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拳意相融(四更感谢精确大盟〕
此刻在青石台阶之上,庄无道却是全不知自己身后,已有无数道视线注视。他眸光灿若星辰,望着这台阶的上方。
此时他已深入裂隙,上方天空只存一线,只有一束阳光照下。明明是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庄无道却只见这每一阶台阶之上,都立着一个青衫道人的身影。
而此时他正上方的一具,正提着一口明晃晃的剑,向他头顶斩来。气势十足,仿佛真人也似。
那剑影飘逸而又轻灵,纷纷洒来,却又含着难以言喻的凶厉杀机。
庄无道望在眼中,却是眼透讥哂之色。对这剑势的变化,都全数洞察,了然无疑。
“碎”
一脚蛮横的踏下,也将这道人的身影,连同那所有剑光都全数破灭。
庄无道再踏上一层台阶,而后就见另有一道人,双手持印,无数的飞空剑影,纷纷斩至。
庄无道却根本未曾理会,身影依然是不闪不避,坚定无比,继续往上一层台阶踏出。
以不变而应万变,以一力而降十会。任你万千机变,我以此一身当之,万刃难伤,万法不加。催锋破锐,千军辟易,此世任我横行
“我看这道业天途,也不过如此而已”
厅无忌,拳意冲霄,庄无道此时周身上下,都逐渐凝聚出一股无匹的气势。高歌猛进,万夫莫当
一个个青石台阶,被他塔在了脚底之下。一个个青衫道人,在他眼前破碎湮灭。
不过庄无道也能感觉,这连续四百六十级的青石台阶走上来,就好似经历了一个熔炉。将他的厅无忌,拳意中的杂质一点点排出,锻打提练的更为精纯而强势
只是要说艰难——至少他现在还感觉不到。
“剑主还是莫要太轻视的为好”
云儿在心念内提醒着:“这道业天途真正的困难处,应该还未开始——”
庄无道双眼微阖,旋即就又不在意的,继续往上行走。依然是一路无阻,然而到了第四百一十一级之时。那道人刺出来的剑影,就又一变。
此时剑光刺出,却是直指他的牛魔霸体的弱点要害。针锋相对,每一层的剑势,都是直刺他拳势灵机变化之枢。
不急不缓,却仅仅几步,就使庄无道的拳意气势,大不如前。
“嗯?有趣”
庄无道终觉讶然,眼里亦流露出了几分异色。
这剑势居然能随他拳势而变化,这道业天途果然有几分玄异
“这便是我离尘宗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好一门剑诀,只论剑术变化,剑道精义,只仅逊天地阴阳大悲赋一两筹而已”
离尘宗的镇宗三法,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九天磁光子午**》。
而这《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却并非是一门功决,而是一门御剑术。
在离尘宗的地位,并不在那镇宗三法之下。
只要修习了离尘宗,三十六门功决中的任何一种,都可自如的使用这门剑诀。
纯粹的剑修,也可选这门剑诀为主修。不过在功法上,《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确实不怎么出色。真正能令它跻身三品功法的,是那奇异奥妙的剑术。
坎为水,离为火,坎离指的是水火,亦指阴阳。这门剑诀到最高深,可分化阴剑九口,阳剑九口。
一旦能结出坎离无量剑阵,甚至可越阶斩杀那些高位修士。越修炼到后来,威能越大。
正因此故,离尘宗内,几乎人人都有修习。庄无道却因本身就有着一门品阶更再其上的《天地阴阳大悲赋》,所以并未参研。
然而这条道业天途,却将这门剑决,演衍到了极致。庄无道即便从未修习过,也能从这虚幻道人的剑势变化中,窥得其中大半的剑术真义。
虽从未研习,然而此刻庄无道自问对这门剑术的了解,已可超越大多数的同门
此刻若他抽出时间,修习这门《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可在几个月内。就能轻轻松松,把这套剑术,推升到第二重天境界。
到此处时,庄无道以无法依靠那《牛魔元霸体》快速上行。每踏一层台阶,都需一段时间来蓄势,破解那青衣道人的剑势。
本是可以转为大摔碑手,以‘碎山河,拳意来往上轰击,一样可以势如破竹的往上。
然而此时的庄无道,眼里却多出了几分认真。感觉此时那青衣道者,正如一个实力与他旗鼓相当的高手强者,在为他试手喂招一般。
每一剑所指,都是他的弱点所在。无数他在施展牛魔霸体时,未曾注意到的破绽,都被这老者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一一点出。
如此当连续五十级之后,庄无道感觉自己受益之大,还要胜过在梦境中,与云儿的交手。
不是云儿的剑道早已不如这老者。而是前者的指点,往往是高屋建瓴,居高俯下,总不免有所缺失。而后者,却是以平等的角度,来攻自己霸体上的不足。虽不如云儿全面,却更为务实,也更为基础。
更将那门《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的奥妙,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云儿,你可知这个道人是谁?”
