脚跳下来，左脚踩上去，再以右脚为轴，转身，左脚顺势把球向身后拨，转过身来的他已经再次面对进攻方向了，这时右脚把球顺势一拨，完成了整个过人动作。

    马赛回转！

    海庭加伸出去的脚根本没有碰到球，可怜的他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一手的汗水，克鲁像泥鳅一样从他身前滑走了。

    刚刚到位的范博梅尔见克鲁把这球带离了他的身体范围，知道这会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冲上去倒地铲断！

    可是克鲁反应比他灵活，他大跨一步，踩上球，用同样的方法把已经毫无重心可言的范博梅尔给过了！足球几乎是贴着范博梅尔的脚尖过去的，惊险无比！

    连续两个马赛回转！

    “漂亮的过人！这是只有齐达内还在嘎纳队时才用过的技巧！”

    阿姆斯特丹竞技场一片哗然，他们后防线上的两个主力就这么轻易让对方给过了！

    克鲁连续过了两个人后，还无法像齐达内那样继续带球突破，范博梅尔还是绊到了他的脚，让他脚步乱了，继续带下去只会丢球，让前面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正好回防的范德法特也到位了，他继续突破也无力再过一个，克鲁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顺势把球向左边一捅，自己则收势不住和范德法特撞在了一起，他一个人就牵制了三名荷兰队员。

    赵鹏宇不等球停好，直接把球横传向禁区前沿，那里有张俊。

    可张俊稍微跑过了一点，并没有接到球。就在解说员大喊可惜的时候，杨攀突然出现在镜头中，他也不等皮球落地，直接抡右脚大力抽射！

    二十五米的射门，杨攀的重炮！

    好个范德萨，在杨攀抡脚的时候就开始移向近角，等足球被抽出后他已经凌空而起，向球来的方向扑了出去。杨攀的球他只能双拳击出，用掌托他都怕力量不够，会把球托进门。打出去的话，不管是底线还是边线，都是最保险的做法。

    杨攀的射门就这样被打出了边线，是直接从球门前飞出去的，中途没有落地，也没有反弹，可见他刚才那脚射门力量有多大！

    可这球还是没进，荷兰球迷全体起立为范德萨欢呼。

    杨攀不甘地跺跺脚，他刚才可是信心十足射出这脚球的。结果不但没进，连个角球都没有。

    张俊在前面向他耸耸肩，杨攀则无奈的摇摇头，向边线跑去扔界外球了。

    界外球掷出来，李逸又将球回传给了杨攀，他在边线上把球一趟，然后加速过了那个助攻强过防守的范布隆克霍斯特，就像卡斯特伦过项韬一样，就是靠速度，绝对速度，没有任何花巧可言，却非常实用。

    范布隆克霍斯特也许是没想到杨攀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他速度慢，还要转身，顿时就被甩开了。

    摆脱了范布隆克霍斯特的杨攀，直接在边线上大力传中，他惊人的脚力，就算传中地点偏远，他也可以保证球到门前，速度不减，力量不减，弧度不减，对于冲刺中的前锋来说，这种球最舒服了。

    冲刺中的张俊高高跃起，在接杨攀的传中球上，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只有他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起跳，什么时候球会到，什么时候发力头槌。

    鲍马在张俊冲刺起跳的一刹那被甩在了身后，等他再跟着起跳已经注定抢不到球了。

    张俊的腰腹像被压缩的弹簧一样，猛地发力，头槌向足球砸去。

    这是一个反弹球，足球砸向地面，再弹起。而范德萨倒地扑球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当足球向上弹起时，他才倒地，手根本没有碰到足球！

    难道中国队又要进球了吗？

    不，足球打在了门柱上，弹出了底线！它竟然没有进！这本是中国队又一个得分的大好机会，门柱却阻止了张俊这角度刁钻的射门！

    中国队的替补席上本来有些人已经打算站起来欢呼了，接下来却让他们一下子从幸福的云端跌落下来。

    荷兰球迷则经历了一次从地狱到天堂的过山车。

    球没进固然可惜，但杨攀却在一边发现了范德萨的一个问题。作为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门将，范德萨的倒地速度实在太慢，刚才那个球尤为明显。

    他的凌空抽射由于打的是中上六路，范德萨可以完美的扑出去，面对打下三路的球，他反应就会慢半拍。

    一般门将在对付高传中球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准备向上跳起的。一旦传中离球门比较远而让前锋射门时，门将的心理上还是以防守中上六路为主，对下三路的射门基本上都会看到对方把球射出来，门将才会有反应。

    这是很正常的，安柯也是如此。问题的关键在于范德萨的反应速度有些慢。扑中上六路球，他可以通过提前预判把球扑住，但对方射下三路时，等他看见了再做动作，往往会来不及。

    张俊进的球是因为抽出的弧度够大，否则范德萨一米九七的身高，在空中伸展开来，也足以把射门角度压缩到最小了。

    杨攀不敢小看范德萨的空中技术，但他觉得可以利用他俯身速度慢，反应不够及时的弱点，为中国队再进球。

    可他没来得及实践他心中的这想法，荷兰队一次反击就反超了比分。

    ※※※

    当时中国队接连两次进攻刚刚把气势打出来，想继续对荷兰对施压时，荷兰中场组织了一次高效率的进攻。

    范德法特分球给斯内德，斯内德把球又传给鲁本，鲁本没有直接下底，而是横向盘带，把王辉吸引着离开了边路，拉出一个空当后，他突然向右边路分球，斯内德插上，追到球，然后传中，这一次黎穗生紧紧贴住了范尼斯特鲁伊，把球顶出了禁区。

    范博梅尔的拿球让中国队后防线感到了一阵紧张，大家都在提防他的远射。项韬始终认为安柯能扑出对方那脚远射纯粹是运气，他不敢怠慢，打算扑向范博梅尔。

    刚刚启动，没跑两步，范博梅尔一个假射就骗得他倒地铲挡，实际上对方只是把球一拨，然后分给了已经拉到边路的卡斯特伦。

    见识了卡斯特伦突破能力的项韬大吃一惊，连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向那个黑人小个子扑去。

    卡斯特伦靠速度向底线冲去，项韬在心里冷笑：还想故伎重施？就算你真是荷甲最快，老子也不怕你！他提速追上。

    也许是感到了项韬这次没那么好摆脱，卡斯特伦决定用假动作，他在高速跑动中像罗伯特卡洛斯一样，用左脚脚后跟把球猛地从身后磕向内侧，然后急停转身！

    项韬却没吃他这一套，也跟着急停转身，封住了卡斯特伦的去路。和老子玩这招，你还太嫩了一点，小子！洋洋得意的项韬打算下脚铲断，但很快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卡斯特伦转过身后却没有向里突破，而是紧接着用左脚把球向底线方向一扣，自己再变向加速追球！

    这两个变向一气呵成，把项韬晃的晕头转向，再想去追，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已无能为力了。

    突破了项韬的卡斯特伦再把球向内侧一趟，进了禁区。中国队的后防线上顿时大乱，黎穗生不得不上去补位，把在禁区内绝对危险的范尼斯特鲁伊交给郑军一个人去看，李逸赶回来帮助他。爬起来的项韬也扑向卡斯特伦，企图对他形成合围之势。不让范尼斯特鲁伊射门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卡斯特伦把球传出去。

    但项韬还是晚了一步，卡斯特伦知道中国人想干什么，他抢先把球传了出去，不过他不是传给中间的范尼，而是大力把球横扫到了后点，中间没有任何一人碰到，然后鲁本抢在王辉前面直接大力抽射！

    安柯回身扑救，还是晚了，足球从他指尖前钻入了球门！

    球又进了！

    荷兰队2：1反超比分！上半场三十四分钟，鲁本进球了！但这球最大的功臣却是卡斯特伦，他的突破和开阔的视野，制造了这个进球！

    项韬连续两次都被卡斯特伦晃倒在地，这对于他来说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更别说这两次突破都造成了中国队的丢球。

    安柯这次倒没骂什么，因为项韬被突破不是态度问题，而纯粹就是技不如人，被比他小四岁的卡斯特伦像耍猴一样的过，啧啧！

    项韬的飞铲没能阻止这记传球，他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无力的看着卡斯特伦欢呼着向鲁本跑去，心里很不甘，很不甘。

    他手紧紧攥了起来，抓起一片草皮握在手里。

    ※※※

    看见荷兰队进球，中国队替补席一阵唉声叹气。但邱素辉面无表情。

    旁边的胡力叹完了气才碰碰他：“打算要让项韬写两份检讨了吗？”

    邱素辉摇摇头：“不，我会让他将功赎过的。”

    “什么时候？”

    “下半场。”

    邱素辉瞟见了巴斯滕，他依然站在场边，看见进球显得有些激动，高举双臂和他的助手一起欢呼。

    上半场他们2：1领先了。

    中国队的防守比邱素辉想象的还要糟糕。

    一群没经验，没技术，没默契的乌合之众！

    邱素辉在心中愤愤的骂道。

    ※※※

    PS：由于起名字是在费劲，因此赶时间的VIP章节以后就不起名字了，等上下全部写完之后在公众版更新时再取名字，谢谢大家理解和支持了！^_^

第一六九章 苦笑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中国队仍然以1：2落后于荷兰队，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反映了双方实力差距，可有人就是觉得不爽。

    项韬把自己的护腿板狠狠扔在地上，惹得众人都在看他。

    “格老子！那个小屁孩子！老子……”后面的他骂不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该骂些什么，自己两次被人突破，都只能怨自己。

    骂，没法开口，心中自然憋的很，项韬只好又坐下，对着地上的护腿板不停的唠叨着，可谁也听不懂他在唠叨什么。

    更衣室里面闹哄哄的，不少人还在讨论着上半场丢的两个球。

    “第二个球我最不明白，为什么鲁本能在那个地方接到球，而他身边竟然只有一个王辉。”安柯不满的嘟囔着。“第一个球丢的就更冤枉了！总之我们上半场本该一球不失的，现在却1：2落后，就算我们打的是对攻，也不应该这么莫名其妙的丢球……”

    他的自言自语被后卫们很自然的理解成了对他们的指责，一个个觉得心头不爽。

    邱素辉和胡力却没有急着进屋，两人在门口，一边听着里面闹哄哄，一边商量着。

    “听听这里面的声音，跟菜市场似的。”邱素辉敲了敲墙。“看样子大家思想并不统一，前锋们想进球，后卫和门将不想被进球。老胡，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调整一下了？”

    “调整什么？怎么调整？”胡力耸耸肩，和邱素辉呆久了，他也或多或少的学会了邱素辉身上欧洲人的那一套。“我倒觉得你现在无论在战术层面上怎么调整都没有用。战略上没弄对，咋整也不行。”

    “可我现在哪儿有时间去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呢？”

    “那就一切照旧，干脆把丑曝出来，让大家都看到。让球员们为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丢脸。”

    邱素辉有些吃惊的看着胡力，然后咧嘴笑了。“老胡，你啥时候起变得这么激进了，啊？”

    胡力却笑笑：“不是我激进。你不觉得现在国家队情况和国内的情况很相似吗？陈炜在国内推行职业改革都一年半了，进展缓慢，收效甚微，阻力重重。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些保守派在捣鬼吗？”

    邱素辉听胡力这么说，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说道：“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然后推门而入。

    随着他和胡力出现在门口，更衣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邱素辉想起胡力刚才那番话，在心里苦笑。表面看来，他这个主教练还是很有权威的，但实际上这些人里面又有多少是真心相信他，服从他，对他的每一道命令都没有丝毫怀疑的呢？

    他扫视了一遍，发现项韬在对着地板上的护腿板生闷气，他知道这小子这样就表示还有救。他心里一定很不爽，因为他被一个比他小四岁的人连突两次，都造成了进球。邱素辉不看电视转播，但他能猜到，国内的解说员一定在拿项韬做反面典型，很多观众都会觉得项韬这场比赛彻底演砸了，在比利时的两个赛季也是白混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云云。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怀疑，甚至批评正在人们心中滋长，只等这场比赛中国队输给荷兰后，磨尖了牙的人们就会一拥而上。项韬心里也一定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冲动，但他不傻。

    对于项韬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一味的批评和赞誉都没用，需要的是先教训，再激励的“胡萝卜＋大棒政策”。

    项韬不会让他操心，先把这问题放一放。他现在得告诉那些混蛋小子们，下半场他们该怎么办。

    “下半场我们继续进攻。”他上去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很吃惊。“坚持边路战术，他们无论怎么调整，边路都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所在。”

    安柯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异议：“邱指，我们现在已经1：2落后了，而且对方明显比我们强。”

    “你以为我们打防守反击就能不输球了吗？就凭现在的防守阵容，你觉得可能吗？”邱素辉提起防守就一脸寒霜，他这话等于在间接骂防守队员无能。

    “下半场我们继续打对攻！现在输一个球是输，输四个球也是输。你们不要考虑防守，就算考虑了也没有用。”

    邱素辉几乎把中国队的后防贬的一无是处，这让张俊都有些担心，队内气氛本来就不正常，安柯这个大嘴在场上肯定会得罪一些人，现在邱指再这么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张俊不知道，邱素辉就是要火上浇油，就是要激化队内的矛盾。现在国家队的情况是这样的：老队员看不惯新队员，也知道新队员不爽他们。同理，新队员那边也是这样。可是他们都只在私下立骂骂对方，心里不爽，却从不当众表现出来。尤其是老队员那帮人，一个个在中国足球大染缸里面泡了这么多年，精的很呢。

    如果不当众表现出来，不被曝光出来，他这个主教练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强行调节矛盾。现在他所要做的就好比有人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他不是上去拉他，而是再推一把。让他们自己把这种矛盾暴露在世人面前。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窝在心里，内心世界该有多么肮脏呀！

    在让球员上场后，邱素辉叫住了项韬：“你留下来。”

    项韬站在了门口，他还能看见有人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了他两眼。

    “我知道你上半场很不爽，是不是？”邱素辉笑眯眯的看着项韬，项韬却有些不寒而栗，他犹犹豫豫的点点头。

    “嗯，老实说，我认为上半场你表现的很糟糕，非常糟糕，糟糕至极，简直让人惨不忍睹！”邱素辉板着脸说，项韬却苦着脸说：“邱指，你就别开玩笑了。”

    果然，邱素辉收起那生硬的表情，笑嘻嘻道：“上半场的那两次突破，说白了，都是因为你轻敌所致的。我从来就不认为你实力不如他，虽然他有速度，但是你有身体。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你有身体，有力量，你作风粗野——我可不是在批评你，实际上我在表扬你——你根本无需去和那小个子比什么技术，用最直接的办法做掉他。那小子身体很单薄的……”

    到后面邱素辉每说一句，项韬眼中的光芒就盛一分，一脸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你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嘿嘿！”和刚才萎靡不振相比，项韬现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明白了就赶紧上场！”邱素辉像赶马一样在项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项韬就屁颠屁颠的向外跑，刚出门，却又被邱素辉叫住了：“你等等。”

    项韬站住了，他回头看着邱素辉：“还有啥子事，邱指？”

    “少给我用点犯规！我可不想你是因为犯规被罚下的。”

    项韬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是心思被看穿后的尴尬。

    “好了，记住我的话，上场去吧。”邱素辉摆摆手。

    ※※※

    重新登场的中国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人的气势，或者与上半场不同的东西出来，他们进攻方面依旧，防守上也一切依旧，还是没有什么默契可言。

    不是这帮人不想踢好，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怎么练习防守，他们单个的努力都只能让整个场面更加混乱而已。

    巴斯滕对此非常疑惑，下半场开始后中国队后防线上的混乱哪怕是一个足球入门汉都能看的出来。可邱素辉为什么无动于衷？中场休息时他没有做什么调整吗？

    巴斯滕想不通邱素辉在考虑什么，不过就算想通了对他又有什么用吗？反正现在中国队后防大乱，不好好利用怎么说的过去？

    他大手一挥，让荷兰队压上，压上，再压上；进攻，进攻，再进攻。

    ※※※

    上半场尝到甜头的卡斯特伦还想从项韬这边突破，他以为被连续突破两次的项韬是一个软柿子，好捏。

    可这次他大错特错了。

    项韬绝对不是软柿子，说他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可能更合适一些。

    卡斯特伦刚把球趟起来，项韬就迅速靠了上去。然后用他的身体把卡斯特伦向边上一撞，球便抢了过来。

    卡斯特伦在地上向边裁示意项韬刚才撞了他，但边裁并没有理睬他，因为那明显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合理冲撞。

    断下球的项韬还不忘得意的回头瞟了眼坐在地上的卡斯特伦，总算出了口恶气。邱指说的没错，这小子身体太单薄了。老子不和你比速度，老子和你比身体！

    他把球传了出去，卡斯特伦才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不满的嘟囔着。

    项韬才懒得理他呢，反正只要他来一次，自己就让他无功而返，颜面尽失一次。

    ※※※

    两队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终于完全体现出来。说是打对攻，实际上现在中国队的进攻很少有能顺利通过中场的。

    其他队友都在自己半场，只留一个张俊顶在前面，这哪里是对攻？分明是防守反击吗？

    张俊很不忿，可看看中国队险象环生的禁区，他也无能为力。

    安柯都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挡出荷兰队的射门了，总之他已经开始喘粗气了，一方面是因为确实累，心累，身体也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生气。在他看来，像郑军这样的后卫只会给门将添乱。

    其实安柯是戴了有色眼镜的，平心而论，郑军的防守在国内球员中算是拔尖的了。他拼劲十足，可就是掌握不好拼的尺度，所以给人一种冒冒失失，毛毛糙糙的感觉。

    相比中国队的狼狈来说，荷兰队则是越打越疯。卡斯特伦在右路遭到了项韬的顽强阻截，可这并不妨碍荷兰队多点开花，攻的不亦乐乎。

    王辉防守鲁本非常吃力，在英超交手就防不住这匹荷兰快马，杨攀不得不回撤去帮他。

    邱素辉说了不要考虑防守，那是在进攻的时候。现在被对方压着打，谁还能看着自己球队情况危急而不闻不问呢？

    中国队在下半场开始十五分钟内都被荷兰队压着打，可怜的他们在赛前根本没有练习过防守。要应付荷兰队这种级别的进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邱素辉还在心里拼命为荷兰队加油呢？

    ※※※

    正因为有前面长达十七分钟的铺垫，这第十八分钟的失球就没那么让人吃惊了。

    解说员还在说邱素辉再不做出一点什么调整，中国队迟早要失球。承他“吉”言，中国队马上就丢球了。

    这一次卡斯特伦强突项韬失败后，球还在他脚下，他把球传给了范博梅尔，范博梅尔转移给范德法特，范德法特做了一个要传球的假动作，骗开了李逸后，直接突入禁区。李永乐想伸手拉他，但一见他进了禁区，手就缩了回来。他怕范德法特会趁机假摔。

    这种情况下两名中卫必有一名要上去补位防守。黎穗生离的稍近，他冲了上去，可郑军也在同时扑了上去！而身后的范尼斯特鲁伊竟没人看了！

    范德法特见范尼斯特鲁伊竟无人防守，心中大喜，脚尖一捅，把球从中国队两名中卫之间捅了过去，传向范尼斯特鲁伊！

    “我操……”安柯暗骂一声，弃门出击。打算尽可能缩短他和范尼的距离，封赌范尼射门的角度。

    可范尼斯特鲁伊在门前的反应远比安柯想象的快，他并没有停球，而是把范德法特捅过来的球再一捅，足球贴着安柯的右脚，滚向远角，然后滚过球门线，最终撞上球网停了下来。

    荷兰队又进球了！他们把比分扩大为3：1！中国队遭到重创！

    和欢呼雀跃的荷兰人相比，中国队门前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漏人！又是漏人！你们长点记性好不好？！对范尼这样的人物，你们竟然敢扔下不管！郑军，刚才有黎穗生上去就够了，你冲上去干什么？”安柯恼火的冲郑军吼道，他才不管你是不是队长呢，只要你犯了错，他就要骂，况且他根本不承认郑军是什么队长。

    两场热身赛，他丢了六个球，好歹自己在德甲还保持着三百分钟不失球的个人记录，到了国家队却被人家打成了筛子。是他实力不济吗？安柯不这么认为，德甲里面也不乏优秀射手，可他从来没像在国家队这样狼狈过，丢球又丢脸呀。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直看不顺眼的郑军自然成了他的出气筒。

    可郑军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队长，球队的老大，他怎么能忍受一个新队员对他大吼大叫的呢？

    “你喊什么喊？丢球又不只是后防线上的责任！每次丢球你都叫，好像你没一点责任一样！靠！”

    “你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哪儿有把要盯防的人丢在一边，自己冲上去添乱的后卫！”安柯也不甘示弱。

    郑军一见安柯跟他横起了，冲上一步就要给安柯一点颜色看看，却被王辉拦腰抱住了：“干啥呀！这是干啥呀！让外国人看笑话呀？都消消气，邱指不都说了不在乎丢球吗？你们还在这儿闹啥呀？”

    安柯那边也有人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开了，让他别冲动。推他的正是跑上来的杨攀：“你干什么？有在比赛中和自己队员闹事的吗？丢人不丢人！老老实实守你的门！其他的事你一律别管！”他声色俱厉，实际上他是在保护安柯。他知道这次肯定要冲突，但是最起码他可以阻止安柯进一步的行动，让他在公众媒体面前是一个被动者的形象，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这区别可就天差地别了。到时候他受到的指责和压力就会轻很多。

    王辉是邱素辉指定的除郑军外球队第二队长，杨攀则是第三队长，在平时各自球员团体中都有不错的影响力，他们的及时介入使这次内部冲突三十秒都不到就结束了。连主裁判都没有登场的机会。

    不过这一幕仍然通过电视转播传了出去，所有中国球迷都看到了。

    “门将竟然和自己后卫发生了冲突，而且是在比赛中！这实在太丢脸了！邱素辉手下的球队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现在又出了一个大问题！”解说员的语气是愤怒的，这帮球员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可邱素辉却扭头对胡力笑道：“电视转播就是先进，可算让我抓到把柄了！”

    胡力看着邱素辉的笑容，感到背后一阵发寒。这笑容里面包含的东西可太多了。

    ※※※

    对手发生混乱、内讧、口角、冲突，如果真的能打起来就更好了。荷兰队的队员是这么希望的，可惜这群中国球员还有些理智。

    话说回来，在比赛中公开内讧的人，还谈的上理智吗？

    荷兰队的进攻气势更盛了，要抓住对手一切可以利用的弱点，毫不留情的加以打击，这才是职业球员应有的觉悟。

    中国队被打的再惨也不能埋怨荷兰队，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

    “开场二十分钟，我们打的还挺好，进了一个球，与荷兰队的对攻也打的有声有色的。可是当荷兰队打入第二个球后，情况变得糟糕起来。中场休息时，我们并不知道邱素辉对队员们说了什么，但是我们只看到球队反而在比赛中内讧。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可邱素辉没有要做什么调整的意思，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不光是解说，就是中国队的场上队员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邱教练在想什么，中国队表现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很差了。

    杨攀想实践他对范德萨的看法，可却没有这个机会。他现在疲于防守，很少能攻到对方三十米区域。

    中国队早就忘了邱素辉的指使，不知不觉变成了他们习惯的防守反击。

    邱素辉也不管，任由他们去折腾。

    巴斯滕看出中国队目前的处境后，做出相应调整。换下了下半场面对项韬毫无办法的卡斯特伦，顶替他上场的是张俊的老朋友，荷兰队的11号范佩西。

    当张俊看见那张熟悉但更加成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是他在场上遇到的唯一一个前沃伦达姆队友，现在是“敌人”。

    他们曾住隔壁，他们一起训练，他们并肩作战，他们交换CD，他们一起聊涅槃……这些片断在张俊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回忆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却已是两年前的点点滴滴了。

    范佩西一直在低头整理球衣下摆，等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张俊投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两年时间呀。一个去了意大利，一个在英格兰，当年的队友，天各一方，在球场上重逢时，却已是对手了。

    他对张俊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

    虽然卡斯特伦下场了，但项韬却不敢松气，因为范佩西在阿森纳可是博格坎普的接班人，虽然速度不算快，但在技术方面可比卡斯特伦出色。

    范佩西刚上来的第一次突破就险些成功。项韬被范佩西步频极快的假动作晃的失去了重心，范佩西也就趁这个机会把球向前一磕，突破！

    但项韬的身体素质也是太出色了，他在重心已经失去的情况，用手撑了一下地面，就这样把重心调整了过来。然后他看见范佩西要传中，连忙大跨一步，然后右脚蹬地，左脚尽力向前伸出，脚尖刚刚好把这球挡出了底线。

    荷兰队获得了一个角球。这一次中国队两名中后卫都紧紧跟着范尼斯特鲁伊，生怕他完成帽子戏法。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进过球的范尼斯特鲁伊和鲁本，以及险些进球的范博梅尔身上，惟独忽略了才上场五分钟的罗宾范佩西。

    当范德法特把球发出后，中国队门前照例一片混乱。这一次安柯没有选择出击，因为他还没搞清楚形势。

    范尼斯特鲁伊顶到了球，他在门前的选位争顶能力真的很恐怖，郑军和黎穗生合力都没有拦住他，他顶向球门远角的球躲过了安柯的手，直飞后门柱，眼看就要进去了！

    就在这时，站在后门柱的项韬跳了起来，他用力把球顶了出去！这几乎是一次球门线上的救险！

    “项韬立功了……”可解说员的欢呼还没有完，范佩西却幽灵般的出现在球的落点，然后他在乱军中一脚捅射！

    足球跳了起来，它并没有碰到任何人，直接飞进了球门！而这时，安柯还没有从地上起来呢。

    荷兰队将比分扩大到4：1！范佩西这六十五分钟的进球几乎彻底击溃了中国队的信心和勇气，与荷兰队对攻，他们还不够格呀！

    邱素辉在场下摇摇头，马尔科给他上了很好的一课，现在中国队还没资格和实力考虑与巴西对攻这样狂妄的想法。

    “老胡……”

    “嗯？”看见中国队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球，胡力已经不叹气也不沮丧了，他现在一副平常心。

    “我们这次输的……挺惨的。”邱素辉苦笑道。

    ※※※

    安柯这一次没有指责任何人，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后防线上的问题，一定要怪的话，也只能说荷兰队实力太强大了。他只是不甘心的起身把足球开向了中场。

    大多数在禁区里面的中国队员都无神的叉腰站着，任由荷兰队员在他们旁边欢呼拥抱。

    这感觉很像几天前他们和西班牙的比赛，作为一个失败者，他们只能看着别人欢呼。

    这就是中国足球和世界足球的差距吗？

    很多人都是在国内发展的，他们对于国际足球的了解全是通过比赛转播和媒体报道，和普通球迷差不多。甚至由于天天都要训练，周周都有比赛的缘故，他们知道的恐怕还没有普通球迷多呢。

    邱素辉这次把他们带出来，和两支世界排名前十的球队交手，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一下世界足球的水平，这真让他们长了些见识，不过这长的是多是少，就全看个人修为了。

    “已经4：1了，这场比赛中国队输球又输人……”解说员语气有些泄劲。比赛前他知道中国队赢不了荷兰队，可却真没想到除了开场二十分钟，其他的时间都一败涂地。这有点像韩日世界杯上，中国队和巴西队的比赛一样，一开始中国队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占得先机，几次进攻配合打的有声有色得，但当罗伯特卡洛斯进了一脚时速一百四十九公里的任意球后，中国队立马被打回了原形。

    比赛打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两位主教练的目的都已达到。巴斯滕随后几乎把首发阵容都换下了下来，邱素辉跟着做了调整，他把451的阵型换成了攻守更加平衡的442，也换了四个人。

    第八十分钟，李永乐突破被拉到，主裁判给了中国队一个二十六米的直接任意球。这球的位置有些偏左，正是右脚罚球最理想的角度。

    荷兰队排了四个人的人墙，但这没用。张俊的直接任意球精确的绕过人墙后下坠，在范德萨前坠地，再弹起，然后钻入网窝，整个过程三秒不到。

    足球划出的弧线非常漂亮，让人不得不赞叹张俊现在对球的控制又有加强。那球的下坠非常明显，让范德萨都没有想到。

    已经下场的杨攀在场边看到这球在范德萨前面下坠，打了荷兰门将一个措手不及。他笑了，原来那小子已经注意到了啊，还真有他的！

    和上一场对西班牙一样，张俊的进球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中国队多少挽回一点面子。

    当然，他努力挽回的比起队友丢出去的，是可以忽略不记了。

    张俊心里也清楚，所以进了球的他本没有庆祝，只是当李永乐上来庆祝时，他才勉强笑了笑。

    他的任意球被人称为“微笑”，但今天没有微笑，只有苦笑。打完这场比赛，第二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一个半月后再集中，那时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

    这场比赛最终荷兰是在主场4：2战胜了中国队。邱素辉打对攻的想法完全失败了，他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教训了一番，谁让他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和荷兰、巴西打对攻呢？

    在赛后的更衣室内，他并没有对场上发生的一切做任何评论，既没有夸赞张俊，也没有批评安柯和郑军，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去出席新闻发布会了，但是谁都能看到邱素辉发黑的脸。

    新闻发布会上，对于2：4的比分，他承认是技不如人。但是当被问到有关那次安柯和郑军的冲突时，他变得很不耐烦：“这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看到了，事情就是那样。你们可以自由发挥，我不会介意的。”

    后来有记者说邱素辉显然是非常生气的，否则他不会说出这么冲动不计较后果的话来。殊不知这正是邱素辉故意做给媒体看的，他就是要不露破绽的让媒体把这事炒出去，直到他下一次集训开始，好为他的“整风运动”做好铺垫。

    ※※※

    在国家队这一个星期过得并不愉快，尤其这个句号没有画好，让张俊憋了一肚子火气，他现在只盼到了佛罗伦萨，把没用完的劲用在联赛对手上，争取帮助球队提前升级，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升级形势可是一片大好呀。

    他和杨攀，李永乐一起坐飞机回意大利时，还给他们说笑下个赛季他要代表佛罗伦萨与米兰双雄决一死战了。杨攀却不知道张俊说这话是否出于玩笑心理，还是说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张俊总会谈他在佛罗伦萨的快乐生活，却从不提租借期满以后他还要回米兰的这个事实。杨攀想通过华姐了解张俊的态度，但得到的答案是令人失望的“不清楚”。

    中国国家队的破事先过去了，现在又轮到为张俊的事情操心了，可他自己却不怎么担心。这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杨攀自嘲的在心里笑道。

    张俊在罗马的机场就和两人分手了，他坐俱乐部的专车赶回佛罗伦萨，杨攀则和李永乐转机飞回米兰。虽然方向都一样，可一个天上飞，一个是地上跑，不是一种交通工具，只有分道扬镳了。

    临走时，张俊拍拍杨攀的肩：“代我向卡卡问声好。哪怕我们不能在世界杯揭幕战上战胜巴西，也要在米兰保持对他的优势。现在人数上我们可是2：1呢。”

    杨攀道：“很快就是3：1了。”

    他想试探张俊，可张俊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就推起行李转身走了。

    李永乐看着张俊的背影：“其实你很一厢情愿，杨攀。张俊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

    杨攀看了看李永乐：“我从来不相信男人的所谓直觉。我们走吧，到米兰我们可就说敌人了。”

    “是呀，争夺联赛冠军的敌人。我们只差四分，可联赛还有九轮。你们第一，我们第三，中间还夹着一个尤文图斯。接下来的赛程对谁都不利……”

    “你在对谁说话呢？走啦！”杨攀的声音远远传来。李永乐吐吐舌头，推起行李箱快步跟上了杨攀。两人一前一后，AC米兰在前，国际米兰在后。

    不论是意甲、德甲、西甲，亦或是英超，也不管是甲级还是乙级，05/06赛季的冠军争夺战异常激烈。四月至五月，决战的时刻到了。

第一七零章 红色公牛

    PS：由于公众版解禁对于我VIP存稿的压力太大，我无法保证在每个星期更新三章公众版的情况下还保证VIP里面有六万字的存稿，所以现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把公众版更新次数改为每个星期两次，分别是星期一和星期六凌晨。

    希望大家互相转告，也希望大家体谅。

    林海听涛。

    05.05.16

    ※※※

    四月四日主场对卡塔尼亚。

    四月十日客场挑战特里斯蒂那。

    四月十六日客场挑战特拉那。

    四月十九日主场迎战阿斯科利。

    四月二十一日客场对萨勒尼塔那。

    四月二十四日主场对阿雷佐。

    五月一日客场对特雷维索。

    五月四日客场对都灵。

    五月七日主场对恩波利。

    五月十四日客场对威尼斯。

    这就是从四月到五月意乙联赛剩下的所有赛程，其中两个星期一周双赛，还有一个七天三赛。比赛的密集程度让张俊咋舌，尤其是从五月一日到七日，三场比赛的对手分别是现在联赛的第三、第二、第一名，被当地媒体称为“五月的魔鬼赛程”。

    而之前的比赛也不轻松，阿斯科利和萨勒尼塔那都是还有一线保级希望的球队。就是普通球迷都知道，那种还有一丝希望保级的球队远比有夺冠实力的球队难对付，因为后者不过是在为了荣誉而战，前者却是为了生存为战。

    四月四日的比赛佛罗伦萨竟然在主场被卡塔尼亚逼平勒了，刚从国家队回来的张俊看样子有些疲劳，状态不是很好，没有进球。其他球员表现也不怎么样，这让俱乐部主席德拉瓦莱大发雷霆，排名第四的佛罗伦萨哪怕是平局，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平了的后果。

    主席大人发了脾气后，四月十日和十六日的两场客场比赛，球队拿到了两连胜，张俊也进球了，两场比赛两个进球，一个助攻，是球队两连胜的最大功臣。

    “已经没有人再怀疑张在这家俱乐部的地位和价值了。当初他来到佛罗伦萨时，里加诺还怀有敌意，现在蛮牛已经公开宣称，他成了张的球迷。这个中国球员用自己的表现征服了他的队友，也征服了挑剔的佛罗伦萨球迷……但不得不指出的是，随着联赛接近尾声，他们还能看到张进球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他在佛罗伦萨所表现出来的惊人状态，也引起了AC米兰高层的注意，实际上他们从未中断过对这位中国射手的关注，安切洛蒂甚至已经表示，他希望张能回到圣西罗，他们下赛季的目标是三冠王，那将需要更多的高水平球员。张俊现在闭口不提赛季结束后的打算，但是有哪位球员能无视AC米兰的召唤呢？他当初到佛罗伦萨就是为了找回状态，现在状态找到了，他自然要回到米兰。”

    随着联赛结束的临近，佛罗伦萨有些媒体开始猜测起张俊的去向。看起来他在佛罗伦萨过的挺愉快，他也说过很喜欢这座城市，这支球队。但他毕竟是租借过来的，和里加诺、迪利维奥这些人不同，他始终是一个外人。

    他没有一颗佛罗伦萨的心，谁知道他会不会抛弃佛罗伦萨回米兰呢？

    媒体和球迷们都在议论猜测，当事人却若无其事的每天训练、比赛，和蛮牛开玩笑，当有人偶尔问到，他就微笑不答。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包括队长迪利维奥，和他在佛罗伦萨最好的朋友蛮牛里加诺。

    在十九日和阿斯科利的比赛后，张俊打电话给苏菲汇报情况，苏菲也问到了这个问题：“张俊，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国内媒体似乎更希望你回米兰，甚至有媒体说你早已决定回米兰，只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刺激佛罗伦萨球迷才一直保持沉默的。这种猜测有很多人都同意呢。”

    “真可惜，他们都猜错了。我保持沉默是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想好啊。”张俊苦笑道，他接受采访，会有人断章取义歪曲他的意思，他不接受采访吧，有些人猜的就更离谱了。

    他确实是没想好，而且他没有时间去考虑，现在球队升甲的冲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球队光是每天训练，那种紧张的气氛就很明显了，他怎么可能分心去考虑一个月后的事情呢？

    球队已经连胜，挤掉了两负一平的特雷维索，跃升至第三，并把第四的特雷维索抛开了四分，距离第二名的都灵仅有两分之差。

    这情况很是微妙。佛罗伦萨全队不敢大意，他们在乙级厮混了三年，每年都是差一步上甲级，最后功败垂成。

    “是没时间考虑吗？”聪明的苏菲马上就猜到了原因。

    “嗯，球队现在很紧张，一丁点错都不许犯。而且赛程很密集，我们刚刚打完一周双赛，接下来又是一个一周双赛。”

    “那……你的左脚没问题吗？”苏菲关切的问。

    “嗯，我有找俱乐部的理疗师给我按摩，虽然不如中医推拿，可还能将就。我在佛罗伦萨还没看见有中医铺子呢。”

    苏菲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不在一起，我没办法照顾你，你自己要多加注意，联赛完了还有世界杯……”

    张俊笑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苏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的来。说实话，苏菲，我在佛罗伦萨这半个赛季学到了很多东西。”

    “你能有这样的感觉就好了。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已经确定了，世界杯的时候，我会作为实习摄影记者去德国，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吗？嘻嘻，专门负责拍摄和中国队有关的照片！”

    张俊很惊喜：“那不是意味着我们将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吗？”

    “是呀！”

    “真好，真好。哪个领导的主意？我得好好谢谢他！”张俊啧着嘴，一想起能和苏菲相处，前面再艰难的赛程都变得没什么了，张俊巴不得联赛快点结束，现在，他又多了一条期待世界杯的理由。

    ※※※

    萨勒尼塔那是一支保级球队，佛罗伦萨还要去客场，这场比赛佛罗伦萨连平都平不起。

    更衣室内的气氛很紧张，萨勒尼塔那人赛前发誓要在主场全取三分，为他们的保级打下坚实的基础。蒙多尼科在客场安排了防守反击的战术，他让张俊一个人顶在最前面，里加诺稍稍后撤一点，球队以长传为主，里加诺为张俊摆渡，再由张俊突破威胁对方大门。这是佛罗伦萨训练了一个星期的进攻战术。蒙多尼科把宝全压在张俊和里加诺身上了。

    张俊现在已经是佛罗伦萨的进攻核心，没有人对这套战术有什么意见。

    萨勒尼塔那的主教练阿根廷人阿尔多阿马扎洛索赛前就放言张俊的好状态到头了。“我知道他进了一些球，他状态不错，当然运气也很不错。不过今天这场比赛，他的好运气就到此为止了，连续征战让他疲劳，他不会再进球的了。我向你们保证。”

    这位教练是这样对媒体说的，也是这样对自己的球员说的，他真傻，竟然会暗示自己的球员放松警惕。

    他要为自己这种愚蠢付出代价，所以张俊进球了。

    迪利维奥后场的长传，里加诺凭借他强壮的身体顶到了长传球，然后摆渡给前方的张俊。

    张俊在接球前向前跑，他回头看看球，又扭头看看四周，队长这球传的突然，萨勒尼塔那的球员们还没来得及回防呢，现在只有两名后卫在后面，一名刚刚上去和蛮牛争顶，另外一个距离他还有五米呢。

    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足球也到了，他用右脚把球向前一领，这一领正好可以让他发挥速度优势，不用停顿下来。

    足球跳了一下，向前飞去，对方后卫越追越近，张俊再次抬头，门将已经出击，他确定了门将的位置后，心中已经有谱，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张俊加速追上球，然后右脚脚弓突然弹射！足球飞快的钻过门将的肋下，蹦蹦跳跳的滚入了球门！

    这是一个经典的快速反击！

    佛罗伦萨客场领先了！

    张俊打入了他在乙级联赛中的个人第十七个进球！对于只打了半个赛季的他来说，十七个进球足以令其他射手汗颜，真不愧高效射手之名。

    在上半场第三十分钟就取得领先的佛罗伦萨更是把防守反击贯彻到了极至，他们八人龟缩半场，前面只留一高一快的锋线组合，让萨勒尼塔那就是进攻也不敢尽力，也要提心吊胆。

    在随后的比赛中，萨勒尼塔那狂攻不止，后防线上漏洞百出，并且在第八十二分钟，让佛罗伦萨利用一个间接任意球的机会，由里加诺头球锁定胜局。

    赛后从都灵传来一个好消息，都灵队主场战平！这样一来，佛罗伦萨积分和都灵队一样多，排名第三，而第四的特雷维索却输了球，和佛罗伦萨的积分差距被拉大到六分之多。

    下一轮佛罗伦萨主场迎战排名中游的阿雷佐，获胜希望非常大。而都灵则要去客场挑战联赛排名第一的恩波利。赛程安排对佛罗伦萨有利，就看他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超越都灵了。

    ※※※

    “如果我们赢下阿雷佐，而都灵被恩波利主场击败的话，那么我们就领先他们三分了……”张俊看着今后五轮的对阵形势喃喃自语。“我们是主场，恩波利也是主场。若论实力，恩波利肯定在都灵之上，又占了主场优势……想输也不容易吧？”

    都灵这个名字张俊还是一个球迷兼学生的时候就不陌生了，但那不是因为尤文图斯在这个北方城市，而是因为这城市里面的另外一支球队，一支以这城市名字为名的球队。在那场空难前，AC都灵才是都灵这座城市的象征，就算到了今天，也有不少都灵的铁杆球迷这么认为。

    张俊正是因为那场空难才开始去了解这支传奇球队的。

    作为意大利最早的一支球队，都灵1890年建队，前身为都灵国际队。1906年他们险些获得成立后的第一个全国冠军，由于在最后一场比赛中被*逼平，以一分之差将冠军拱手让给了AC米兰。1927/28赛季，都灵队才夺取了俱乐部历史上的第一座联赛奖杯。

    三十年代到四十年代的意大利足坛属于一座城市——都灵。

    第一个十年，尤文图斯在老板埃多阿尔多阿涅利的带领下，夺得了意甲联赛一百多年历史中唯一的一个五连冠。从1930/31赛季到1934/35赛季的五年间，他们一百六十六场比赛一百一十五胜，三十平，二十一负，进三百八十四球，失一百五十一球。

    第二个十年则是属于AC都灵的“红色公牛王朝”。二战前他们获得了本队历史上的第二个联赛冠军，并且在第二个赛季成功卫冕。1943年，二战的炮火连天而至，意甲联赛被迫中断两届。这次中断可谓天意，因为红色公牛失去了超越同城宿敌尤文图斯的最好机会，他们再也无法完成超过“五连冠”的伟业了，本来他们是极有希望的。

    那支球队涌现出了不少意大利足坛精英，格兰蒂、冈贝托、费拉里斯……但这里面最出名，成就最大的则是瓦伦蒂诺马佐拉，都灵队自己培养出来的城市英雄。

    1946/47赛季，在著名教练费雷罗的带领下，都灵在三十八场联赛中取得了二十八胜七平三负积六十三分的骄人战绩（那时还没有采用三分积分制）。

    整个亚平宁几乎无人可以抵挡“红色公牛”的铁蹄，他们狂进一百零四球，仅失三十五球，以超过第二名尤文图斯十分的优势夺冠，而除了进八十三球的尤文图斯和进七十五球的AC米兰，那个赛季意甲球队再也没有哪支球队进球数能够达到六十个，可见都灵队实力之强。马佐拉也成为了都灵真正的灵魂和领袖，他以二十九粒进球荣膺联赛最佳射手。

    第二年，都灵队再上一层楼，取得二十九胜七平二负进一百二十五球，失三十三球积六十五分卫冕成功的，将第二名AC米兰远远抛下十六分！而他们一百二十五粒进球也成了一个神话，一个丰碑，一颗王冠上最大最璀璨的珍珠。他们摧毁了几乎所有对手的球门，进球第二多的AC米兰也只有七十六个，竟然比都灵队少了四十九球之多！

    这成绩就是在那个讲究进攻的年代，也是非常难得的。

    都灵队最为辉煌的时候，意大利队首发十一人中，除了门将，其余全是都灵队员。据传说，曾有一场友谊赛，由于场上首发几乎全是都灵队员，意大利主教练干脆让意大利队穿上了红色的都灵球衣比赛，而马佐拉也像在都灵一样戴上了队长袖标。

    然后也许这样的成就就连苍天都看不下去了，或许仅仅是因为“上帝不是都灵球迷”。在意甲一览众山小的都灵队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难而全军覆没。

    1949年5月4日，都灵队在葡萄牙里斯本和本菲卡进行完拉丁杯赛后回国，飞机出了问题，一头撞上了都灵附近的苏佩加山，出去比赛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当英雄们的遗体被抬回都灵时，所有都灵球迷围在街道两旁，泣不成声，就是同城死敌尤文图斯的球迷也赶来哀悼。

    意大利足球损失了一批精英，而都灵损失的是一支完整的球队。那一天，AC都灵的红色队服因为鲜血而变得刺眼。

    在联赛还剩几轮的情况下，都灵队却连一线队都没有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派出青年队参赛。这时，最让人感动的一幕发生了，他们剩下的对手也全部派出了各自的青年队和他们比赛。这让都灵队最终夺冠，完成了他们的四连冠，但他们却再也无力去赶超尤文图斯在上一个十年所创下的“五连冠”记录了。第二年的联赛，元气大伤的都灵队连前三名都没有进入。

    此后都灵队沉浮了几十年，在1975/76赛季，由普里西不知疲倦的疯狂进球，将都灵队带入巅峰状态，那一年，他们最终夺冠。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获得甲级联赛的冠军奖杯。

    后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关闭多年的意大利外籍球星市场重新开放，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因此群星璀璨，渐渐被人称为“小世界杯”。但是由于缺乏雄厚的财团支持，都灵队无力购置大牌球星充实自己，随后他们成为了联赛升降机，不停在甲级、乙级、丙级之间挣扎。

    到1992/93赛季，他们战胜罗马获得意大利杯冠军时，曾经辉煌无比的“红色公牛王朝”留给世人的，也只有一个落魄的背影了，让无数人唏嘘不已。

    ※※※

    历史上发生过很多足球惨案，海瑟尔惨案因为媒体的宣传，所以知名度最高，还有曼联慕尼黑空难，1993年的赞比亚空难，这些都可以说损失惨重，给人留下了无数痛苦。但张俊始终认为最让人揪心的只有都灵的苏佩加空难。因为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王朝在最耀眼的时候突然消失，一支无敌的伟大球队在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张俊想到空难，他注意了一下和都灵队比赛的时间，五月四日！

    他苦笑着摇摇头，那天正好是苏佩加空难五十七周年纪念。

    也许比赛会比他们一开始想象的更难打了。

    为什么偏偏要赶在这一天呢？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

    主场对阿雷佐的比赛正如张俊所想的，佛罗伦萨毫无悬念的轻松获胜。张俊再入一球，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进球效率帮助球队全取三分。而另一边也不出张俊所料，都灵客场被恩波利0：1击败，尽管都灵人认为被判的点球是不存在的，他们很愤怒，但是比赛结果不能更改，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上诉也是无济于事。

    佛罗伦萨在联赛还剩四轮的情况下，超越都灵成为了联赛第二，他们领先都灵三分，形势对他们有利。

    但现在仍然不是庆祝的时候，下一场他们客场挑战排名第四的特雷维索。都灵同样是客场，他们的对手是联赛第七的佩鲁贾，一支非常有希望进入前六，通过附加赛重返甲级的球队。

    虽说特雷维索排名第四，但从实力和士气上来讲，他们都没法和现在的佛罗伦萨相比。

    对于已经阔别甲级联赛四年的佛罗伦萨人来说，他们对于升级的等待变得不耐烦起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重回甲级，甚至没有耐心等待附加赛，能直接升级是最美好的结果。

    球迷们有这样的想法，球队自然也是。

    现在队内绝大部分的球员都是陪着球队从丙二联赛一步步杀上来的。当初球队甚至无力为他们开出工资，现在为之奋斗了四年的梦想就在眼前，谁能不激动呢？

    这些天，队内总在讨论升上甲级要如何如何，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就连俱乐部主席德拉瓦莱都已经掩饰不住自己对重回甲级联赛的憧憬，他公开对媒体说：“这将会是一个美好的五月，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升上甲级，我们也必将成功，每一个佛罗伦萨球迷都会为那一天而欢呼自豪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头脑，不被形势冲昏头脑的人是很难能可贵的，主教练蒙多尼科就算是其中之一。

    他不断的在训练中给队员们泼冷水，让他们冷静下来，不要重复前年附加赛上乐极生悲的一幕。可收效甚微，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容易被眼前的美好而忘记曾经在同一条阴沟里翻了无数此船。

    ※※※

    五月一日，在这个劳动者的节日里，佛罗伦萨在特雷维索的奥莫博诺特尼球场挑战主队。

    这场比赛他们必须赢，才能保证对都灵的领先优势。可是比赛一开始并不像佛罗伦萨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二十分钟过去了，佛罗伦萨没有丢球，也没有进球。

    三十分钟过去了，佛罗伦萨仍然没有丢球，也仍然没有进球。

    四十五分钟过去，上半场结束了，佛罗伦萨还是没有进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也还没有丢球。

    中场休息时，蒙多尼科在更衣室内把场上队员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你们看看你们自己上半场的表现！一塌糊涂！一塌糊涂！你们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升级吗？那还很遥远呢！现在，我就告诉你们，抛开那些无聊的想法，先想想怎么赢下这场比赛！上半场我们没丢球那是因为我们运气好，他们缺少一个优秀的射手而已。下半场如果赢下不下来的话，你们和我都要跑着回佛罗伦萨！”

    蒙多尼科的一通臭骂起了作用，佛罗伦萨下半场表现和上半场判若两队。他们在客场积极进攻，反客为主，向特雷维索不断施加压力。

    当压力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也就是对手被压溃的时候。

    蒙多尼科说得没错，特雷维索能被佛罗伦萨在积分榜上反超，并拉开差距，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缺乏一个能一剑封喉，结束比赛的人。

    与特雷维索相反，佛罗伦萨正好有这样一个人——他们的11号张俊。

    双方僵持到了第七十九分钟，张俊打破了僵局，他用他擅长的直接任意球让佛罗伦萨在客场1：0领先。

    随队前来的一千多名佛罗伦萨球迷欢呼雀跃，为张俊喝彩。这也是张俊在乙级联赛忠打进的第十九个球，几乎做到了平均一场比赛进一个球！

    领先后的佛罗伦萨又像客场打萨勒尼塔那一样，坚决贯彻防守反击，八人防守，两人进攻。这种打法曾被张俊所讨厌，但是现今情况下，这样的防反是最好的战术了，没有完全攻出去，也没有放弃进攻，这很聪明。

    射手水平的差异决定了这场比赛的结果，佛罗伦萨在客场艰难的战胜了特雷维索，全取三分。后者在最后十分钟几乎围着佛罗伦萨狂轰滥炸，可就是进不了球。

    赛后特雷维索的主教练吉安卡洛达斯托利酸溜溜的说：“我们只需要一个张，这个赛季拿冠军也不是问题。这就是这场比赛我们失利的原因。”

    好消息是一个接一个的。

    当佛罗伦萨队员们在更衣室内听见都灵队被佩鲁贾逼平后，那欢呼声在走廊都听得一清二楚。

    “都灵平了！都灵平了！”

    蒙多尼科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笑着对大家说：“很高兴是吧？”

    “是！”十几号人一起大声回答他。

    “但如果下半场我们没有紧张起来，现在还能这么欢呼吗？”蒙多尼科的反问让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在关键时刻，不管我们的竞争对手是输是赢，那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不能犯错，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下一场比赛，是我们的决战！在都灵的主场打垮他们，直接升级的将会是我们！让对手去打附加赛吧！”

    “对！打垮都灵！提前升级！”有人高呼，更多的人也和他一起振臂高呼。

    就是张俊这么一个“外人”也高呼了一句：“提前升级！”

    他并不是出于对佛罗伦萨四年梦想提前实现的渴望，而是因为提前升级他就可以多休息一个半星期，他现在已经觉得身心俱疲了，迫切需要休息。

    就像当年在沃伦达姆，帮助球队夺得荷兰杯后一样，如果你要问他现在最想做什么，他还会回答：“睡觉。”

    ※※※

    接下来的两天，佛罗伦萨全队都进陷入了一种兴奋的狂热状态，不过与半个星期前不同，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败都灵，而不是升级后去哪儿度假。

    张俊去理疗室的次数多了起来，几乎每次训练后他都要去找按摩师达尼雷米色利给他按摩左脚。因为他感到那儿有点隐隐作痛。

    张俊认为是比赛太密集所致，他本来那儿就有伤，现在比赛这么多，左脚根本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也许会导致旧伤复发呢？可是现在他没办法停下来，乙级联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无论如何他必须咬牙坚持下来，然后就是世界杯，那更不能放弃。既然不能得到休息，就只能多做按摩，放松放松。现在除了年纪大了的队长迪利维奥外，他是全队来理疗室最频繁的人，两个按摩师都和他很熟了。

    看见张俊进来，米色利起身给他打了一个招呼，并把按摩床上的单子揭走。

    张俊回完礼发现队长迪利维奥也在接受按摩。

    “又来了，张？”迪利维奥主动打招呼，没有老队员的架子。和这个人接触时间越长，你越会发现他令人尊敬的地方。他为人随和，总会去主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新队员都很乐意找他谈心，每当他们有麻烦的时候，即使队长无法解决，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可张俊从来没找迪利维奥倾诉过什么，当他刚被租借来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变故，情绪并不高，可他还是把很多东西埋藏在心里。不找任何人倾诉，也一步步熬过来了。

    因为这，迪利维奥对张俊一直很感兴趣。在他看来，张俊很开朗，所以人缘好，但是在开朗的背后总有些忧郁，会在不经意之间表现出来。

    张俊很礼貌的回完礼，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米色利做准备工作。

    “我看你这段时间总来理疗室，左脚脚踝不舒服吗？”迪利维奥知道张俊左脚脚踝曾经受过一次严重到差点让他退役的伤。

    张俊摇摇头：“不，只是最近比赛多，觉得有点累，来按摩放松放松的。”

    “嗯，这段时间比赛安排确实太密集了，我现在都只能打一场歇一场。不过咬咬牙，明天的比赛如果我们赢了，就提前升级，剩下两轮大家都可以休息了。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在按摩吗？我也要上场比赛。”

    “可你刚刚在上一场比赛打满了九十分钟。”张俊有些吃惊。迪利维奥毕竟年龄大了，现在很多比赛他都坐在替补席上，就算他不上，对于场上队员们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

    “是啊，刚刚打满了一个九十分钟。不过明天的比赛我一定要上，因为我们一定要赢。我们都是从丙二联赛一步步打上来的，都到了这地步，我怎么能退缩呢？倒是你，六月份还要参加世界杯，这半个赛季把你租借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张俊连忙摆摆手：“别这么说，我既然来了，就要贡献一份力。这是我的分内事，队长。”

    “租借期满了以后还是要回米兰吧？”

    张俊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呢，队长。”他确实还没想好，或者说他性格深处的逃避性格让他自动选择了逃避这个选择。

    迪利维奥也不知道这句“没想好”是真的没想好，还是一个借口。现在外面有关他是走是留的猜测越来越多，也没见他站出来解释一下。

    “那么，先全力以赴打好明天的比赛吧。”迪利维奥坐起来，他已经搞定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张俊躺在床上挥挥手。迪利维奥走了，队长的话再次触动了他，他觉得他应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正好现在按摩的时候没事做，好好想一想吧。

    自己来这支球队也快半年了，他是真的喜欢这支球队和这座城市。他在这儿取得了初步成功，和队友、教练、球迷的关系也很好，一切就像他在沃伦达姆的翻版。

    这固然很好，可是想获得更大的成功，留在佛罗伦萨这样的球队会有前途吗？由于他在乙级联赛大获成功，不光是AC米兰想把他召回去，就是国际米兰、尤文图斯、罗马这样的意甲豪门也在向他招手。

    何去何从，老实说，他确实非常犹豫，去豪门球队这本身就是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举动，也确实更容易成功，因为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在佛罗伦萨呢？也许会成功，也许不会，毕竟现在的佛罗伦萨和拥有巴蒂斯图塔、鲁伊科斯塔、托尔多的那支差太多了。未来总是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但是在佛罗伦萨比在豪门起步变数更多，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青春年华并不多。张俊不敢把他的未来全部押在可能的升班马佛罗伦萨上。

    如果能帮助佛罗伦萨像升级一样完成一番伟业，就象马拉多纳在那不勒斯，那自然最好。可现在他是进攻核心，未来他也还会是吗？现在他在这支球队感觉良好，未来他还会感觉良好吗？佛罗伦萨雄心万丈，但“鞋王”德拉瓦莱和“石油大王”莫拉蒂家族，菲亚特老板阿涅利家族，意大利总理贝鲁斯科尼大人比起来，他那点身家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一旦投资失败，在佛罗伦萨身上下血本投资后却不见成效，他还会有兴趣和雄心继续往里面砸钱吗？他拿什么和那些大豪门竞争？

    变数太多了，这些都影响到了张俊的判断。

    感情上他更倾向于佛罗伦萨，但理智却告诉他，如果想要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也许选择佛罗伦萨未必会有他想要的结果。

    这种复杂的抉择加上近来征战不断，张俊竟然在按摩的时候睡着了。

    当他被米色利叫醒的时候，按摩已经结束了。他不好意思的对米色利笑笑，然后起身离去。

    是去？还是留？

    好像还是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算了，等打完和都灵的比赛再说吧。

    ※※※

    “红色公牛”是这支球队的外号，因为他们的队徽上有一头愤怒的公牛，因为他们的球队是红色的。正如他们的外号一样，曾经的他们像愤怒的公牛一样，令整个亚平宁闻风丧胆。

    曾经他们是一个王朝，风光无限。现在他们只剩一个背影，任传说在人们记忆深处慢慢褪色，自己却在乙级厮混。

    他们就是佛罗伦萨本轮意乙联赛的对手——都灵队。

第一七一章 决战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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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是巧的很，五月四日佛罗伦萨和都灵队激战当天，都灵的天空阴沉沉的，竟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这场比赛安排在下午四点半，都灵队球迷悼念苏佩加空难五十七周年的活动是从午后开始的。由于都灵能否直接升上甲级命悬此战，所以这次悼念活动也格外盛大，有近四万名球迷参加了游行活动。

    游行队伍从市政府球场附近出发，1976年都灵队在这个球场夺得了历史上第七个也是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意甲联赛冠军。随后，游行队伍通过了翁贝托国王大街，在一个墓碑前短暂停留，这是为了纪念1967年都灵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梅罗尼，他在车祸中丧生，而现任都灵队主席的阿蒂利奥·罗梅罗当时就在肇事汽车上。

    有意思的是，游行队伍在行进过程中还和一队菲亚特员工的罢工游行队伍相遇，双方相错而过，并没有互相干涉。菲亚特最近几年经济每况愈下，经常出现的罢工甚至成了都灵市一道特别的风景，都灵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悼念活动的高潮是游行队伍回到市政府球场，比赛还没有开始，数万人冒雨聚集在球场外面，没有人高声呼喊口号，也没有什么人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大多数人在广场上静静排队等待，依次上前为那块刻有“都灵，苏佩加，1949.05.04”的小型石碑献花，插上都灵的队旗，然后再在上面挂上都灵的围巾。

    整个活动进行的很缓慢，但却很庄重肃穆。有不少老球迷甚至会在献花时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们一定想到了那段辉煌的岁月，那群缔造王朝的英雄，送他们去葡萄牙时，一个个雄姿勃发，没想到回来时只剩一具具连面孔都辨认不出的尸体。球队的队长瓦伦蒂诺·马佐拉留给他小儿子桑德罗·马佐拉的只有一双破损的球鞋而已。

    当这悼念活动结束时，球迷们才开始入场，进入球场的都灵球迷却一扫刚才的压抑气氛，他们呐喊，他们歌唱，他们要把市政府球场变成让佛罗伦萨胆战心惊的“地狱主场”。

    佛罗伦萨在赛前四十五分钟来到球场，张俊被球场外堆成小山似的鲜花、队旗和围巾吓了一跳。里加诺告诉他，那说明都灵球迷刚刚悼念过。

    “虽然我是蛮牛，不过我可从来不敢在都灵的主场做出任何和牛有关的庆祝动作。”里加诺看着车窗外的那些纪念物对张俊说。

    张俊有些吃惊，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蛮牛感到畏惧的。

    “你不知道，前几年的一场都灵德比，尤文图斯的马雷斯卡在进球后向都灵队球迷做了一个公牛的动作，结果差点引发一次大规模的球迷骚乱，当时场面非常吓人。都灵队球迷想冲进球场，被防暴警察阻止后，他们就像看见了红色的公牛一样，骂了马雷斯卡几十分钟，马雷斯卡最后都不敢拿球了，也不敢去场边扔界外球，或者要水喝，最后不得已主教练把他换下去了。”

    里加诺一边说，张俊一边在脑海中模拟当时的情况，马雷斯卡进球后得意的将双手放在太阳穴两边，模仿公牛的样子。他对面的看台上，却是暴怒的都灵球迷们。

    张俊用汉语低声骂了一句：“傻逼！”他不知道马雷斯卡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德比，就算是同城死敌，有些东西也是不能拿来嘲讽和亵du的。公牛的动作，尤文图斯的独大，都灵的衰败，德比大战，这些事情放在一起必定会让都灵球迷想到过去的辉煌，想到苏佩加空难。这种拿别人的灾难来嘲笑别人的人张俊打心眼里厌恶他。

    其实张俊不清楚，并不是所有尤文图斯球迷和球员都像马雷斯卡一样。最起码每年在为悼念苏佩加空难的活动上，就有不少尤文图斯的球迷和一些尤文图斯球员。在五月四日这一天，他们只为都灵哭泣，只为足球哭泣。

    张俊看着窗外的小雨，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真是一个适合悼念的天气，就是不知道比赛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如果我们在都灵队的主场赢了他们，那么这些球迷一定不会高兴，他们也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用一场胜利告慰英雄们的在天之灵吧？

    可是，为了自己能多休息几天，为了实现刚到佛罗伦萨的诺言，这场比赛他同样必须赢下来，他不会把胜利让给任何人的。

    ※※※

    热身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都灵球迷的“热情”，等到比赛中时，张俊的感触就更深了，只要是佛罗伦萨球员拿球，就会马上听到嘘声，起哄声。当佛罗伦萨射失或者出现失误时，他们会肆无忌惮的欢呼。

    佛罗伦萨全队都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毕竟是客场，口头上喊着必胜，必胜。可真到了比赛中，心态还是会和主场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虽说是“决战”，蒙多尼科却还没让媒体的鼓吹冲昏了头，他没有在客场和都灵队打对攻，而是采用了较为保守的防守反击。佛罗伦萨有打防反的资本，为什么不打呢？

    张俊和里加诺的站位仍然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错开。蒙多尼科知道都灵队实力不弱，又是主场，他不打算在中场和都灵队纠缠，要求自己的队员让球快速通过中场，然后依靠前锋的个人技术去决定比赛结果。这是蒙多尼科从前几场比赛张俊令人吃惊的状态中想到的，既然球队有一名在甲级都算一流的前锋，那么为什么不把他的力量发挥到极至呢？

    里加诺的头球摆渡，做球能力，张俊的速度、技术和意识，这是乙级联赛中最恐怖的锋线组合。

    而都灵队则拥有联赛中最好的防守。

    就像媒体们赛前所说那样，这是乙级联赛中最强大的进攻和最坚强的防守之间的较量。

    究竟最后鹿死谁手呢？

    ※※※

    张俊斜向突破，他带球速度很快，几乎无人可挡，当然，如果对方不犯规的话……科莫托凶狠的铲断让张俊直接摔倒在地，球自然被断了。摔倒后的张俊看起来有些痛苦，他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躺在地上，可是主裁判却示意比赛继续，没有对于这次“疑似”犯规有任何表示。这引起了两千多名佛罗伦萨球迷的不满，他们的嘘声甚至盖过了都灵队球迷的欢呼声。

    张俊觉得刚才被铲中的左脚有些痛，不过既然裁判没有吹哨，他躺在地上不过是浪费佛罗伦萨的时间，还是站了起来，继续投入到比赛中去。佛罗伦萨球迷转而把掌声献给了他。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都灵队的防守确实厉害，犯规自然也是防守的一部分，张俊和里加诺都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十多分钟了，张俊还没有一脚像样的射门，自己的搭档里加诺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来都灵队的主教练是针对他和蛮牛下了很多功夫，对方知道佛罗伦萨最近排名飙升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两个前锋状态出色。

    都灵对他和里加诺实行了人盯人战术，这是很让进攻球员讨厌的战术。

    负责盯防他的科莫托很顽强，这让张俊有些头疼，并非是这人实力有多么强悍，而是他表现出来的气势多多少少给了张俊一些压力，张俊也知道这种气势不是只有科莫托一人拥有，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让都灵队战斗力激增。

    任何一个都灵队员也不想在这场比赛中表现的像一个孬种。

    佛罗伦萨的球员对此估计不足，因为他们从来没在苏佩加空难纪念日客场挑战过都灵。

    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一天的都灵市政府球场绝对是地狱。

    ※※※

    里加诺带球失误，被都灵队的弗朗西丝科·卡博尼断球成功，然后他直接长传前场。

    此时的佛罗伦萨刚刚攻上去，多数球员都在都灵队半场，没来得及回防，迪利维奥拖在最后面，都灵队的前锋10号巴西人平加拿到了球，他冲刺起来。

    迪利维奥想抢先断球，但平加速度比他快，把球向旁边一捅，跳起来躲过了迪利维奥的铲截，这样一来，已经没有佛罗伦萨的后卫挡在他前面了！他直接面对门将，单刀！

    都灵的球迷已经全体起立准备欢呼了，而蒙多尼科则捏着手里的水瓶，紧张的注视着球门前。

    阿根廷人塞亚斯出击，平加射门了！

    足球与塞亚斯擦身而过，贴着草皮滚入了塞亚斯身后的空门！

    都灵队进球了！

    “见他妈的鬼！”蒙多尼科把手中的水瓶猛地扔了出去。

    市政府球场在那一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都灵队的场上队员欢呼着向进球的平加涌去，就连门将也纵贯整个球场，跑到佛罗伦萨门前参与庆祝。

    张俊双手叉腰站在前场，看着那些抱作一团的都灵队球员。

    上半场三十分钟，被人家先进一个，他们士气高涨，天时地利人和，这比赛真的不好打。

    张俊拨拨紧贴在额头前的头发，十分钟以前他被科莫托铲倒后，他觉得左脚脚踝有点痛。

    也许是太累了，张俊想。那么就快点进球，帮助球队反超吧，那样就能多休息几天了。

    里加诺在自责刚才的失误，张俊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别嘀咕了，赶快去发球，我们还有时间。”

    ※※※

    进球后的都灵并没有一味防守，相反他们扑出去进攻，一度把佛罗伦萨压得冒不了头，数度威胁球门，幸好佛罗伦萨全队齐心协力，才没有在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大比分落后。

    也因为都灵队上半场最后阶段攻的太猛，张俊和里加诺并没有什么机会射门得分，所以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比分仍然是1：0，都灵队主场领先。

    更衣室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们缺乏对这场比赛困难程度的足够估计，上半场完全失败了。

    蒙多尼科对于上半场的丢球也很愤怒，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现在这支球队需要的不是斥骂，而是激励，激起他们必胜的信心。

    “上半场我们踢得不好，大家心里清楚，在这儿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但是下半场我不会允许你们犯错误了，这场比赛我们必须赢，我们实力比他们强大，我们也理应获胜！想一想以前，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在这支佛罗伦萨刚刚建立就来了的，想想你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过去四年的努力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没钱发薪水我们挺过来了！无法使用佛罗伦萨这个名字我们也一挺过来了！在附加赛输掉关键一仗后我们也挺过来了！现在，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什么什么事情能够阻挡我们吗？告诉我，有没有？”

    “没有！！”回答的异口同声。

    “很好，没有什么能再阻止我们重回甲级的！下半场，用实际行动告诉都灵队，我们那一定会提前升级！战胜他们，打垮他们！”

    “噢！！”

    这番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有几个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冲去出痛扁都灵。只有张俊心里稍稍有些别扭，不过职业足球就是这样，谁管你曾经有多么辉煌，现在不行了就是不行了，该痛扁的时候决不能手软，作为一名职业球员，还轮不到他来为对手鸣不平。

    里加诺用力拍拍张俊：“下半场进球！我们胜利！”

    “你给我助攻吗？”张俊笑着问道。

    “我给你助攻！”里加诺很认真的回答道。

    这让张俊有些感动，因为他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他站起来对里加诺说：“好吧，我们两个都进球，2：1，战胜他们！”

    ※※※

    “上半场都灵队打的非常积极主动，他们在稳固防守的同时，反击也很犀利。并且抓住了佛罗伦萨全队的一次失误，打入一球。现在都灵队1：0主场领先。佛罗伦萨上半场很明显的没进入状态，无论是前锋还是后卫，都显得步履沉重。也许是都灵队的主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都灵队比任何时候都迫切需要一场胜利，也许佛罗伦萨提前升级的打算要泡汤了。”

    ※※※

    迪利维奥拍拍巴掌，在球员通道里面对佛罗伦萨的球员喊道：“下半场才是决战！我们不能输！就算是客场，我们也要获胜！”

    一边的都灵队队长西蒙内·吉亚切诺也在同样鼓舞士气：“这里是我们的主场！没理由让对手赢球！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绝对不能输！”

    双方球员都嚎叫起来，谁也不肯在声音上输给对方，两队的较量就这么开始了。

    ※※※

    对于上半场意乙下半程最强锋线组合的碌碌无为，也许都灵的防守队员都很得意，因为当张俊和里加诺同时上场时，佛罗伦萨还从来没有不进球的比赛，就算是输球，也一定会有进球的。

    赛前教练对他们讲，由于体力不足，这条锋线组合的战斗力一定会大打折扣的。从上半场来看，教练说的不错。最起码前几场一直很活跃的张俊上半场跑动就很少，射门也寥寥无几。

    可张俊在下半场才开始五分钟就给了都灵队当头一棒，让沸腾的市政府球场一下子冷却下来。

    马斯佩罗在边路一脚向中路的斜长传，里加诺跳起来却没有争到球，但他很好的吸引了对方的防守注意力。所以当张俊从另一边斜插上接到球时，才有人注意到这个最危险的人物前面竟然毫无阻拦，他直接面对门将！

    一名后卫赶在张俊进禁区前从后面铲了一脚，企图破坏这次进攻，就算铲不到球，也要把人铲翻！

    可张俊把球向旁边一拨，只是一个踉跄，冲入了禁区！

    当张俊进了禁区，就无疑是虎入羊群。荷兰联赛的那些后卫们一定对此话深有同感。因为作为一个中锋，张俊的射门精确度实在是太高了。

    门将斯蒂法诺·索伦蒂诺打算出击封张俊射门的角度，但张俊明显比他快，他抬右脚飞快的一捅，索伦蒂诺倒地，他扑到了球！

    但是雨水让这球变得湿滑，他并没有接住，足球只是向旁边跳了一下，然后滚过了球门线，球进了！

    射完门后的张俊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滑倒在草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欢呼呢，就被强壮的里加诺压在了身下，他嘴里还嚎叫着：“平局！我们现在平局！”

    刚才还在不停制造噪音，想给张俊施加压力的都灵球迷一时间全部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千多名随队前来的佛罗伦萨球迷在欢呼。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佛罗伦萨在下半场刚开始就将比分扳平了！进球的正是目前他们队内第二号射手张俊！冬季转会期才被租借来的他，在短短半个赛季就完成了别人一个赛季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他正帮助佛罗伦萨一步步接近梦想！”

    张俊刚刚从人群中挣扎着站起来，就撞上了迪利维奥，老队长把他狠狠抱住：“干得漂亮！他们已经开始动摇了！”

    张俊想起迪利维奥在理疗室内对他说的话：“我们一定要赢，因为我们是从丙二联赛一步步打上来的，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能够退缩呢？”别人四十岁已经退役，在家享清福了。可是队长为什么还要在球场上和一群半大小子拼命呢？

    已经四十岁的队长还要这么拼命干什么？不就是为了重回甲级吗？为此他一而再，再而三推迟了退役的时间，带着一群毛头小子从零开始，四年来，兢兢业业，努力拼搏，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

    赢了都灵，提前升级！

    今天这场比赛如果都还不拼，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就算左脚再疼，身体再累，也要咬牙坚持！

    ※※※

    张俊的进球让双方又重新回到了起跑线。看起来都灵想要再进球有些困难，因为他们上半场还是靠佛罗伦萨后防线上的失误才得到一分的。

    扳平比分的佛罗伦萨迅速按照蒙多尼科的要求改变战术，打起了防守反击，在稳守后场的基础上，再通过长传球打到前方，靠两个前锋的个人能力完成射门。

    都灵队擅防守，佛罗伦萨虽擅进攻，却仍然打起了防反，场面再次僵持不下。

    张俊曾助攻里加诺一球，可惜里加诺力道十足的冲顶砸在了横梁上。当时惊出都灵球迷一身冷汗，却让佛罗伦萨遗憾的叹息了半天。

    佛罗伦萨全队都非常努力，但是率先打破这种僵局的却是都灵队。

    又是平加，他带球从中路强行突破，首先用他的技术盘过了佛罗伦萨的马克·安德雷奥蒂。然后当他进禁区时，卢卡特利冲了上来，他伸出了左脚，希望把球留下来。

    平加把球向旁边一拨，但这一下他知道自己就算能拿到球，也没什么机会了，角度太小。于是他正好趁卢卡特利伸脚的机会，把自己拖在后面的左腿靠了上去，然后紧跟着他重心全失，一头栽倒在地，还不忘翻一个跟头让表演更逼真一些。

    在平加摔倒在禁区里面时，市政府球场只有两种声音。

    “点球！！”

    “假摔！！”

    卢卡特利高举双手示意自己的无辜，而迪利维奥则冲向倒在地上的平加：“你这个卑鄙的人！你想误导裁判吗？”平加不理会迪利维奥的指责，只是抱着双腿痛苦的蜷缩着。

    他的表演真的起到了作用，鸣哨暂停比赛的主裁判冲进了禁区，他手指向点球点：这是一个点球！

    “噢！这真是太不幸了！主裁判给了都灵一个点球，平加摔倒在了佛罗伦萨禁区里面。看看重放……哈哈！主裁判被骗了，卢卡特利并没有碰到平加，相反是平加自己把腿靠上去的。佛罗伦萨真是冤枉，也难怪迪利维奥会那么激动了。如果这球进了，佛罗伦萨又将面临着很不利的局面，比赛还剩二十七分钟……”

    迪利维奥和卢卡特利冲向裁判，向他辩解：“那是假摔！非常明显的假摔！谁也没有碰到他……”

    主裁判并不想听任何解释，他挥挥手，站在点球点上，示意都灵队来罚点球。他认为那是点球，毫无疑问的就是点球。

    看着刚刚还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平加在和队友们庆祝完后，却精神抖擞的站在球前，准备罚点球时，张俊很不爽，靠欺骗得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吗？

    平加亲自主罚，把这球送进了佛罗伦萨的大门，都灵队主场2：1再次领先。

    都灵队球迷在不停的欢呼，仿佛他们已经获得了最终胜利一样。

    再次落后的佛罗伦萨展开了疯狂的反扑，他们需要尽快扳平比分。否则打主场的都灵队在观众的支持下，只会越战越勇。必须要让都灵知道，佛罗伦萨还未放弃，这绝对会是一个对主队士气的打击。

    ※※※

    张俊在拿球，他背对进攻方向，都灵后卫严密的盯防让他无法转身，他只好回传给马斯佩罗，由他再组织进攻。

    里卡多·马斯佩罗曾经在都灵队效力过一段时间，是都灵队的前主力中场。后来他在02年夏天转投佛罗伦萨，那个时候佛罗伦萨刚刚被贬入丙二联赛，他放弃了都灵队的高薪，到了连薪水都发不出来的佛罗伦萨，当时让很多人都不理解。现在当他代表佛罗伦萨站在和都灵争夺提前出线权的赛场上时，也许才有人明白他那时的选择。

    实际上，他当初是被迪利维奥的精神感动，被他召唤，才投身佛罗伦萨的建队事业的。迪利维奥告诉他：“现在这个球队只有我们几个人，我希望我们一起来创造历史，让这支全新的佛罗伦萨重回甲级。”

    他擅长远射，一直是佛罗伦萨征战丙二联赛和乙级联赛中场的一颗重要棋子。在比赛中经常上演远射得分的好戏。

    不过这场比赛他显然还没有找到射门的感觉，前三脚射门连门边都没沾。

    这一刻，都灵对他的防范有些松懈，马斯佩罗瞄了一下球门，门将站位有些偏，右边空当稍大。

    他突然抡脚远射！足球一个外旋，直奔右上角而去！

    都灵队门将索伦蒂诺大吃一惊，想再飞身去扑，已经来不及，足球并不在他的控制范围。

    正当索伦蒂诺和其他都灵队球员感到绝望时，足球却不偏不倚打在横梁和立柱交汇的角上，弹出了底线！

    “上帝！都灵队大难不死！马斯佩罗的远射非常漂亮，但是今天上帝并没有站在佛罗伦萨这边。时间在流逝，佛罗伦萨人的信心仿佛也在流逝。”

    解说员的话只有前一半能得到佛罗伦萨球迷的认同，今天他们运气确实不好。后一半嘛……很多收看电视转播的佛罗伦萨球迷异口同声大骂解说员胡说八道。

    ※※※

    马斯佩罗拿球，这几分钟，佛罗伦萨把都灵队压缩在他们自己半场，出不来，成围攻之势。他把球分到边路，张俊斜向跑动，他接到了球，同时也被科莫托逼到了边路。

    被逼到边路的张俊虽然不能射门，但是他可以传球。

    面对挡在内线的科莫托，张俊左脚飞快的从球上划过，紧接着右脚做了同样的动作，一个踩单车，动作非常简单，可因为张俊属于爆发力极强的前锋，所以效果格外好——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真拨那么一下，然后单靠启动速度就能把对手甩开？

    这也是为什么德尼尔森的踩单车给人一种观赏性远大于实用性的感觉，而罗纳尔多的踩单车就非常实用。因为德尼尔森没有速度，罗纳尔多的启动速度却快的惊人。

    张俊就是如此，他每晃动一下脚，科莫托就跟着左右摇摆，又想后退，又想扑上去，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张俊左脚再从球上划过，并没有碰到足球，可科莫托重心还是向后移了，就趁这个时候，张俊右脚猛地把球向外一拨，然后加速追球！只两步他就追上了足球，当科莫托把重心重新调整过来时，张俊已经传中了。

    马斯佩罗抢在前点，跳起来发现够不到，足球落向后点。但是防守他的中卫也没有顶到球，足球就这样从前点划了过去。张俊这球传的很贼，回防后卫不敢顶，害怕乌龙，门将又不敢贸然出击，害怕失误，让对方打空门。

    结果埋伏在后点的里加诺甩开了防守他的卡博尼，一个有力的冲顶！

    索伦蒂诺只是回头挥了挥手，球进了！

    第七十七分钟，佛罗伦萨将比分扳平！

    “顽强的佛罗伦萨！他们再次扳平了比分！2：2！张俊的传球很巧妙，里加诺只需要用头顶一下。不愧是联赛中实力最强大的锋线组合！这个进球又让佛罗伦萨看到了希望！”

    张俊扑过去把里加诺紧紧抱住，隔着那么多人，传球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人群后面有什么，但他知道这球传过去时里加诺一定会出现在那里的。

    这就是默契！

    里加诺嘴里吼着张俊听不懂的短语，张俊也不需要听懂，里加诺不是吼给他听的，只是单纯的发泄而已。

    和都灵队刚进第一个球时一样，佛罗伦萨也是连门将塞亚斯都冲了过来庆祝。

    迪利维奥冷静的最快，趁大家都过来庆祝的机会，他拉住所有人，让他们靠拢过来。“比赛还剩十五分钟都不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一个赛季来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场比赛！使出你们所有的力量，让我们踩着对手重返甲级！”

    所有人都觉得热血沸腾，包括张俊。按理说他只是一个被租借到这儿来的人，不管佛罗伦萨能不能升级，和他都无关，他找回了状态，重新引起了豪门的注意，他完全可以在剩下的比赛中养精蓄锐，等赛季结束后去国家队报到。只要他做的聪明些，没有人会看的出来他在消极怠工。

    可现在他发现他的心已经和佛罗伦萨在一起了，会随着这支球队的表现而高兴、悲伤。

    拼吧，就是这一场了！

    不管我是走是留，这个句号一定要画园了。

    ※※※

    张俊在边路试图穿科莫托的裆，却被机敏的科莫托挡了出来，足球向边线滚去，两人都不愿意让这球出界。科莫托直接向前冲，张俊则是先转身，然后伸手去拦科莫托，同时自己也向球追去。

    眼看两人都要抢不到球了，他们又不约而同向球铲去，结果球没有铲到，只铲起一片水花。

    张俊是真的拼了，以前可是很少见他这样奋不顾身的在前场抢球。刚才那种情况要搁以前，出界就出界了，反正还是佛罗伦萨的球。

    就是科莫托一脚铲在他膝盖上，他也不在乎，爬起来就要去发界外球。

    张俊和科莫托的这次对抗只是场上两队队员的缩影，这样的场面在最后十分钟内，几乎随处可见。

    “时间不多了！压上去！”蒙多尼科站在雨中，挥手大声向场内吼着。他知道平局对于佛罗伦萨没有意义，这场比赛将会是一个分水岭，下一轮他的对手太强了，而都灵的对手又极弱，如果不在今天分出胜负，一轮之后两队排名可能就要对调了。

    张俊擦擦脸上的雨水，这雨越下越大了。关键之战摊上这么一个天气，场地湿滑，足球沉重难控制，体力消耗巨大……最重要的是时间无几，他们却和都灵打了一个2：2平，并且因为场地原因，在不断的失误。

    该死！

    ※※※

    里加诺又一个头球被都灵门将没收，转眼间平加就获得了一个单刀机会，但这次他把球射飞了。

    双方攻防转换都极快，为了一场胜利而倾尽了全力。先不管结果怎么样，单就拿这下半场来说，真是一个精彩纷呈的下半场。

    “我在想，双方踢到这个地步，也许平局才是最好的结果。但两队主教练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比赛正激烈的时候，解说员却在说着无关痛痒的废话台词，惹得在佛罗伦萨酒吧里面看球的球迷们大声骂道：“全是废话！这解说在干什么！”