“还能是谁?”云儿一声冷笑:“自然是你们离尘祖师,绝尘子那厮。”
语气中颇是含着几分悻悻然道:“此人的实力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只开六十七处灵窍的仙王而已。然而调教弟子的本事,在天仙界中首屈一指,情形与你那位师尊,倒是有些相似。七劫之前,离尘宗内已有三位绝代仙王,而今也不知留存了几位?”
“绝尘子?”
庄无道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对于这条道业天途,又多了几分看重。
“正是剑主你这般做,是对的。”
云儿语音悠然,却含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味道:“我也不曾想到,那绝尘子居然能在此处都留下一线分化神念。能得他亲自指点拳法剑术,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庄无道轻笑了一声,脚步却并未放缓,依然保持之前的节奏,一级级踏过。不刻意加速,也不故意停留。
只是专注心神,将每一级的交锋得失,都牢记于心,颖悟其妙。而心神渐渐的,却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似半梦半醒,意念冥冥,然而又可本能自发的,对外界变化做出反应。
牛魔霸体,身外的磁元罡气,还有自身的厅无忌,拳意,庄无道几乎每过一级石阶,都会有巨大的变化。浑然一体,统合为一。
到得此时,庄无道脚下之速,不减反增。直到第五百五十四级,才再次感觉到了阻力。
那青衣道人的剑势再变,这次却非是‘势均力敌,,而是高他一筹。那口剑,已变幻为六,阴三阳三。由《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迫来的势压,颇有令人甘愿俯首称臣之感。
“唔?”
庄无道并未醒来,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咦。而后自然而然,就又施展出了‘碎山河,拳意。
牛魔霸体,配合大摔碑手,只是一击,就将在台阶上的青衫道人,粉碎开来。
而庄无道的脚步,亦是稳稳当当,踏在了第五百五十四级之上。
第五次钟鸣之声,再次响彻,震荡着万里晴空,回荡不休。庄无道却好似未曾听闻,继续往上。
此时每一个道人出现,皆是阴三阳三,六口飞剑。然而往往都会在第一时间,都被庄无道以意念强行碎之。
此时那剑决展示出的奥妙,已超出他现在的境界不少。然而庄无道却并不在乎,哪怕只能窥得那剑影,一丁点的虚实,一丁点的虚弱,都能以力破巧,强行碎之
吾之身,可横行天下吾之掌,可碎山河又何况这些虚幻之剑?
‘碎山河,与厅无忌,两种不同拳意,同时在庄无道的身上运用。初时配合起来,还有些生涩,不能协调。然后到五十级之后,庄无道就能极好的将这二者,一同施展,调和融汇。
都是一般的威名无俦,也都是一般的蛮横霸道。
这道业天途,确实就好似一个熔炉。在那青衣道者的剑光逼迫下,庄无道被迫将这两种不同的武道拳意,尽量融合为一。
而当庄无道,终于走到那第六百六十五级之时,他的瞳孔,也骤然缩成了针状。
依然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青衫道人,然而那身前之剑。已经是由一化八,化为八口。阴四阳四,总共八口飞剑。
而后庄无道,却是想也不想,就是一掌拍处。却再非是只意念交锋。而是直接反应到了身体。
掌出之后,那青衫道人的幻影,几乎是应声而碎。而庄无道先是呆愣了一阵,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方才他清晰感受到了,自己那一掌,已经完美的将牛魔霸体与大摔碑手两种拳法,合而为一。‘碎山河,与厅无忌,两种拳意,彼此间也再无隔阂,浑融一体。
拳意与掌法融合。这一刻他的掌力。赫然已至四百象力
第三一七章 乾坤挪移(第二章 求月票〕
“以其人之道,再还治于彼身?”
云儿陷入了沉吟,也眼现出了几分认真之色:“你仔细说来听听”
庄无道也不怯场,朗声道:“道书有云:夫人之生本为混沌之气,气生精,精生神,神生明;本于阴阳之气,气转为精,精转为神,神转为明;守气而合神,则精不去其形,念此三合为一,久以致理,非同筋力而自然;夫人受天地之中而生者,所谓命也;形者命之舍也,气者命之原也,神者命之制也;形以气充,气轾而形病,神依气往,气纳则神存。<-》”
云儿若有所思,而庄无道则微微一笑,继续道:“修真之士,法于阴阳;合于术数,持满乾坤,专气抱一,以神为车,以气为马,神气相合,乃可成功;故曰:精有主,气有原,呼吸元气,合于自然——”
“这是你从节法那听来的道理”
云儿已经明白了过:“精气神,精是气,气是气,神也是气。万物一切,都是由气而化生换而言之——”
说到此处时,云儿的语音微顿:“你这移花接木的基础,并不是建在磁元罡力上,而是‘气本论,,认为万物的本质,都是‘气,,无所不在。术法是气,真元是气,拳劲剑劲同样是气?”
“正是”庄无道笑问:“云儿语气似乎颇似不善?不知可能指出我的错谬之处?”
“没有只是想到一门失传已久的功决而已。”
见庄无道露出好奇之色,云儿也未让他失望:“是北冥大法,原理也是差不多。‘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固这北冥大法,以积蓄真元为第一要义。真元既厚,天下武道术法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
“听起来,的确是差不多都是以气为基。”
庄无道陷入沉吟:“不过也有不同,我之花接木,,只是将所有一切化‘气,在转移。而这北冥大法却是广纳天地,鲸吞一切。似能吞噬他人的真元,化为己用”
“正是如此”
云儿眼含赞意:“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剑主你在节法那里委实学的不错。这人亦是一位绝代仙王,自创的冥大法,,曾使万界修士都谈之色变。也是第一代剑主,头疼了一生的对手。不过可惜,此人最终陨落五劫之时。那北冥大法,也阴差阳错的失传。不过北冥大法虽未传下,却有许多或仿造,或衍生的功决,吸星神决,化元大法,吞天真决等等,流传于世——”
“我却不如他”庄无道摇头:“花接木,,以气为基,以磁元之力为本。我最多只能偏转嫁接,却不能做到真元转换,纳为己用。差了他不止毫厘”
“也未必就是弱了”云儿笑了笑:“北冥大法固然有吞噬天地之威,然而大量将他人真元吸纳入体,岂能没有隐患?哪怕是以气为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如一。剑主你却是以自身为一小天地,隔绝内外。外不能入,内不能出,抱元守一,更合道家要诣。孰高孰低,难以厘分。自然现在,是远远不如的,剑主你的花接木,才起步,那北冥大法却已称雄一时。不过剑主,你莫非是欲在滴星手,之外,再创出一门修行的功法么?然而你可知,自创功决,修行之难,远超照前人之法修行十倍?”