    他们骂得对，那确实是废话，如果平局可以接受，球员们还要这么拼命干什么？

    ※※※

    第四裁判出现在场边，他高举显示器，向全场展示：伤停补时将会有三分钟。这是一个对于客队佛罗伦萨来说很苛刻的时间，他们希望能补时五分钟、七分钟、十分钟……

    张俊看见第四裁判手中的电子显示牌，又扭头看了看对面看台上的大屏幕，还有一分钟就要进入伤停补时了。可球还在中场转悠，他真想回去亲自抢来球，然后带球突破，射门得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当他回撤，佛罗伦萨就没有机会了，只有他顶在最前面，身后的队友们才有传球的目标，才能把球传到前面来，他留在前面，就留住了佛罗伦萨的最后机会。

    一次，只需要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握住的，不管这球传的怎么样，我一定会把它踢进大门！

    张俊攥紧了拳头。

    所以，上帝啊，让时间走得再慢些吧！

    迪利维奥在边路拿球，看样子他的体力已经不行了，断下球来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可是当都灵的队员上去试图断球的时候，他却把球一扣，变向过了对方！就这样跌跌撞撞的突破了对手，然后又跌跌撞撞的把球传向门前。

    足球贴着草皮滚向门前，这球传的有些勉强，加上门前有积水，球速不会很快，看样子索伦蒂诺只需倒地就能把球直接没收。

    谁也没有注意到张俊，他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突然插上的，都没人知道。

    索伦蒂诺已经倒地，他双手合拢，打算接住这球。

    突然一片水花飞溅过来，打在他脸上，让他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马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身前已经没有了球，只有一穿着白色球袜的腿。

    铲射！索伦蒂诺脑子里面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他顾不上看是谁铲射，就慌忙挣扎着向那条腿扑去。

    “张俊抢在索伦蒂诺的前面！他倒地铲射！”

    两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球呢？

    双方队员都看到了，足球从球网上掉落下来，溅起一片水花，它在球门里面……

    “球……球进了！！佛罗伦萨反超了比分！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张俊梅开二度，金子一般的进球！！看看……看看佛罗伦萨队员们狂喜的表情！距离比赛还有三分钟就要结束的时候，佛罗伦萨领先了！”

    当都灵队的球员在围住主裁判抗议张俊冲撞门将的时候，张俊已经掀开索伦蒂诺压在他身上的手，然后爬起来向场边的迪利维奥狂奔而去，感谢队长的助攻。

    蒙多尼科激动的跳了起来，而身边的那些替补队员们，早就扑向队长和张俊了。

    主裁判没有因为都灵队的抗议而取消进球，他像坚决认定点球一样，认定张俊进球有效。

    同样是激动，和蒙多尼科的不同，都灵队的主教练埃吉奥·罗西则是认为主裁判偏袒佛罗伦萨。

    但裁判没有理会他，只是手指向中圈，非常坚定。

    刚才还在咒骂裁判的佛罗伦萨球迷现在觉得主裁判先生真是这世界上除了上帝以外最可爱的人。

    佛罗伦萨人似乎已经能够看见时隔四年，他们重回甲级的那一刻了，两千多名佛罗伦萨球迷准备为胜利而欢呼了。

    当比赛重新开始时，蒙多尼科用后卫比斯马克换下了功臣张俊。张俊下场时，所有到现场来看球的佛罗伦萨球迷都起立为他鼓掌。

    “张俊！你是佛罗伦萨的英雄！！”他们高声呼喊着。

    张俊抬头望向那边的看台，已是紫色的海洋。他感动的向他们招手还礼。然后走到场边，和比斯马克击掌，拍拍队友的肩，为他鼓劲。送走比斯马克，他接过助理教练递过来的干毛巾，走回了替补席。

    蒙多尼科和他拥抱一下：“辛苦你了，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张俊嗯了一声，回到替补席坐下，将毛巾搭在头上，看着球场上，还在不停的喘着粗气。

    刚刚让呼吸正常起来，他就又和其他替补队友一起，肩并肩站在了场边，他们互相搂着，等待着终场哨音吹响。

    那将是一个值得被他们铭记终生的时刻。

    快点结束吧！不是已经完了吗！

    张俊在心中急不可耐的喃喃着。

    主裁判在看表，张俊已经等不及了，再不吹哨他就要冲到球场里面去了，实际上，现在已经有队友的一只脚踩在了边线以内。

    蒙多尼科比球员还激动，他不停的对场内喊道：“吹哨吧！比赛结束了！补时时间到了！”

    整整三分钟，主裁判没有多给都灵队一秒钟，他吹响了全场结束的哨音。

    迪利维奥在听到第一声哨音的时候，就知道比赛结束了，他用力把脚下的足球踢向了看台，然后张开双臂向场上球员扑去。

    张俊和其他人一起冲进了球场，他们高举双臂，欢呼雀跃。有人滑倒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同样激动的队友压住了。

    清脆的哨音在天空中回荡，佛罗伦萨沸腾了，从球场到替补席，从看台到佛罗伦萨市，都沸腾了。

    佛罗伦萨提前两轮升级！在四年之后，他们重回甲级！

    祝贺他们！

第一七二章 去留

    当主裁判将终场哨吹响的时候，早就守候在场边的佛罗伦萨球员欢呼着冲进了球场。

    张俊就在这欢呼的人群中，他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抱住了，然后给高高举了起来，原来是里加诺。

    张俊被吓了一跳，他拍着里加诺健壮的胳膊喊道：“嘿！放我下来，蛮牛，放我下来！”

    可里加诺不听，只是把张俊抗在肩膀上，哈哈大笑。跑了九十分钟竟然还能把一个人扛在肩膀上，真是令人恐怖的力量和耐力！

    张俊看见不止他一个人被抬了起来，还有队长迪利维奥和主教练蒙多尼科。只有他们三人是被队友举在头顶上的，这多少也可以反映张俊在队内的地位了。

    作为后半程才来的前锋，他用二十一颗进球帮助球队从第七名一路飙升，像做电梯一样，升到了第二名，并且提前两轮锁定了直接升级的名额。他用他自己的实力为佛罗伦萨升级立下了汗马功劳，也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和信任。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把他举起来，张俊只有这么一个感觉：真是太抬举他了！

    他想起了来佛罗伦萨后的点点滴滴，从和里加诺最初的敌视与无奈，到现在被他扛在肩上欢呼。当他战战兢兢刚到一个陌生之地时，绝对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喜欢佛罗伦萨早晨九点的阳光，喜欢窄窄的街道和窄道上一方方湛蓝的天空，喜欢圣母大教堂前的广场上的鸽子，这些东西都给他曾经浮躁的心带来了一阵阵平服内心的清风。

    他喜欢这支球队，喜欢这支球队的人，这里狂热又忠诚的球迷。

    总之，他喜欢佛罗伦萨的一切，和阴冷潮湿的北方城市米兰比起来，他觉得阳光明媚的佛罗伦萨更让他舒服，心情愉快。

    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涌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狂喜的笑容，他们狂吼，手舞足蹈，亦或跪倒于地，喜极而泣。

    这就是足球呵！

    在这一刻，张俊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决定留在佛罗伦萨，继续他和这座城市的缘分。

    也许未来会很美好，也许未来会很糟糕，但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张俊现在不想谈会否后悔的问题，他乐天的性格让他宁愿相信未来是无比美好的。

    AC米兰是一支伟大的球队，拥有很多顶尖级别的球星，哪怕他们赢下所有冠军，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吧。可在那里就算再怎么成功，张俊也不会有多少成就感。也许从小喜欢看漫画的原因，他对于那种在弱小取得成功的感觉更加向往。

    一个是锦上添花，一个是雪中送炭。哪个更能体现一个球员的价值，不言而喻。

    其实还是杨攀说得对。张俊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也是一个懒家伙。当他在某一个地方稳定下来后，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想要离开的，因为搬家对于张俊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张俊自己并没有很明确的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是经历了一年的风波和漂泊后，他那颗本来就懒惰的心更累了，他想找一个地方做一次长时间的停留，佛罗伦萨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米兰那边，他会让华姐去处理的。

    现在，做出选择的他，就好好享受这胜利狂欢的一刻吧。

    ※※※

    “砰！”香槟洒了张俊一身，然后里加诺又把酒瓶里的酒从张俊头上浇了下去。

    张俊也不甘示弱，用手中的香槟作为武器，向里加诺还击。

    所有人都在拿香槟互泼，仿佛泼水节一样。

    就连主教练蒙多尼科也没能幸免，他被迪利维奥带头浇成了落汤鸡，原本浅蓝色的西服也被香槟淋的变成了深蓝色，头发乱糟糟的，拿样子很滑稽，不过他并不生气，因为现在是狂欢时刻。

    “升级了！升级了！万岁！我们重返甲级！！”大家高呼着把手中的香槟泼洒到队友身上，他们赤裸着上身，有的甚至只穿了一条内裤，在更衣室里面又碰又跳，又唱又叫。

    就连张俊也只穿了条内裤和大伙儿一起闹，就算在沃伦达姆获得荷兰杯的那个晚上，他也没有这么放纵过。

    这真是太疯狂了！

    疯狂之余，里加诺也不忘问张俊近来他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嘿，张，赛季结束后你就要回米兰了吗？”他靠近了张俊，在他耳边问道。

    他知道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米兰比佛罗伦萨好太多了，去年有传言说国际米兰对他感兴趣，他还很动了一番心的呢。更何况实力更在他之上的张俊呢？

    但张俊笑眯眯的摇摇头：“不，我留下来，和大家在一起。”

    这个回答真的很出乎里加诺意料，他低声骂道：“为什么不回去？傻瓜！佛罗伦萨怎么会有米兰好？”

    张俊依然是笑着的，他说：“我知道啊，我知道米兰很好很好，不过我喜欢的是佛罗伦萨，我喜欢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他看看闹作一团的队友。

    里加诺低头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又抬头问道：“米兰会放你走吗？”

    张俊想了想：“如果我坚持要走，应该不会有阻力。别忘了米兰可是一家很有人情味的俱乐部，他们可不会无视球员的个人意愿。”

    “那……我们下个赛季还做搭档？”

    “还做搭档。”张俊举起手把空瓶子和里加诺碰了一下，也算是一种约定吧。

    张俊就这样决定了他自己的未来，而这一场疯狂的庆祝也让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回佛罗伦萨的飞机上就睡着了。

    ※※※

    张俊并不清楚他是怎么回到家，又怎么洗了澡，换了衣服的，他甚至连他有没有吃晚饭都没有印象了，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家床上了。

    记忆从昨天那场疯狂的比赛以及庆祝后，就直接跳到了今天上午十点钟——他醒来第一眼看见天花板的时候。

    今天不用训练，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前些日子那么紧张，那么忙碌，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猛地一下放松下来，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呢。

    就在张俊呆坐在床上，不知道这一天要怎么度过的时候，他接到了杨攀打来的电话。

    “首先祝贺佛罗伦萨升级成功，再祝贺你在乙级联赛射手榜上排名第三。”

    “好，好，我也预祝你们联赛夺冠。”

    “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什么诚意呢？”杨攀小声嘀咕了一句，张俊在电话那边嘿嘿的笑。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吧，杨攀？”张俊笑道，然后躺回床上。

    “一个多月了，大家都很忙。你这边没事了，我这边正是关键时刻呢。和尤文图斯的冠军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我们现在只领先他们一分，还有两轮啊！”

    “两轮对于你们来说还不小菜。”

    “尽说屁话，我们要连胜才行，连胜！冠军杯被皇马淘汰出局，联赛冠军可不能再丢了。”

    “对了，说起冠军杯，和皇马巨星交手的感觉如何？”张俊确实是羡慕杨攀，能有机会和皇马比赛。不过他羡慕归羡慕，留在佛罗伦萨的决定是不会改的。

    “没什么感觉，就是那帮妖人太强了。皇马这个赛季调整了经营政策，人员配置更合理，我觉得我们被淘汰了不冤，人家就是拿第十座冠军杯也不奇怪。不过这话我只能跟你说，要是被媒体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张俊哈哈大笑。

    “不过我和齐达内那个谢顶男人交换了球衣喔！”

    “啊？我要！我要！”张俊兴奋起来。

    “嘿！等你回米兰，我就给你。归来吧，归来哟……”杨攀唱起了费翔那首脍炙人口的《故乡的云》。

    张俊却沉默了，仿佛齐达内的球衣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杨攀觉察到了张俊的异样，他想起了那个问题。“赛季就要结束了，你还要回来吧，张俊？”

    张俊缓缓说道：“不，我打算留在佛罗伦萨。”

    对于这个回答，杨攀并不吃惊，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为什么？米兰不如佛罗伦萨吗？”

    张俊挠挠头：“不是这样的，只是我更习惯佛罗伦萨一点，米兰那座城市不适合我。”

    “你认真考虑过吗？”

    “认真……考虑过。”

    “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想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吧。”

    “你认为在佛罗伦萨比在米兰更有前途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杨攀，我当时选择的时候哪儿分这些那些啊，我只是凭感觉……”

    “感觉？”杨攀愣了一下，“我真希望你对生活的感觉和你对球的感觉一样好。我是无所谓了，大不了在国家队做队友，但是卡卡可就难说了。”

    张俊苦笑了一下：“你帮我向他道歉吧，就说我回米兰亲自给他做好吃的赔礼道歉。”

    “他会抗议你把他当猪对付的。”

    “他本来就是猪，就这么办吧。”

    杨攀叹了一口气：“你小子去意已绝，就算不在佛罗伦萨，也不会回米兰。你是还在为在米兰的经历对米兰怀恨在心吗？”

    “我可没有，我从来没有讨厌过米兰，杨攀。我不回米兰的原因是因为我在那儿呆过，知道米兰不适合我。假如我是在国际米兰，发现那里不适合我，我也同样不会回去的。这和是哪支球队没有关系，纯粹就是个人适应能力的问题。我不适应米兰，米兰现在需要的也不过是想增加板凳厚度，我们天生八字相克呀。”

    杨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赛季结束后你总要回来一趟吧？”

    “那是自然。”

    杨攀再叹一口气：“那好，我会给卡卡说的。但是你要做好回来被宰的心理准备。”

    “嘿嘿！我已经有必死的觉悟了。”

    搁下电话，张俊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朋友这边也搞定了，不管卡卡怎么不乐意，他也只有装作不知道蒙混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说服米兰俱乐部接受他走人的这个提议，实在不行，哪怕他自己掏钱，也要离开米兰。走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再回去岂不是丢人显眼吗？

    那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张俊可做不来。

    ※※※

    三天后的弗兰基球场，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盛大宴会的现场，比赛被放到了第二位，佛罗伦萨和恩波利都尽可能的派上替补，球迷更是像联欢一样在看台下方打出了“我们一起去甲级”的醒目横幅。双方球员和教练在赛前热身时还轻松的互相打着招呼，聊着天……总之，没有人把这场比赛放在了心上。

    而这场比赛双方最终战成了0：0，场面很乏味，可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比赛上，电视台早就有先见之明，所以没将这场比赛列入电视直播的计划中来。

    在从八十分钟开始，弗兰基球场就在不断的呼喊着张俊的名字，他们希望主教练能让张俊上场和大伙儿见见面，哪怕只上一分钟也好。

    张俊对于球迷的厚爱有些始料未及，他是一个租借来的球员，从来不敢奢望自己在挑剔的佛罗伦萨球迷心中的地位能高到如此地步。

    蒙多尼科有些为难，他不想让这些风来雨里去，一直支持球队的球迷失望。另一方面，张俊的体力有问题，这场比赛带他来就没打算让他出场的，只是为了参加赛后的大型庆祝活动而已。

    他起身走到张俊的座位前，然后蹲下来问张俊：“听见这声音了吗？”他指指身后的看台，“他们在喊你，要上场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俊坐在替补席上，抬头看看紫色翻涌的看台，他也听到了球迷的呼声。他可能不上吗？他坐在替补席中，听见了喊声，他怎么可能不上？

    于是他站了起身，对蒙多尼科点头说道：“我上。”

    蒙多尼科依然蹲在地上，他抬头问张俊：“你的体力……”

    张俊扭扭腰，已经开始做热身动作了。“只是几分钟，没问题。”

    蒙多尼科这才站起来，对张俊说：“那么去热身吧，五分钟后回来。到时候上场了不要勉强自己，哪怕你站着不动我也不会骂你的。”

    张俊笑笑：“那可不行，教练。那样我自己会骂自己的。”

    蒙多尼科笑着拍拍张俊的肩：“去吧。”

    看见张俊从替补席上站起来，并且跑去热身，球迷们喊的更卖力了，这种欢呼声一直持续到张俊站在第四官员旁边，准备上场时才停止。

    球迷的支持也更加坚定了他留在佛罗伦萨的选择。

    张俊上场时已经是伤停补时，他只上去两分钟，触球两次，主裁判就吹响了全场结束的哨音。

    整个球场都沸腾了，从三天前就开始积蓄的兴奋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总爆发。球迷们在看台上不停的叫着、跳着、欢呼着。

    而佛罗伦萨的球员也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升级纪念T恤，上面写着：“甲级联赛，我们回来了！”

    迪利维奥把大家召集起来，然后手牵手，排成一长排，大喊一二三后，所有人一起冲向球门后面的看台，然后他们松开手，像一架架战机着陆一样俯冲而去。

    张俊趴在草地上，看着他身边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队友。他在兴奋之余突然有些感伤，这里面还有多少人能够最后留下来呢？

    升上甲级的佛罗伦萨为了能够在意甲中立足，并争取更好的成绩，肯定会有一番大换血。那么现在这支球队里面最起码有60％的人都将被租借或者甩卖出去，他们中有些也许还会继续征战乙级，几乎永远和甲级无缘。而就算留在佛罗伦萨的，又有多少人能经常打上比赛呢？

    他们不知道吗？不，他们很清楚。只是他们和张俊一样，在这一刻，只为了升级而高兴，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考虑了。不管以后他们如何落魄，至少在今天，他们是光荣的。

    “万岁！佛罗伦萨！”他们排成三排，前排就躺在地上，后面的站在他们身后，手里举着佛罗伦萨的队旗，对着镜头高喊。闪光灯后，这一刻被摄影师定格在了胶片上，也定格在了他们彼此的记忆中。

    ※※※

    在球场庆祝完的球队也来到佛罗伦萨的圣母大教堂广场庆祝，并在晚些时候，受到了市长的接见，参加了由市政府举办的庆功晚宴。这样疯狂的庆祝一直持续到深夜。

    当张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才看到杨攀给他发的短信：“我们赢了，但是尤文图斯也赢了，仍然不分胜负，只有看下一个星期的最后一战了。”

    张俊笑笑，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杨攀这条像工作汇报一样的短信，让他感受到了兄弟般的情谊。虽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米兰，但他还是希望米兰这个赛季能拿到联赛冠军，因为他不想让杨攀和卡卡一个赛季的努力付诸东流。

    李永乐呢，在国际米兰上场的机会越来越多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抓住了一开始的机会，然后机会就源源不断的找上他来了。埃德加戴维斯在冬歇期的时候就被卖到了阿贾克斯，克里斯蒂亚诺扎内蒂状态一直不怎么稳定，而且还经常受到伤病的困扰，根本无法保证足够的上场时间。

    大部分时候，曼奇尼是在用从皇马自由转会来的坎比亚索。可是坎比亚索实力毕竟还差，始终不能让他满意，李永乐才有了更多的上场机会。

    在曼奇尼眼中，年仅二十二岁的李永乐才是一个真正的“腰”，进可攻，退可守，身高马大却反应敏捷，体力出色永不知疲倦。他现在除了经验什么都不缺了。

    国际米兰已经牢牢锁定了下个赛季欧洲冠军杯的参赛名额，曼奇尼可以大胆练兵了。

    张俊翻身起来，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不仅要预祝米兰获得联赛冠军，还要祝愿李永乐挤掉坎比亚索，祝愿克里斯蒂亚诺扎内蒂伤病不断，除了受伤还是受伤，伤好了状态又不好……总之，要让李永乐顺利的成为国际米兰的主力球员。

    张俊在心中默默许愿。

    至于自己嘛……第一，和AC米兰的谈判可以很顺利，成功留在佛罗伦萨。第二，早日见到苏菲。

    ※※※

    不知道张俊是向哪位大神许的愿，他给别人的祝愿基本上都实现了。在一个星期后的意甲三十八轮，AC米兰和尤文图斯双双告捷，这样一来，AC米兰凭借一分优势获得了05/06赛季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的冠军，这也是他们历史上第十八个意甲冠军，他们只需要再夺得两个联赛冠军，就能在胸前的米兰队徽上方绣上第二颗金星了。

    而李永乐在最后一轮联赛中，也获得了首发出场的机会，这是他这个赛季的第五次首发。伤愈复出的C扎内蒂因为状态不好，只能坐在替补席上。

    最后一轮联赛是同时开始的，张俊手拿遥控器，不停的换台，在恩尼奥塔迪尼球场和圣西罗之间来回切换。

    李永乐表现的很不错，看他把国际米兰以前一团糟的中场梳理的井井有条，张俊可以肯定，下个赛季，如果他留在佛罗伦萨，当他造访梅阿查球场时，李永乐一定会以主力先发的身份来迎接他。

    另一边，杨攀是主力，而且是他最喜欢的右边前卫。加图索由于累计黄牌在这场关键之仗中被禁赛，安切洛蒂启用杨攀，收到了奇效。在一个沉闷的九十分钟后，在尤文图斯已经客场2：0领先对手的情况下，在米兰人越来越焦急的时候，杨攀站了出来，他在伤停补时的第二分钟，一次右边路势如破竹的快速突破搅乱了卡利亚里的后防线，然后传中助攻插上的舍普琴科顶入致胜一球，锁定了胜局。

    当舍普琴科把这球的顶进时，整个圣西罗都在颤抖，欢呼如雷。进球后的舍普琴科把杨攀牢牢抱住，越来越多的米兰球员涌向他们，杨攀已经成为了一个纯粹的米兰人。张俊感叹着。

    赛后，杨攀接过队友扔过来的T恤套上，白色的T恤上是红色的大字：18。那是米兰获得意甲联赛冠军的次数。他和卡卡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张俊知道这场比赛是对中国现场直播的，中国的解说员也肯定很激动，因为这是中国球员获得的第一个欧洲顶级联赛冠军。

    张俊一点都不激动，也不嫉妒，他只是高兴，为卡卡和杨攀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他坚信，总有那么一天他也会高举起意大利甲级联赛的冠军奖杯。

    明天，他将动身回到米兰，在那儿他需要和米兰的主教练安切洛蒂好好谈谈，也要和高层加利亚尼好好谈谈。和他们谈完，等华姐回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就该她登场了。

    说起来，华姐现在也挺忙的，这几天都在德国，安柯似乎也陷入了和他一样的选择之中。

    ※※※

    “现在的情况是，拜仁慕尼黑希望能得到你。卡恩毕竟老了，他们希望你能去接卡恩的班。上个赛季拜仁错过了希尔德布兰，这个赛季他们可不想再错过一个优秀的门将。他们已经向多特蒙德俱乐部提出了转会申请。”华芳坐在安柯的对面，向他说，“我的建议是，选择拜仁慕尼黑。毕竟那是一支传统豪门，德甲老大，待遇都比你现在好很多倍。而且你还能参加欧洲冠军杯，提升知名度和商业价值。”

    安柯点点头，他也同意华姐的说法，多特蒙德财政状况并没有得到根本好转，像安柯那样的主力门将，拿的工资也只在全队排名第十六，和罗西基、科勒等人更是差远了。

    他以为要让家人不再为他前途担心，就是要拿更多的钱回去，让爸爸知道踢球一样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就算退役后找不到工作，也足够他过完下半辈子的钱。那么以现在他在多特蒙德的工资，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还有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消息。拜仁已经决定了，如果一旦你去，卡恩就退役担任拜仁的门将教练。也就是说，他专门负责你的训练。”

    安柯果然双眼放光，他有些激动：“真的？卡恩会同意？他不是一直说他还能踢到下一届南非世界杯的吗？”

    华芳对安柯的反应很满意：“他从来都是口上逞强的人。眼疾让他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医生已经在劝他退役了。而他也说了打完这届世界杯后他就退出国家队。”

    安柯用力点点头：“他是这么说过的。那这样的话，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好的，明天我就去找拜仁。赛季末，事情多了起来，我也得抓紧时间了。”

    “华姐，张俊那边怎么样了呢？”

    “他？我还不知道他的考虑。回意大利的时候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华芳开始收拾东西了，时间不多，她一个人渐渐觉得有些分身乏术了。作为经纪人，一年中最忙碌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哦，对了，华姐。媒体知道我们在和拜仁接触吗？”安柯想起来问道，“我最近很少看新闻了。”

    华芳接续低头收拾资料，顺口答道：“知道了，各大媒体都有报道。所以我才说你加盟拜仁是一个提升自身知名度的大好机会嘛……”

    安柯呆了：“全……全都知道了，华姐？”

    “是啊，怎么了？”华芳停下来，抬头疑惑的看着安柯。

    安柯摇摇头，皱眉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去拜仁的计划我要再考虑考虑了，这事麻烦了。”

    “考虑考虑？麻烦？为什么？”华芳一头雾水，不知道安柯为什么这么说。

    “华姐不知道吗？多特蒙德球迷是全德国最好、最忠诚、最狂热的球迷。不是我自夸，我在球迷中确实相当受欢迎，作为多特蒙德青年队培养出来的我，已经成了他们心目中多特蒙德的未来了。如果他们知道我要扔下危机重重的多特蒙德，转投财大气粗的拜仁慕尼黑，他们会怎么想？”

    华芳愣了愣，随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原来你在担心球迷的反应。但是这没问题，球迷们不管如何抗议，也影响不了你转会的。”华芳以为安柯担心球迷的不满会导致俱乐部不放人。“多特蒙德现在需要钱，只要拜仁给钱，他们不会不放你走的。”

    “不，华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担心多特蒙德高层，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你自己？”

    “担心我会心软，会舍不得那些球迷……”

    华芳突然笑了起来，她把脸凑到安柯眼前：“安柯，你还是小孩子吗？你见过有多少成大事者会因为球迷的挽留而放弃去更好的地方？他们给了你什么？当你往高处去的时候，他们凭什么阻拦你，指责你？如果他们真是全德国最好的球迷，就应该祝福你，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拖你的后腿。你看看张俊，他在沃伦达姆的时候，当他要走了，那些球迷没有一个指责他的，全都祝福他，这才叫真正的好球迷呢。转会是很商业化的，让太多感情牵扯进来，只会误了你的前程。”

    安柯还在犹豫：“也许你说的很对，华姐。可是两年多的感情，我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安柯说的不错，自从他在高中遇见苏菲后，直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哪怕苏菲已经和张俊订婚。由此可见他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这个决定对于多特蒙德的球迷来说，太过突然了，他们接受不了。我怕他们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而且有一点你没说对，华姐。”

    “哪一点？”

    “安柯能有今天，要感谢几个人，青年队的主教练莱茵贝格先生和门将教练奥利弗老头儿，一线队的主教练范马韦克先生，以及永远支持球队的球迷们。是他们的支持和鼓励、关心让我从一个留学生变成了职业球员。也许正如你所说的，成大事者都要放弃一些东西，但哪一个巨星没有球迷的支持呢？球员，球队是树，球迷就是土地。我很想去拜仁，但是我不想得罪那些球迷。”

    华芳被安柯这番“球迷论”说的哑口无言，安柯说的确实有道理。半晌，她才问道：“那么你想怎么办？”

    “先不急着和拜仁联系吧，让我再考虑考虑。德甲还剩一轮，我会在这最后一轮之后告诉你我的打算。”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最主要的是他们球员自己的意愿。经纪人可以给他列举一万条去拜仁的好处，甚至拿金钱利诱，但要是碰上一个认为情感重于金钱的人，这也没了作用。华芳叹了口气：“那好吧，还有四天。我要先回一趟米兰，张俊在那儿等我。你好好考虑吧，但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行事，要考虑清楚，千万别后悔。”

    安柯嘿嘿笑道：“我会的，华姐。”

第一七三章 庆功宴

    张俊回米兰后，并没有直接去杨攀家，而是把车停到了米兰内洛基地的停车场。

    这一次他回来，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小包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开着他那辆奔驰－迈凯伦回来了。搬出去的东西全部还留在佛罗伦萨，事实上，如果这次谈好了，他还要从米兰继续往佛罗伦萨搬东西呢。他也是抱着一定要离开的想法回来的，如果米兰不同意，他就来硬的。当然，谁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撕破脸皮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对于这基地，他都非常熟悉，半年的时间也不是白呆的。停好车的他看看表，下午五点五十，这个时候米兰球员应该都在米兰市内参加盛大的庆祝活动。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回来的具体时间，包括杨攀和卡卡。他想先来找安切洛蒂和加利亚尼谈谈，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可不想太招摇。

    接待处的小姐在知道了张俊的身份后，并没有直接放行，而是按部就班的询问道：“那么您有没有和两位先生预约呢？”

    张俊摇摇头：“没有，我忘了他们的电话。”

    接待小姐抱歉的笑笑，对张俊说：“真是抱歉，主教练先生和主席先生都去米兰参加庆功宴会了，现在不在基地，没法与您见面。”

    张俊很失望，他并不想去参加什么庆功宴会，因为那是属于在米兰比赛了的球员，他一个被租借出去的球员去掺和什么呀。算了，还是另找一个时间吧。“那么我能现在预约吗？”

    接待小姐先点点头：“可以的。”然后又低头从电脑里面调两个人最近的时间安排。“主教练先生明天就有时间，上午十点，我可以为您安排。主席先生则要等到后天下午三点才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为您预约。”

    张俊点点头，自然是愿意了。“没问题，就安排在那个时间吧。”

    “好了，已经预约了，我们会通知两位先生的。”

    张俊点点头：“多谢你了，再见。”

    “不客气，您慢走。”接待小姐礼貌的回礼。不愧是AC米兰的接待员，举手投足间气质都不一样。

    张俊走出来，他决定直接开车回杨攀家，也就是以前他和杨攀共同的家，他有钥匙，不用担心进不了门。

    走到停车场，张俊掏出钥匙，打算开启车门，却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条件反射的回头，然后看见了皮尔洛正笑盈盈的向他招手。

    “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我只是回来拿忘了的东西。”皮尔洛主动走上前笑道。

    对于这个见面，张俊是有些尴尬的，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遇见任何一个米兰球员。他有些不自然的向皮尔洛打招呼：“我……呃，我只是回来找主教练和主席的。”不自然的手都没地方放了，在空中随便挥舞着，做着意义不明的手势。

    “他们都去参加宴会了，不在这儿。”

    “是啊，我来了才知道。”

    “你没有预约吗？”

    “忘记了，没想到今天米兰会搞庆功宴。白跑一趟，正准备回家呢。”

    “回家？你不去参加庆功宴吗？”

    “我？”张俊自嘲的笑笑，“还是算了，这冠军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皮尔洛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叫‘没关系’？你不是帮助球队拿了冬季的半程冠军吗？这个对于我们最终夺冠可是非常重要的。去吧，我想大家都想见见你。”

    “见我？”张俊苦笑，“恐怕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皮尔洛自然知道张俊说的是什么。“那不过是一场误会，皮波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也正好可以找主教练和主席啊。”

    张俊实在不忍心拒绝皮尔洛的邀请，毕竟关系是仅次于他和杨攀、卡卡的。另外他也想尽快知道米兰高层的意见，于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我去。那么是在哪儿举行的呢？”

    “斯芳尔查古堡。”皮尔洛见张俊要去，显得很开心。

    “那是博物馆啊！”张俊吃了一惊。斯芳尔查古堡是米兰市的一大象征性建筑，建于1450年，现在是博物馆，馆内珍藏了许多珍品文物。能在这儿举行庆功宴，实在是米兰城内最大的奢侈。

    “是啊，那儿才配的上米兰的地位嘛！”皮尔洛一脸的骄傲。这表情张俊在昨天的电视转播中也见过，那是在杨攀脸上。皮尔洛出道是在国际米兰，他在意大利21岁以下国家队成名时也还算国际米兰的人，现在却已经是一个纯粹的AC米兰人了。

    不得不说，AC米兰确实是一家很有人情味的球队，大多数人在这儿都能找到归属感。不过张俊就是那“大多数人”以外的特例，他始终无法在米兰找到归属感。

    “那好，你带路吧。”

    ※※※

    当车子经过米兰中心的多莫广场时，张俊看见很多很多米兰球迷聚集在广场上，他们有人爬上雕像，为它系上米兰围巾，让雕塑举起米兰队旗。就算是广场中的喷水池边的铁栏杆上也坐着不少米兰球迷。人们挥舞着手中的队旗和意大利国旗，兴高采烈的欢呼。外面大道上更是堵了不少汽车，车内伸出米兰围巾和队旗，他们表达自己喜悦的方式更直接：使劲的按喇叭。摩托车的后座上插满了旗帜，随着车子行驶而不停的飘扬。不只是广场上的球迷，附近的建筑中也不断有印着米兰队徽的意大利国旗伸出来。

    汽车、摩托车、人群、全部堵在一起。巡警和交警在负责维持秩序，输导交通。不过他们都在外围，并没有去干涉米兰球迷的庆祝活动。

    皮尔洛在前面用转向灯给张俊示意：我们绕路。

    张俊打灯回应，表示同意。

    他又看看热闹非凡的多莫广场，一个星期前他在佛罗伦萨参加的那次广场庆祝活动已经够疯狂的了，但还是不能和米兰的比。真不愧是豪门球队，球迷人数就比佛罗伦萨多好多。

    可他既不羡慕，也不嫉妒。因为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作为主角参加这种规模的庆祝活动，而不是今天的旁观者。

    不管是广场上的庆祝，还是什么博物馆、五星酒店的庆功宴。

    在拐过去的时候，皮尔洛还不忘像其他米兰球迷一样，使劲按了一声喇叭。可张俊什么也没做。

    ※※※

    汽车在古堡附近停了下来，根据交警的指示，他们必须把车停放在这里，然后步行去古堡。不远处就有红地毯，路两旁还有红色和黑色两种米兰队旗，不会担心找不到路。

    他们不是最先到的，也不是最后到的。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型停车场已经停了很多汽车了，张俊根本数不清具体是多少辆。就在他们停车的过程中，还陆续有车子被交警引进停车场。张俊大致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杨攀那辆显眼的红色悍马，至于卡卡的奥迪A4，奥迪车太多，他也不能一眼就看出来哪辆是卡卡的。但是他知道卡卡总会和杨攀在一起，如果杨攀还没来，那么卡卡也就还没来。

    和皮尔洛走在红地毯上，张俊能感觉到很多人都在看他。这不奇怪，在男宾人人都穿黑色西服的环境下，他却穿一件米黄色的休闲短袖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确实很扎眼。

    谁让他是临时被皮尔洛拉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走到古堡大门口，他们停了下来，因为被人叫住了。

    舍普琴科先看见走在左边，靠近他的皮尔洛，当他招手和皮尔洛打招呼时，才看见了在皮尔洛身边的张俊。

    看见张俊的一刹那，他有些吃惊，因为他没想到张俊也会来参加庆功宴，实际上不光是他，很多人都没想到，就连张俊自己也没想到。

    但他很快恢复常态，也和张俊打了一个招呼。并把自己的妻子舍普琴科娃帕兹克介绍给两人，其实皮尔洛不用介绍的，主要是介绍给张俊。

    帕兹克原名克里斯滕帕兹克，前年夏天悄悄嫁给舍普琴科后，才改名叫舍普琴科娃帕兹克的。是一位美国的知名模特，《GQ》、《MAXIM》等著名市场杂志的招牌封面女郎。身材高挑，相貌出众，性感尤物。

    不过今天的帕兹克打扮可就要清纯朴素多了，一头金发随意披着，上身一件白色的低胸T恤，外面穿了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下面则是黑色及膝短裙，黑色高跟鞋。和杂志方面上那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帕兹克比起来，相差太多了。

    皮尔洛上前与帕兹克行贴面礼，嘴唇象征性的在帕兹克脸侧亲吻了一下。

    张俊就比较尴尬了，不是他害羞，而是据他所知，这种法国流传来的礼仪，只有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才会这样做，可他显然和对方并不熟。

    倒是帕兹克很主动的上前与张俊行贴面礼，搞得张俊还有些紧张，脖子非常僵硬。

    不愧是名模，见过世面的人呐。张俊看着帕兹克的笑脸在心中感叹着，但他却不知道，一般在酒会上，不论是初次见面还是关系很熟，大家都会行这种礼。他白紧张了一场。

    “你在佛罗伦萨干得很棒，半个赛季就成了联赛射手榜的第三名，还帮助球队升级。那么接下来回到米兰有什么打算呢？”舍普琴科问了一个让张俊十分尴尬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张俊决定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不回答这个问题，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去。“还没有什么打算吧，现在我只想着世界杯。”

    果然，一听见世界杯，舍普琴科就来了兴趣：“对呀！这是你的第一次世界杯，也是我的。真凑巧，我们竟然被分在了同一组，而且还有巴西在，看来我们那必须为了另一个出线名额而决斗了。”

    张俊见他不提米兰的事情，松了一口气。“这真有点残酷，两个只能留一个……”

    “哦不。”舍普琴科打断了张俊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联手做掉巴西。”他开了一个玩笑。看的出来，第一次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让他很憧憬，也很高兴。

    张俊笑了一下：“这话最好别让卡卡、迪达和卡福听到了。”

    舍普琴科爽朗的大笑起来，他牵起帕兹克的手，对张俊和皮尔洛说：“走吧，我们进场。”

    ※※※

    斯芳尔查古堡灰褐色的墙上随处可见经历数百年风吹雨打的痕迹，这在米兰市内许多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建筑上都可以轻易找到。夕阳给古堡涂上了一层暖暖的黄色，没被阳光照顾到的地方则是一块巨大的黑色阴影，整个古堡看上去就像抹了黄油的黑面包。

    古堡内的广场中已经聚集了更多的人，这里面张俊大部分都不认识，因为他们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踢球的。皮尔洛介绍给他说，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受邀出席的俱乐部会员，赞助商代表和一部分政要官员。以贝鲁斯科尼的影响力，这一次应邀出席宴会的各界嘉宾有将近一千多人。

    张俊咋咋舌，在佛罗伦萨升级成功后，受邀参加市政府宴会的嘉宾才四百人不到，而且举办的地点也不过是在市政厅后面的花园里面，无论是规模还是气派程度，和米兰的庆功宴比起来，都是云泥之别。

    沿着红地毯的指引，张俊进入了古堡主建筑旁边一个裙楼，这裙楼处于主楼的阴影下，看起来丝毫也不起眼，但当张俊走进去，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全部被布置成白色的大厅，墙壁、天花板、地板、主席台、餐桌、椅子……都是白色，显示出米兰的高贵典雅，在主席台后面有两块大屏幕等离子电视，正对入口的墙上有米兰的队徽，旁边用艺术体写着：A.C.Milan。

    大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身穿白衣白裤，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在人群中穿行，一派繁忙景象。

    皮尔洛和舍普琴科忙着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张俊还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他一个人缩到一个角落中，靠墙站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卡卡和杨攀还是没到。

    他抬手看看表，快七点了，皮尔洛说宴会在八点钟才正式开始。那两个家伙也许要掐着点来了，或许……他们还在家里等他？

    就在张俊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看见了主教练安切洛蒂。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去说明来意，最后还是决定去了，毕竟这才是他来参加这个宴会的目的。

    安切洛蒂显然没有想到张俊会不请自来的参加这个宴会，所以当他看清楚站在他前面的人是张俊时，着实有些吃惊。

    “呃，我想和您谈谈，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张俊开门见山，他不想浪费时间，被更多的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安切洛蒂看看张俊，然后点点头：“好吧，我们去外面谈。”

    ※※※

    说是外面，其实就是大厅另一侧的一间小小的休息间，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确实是一个私聊的好环境，把门一关，也不用担心有人突然闯进来。

    在休息室内的沙发坐下，先开口的却是主教练安切洛蒂：“我也想找一个机会和你谈谈，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并不像媒体们说的那么夸张，我们需要沟通一下。”

    张俊点点头，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是该主动一些，轻松随意一些好呢，还是严肃认真一些好。

    “那么现在你应该知道大致情况了吧？米兰已经夺得了联赛冠军，下个赛季我们的目标依然会是联赛冠军和欧洲冠军杯冠军，另外，意大利杯也不想轻易放弃。这需要多线作战，可是我们的前锋并不够。我还是希望你回来，我们很需要你。你在佛罗伦萨的比赛录像我也看了，对于你找回了状态我也很高兴，米兰依然有你的位置。”

    张俊不知道安切洛蒂所说的这些话真实性有多少，他从不看新闻，所以不知道安切洛蒂确实向记者，包括中国记者说过，希望张俊回米兰。他现在有佛罗伦萨作资本，有了乙级联赛射手榜第三，半个赛季二十一个进球做筹码，也可以和安切洛蒂谈条件了。