庄无道沉默不言,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之前早已承诺过云儿,第个本命玄术,是以攻为主。
然而最后他选择的,却是这一式同样是有守御性质的花接木,,云儿此时,多半会是大失所望。
这也是这一年多来,他都不敢对云儿明言之因。
“是在道业天途之上,就有此念可对?那一百一十一级,剑主你所思所想,绝非仅只是那两式玄术神通,而连脉通窍后星换斗,只是顺手推舟。剑主的悟性,可能只是天品层次。然而天生战魂,却擅于把握一切斗战之道。”
云儿一直说到此处,都毫无半点恼意,只淡淡问道:“不知剑主这门功法,可曾起名?”
“不曾”庄无道摇头,他也只是隐约这个念头而已,自己也未确定,哪里想过此事?
“那就由我来,剑主这门功法,就唤作坤大挪移,如何?”
“乾坤大挪移?”
庄无道‘嘶,的倒吸了一口寒气:“挪移乾坤,云儿你好大的气魄”
“嗯,牵引挪移,借力打力,固而名为乾坤大挪移。我也期冀剑主这门功决,最终有偷天换日,颠倒天地之能。”
云儿微微颔首,而后神色认真道:“只是剑主你需有准备才好,你既然已选了这条路,那就绝不可半途而废,无论再怎么艰难,也要再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这是自然”
庄无道亦面色严肃,知晓他若是半途而废。那么一身修为,或者仍有望仙人之境,然而却必定泯然与庸人无异。
“那么剑主,何不将你现在所思所想,与我一起参详?”
云儿扬了扬柳眉,露出兴致盎然之色:“我知剑主,定是以牛魔霸体为基。无有雄浑的真元发力,难以导气行力。可是剑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我却是不知。”
庄无道大喜过望,剑灵虽是遗忘了许多记忆。然而无论武道还是术法,都是远超此界人物的宗师。
在他想来,剑灵的见识,可能比不得那些仙王境的人物,估计也差不了太
有云儿为他把关把关,一起参研,庄无道的信心,简直可称是倍增。
“剑主很惊讶可对?”云儿嫣然笑道:“我那句话,其实并未说完。你不走前人之路,固然道途艰难。然而一旦能趟过去,真正走出自己的通天大道,那成就也必非寻常仙修可以比拟?历属诸劫以来,有资格问道之人,无极,凰劫,云无悲,这些绝代仙王,哪一个是循前人之途?所以剑主能有此心,云儿其实欣慰有加”
※※※※
与云儿一番讨论参研,庄无道根本就无法止住,白日里沉浸,晚上梦境里,也同样是在研究这花接木,。
庄无道的设想,这一式玄术神通,同样可维持一个时辰。却更主动,更专精于转嫁。
他一剑斩出,一拳打去,别人不抵挡也就罢了,若是出手抵御,就有力的产生。而有了力量,就有借力之处。
所以是攻防兼备,对手若不能脱离花接木,覆盖的范围,迟早要被自己给击垮累死。
关键之时,以术法双持之术,配合星移,一起使用,更有奇效。
星移,更擅应付群攻,花接木,则是更多的针对单体。两种玄术,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久,是因本身就是一种武道技法的缘故。
庄无道平常时就可使用,而玄术神通,只是将他导力引气的再做增强而已。
没日没夜的推演,到了第六日,云儿的灵元耗尽,实在撑不住。需要休息,才终于休止。
而此时庄无道,也按照云儿的建议,重新捡起了‘天地阴阳大悲赋,的第二决。
乾坤大挪移的前提,是无比雄厚的根基。只有无比雄厚的真元法力,才能完成导气行力,以四两而拨千斤。
不似那北冥大法,需要本身空空落落,才能收纳他人真元。
首先自身,需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地,,可不求于外
而‘天地阴阳大悲赋,,就有着洗骨伐髓,固本培元之效。
这第二决庄无道虽有停下一段时间没修习,却并不意味这门功决的进度,从此停滞。
与之相反,第二决——钅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总共五十六个字,时隔一年之后,庄无道第一次尝试吟诵,就完全道出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十四字,直至‘庄生晓梦,这四字为
应该是这半年来,以两仪阴阳阵,用都天神雷及南明烈火炼体,同样使他的筋骨经络,大幅度的增强之故,
庄无道又有感悟,有时候不知转圜的笔直前进,会碰得头破血流。从旁绕开,也不失为一大良策,亦能见海阔天空。
不过就在庄无道,隐隐看见花接木,完成的曙光时。他乘坐的这艘灵骨宝船,已缓缓降落。
第三一九章 打杀无妨
萧丹的右手被冻结之时,庄无道的肩膀,也已从他的掌下脱开,若无其事的往前行去。
脚踏在前方冰层上的同时,炽黄色的火焰,也从庄无道的脚下扩散开来。将百丈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石质。薄冰之下的杀机,也完全化解无迹。
“无能?只有这一句,你说对了。我若有你这样的废物兄长,那就真是羞于见人。”
此时周围几个萧丹的随从,都是目露凶芒,围拢了上了。庄无道却浑不在意,冷声一笑。
‘咔嚓,一声脆响,庄无道脚下的地面,似蜘蛛网般的开裂。同时一股浩大的拳意散开,笼罩着这千丈之地,使萧家这几个筑基境修士的面色,都微微一变。
强横无边的势压,扑面而至。在几人的眼中,庄无道的身影,仿佛膨胀了近倍。
仿佛是一只横行无忌的神犀,又好似一只有着粉碎山河之力的血猿。
在庄无道的身上,又巧秒的融合在了一处,毫无不谐。魂念亦是浩大无边,整整五百丈范围,都俱被笼罩。
沉重磁元之力压迫,使诸人都感觉身上,似背负一座巨山。虽未出手,然而却也然将几人的信心与战意,完全摧垮
这时候才想起,眼前此子,是曾经一战中,毙杀八位筑基境。颖才榜上,名列第二十六位,被天道盟评价为不逊色于太平重阳的后起只秀。
虽为练气境,然而在场诸人,却只恐无一人,能抵御得了一合
庄无道则似笑非笑,目里杀机浓重。
“曼真师兄,这几个灵奴,我打杀了无妨?”
“师弟你莫要说笑”
师曼真看看四周,面上全是苦笑之意:“他们若不主动动手,还请庄师弟给我赤阴城颜面。这几人真若敢冒犯师弟,不用师弟你动手,曼真自然会将他们解决。”
“是么?可惜了——”
庄无道颇是遗憾的一叹,将周围几个萧家的灵奴,完全视若无物,负手前行。
不过仅只这片刻耽误,那萧丹已从冰层中挣扎了出来,俊俏的脸色,赫然是阴沉似水,牙关紧咬,额角处青筋暴起。
“庄无道你是想死——”
七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来。而萧丹的身后,已然是寒气席卷,化成了一只只晶莹剔透的冰鹤,气息冰寒冷冽。
不过萧丹的这式术法,还未完成。一股莫名的拳劲,突然间隔空捣来。
数只冰鹤,瞬时粉碎,而剩余的拳力,则直捣在萧丹的胸口处。萧丹淬不及防,整个人踉跄退出十数步,竟是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同时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而萧丹的瞳孔,也顿时猛张,现出骇然之色。
隔山打牛三百二十象力
他只听说,这庄无道最高掌力,可至八百。却全不知,此子还曾修习成此等秘术!