    “那么球队能保证我的主力位置吗？”他开口问道，这一句问话所包含的信息非常明确：不做主力，就走人。

    这让安切洛蒂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思。张俊也不打搅他，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等待回答。就算安切洛蒂拒绝，他也没什么损失，因为他巴不得安切洛蒂拒绝，所以提了一个有些过分的条件。

    果然不出他所料，安切洛蒂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道：“这不可能，张。你是知道的，皮波这大半个赛季来状态都非常好，他也是我们能夺得联赛冠军的重要原因。我不想用美好的谎言欺骗你，但你来之后，在舍瓦和皮波都没有伤病的情况下，只能做替补……但，我可以保证，你会是前锋线上的第一替补，而且在一些比赛中，我会采用轮换，你的上场时间并不少。”

    安切洛蒂是个老实人，也是诚实的。否则他完全可以点头说OK，先把张俊留下来再说。

    这一次张俊知道安切洛蒂说的都是大实话，但他也对自己在米兰前途彻底失望了。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以他这种才华，如果是一开始就踢职业足球的话，早已是准巨星的人物了，就像阿德里亚诺，就像鲁尼。可他还得为了一个主力位置而打拼，在替补席上证明自己的同时也看着时光匆匆而逝。

    他也知道舍瓦和英扎吉状态正好，博列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在替补席上争老大有意义吗？他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需要等待多久才能成为主力，才不需要一直活在舍瓦和英扎吉的阴影中。他认为最好、最方便的解决之道就是自己主动离开。

    “先生，这个条件我无法接受。我还是那个要求，如果不能让我做主力，我就走人。事实上，现在有很多球队对我都很感兴趣，我希望您和俱乐部能够理解我的处境。”张俊直接把要走的话说明白了。他想听听安切洛蒂的意见，同意的话，大家好聚好散，不同意就来硬的吧。张俊暗暗要紧了牙关，做好撕破脸皮的心理准备。

    安切洛蒂又一次陷入沉思，他对于张俊提出走人的要求并不陌生，因为这一切早就有所预示，作为主教练的他也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

    里瓦尔多当年到米兰来后，虽然顶着前世界足球先生的荣誉，但迟迟融不进米兰的战术体系，也得不到安切洛蒂的喜欢和信任。最后不得不在一年半后主动终止了合同，转投他队。

    是里瓦尔多不如米兰现有这套阵容中的任何一名球员优秀吗？不，只是里瓦尔多天性好疑，需要绝对的信任，他才能回报球队绝对的好状态与好成绩，在巴塞罗那他就是毫无争议的中场核心，也是由于主教练范加尔不信任他，不喜欢他，他才被逼离开巴塞罗那的。

    在要做核心才能发挥的特点上，张俊和他真是很像。安切洛蒂不傻，通过张俊在米兰和在佛罗伦萨截然相反的两种表现，他就知道，张俊这种球员和里瓦尔多是一样的。但他在佛罗伦萨可以做进攻核心，在米兰却不行。他没有舍瓦和皮波名气大，也不是象保罗那样由米兰青年队培养出来的嫡系，他怎么能做核心呢？

    既然不能让他做主力，做核心，那么真要放他走吗？

    作为主教练，当然可以强留张俊，然后让他拿高工资，坐冷板凳，彻底废了一名球员。不过这样做有意思吗？他和张俊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做的这么绝。

    他还是决定尽力说服张俊留下来：“虽然会有一段时间是替补，但你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上主力的，你确实有这个实力，只是需要一些机会。”

    安切洛蒂脾气真是好到家了，要是碰上弗格森或者范加尔那样的性格教练，“你不干就走人”，回答他的绝对言简意赅，而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从来都只有球员服从教练，当球员和教练发生矛盾时，到最后往往走人的都是球员，而不会是主教练。所以斯塔姆和贝克汉姆先后离开了老特拉福德，里瓦尔多告别了诺坎普，罗纳尔多出走伯纳乌。

    张俊摇摇头——今天摇头说NO似乎成了他的主题——说：“可是先生，我现在连一场比赛的时间都等不起了，我现在状态正好，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我做替补。而且好状态是需要靠比赛来保持的，我不认为在替补席上坐着就能保持住好状态了。”

    他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可是对于安切洛蒂的好心他仍然说出“连一场比赛都等不起”，这就有些近似于无理取闹，几乎是在逼安切洛蒂拒绝留他在米兰。

    张俊要得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就是在逼安切洛蒂亲口说：“那好吧，你可以转会。”

    安切洛蒂再次沉思——今天沉思也成了他的主旋律——他已经在开始衡量留下张俊的损失大，还是放走他的损失大。不过，他确实具有一名优秀射手所具备的素质，可是和他一样水平的球员，这世界足坛上多得是，远的不说，就是这个赛季在尤文图斯郁郁不得志的吉拉迪诺和在莱切这样一个小球队还拿了本赛季射手榜第四的博季诺夫都很棒。而留下张俊的话，以他的性格，为人处事来看，他会成为米兰更衣室内的一颗定时炸弹。这也正是安切洛蒂最担心的。米兰以团结，更衣室丑闻少而在球迷中享有不错的口碑，但张俊的到来已经改变了这一切，看看他上个赛季的表现就明白了。

    杨攀和卡卡就因为他，在队内很难做，长此以往，难保球队不会因为他而四分五裂。

    在仔细衡量了其中利弊后，安切洛蒂决定放弃张俊，毕竟球队远高于个人。他没问题，却不知道加利亚尼肯不肯放人，毕竟张俊是加利亚尼看上的，当初极力推荐引进的，现在却只为米兰踢了半个赛季的球就要求走人，这真是讽刺。

    安切洛蒂结束了沉思，对张俊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要离开米兰，那么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是一个教练，并不能干涉球员的个人意愿。只是主席先生那里你需要去谈一下，我想他也许不会放你走。”

    张俊见主教练同意了，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安切洛蒂确实是一个好人，他也不想和他闹翻。“今天主席先生有空吗？”现在就只剩下加利亚尼了。

    “我想他不会在今天这宴会上见你的，你需要另找时间。”

    “好的，我已经预约了。”

    安切洛蒂起身而去，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他呢，走到了门口他扭头对张俊说：“我个人尊重你的选择，虽然我并不赞同。我想说，你很有潜力，但需要好好把握。如果以后有一天你想回米兰了，只要我还是米兰主教练，我都欢迎你。”他还是没有承诺会给张俊一个主力。

    张俊对安切洛蒂笑道：“谢谢。”

    这是发自内心的微笑，通过这次交谈，他觉得安切洛蒂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并没有以前认为的那么糟糕，因为接触的少，总觉得他有些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人不错。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和米兰的蜜月期已经过去了，去意已绝。

    安切洛蒂拉开闷走了出去，外面的嘈杂声一瞬间涌了进来，嗡嗡的在张俊耳边回响，让他心烦意乱。不过还好，安切洛蒂很快又把门关上了。室内顿时安静下来，这门的隔音效果很不错。

    张俊并不急着起身，他放松了一下刚才一直紧绷的身体与神经，瘫坐在沙发中，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开着空调，可他还出了一头汗，刚才真是很累，心累。

    安切洛蒂说加利亚尼今天不接见他，自己今天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结果不坏。他现在要考虑如何说服那个以狡猾著称的光头主席加利亚尼了。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由经纪人出马的，可是华姐现在在德国处理安柯的事情，他又等不及了，只有自己亲自来。可让他一个球员去和在足坛、商圈中混迹多年的老狐狸打交道，说老实话，就算撕破脸皮，张俊也没信心能达成目的。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张俊决定起身出去了。不过在他手握上门把手的一刹那，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参加这个宴会。他唯一的目的已经都达到了，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皮尔洛说这里的宴会结束了，全队还会被邀请到加图索、阿比亚蒂和布罗基三人开的C－Side舞厅，狂欢将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

    对于米兰队内的大多数人，张俊和他们的关系不如和佛罗伦萨队友的关系，他是那种只在朋友面前才放的开的人，所以现在他就有点放不开的感觉，更别说不顾一切的狂欢了。

    但不管他愿不愿意参加狂欢，也总要先打开了这道门走出去吧？张俊摇摇头，扭动把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个喧嚣又扑面而来，同样心烦意乱的感觉就像滑溜溜的蛇一样，爬上了他的身。

    皮尔洛说张俊为球队夺得冬季冠军，这让米兰最终夺冠，就算没有接到邀请，他也有资格来，也应该来。因为直到现在，到和加利亚尼谈之前，他都还是百分之百的米兰球员。可为什么张俊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总有要把自己隐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的打算呢？

    总还是有一道墙，一道透明看不见的墙，竖在他与他们之间。张俊不知道这道墙是什么时候立起来的，但是就是这道墙让他没法去和这些人亲近，去感受米兰“如大家庭一般的温暖”。

    就在张俊打算转身而去的时候，他在去路上有些没想到的看见了两个人，不，应该说一对人更恰当些。

    伊拉莉亚达米科正挽着英扎吉的手和旁边的人打着招呼，两人还时不时的亲密耳语一番。看起来似乎误会已经解除了，他们很幸福。

    张俊松了一口气，但他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场合，在现在这种情绪下遇见他们两人。就在他东张西望想找地方先躲起来时，他听见英扎吉在叫他。

    说实话，英扎吉看见张俊也很意外，但他还是很大方的上前打招呼。这两个人的不同表现，正说明英扎吉是男人，而张俊还是男孩。

    张俊知道躲不了，谁叫他一身休闲的浅色打扮在黑色西装中太显眼呢？他也只好转过头向两人打招呼，他笑得有些尴尬，可他从英扎吉和伊拉莉亚脸上看不到丝毫尴尬的影子。伊拉莉亚更是主动上前与他行贴面礼，张俊脖子又僵硬了一次。

    英扎吉摊了一下手：“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但是误会已经过去，我可不想因为以前的事情损害我们现在的关系。”然后他把手伸向张俊。

    张俊知道这是英扎吉主动和解的信号，但实际上，他和英扎吉只有误会和球场上的竞争关系，私下里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英扎吉什么。张俊也伸出手，两人握了握。伊拉莉亚则从侍者那儿取来两杯红酒，分别递给两人。

    他们再次举杯，然后饮下。

    “我们都知道你在佛罗伦萨的精彩表现，我也很期待下个赛季哦。”

    英扎吉说的是期待下个赛季张俊回米兰，他们一起为三冠王努力。

    张俊笑笑：“我想我也是。”他想的则是很期待下个赛季作为佛罗伦萨球员重回圣西罗的那一天。

    在张俊和英扎吉互相说着客套话的时候，伊拉莉亚就站在一边，自始至终没有搭话，还时不时的和周围路过的熟人打招呼。她还穿着低胸长裙，看起来和半年前没什么两样。

    张俊也没主动问她过的怎么样，哪怕一个男人再大方，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心里面多少还是会有些不爽的。张俊在尽量避嫌。

    送走了英扎吉和伊拉莉亚，张俊看看手中只喝了一小口的红酒，正好侍者经过，他又把酒杯放回到了托盘中。

    等他再抬头时，竟然一眼就看见了卡卡，和身边的杨攀。

    他愣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打招呼，既然看见了怎么还能躲开呢？虽然他对卡卡心怀愧疚，但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太不够意思了。

    张俊没选择转身而去是对的，因为杨攀已经看见他了，如果他不上来打招呼，回去他会死的很惨。还是那个原因，谁让他那身米黄色的T恤太显眼了呢？

    “你小子竟然还知道来啊？我和杨攀在家里等了半天。”他们果然在家苦等。“你只说今天回来，却不说具体时间。原来是直接跑到这儿来参加庆功宴了？”卡卡以为张俊是来参加庆功宴的，这让他很高兴。

    没想到张俊摇摇头：“我只是来找安切洛蒂的，和他谈谈，现在正打算回家呢。”

    卡卡脸上顿时没了笑容：“干嘛？大家一起玩玩不好吗？”

    张俊耸耸肩：“今天太累了，我可是直接从佛罗伦萨到这里的，快熬不下去了。我知道还要去加图索他们开的舞厅狂欢到凌晨是不是？以我现在的状态，早就睡着了。”

    卡卡还要说什么，一位身穿雪白色露肩长裙的女士过来，请他签名，卡卡立刻微笑着接过纸笔，低头为她签名，等签完递给她后，女士又把纸笔递到杨攀手里，也让他签名。当杨攀签名后，那女士瞧也没瞧旁边的张俊，直接向两人说声谢谢，找其他米兰球员去了。

    张俊在心里苦笑，对于这里的很多人来说，他们都不认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都当他不存在一样。虽然他并不怎么在乎，可这多少说明了他现在在米兰的一种尴尬处境。

    被那位女士一打断，卡卡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杨攀站在一边也不开口，他知道要问什么可以回去了慢慢问，不急于这一时。张俊见两人都不说话，于是决定暂时告辞，回家给苏菲打打电话，然后洗洗睡觉。

    “那么你们好好玩吧，我得先回去了，睡觉。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可不想开车一头撞在树上。”

    杨攀伸手轻轻打了张俊一下：“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这是他今天见到张俊后的第一句话。

    张俊笑笑，然后对两人摆摆手，转身向外走。

    人们已经落座，意大利总理贝鲁斯科尼正准备上台发表祝辞。张俊回头看了一眼，杨攀和卡卡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他没看见那个光头胖子，也许在和哪个赞助商或者政要会谈吧。

    虽然在公众压力下，贝鲁斯科尼辞去了AC米兰主席一职，由加利亚尼担任主席。但米兰最大的股东仍然是他，大家心里都很清楚，AC米兰仍然是他的球队，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决策。这就是为什么安切洛蒂现在仍然不敢用他更喜欢，效果也更好的单前锋，圣诞树阵型，就是因为米兰的太上皇贝鲁斯科尼不喜欢。

    所以这次庆功宴依然是贝鲁斯科尼先致词。

    张俊对于这种领导人讲话不感兴趣，他扭头继续向外走。不过就在门口他被一个老头拉住了：“侍者。”

    张俊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句“侍者”是叫他，但老头直接拉住他的衣服，才让他反应过来。他也不恼，停下来俯身用英语对那人说：“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一口地道的伦敦牛津腔，倍儿有面子。

    老头抬头看了看张俊，似乎还在想为什么这宴会上会有一个英国来的侍者。靠近大门的位置灯光昏暗，他没看出来眼前这人是谁。实际上就算光线充足，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也未必能认出眼前的长发男子是谁。

    “能为我倒杯酒吗？”老头指指空空如也的高脚杯。

    张俊扭头看了看离他还不足一米的餐车，那上面的冰桶里面正放着一瓶红酒。但他不想拿酒瓶给他倒，正好他看见一位侍者走了过来，而且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正放着他刚才喝了一口的红酒。

    “好的，很乐意为您效劳，先生。”他伸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那取走自己那杯酒，然后给这位老头的酒杯里面倒上。

    那个老头看的目瞪口呆，惊的说不出话来。张俊也不理会他，把酒倒完后，在把酒杯放在一边，然后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出的门，他还能听见麦克风传来的贝鲁斯科尼的声音：“……我为你们骄傲，你们是意大利足球当之无愧的王者！我们正在目睹一个伟大王朝的诞生！”

    “哗哗哗！”热烈的掌声马上响起。

    外面的夜空被多莫广场上方的烟花染成了红色，黑色的夜空做背景，红色烟花点缀，这正是米兰的主体色。

    米兰人想的真周到。

    张俊笑笑，向古堡外走去。被烟花不时照亮的古堡在夜色中就像双眼不时闪着凶光的猛兽，让张俊有些压抑，仿佛这近六百年的古堡随时都会倒塌，向他压来一样。直到他走出古堡的大门，看见警车上的警灯，那感觉才消失。

    他尚不清楚，后天自己能否说服加利亚尼，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已彻底不在这座城市，这支球队了。

    AC米兰很好，国际米兰也很少，尤文图斯、拉齐奥、罗马都很好，可他都不适合，也不会去。他现在就想留在佛罗伦萨，德拉瓦莱先生在庆祝升级成功的晚宴尚，说要让佛罗伦萨在下个赛季拿到进军欧洲赛场的资格。张俊不知道这欧洲赛场是指欧洲冠军杯还是联盟杯，但不管是什么，张俊想帮他，帮佛罗伦萨赢得他们想要的。

    这也算是报答佛罗伦萨的知遇之恩吧。

    在这个AC米兰的庆功夜，张俊人在米兰，心在翡冷翠。

第一七四章 决定

    当张俊还在苦恼要去见加利亚尼的时候，他却于第二天中午在家中见到了风尘仆仆从德国赶回来的华芳。

    张俊对于华芳的出现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华芳这么快就能回来，喜的自然是谈判的苦差事有人去做了。

    当然，首先他要和华芳谈谈，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才行。

    ※※※

    今天闹到凌晨两点才回来，杨攀睁开眼才发现已经下午一点了。他想起张俊在，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吃泡面了。现在不是博洛尼亚，他连依蓝用微波炉做的扬州炒饭也吃不到，不过张俊回来了，一切都不同了，有人做饭啦！

    洗漱完毕的杨攀下楼后直接去了厨房，可他翻遍厨房，连垃圾桶都没放过，也没找到张俊给他留的午餐，难道张俊出去了？他决定去客厅看看。

    从厨房到客厅有一条大约六米的走廊，杨攀还没走到客厅，只是在走廊上就已经听见客厅方向传来了了很激烈的争吵。

    他听出来一个是张俊的声音，另一个是华姐的声音，他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大声的争吵。在没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他不想贸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于是放轻了脚步，在走廊里面听听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弃好好的AC米兰，去选择落魄的佛罗伦萨？”这是华姐的声音，听起来她有些气愤和不可理解。

    “落魄？我不觉得佛罗伦萨落魄。AC米兰就好吗？可是我在那儿连主力都打不上。我知道你是从商业价值角度考虑的，认为我离开米兰身价会大跌，可我不在乎，我首先是一名球员，如果在一支球队我连球都踢不上，还谈什么商业价值？”张俊情绪比华姐稍微好那么一点，但在杨攀想象中，他也一定是手舞足蹈了。

    “安切洛蒂既然承诺让你做第一替补，那就是机会，你难道不相信你能通过努力做上主力吗？”

    安切洛蒂竟然还有这样的承诺？杨攀没想到，看来昨天张俊和安切洛蒂谈了很多。

    “我怎么能知道做上主力会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舍普琴科和英扎吉状态正好，我去佛罗伦萨最起码能保证主力。”

    “那也不一定非要去佛罗伦萨呀！还有很多大球队对你感兴趣，他们也允诺给你主力位置。”

    “华姐，你还不明白吗？我了解我自己，我要做核心，也许我这样说会显得我很自大。可事实就是这样，在沃伦达姆我是核心，所以获得了成功，在佛罗伦萨这半个赛季我也是核心，所以半个赛季进了二十一球，帮助球队升级。我需要教练和队友的绝对信任，但是米兰能给我吗？不能，佛罗伦萨却能。我不想强人所难，我不奢望也不要求米兰全队围绕着我来，所以我选择离开。”

    这话说的杨攀都不住点头，因为他所了解认识的张俊就是这样的。人常说，看清自己最难，现在看来，张俊最起码还是知道自己定位的，虽然这个定位会让很多人以为他自大、自私。

    “打主力，做核心，你的理想就是这些了吗？你这样就满足了吗？你不想拿冠军？联赛冠军，冠军杯冠军，足球先生，最佳射手……这些你都不想拿了吗？”

    “当然想。但又不是只有在米兰才能拿冠军，拿最佳射手。德拉瓦莱先生很有雄心，他已经决定在这个夏天大收购了。我想只要两到三年的时间，佛罗伦萨就能成为一支有力的冠军争夺者。”

    “两到三年？”华芳冷笑了一声，“你信他的？他的那点钱在意大利几大豪门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想打造一支冠军球队，根本不够。看看切尔西，阿布拉莫维奇两年时间砸进去三亿多欧元才拿到了一个联赛冠军。未来变数太多了，你为什么就敢肯定佛罗伦萨能拿到冠军？万一你在那儿浪费几年光阴却一无所获，到时候后悔怎么办？话说回来，就算佛罗伦萨能拿到冠军，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你为什么不在米兰，很容易能夺得冠军，成为巨星。良禽择木而栖，你懂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俊火了：“对不起，佛罗伦萨升级过程我投入了感情，米兰我却没法投入感情进去。我情愿跟着佛罗伦萨一起奋斗，哪怕一无所获我也不后悔，我宁肯不要冠军，不要什么先生、金靴的荣誉。就像巴蒂一样，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最美好的时光都献给佛罗伦萨，我愿意！有谁敢对我指手画脚？他们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为自己踢球，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民族自尊心踢球，也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虚荣心，自私心踢球。我自己的未来，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再说了，既然你都说了未来充满变数，那么你又凭什么认为佛罗伦萨一定拿不了冠军呢？！”

    杨攀知道他再不出去，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于是他故意在木地板上用力踏了几下，提醒两人他要来了。然后他才装作刚刚起来的样子，慢慢走出客厅。

    他看见张俊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眼睛向着窗外，既没看他，也没有看华姐。而华姐则站在他对面，有些无奈的摇头。看见杨攀来了，连忙向他招手：“杨攀起来了？来帮我劝劝张俊，他说什么也要离开米兰，我觉得他在赌气。”

    “我没有！”张俊偏着头顶了回去。

    “怎么想都是留在米兰好过去佛罗伦萨，你说你不是赌气是什么？”

    “那你说我在赌什么气？赌谁的气？”张俊又把头转了回来，看着华芳问。

    “因为安切洛蒂不让你做主力，因为你和英扎吉的误会，因为你觉得在米兰没得到重用……”

    “笑话！我已经和安切洛蒂谈过了，我理解他，他理解我，我生他什么气？我和英扎吉也只是有点误会而已，半年过去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又吵起来了，杨攀咳嗽一声，让两个人把注意力暂时转移到他身上。然后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对华芳说：“华姐，这事我可劝不了他，张俊的固执程度你也是知道的。”

    华芳愣了一下，杨攀说得对，张俊的固执她领教过几回。

    “在今天之前，我和卡卡不知道劝了多少回，有用吗？当初他要租借时，我就反对他去佛罗伦萨可他还是去了，而且效果很不错。所以后来我也就不对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说什么了。他既然这样选择的，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现在觉得不可理喻，也许那是因为我们还没理解他的用心。”

    华芳没想到本来拉到的援军会临阵倒戈，帮张俊说起话来。“你这么说，那你为张俊的未来考虑过没有？”

    杨攀耸耸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现在张俊在佛罗伦萨干得很好，过得也很快乐。如果这就是他所追求的，我们都不好说什么。”

    听不出杨攀是在夸张俊还是骂他，但有一点很清楚，杨攀并不反对张俊离开米兰。

    “你们不是朋友吗？你就这么看着他自毁前程？”华芳很失望，现在2：1，她处于劣势。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正因为此，我尊重他的选择。至于是不是自毁前程……”杨攀对张俊笑笑，“未来的事儿，谁说的清楚呢？”

    张俊知道杨攀还是支持他的，他感激的向杨攀微笑。

    华芳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大势已去，她无力说服张俊改变主意，那么自己就只能去帮张俊向米兰提出挂牌要求，然后等佛罗伦萨来买他。

    自己费尽心机的让他来米兰，可一个赛季后却选择去了一家实力远远不如米兰的升班马，会有多少人在笑话他，又会有多少人在等着一年后再看他笑话呢？

    这次转会米兰简直十足一场闹剧！

    ※※※

    在送走华姐后，杨攀转身进屋，见张俊还坐在沙发上。

    “有吃的吗？我饿了。”他摸摸肚子道。

    张俊摇摇头：“我也没吃，正准备做的时候华姐来了。一会儿出去吃吧。”

    “华姐什么时候来的？”

    “十一点多。”

    杨攀看看表，现在下午一点五十。“你们吵了两个小时啊？”

    “哪儿有。只有半个小时吧……谢谢你。”张俊看着杨攀道。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的支持和理解啊！”

    杨攀笑了：“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我帮着华姐劝你，你就能回心转意吗？”

    张俊摇摇头：“肯定不可能。”

    杨攀拍拍巴掌：“这不就结了吗？我说再多不过白费口舌，我说那么多干什么？而且还消耗体力，你瞧我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杨攀摸摸自己的肚子。

    张俊哈哈大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吧，冲着今天你帮我的分上，我请你吃饭。”

    杨攀欢呼一声：“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你在下面等我吧，我上去拿钱包。”张俊转身向走廊走去。

    “对了，张俊。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向华姐建议你去其他球队吗？”

    “为什么？”

    “因为以后我们就算对手了。我当然不敢把你送到米兰的竞争对手那儿去呀。”

    “哦？这么说佛罗伦萨你认为不算对手？”张俊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杨攀。

    “不算。佛罗伦萨和米兰差的太多，他们还威胁不到我们。但如果你去国际米兰、尤文图斯、罗马，那可就不一样了。”

    “你是在开玩笑吧？”张俊笑着问杨攀。

    杨攀也笑着回答：“算是吧。”

    张俊不再理睬他，转身径直走了进去。

    杨攀看着走廊里张俊的背影，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多带点钱！我要大吃一顿！”

    张俊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我拿卡，你尽管吃。”

    杨攀满意的笑了。

    ※※※

    张俊的决定已经做出，剩下的事情就是华芳的了，他只需要坚持自己的底线：必须离开米兰，只能去佛罗伦萨就行了。他给华姐交待过的，为了顺利去佛罗伦萨，可以大幅度削减自己的薪水，奖金也可以少拿，他不在乎自己一年能赚多少钱，只想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踢球。

    现在他才不在乎会背上什么样的恶名，也不在乎米兰球迷，尤其是中国的米兰球迷会怎么看待他，因为他根本就没想那些，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在佛罗伦萨开始他的新生活。

    在他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时候，安柯却还在为同样的问题苦恼。

    只是他和张俊的情况稍有不同，目前他对于“去”和“留”都没有明显的倾向。

    他对于多特蒙德有感情没错，不过也很向往拜仁慕尼黑。

    左右为难呀！

    ※※※

    安柯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挂历，离他和华姐约定的时间可没几天了。

    今天一样要去训练，可安柯第一次有了不想去的想法。他真的很害怕看见训练场外的那些球迷，一直以来，他都对球迷给他的支持很感激，所以对待球迷总是队里态度最好的一个，签名、合影这些要求从不拒绝。他和球迷们的关系总是很好。

    也因此，安柯很清楚，当他说自己要去慕尼黑，不要留在多特蒙德时，球迷们会怎么看他。

    他和张俊不同，张俊这小子倔脾气上来后，可以不顾一切，自然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安柯不行，由于是从一个天天给人打工的留学生半路出家成为职业球员的，他总或多或少有些自卑感，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他更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训练还是要去的，总不可能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逃避训练，那样的话只能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大做文章，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只是希望不会碰见那些球迷。

    安柯翻身下床，去准备出门了。

    他所怕的那些球迷可不是在训练场外肆意辱骂他的人，那样他反而不怕。他怕的是另一群球迷。

    这几天多特蒙德的天气并不好，总在下雨，时大时小。安柯开着他那辆二手大众去训练场，一路上挡风玻璃的雨刷器就没怎么停过，看来今年的德甲要在雨中落幕了。

    把车停在停车场，去更衣室换过衣服，然后拎着手套出现在训练场。如他所想，他果然又看到了那群球迷。

    他们有三十几个人，扯着横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那里是门将训练时一定会看见的地方。横幅上写着：“请不要走，安。”

    下着雨，他们之中只有几个人穿着雨衣，其他人都没有任何雨具。队员们对于两天前就出现在训练场外的他们已经习惯了，不会对他们多加注意，其他球迷们则还会不时看他们几眼。

    他们既不呼喊口号，也不交头接耳，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举着横幅。这群人中最大的头发已经花白，最小的看样子还没有上学。安柯看见这一幕，就觉得有些心痛。

    这些是真支持他的球迷，他很多次都不忍心去看。为什么？他怕自己会只因为这三十几个球迷就真拒绝了拜仁。

    结果今天的训练安柯心不在焉的出现了好几次失误，被主教练范马韦克狠狠臭骂了一顿。

    回到更衣室的他也有些无精打采，队长沃恩斯看出来了，于是在冲澡的时候主动上前与他攀谈。

    “在为去还是溜的问题烦恼？”沃恩斯在安柯身边坐了下来。

    安柯点点头，他也坐在地板上，任凭热水从他头顶上淋下。

    沃恩斯笑了起来：“你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优秀的职业球员。”

    安柯奇怪，队长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也开始为了转会问题而苦恼了啊！一个优秀的球员职业生涯中不可能不遇上这样的问题。不管你最后选择的是什么，你总要考虑一番，不是吗？”

    安柯觉得队长说的话有道理，他又点点头：“队长也有这样的经历吗？”他从不喊沃恩斯为“克里斯蒂安”，而是叫队长，因为他尊敬这位在场上兢兢业业的老后卫。

    沃恩斯也点点头：“这个肯定，我效力过很多球队的。你想听听我是怎么做的吗？”

    安柯来了精神：“那是当然！我给队长讲过我的故事，可队长还没说过你的呢。”

    “嗯……”沃恩斯稍稍扬起头，在回忆。“我出生在曼海姆，所以进的第一家球队就是曼海姆当地的一支球队，叫‘普霍尼克斯’，那个时候可还没有现在的德甲呢。普霍尼克斯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球队，你一定连听都没有听过吧？”

    安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那拗口的名字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那只是曼海姆地区的一家小球队，打地区联赛。我在那儿过得挺愉快的，后来又去了曼海姆的另一家球队，叫‘瓦尔德霍夫’，你也没听说过吧？”

    安柯又老实的点点头，鬼知道那是什么级别的球队。

    “瓦尔德霍夫可以参加全国联赛了，那应该是柏林墙被推dao之后的事情了吧。在瓦尔德霍夫我表现的很棒，一个赛季后，我接到了勒沃库森的邀请……这名字你应该听过吧？”沃恩斯很刻意的开着玩笑，要让安柯心情好起来。

    安柯果然笑了。他点点头：“这个肯定听说过了。”

    “那么你觉得我当时应该怎么做？”

    “答应了啊！”安柯脱口而出，想也没想。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比起那个瓦什么球队，勒沃库森简直可以算超级球队了，为什么不去？

    “你果然也这样认为。当时我身边的朋友家人都在劝我，让我选择勒沃库森，可是我却犹豫了。”

    “犹豫？为什么？”安柯有点吃惊，再怎么说勒沃库森也要比一支连名字都没听说的球队好啊。

    “不为什么。”沃恩斯耸耸肩，“只是因为曼海姆是我的家，我在那儿生活了十九年，有很多好朋友，有很多回忆。一下要我离开，我有些舍不得。那个时候我可比你现在还要小……”

    “那后来呢？”安柯追问道。

    “后来？后来我还是选择了去勒沃库森，因为我要去更好的地方才能进步，我也不满足总在一支低级别联赛球队里踢球。虽然不舍，可还是告别了曼海姆，去了勒沃库森，并且在那儿呆了七个赛季，在那期间，我从一个替补逐渐成为主力，并且首次入选了德国国家队。”讲完了故事的沃恩斯扭头看着安柯，“这就是我人生路上第一次重大的选择，你现在正面临的。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走还是留，这决定都要你来下，一旦你做出了就别后悔，跟着一路走下去就是了。”

    沃恩斯站了起来。“别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判断，你是门将，应该知道这一点的。”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安柯依然坐在地上，回想队长的每一句话，依然任凭热水从头淋下。

    这澡冲的，可真够长的了。

    ※※※

    换好衣服，打算开车回城吃晚饭的安柯突然很想找人聊聊天，说说自己对这次选择的烦恼和打算，说白了吧，他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可找谁好呢？队里倒是有朋友，可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安柯不想为了自己这个可笑的事情打扰人家。队长会是一个很棒的倾听者，但他们刚刚才谈过，再去找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找谁呢？

    安柯坐在车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没有一点头绪。他想来想去，决定先去以前打工的酒吧，喝几杯啤酒，也许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打定主意的安柯发动了汽车，缓缓拐出停车场，上了公路，向城里驶去。

    ※※※

    由于以前打工的缘故，安柯对于多特蒙德这座城市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何况一家他曾经去了无数次的酒吧呢？

    把车停在路边，安柯推开了他曾经推开过无数次的大门。

    酒吧还是老样子，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只是人换了一拨，还有些老顾客举着酒杯向进来的安柯打招呼。那些安柯不认识的顾客显然对于他的出现有些惊喜。

    安柯向熟识的人打着招呼，径直走向吧台，他坐下的时候，都还在给旁边的人微笑。

    一个女声在问他：“先生，要点什么？”

    他偏着头：“一杯冰镇啤酒。”

    “好的。”

    等他扭过头来时，却被吓了一跳，为他服务，给他倒酒的侍者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很久没见的林佳！

    安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佳，印象中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他调上一线队之前的事情，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怎么？我们才一年多没见面，就不认识我了？”倒是林佳很自然。因为她吃惊是在安柯推门而入时，不过那时安柯忙着和别人打招呼，没看见她。然后她和正对安柯方向的一个伙计打了声招呼，交换一下，让她来招待安柯。

    安柯结巴了一下：“不，不是……我怎么记得是很久没见面了呢？”

    “那是因为你心里都没有人家。”林佳皱着眉头，撅着嘴做“哀怨状”。

    安柯被吓了一跳，“好了，好了，不要说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了。我的啤酒呢？”他轻轻敲敲桌子。

    林佳也不介意他说的话，笑嘻嘻的把酒放在安柯面前。

    安柯觉得从外貌上来看，林佳没什么变化，他上次见就是一头长发了，现在还是及肩长发，按理说应该显得比短发的时候温柔些，可是为什么这脸皮却比以前更厚了呢？

    他是彻底拿这女孩没办法了，真是冤家一样，在哪儿都能碰到她，喝醉了酒在学校门口，想喝酒就在酒吧里面遇见她。

    他不再理睬林佳，自顾自的喝酒。

    林佳也不去招呼其他客人，就站在安柯对面，没事做到把自己前面这块吧台擦了不下十遍的地步，都不走开。

    安柯觉得很奇怪：“这酒吧换老板了吗？我记得以前的老板是最看不得手下偷懒的。”

    林佳拿起酒杯擦起来：“谁说我在偷懒？我很努力的在干活，而且随时准备为您效劳。”她用了敬语，可脸上笑嘻嘻的，一点尊敬的表情也看不出来。

    啧！果然是脸皮越来越厚了。安柯在心里感叹道。

    安柯不想再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他决定换一个话题。“你怎么想着来这儿打工？我记得你家里的条件是不需要你出来赚生活费吧？”

    “因为要毕业了嘛。”

    “一样可以叫你家人给你寄生活费呀。”安柯记得像林佳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回国一趟，然后把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和学费全部带够，如果用完了不够，才会叫家里汇，可林佳不是那种乱花钱的女孩，从来没有在学期结束前就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

    安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注意到，其实他对林佳有多在意，以至于连她的情况都清楚。

    “不是这么回事。只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国，所以想打工赚钱，给我父母证明我也能独立。”

    “难道他们很想你回去吗？”

    “只有我一个女儿，离家五年了，当然想我回去啦！可我还想留在德国，所以要证明我一个人也能在德国生活。”

    原来林佳也面临着走还是留的问题。可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呢？据安柯所知，如果林佳回国，以她家的能力，肯定比在德国打工过的好。

    “你也有心事？”林佳明知故问，因为她知道这几天安柯为了是留在多特蒙德，还是去拜仁慕尼黑很是烦恼。

    “是呀，去留问题。”安柯指指已经空了的酒杯，“再来一杯。”

    林佳把杯子收了去，为安柯换上一杯新的。“多特蒙德和慕尼黑？”

    安柯点点头。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肯定是去慕尼黑了，人往高处走嘛！”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同样面对去留问题——安柯不在乎和林佳谈这么多他的心事。“如果都是人往高处走，这世界就简单了。我在多特蒙德五年了，在这儿读书，在这儿开始职业生涯，这儿的球迷对我挺好的，你说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林佳又说：“那既然有这么多让你放心不下的，那就留下来呗！”

    安柯又摇摇头：“可是拜仁确实很好啊，从职业生涯角度考虑，去拜仁比在多特蒙德有前途。”

    林佳啧啧嘴：“一个大男人，有这么婆婆妈妈的吗？走还是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安柯抬眼看看林佳，头发变长了，可骨子里面大大咧咧的脾性却没减多少，他笑了：“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反正不会是人妖。”

    安柯笑得趴在了吧台上，喝了点酒，情绪变得有些亢奋。笑完的他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好了，不和你贫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多谢你，让我心情好了不少。”

    “喝了酒开车吗？”林佳有些担心。

    “哈！两杯啤酒我还没放在眼里。”安柯把酒钱和小费放在酒杯旁，转身走了。

    林佳低头看看钱，除去酒钱，所给的小费可真是够多的了，林佳打工几个月了，第一次见这么大方的顾客。她又抬头看看那个高大的背影，他和人挥手再见，然后推开门，消失在门外面的夜色中。

    ※※※

    回到家的安柯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休息，而是在非常认真的考虑他的选择。

    他觉得自己现在和队长当初去勒沃库森的情况有些像。身边认识他的人都在劝他，让他去更好的拜仁慕尼黑，可自己却因为对多特蒙德的感情而在犹豫不决。

    队长最后选择了更利于他发展的了勒沃库森，那么同理自己也要选择拜仁慕尼黑吗？

    林佳又说男子汉不要婆婆妈妈的，要早做决定。

    华姐始终坚持留在多特蒙德是没有前途的。

    那三十几个球迷在雨中举着横幅，默默的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

    前途、钱途、名声、名气、价值、代价……

    “别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判断。”安柯想起队长给他说的这话，他决定静下心来，抛开他这几天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只从自己本身的想法着手考虑。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考虑清楚了。他不想耽误时间，打算马上就给华姐打电话。

    拨通了华姐的电话，他用非常平静普通的语气和语速对华姐说：“我想好了，华姐，我决定留在多特蒙德。”

    有了张俊的先例，华芳已经不算吃惊了，她只是问：“为什么？”

    “因为有人希望我留下，我欠多特蒙德太多，我想补偿这支球队。”

    “你补偿的够多了吧？而且据我所知，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留下的，转会消息被公开后，骂你的人也不少，你干嘛还要留下来？不要因为那一小部分球迷的挽留就心软。”华芳已经在做最后努力了。

    安柯想起了那三十几个球迷，“华姐，对于我来说，那少数的球迷就是全部的球迷。”

    他想队长为他讲那番话是为了让他不要被个人感情所牵绊，以事业为重，就像队长当初选择勒沃库森一样。“别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判断”，结果这话用在了队长自己的建议上。

    “你就这样放弃了拜仁慕尼黑？你可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吗？”华芳这都算“垂死挣扎”了吧。

    “华姐，人常说‘弱队出门将’，我想也许我在多特蒙德也会成功呢？你不用劝我了，我认真考虑过的，也不会后悔。不管以后我会去哪儿，现在我只想为多特蒙德踢球。”

    这话安柯说的就像他刚才说“对我来说，那少数球迷就是全部球迷”一样，非常坚定，不容反驳。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华姐在电话里面的叹息在雨声的掩盖下，已经听不清了，可是安柯却如释重负，他做出了一次抉择，也放下了一块石头。他总算可以没有任何包袱的去迎战后天的德甲最后一战了。

第一七五章 正面冲突

    安柯决定留在多特蒙德，婉拒豪门拜仁慕尼黑的消息，就像他当初“和慕尼黑眉来眼去”时一样，被媒体很快捅了出来。

    多特蒙德的媒体自然是为安柯的选择而欢呼，但中国的媒体则普遍觉得安柯太冲动，不够成熟和理智。在经历了张俊离开米兰事件后，他们悲观的宣布在张俊与豪门告别，职业生涯前途黯淡后，安柯的前景也变得令人担忧。

    说起来，最近国内媒体倒是真的热闹，一边为留洋球员的两个“不可思议”选择而忧心，一边还要为国家队内部逐渐暴露出来的问题伤神，因为这关系到中国队在世界杯上能取得怎么样的成绩。

    和媒体的忧心忡忡不同，邱素辉却显得气定神闲。他不在乎现在情况如何，他甚至希望这事闹得越大越好，那样就能让那些球员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很多球员，不管新老，都缺乏一种危机感。总以为打进世界杯就算完成了任务。这话对于第一次打进世界杯决赛圈的球队来说，倒是没错。可是对于一支连续第二次进入决赛圈的球队，这样的自我要求也未免太没有追求了。

    欧洲各国联赛已经全部结束，留洋球员都在各自俱乐部队休息待命，只等国家队到欧洲集训时再集合。

    中国国内的联赛和欧洲联赛时间上不一样，所以世界杯期间联赛要停摆。好几年前就有人认为中国联赛的时间设置非常不合理，建议也改成那种跨年度的模式，以适应世界杯、亚洲杯、奥运会这类国际大赛的时间安排。陈炜现在在国内改革压力重重，困难重重，还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一点呢。

    联系到国内改革，邱素辉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邱素辉的国家队已经被大多数人看成了陈炜的嫡系部队，如果陈炜想让他推行改革顺利的话，那么邱素辉就要让球队在世界杯上有所突破。陈炜已经知道国家队内部不团结的问题，他给邱素辉的承诺是：“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弄，出了事我给你顶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我要在世界杯揭幕战前看见一支团结的国家队。”