而庄无道甚至头也未回,身影已直接消失在街角处。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却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废物无妄。然而似你这般,也是奇葩。萧兄你该庆幸,这里是赤阴城内。”
萧丹面上涨红,也不知是羞是怒。师曼真也是眼含恼意,皱着眉,眼神冰冷的扫了萧丹与其身周诸人一眼。
“萧道友,无道师弟是我宗贵客。若是他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我赤阴城上下都难交代。也请萧道友注意礼仪,离尘宗本山秘传,身份可比拟金丹修士。便是贵宗的金丹长老在此,也需礼敬有加。言尽于此,曼真告辞再有下次,我赤阴城便恕不接待了。”
说完之后,师曼真就已拂袖御空而行,追着庄无道的身影离去。
萧丹却仿似未闻,瘫坐在原地,眼神涣散,面色阵青阵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连身旁几个灵奴搀扶,也未理会。
直到半刻之后,一个老者现身往这边行来,望见萧丹之后,面色一怔。
“丹少爷,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老者步履依然不乱,行至萧丹之后,抓住了萧丹的右臂。萧丹也不再拒绝,顺势起身。
“我无事,只是被一只丧家之犬,咬了一口而已。”
轻描淡写的语气,冷意却无以言喻。而老者亦面皮微动,心知此间之事,并不简单。
“是老奴罪过,不该轻离。以为赤阴城中该当安全无虞,疏忽大意,使得丹少爷受伤至此——”
“与你无关,这是我自找的。那天道盟的评判,确有几分根底。那家伙的实力,确实在我之上。
萧丹嘿然冷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礼叔,那个庄无道,我要杀了他不管父亲他会怎么想,我这次都定要杀了他不将此子碾为肉泥,难泄我恨
“庄无道?是烈少爷?”
那老者恍然明白了过来,萧丹为何会愤恨至此。而后毫无犹豫,就微微点
“老奴明白了,此事我会尽力代丹少爷筹划。”
那个贱婢之子,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
庄无道在赤阴城内的街道行走着,这里除了五行之灵丰盛之外,其余看来与普通凡人的城池,并无什么两样,不过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许多赤阴城弟子,甚至在自家居住的屋宇前,摆着小摊。街道上,比剑斗法之人,随处可见。
一些宽阔之地,更可见数百人聚集,就这么席地而坐,听着那些得道的筑基金丹,**论道。
不过庄无道却都无心去浏览,只觉此刻胸内,满腔的郁怒无处宣泄。只能漫无目的的疾奔行走,一点点的压制住心里怒腾的戾意杀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无道的心境,才又逐渐平复。眸瞳的凶横红光,亦渐渐消散。
而云儿的声音,也终于能传入他的意识内。
“刚刚剑主的情形很危险,魔念炼神**已经在开始反噬了。”
“我知道”
庄无道闷声应着,正因感觉到了危险,他才匆匆离开。
“剑主方才,明明感应那萧丹已起杀机,为何又忽然将他放过?方才是此人主动出手,剑主即便杀了他,太平道也无话可说。我知道剑主,是想将那个萧丹彻底废掉,也觉此法可行。可剑主为何突然放弃?”
庄无道默然,不只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无名山一战,剑主能毫不犹豫,就出手将那些明翠峰弟子陷入重围。林海集内,也能无情将海涛阁上下屠戮。为何今日,突然手下留情?已经不是这一次,剑主每次遭遇萧家沈家之人,都是如此。无半点的气概——”
“云儿,够了”
庄无道微微一叹,哪怕是在母亲病死,他情绪最偏激之时,也没想过要拿这萧沈二家怎么样。
唯一想要的,就是让他那父亲,在母亲坟前认个错,烧一刀纸,磕个头。
大约在心底之内,他还是在渴望亲人,还是将他那父亲,还有那萧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不能说是么?我只是提醒剑主,日后定需注意而已。我可不希望有日,你因心慈手软而死。”
云儿也知庄无道的底线,就在要将庄无道触怒前的边缘,果断住口。
“不过剑主方才那一式乾坤挪移,使得当真不错。”
方才反弹萧丹拍来的寒气时,庄无道并非是运用玄术星移,,而是移花接木。
是第一次将自己参悟出的拳法,运用在实战之中。
“我蓄势已久,事前准备了数息,算不得什么。”
庄无道并无什么喜色,战斗中瞬息万变,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准备o
“要完成这式玄术神通,还远远不够。”
“也不差多少了,毕竟剑主这次要凝聚的花接木,,并非是拳式,而是辅助的玄术而已。可以使剑主能够更准确的判断劲力走向,调动磁元之地,化气引力。这就轻松得多,我看做多只需数月——”
庄无道正欲答话,却忽的心中微动,看向了身侧,师曼真不知何时,已追了上来,满脸的笑意。
“那萧丹隐藏了不少根底,真实实力,应该在颖才榜前二百位之内。无道却能不费吹灰之力,一拳而败,看来这大半年来,师弟的修为进境不小——”
“不对”庄无道摇头:“那萧丹的实力,应当在颖才榜的前百之内,方才他并未全力以赴。”
他亲身与萧丹接触,对于他这个兄长的修为战力,自然是更清楚许多。
“前百?”