    有了靠山后，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所以在国家队去荷兰集训的前一天晚上，邱素辉阴笑着对胡力说：“老胡啊，这次去欧洲，我得事先给你通通气。我打算把这矛盾激化一下，你到时候可要配合我啊，我唱白脸，你就唱红脸。”

    胡力点点头，虽然他对于邱素辉想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尚不清楚，但三年多的默契让他选择无条件信任此人。

    而这时的国家队大部分队员都还在床上做着有关世界杯的美梦，丝毫不知道有一个“阴谋”正在荷兰等待着他们。

    ※※※

    荷兰，又是荷兰。邱素辉选择荷兰作为世界杯前的集训地的原因有二。第一，荷兰靠近德国，交通方便，气候环境相近。第二，他在荷兰关系广，赛前集训地和热身对手都好找。

    所以，这一次中国队依然把集训地放在了阿贾克斯的训练基地。

    原国奥队的人对这里已经不再陌生，因为加上这次的话他们都来这里三次了。

    就在国家队抵达半天后，留洋球员也陆陆续续的到阿姆斯特丹集合了。

    一天之后，国家队二十三人大名单全部集中完毕，邱素辉也终于可以开始正式集训了。

    这次集训从五月二十日到六月三日，历时将近半个月，他联系了三场热身赛，但对手都不强，只是荷兰当地的俱乐部球队，而且还没有甲级球队。媒体们认为邱素辉摆明了是想让国家队找信心。

    可实际上是因为邱素辉现在心思没在那上面，他认为目前来说，解决内部问题远比外战更重要。

    不过要怎么激化双方的矛盾，让他们爆发出来呢？

    这几天的训练，邱素辉对于新老队员冷言冷语和平时的一些小矛盾都视而不见，实际上他可一点都没放松对于两帮人的观察，他想找出能激怒双方的关键来。

    前几天的训练一切都还算正常，打了两场热身赛，中国队一胜一平，发现了一些问题，也看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先把团结搞好。

    热身赛没有电视直播，这让邱素辉很不爽，类似项韬和郑军在场上斗嘴这样的好戏就没有几个人能看到了。

    说起来那次冲突责任在项韬，面对一支乙级球队，丢了一个球后，心情急躁的他向队长郑军吼了起来，指责他盯人不紧，造成了这次失球。其实这次失球与他无关，他纯粹是多管闲事。

    所以呢，邱素辉就借题发挥，在比赛后把项韬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骂了一顿。这自然让以郑军为首的老队员很爽，他们总在新队员们面前表现出一种优越感，认为邱素辉此举是在向他们妥协，因为主教练以前也算是国奥系的。

    而很自然的，新队员们肯定会不爽，一方面觉得邱指不帮他们，受了委屈，另一方面更是对趾高气扬的老队员越发不满了。

    结果第二场热身赛，郑军犯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失误，让对手在最后时刻扳平了比分。这一次项韬没有跳出来喊什么，可当时在场边的邱素辉脸就拉下来了，实际上他心里正乐着呢。

    回到更衣室的邱素辉自然是很合理的延续了他上一场严格要求，从严治军的态度，把郑军狠狠批评了一顿，还顺带着把某些老队员也指责了一番。他甚至威胁说，谁如果不好好干，三心二意的现在就可以走人，国内还有一大堆候补在等着呢。

    这话说出来让老队员们脸上很是挂不住，可主教练他们也不敢顶撞，只能对坐在一旁脸上泛着幸灾乐祸笑容的新队员们不爽了。

    这些邱素辉都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要得就是这种效果，现在双方应该都是“内心的仇恨在滋长”，谁来点一把小火，就可以“轰”的一下燎原了。

    可是，让谁去点这火呢？

    ※※※

    邱素辉看着远处，那里克鲁正利用休息时间来向队友们表演他的街球技巧，不时博来阵阵喝彩声。

    当然他表演的对象只是新队员。国家队现在就算是休息也依然是新队员一堆，老队员一堆。

    邱素辉看见这种情况，突然想起据他观察到的，老队员们对于克鲁这个新加进来的人不怎么喜欢，普遍觉得这小子踢球独，而且狂妄，看不起人。

    实际上克鲁只是在新队员的影响下，看不起老队员而已，他可不是看不起所有人，否则他不会在休息时间为大家表演了。

    这也许会是一个好机会。

    邱素辉鸣哨了，示意队员们过来集合。

    “我们明天举行一场队内教学比赛。大家要把它作为实战来看待，因为世界杯上的首发阵容将从这场教学比赛种诞生。”

    邱素辉话一出来，他都能看见不少队员眼中闪着光——绿盈盈的光。他要得就是这样。

    训练结束后邱素辉对胡力说：“老胡，这下有好戏看了，明天你做裁判，我要你掌握这个吹罚尺度。”

    胡力点点头：“是从严吹罚吗？”

    邱素辉摆摆手：“不。”

    “那么从宽？”

    “也不。”邱素辉摇摇头，“你得这样，一开始尽量宽松，对于那种只要没有真踢到人的犯规，不管有多恶劣，能视而不见的就不管。等到真的弄翻了人，你再把尺度给我往严了卡，只要犯规中有身体接触，能吹就吹。”

    胡力有些吃惊的看着邱素辉，后者给了他一个阴险的笑容：“我会让所有队医明天严阵以待，事情大了，我也会介入。哦，还有，去通知那些记者们，明天的教学比赛全程对记者开放，他们想带相机或者摄像机都没有问题，我估计他们也是快急疯了。”

    ※※※

    正在吃晚饭的克鲁刚刚吃完，却被主教练叫了出来。中国队用餐是集体制，大家统一行动。他刚刚吃完，就见邱素辉出现在门口。

    “克鲁，吃完了吗？吃完了到我房间来一趟，我有事找你谈。”然后他当着所有队员的面，把克鲁叫走了，全然不顾其他队员是用什么眼神看克鲁的。

    坐在自己的房间内，邱素辉笑呵呵的问克鲁：“知道我叫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克鲁摇摇头，他压根儿就没想。

    “是这样的，明天的比赛你是关键人物，我想重点考察一下你的情况。我要你多拿球，多带球，由于我们那小组赛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巴西，而你是队里在盘带控球方面唯一能和巴西队相比的人，明天我会安排很多人来防你，也许他们动作会很粗野，但是我想看的就是你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能不能发挥。”

    “英超的后卫可比中国的后卫粗野多了。”克鲁无所谓的回答道。

    “你有这个信心就好。”邱素辉嘿嘿笑道，“就这事，你知道了就可以回去了。”

    克鲁也不多问，就这点事为什么主教练会单独找他来谈一番，起身便要走。都走到门口了，邱素辉又叫住了他。

    “让你和巴西人斗脚法，你有信心吧？”他问克鲁。

    “当然。”克鲁简洁的回答道。

    “很好。哦，对了。明天记得把保护工作做好。我可不想在世界杯前损失一个主力。”邱素辉挥挥手，“回去玩吧，但别玩太晚。”

    送走了克鲁的邱素辉又找到了郑军，当然这次他可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而是单独找到了郑军。

    “我知道你一定还在为我上一场比赛后的批评而很生气吧？”邱素辉笑嘻嘻的对郑军说。

    郑军是什么人？他连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教练批评的对，我没有任何意见。”开玩笑，有意见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吗？

    “呵呵，不谈这个了。你知道世界杯临近，上头给的压力大。明天的教学赛，我想检验一下你们这些老队员的能力，世界杯上我们第一场对手就是巴西，这是一支以技术擅长的球队，我想知道你们面对巴西那样的进攻，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明天的比赛你带领的后卫线一定要给我全力以赴。我们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没尽力，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郑军头点的像吃米的鸡：“一定！一定！教练您放心，保证全力以赴。嘿嘿！”说着，他笑了起来。

    “哈哈！那就好，千万别让我失望。”邱素辉笑着拍拍郑军的肩膀。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心怀鬼胎，又彼此装作什么都没有的在这里虚与委蛇。

    只有胡力有些担心，他并不知道明天的比赛他能控制到什么地步，大赛在即，哪怕队里再添一个伤兵都是不小的打击，邱素辉这可是兵行险着啊。

    ※※※

    第二天的早上，得到允许拍摄消息的记者们早早就聚集在了比赛场边。

    邱素辉专门把这场比赛安排在阿贾克斯训练基地三号场地，因为那里有一个简易的看台，记者们中的文字记者全部被请到看台上就坐，摄影记者则在场边架起了机器，邱素辉少有这么开恩的时候，众人在惊讶之余也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和国家队零距离接触的机会。

    国家队集训快一个星期了，邱素辉只在每天的训练一开始开放十五分钟，允许拍摄录像，时间一到，图片记者和摄像师就要统统被赶出去，只留文字记者，可文字记者也只能再看半个小时。

    这样严的要求就连苏菲也没法和张俊多接触了，集训前电话里说的挺好的，结果一到集训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回事。

    报社给的任务苏菲自然是完不成了，张俊也没什么办法。他以国家队大局为重，并没有主动去找苏菲，因为邱指还没说可以把家属带进来探班，其他队友都没有女友或者妻子在身边，他自然也不能搞特殊化。

    只是苦了苏菲，成天端着相机到处跑，争分夺秒，费尽心思的拍摄各种有关中国国家队的照片。还好有李延帮她，就算没完成任务也有两个人一起扛。

    ※※※

    当中国队来到球场时，也被场边的长枪短炮的阵势吓了一跳，自从集训以来，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规模的采访阵容。

    邱素辉对于记者们的反应是满意的不得了。不过他也稍觉可惜，要是有现场直播多好！

    双方的阵容都排好了，邱素辉直接让胡力把人员配置讲给队员们听。比赛分为两队，A队穿红色的国家队队服，B队则穿白色队服。而象征主力的黄背心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方。邱素辉的意思很明显：要想成为主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拿吧！

    A队几乎全是老队员所组成，他们打中国队传统的442阵型。而B队则是新队员，打更富有进攻性的352阵型。

    这样安排用意也很明显，就是新老之争。邱素辉在队这种派系斗争睁一眼闭一眼很久后，终于明确的将之拿到了桌面上来。

    很多记者在看到场上红、白双方队员时也吃了一惊，但他们当中有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前段时间邱素辉对这种派系矛盾态度太多暧mei，现在似乎要下决心解决了。这场比赛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邱素辉把队伍分配好，就搬了张椅子坐到场边看戏。胡力穿着中国队的红黑相间外套站在场中，他是这场比赛的裁判，经过邱素辉的授意，他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比赛双方队员，他们也如邱素辉所说的那样，把这场比赛当作了一场实战来看待。关系到各自在世界杯上的表现机会，谁也不会脚软。哪怕有人平时关系再好，在这种时候只要是对手，就没有情面可讲。

    胡力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克鲁作为一名前腰，拥有出众的控球技术，球自然被经常性的传到他脚下。

    这在A队的郑军眼里，也自然是一个向主教练表现的大好机会。但在其他老队员眼中，则是认为主教练是在刻意培养克鲁。很显然，这个“转校生”很受宠，而他们这些“老臣子”则在逐渐失宠。

    这是一个让他们十分不爽，十分郁闷的现实。他们在技术，表现上比不过克鲁，但不代表他们没办法治治这个“嚣张”的新人。这场教学比赛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在训练比赛中某球员出了意外，和队友相撞导致严重受伤，不得不在世界杯前退出国家队，这真令人遗憾。

    类似这样的新闻，大家只会为受伤者感到惋惜，为国家队命运感到担忧，却不会想到这受伤后面能有什么阴谋。

    而这帮人的想法也非常符合邱素辉的希望。倒不是邱素辉神机妙算，料事如神，而是他深知有些人的人性就是如此，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不择手段，牺牲别人利益，牺牲国家大局的利益也再所不惜。

    真可气，真可悲，真可怜。

    所以他们在国家队只能打替补呢。

    ※※※

    不光只有一个克鲁李，张俊作为得分手，自然也会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只是稍有不同，张俊见惯了意大利乙级联赛后卫那种粗野铲断，野蛮冲撞，在他眼里，中国队某些后卫的粗野动作太业余了，气势有了，可却碰不到人。

    以他的速度来说，想不让这些人近身还是能办到的，当然，那就不可避免的要牺牲一些得分机会。

    同样是进攻手，赵鹏宇这样的球员对方还不放在眼里，自然不屑于对他出什么阴招了。而杨攀呢，谁敢对他下黑脚？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在比赛中用他的远射踢你的头？到时候他可以说是一点责任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意外呢。

    张俊拿球少，而克鲁拿球多，他自然成了众人的目标。而克鲁又过于自信，要知道能入选国家队的球员哪怕是替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有些人总要比英超里面最差的后卫强一点点。就算在英超里面，他也不敢说人人能过，在对方不犯规，且一对一的情况下，他胜算确实大。但是一旦对方一下上来三个，又采取杀伤战术，他又怎么样对付呢？

    周涛和孔亮，再加上一个陈程，三人很有层次的向克鲁冲来，陈程在克鲁身后用手去拉他，以干扰他的控球，而孔亮则一个正面阻拦，打算用犯规让他停下来，周涛在一边伺机而动。

    克鲁把球向左边一拨，就避开了孔亮，但他刚刚又拿到球，打算内切时周涛却猛地从侧面冲了上来，由于他冲的方向和克鲁内切的方向正好相对，克鲁这下被撞的飞了出去！

    这是一个绝对明显的撞人犯规，但很凑巧的是，张俊在前面却接到了克鲁拨开的球，于是胡力就遵循“攻方有利”的原则，并没有吹停比赛。

    但在场边已经有记者摇头叹气了，只是一场教学比赛，值得这么刺刀见红的拼吗？这已经是克鲁在二十五分钟内第三次被恶意侵犯了，给人的感觉，他们不是一个国家队的队友，而是同城德比中的死敌。

    张俊把球一拉，顺势进了禁区，这次他将面对郑军。他可不像克鲁那样用漂亮的动作来过人，而是选择了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猛地变向加速。

    他左肩沉，右脚却把足球拨向了右侧，同时左脚发力，身体冲向右边。只要让他闪出空当，哪怕只有一丝，他也能射门！

    郑军当然知道，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已经封不住张俊的射门了，那就选择干扰他。他直接向张俊的支撑脚——左脚铲去，他知道这是犯规，也知道这很可能伤人，但他会在事后，在心里对自己说：“作为中卫，有时候为了阻止对方射门，就是要不择手段。”他当然也不会去想张俊射门的角度几乎可以和巴斯滕的“零角度”媲美，在这种角度下射门有多少威胁，也不会去想张俊是他的队友，而不是敌人。

    在张俊射门的一刹那，他也如愿铲到了张俊的左脚。张俊身体向右一歪，球就射的高得离谱了。

    射完门的张俊直接倒在地上没起来，胡力正在犹豫要不要暂停比赛得时候，另一边却发生了冲突。

    克鲁站在和他一般高的周涛面前，用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他用英语骂道：“你他妈找死啊！”很明显，他被这些人接二连三的粗野动作激怒了。

    二十六分钟三十七秒，邱素辉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可他并没有急着冲进球场，仿佛被看到的一幕惊呆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实际上他是在留时间给场上的人打起来，参与进来的人越多越好。

    这时，同样早就对那几个后卫不满的项韬也从后场高速冲来，推开了上来帮周涛的孔亮，孔亮自然不甘示弱，甩手给了项韬后脑勺一拳。

    和项韬总是配合默契的王钰看见自己的搭档被人打，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他上去一脚跺在了孔亮的肚子上，这一脚跺的是又准又狠，还没反应过来的孔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参与进来的人果然多起来，有人是真来拉架的，有的则是借拉架之名，行黑手之实。

    他们全然忘记了场外上百位记者的闪光灯正在闪个不停，摄像机也全部忠实的记录着。他们早就看彼此不顺眼了，苦于没有机会狠狠的“教训”对方一下，现在机会来了，热血上涌，谁还顾的了记者呀！而胡力急促的哨音在这场冲突斗殴中也显得苍白无力。

    “干！都他妈别打了！”安柯上来一巴掌抡开了企图从后面偷袭的某老队员，“一个队的，有什么好打的！”他这样喊着，又一脚踢开了某老队员的手。

    杨攀一把推翻了一个打算上来找事的某队员后，又推开了正打的热闹的项韬，各打五十大板，倒也公平。

    直到这时，距离克鲁和周涛的冲突过去了三十多秒，周涛已经被克鲁按翻在地了，邱素辉才冲进了球场，在一些真心拉架的队员帮助下，才控制住了局面。

    球员的兴奋后自然是记者们的兴奋，他们用相机，摄像机，眼睛，纸笔忠实的记录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大新闻呐！大事件呀！在世界杯临近，备战进入关键时刻的时候，却发生了队内球员打架的冲突。这真让不少记者也热血沸腾。

    “取消！比赛取消！”邱素辉愤怒的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他在示意工作人员和教练组其他成员赶记者走。既然是做戏就要有点专业精神，正常情况下一个教练首先所要作的并不是批评球员，而是赶走在场边的记者，不能让他们再拍下去。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们继续看戏去，也等不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邱素辉就是要留出更多的想象空间让记者们去猜测，去胡编乱造，去夸大其词，去骇人听闻。

    这群百十号人的记者花了足足十五分钟才全部撤出场地，走时一个个“依依不舍”的，生怕会错过什么更精彩的。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更精彩的了，邱素辉等工作人员关上大门后，只对一群个个身上带伤，却仍不服气的队员冷冷说了一句：“今天的教学比赛到此结束，下午也不训练，所有人除了吃饭，不准给我走出各自房间一步！”

    他就这样关了所有人禁闭，脸部肌肉不断的抽搐着，非常生气。

    就连知道内情的胡力都在怀疑邱素辉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动怒了。

第一七六章 团队精神，先生们

    几乎所有人都被关了禁闭，包括没有参予打架，甚至是主动拉架的队员，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张俊被准许去队医的房间接受按摩治疗，因为在比赛中他被郑军铲中了左脚，走路有些瘸。邱素辉知道张俊左脚曾经受过伤，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让他去找队医检查。

    队医诊断的结果是并无大碍，但是要静养三天，每天除了接受按摩治疗外，什么也不许干，后天的最后一场热身赛张俊是肯定打不上了。

    这是真让邱素辉生气了，如果张俊因伤缺席了世界杯，就是一百个郑军也不够顶罪。当然，他忘记了是自己这个主意才导致张俊受伤的。况且现在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是自责的时候。

    和邱素辉内心的焦躁相比，在知道了自己并无大碍以后，张俊显得很乐观，在按摩结束后，他还给苏菲打了一个电话。

    他知道苏菲今天就在场边，也一定被自己受伤倒地的样子吓坏了，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否则她还不得急死啊！

    电话通后，苏菲果然已经很着急了。之前当着李延的面她没有表现出来，可是一看到是张俊的电话，她快步走到暗房里面，接通电话后就是抢先发问：“怎么样？左脚有没有事？”

    张俊只觉的内心一阵温暖，他笑笑：“没什么事，队医让我静养三天就行了，不参加任何训练。他说我是前段时间太累了，脚踝负荷过重，现在只要好好休息，再结合按摩治疗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没肿起来吧？没有淤血吧？痛不痛？”苏菲仍然不放心的追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呵呵。”张俊笑道，“现在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不能太用力而已。”

    “那就好。”苏菲这才松了口气，也有心情问问其他事情了。“这次打架是怎么回事啊？我看是很突然的样子，我知道队内有矛盾，可应该还没有到能当着记者面打架的地步吧？他们就没想过，这事被媒体曝光后不良影响有多大？”

    张俊苦笑：“谁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其实他清楚，有项韬和克鲁这两个一点就着的火yao桶，不打架才奇怪呢。但这种球队内部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苏菲又是一个记者，这职业实在太敏感了。

    苏菲也意识到自己职业病犯了，问了不该在这种情况下问的问题。

    随后两人就只是互相问问彼此的情况，然后就告别了。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说。在两人恋爱的过程中，他们还真的很少说什么甜言蜜语，他们的爱情还真是平淡。不过平淡归平淡，却一点也不乏味，也不会让人觉得厌倦。

    回到房间的张俊见杨攀正在打电话，瞧他那神态，就知道是在依蓝给打。他笑笑，不管那小两口说什么，直接躺倒在床上，邱指关禁闭对他和杨攀影响都不大，他正好可以利用这机会好好休息一番，杨攀则可以看书听音乐。

    杨攀又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才问张俊：“左脚怎么样？”

    张俊双手枕头，看着天花板，他抬了抬左脚：“队医说没事，让我静养三天，每天除了去他们那儿按摩什么都不许做。”

    “那你不是就要错过后天的热身赛了吗？”

    “是啊，错过了。”

    杨攀看看张俊：“也好，谁知道就现在这情况，到时候又会出什么乱子呢。你不在正好算置身事外，这些东西和你关系越少越好。”

    “是够乱的。”张俊依然盯着天花板，“这样的备战恐怕是三十二强中独一份儿了，集训的时候竟然会自己内部打架，感觉真业余。还不知道媒体曝光出来后，国内会是什么样子呢。刚才我给苏菲打了一个电话，连她都很在意这事儿，其他记者的反应就可想而知了。”

    “还能怎么样？骂声如潮，再加上更加悲观，认为中国队这次没前途了，又是小组赛后就打道回府。我也想不出来邱指要如何来收拾这个残局。”杨攀坐在床边喃喃道。“卡卡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恐怕嘴都要笑歪了。”

    ※※※

    胡力正在邱素辉的房间里坐着，是邱素辉叫他来的。他本以为小邱叫他来是为了商量如何收拾残局，但……邱素辉叫他只是为了看电影，而且还是两个月前就看过了的电影。

    “这我们不是看过了吗？”胡力很奇怪的指着屏幕中的托尼达马托教练问邱素辉。

    “呵呵，再看一遍，尤其要注意他在最后一战前的那段演讲。我觉得那是全片的精华所在。”邱素辉用“快进”直接到了最后一战前的部分。

    “可这和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不过为了保持悬念，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嘿嘿。”邱素辉得意地笑道。

    上午冲突的时候他一脸冷若寒霜，下午却笑嘻嘻的招呼自己来看电影，这脸变得……

    胡力拿邱素辉没辙，也只有硬着头皮看下去了，但脑子里面总想着如何解决这次矛盾的他，一点也没看进去电影情节，自然也没有看出来那段演讲在解决现在球队矛盾中会有什么作用。

    ※※※

    苏菲在由卫生间改成的暗房里面冲洗胶卷，李延则在外面用笔记本电脑写今天的稿子。今天的素材可真够多的，他现在不愁没的写，只愁如何把这些东西最好的组织起来。

    上午的那场群殴让在场不少记者都目瞪口呆，但唯独李延他不觉的有多不可思议，有多不合理。在他看来邱素辉本来就是一个有性格的野心家，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不足为奇。同样的，被深深烙上他风格烙印的那些年轻队员们，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打架那不是太稀松平常了吗？据说项韬进国奥的第一天就引发了一次群殴，而邱素辉也是低调处理了，保下来项韬。现在国家队又多出一个火yao桶克鲁李。克鲁在李延眼里是一个没有太多归属感，没有什么国家荣誉感，没有什么大局观的人，他冲动易怒的性格让他在切尔西就和球迷一直处不好关系，到了国家队会和那些喜欢按资排辈的“老家伙”们有矛盾也是很自然的。

    项韬、克鲁、安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队内新老队员的派系之争，个人自私自利的小算盘，一个性格主教练和一群性格队员，他们聚在一起要不搞出点什么事来才不正常呢。

    对比以前的任何一支国家队，现在这个确实非常不合理，又有谁见过在世界杯前了还爆出打架丑闻的呢？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太不应该了！主教练太幼稚了！太傻逼了！太无能了！

    相信明天就会有不少媒体以这种论调来抨击邱素辉。

    虽然和邱素辉不对路，但李延这次却要表示支持。以他对这个主教练的了解，他觉得有些事情巧合的有些过分。在对记者冷淡了许久之后，突然就大开绿灯的允许所有记者进场，全程观摩一场教学比赛，这能不让人觉得奇怪吗？要知道就是在前面两场热身赛上，他都没有放一个记者进去过。

    然后当记者全部都到齐了，一场教学比赛却踢得像世纪大战，国家德比，火爆异常，他也不调整调整。再然后双方动作越来越大，就是顺理成章的两人冲突，两人升级为多人，最后演变成一场局面混乱的群殴。

    李延联系了一下，总觉得这冲突和记者做见证，都是邱素辉一手安排的。只是……张俊的意外受伤他肯定没有想到，是最近太多事烦扰，让他有些思绪不宁了吗？竟然忘了张俊左脚受过伤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不过李延总觉得现在的结果已经超出了邱素辉当初的预想，尤其是张俊受伤纯属一个意外。事先谁也没想到。现在张俊受伤，情况不明——他并不知道张俊已经无事了——邱素辉面对一群因为打架而恨上加恨的球员，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在世界杯期间团结起来呢？

    “……很多人认为中国队的第二次世界杯之旅因为这次斗殴而蒙上了一层阴影。可我个人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与其把矛盾一直压着，成为队内的一颗定时炸弹，不知在世界杯中何时爆发，不如提前暴露出来，现在距离世界杯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邱素辉和他的国家队都还有时间。想想他曾经只用三个月就把一群连甲A联赛经验都没多少的年轻人调教成了能闯入奥运会八强的国奥队，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宽容一些，相信他，相信国家队。”

    ※※※

    随后的训练，张俊果然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有记者很担心的四处打听，最后得知并无大碍才长出一口气。在越来越多的人眼中，不管张俊在哪个球队踢球，不管他离开米兰是不是自毁前途，但最起码在中国队，他是锋线上当之无愧的NO.1，无人可以替代。“妖刀”大叔太老了，打打替补还可以。在比甲踢球的吴上善经历太少，经验也少，打顺风球他没问题，可一旦球队身处逆境，他往往跟着哑火。在国内踢球的李杰特点鲜明，就是高空轰炸，甚至有人把他誉为“苏茂臻第二”，但他的脚下技术可就差远了，同样也面临经验不足的问题。

    只有经验日益丰富，技术全面，年轻力壮的张俊有那个能力，不论中国队踢好踢坏，他总能有稳定的发挥。

    中国队可以没有郑军，没有克鲁李，甚至没有杨攀，但有三个人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张俊、李永乐、安柯，这三个人组成了中国队的中轴线，他们是中国队的脊梁，他们的表现直接关系到整支球队的表现。

    李永乐和安柯很少会让人为他们操心，只有张俊，因为受过一次严重的伤，所以总让人提心吊胆的。更是有不少球迷只要一看见他左脚被侵犯，就会心惊肉跳，想到“退役”，“完蛋”，“被废了”这几个关键词上去了。

    事实上现在张俊只是经常呆在按摩室里，接受按摩的同时，和队医们聊天来打发时间。

    当杨攀被雨水淋成落汤鸡一样的回到房间时，他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书了。

    “啧啧，受伤真好，不用在外面雨打风吹的。”杨攀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对张俊说。

    张俊把书扔在一边，伸了一个懒腰：“休息的时间太久了也会让人厌烦嘛。外面下雨了？”

    杨攀点点头：“不大，但总不停，很烦人。”

    “那明天的比赛你们不是要在雨里踢了？”张俊扭头看向窗外，果然目光所及处都是湿淋淋的一片了。刚才看书看的入迷，根本没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知道，也许吧。不过就算天气再好，比赛我看也够戗。今天训练中的气氛就很不对劲，大家都看对方不顺眼，有一次拼抢中动作过大，又引起了一次口角。”

    “那邱指没有什么表示吗？”

    “他只是鸣哨暂停了训练，然后罚引起冲突的两人去跑圈——十公里的，估计现在还在跑着呢。”

    “就这么简单？”张俊很奇怪，“打完架后只是禁闭，既不处分，也不开会批评，就像没事一样，第二天又继续训练。你说邱指在想什么？”

    杨攀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我是觉得对于邱指，我们已经不能只看表面了。明天的比赛，也许他希望我们输球大于赢球。”

    张俊更奇怪了：“怎么会？”

    杨攀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拿起换洗衣物，去洗澡了。张俊则扭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若有所思。

    ※※※

    第二天的热身赛果然是在雨中进行的，邱素辉也依然允许所有记者全程观看，不管球队踢好踢坏，这些记者都将是见证者，是证人。

    这场比赛张俊连去都没有去，他就在自己房间中，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看书，房间中有些暗，所以他把台灯拧开了，并没有开到最强光，昏暗的灯光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张俊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张琳韬那本在网上断断续续连载了两年的小说，终于成功出版了，他给张俊、李永乐、杨攀、安柯都寄了本过来，张俊最近就是在看这本小说。

    名字果然是张琳韬给他说的——“我踢球你在意吗”，讲述他们高中的故事，当然里面的主角并不是张俊，而是李永乐，张俊作为李永乐一个主要对手来刻画。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说里面的人物除了张琳韬自己，全部用了假名，但那些细节，那些比赛仍然会让亲身经历过的人涌起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这是一本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小说了，没有多少戏剧冲突，却让张俊很怀念。因为看这书就让他回到了过去，不管现在如何风光，他都始终觉得高中三年才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外面的天气很阴暗，台灯的橙黄色灯光洒在书页商，张俊觉得小说里面的事情正是一个引起他无数美好回忆的黄昏。

    飞扬的尘土，剪影一样的人影，开心的笑声和欢呼声，还有那个未遂的吻……

    ※※※

    比赛的结果是杨攀回来告诉张俊的。

    正如杨攀所料，中国队“意外”的输给了荷兰的一支乙级球队。球队的表现也很差劲，配合不起来，还总出现莫名其妙的失误，甚至有人出工不出力。

    张俊听得直咋舌，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邱素辉自始至终，脸色就没有好过，到比赛结束的时候，更是阴的就像荷兰的天气了。中国队以0：2输给了一支荷兰联赛的乙级球队，这真是丢人，更丢人的则是球员在球场上表现出来的东西。

    毫无斗志，毫无进取心，毫无团队精神。这样一支三无球队，你指望他们能在世界杯上承受多少国人的期待？

    打架事件就已经让国内球迷大骂国家队的素质了，现在如果看到比赛的相关报道，只怕是悲哀莫大于心死，连骂都嫌浪费口水，浪费体力。

    杨攀还给张俊讲，比赛结束后，他们在更衣室等了半个多小时邱指都没露面，后来是胡教练把他们带回来的，回来的车上也没看见邱指，而据苏菲说，邱指也没有去出席赛后的新闻发布会，那么他是到哪儿去了呢？

    ※※※

    第二天训练，张俊依然没有被许可上训练场，邱素辉也意外的没有出现在训练场，全部训练都是由胡力带领完成的。

    也就是这一天，一向自大狂妄，眼高手低，目空一切的国足队员们自冲突后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危机，一种慌张。主教练的缺席肯定不会是巧合，这说明什么问题大家都很清楚。而且现在记者们的表现也很明显的冷谈起来，很少会有人主动上前要求采访谁。他们宁肯去按摩室堵张俊，也不愿把版面给那些“三无”球员浪费掉。

    球迷就更不要说了，今天一天他们硬是没在训练场边看见一个球迷，以前可是每天不会低于三十个的。

    更有一些队友通过朋友和家人，已经知道了国内的反应。媒体们一致的口诛笔伐就不用再说了，更是有不少球迷在网络上，在现实中对这支球队表示了失望，认为这样的国家队去参加世界杯真丢人，让他们代表中国是中国的耻辱，他们根本不配称为国脚，不配称为职业球员，国家队干脆解散算了。

    在这次冲突中，关于邱素辉的谴责并没有多少，几乎全是冲着那些“三无”球员去的。

    中国国内的愤怒风暴，远在荷兰的国脚们全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就算他们再怎么在乎商业价值，赞助合同，比赛奖金，高薪续约……在有些时候，他们也不得不让这些东西滚一边去。世界杯是一个关乎国家荣誉的战场，早已不是一项单纯的足球比赛了。中国人的爱国情结和民族自尊心都很强，他们可以允许你输球，但绝对不能允许你输的窝囊，输的丢人，仗未开打先投降，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这还是那句老话：他们是打算站着死，还是跪着活？不，或许对于中国队来说，应该是“打算站着死，还是跪着死”。

    他们肯定不会选择后者，因为任何一个神智精神正常的人都会觉得那实在很丢人。

    当然这世界上无耻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是不会在乎什么国家荣誉，民族自尊的。幸好这些国脚们尚不算太无耻，还有那么一点羞耻心，因为他们面对这种状况，也开始感到了一丝不安，这正是邱素辉要抓住利用的。

    他要把球员们内心深处的不安扩大化，表面化，让他们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然后再乖乖听他话。他会让那些人知道，只有他才可以让他们回国后活得像勇士，而不是逃兵。

    这种故意缺席训练就是一种办法，谁也不知道主教练在这种关键时刻跑哪儿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多种猜测，人们对于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总是有一种担心，因为他们往往不知道本来已经很糟糕的事情还会演变成什么样。

    ※※※

    当邱素辉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依旧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看，包括胡力，胡力知道他入戏了。

    球员们不知道，所以他们更惶恐了。

    邱素辉并没有安排训练，他只是让所有人去会议室。冲突发生了四天，他终于打算解决了。

    在会议室里，等人都到齐了，邱素辉才铁青着脸把一摞厚厚的报纸、杂志扔在桌子上，厚重的报纸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自己看看，这是这些天在国内出版的报纸和杂志。你们自己看看，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不用仔细看了，他们只需瞟一眼，那些头版头条可是醒目的很呐。

    “历史上最丢人的中国队！”

    “备战关键词：斗殴，冲突。”

    “这样的球队我们还能指望什么？”

    “球迷调查：超过一半人不看好球队前途，有5％的球迷甚至建议解散国家队，让朝鲜队顶替。”

    “中国队自毁长城，已被不少国外媒体认定将提前回家。”

    “无斗志、无进取心、无团队精神，取缔三无国家队！”

    “训练场上发生斗殴，老外记者连称看不懂。”

    “他们没有资格代表中国！”

    ……

    这些言辞如暴风一般席卷过他们的内心，只要不傻，他们都知道，由于自己的拙劣表现，刺痛了国内无数宽容球迷的心，他们，已经众叛亲离了。

    “今天上午的训练任务——看报纸，每个人都要看。”邱素辉铁青着脸说，“把手机什么的也给我关掉，调成震动也不行。”

    有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却又不敢说出来。然后大家纷纷掏出手机直接关机。

    “现在开始看！”他喊道，却不见众人有反应，他从兜里掏出哨子，放在嘴中用力一吹，训练开始！

    队员们如梦方醒般的拿起自己身前的报纸，埋头看了起来。邱素辉也不走开，就坐在最前面看着下面的队员们，他要在这里监督，确保他们是在看报纸，不是聊天发短信。

    一时房间中除了偶尔翻报纸发出的哗啦声外，再无其他声响，这应该是国家队聚会以来最安静老实的一次了。

    张俊也在看，他还看到了苏菲拍的照片，正是克鲁掐着周涛脖子的一瞬间，两人那种互相仇恨的神态抓的真及时，准确。他们都怒目而视，鼻子中呼出的热气都能喷到对方脸上了，克鲁瞪着双眼，而周涛则被掐红了脸。

    这么说来，当时还是克鲁占了便宜喽。

    那些新闻报道还只是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可后面几版的评论员文章、网友评论可就非常不客气了，带有强烈的个人感情倾向的字眼张俊是随处可见。

    以前张俊一直认为国内体育媒体在报道中总有失实和夸大的现象，但这一次，张俊相信媒体没有夸大一点。因为如果他还只是一个球迷的话，他用的语气和词汇会比媒体更恶毒。

    世界杯前的备战，其他球队都在为对手而头疼，而中国队却是为自己的家事烦心，张俊真不知道这次世界杯上他们会有怎么样的表现，能走多远。

    一直到中午吃饭，邱素辉都没让球员们做其他事情，看完一份报纸，再看其他报纸杂志，然后再一起去吃饭。

    吃饭过程中，往日的高声喧哗和随性的聊天都少了很多，大家都埋头吃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邱素辉并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初步成功了，以前球员对于国内的情况都只是猜测，现在自己让他们清楚的看到了。不管他们看进去多少，心中总会有些想法的。

    吃完饭的邱素辉对众队员说：“午休一个小时，下午两点到会议室，我们继续。”

    大家一头雾水的回房休息了，只是让大家看报纸，什么也不说，然后下午又让来，这一天的训练时间就这样耽误了吗？

    邱指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没人知道。

    ※※※

    下午午休后，大家又在会议室集合，上午他们看过的报纸还散在桌子上，那些头版头条依然很刺眼。

    可邱素辉并没有叫大家继续看报纸，而是打开了投影仪：“我们下午看电影。”他扬扬手中的遥控器。

    看电影？！

    球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邱指是什么意思，现在他们自己都知道队内不团结，那么大家一起看电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邱素辉并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他按下了播放键。

    李永乐和杨攀都惊讶的发现，这就是邱指从李永乐那儿借走的《再战星期日》（AnyGivenSunday）。

    “这电影讲的是美式足球，也就是橄榄球。不过你们没有必要懂橄榄球才能看，每个人都给我认真看。”说完，邱素辉把会议室内的灯全关了，拉上窗帘，然后坐在最后面，静静的等电影开始。

    这是一部从导演到演员群星云集的电影，也是一部非常热血、真实的体育电影。

    影片讲述的是一支在联盟中曾屡获冠军，最近却内忧外患的球队——鲨鱼队。一个比较搞笑的开头，在一场联赛中，他们先是损失了队长，四分卫杰克鲁尼，接着第一替补四分卫刚刚被换上场就马上被撞伤下场。

    当时队医刚刚把队长抬上小型救护车，就听到又伤了一个，他惊讶道：“他是从板凳上摔下来的吗？”

    实况转播员更是搬出历史来说明这一幕有多滑稽：“连续两个四分卫受伤下场，自从1988年起我就没有见过这种事。哦，也许是1978年。”

    电影的主角托尼达马托教练气的把耳麦都摔在了地上，紧跟着换上场的第二替补，也是最后一个四分卫威利比曼一上场就紧张，竟然当着电视转播和现场观众的面吐了出来。

    看到这儿有人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可威利比曼在下半场发威，一记长传帮助球队反超了比分。只是以为在最后时刻，球队在是守，还是攻上面有了分歧，被对方抓住机会，反败为胜。而鲨鱼队也迎来了他们的四连败。这对于一支把总冠军视为目标的球队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橄榄球中的四分卫性质有些像足球中的中场核心，同样是进攻的发起者，球场上的大脑，球队的战术核心，需要出众的长传技术，能在纷繁的局势中找到最好的传球路线，一击必杀，必要的时候，还能自己亲自达阵得分。

    威利比曼，一位二十六岁的天才球员，这一次意外上场给了他机会，后来几场比赛，他都表现出色，在两个四分卫因伤缺席的情况下，他帮助球队获得连胜，并打进季后赛。不过呕吐却也成了他的标志，每次只要他一吐，对手就一定会倒霉。

    球队在一步步向季后赛迈进，但问题也不少。球队年轻漂亮的女老板克里斯蒂娜一心想要卖掉球队，然后到洛杉矶去新建一支球队，并且经常干涉主教练的工作，尽管达马托是他的“托尼叔叔”。

    球队的主力防守球员“鲨鱼”有脑震荡，但德高望重的老队医却在克里斯蒂那的威胁下篡改了诊断结果，让他继续为球队卖命，哪怕有一天他会死在球场上。

    一直对达马托抱有偏见的记者，成天总想着挖苦达马托，制造矛盾和新闻。

    球队的主力得分手朱利安华盛顿向达马托抱怨，威利从不传球给他。他和赞助商有合同，只要他拿球跑出两千码，就可以获得一千万的奖金。但是威利不传球给他，他拿不到球就没法统计数字。他希望达马托给他一个说法，年轻的助理教练却支持威利，两人在达马托的办公室发生了争吵，这让达马托很头疼。

    长的还算可以的黑人小伙儿威利比曼，由于连续出色的发挥，已经成了明星，上电视访谈节目，上杂志封面，拍广告，出说唱乐唱片，出席名流晚宴，甚至对他的老板克里斯蒂娜有兴趣，也因此和他交往了很多年的黑人女友分手。突然的成功让他迷失了自己，他总以为球队赢球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其他队友，尤其是防守队员都没有什么用。

    同时队长杰克鲁尼在积极的准备复出，他感受到了威利的威胁，可是他仍然会在很多地方帮助威利，提醒他作为一个四分卫应尽的责任，要和队友搞好关系。

    “你应该争取说那句‘大家都来做明星’的台词。”鲁尼的妻子对丈夫抱怨道。

    可鲁尼看着被小孩子围住了的威利耸耸肩：“不，牺牲，团队协作，这才是最重要的。”

    威利并没有领会到队长的用心。

    “带领一支球队获胜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让队友们相信你，心甘情愿的跟随你。”

    “嘿，队长，再问一句，你多大岁数了？”这就是威利比曼的回答。

    作为一个球员，他确实很出色，可作为一名要领导全队的四分卫，他还未够资格，为什么？因为他只是在靠自己打球，从来不考虑队友们的感受。现在有人听他的，那是因为要赢球，一旦输了比赛，矛盾就会大爆发。

    达马托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叫威利到他家来吃饭，结果两人却大吵一架。因为达马托总是希望威利按照他那一套来，要向鲁尼队长学习，要懂得尊重那些老队员。威利嘲笑达马托是一个老顽固，正因为总是抓着过去不放，才混到现在这种凄惨的地步，老婆和他离婚，孩子也跟着妈妈去了西部。

    “听着，小子。我要你仔细听着，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是你听到的最真实的道理。橄榄球，橄榄球的意义不只是赢球，因为你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无论你是教练还是明星球员，一百位伟大的运动员他们都是，你现在也是。我希望你好好的珍惜，因为你失去了他们就永远不会回来了。”达马托这样告诫威利。

    可是威利压根就没有听进去。他向达马托大发牢骚，总之都是别人不对，自己牺牲了太多，却没人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打出来了，却被达马托又放回了板凳，因为夺标决赛伤愈复出的鲁尼队长会是首发。

    “你继续说吧，威利。你一味指责别人，却从不提自己。你看看，这就是领袖必须要做到的，牺牲，他需要牺牲一些上场时间，因为他是用榜样来带领球队，而不是恐惧或自我怜悯。”

    这话激怒了威利，他站起身，指着达马托的鼻子质问：“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我的球员生涯已经过了一半，你现在要我做冷板凳为了鲁尼队长的光荣做牺牲，去你妈的教练！我不信你的大道理，因为你害怕了，老家伙，怕用我的方式一定会赢，那你这辈子的信仰不就全完了？”威利转身要走。

    达马托站起身，追了上去：“你不是一个爱吹牛的外围球员，或者接球手，甚至不是朱利安华盛顿！你是一个要命的四分卫！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那是全队的重心，小子！也是输了球后挨骂的靶子，是所有人注视的目标，是他们的领袖，他们明白了才会去支持你，愿意为你奋战，甚至不惜折断了鼻梁骨，肋骨，甚至脚脖子。他们相信你，你让他们有信心。这才是一个……四分卫。”

    “……随便你，我‘蒸气机’威利只要有上场的机会，就用自己的方式打球。我不在乎，到时候我身价飞涨，你是把我卖了或者交换我都不在乎，到了哪儿我的身价只会比在这儿高十倍！”威利转身走了，不再理会主教练。

    “你非常非常年轻。”达马托看着威利的背影自言自语，“也非常非常他妈的……蠢！”

    晚上威利去参加“鲨鱼”在自己家里举行的一个PARTY，威利当面嘲讽自己的队友，并说如果我们的防守能更好点，现在早就是联盟第一了。

    这话惹怒了“鲨鱼”，他用电锯将威利的新车割成了两截，也标志着他们的决裂。“找一辆出租车！滚出我家去！”

    平心而论，威利是一个天才，他善于在场上根据形势做出自己的判断，并擅自改变制订好的计划，而他自己临时制订出来的战术却从能帮助球队赢球。

    但是他并不能成为一个领袖，他和鲁尼队长不一样。这个伟大的明星队长，用他的人格魅力感染着每一个人，不论天堂和地狱，他们都愿意跟随他一起闯。“鲨鱼”在训练中更是对鲁尼大喊：“来吧，伙计！有我在，他们撞不到你！”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威利说过。

    在威利忙着拍广告出唱片的时候，鲁尼却每天深夜都还在自己家的健身房中进行恢复训练，为的就是能在球队需要他的时候上场。

    威利只需要考虑他自己，而达马托和鲁尼则要考虑所有人。但如果威利想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四分卫，他必须学会为别人考虑，必要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结果，紧跟着的那场比赛，鲨鱼队在自己的主场被对手痛宰。在一场瓢泼大雨中，没有一个人肯为威利阻挡对方的队员，他被对手一次次撞倒在地，丢球。没有人上去帮忙，大家都在旁边看着。赛后郁闷的威利和队友在更衣室中发生了斗殴，达马托冲进来把所有人骂了一通：“我做了三十年教练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比赛，你们给自己丢脸了！今天我羞于做你们的教练！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由于输了球，球队要想进军总冠军决赛，就必须在四个星期后去德克萨斯，战胜那儿的骑士队，才有机会杀入在明尼苏达举行的总决赛。这是四分五裂的球员证明自己的最后机会。

    达马托的麻烦还远没有完，老队医调换“鲨鱼”X光片的行为被揭穿后，年轻队医诊断出“鲨鱼”头骨上有齿状裂纹，现在的手眼协调能力都已经大大减弱，如果再受一次撞击，很有可能导致瘫痪，中风，植物人，甚至是突然死亡。可是“鲨鱼”却坚持要在比赛中上场，因为他只差一次拦截就能加三次擒抱，拿到一百万的红利，他需要用这笔钱去养活他的老婆和四个孩子。

    最后达马托考虑了很久还是同意了“鲨鱼”的要求。

    这边处理完“鲨鱼”的事情，另一边他就去训练场，当着众多记者的面和老队医大吵一架，亲手开掉了跟随他三十年的队医。并且心情恶劣的他还推dao了前来采访的记者，导致对方额角破裂。

    老板克里斯蒂娜也来找麻烦，因为达马托坚持要在对德克萨斯队的比赛中让鲁尼队长首发，而不是克里斯蒂娜和赞助商希望的威利比曼。在争吵中，达马托说自己在赛季结束后一定会换走威利，因为他把整支球队搞得一团糟。

    威利那边也在反思自己了，他和前女友重归于好。在桑拿时，正好碰见了以前和他闹翻的“鲨鱼”。

    这个时候的“鲨鱼”已经知道了自己上场存在危险性，他想告诫一下威利：“你想成为带领球队的黑鬼，但他们肯吗？我告诉你，所有成功的球星，每一个巴瑞桑德斯，每一个杰瑞莱斯，成百上千个没有听说过的黑鬼。当然，比赛让你学会趾高气扬，学会说屁话，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突然身无分文，没有女人，没有掌声，哼，美梦破灭。这是我想告诉你的，当一个男人，当一个男人在回顾往事的时候，应该对一生感到骄傲，很少有遗憾，不只是披甲上阵的那些年，不能只记得光辉的时刻。你心里必须明白，做不到就不是男人，只能是……混混。”

    威利把浴巾盖在头上，没有理睬“鲨鱼”，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听进去了。

    ※※※

    影片中的最后一战是全片精华所在，而赛前达马托的那段即兴演讲更是精华中的精华，他用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把所有人都团结了起来，斗志激发出来，成了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团队。

    邱素辉可以看得出来不少球员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都很激动。

    “我真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真的。三分钟以后，我们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今天对我们生死攸关，我们要么团结奋斗，要么分崩离析。一英寸一英寸，一个球一个球，直到我们完蛋。

    我们现在身处地狱，先生们，请相信我。我们可以在这里被别人踢得屁滚尿流，或者是我们能全力以赴，走向光荣。我们可以爬出地狱，一英寸一英寸的爬。而现在我不能替你们去爬。

    事实上很明显，我太老了，我看到一群年轻人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犯了一个中年男子可能犯的错误，你们说对吗？我，呃，花掉了所有的钱，信不信由你。最近我甚至不能忍受镜子中的自己。

    等你们渐渐变老了以后，一切都会离你们而去的。其实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只有你们开始失去的时候你们才明白，你们会发现，生命也是由许多一英寸积累起来的，橄榄球也是如此。因为无论是生命，还是橄榄球，允许你们犯错误的空间都很小。

    我是说，早半步，或者是晚半步，都达不到目的。早半秒或者是晚半秒，都不会接到球。

    我们需要的每一英寸就在我们自己的身边，就在赛场上的每一个机会中，就在那每一秒中。

    我们全队为这一寸来奋斗，全队准备为这一英寸而粉身碎骨，为了这一英寸摩拳擦掌，因为我们都知道，把每一个英寸加起来，就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分水岭！就是生与死的分水岭！我告诉你们，在任何一场战斗中，总是那不怕死的人会赢得那一英寸！

    我也知道，我还能过上那充满有意义的生活，因为我仍然愿意为了那一英寸战斗在最后一刻。因为那就是生活，就是你们面前的六英寸。

    现在我无法令你们去拼，你们必须看看你们身边的战友，看看他们的眼睛，因为你们这些战友，他们的，他们的眼睛就在看着你！愿意和你一起去争夺，去争夺那每一英寸的战友。你们会看到一个愿意为你，为球队牺牲自己的战友。因为他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你也会为他做同样的事情！

    这就是团队精神，先生们！

    还有无论我们是团结奋战，还是一个个的任人宰割，这就是橄榄球！

    这就是全部，现在，你们应该怎么做？我想，无需我这个老人再说什么了。”

    鲨鱼队的队员们嚎叫着冲出了更衣室，其实不要说鲨鱼队了，就是坐在会议室里面的中国队队员也有那样一种冲动，想找2：0击败了他们的对手再赛一场，这回一定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

    比赛中，鲁尼首发登场，所有队友甘心为他做肉盾，当对方队友向他冲来时，身边的队友总是奋不顾身的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对方拦下来，让队长能没有干扰的送出致命长传。而在球队落后太多时，他更是自己带球，贯穿半个球场，甩开防守球员，在底线面对两名对手的冲撞，冒着被撞上下场的危险，触地得分。

    现场解说员都不禁叹道：“只有一句话能形容杰克鲁尼队长：永不低头的硬汉！”

    威利比曼在场下也不禁为队长喝彩，这半场他学到的东西比以前加起来都要多。

    到中场休息的时候，鲨鱼队仍然落后，老板克里斯蒂娜竟然不顾助手的劝阻，冲进了更衣室，当着所有队员的面大肆斥责达马托，说队长鲁尼已经完蛋了，要让他派上威利。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还是威利自己站出来，解释教练已经让他上场了。

    下半场双方互有攻守，战况惨烈，对方有一名球员在一次激烈的拼抢中，右眼的眼珠竟然被挖了出来！

    “鲨鱼”一次拼命的拦截为他拿到了一百万的奖金，也帮助球队夺回了十码进攻权，这就意味着比赛还剩十五秒的时候，鲨鱼队获得了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进攻的机会，他们只落后骑士队四分，只要他们把握住机会，一个达阵，就能反败为胜了，就能进军总决赛了。就在大家为他欢呼的时候，他却陷入了休克中。

    就在大家都在为他担心的时候，他却迷迷糊糊的醒来了。看着他被用担架抬下去，看台上他的妻子也长出一口气。

    “嘿，你们小心一点，我现在身价百万。”就这样，他都不忘开玩笑，在担架上摇摇手和观众们致意。

    看台上响起一片掌声。

    电影之外，中国的国脚们也感受到了什么才叫男子汉，和他们以前懦弱的表现比比，脸红不脸红。

    ※※※

    与此同时，威利又趴在垃圾桶边上吐上了。人们都知道，“蒸气机”要发威了。

    最后四秒，威利和队友们一个漂亮的配合，获得了一个距离得分区尽在咫尺的十码进攻权。这一次队友们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阻挡住了对手，然后他踩着队友们的身体，凌空越过防守，触地得分！

    鲨鱼队在最后时刻将比分反超，他们反败为胜，进军总决赛！

    一个好莱坞式的结尾，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尾。球队恢复了团结，并且一鼓作气拿下了总冠军。克里斯蒂娜也不天天想着卖掉球队了，得到了市长的支持，她只想把父亲的遗业发扬光大。被人认为老了的达马托想换个地方证明自己，当然，他没忘遵守赛前的承诺：一定要在赛季结束后换走威利比曼。只是他把威利换到了下一个赛季他执教的球队中去。

    ※※※

    电影结束了，邱素辉也打开了灯，屋内顿时重返光明，很多人眯着眼睛还没适应过来。

    邱素辉并没有看电影，他一直在借着屏幕反射出来的光在观察队员们的表现。他看出来了，这部电影真的起到了效果，因为很多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激动。

    “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吗？”邱素辉拍拍手，让队员们从电影情节中回过神来。

    没有人回答他，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邱素辉也并没有指望他们回答，现在他就要学达马托，来一段扭转局势的演讲。他知道只要看了这片子还能有所触动的人，就还有救。

    米卢曾用一部“热血强人”（RemembertheTitans）让一支松散，毫无斗志的中国队紧密团结在一起，最终历史性的打进了世界杯决赛圈。现在邱素辉相信他也可以，因为这支国家队比那一支情况要好很多。

    “开门见山的说吧，其实我不认为打架一定是坏事，当然那要看场合，如果你们在世界杯上打架，那么大家都去死吧。但现在不一样，你们打架正好把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暴露了出来，别怪我说话难听，实际上我没有像电影里面的那个教练骂你们娘娘腔已经算客气的了。我为什么要骂你们娘娘腔？因为你们表现的不够爷们儿！打架的时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比赛的时候怎么就腿软了呢？该传的不传，该跑的不跑，拼抢也不积极……还是说你们只会窝里横？”邱素辉这应该算是骂人了，只是他没怎么用脏字罢了，可这比用脏字乱骂一通，更有效果，因为他每一句都戳到了这些人的痛处。

    “说实话，我对你们自己每个人的打算没兴趣，你们想多赚钱也好，想多泡妞也好，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这些不能放在集体利益之上。如果你们是去打拳击，随便你们怎么玩，但你们踢的是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那种在任何时候都只考虑个人，不顾他人的人最好一开始就不要选择足球。任何一个只有技术出众，天赋秉异，却毫无团队精神的球员都没有前途，一支球队也是如此。”

    “作为一个团队中的一员，如果团队表现不好，你们自己的那些小算盘一样打不响，个人和团队是息息相关的。可是看看你们最近的表现。还能称之为一个团队吗？你们是谁？你们是自己，是每一个单独的人，但你们不是中国国家队的一员！团队是什么概念，你们每个人心里都考虑过这个问题吗？前锋为什么能够专心射门得分，因为有中场会把球传给他。中场可以从容控球，因为其他人会为他们减轻防守压力。后卫们可以安心铲断，因为有门将在后面镇守龙门。反过来也一样，队友们肯为你去拼搏，去牺牲自己，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你也会为他们做同样的事情。这就是团队精神，先生们！牺牲和奉献是团队精神的关键，不会牺牲自己的人永远也不要指望别人为他牺牲，因为他没资格！心里只顾及个人利益的人同样没资格！”

    有人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们有些之间有矛盾，互相看不顺眼。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可是我希望不管你们私底下关系如何，到了球场上就要放弃私人恩怨，齐心协力的比赛。这和个人思想觉悟无关，纯粹就是职业道德。踢球是你们的工作，那么在球场上团结奋斗就是你们的义务，大家都是职业球员，这点道理都还不懂吗？”

    邱素辉明知故问，因为有很多中国球员做了十几年职业球员，表现的就像一个业余球员。

    邱素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今天一口气接受了那么多信息，也该让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们好好消化消化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明天正常训练，我希望到时候我可以看见一支球队，而不是一群人。”他挥挥手，散会了。

    等人都走完了，胡力问邱素辉：“你觉得让这些人看看电影，再说说话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邱素辉笑笑：“老胡，不要小看某些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好的电影具有感染人的力量。你忘了博拉当初是怎么让那些中国队的大佬们团结在一起的吗？现在我们的情况要比博拉好多了，我筛选过的人，一定都是我能控制住的人。我们看明天的训练吧。而且这电影不会只让他们看一遍的。我会在对巴西的第一场比赛前让他们重温一遍的。”

    邱素辉取出碟子，没想到一次偶然的介绍让他发现了好东西，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多涉猎一些其他东西了。米卢还看心理学的书呢，自己也不能天天只想着足球。

第一七七章 世界杯开幕

    第二天的训练，胡力果然看见一支和以前不一样的球队，训练中大家都很拼命，很有斗志。胡力不得不感叹一部电影的伟大，真的可以感染很多人。

    这也证明了一件事，这个球队确实还有前途。

    中国的赛前集训终于能够正常开战了，不过此时距离他们正式进驻德国也只有三天时间了。

    就算成功解决了内部团结问题，但留给这支球队训练的时间也太少了，媒体们依然不看好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前途，他们认为中国队的目标是进球和平一场，小组出线不要奢望。

    邱素辉不介意媒体们怎么说，他甚至经常用媒体的轻视来激励手下队员，让他们知道，他们被轻看了，如果他们想证明自己，想改变他人的看法，就要在世界杯上拿出实际行动来。

    人都会有不服输的心态，尤其是在被人小看的情况下。中国队队员现在只想证明自己，至于什么队内矛盾，早被抛到一边去了。

    在这种心态的主导下，球队的训练效率大大提升，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六月四日，中国队乘飞机抵达慕尼黑，为四天后的揭幕战做最后准备，从此正式开始了他们的世界杯之旅。

    解决完问题的邱素辉再次宣布了对媒体的禁令，他一点也没有念及媒体在这次事件中的“突出共享”，利用完后就一脚踢开了。

    这让苏菲也觉得无奈，很多时候她都只能拍到一些毫无价值的照片。张俊打电话对她解释，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大家脑子里都只有一个词：巴西，巴西。”

    ※※※

    巴西这一边，卫冕冠军一副轻松备战的心态，他们征战国际足坛多年了，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一个小小的中国队还不能让他们感到威胁。

    罗纳尔多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只是礼貌的说忠他知道中国队现在有不少球员在欧洲踢球，甚至还有在顶级球队踢球的，但是他同时也强调巴西的目标是冠军，任何对手他们都有信心击败。

    就连佩雷拉也只是礼节性的说中国队不可小视，实际上在训练中就可以看出他还是小看了中国，因为他一直在训练进攻，而不是防守。

    似乎只有卡卡保持了对中国队的足够重视，因为只有他最清楚中国队中几个人的实力，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尽管此前中国队受到了打架事件的影响，但仍然不能小视。他们的攻击不错。当有记者问到他和中国队中几个主力球员的关系时，他笑了：“我们时朋友，很好的朋友。不过我们都会全力以赴的，因为这就是足球。如果我们赢了，我会请他们吃饭的，哈哈！”

    卡卡当然不会认为中国队强大到能击败巴西的地步，所以他已经做好准备请客了。但是在意义特殊的揭幕战上给巴西队制造麻烦，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中国队那边呢？

    张俊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杨攀站出来说：“没错，我们有这个约定。不过我更期待我们请他吃饭。足球是圆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们要学习日韩世界杯上的塞内加尔，在揭幕战上把卫冕冠军拉下马。”

    ※※※

    进驻慕尼黑后，每天依然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和在荷兰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会有人在日历上划圈圈：距离揭幕战还有××天。这和CCTV5搞的倒计时一样，让人看见就会有一种大战来临的紧迫感和期待。

    不少球迷看着预告就开始计划到时候要如何看球，六月九日这一天是星期五，比赛将在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半开球，北京时间正好是六月十日凌晨零点半，已经是星期六了，球迷们不用担心熬夜看球后，还要早起去上班。

    这注定了会是有史以来电视观众人数最多的一次揭幕战。

    虽然以前骂中国足球没少骂，但是真到了有中国队比赛的时候，大家还是要看的。

    更何况这还是中国队和巴西的比赛呢？

    ※※※

    日历上的红圈圈渐渐增多，电视上的倒计时数字也越来越少，时间过的飞快，却又让有些人觉得太慢。

    知道有一天下午，邱素辉对所有参加训练的球员们说道：“晚上都到会议室去，我们看电影。”

    这一天是揭幕战的前一天。

    很多人都知道邱指要他们看的是什么电影，因为那片子确实很适合在大赛前看。

    于是，在吃过晚饭，大家又聚在一起重温了一遍《再战星期日》，虽然是第二次看，可没人觉得厌烦，实际上很多人一直在期待能再看一遍。

    还是那段演讲，这次不少人感触颇深。对那些三十岁左右的队员们来说，这届世界杯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后一次世界杯了。赚钱的机会会有很多，可参加世界杯，和巴西队踢揭幕战的机会他们这一生也只有一次。让这机会轻易溜走吗？不，决不！

    电影放完后，邱素辉没说什么，他只是叮嘱大家：“早点休息，睡个好觉，准备明天下午的比赛。”

    ※※※

    张俊躺在床上，开始憧憬明天的揭幕战。他发现自己越憧憬就越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参加以前只能在电视前看的世界杯，就算他在国外混了多年，也无法不紧张。因为这是世界杯，是每个职业球员梦寐以求的大舞台。

    “杨攀，你睡着了吗？”

    “没。”黑暗中，杨攀的声音清晰传来。

    “你也紧张吗？”

    “有一点吧。”

    杨攀也终于感到了紧张，这果然是世界杯。张俊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张俊翻了个身，面朝杨攀：“你说到时候见到卡卡应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呢？感觉很怪，我还是第一次在场上和卡卡作为对手比赛。”

    “还能怎么样？握握手，然后拍着他的头说：‘小鬼，你丫又长胖了啊’。”杨攀可不是第一次和卡卡作为对手比赛，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张俊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还是很期待比赛快点开始。”

    杨攀也翻了一个身：“卡卡也一定很期待的。睡吧，明天要有一个好精神。”

    张俊不说话了，但他没闭上眼睛，他在盯着天花板发呆。世界杯的气氛越来越浓，他们下榻的酒店插遍了德国世界杯的宣传旗帜，他在外面只要偏一下头，都能看见一个很世界杯有关的东西。

    昨天去安联球场适应场地时，他看见沿途风光，几乎全是和世界杯有关的。由于要补偿前期集训时候所欠下的训练债，所以中国队就算到了德国都是天天训练，没什么机会出去转转，张俊接触外界的机会很少，都是苏菲偶尔打个电话过来告诉他外面的新鲜事，但那毕竟只是听听而已，这些东西没有用眼睛看见，是不会有多少感觉的。只有这两天，从安联球场回来，他才真正感觉到：世界杯来了。

    明天，明天的比赛会使个什么样子呢？

    ※※※

    苏菲在给国内家中打电话，他每天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哪怕只说几句，也总好过不打，否则她父母会担心的。

    明天就是世界杯了，作为摄影记者苏菲会出现在球门后面，拍摄每一个精彩瞬间。

    “嗯，我会注意的，妈妈。你们明天会看比赛吧？嘻嘻，说不定还能看见我呢。一起为张俊加油吧，那可是他的第一次哦。好吧，我不说了，太晚咯。爸爸、妈妈，晚安。”

    放下电话的苏菲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躺倒在床上，明天是张俊的第一次，却也是她的第一次，她同样紧张。

    照相机已经被她检查了无数遍，她确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现在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呢？苏菲总觉得不大对劲。

    是什么呢？忘了什么呢？

    苏菲翻了一个身，变躺为趴，她才突然想起来，要为张俊祈祷。于是她翻身坐起来，双手握住放在嘴边。

    祝张俊发挥出色，祝他别再受伤，祝他能进球。最后，祝中国队好运。

    ※※※

    2006年6月9日，星期五，天气晴转多云，偏东风2到3级，温度摄氏34度，湿度10％。

    “各位观众！我身后这个有着巨大白色环形屋顶建筑就是举办本次世界杯揭幕战的慕尼黑安联球场。它将举办三场小组赛和一场半决赛，它是全世界最现代化的球场之一。”CCTV5的齐伟手持话筒站在安联球场对面的广场上，他抬腕看看表，“现在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四十，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2006年德国世界杯就将拉开战幕！大家可以看到，已经有很多很多的球迷聚集在球场前，我们看见了身披巴西国旗的巴西球迷，也看到了大量的中国球迷！他们不愿万里来到德国就是为了给中国队加油助威的！这将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中国队将与巴西队在这座现代化的球场中进行世界杯的揭幕战！”

    ※※※

    所有人都坐在酒店大堂内，脚下放着他们自己的背包，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把这些写有名字的背包运到门外，装入大巴的底部。而球员们则在等待他们的主教练。

    邱素辉在自己的房间中问胡力：“老胡，你觉得我是穿正式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你平时怎么穿的，今天就还怎么穿啊。”胡力坐在床边，他穿的是一条黑色红边的运动长裤，和一件红色白边的短袖T恤。

    邱素辉看看摊在床上的西服，又看看胡力，然后道：“那算了，我还是穿T恤吧，这天穿西服一定很热。”

    在卫生间换好衣服的邱素辉出来对胡力说道：“拿上包，我们走吧，希望楼下那群小子不要等急了。”

    ※※※

    项韬在不停的喃喃自语：“世界杯、世界杯、世界杯……”

    杨攀则听着MP3，靠在沙发中闭目养神。安柯在忙着给家里打电话，李永乐沉默不语，克鲁干脆在沙发中睡着了，他没睡午觉吗？

    还有些人在到处乱逛，不肯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他们的腿就会不停的哆嗦。剩下的则三五成群在一起小声聊天，话题自然是离不开世界杯，离不开揭幕战，离不开巴西队。

    张俊没事，在研究自己手腕上的红色幸运手链，这是世界杯前苏菲特别为他编制的，希望能给他带来好运。

    他靠在沙发上，抬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眯上了眼睛。

    嗯，今天天气不错，是个踢球的好天气。

    邱素辉拍手的声音提醒大家该出发了，队员们陆陆续续站起来几乎在门口，克鲁还伸了一个懒腰。

    “好了，上车吧，我们出发！”邱素辉挥挥手，然后自己先上车了。队员们跟着他鱼贯上车。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将在安联球场上见证世界杯的开幕，这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张俊又抬头看看头顶上的蓝天，阳光还不算刺眼，他能感觉到有清风吹过，到晚上一定很凉快的。

    这会是一场让他永远记在心里的比赛，不论我们是输还是赢。安柯曾问过他，在世界杯上如果进球了，他会用什么样的庆祝动作，当时张俊没回答他，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想好，现在自己依然没有想好，因为他一直没去想这个问题，他想的不是进球，他现在想的只是踢球。

    张俊依然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上去，车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关上，在他眼前的是二十二名队友和教练。

    ※※※

    牛建华也来到了德国，为了这次德国之旅，他从一年前开始攒钱，把烟酒都戒了，把双休日、节假日都攒到这个月一起过，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打工赚钱，老婆心疼他，他却说为中国加油，应该的。

    从网上订到了中国队全部三场小组赛的球票后，他到德国后就只能在吃住方面节省点了。

    今天来为中国队加油，他别出心裁的把自己打扮成京剧里面的孙悟空形象，五颜六色的装扮和煞有其事的台布，再把手里的纸糊金箍棒耍的上下翻飞，让他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不少记者拿起相机对着他一通狂拍，还有一些外国球迷上来要求合影留念，这其中包括巴西球迷，他都一一满足。

    有人合影后会给消费，他也不会拒绝，这也是一种解决自己生活费问题的方法吧。

    有一个打扮的像孔雀的巴西球迷走上来，连比带划的希望两人合影。也许是看牛建华打扮的和他很像吧。牛建华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搂在一起，让那些记者拍照摄像。

    然后有一个扛摄像机的两人采访小组来到牛建华面前，用英语说要采访，牛建华英语水平还可以，他点头答应了。

    他注意到这是巴西记者，因为他们的T恤上有“Brazil”字样。

    “中国队和巴西队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是中国球迷，你对这场比赛有什么看法吗？或者说你希望比赛结果是什么？”巴西记者问道。

    牛建华可不会像自己身后围观的那些中国球迷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高呼“中国必胜”。“巴西是卫冕冠军，而我们才第二此打进世界杯，战胜巴西的可能性太小了，但我习武拿过最起码也要能给你们制造一点麻烦才好。”他很自信的笑道。

    ※※※

    “这真是一场盛宴……”李延看着越来越热闹的看台，喃喃道。场地中间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在为开幕式做着最后的准备，他还远远的看见，苏菲已经到了拍摄区域，正在架设机器。她以前也只是拍拍国内联赛，这世界杯性质的大赛还是第一次，希望到时候她别犯什么错误吧。

    苏菲确实很激动，她手都在抖，装一个镜头反复了两次才好。架好机器，她就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壮观的安联球场。

    原来空荡荡的看台正在慢慢被填满，德国的安保做的不错，没叫那么多人全涌进来，而是一点一点的放，不愧是德国人，做事考虑周详，认真负责。

    其实苏菲对于等会儿将在这里举行的开幕式表演没什么兴趣，她只关心比赛。自己的胶卷也会更多的留给比赛，开幕式这种走过场的东西没多少意思，况且今年据说耗尽了无数音乐人心血的主题歌《英雄》，在苏菲听来，还不如法国世界杯上的两首主题歌《我踢球你在意吗》和《生命之杯》，也更不如意大利世界杯上的主题歌《意大利之夏》了。甚至还不如葡萄牙欧洲杯的主题歌《力量》。

    在中国，和苏菲一样心态的球迷不在少数，他们是如此期待这场比赛，以至于就是五秒钟的广告都会觉得太长，更别提二十分钟的开幕式了。

    ※※※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大家可以看到了，中国队的大巴来了！他们比巴西队早一步来到球场！”齐伟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镜头中，三辆警用摩托车开道，随后拐进人们视野的就是喷有“China”字样的红白两色大巴，透过淡蓝色的车窗，可以清楚的看见中国队球员的表情。

    围在道路两旁的中国球迷们欢呼起来。虽然中国队曾受打架丑闻的影响，但球迷们在这关键时刻仍然无条件支持他们。

    “我们看见了杨攀，还有安柯、克鲁！张俊正在向窗外招手，他在给球迷们打招呼！越来越多的球员们站了起来，向球迷们挥手致意！”齐伟不得不在喧闹的人群中提高音量，“可以看出，邱素辉的工作卓有成效，他确实把他们捏在了一起！”

    ※※※

    “看呀！孙悟空！”张俊突然指着外面一个打扮醒目的球迷喊道，立刻引来其他队员的注意。那个人正是牛建华，他见中国队员都在看向这里，更把一根“金箍棒”耍的是上下翻飞，金光闪闪。

    这举动逗的车内不少队员都笑了起了，这球迷实在是太好玩了。

    邱素辉倒没笑，他觉得这球迷打扮成这个样子，决不会只是为了吸引眼球而已。

    队员们并未考虑那么多——实际上他们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他们眼睛四处张望，为他们所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而啧啧称赞。一天前来安联，还远没有这么多人呢。

    这就是世界杯，这就是揭幕战呐！全世界所有球迷的目光都会聚焦在这里。

    大巴在警车开道下，缓缓驶入了安联球场的内部，在一条直通更衣室的通道前停了下来，球员们依次下车，从车厢底部取出了自己的背包，向更衣室走去。

    拍摄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齐伟把剩下的时间交给演播室，摄像师也趁机把沉重的机器放下来，休息休息。

    “剩下的可就看他们的了。”齐伟向着更衣室的方向说道，“去球场吧，马上他们要出来热身了。”他对辛苦的摄像师招招手，然后赶场似的向球场跑去。

    ※※※

    “好了！大家抓紧时间，换好衣服和鞋子后就去热身，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胡力像一个奶妈一样在不停的提醒队员们，他也很紧张。

    换好衣服的张俊却坐在板凳上愣神，杨攀过去拍拍他：“怎么了？”

    张俊抬起头笑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你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吗？”一边向球场跑去，杨攀一边问张俊。

    “没有。”

    “为什么不？”

    “我怕分心。”张俊摇摇头，“我要让自己只想足球，等比赛结束后，我会给她打的。”

    “哦。”杨攀应了一声，前面就是出口了。

    ※※※

    “他们出来了！虽然现在只是热身，但仍然获得了观众们的掌声。巴西队还没到，球场上现在只有中国队。我们看到了球员们陆陆续续的跑出来，似乎很赶时间一样。”

    “哗！壮观呀！”张俊对着已经座无虚席的看台感叹道。

    “嘿，等会儿开球的时候眼睛别被闪光灯晃花就好了，热身去吧！”杨攀拍拍张俊，自己跑上了场，张俊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苏菲精神一振，因为她看见了张俊。不过张俊并没有看见她，因为她所在的球门不是中国队热身的区域。为了看的清楚，她只有通过照相机的镜头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镜头中，张俊把足球轻轻抛起，等球落下时，又用脚把球颠起，然后挑给了杨攀。

    苏菲按下快门，拍下了这章照片。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拍这章普普通通的热身照片，在那一刻，手指已经不听指挥了吧。

    ※※※

    张俊又在看台上看见了来自沃伦达姆的球迷们，他们是来支持他的。他们举着自己“龙腾”的图像，就算什么都不喊，张俊也知道他们的意思。

    他向那块看台上挥了挥手。

    大家都来了，虽然他没有刻意去找寻，但他也知道苏菲一定就在场边，某一个拍摄席位上。

    当中国队开始热身后，观众们才看见出口处走出了几位巴西球员，然后更多的巴西队员走了出来，这才引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比中国队刚才出场的时候热烈多了。就是有不少中国球迷都在为中国队的对手鼓掌，毕竟是明星球队嘛。

    张俊看见了卡卡，他正朝自己挥手呢。但他并未上来，而是转身投入了热身训练中。

    终于要和卡卡比赛了，张俊发现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是“怪怪的”，而是激动，他有点迫切的期待着比赛开始了。

    他和卡卡在高中一起踢了两年球，高中后就从来没有做过对手，他很向知道与卡卡比赛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以前总是卡卡传球给他射门，这回不一样了。嘿嘿，张俊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杨攀把球传给他。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张俊摇头笑道，他可不想让杨攀笑他幼稚。

    ※※※

    十五分钟的热身很短暂，中国队先巴西一步回到了更衣室，他们会有很长的时间做准备，因为外面将要举行开幕式，那些花哨的文艺表演与他们无关。邱素辉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么多人在上面踩来踩去，会不会把草皮踩坏。

    除此之外，他不关心唱什么主题歌，表演有什么内容、内涵。

    等大家都坐了下来，邱素辉才指着战术板道：“我们打什么阵型，大家都应该很清楚了吧？这套阵型我们那练了一个多星期，当然这样看似放弃了边路。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下面是首发名单：门将安柯，左后卫项韬，中后卫黎穗生和郑军，右后卫王辉，后腰李永乐和李逸，左攻击前卫克鲁，右攻击前卫杨攀，前锋张俊、吴上善。”

    外面想起一阵欢呼，邱素辉知道开幕式开始了，他抬腕看看表，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二十分钟的开幕式，估计还要留十分钟给赞助商的广告。

    “大家都知道，巴西攻击天下第一，但是他们的防守并不好，他们的两名边后卫卡洛斯和卡福年纪打了，还喜欢助攻，中后卫卢西奥也是一个喜欢助攻的球员，另外一个中卫胡安存在巨大缺陷。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我们那选择防守反击。张俊和吴上善你们速度都很快，我们前锋的速度会让巴西队非常忌惮，这也是我们的武器。球要快速通过中场，这需要出球要快。当遭遇到阵地战，或者反击受阻时，球要传给克鲁，由你重新组织进攻，你有不错的得分能力，你和杨攀一左一右，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远射。”

    “李永乐你依然是负责全局，这事你干多了，我也不多要求什么。李逸要注意为李永乐补位，在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下，李永乐要上去，但更多的时候估计我们那要面临巴西的狂攻，所以在防守上多投入一点吧。项韬和王辉我知道你们也是喜欢助攻的人，但这场比赛你们的防守任务非常重，所以我要求你们正常比赛越过中场参与进攻的次数不许超过三次，卡洛斯和卡福可不好对付，他们经验非常丰富，小心不要被他们耍了。”

    “前锋方面，张俊你和吴上善要不停的交叉换位，互相掩护，互相创造机会，就像我们训练中一样。”邱素辉做了一个双手交叉的手势。

    “现在我们来说说防守，巴西队的进攻模式还是以‘3R’为主，他们的前场进攻方式和进攻点都很多变，罗纳尔多是固定在中锋位置的，而小罗和卡卡的位置就很不好定性了，他们在比赛中既可以做一个组织前腰，又可以做九号半，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前锋，如果他们三个人频繁换位的话，任何一支球队的后卫都会很头疼的。我们也一样，所以我不会要求你们专门盯谁，那眼只会搅乱我们自己的后防线。我们采取区域防守……”

    要防住巴西的进攻组合，这对于任何一个教练来说都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邱素辉也很头疼，实际上他现在并没法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出来，他只能尽量把人安排在中后场，通过压缩空间来限制巴西队的活动，不过对于连一个中后卫都能连过数人的巴西队来说，这真的有些难度。

    邱素辉现在手中的砝码是什么？巴西队是一支慢热的球队，他只希望揭幕战的特殊气氛能让卫冕冠军放不开手脚，然后中国队采用防守反击偷袭得手。张俊现在状态好的不得了，邱素辉自然把宝都押在他身上。

    2002韩日世界杯的揭幕战谁会想到，第一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圈的塞内加尔能把卫冕冠军法国队拉下马呢？足球是圆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邱素辉赌的就是这一点。

    再看看表，开幕式表演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战术也没什么好讲的了，都是训练的时候反复演练过的东西，再有什么问题只能比赛中发现，调整了。他挥挥手，让队员们自己思考思考比赛要怎么踢，他则偷偷平复一下那颗跳的过快的心脏。

    球员们紧张，他又何尝不紧张呢？作为一个年轻教练，第一次率队打世界杯这样的大型赛事，需要考虑的可不仅仅是球场和训练场上的事情。前期训练让他心力憔悴，幸好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否则他真不知道到今天的这个时候他该如何安排。

    更衣室内顿时一片寂静，隐约还能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听起来很热闹，可是这些和中国队无关，现在他们想的只有：揭幕战，巴西队。

    邱素辉回过神来，他看着这些球员，决定再讲几句话，让他们心里头更清楚一些。

    他拍拍巴掌，把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真想不到现在坐在一起的人中，一个多星期前还在训练场上打过架。”

    所有人都一愣，不知道邱指为什么要这么说，那事情过后，很多人都不想再提。

    “你们一定都在奇怪我为什么要旧事重提，我这么说也只是希望你们知道，我们作为一个团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也许你们之间依然会有很多分歧，但是从今天开始的每一场比赛，你们都要团结起来，直到我们被淘汰回家。外面可是有很多媒体，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国外的，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他们断言我们的目标只是一个进球，再拿一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很不爽，那么现在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全错了！你们谁也不想让人小看了，对不对？”

    他高声问道，队员们也高声回答他：“对！”

    “你们谁也不想被人称为‘懦夫’，是不是？”

    “没错！”

    “很好！我们自己欠下的，我们那要把它赎回来。巴西很强大，非常强大！所以我们要团结，要有团队精神，相信你身边的队友，就像他们也同样相信你一样。”

    邱素辉又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好吧。该说的都说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剩下的就是比赛了，出去吧，等待进场。”

    队员们站了起来。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球场的喧嚣声通过通道鱼贯跳出，奔向战场，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不只是一场比赛而已，还有十几亿人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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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揭幕战的开始

    明亮的黄色球衣上是7号，鲜艳的红色球衣则是11号，张俊站在了卡卡面前。

    “真没想到会在揭幕战上做对手，不过这很有趣，张俊。等一会儿我可就不客气了。”卡卡笑道。

    “没人要你客气。”张俊紧紧握住了卡卡的手，“来比赛吧，卡卡。”

    “嗯。”

    ※※※

    “安联球场座无虚席！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们现在为您现场直播的是2006年德国世界杯揭幕战，对阵双方是中国队和巴西队！”负责本场比赛现场解说的正是CCTV5的头号足球解说员王健翔，他用他沙哑，但是富有激情的声音说道，“今天天气很好，并不是很炎热……我们看见双方队员已经握过手，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夏季的下午五点天还未黑，但安联球场上方的照明灯已经全部打开，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它们聚焦的地方是绿茵场。

    巨大的白色半透明环形顶棚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原本纯白色的顶棚开始变幻出红色，这是顶棚内的灯光所致，远远看去，安联球场的顶棚在傍晚的天空下不停闪着红光，非常醒目，也非常好看。

    双方球员按照各自阵型站好，在球场上静静等待主裁判的哨音。

    有这雪白的灯光做对比，暮色沉沉的天空显得更加黯淡了，可这球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去在意外面天色变化，他们和球员一样在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一生清脆的哨响，罗纳尔多把球踢给了罗纳尔迪尼奥，看台上的闪光灯闪成一片，几乎晃花了眼。

    “随着德国籍主裁判默克一声哨响，2006年德国世界杯拉开了大幕！揭幕战上交战的双方是中国队和巴西队！穿着红色上衣，红色短裤，从左向右攻的是中国队！而身穿黄色上衣，蓝色短裤，从右往左攻的则是巴西队！”王健翔用飞快的语速解说着。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激情的声音解说过比赛了。

    说起来，中国队和巴西队还真有缘分，2002年中国队第一次闯入世界杯决赛圈，就是和巴西队分在一组，这一次也是在同一组，而且双方阵中还有不少关系不错的朋友。

    苏菲自然也是快门按个不停，光一个开球她就拍了五张，开幕式的时候她惜片如金，现在她可不会吝啬了。

    罗纳尔迪尼奥面对冲上来的张俊，选择了把球回传给身后的卡卡，卡卡也不作停留，直接再次回传。

    巴西队这场比赛排出了他们传统的442菱形站位阵型，这也是他们的主教练佩雷拉最喜欢的阵型。两名前锋分别是罗纳尔多和罗纳尔迪尼奥，前腰卡卡，左边前卫拜仁的泽·罗伯托，右边前卫是来自法国里昂的儒尼尼奥，后腰是在尤文图斯表现出色而重返国家队的埃莫森。两个边后卫依然是用老将，罗伯特·卡洛斯和卡福，中后卫是一对来自德甲的组合：拜仁的卢西奥和勒沃库森的胡安。门将自然是在AC米兰稳坐主力的迪达。

    这套阵容老实说并没有赛前人们想象的那么豪华，因为有不少天才球员都还在坐在板凳上呢，比如迭戈、罗比尼奥、巴普蒂斯塔……这里面最大牌的又要算国际米兰的“国王”阿德里亚诺。

    对于对手来说，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巴西队有充分的后着，把一头野兽关在笼子里面饿着他，然后在必要的时候放出来给疲惫的敌人致命一击。

    当然这也不排除佩雷拉小看中国队的可能性。

    邱素辉希望是后者，那样他的机会更多一些。

    再来看中国队的阵型，很多人在赛前拿到中国队的首发名单后，都觉得不太妙，因为邱素辉没有设边前卫，队巴西队他又肯定不会让两个边后卫助攻上去的，这样一来，不是等于放弃了边路了吗？

    在现代足球中，边路进攻有多重要大家都知道，可邱素辉这个双前腰、双后腰的梯形中场配置却放弃边路，主攻中路。不得不让很多人觉得奇怪，和巴西队打中路，以现在中国队的实力恐怕不行。

    邱素辉可不这么认为，他并没有放弃边路。这套阵型中的两个攻击前卫都比传统意义上的前腰更要靠近边路，在任何时候他们都可以改打边前卫。

    ※※※

    卡卡在带球，他面对的是他在AC米兰的和曙光中学的老对手——李永乐。

    卡卡上半身晃动，可李永乐不为所动，他一边小步后退，一边压下重心，注视着球，只要球不动，他人就不动。

    现在李永乐在国际米兰能打上比赛的时间增多，经验日渐丰富，加上他本身就有很不错的天赋和实力，叫卡卡也有些没有什么好办法。他选择了传球，目标是左路的泽·罗伯托。

    可球刚刚传出去，卡卡就在心中暗叫不好，因为杨攀竟然回追到到了右边后卫的位置，他以他出色的速度抢在泽·罗伯托的前面接到了球！

    中国队拿球了！看台上的中国球迷顿时大声欢呼起来。

    杨攀抢到球，并没有转身，而是直接传回给了王辉，王辉也不作停留，马上斜长传给左前方的克鲁，他知道这个一样来自英超的队友在接球，尤其是接长传球方面非常棒。

    果然，克鲁伸脚把球一勾，再接着一卸，就将球停在了身前。

    “中国队的反击！”

    作为靠左的攻击前卫，克鲁面对的是经验丰富的巴西队长卡福。他会选择突破，还是传球出去呢？

    克鲁腰一躬，开始带球。他似乎并不急着传球出去，就算是面对巴西队，他也有信心过人。

    只是卡福经验实在老到，总和克鲁保持一段距离，一段让克鲁很不舒服的距离。无法做动作，因为害怕被这个身手敏捷的巴西队长有机可乘，他只好缓速带球。

    可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对方就全回防到位了，现在中国队还有机会，人再多一点就不行了。克鲁决定硬闯，他把球一磕，然后突然加速向底线冲去，卡福紧紧跟上，并始终卡在内线，不让克鲁内切。

    当克鲁和卡福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观众在期待了，现在当两人动起来后，欢呼声也随之爆发出来。

    克鲁上半身在不停的虚晃，希望能骗过卡福，可是卡福不为所动，只是用手架着克鲁，把他向外推。

    克鲁意识到这样不行，普通的办法对这个老油条没有什么用。他只好减速，转了一个身，把球控住，重新在边线附近和卡福对峙上了。

    但克鲁并没有放弃，他知道在一对一中，总是进攻者zhan有优势。卡福就在他前面不足一米处，身后就是巴西队的禁区。

    克鲁把双腿叉开，沉下腰，死死盯着还在嚼口香糖的卡福，就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克鲁停了下来，卡福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他现在要怎么办呢？”

    却只见克鲁右脚控球，做势要把球向右边拨去，球动了，卡福也动了，他跟着移动，想提前封住克鲁的前进路线。可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足球只是向右跳了一下，然后克鲁的右脚脚腕猛地向左一抖，足球跟着被扣向了左边！整个过程，球未离脚半寸！就仿佛足球粘在了脚上一样！

    卡福始料未及，转身也跟不上了，眼睁睁看着克鲁启动带球从他身边突破了！

    “牛尾巴！”

    “漂亮的过人！太漂亮了！”王健翔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突破后的克鲁选择了传球，他的地滚球传到门前，却被卢西奥抢在吴上善面前踢出了底线。

    可人们现在感兴趣的还是克鲁刚才的过人。大屏幕正在重播。就连巴西球迷都惊叹不已，他们的队长被一个刚刚年满十八周岁的小子用巴西的足球技巧过了！

    “牛尾巴”这个动作被全世界所熟知，是因为罗纳尔迪尼奥对它的频繁使用，因为这个动作酷似牛甩尾的动作，所以被称为“牛尾巴”。很多人以为这个动作是小罗发明的，实际上有据可查的此动作发明人是巴西的前著名球星里维利诺。现在巴西有不少球员都会这个动作，只是小罗做的更好，所以成了它的代表。罗纳尔多也曾在皇家马德里做过这个动作，不过在禁区里面的效果实在没有在边路好。

    罗纳尔迪尼奥曾多次用这一招在边路戏耍对方后卫，取悦观众。现在没想到，这一动作的老家之人反被耍了。

    其实街球技巧里面也有类似动作，只是幅度没有小罗的大。克鲁对于球的控制异常出色，要实现“牛尾巴”也绝非什么难事。只是面对其他球队用和面对巴西队球员实用，那意义和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球就连罗纳尔迪尼奥都在前面看的有些不可思议，他向身边的卡卡耸耸肩，脸上依然是他招牌式的微笑，不过这笑容更多的是惊讶的笑。他可不会介意有人模仿他，他甚至希望多出现几个这样的人，那样的话比赛才好玩，才有趣。

    克鲁这一讨好观众的举动为他赚来了不少人气，也为中国队增加了不少中立球迷的支持。像这种敢于在世界大赛中即兴发挥的球员和球队，总是最受欢迎，哪怕他们出身卑微，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历史。

    所以在发角球的时候，全场有几乎一半球迷都在维中国队加油。

    李永乐是队内角球的第一发球手，左右脚皆可，加上擅长传，无论是内旋还是外旋，都能送出不错的传球。

    张俊在门前成了被重点盯防的对象，防空能力突出的中卫胡安几乎寸步不离他左右。而冲上来准备头球的中后卫黎穗生和郑军也被人推到了外线。

    巴西队不想让定位球称为一种威胁，他们在用力减少接近球门的中国队球员。可李永乐压根就没打算把球传到门前。

    这一套战术他们训练拉一个星期，每天下午都要拿出半个小时来演练定位球配合，知道他能把球传到指定的地方，而跟上接应的球员又能在恰当时机出现在那里。

    他回身踢开了摆在脚边的话筒，又移移广告牌，身后的摄影记者也为他让了一条路出来，他需要一个非常宽的助跑空间。

    他举了一下手，伸出食指，示意队友们：我们用第一套定位球战术。队友们心领神会的作出了相应调整。张俊在门前不停的穿插跑动，显得很活跃，其他队友也是如此，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在在做做样子，是佯攻。真正的主攻手不是张俊，不是吴上善，也不是那两名中卫，而是……

    李永乐把角球开了出来，足球并没有飞向门前，而是飞快的掠过大禁区，直飞禁区弧顶，那里等候着足球的正是中国队内头号重炮手——杨攀！

    只见他拉开了架势，右腿拖在后面，双手张开。李永乐的球传的确实舒服，他只需要抡动他那条号称可媲美卡洛斯左腿的右腿就行了。

    球到脚到，直接……大力……抽射！

    本来在防守张俊的胡安见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颗足球，呼呼作响的向他飞来，吓得他本能的一偏头，身子一矮，足球刚刚擦中他耸起的肩膀，稍稍跳起了一点点。

    很多人都以为这球会进，就连迪达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飞身去扑却并没有碰到球！刻在他不甘心的注视下，足球并没有下坠，然后一头栽进球门，而是直接飞出了横梁！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竟然高出了横梁！”

    邱素辉一反常态的从一开始就站在场边指挥比赛，他比任何人都紧张。“控制住球，把球控制住！发短角球！”

    李永乐把球踢给上来的杨攀，杨攀再回传给王辉，王辉横向传球，把球给了回撤上来接应的克鲁，这个时候巴西的后防线整体前压，准备造越位。

    克鲁却直接一脚挑传，把球吊向了巴西队后防线的身后，巴西队员全在这一刻举手示意边裁中国队有人越位。中国队确实有人越位，吴上善被拖在了最后面，可是克鲁的传球却不是传给他的，吴上善在右侧，克鲁挑传的方向却是左侧，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可马上就有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后面高速插上！是张俊！开场好几分钟了，都没见他碰过球，电视转播连一个镜头都没有给他，现在却一来就是特写——反越位单刀啊！

    张俊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克鲁传球后才从后面杀出，一个突袭就让整个巴西后防线的越位战术失去了意义。

    他一伸脚，把空中的球卸下，此时，他周围已经无人，身处大禁区左侧，已经可以直接射门了！

    这才是中国队开场以来最好的机会！

    张俊瞄了一眼门将迪达的位置，他并没有选择大力抽射打球门上角，而是搓射远角！

    这球搓出了一道明显的弧线，而且漂亮的绕过了迪达伸出的手，看样子稳进了！

    王健翔和所有人中国球迷一样，都准备站起来振臂欢呼了，这可是中国在世界杯上的第一个球啊！

    可门柱却扮演了巴西队救世主的角色，张俊的射门非常非常漂亮，却也非常非常……不走运。

    足球打在了远门柱的外侧，然后跳了一下，飞出了底线。

    整个中国都在叹息。

    张俊看着足球出界，急得跳了起来，他比任何人都觉得可惜。他倒不是在乎他能称为打进中国足球历史第一球的人，他只是觉得对于巴西这样的球队，先进球总好过先被进球。

    迪达倒是一身冷汗，他本以为张俊多少会调整一下，那就给了他上来封赌角度的时间。却没想到张俊停下球就直接打门了，弧线搓的很完美，幸好在那一刻上帝站在了他身后。

    在AC米兰的做队友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他有多厉害。那是只是觉得张俊是一个不错的射手，但和舍瓦、皮波比起来还差的远。怎么去乙级一圈后，回来人就变厉害了呢？

    “这是中国队最好的机会……可惜了，门柱阻挡了中国队第一个球的诞生！”

    遗憾归遗憾，张俊还是回头给传球的克鲁伸出了大拇指，这球传的很突然，很有效，确实漂亮。谁说克鲁只会埋头带球，不会传球的？

    比赛开始六分钟了不要说射门，巴西队连一次进攻都没有，还让中国队连续打出漂亮的配合和进攻，这真是一个赛前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开局。就算把揭幕战定律考虑进去，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局面。

    可中国队就是做到了。看了这六分钟的比赛，谁还敢说中国队是来德国旅游的？谁还敢言之凿凿的说中国队此行目标是进一球，拿一分？

    巴西确实强大，但这不是放弃的理由。中国队的队员们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骂了一个星期，现在他们需要自己来还债。

    加上邱素辉给他们灌输了一个多星期的外界的批评和指责，让他们心里颇为不服气，非常不爽，非常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现在中国队能凭借这股冲劲和巴西队不相上下，但是时间长了，巴西队的底蕴毕竟深厚，当他们把自己的实力表现出来后，中国队还能顶多久，这个邱素辉心里也没谱。

    现在再来后悔一下吧，为什么张俊的球没进啊！！

    ※※※

    看了中国队开局的六、七分钟后，很多人甚至已经把“黑马”的称号提前送给了他们。

    “他们一定会是本届大赛中最黑的黑马！瞧瞧他们阵中有多少在欧洲联赛效力的球员，再看看他们锁表现出来的气势！啧啧！”

    “其实我很期待他们能在揭幕战中把卫冕冠军拉下马的，就像2002年的塞内加尔……”

    这些都是球迷们的看法，他们似乎从巴西队表现出来的“软弱”上看到了一场大冷门的希望。

    随后的比赛逐渐陷入了一种僵局，但中国队仍然凭着一股冲劲不时威胁一下巴西队的球门，想法巴西在这种压力下只能打防守反击。

    不少中国球迷都在喜滋滋的憧憬着逼平巴西以后要怎么狂欢——战胜这样的结果他们还是不敢想的——他们觉得能逼平巴西就已经是非常棒的惩击了。现在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像四年前那样高呼要“痛打巴西落水狗”了。四年的时间足够本来已经很强大的巴西队变得更强大，也让中国的球迷变得比四年前更加理性了一点，只是一点，因为他们还在梦想着在揭幕战上逼平卫冕冠军巴西。

    十分钟过去了，张俊又获得了一个机会，他在禁区内的头球攻门却被迪达候个正着，这又让中国球迷差点欢呼起来。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中国队能够制造一个大冷门，可就在这个时候，巴西发力了。

    中国前场的间接任意球，球发出候被埃莫森截下，他并没有带球，而是直接捅给了前面的卡卡。

    此时中国队后场只有四个后卫，就连李逸都压到了前场，而卡卡、泽·罗伯托、罗纳尔迪尼奥、罗纳尔多速度都很快，四对四，他们拥有绝对优势。

    杨攀第一个回追，他向带球转身的卡卡扑去，他知道论绝对速度，卡卡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不传球，自己绝对能够追上。

    杨攀凭速度渐渐追上了卡卡，他直接从身后铲球，哪怕犯规也不能让巴西队反击成功，现在谁还顾的上兄弟情谊啊？

    可卡卡灵巧的把球一拨，就闪开了杨攀的背后铲球，紧接着一脚直塞，球从中国黎穗生和王辉直接穿了过去。

    罗纳尔多虽然身体日渐发福，但启动速度依然快的惊人，他与中国队后卫平行，然后启动，只三步就接到了卡卡这脚突然直塞。

    这一回轮到巴西队单刀了，罗纳尔多刚刚接到球，安柯就向外扑，可他仍然没有罗纳尔多快，同样是一脚搓射，同样绕过了安柯的手指，不同的是这是一记地滚球，而且既没有击中门柱，也没有滚出底线，而是滚进了球门，顺着球网滚了一圈，然后停在了球门内。

    球进了？！球进了！！

    “这才是巴西队的第三次射门，他们就进球了！卡卡的精彩妙传，罗纳尔多的完美射门！他们被中国队压制了十五分钟后终于发力，可怜的中国人本以为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局，就会有一个同样不错的结束，却没想到巴西队用一个进球击碎了他们的幻想！而对于巴西人来说，这个进球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进球后的罗纳尔多张开双臂跑到角旗区，接受队友们的祝贺和拥抱。中国队的球员则一脸死灰的看着这一切，攻了十五分钟都没进球，反而让巴西一个防守反击打破了辛苦建立起来的平衡。

    这就是足球！

    被进球后，邱素辉反而坐了回去，他一直提着的心到现在才放了下来。听起来很奇怪，很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开局是在太诡异了，让他有种不安感，中国队越顺利，这种不安感就越强列，现在好了，比赛才算走上了正轨。中国面对巴西，目前只能是一个追赶者，不能做领跑者，否则会非常危险的。

    他认为这个球可以让不少人清醒过来，尤其是场上的队员，让他们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怎样一个对手。冲劲自然要保持，但绝不可起轻视之心。

    中国队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居多，巴西队在他们看来也不值一提，有时候这是好事，有时候却会坏了大事。

    ※※※

    苏菲看见张俊站在中圈，等待队友们把球踢过来开球。他双手叉腰，看着中国队球门方向，任凭兴高采烈的巴西人从他身边跑过而面无表情，别人是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但苏菲很清楚，张俊心里一定很不甘。

    因为如果当初那个球进了的话，现在又会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别自责了，张俊，努力改变现在这个比分吧！我会为你加油的。

    ※※※

    张俊现在比前十五分钟都更迫切的想要进球，但巴西队没给他什么机会。进了一个球的巴西队士气高涨，他们围着中国队半场狂轰滥炸，这才是巴西队！

    卡卡分球给泽·罗伯托，王辉逼上去，泽·罗伯托转身背对球门，他在寻找机会，王辉毫不客气的贴身上去，他不会让对方在自己禁区前这么舒服拿球的。

    泽·罗伯托却没有过多控球，他把球用脚后跟一磕，传向了王辉身后的空当。

    罗伯特·卡洛斯从外侧高速套边插上，就算已经三十三岁“高龄”了，这个巴西小个子的冲刺速度依然让所有对手胆战心惊，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出风头。

    杨攀不会放过这个和卡洛斯比拼速度的大好机会。两人在不足十五米的距离中展开了短跑竞赛。卡洛斯在外，杨攀在内，两人一直并驾齐驱，互不相让，看样子谁都有可能拿到球，又谁都没可能拿到球。

    这种速度的比拼永远是足球场上让观众们热血沸腾的一幕，球迷们大声呼喊起来，对于不少中立球迷来说，他们并不会在乎这个球最后会让谁得到，他们只想看到一场精彩对决。

    最后还是卡洛斯矮小灵巧的身体和丰富的经验起了作用，他抢在杨攀面前一个横切，强行卡在了杨攀前面，杨攀为了避免撞车，迫不得已只好急刹车，让卡洛斯溜了进去。

    卡洛斯传中，一脚大力横扫，足球贴着地滚向门前，这一次抢到点的不是两名前锋，而是前腰卡卡！

    卡卡的得分能力本就不弱，他出道靠的就是得分能力。现在他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抢在郑军前面，下脚倒地铲射！

    安柯知道卡卡的厉害，在高中的队内训练中在面对卡卡的时候，他可没少从球门里面捡球。他不敢怠慢——实际上他也没时间怠慢——在卡卡铲中足球前，他就倒地向左扑去。

    “判断正确！他扑到了！”

    安柯看见自己的手指把足球拨了一下，然后足球打着旋的滚出了底线，他成功阻止了巴西队的一次射门，在中国队危急的是欧，他挽救了球队。

    这就是门将的作用。他必须要在所有人都几乎绝望的时候站出来。

    巴西队的角球，安柯舔舔嘴唇，心跳还是很快，刚刚真是太惊险了。该死的卡卡！“顶住人！把他们向外推！”虽然心里后怕，但还是要大声喊起来，稳定军心啊。现在队友们已经习惯了身后有这么一个大嗓门的存在。那些老队员也知道，安柯在比赛中吼人并不是他讨厌那个人，而是比赛需要。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的去的，没什么好埋怨，好记恨的。

    巴西队这个角球开出以后，并没有对中国队球门造成多大的威胁。儒尼尼奥开前点，却被李逸顶了出来。

    顶出来的足球并没有被中国队队员接到，而是让埋伏在禁区外面的罗伯特·卡洛斯接到。他右脚停球，然后抡起左腿抽射！

    中国球迷的看台一片惊呼，谁都知道卡洛斯的远射有多厉害。

    虽然最后这球偏出了球门，但还是吓得中国球迷一身冷汗。

    前十五分钟的那支球队不是巴西，现在的才是巴西。不少中国球迷看着中国队门前频频告急，甚至觉得就是逼平巴西这个想法都不可实现了。

    场上的球员们也开始感到了压力，比赛才过去了二十八分钟，他们不少人的球衣已经湿透，呼吸不畅，心跳加快了。并不是因为消耗体力过多，而是心里压力过大，导致如此。

    现在的巴西队打起进攻来行云流水，有好几次他们连对方衣角都沾不到，对方就起脚射门了。要不是安柯表现出色和巴西队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比分差距早就被拉开了。

    卡卡在巴西队每次进攻中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他是前腰，巴西的进攻多半要交给他来组织。张俊看了几次他的表现，和半年前他们在米兰城时又有了很大进步。

    以前的卡卡最大的特点是纵向突破吼突然直塞，直接把球传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可这样也有一个缺点：那个最危险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就能及时出现在那里。

    所以当初在米兰的时候，卡卡和舍瓦的搭档与他和托马森的配合就完全是两种效果。

    可现在不一样，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个优秀的前腰不能让全队来适应他，而是他主动去适应球队。现在他在纵向突破后直塞外，明显加强了横向的分球和转移，他在变得越来越全面，也越来越厉害。

    张俊能感受到，自己未来最大的敌人不会是李永乐，而是这个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配合默契的好朋友了。不光是在俱乐部的争斗中，还是国家之间的敌人。

    “敌人”这个词很伤感情，听起来也不怎么好听，可在球场上，这就是事实，在这场比赛中更是如此。

    张俊不想在揭幕战中输给卡卡，现在卡卡随着米兰的成功，已经有人在呼吁把本年度的欧洲金球奖给卡卡了。他也想在比赛中表现出点什么来，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国家队。

    ※※※

    大屏幕旁边的液晶显示器上的数字在跳动，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十分钟。

    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否则一开始攻势如潮，现在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是在是太让人笑话了。张俊想着向队友们挥挥手：“尽量把球传过来！我们也要反击呀！”

    没过几分钟，中国队重新获得了控球权，克鲁把球传给了他。但由于中国队中场被压迫的太靠后了，导致他接球后距离巴西的球门也很远。

    他看了看另一边的吴上善，距离也不近，而且中间还隔着两名巴西队员，成功传过去的可能是在太小。毕竟他不是贝克汉姆那样的长传大师。

    身边缺少队友的支援，那么就只有自己来了，他把球向前一磕，开始带球。这个时候埃莫森已经贴了上来，张俊并没有和埃莫森在意甲赛场上交过手，因为米兰和尤文图斯的比赛正好在他回国奔丧的时候举行。

    对于埃莫森，他早有耳闻，但球场上交手还是第一次。职业球员一般要交过手后才会对对手熟悉起来。

    记得埃莫森刚刚成名的时候有人把他比作巴西的第二个邓加，但实际上他离邓加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呢。因为一个搞笑的原因他缺席了韩日世界杯，也失去了自己第一个世界冠军的头衔，现在的德国世界杯他斗志昂扬，想有一番作为。证明自己也是世界级的后腰。

    他用身体靠上张俊，再用一只手架住他，把他向外推，希望这样能把张俊挤走，把球留下来。张俊是被推开了，可是球却没有留给他，而是被张俊用右脚拉走了。埃莫森扑了一个空，但很快又冲了上来。

    张俊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他知道自己这么和埃莫森纠缠下去，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于是他一个急刹车，转身又把足球传给了跟上来的克鲁。克鲁张俊靠的近，因此埃莫森转身又向克鲁扑去，这正好给了克鲁一个机会。他左脚一推，将球推给了前面的张俊，然后自己绕过埃莫森向前跑，张俊心领神会的把球传回给他，二过一！

    儒尼尼奥赶上来防守克鲁，克鲁做了一个假装传球的动作，他左脚捅向足球，却在球前猛地刹住，儒尼尼奥知道他是假传，所以不为所动，等着克鲁自己一头撞上来。可没想到克鲁停在球前的左脚突然小腿发力，把球捅向了斜前方，张俊正好后插上接到球。

    最终还是一个传球！儒尼尼奥失算了。

    张俊接到球后，又斜着加速一趟，顺势躲开了卡福的铲截，这时他已经身处边路，再想射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传中。他赶在卡福回防前把球传进禁区。和卡洛斯一样，他没有把球传起来，而是大力抽了一个贴地球，那里吴上善和杨攀都在门前等着呢。

    因为足球非常低，而且球速快，所以巴西的后卫们谁也不敢轻易小脚，就是出脚的人也畏首畏尾的，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在揭幕战上制造一个乌龙球。所以这球他们谁也没有碰到，让中国队的人抢到了点。

    可是吴上善在门前四米的推射竟然高出了横梁，这真让人懊悔！

    吴上善沮丧的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杨攀拍拍他的头，安慰他。其实他内心也非常遗憾，能保持平局结束上半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吴上善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他门前五米的推射竟然推高了！”王健翔在直播席上抱着头惋惜的大叫道，相信此时此刻，和他一样抱头大叫遗憾的中国球迷绝对不在少数。

    牛建华在看台最外面一排，他买的球票位置还真好，当他看见吴上善推飞时，激动的差点把手中的“金箍棒”扔了出去，眼看上半场就要结束了，中国队还一球落后，而且两次必进球机会都没有进，他能不着急吗？

    ※※※

    “巴西队进了一球后，展示出强大的战斗力，但是中国队也不甘示弱，他们在揭幕战上面对卫冕冠军表现出了顽强的斗志。几次反击都很有威胁，只是运气欠佳。否则上半场比分绝对不会是1：0……啊，正说着，主裁判默克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上半场结束，巴西队凭借罗纳尔多的进球，1：0暂时领先中国队！”

    ※※※

    邱素辉站在通道门口，每一个经过他的中国队队员，他都会伸手拍拍他们，这是一种鼓励和安慰。

    中场休息他会有很多话要讲的，下半场有四十五分钟，他们还有机会。以邱素辉的经验，中场休息这十五分钟会是一个转折点，无论一支球队在上半场打的如何好，中场一休息，那股劲就没了，下半场很难找回柑桔。而另一支球队哪怕上半场踢得再差也没关系，下半场他们有的是机会。

    最典型的莫过于04/05赛季的冠军杯决赛了。利物浦上下半场的表现判若两人，最后他们后程发力完成了惊天大逆转。

    中国队不是利物浦，而巴西也不是领先三球后就骄傲松懈的AC米兰，但邱素辉觉得只要抓住一些机会，他们有可能让世人眼前一亮的。

    ※※※

    我们是冠军已经在新浪读书频道首页正式开始宣传了，上了读书频道的首页焦点位置。希望大家去支持支持，多多在那里留言。你们可以直接把其他地方的书评复制粘贴过去，反正，让那里热闹起来，那样冠军才能多在首页上待一些日子。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去发表类似于“某某网站已经更新到170多章了，还买什么书来看”的言论，那样真的让我很心痛——钱少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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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听涛拜谢所以支持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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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红旗飘飘

    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

    五星红旗，我为你自豪！

    为你欢呼，为你祝福，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红旗飘呀飘，红旗飘呀飘，腾空的志愿像白云越飞越高。

    红旗飘呀飘，红旗飘呀飘，年轻的心不会衰老！

    ——很多年后，这首孙楠的《*》还依然是老一辈中国球迷心目中的最爱。

    ※※※

    巴西队更衣室内的气氛并不轻松，因为中国队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

    佩雷拉在提醒他的手下：“上半场大家都是亲身感受到了，中国队并不想赛前有些人说的那么弱。上半场我们两队可以说平分秋色，只是他们更欠缺一些运气而已。下半场我们要抓住机会，一开场就先进他们一个球。2：0比1：0保险。”

    卡卡在一边听着主教练安排下半场战术，脑子里面却有些跑神，他很想知道这个时候中国队的更衣室是什么样子，张俊又是什么样子。

    ※※※

    “如果那个球进了，现在还是平局呀！可惜了！啧啧！”

    “是啊，是啊！前十五分钟我们那打的那么好！”

    在中国队的更衣室内，还有一些球员不满意这个比分，他们觉得明明自己机会更多的，可因为没有把握住才导致了现在这种落后局面。

    张俊没有参与，他坐在板凳上，低头不语，肯定还在为那个门柱遗憾不已。

    邱素辉敲敲战术板，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对上半场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很不甘心，觉得最起码应该是一个平局。有这种气势固然很好，可也不要盲目自信，以至自负。你们得看清我们的对手是谁，巴西队可不是只凭气势就能战胜的对手，我们那还需要讲究策略。”

    队员中有人点头，因为邱素辉说得对。

    “下半场我们改打防守反击，不能让巴西打防反，那才是最危险的。还有抓住任何一个定位球的机会，我们练了那么久的定位球可不是白费功夫的。揭幕战很特殊，再强的球队在这种场合也没法拿出全部实力，相反我们作为挑战者更有动力。这是全球直播，不论我们是打赢还是打平，我们都是英雄。压力永远在对方一边，我们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烂命’一条。”邱素辉摊开手耸耸肩，最后一句话逗的大家大笑起来，刚才严肃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又没了。

    “你们从现在开始牢牢记住，不光是这一场比赛，这届世界杯剩下的所有比赛都要这样想：我们不过才第二次参加世界杯，我们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我们不用畏首畏尾的担心失去什么，我们比任何一支球队都输的起，可一旦我们赢了，我们小组出线了，我们就是英雄！大英雄！气势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气势是万万不能的。剩下的比赛里我希望大家都能保持这样一种劲头。同时。”邱素辉着重强调，“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就我们现在的名气、实力和地位，我们还没有资格小看任何一支球队。”

    有人低下了头，估计是在为上半场心中的轻视之意而脸红。邱素辉说的不错，现在谁都可以看不起他们，但是他们没有资格看不起别人。什么时候他们在国际足坛为中国足球争光了，有成绩了，才能抬起头来。

    历来中国男足在亚洲，在很多人心里的地位都非常低。很多人以骂他们来现实自己足球的专业，以现实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球迷。随着这种做法不对，但是这结果也是他们这些球员自己造成的。谁叫他们此前那么多年一直不争气呢？现在这届世界杯，这场揭幕战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邱素辉要让他们清楚：

    尊敬是要自己去赢得的，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施舍。

    ※※※

    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对于焦急等待的球迷们来说太过漫长，但对于球员们来说则太短暂。当邱素辉把该交待的交待完的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挥手让球员们出去，准备上场。

    刚走出更衣室的门，张俊突然拉住了杨攀和李永乐：“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把比分扳平，否则一旦巴西队再把比分拉开就不妙了。”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要进球可不容易。”李永乐耸耸肩，“巴西防守并不强大，可他们进攻够强，总压制着我们的中场，没法给你们前面支持。”他是中国队的中场发动机，对上半场的情况深有感触，中国队三条线中看似实力最强的中场，在上半场中段以后一直被巴西队中前场压制，没有多大作为。

    杨攀点头表示同意李永乐的看法，上半场有一段时间他这个攻击前卫都成了边后卫。

    张俊可不这么认为，他对两人说：“我知道最起码还有一次我们拥有绝对的控球权——下半场我们开球的时候。”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杨攀，你还记得我们打高中联赛时，在第一场比赛中进的第一个球吗？”

    杨攀愣了一下，然后仔细回忆起来。他和张俊配合了那么多年，就是高中三年也打过无数的比赛，进了无数的球，怎么还能想起第一个球是怎么进的呢？最后还是李永乐提醒了他：“第一场对手是中信重机，当时的强队……”他作为张俊学生时代最大的对手，自然对张俊的一切都很了解，这第一个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忘记。

    杨攀拍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个球是吧？难道你打算……你中场休息的时候一言不发的都在想这个事情吗？”

    张俊笑道：“是啊，我就是打算那样做。”

    李永乐有些吃惊：“那样做我们的成功率太低了吧？”他知道那个球对于从来没有刻意演练过的他们来说配合起来有多困难。

    张俊拍拍李永乐：“有你这个长传变态在，我们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杨攀想想，然后点头：“好吧，我觉得这个值得一试。就算不能成功，也可以吓吓他们。”

    两人都同意了，李永乐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都知道那个球是如何进的了，自然不用再凑在一起如何如何，这般这般了。直接上场就是，他们可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们果然是最后三个出场的，赛场气氛和之前一样热烈，让人热血沸腾。张俊在登场的一刹那，想起了爸爸。本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的，害怕自己分心。可不知怎的就在这关键时刻想了起来。

    爸爸是他足球路上的启蒙老师，可他把自己带进足球这座殿堂之后，却没能看到他真正成功的那天。爸爸，我现在在世界杯赛场上了，你能看见吗？

    ※※※

    妈妈坐在空当的洛阳家中，她拒绝了所有妖刀家里来采访和拍摄的媒体，要和老公一起静静的看儿子的比赛。她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座位上放着老公的照片。看着张俊和杨攀他们从通道口跑出来，她扭头对旁边的照片说道：“下半场快开始了，卫国。”

    ※※※

    “我很想知道上半场中国队会采取什么对策，上半场十五分钟后，巴西队就占了明显的上风，现在巴西队领先，他们更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中国队会怎么做呢？”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王健翔就像一个普通球迷一样在对下半场做着各种猜测，然后在开始工作的时候顺便就说了出来。

    他一方面是一个足球解说，可另一方面也是一个铁杆的中国球迷。现在，他越来越难把这两个身份区分开了。

    双方球员站在球场上，准备开球。王健翔关掉话筒，喝口水，清清嗓子，然后再次打开了话筒，准备开始工作。

    “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们现在在德国慕尼黑的安联球场为您现场直播2006德国世界杯的揭幕战！交战双方是卫冕冠军巴西队和中国队。现在双方的下半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上半场中国队0：1落后，下半场双方都没有做人员上的调整，下半场将是中国队开球，他们会带给我们怎么样的开局呢？”王健翔真觉得上半场前十五分钟的中国队打的好的没话说了，如果下半场能保持这样就好了。

    ※※※

    张俊一只脚踩在足球上，回头看看李永乐和杨攀，两人向他眨眨眼，都清楚该怎么做了。杨攀是一个攻击前卫，可他却像一个右边前卫一样紧贴着中线站在右边线，随时准备冲刺。

    “一会儿开球，我把球给你，你直接传给后面的李永乐。”张俊又对吴上善吩咐道，不说清楚的话，到时候他把球传给了别人，可就前功尽弃了。

    吴上善点点头，没有异议。

    默克站在中圈外，然后在所有人注视下，吹响了开球哨。

    张俊深吸一口气，把球踢给吴上善，然后自己直接向前冲，与此同时，边线的杨攀也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沿边线向底线狂奔而去。

    吴上善果然把球直接回传给了李永乐，李永乐又把球停住，然后抬头找人。

    邱素辉看见开球，才回到座位上坐下。他还在思考下半场要做怎么样的调整，看着场上的目光有一些游移，心不在焉的。

    李永乐清楚的判断出杨攀的路线，以及张俊的跟进速度，他知道是行动的时候了。

    抡右腿，长传！

    足球从中国队后场向球场右路底线飞去。

    由于电视转播角度的问题，很多人都认为那个地方没有中国球员。

    “中国队长传发动进攻，但是似乎有些用力过大，这球也许没有人能接到。”

    就是不少中国球迷在看到李永乐起脚后，都心想完了，传这么打谁能接到？就算勉强接到球又怎么控住？怎么传中？中国队员太心急了吧？白白浪费掉一次控球机会！

    可随着镜头的快速转移——或者说随着足球的转移，因为镜头是随着足球在动的——他们看见了一道迅如闪电的红色身影，一个7号。

    “天哪！杨！他的速度快的连摄像机都跟不上！”德国的解说员惊叫道。他不是没看见杨攀，他只是在惊讶杨攀能跑的这么快。

    就在杨攀拼命追球的时候，张俊在中路同样在向禁区里面冲刺，他速度稍慢，但时间却绝对刚刚好。

    李永乐长传恰到好处，杨攀凭他全力冲刺的速度硬是追上了，这速度让卡洛斯都甘拜下风——他们拉开了一个身位。但接到球又能怎么样？这种高速状态下怎么处理球？就算把球停下来，卡洛斯也逼上来了。

    杨攀咬紧牙关，再加一次速，大跨两步，然后他飞身出去，右脚跟着抡出，直接凌空传中！

    “直接传中？！有谁能跟的上……”

    和这个德国解说心理一样，不少巴西队球迷不知道杨攀这么做，除了把球给巴西球员外，还有什么用。

    迪达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接球，前面的中卫胡安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却不是真的顶球，因为他听见地道在他身后喊道：“我来接！”

    所以他根本没有全力起跳。

    几乎所有巴西队员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个人，卡卡注意到了，他急得大喊：“小心！中间有……”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红色的11号身影在高速冲刺中突然起跳，如轰炸机一样在空中张开双臂滑行，他跳的远比胡安高，而所有巴西后卫看着这个几乎是凭空钻出来的中国队队员愣在了原地，他们全都没想到这球还有人能接到。

    迪达跳起来，准备拿球了，视线中的足球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色的影子，以及有些模糊的背号：11。

    杨攀这一脚传中也是恰到好处，正好在脑门的高度。那一刻，张俊没觉得自己在世界杯赛场上，他仿佛回到了高一，队长苏里的长传，杨攀追上球然后直接传中，他跟上头球，球就进了。然后周围全是欢呼声……在那个不大的球场内，两百多人的欢呼听起来就像在世界杯上一样。

    “张俊头球！迪达……球……球进了！球进了！！球进了！！球进了！！！球进了！！！球进了——！！！这是中……中国队世界杯历史上的第一个球！球、球进了！漂亮的头球！张俊！球进了！下半场才开始八秒钟！球进了……”王健翔语无伦次了，因为此时此刻的他的正在哭，泪流满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但他想喊，喊到嗓子沙哑，再也喊不出来为止。

    那一刻，在足球撞上球网的那一刻，整个中国都在这样喊着。如果你推开窗户，一定可以听见有人在深夜像王健翔那样大喉：“球进了！球进了！！”

    甚至有人放起肋鞭炮。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派上用场，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点起了。

    ※※※

    张俊扭头看着球撞上球网，真的进了？他竟然打入了中国队的第一个球？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虽然这个进攻是他策划的，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直到安联球场震天的欢呼声才把他拉回现实。

    是的，我进球了！！

    ※※※

    邱素辉还没把皮革面的座椅暖热就跳了起来。他还在想0：1落后要怎么打，中国队就自己把比分扳平了。这简直是……一次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突袭了！

    ※※※

    队友们疯狂的围上来，把他团团抱住，欢呼、尖叫、用力拍打……这个时候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团结。

    “喂，张俊。你是主力前锋，要说进第一个球的人，你嫌疑最大。说说你进球后打算怎么庆祝吧？这可是会载入史册的动作哦！”安柯有一天很无聊的问了这个和他毫不相关的问题。

    当时张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柯这个问题。他很少刻意去准备庆祝动作，在没有进球前，那些花招都是虚的。

    也有好八卦的记者问过张俊同样的问题，他想也没想就拒绝回答了。李延也以朋友身份问过他，大家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期盼中国队的世界杯第一球。

    现在机会来了，他却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疯狂的庆祝在主裁判的干涉下结束了，张俊这才清醒过来，他看着红旗漫卷的看台，余光扫到了自己胸前的五星红旗标志，他想他找到了最合适的庆祝动作。

    他右手抓起衣襟，把国旗托了起来，然后头低下去，在中国球迷的看台下面，在无数五星红旗面前，给了胸前国旗一个申请的吻。

    这后来成了无数中国球迷记忆中最为经典的一幕，与那个漂亮的突袭，王健翔语无伦次却充满激情的大吼一起，配上孙楠那首《*》，在很多年后还会被国人津津乐道的提起。

    而他在国家队进球后亲吻国旗的动作也几乎成了那个老兵希勒举手的庆祝动作一样，从来没有换过了。

    ※※※

    中国人的狂欢持续了很久，因为这是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第一球，而且进的是巴西队的大门。感觉上就不一样了，我们可是进了世界冠军一个球哇！就是在广告牌后面的中国记者们也一个个跳起来，高举双手欢呼。有些记者甚至把本职工作都忘记了，光顾着欢呼，却没有拍照。

    苏菲也很想在第一时间欢呼，不过张俊几乎是在她面前庆祝的，她的镜头中出现了张俊的身影，她和其他人不同，条件反射般的按下了快门。

    张俊的欢呼，张俊的怒吼，张俊微笑，张俊低头亲吻国旗，她都一一记录在胶片上。除了交给报社的照片，她还要为她和张俊留一份，以后他们会坐在一起慢慢翻看的。这是中国队在世界杯历史上的第一个球啊！

    ※※※

    进球了是好事情，欢呼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对于正在比赛的球员来说，球迷们的狂欢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们的情绪，他们一样在心中沾沾自喜，因为他们破了巴西的大门。

    场上球员松懈，场下的邱素辉急得不得了，巴西队被中国队进球，这只能激起他们的愤怒和斗志，这个时候松劲无异于找死。

    他站在场边向场内大声喊叫：“都给我紧起来！你们想找死啊！盯人！盯住人！漏人了！李逸！”

    邱素辉急，安柯也一样急。因为队友们松下来后，最倒霉的就是他了。要随时为身后的球门担惊受怕，这滋味可不好受。

    巴西队一次长传反击，直接打了中国队一个身后，落在禁区里面，幸好安柯反应及时，迅速出击。又是罗纳尔多和他一对一，但这次安柯没有让罗纳尔多得分，在罗纳尔多射门的一刹那他倒地，用胯部蹭中了皮球，足球便擦着门柱飞了出去。

    这一球没进，可也让不少中国球迷被吓的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

    安柯从地上一跃而起，向队友们挥舞着拳头：“盯人！防守！你们在想些什么？又漏人了！你们还想给巴西队几次这样的机会！！”

    他又推推站在他前面愣神的黎穗生，把他推向前面：“愣着干啥？防守！盯人！对方角球！”

    中国队这才慌慌张张的去安排防守角球，刚才不光是中国球迷，他们自己也被吓到了，现在想起来不得不庆幸安柯的发挥，所以被他骂了也没敢还口，毕竟刚才安柯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在有的时候，场下教练的提醒真并不如场上门将的骂声来得有效。

    角球开出，安柯直接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站位不佳的郑军，然后向外跳起，高高在上的把这球直接没收。

    拿到球的他嘴上依然没有停下来。“不要松懈！现在才平局！防守！注意防守！”他怀里抱着足球，向队友们吼道。“中后卫和后腰要注意防守的层次！对手可是巴西队！李永乐，你把精力多放到卡卡身上！他才是巴西的中场核心！”

    李永乐点点头，卡卡的传球是越来越有威胁了，和高中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

    佩雷拉看看表，下半场差不多进行拉十分钟，而中国队在进球后明显加强了防守，他们的10号上去参与进攻的时候越来越少，反而盯上了卡卡。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些调整了。

    “让阿德里亚诺回来吧，我想他应该热身好了。”他对助理教练说道。

    卡卡在中场背对李永乐接球，他直接把这球向后一磕，然后猛地转身，靠冲刺速度再把球向边上一捅。彻底躲开了李永乐的回身铲断。这一手很是漂亮，李永乐毫无办法。他从未和卡卡进行过米兰德比，确切来说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就从来没有再和卡卡交过手。虽然没有一起踢过球，但是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要想成功防守卡卡有些困难。

    毕竟当他还是一个大学生的时候，人家已经捧起了世界杯；当他参加奥运会的时候，人家已经在意甲度过了一个非常成功的赛季，获得了最佳新人、最佳外籍球员、最佳球员的称号了；当他在国际米兰青年队埋头苦练的时候，人家已经是AC米兰不可或缺的核心球员了。

    这些都是目前他不可逾越的差距。

    卡卡甩开李永乐后横向带球，罗纳尔多和罗纳尔迪尼奥则在前面交叉换位，搅乱中国队的后防线。中国队的后卫们都以为卡卡又会送出那种给前锋的致命直传，所以四个后卫向中路收了收。

    这是一个正常的防守选择。

    可卡卡没有向中路传球，他在跑动中右脚外脚背一搓，足球飞起，划出一条弧线，又一次落在中国队球员的身后，这一次冲上去接球的不是罗纳尔多，也不是罗纳尔迪尼奥，不是泽·罗伯托，更不是儒尼尼奥，而是左边后卫罗伯特·卡洛斯！

    刚才中国队员见连泽·罗伯托都向中路靠拢了，以为巴西会强攻中路，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假象，不过是为卡洛斯提供足够的冲刺空间而已。

    果然，卡洛斯高速插上，他伸脚把球停了下来，这个位置直接射门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周围五米除了安柯，就再没有一名中国队球员了。

    对于安柯来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情况，但是他却很冷静，他没像前两次一样出击，而是选择了镇守球门，封住近角，剩下的……就看是球速快还是他反应快了。

    和最快时速一百四十九公里的卡洛斯射门比反应速度，恐怕也就只有安柯这样“不自量力”的人吧。

    卡洛斯左脚抡出，却不是射门，而是一脚大力横扫！传中！足球被他粗壮的左腿抽向了中路，又平又快，谁不慎碰到都有可能进球，不管是巴西队进球，还是中国队自己进乌龙球。

    总之，这是一个很阴险的招数，而这也是卡洛斯惯用的传中方式。

    几乎就在卡洛斯抽中足球的一刹那，安柯也回身扑去。他仿佛提前知道卡洛斯会传中一样，没有等足球出脚才做动作，而是和卡洛斯几乎同时行动。他不管这球是否有人能捅到，会被捅向哪个方向，总之他是扑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嘛……交给上帝吧。

    郑军没敢伸脚，黎穗生也没敢伸，都是基于怕进乌龙球的心理，项韬倒是伸脚了，可他没有够到，罗纳尔迪尼奥出现在后面，伸脚弹射！

    这脚很刁钻，安柯向右扑，他却向左射，就是想打安柯一个时间差，让他无能为力。

    这一次也许上帝真的站在了安柯身后，安柯人是扑过了，不过拖在后面的左脚脚尖却把足球挡住了。罗纳尔迪尼奥的弹射力量足，速度快，本想打安柯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这正好成全了安柯不可思议的扑救，足球用力的撞在他的鞋尖，再被自身的力量所挑起，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刚好越过横梁，落在了球门上面的球网上。

    中国队又逃过一劫！

    在罗纳尔迪尼奥把足球推向球门的时候，巴西的解说员都开始高喊“GOAL”了，而中国球迷则又一次心脏停止跳动。最后，巴西人失望，中国人则还在后怕。这样一惊一乍的真的会把人吓死。

    又是一个角球，在这次角球前，巴西队终于换人了。邱素辉看着阿德里亚诺被佩雷拉拉住交待了很久，才拍拍肩膀让他上场。他不知道佩雷拉究竟怎么打算的，就他场上这些球员，都有一万中可能。

    阿德里亚诺把球衣扎在短裤里，和被他换下场的儒尼尼奥击掌，然后就冲上了球场。他换下儒尼尼奥，打前锋，和罗纳尔多搭档，罗纳尔迪尼奥回到前腰的位置，而卡卡则去右边路打右边前卫，这么做加强了前锋的攻击力，却削弱了卡卡的能力。

    不过也没办法，在队中有罗纳尔迪尼奥这样的天才前腰在时，卡卡要想打首发，就要做出一些牺牲。

    对于中国队来说，卡卡去右边路了，并没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多少。因为罗纳尔迪尼奥远比卡卡老练厉害。佩雷拉这个时候上阿德里亚诺摆明了就是要强攻，被中国队扳成平局这在很多巴西人严重都是不能接受的现实。

    阿德里亚诺冲击力更在罗纳尔多之上，邱素辉现在更要担心中国队那条后防线能撑到什么地步了。

    “巴西队终于在下半场十四分钟换人了，而中国队却还没有做任何调整。中国队虽然扳平了比分，但他们情况并不乐观，在松懈下来后被巴西队抓住机会接连威胁他们的大门，现在仍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形势。”

    邱素辉不是不想换，是他打不出什么好牌来了，中国队可不像巴西，连替补席上坐的都是阿德里亚诺、罗比尼奥、迭戈这样的球星。中国队有什么？

    ※※※

    进球后的兴奋和激动很快从张俊身上消失，他早就不是那个在荷甲赛场上打进第一个球就会激动到明天的孩子了。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个他的郁闷期，谁让巴西队实力强大呢？看看杨攀都快成了防守后腰他心里也急，不过实在没办法帮上太多忙，一方面式他自己防守差，另一方面就是邱素辉坚决不允许他回防，那样太浪费反击效率。

    只要给他球，他就能让巴西队担惊受怕。张俊有这个自信，自从他打进巴西队一个球后，他体会到，巴西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可怕，也许这就是捅破了窗户纸的后果吧。

    无奈球总在中国队半场转悠，他是有力使不出。

    ※※※

    卡卡就算到了右路，一样很活跃。面对项韬的凶悍防守，他先用一个假扣骗得项韬重心一晃，然后把足球向底线防线一拨，项韬连忙跟上。就在他双腿迈开的时候，卡卡看准时机把足球从他两腿之间磕了过去，穿裆！同时他快速启动，超越了项韬。项韬再想回身去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伸手去抓卡卡的衣服，现在还没进禁区，就算是犯规也没什么。可他还是低估了卡卡的启动速度，他就算身体和地面平行了，尽力把手伸直也没有拉住卡卡，他什么都没有抓到，卡卡突破了！

    然后卡卡起脚传中，阿德里亚诺轻松抢到点，他甩头把球顶向球门，安柯原地起跳，侧扑，把来球牢牢抓在手中，没给巴西队任何机会。

    “进攻！我们要进攻！”安柯把球手抛给李永乐，希望由他组织起中国队的进攻。

    李永乐把球传给克鲁，克鲁直接带球向前冲。他的技术很好的弥补了速度上的不足，他用良好的控球在和埃莫森纠缠，同时还在等张俊的跑位。

    先是一个扣球，骗得埃莫森一愣，然后趁他转身扑回来的时候再把足球向后一拉，有用脚后跟磕向另一侧，等埃莫森转过身来才发现球又到了另一边，他白转了一个身。

    “厉害！拥有巴西脚法的中国球员！他把埃莫森耍的团团转！”

    就连巴西的解说员都在怀疑这个克鲁·李是不是又巴西血统。

    趁埃莫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克鲁把球向前一捅，直塞给了跑位到的张俊。

    张俊跑动中接球，他将面对巴西的中后卫卢西奥。

    卢西奥使一个状态不稳定的中后卫，经常会有一些低级失误。但一旦状态好了，不光进攻上可以单骑闯关，攻城拔寨，防守中更是有如定海神针。

    被张俊抢在他前面顶进一球后，卢西奥就一直不甘心，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张俊。

    张俊带球、加速，超越了卢西奥。看样子卢西奥是被甩开了，实际上他只是贴上去，和张俊一起跑，在等待最佳机会。

    张俊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法加速，因为卢西奥和他贴在一起，而跑步的频率恰恰相反。他迈左腿，卢西奥就迈右腿，两人的左、右腿总会打在一起，他根本跑不起来！

    这让他非常非常难受，一个前锋在打反击的时候跑不起来的话，威胁就少了一半。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急停，晃开空间，然后传给了另一边暂时无人盯防的吴上善。可吴上善刚刚接到球，巴西的胡安和卡洛斯就双双逼上去，这球也在两人的干扰下，打高了。中国队的反击无功而返。

    ※※※

    苏菲在专心致志的工作，捕捉着每一个激动人心的瞬间。她和那些抓拍动作的记者不同，她更专注于抓拍人物的表情，通过表情来表达他们的内心世界。

    也许这就是一个女性的视角吧。张俊进球后也是凑巧，庆祝时正好在她的镜头前不远处，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了。喀喳喀喳的拍了半胶卷，几乎全是脸部特写，或者上半身近景。

    现在她通过镜头可以看出吴上善射飞后，张俊有多遗憾。尽管他还在挥手安慰沮丧的吴上善，可从他在吴上善射飞时抬起的头，就可以看出了。

    现在1：1，苏菲却知道中国队其实很困难，她也不奢望中国队能赢，但她真的希望中国队能保持这个比分直到比赛结束。

    不过她想过没有，对于这样的中国队来说，就算逼平巴西也是冷门，也是奢望。

    ※※※

    李延前面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世界杯了，他的采访装备也升级了。他不是瞟瞟场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从已经进行了六十多分钟的比赛来看，中国队表现出了一定的实力，但是面对强大的巴西，这点实力似乎还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现在又一度被巴西压着打，看样子连平局都保不住。可我想说的是，无论结果是输还是平，邱素辉都让我们看到了一支充满希望的球队。从一个多星期前还队内打架，到现在和巴西队在比分上持平，我认为中国队已经越过了自己这道槛。至于以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现，现在不管下怎么样的结论都为时尚早……”

    ※※※

    邱素辉看看表，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他决定放弃这场比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国队就算输也不会输的太丢人了。而且从战略角度来说，他没有必要和巴西死拼到底，毕竟和同组两外两个对手的比赛才是关键。和巴西队的比赛不过是用来让这帮小子找到信心而已，就算输给巴西，只要后面赢了塞内加尔和乌克兰，一样可以出线。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考虑变阵换人的事情了。

    ※※※

    林海听涛拜谢所以支持我的人了！

    谢谢！

    谢谢！

第一八零章 一轮过去了

    邱素辉正在为以后做打算的时候，巴西发动了一次进攻，他们依靠娴熟的技巧和默契的跑位配合，在中场连续传球达五次之多，而中国队的队员们连球都没有碰到。

    埃莫森把球传给了卡卡，卡卡向内一扣，再给了插上的埃莫森，埃莫森面对李逸的防守，用脚后跟把球磕给了身后上来的卢西奥，卢西奥直接再转移给左边的泽·罗伯托，罗伯托最后把球传给了罗纳尔迪尼奥。

    有好几次，中国队员看似能把球破坏掉了，但拼尽了全力仍然连球都没有碰到。

    巴西队已经彻底进入状态了，敢于在球场上耍球的巴西队将很难被战胜。

    这更坚定了邱素辉放弃的想法。他已经让赵鹏宇去热身，听他的招呼才回来。

    罗纳尔迪尼奥拿球后并没有急着再传出去，而是面对防守他的李永乐跳起了“桑巴”。他左脚假装要去勾球，李永乐怕会是一个“牛尾巴”，所以没动。罗纳尔迪尼奥见李永乐不为所动，知道假动作没用了。只好把球拉回来，再做打算。

    李永乐也不跟上去了，他始终和罗纳尔迪尼奥保持一定距离，因为他害怕再被罗纳尔迪尼奥用那种想都想不到的动作过了。

    罗纳尔迪尼奥把球向边上一磕，似乎要横向带球。李永乐这才决定逼上去，不过他仍然谨慎的保持在内线，并没有和罗纳尔迪尼奥贴身。对于罗纳尔迪尼奥这样的人，你和他靠的越近，越有可能被过。

    罗纳尔迪尼奥也不管李永乐究竟打算如何，他横向带球，然后看着李永乐的前方，却猛地把足球传向了他们的侧后方，一个穿越过顶球！

    这球从李永乐身边飞过，也从中国队全体后卫头顶飞过，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拦下来的，只能仰头看着足球飞向他们身后的空当。卡卡正好高速插上，他接到了球！

    罗纳尔迪尼奥在背对进攻方向，眼看左路的情况下，又是怎么把球准确送到右路，并让卡卡轻松接到的呢？要知道，就算是在面对进攻方向的情况下，也不是人人都能把球传到想传的地方去的。

    可罗纳尔迪尼奥就做到了，这就是他两大绝技之一的“背向传球”。他总会看着一方，却把足球传向另一方，很有欺骗性，同时也能让观众为之尖叫鼓掌。

    中国队有不少人在电视上不止一次的看过这种表演，如今亲身体会，却连震惊都来不及表达了，因为他们已经城门告急了。

    卡卡自从换到右边路后，都是负责下底传中。这一次中国队的队员们也不例外的认为他会晃开角度传中。所以一个个都在防守接应的巴西球员，把卡卡交给项韬一个人。

    项韬一直和卡卡保持距离，防止他传中。卡卡把球向底线方向一拨，项韬马上跟了上去，他知道卡卡要传中了。果然卡卡抡右脚，这是传中的起脚式，项韬连忙顺势把右腿向前送出，希望拦住这脚球。

    没想到卡卡传中是假，他右腿抡下来，正好把足球扣了回去。项韬收不住势，滑了过去，卡卡面前再无阻拦，他把球轻磕，进了禁区！

    让任何巴西队员进禁区，并且无人阻拦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别说卡卡进去后，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阿德里亚诺都跟着冲了进来，在门前形成了三点包抄之势。

    卡卡抬头看看情况。

    “他会传球吗？”解说员情不自禁的喊道。

    安柯也是这样想的，门前有三名巴西球员，他们的个人能力都高出中国队后卫数倍。而反观卡卡，角度小，位置不够好，直接射门实在勉强，传球的话，队友进球的机会确实比他大，他没理由不传球。

    这么想着，安柯把身体又向后微微移动了一步，准备随时回身扑那种接应传中的射门。

    卡卡看到了这一点，他明白了安柯那小子在想什么。安柯的反应快，这一点他在高中就很清楚了，安柯也常常以此自傲。不过今天，卡卡要让他因为反应快而吃一次大亏。

    安柯看见卡卡起脚了，从他右脚脚腕的动作来看，是传中无疑，安柯顿时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准备随时回扑，只等足球离开卡卡的脚。

    来吧，来吧，让我终结你们的进攻！安柯在心里碎碎念着。

    卡卡看到了，安柯的重心倾向了远门柱一侧，这说明……他上当了！

    就在他右脚触球的一刹那，他猛地改变了脚腕的方向，把内脚背的推变为外脚背的抽，大力抽射！

    也几乎在同时，安柯扑了回去，不过和射门方向正好相反。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足球贴着近门柱飞入了球门。

    球进了！

    巴西队2：1再次领先中国队！

    卡卡打入了他个人在世界杯上的第一个球！

    巴西球迷猛地站起来欢呼，巴西球员们则冲向了卡卡，卡卡高举双臂，仰头望天，向上帝祷告。这是他的招牌庆祝动作。

    “巴西！巴西！巴西！巴西！！”整个安联球场都只能听见这一种声音。

    而中国球迷则沉默了，下半场第二十七分钟，让强大的巴西把比分反超，而且在进球之前他们占尽优势，这后面的比赛就不好打了。

    安柯气的把足球狠狠砸向地面，他不是气队友们的表现——实际上这个失球完全怪不得中国队员——他是在为自己被卡卡耍了而生气。“脚腕假动作……好你个卡卡！我不会再让你进球了！”他咬牙切齿的嘀咕道。

    邱素辉看见这个进球，也把头一仰。也罢，也罢，正好让我做出调整，这场比赛意义已经不大，不如保留点实力对阵塞内加尔。

    “去让赵鹏宇回来。”他扭头对胡力说。

    ※※※

    “……卡卡攻入一球，为巴西队再次领先。谁能想到五年前他还和中国队场上几名球员是高中同学呢？发展环境的不同，使他现在已经领先于他的同学们。一颗璀璨的巨星正在冉冉升起……”李延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这段话，心生无限感慨。

    张俊在荷兰和意义很成功，杨攀转会AC米兰也为中国足球赚足了面子，克鲁曾有能力进入英格兰国家队，可他们和卡卡相比，便显得逊色了许多，星光黯淡呐。

    就现在这支国家队内，从实力水准上来看和卡卡最为接近的恐怕是安柯了。

    从这场比赛来看，杨攀更像一名边后卫而不是攻击前卫，这也许和他经常在AC米兰客串多个位置有关。李永乐也仿佛一个中场工兵，在国际米兰一线队的比赛还是打少了。克鲁还太年轻，远没有发挥出他在英超的水准，应该是世界杯的气氛让他有些压抑吧。张俊……除了那个激动人心的进球，老实说观众们很少能在场上看见他，缺乏中后场有力得支持，他显得有些碌碌无为。吴上善就更别提了。

    安柯不同，也许是巴西攻击力强的原因，他总有出风头的机会，比赛中几次精彩的扑救，让人印象深刻。门将是一个需要经验和积累的位置，像安柯这样才二十四岁就在国家队打上主力，并且赢得了拜仁青睐，实属不易，也更能证明他的实力了。

    门将的实力是掺不得水分的，一是一，二是二，时好时坏的表现永远不可能被称为优秀门将。

    安柯能有这样的成绩是和他自身实力分不开的。

    弱队出门将。

    以中国队的实力来看，安柯在这届世界杯后回身价大增的。拜仁一定很后悔没把他抢过来，而多特蒙德这样一支入不敷出的球队又能留他多久呢？

    ※※※

    拜仁慕尼黑的主教练马加特坐在包厢中观看比赛，因为巴西队中有两名拜仁球员：中后卫卢西奥和左边前卫泽·罗伯托。

    另一方面，他也是来观察安柯表现的。

    “太可惜了，卡卡比安聪明那么一点。”马加特拍拍沙发扶手，他很希望安柯能守住这球的。

    “他表现的已经够好了，让人难以相信他才二十四岁。”身边的助理教练接道。

    “可他每扑住一次射门，我就在心里后悔一分。俱乐部为什么不强硬一点把他挖来？”马加特耸耸肩，还在抱怨俱乐部。

    助理教练笑着摇摇头：“那些老头子对德国籍的门将更感兴趣，安的拒绝不过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借口而已。”

    “见鬼的国籍……”马加特嘟囔了一句，不再说话了，专心致志的看起比赛来。

    现在，中国队获得了一次进攻机会。

    ※※※

    李永乐决不会愿意人们说他是中场工兵，克鲁也不想听到赛后有评论说他“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双腿发软，发挥不出来”。杨攀也觉得做边后卫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张俊虽然进了一个球，可他并不满足，吴上善也不想被人“不提也罢”。

    这应该算是中国队全场除了那个进球外，最有危险的一次进攻。

    李永乐成功断下了罗纳尔迪尼奥的球，这在他和小罗一对一中很罕见。

    断到球的他开始带球向前，巴西的队员并不大敢上去抢他，因为他前面还有四名中国队队员，而这四名中国队队员都是有专门的人负责照顾的，李永乐的突然前插应该是一个意外情况，小罗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住他，这就让巴西的防守队员面临抉择了，任何一个巴西球员扑上去了都可能造成身后的空当，如果因为自己的前抢导致李永乐把球传给了自己身后的中国球员，那威胁就大了。

    结果泽·罗伯托就这样陪着李永乐跑出三十多米，直到过了中圈。

    李永乐没有再带球，他把球传给了克鲁。

    克鲁停球有些大，这被认为是失误。回防的卡卡打算伸脚铲掉，但是克鲁跳上去一个马赛回转，不仅漂亮的骗倒了卡卡，还顺势调整好了带球方向。

    现在他拿球，正对球门方向。

    埃莫森逼了上来，克鲁是他负责的，而且到这一步就不能再做护航机了，要动真格的。他动作略带粗野，手上也没闲着，又拉又推的。

    克鲁只管牢牢控制住自己脚下的球，他左脚把球一拨一勾，骗得埃莫森出脚了，却把球磕向了右侧，人们都以为他会顺势从右边突破，埃莫森也不例外，所以他连忙把自己的重心向回扳。可克鲁却再次把球扣向左侧，让刚刚反身扑回来的埃莫森白跑一趟。

    这时，耍完了埃莫森的克鲁才带球从对手身边突破，跑得无比潇洒。

    张俊和吴上善顶在最前面，保持和巴西后防线平行，注意着不要越位。他们都在等待克鲁的传球，巴西球员一样在等。

    克鲁做了一个要向内传球的假动作，却把球传给了一边的杨攀。这样巴西的防守不得不又要调整去防杨攀的射门。

    杨攀在禁区前接到了球，这个位置正是邱素辉赛前给他安排的右边攻击前卫。

    他抡起了右腿，瞄准球门，这个姿势卡卡很熟悉，他只要杨攀会射门。

    “他要射门！小心……”他话音未落，卡洛斯就飞速冲了上去，用身体去阻挡杨攀的射门。

    右腿抡下，力道十足，确实是射门……呃，等等！不是射门！不是射门！杨攀的右脚在触球前猛然减速，然后脚尖像铲子一样铲在足球下方，一个挑传！

    球越过了巴西后卫们的头顶，飞向他们身后那诱人的空间——禁区。

    张俊冲了出去，他跑去接球，他知道这球杨攀是给他的。尽管巴西球员们举手示意他越位了，可他不理睬，越不越位他心里清楚，刚才他一直在和对方后卫平行。所以他连边裁都没看，伸脚停球。

    迪达出击了！一米九七的他身高臂长，给人一种压迫感。张俊只觉的一团黑影向他压来。出击的真快……

    传给一侧的吴上善吗？

    那只是一瞬间的犹豫，连半秒钟都不到，张俊最终还是选择了射门，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

    右脚在空中把足球停住，球未落地，脚也未落地，便再次抬起，挑射！

    他想要挑过身高一米九七，举起手来最起码两米三的迪达！

    迪达已经跳在空中，不可能再跳一下，张俊以为这一次他赢定了。却没想到迪达伸出左臂，尽量向球摸去，脚下再一蹬，借着这股力，他竟然够到了足球！

    指尖用力向后一拨，成败在此一“拨”，上帝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呢？

    足球跳了起来，继续向后飞，向后飞……最后飞过横梁，飞出了底线！

    没进！球没进！！天哪！！

    张俊顺势就跪在了地上，无助的看着落在后面广告牌上的足球。他挑的突然，本想打迪达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反而让自己用力不足，没能彻底挑过迪达那双长手。

    后悔莫及，后悔莫及！

    吴上善在一边也有些不满，刚才迪达出击，只要张俊把球横敲，那就是一个打空门的机会。可张俊没有那样做。当然，他也只能在心中不满，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张俊虽然年轻，但是绝对算的上他的前辈。他也只是进球心切，大家都是为了球队好，没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纠缠不休。

    杨攀跑上来把张俊拉起，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们还有一个角球。”他向李永乐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去发角球。

    可张俊不这么想，有角球又怎么样？最好的机会都没了。张俊啧啧嘴，一脸无奈，一脸失神。

    这个时候，主裁判示意要等等发角球，场边换人。

    中国队请求换人，11号张俊下，21号赵鹏宇上。

    张俊背对场边，并没有看到第四官员手中的牌子，他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换下，知道吴上善过来拉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转身向场边看去，确实是换他。赵鹏宇就站在第四官员旁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回头看看球门，然后有些不甘的向场外跑去。

    要抓紧时间啊，还落后一球。

    到场边，和赵鹏宇快速击掌，然后走回了替补席。邱素辉拉住他：“干得不错，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还不满足。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休息，剩下的比赛我可不会再给你这么多休息时间了。”

    张俊明白了邱指的用意，尽管自己没能再进球，不过从长远考虑，现在还是保留点实力好。

    中国球迷送给张俊的掌声持续了好久才停下来，他们并不在乎这场比赛张俊总体表现的如何，也不在乎张俊数据统计才排全队第五，他们只为张俊进的球而激动，那一个进球足以弥补他在其他时候的不出彩。

    这就是前锋。

    ※※※

    中国队虽然换下了一名前锋，却不是就这样束手就擒。邱素辉撤下了一名，却增加了一名中场。邱素辉还是想在场上保持一定程度的均势。

    换下张俊只是撤退，可不是溃逃。

    所以中国队的小伙子们继续在场上和巴西队纠缠，技不如人就用拼劲和跑动、铲断弥补好了。

    以前会有中国球迷在中国队惊险获胜后，总是不屑的说：“技不如人，赢了也是运气，没什么好高兴的。”

    殊不知，对于实力本来就弱的球队，让他们靠技术去赢球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靠拼劲赢球也不丢人。

    不过目前的情况是，中国队在用拼劲来保证不会输的很难看。现在情况已经没有几个人还指望他们能赢球了。

    ※※※

    “守住！还有五分钟了！！”安柯把阿德里亚诺的远射牢牢压在身下，他站起来向队友们挥舞着拳头，给他们打气。

    ※※※

    “盯住人！防止他们传身后球！”杨攀把卡卡的直传给铲出了边线，他本来在右边的，现在都不得不跑到左边来防守。有的时候，他比郑军更像一个场上队长。

    ※※※

    “……”李永乐一声不吭的从侧面铲翻了带球的泽·罗伯托，主裁判并没有鸣哨，这让泽·罗伯托很恼火，可他能怪谁？李永乐铲球虽然凶狠，却绝对干净。

    稍后，佩雷拉也换下了罗纳尔多，不过从罗纳尔多下场的表情来看，他对于没让他打满全场有些不满。佩雷拉也不管他，他是一个铁腕教练，曾在去年联合会杯前把罗纳尔多从国家队暂时除，就因为人家不愿意参加那个鸡肋一般的联合会杯。

    剩下的时间内，巴西队有意放缓了节奏，看的出来他们对于揭幕战就能全取三分很满意了。中国队也无力再威胁巴西大门，尽管比分落后，但他们踢了一场不错的比赛，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不丢人。

    默克在看表，伤停补时的三分钟已经过去了，他随时都会吹响比赛结束的哨音，巴西球迷已经开始在看台上跳起了换了的桑巴，而中国球迷也不想外人想象的那么沮丧，他们同样表现的很高兴。虽然输了球，可是他们看见了一支生机勃勃的中国队，这才是这场比赛最大的收获。

    最后时刻，巴西队把球控制在自己半场，已经不让前传了，大家都在等待比赛结束。张俊也从替补席上站了起来，他已经暂时忘记了输掉比赛的不快，想着如何和那些巨星交换球衣了。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踢球比一般人踢得好的球迷而已。

    “主裁判默克一声哨响，全场比赛结束！中国队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第一场比赛！除了比分，考虑到他们的对手，他们表现的不算坏。我想这场比赛应该算是为他们后面的两场比赛开了一个好头，他们打出了信心。让我们祝愿他们在世界杯上好运！”

    ※※※

    张俊想和罗纳尔迪尼奥交换球衣，半道上却被卡卡拉住了：“来，我们交换球衣。”

    张俊翻了一个白眼，卡卡的球衣他一点都不希罕，因为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得到。可被拉住了，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他也不好意思给卡卡开玩笑。

    脱下球衣，交给卡卡，再接过卡卡的球衣，然后甩在肩膀上。他刚打算再和卡卡说几句，却已经被记者们给围住了。

    “张俊，谈谈感受吧！你打进了中国队在世界杯历史上的第一个进球！”无视的话筒伸到了他嘴边，希望听听这位英雄的豪迈发言。

    张俊扫视了一眼热情的媒体，却并没有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他冷冷的说：“我宁肯我没进球，但球队取得胜利。”这是一个让记者们意兴索然的回答，却是张俊现在的真是想法。

    在进球时他确实很激动，很兴奋。可是比赛结束后，想赢球的念头还是彻底占据了上风。很少会有前锋自私的说：“虽然球队输了球，但是我很高兴我进了球。”

    说完，张俊不再理睬那些记者，独自走回更衣室，只留给这群有些茫然的记者一个猜不透的背影。当然在场边，他没忘记和球迷们打个招呼。

    李延在记者席上看见了这一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场比赛光那一个进球，就有无数新闻可挖，但张俊的做法，却让这些新闻一下少了一半，也难怪每次他一出事情，国内媒体总是对他大加批驳了。

    他和媒体的这种不合作态度还要持续多久呢？

    他是球迷心目中的英雄，却不讨媒体的欢心，谁让他不懂刻意去讨好人呢？

    ※※※

    虽然输了球，可张俊回到酒店后，还是得到了队友们的祝贺，就连酒店里面的德国侍者都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这才有了笑容，邱指在更衣室里面说得不错，他们踢得不坏，而且还有一个进球，赢得了全场赞誉。那还有什么遗憾的呢？本来他们的实力就赢不了巴西。比这场比赛更重要的是剩下的两场比赛，那才是真正的决定生死。所以更要调整好心态，备战十天后，六月十九日的小组赛第二轮，他们的对手是刚刚0：2输给了乌克兰的塞内加尔。

    两只在第一轮都输了球的球队，要想保证有出线的希望，就一定要赢下对手。确实是一场硬仗。

    第二天的训练内容很轻松，因为刚刚踢完比赛，所以安排的内容都是以恢复为主。从教练组到队员，都显得神态轻松，就连场边的记者都得到了全程拍摄采访的特别待遇。

    今天到训练场边的球迷比以前多了一倍以上，不光有中国球迷，还有一些德国球迷，他么都来自多特蒙德，都是来支持安柯的。

    球迷们相当热情，训练场方面不得不再派保安来维持秩序，保证球员的安全和训练不受打扰。

    邱素辉倒不在乎这些，他把训练内容布置下去后，就拉着胡力到一边去研究打塞内加尔的战术安排了。

    进了一个球的张俊成了球迷们的英雄，不断有女球迷尖叫着呼喊他的名字，哪怕他因此而瞟来一眼，都会差点幸福的眩晕过去。

    李延调侃身边正在工作的苏菲：“有没有吃醋啊？”

    苏菲眼没离开相机，笑着说：“没什么吃不吃醋的。我们认识多久了，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正常的很。”

    李延啧啧嘴：“这口气，听起来像是老夫老妻了。”他心中真有点酸，因为他三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呢。天天在欧洲呆着，到处跑，哪有时间谈婚论嫁呢？

    苏菲脸一红，但她马上找到了反击的办法：“我看是李哥嫉妒了吧？”

    这一下果然触到了李延的痛处，他干咳两声，又把目光投回了训练场。

    张俊有一个好后盾啊！他在心里感叹道。

    看着中国队球员在训练场上露出的开心笑容，他们一定能在和塞内加尔的比赛中有着更好表现的。李延坚信。

    因为中国足球已经有多久没有这种自信的笑容了？

    李延知道这笑容很短暂，可有总胜于无。就算短暂，他还是要为这一届国家队在心中欢呼三声。

    ※※※

    大多数中国球迷对于塞内加尔这支球队的印象都还停留在2002韩日世界杯上。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作为曾经的黑马，他们随后并没有取得什么傲人战绩，队中曾经的球星很多现在已经不再知名。

    稍有影响力的迪乌夫也只能在英超的二流球队厮混，当年经常能够听到名字的球员现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中国队有关塞内加尔的资料和球迷的了解一样可怜，而且也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这都给邱素辉的工作造成了一定难度。

    迪乌夫还会是球队的主力前锋，不过除了速度快外，他已经不剩什么了。频繁的受伤和在俱乐部的很少上场，让他早不复当年之勇。博巴·迪奥普，2002念塞内加尔闯入十六强的最大功臣，当时司职后腰的他更是被人称为“塞内加尔”的维埃拉。

    而曾在国际米兰效力的法迪加心脏有问题，就算安装了自动去纤器后踢球也依然有很大的锋线。

    至于其他大部分球员，较之上一届世界杯，都已今非昔比。

    但邱素辉仍不敢小看塞内加尔，因为他明白，任何一支能够进入世界杯决赛圈的球队都不数弱队。

    “老胡，你说下一场，我们是攻还是守着打反击呢？”

    “看情况吧……”胡力还在看塞内加尔那少的可怜的情报资料。

    “别看情况啊。我们现在就要定一个基调，好让队员们知道该怎么做，做什么。”

    胡力把头抬起来，看看邱素辉，然后说道：“攻。”

    “你这么想？”

    “唔。”胡力点点头，“我对我们的攻击力有信心。”

    “可这样会让塞内加尔打防反，他们前锋速度可不弱。”

    “没关系，咱中国队就不缺速度快的人。而且迪乌夫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迪乌夫了。”

    邱素辉笑了：“那就听你的，攻！我们还有差不多八天时间，足够让他们训练的了。”

    ※※※

    “邱指让我们全力进攻……要和塞内加尔全力一搏吗？”张俊躺在床上，对同屋的杨攀说。在刚刚结束的战术课上邱素辉把对塞内加尔全力进攻的思想传达给了他们。

    “随便怎么样，反正这场比赛我们一定要赢。”杨攀拿出了世界杯前买的足球杂志，“我更在意的是和他的比赛。”他指着乌克兰队长安德列·舍普琴科的照片说。

    张俊起身看了看，又躺了下去：“对啊，舍瓦也对我说他很期待我们的比赛。”

    “如果我们赢了塞内加尔，那么和他们的比赛会是决定谁能出线的关键。”杨攀看着舍普琴科的正面头像说道，“到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为时尚早，我们那还是认真的准备八天后和塞内加尔的比赛吧。”

    “还有八天？这休息时间真长。”杨攀伸了一个大懒腰。

    “很快你就会嫌短的。”

    ※※※

    项韬很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为什么日子过得这么快？天啊！一眨眼就过去了……”

    明天就是和塞内加尔的比赛，项韬只觉的准备的还不够充分，可有人却不这么看。

    “比赛！明天就是比赛了！早就等不及了！”安柯张牙舞爪的叫道，“我们一定要痛扁塞内加尔！”

    “行了，安柯你先从椅子上下来吧。”邱素辉推门而入就看见这个全队最张狂的人正站在椅子上大嚷大叫的。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在这个大赛的前夜，他们却表现出了少有的轻松。

    等到安柯不好意思的坐下后，邱素辉才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子上，然后对大家说：“明天就是和塞内加尔的比赛了，这是一场非常关键的比赛。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吗？”

    “我们没什么好怕的！”有人高声喊了出来。

    “很好。”邱素辉满意的点点头。“明天我们要打攻势足球，阵型阵容都和第一场一样。但你们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进攻中去。项韬、王辉，我允许你们两个自由助攻上去。”

    两人都点点头，这一个星期他们都在练边路助攻，傻子也知道到了场上该怎么做了。

    “后腰方面，李逸你要专心防守，李永乐则必须多前插，无论你是远射还是传球，总之多参与进攻。杨攀、克鲁，你们两个前腰可是在必要的时候适当向边路拉，为李永乐创造前插的空间，吸引对方后卫的注意力。”

    事实上这就是变形了的碟形中场，只是两个边前卫更向中路靠了一些。

    “张俊你还顶在最前面，吴上善稍微后撤。”

    这样的安排有些例行公事的味道，因为邱素辉在每晚都会给队员们上一个小时的战术课，而这样的安排更是在战术课上被反复提起。

    “中后卫要注意对方的身后球，安柯你的活动范围再大一点，要做到整个禁区都是你的地盘。”

    “这没问题。我的地盘我作主。”安柯还来句广告词，又逗的大家笑了起来。

    邱素辉很满意球队现在的精神面貌，当然这种精神面貌可和以前某些足协领导宣称的开会多没有一点关系。作为一个主教练，他是最烦有事没事就开会，一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的那种落后的管理办法。所以他上台后，就把原本在国字号球队里面非常盛行的“开会”制度全部取消了。有时间开会说废话，和让队员们听废话听得想睡觉，不如让大家放松休息，这比开会更能调整心态和精神状况。“那么明天是检验我们这一个多星期以来训练成果的最好时机，参照你们上一场对巴西队的比赛，我希望明天我能看到一场漂亮的……胜利。”他没说是“比赛”，而说是“胜利”，就可以确定中国队这场比赛势在必得。

    ※※※

    在中国队埋头训练的一个星期里，小组赛已经完成了一轮。除了揭幕战以外，还有机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也备受瞩目。

    B组，意大利1：0战胜了美国，赛后却被媒体批评为世界杯开赛后最沉闷的一场比赛，双方射门寥寥，有威胁射门更少，节奏缓慢，让人昏昏欲睡。唯一的一个进球还是美国进的乌龙球。意大利的表现和“世界强队”并不相符。相反，全场唯一的亮点就是美国的年轻小将弗雷迪·阿杜，从这场比赛他的表现来看，日后他一定会称为一名巨星。

    在C组，法国和瑞典的比赛最终打成了2：2平，没有了齐达内的法国队仍然没有找到一个核心人物，亨利曾被认为很有希望，可是从他在国家队的表现来看，实在让人失望。相反，瑞典的年轻前锋伊卜拉希莫维奇表现出了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支瑞典队的目标是世界杯八强。尼日利亚被巴拉圭1：2击败。有复苏迹象的克罗地亚也是1：0小胜伊朗，伊朗虽然进来也不断涌现出优秀的球员，不过都是流星一样的人物，比如他们的主力前锋哈什米安在拜仁根本打不上比赛，只好被租借去了法兰克福。不过在那儿的表现也不怎么样。他还能入选伊朗国家队，只能说明伊朗前锋无人。

    D组，阿根廷击败了欧洲冠军希腊，为他们出线奠定了基础，今年的阿根廷可不允许在小组赛就被淘汰了。日本则有点“意外”的输给了塞黑，双方在场上表现的旗鼓相当，却在最后时刻让塞黑用点球反超了比分，这场失利对于赛前宣称目标是八强的日本是一个打击。

    E组里面，东道主德国和东欧劲旅捷克的比赛是焦点之战，最后顽强的德国人以微弱优势艰难胜出，也算报了葡萄牙欧锦赛上被捷克击败的仇。喀麦隆和沙特的比赛毫无悬念，早已没落的亚洲劲旅沙特被喀麦隆3：0完败。

    G组，英格兰战胜了墨西哥，韩国和厄瓜多尔握手言和。不过这让韩国球迷和媒体十分不爽，因为他们可是上届世界杯的第四名，被厄瓜多尔这样的球队逼平，这杯一些韩国媒体称为“冷门”，“大冷门”。实际上厄瓜多尔踢得不错，如果不是欠缺一点运气，输球的一定是韩国人。

    H组，荷兰与葡萄牙的比赛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最终更富有朝气的荷兰队以2：1战胜了葡萄牙。

    第一轮小组赛后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冷门——当然，得排出韩国人自封的“冷门”——各个强队都取得了胜利。

    对于大多数球迷来说，这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么可以更多的看见强队表演，而不会出现上届世界杯那种情形，强队纷纷在小组赛就打道回府了。

    而从第二轮的对阵形势来看，很多强队就更没有什么难度了，他们的对阵球队往往是小组中实力最弱的球队。几场有看头的比赛就是巴西对乌克兰，A组现在的前两名之争。阿根廷和塞黑。除此之外，只要不出冷门，强队获胜理所当然。

    中国和塞内加尔的比赛是第二轮的首场比赛，是在北京时间星期二晚上十点，这个时间对于中国球迷们来说再好不过了，因为他们不需要熬夜看球，也不会影响到明天上班。不过对于比赛的球员们来说，这个时间就不那么美好了。因为那是在下午三点开球。这意味着他们要承受夏天的高温和阳光的直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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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罕见的高温天气，39摄氏度，晴空万里……还没风。”张俊有些担心明天的天气对于比赛的影响过大。“塞内加尔是非洲球队，他们一定比我们更耐热。”

    “45度也要踢啊，*一样踢。”杨攀不在乎。“天气只会增加比赛难度，却不会改变比赛结果，我们一定能赢。”他很自信。

    “要是人人都像你那么想就好了。”张俊嘟囔道，反正他有些担心自己的体力能在那种天气下坚持多久。

    “睡吧，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杨攀关了床头灯，对张俊说。

    “唔唔，睡觉……”张俊含糊的应道。

    两人相继睡去，明天便是新的一天，有新的挑战，新的机会，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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