师曼真不禁一楞;“这又是为何?”
第三四七章 明王转身〔加更补偿)
司马云天的面上,少见的流露出慌张之色。明明是他自己的剑,依然与他意念相连,却完全不受他控制。穿空而来,快的不可思议。
“流云拂”
关键之时,司马云天身影疾山,及时把一把拂尘挥出,千万道银丝漫卷,将那剑光死死的缠住拉扯。
这才免了被这一剑穿胸之危,不过司马云天却也同时口中一口郁血吐出,说不出的郁闷懊恼。
明明修为差不多,力量仿佛。然而在这庄无道的面前,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大人面前挥舞兵器的小孩,非但是拿对方无能为力。反而随时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给伤到。
墨色的剑光打回,那漫天的阴蓝之火,也顿时收束。再次化成了凤爪之形,把后方那只无声无息打来红色禅杖,强行迫退。
“无量真佛法智一生,从未遇施主这般棘手之人。然而天下功法,有生就有克”
法智口念佛号,后撤一步。双手持印,胸襟敞开,露出里面一枚精巧的佛像项坠,身上同时放出了三层金光佛影。
“尸罗波罗蜜,金光缚轮”
一个巨大的金色佛轮,蓦然现于殿内上方。一条条的金色锁链坠落往下,有如大蛇,往庄无道的手足四肢延伸纠缠过去。完全无视了那磁元气罡,似乎转瞬之间就可把庄无道整个人,牢牢的捆住。
可当这些锁链,接触到庄无道的身躯时。却仿佛庄无道的肌肤之上,涂着一层油脂。滑腻异常,使这数百条金色锁链,完全无法沾身。每每才一接触,就会滑开,更不用说缠绕。
“你这和尚,老老实实等我把这龙须菩提子与菩提枝给你不好么?为何还要自寻死路,插上一手?天下功法,是有生克。然而你这金光缚轮咒都未掌握完全,为何要用出来丢人现眼?”
什么?
那法智楞住,总觉得此时庄无道的声音语气,略偏阴柔。然而他此刻更在意的,还是这言语中的戾气杀机。
下一刻,就见上空处的金光缚轮咒,突然一个旋转。而后那总数九十九条锁链,竟是全数转向他席卷而至。
法智一声怒吼,禅杖顿地。立时间一层层佛经文字,显现虚空,宛如墙壁。却被这些锁链一击而碎,然而四肢俱都被纠缠捆锁,整个人都被这些锁链,硬生生的吊起在了空中。任是法智如何挣扎,也不能逃脱。
“叮”
一声刺耳的金属颤鸣,破空斩来的狼牙大刀,击斩在了横空阻拦的雷杏剑簪上。
刀剑交斩,火花四溅。方孝儒死死的咬着牙关,刀势却不能再有寸进。反而是剑身之上,反震之力,越来越强。
正僵持不下,云儿忽的轻吹了口气。方孝儒却顿时一惊,就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毫不犹豫的借反弹之力飞身而退。无极符体,催至最大,狼牙刀带起一道道刀弧螺旋,准备抵挡防御着庄无道可能的反击追袭。
连续数次交手,他已经被庄无道借力化力的手法,打得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宁愿谨慎一些,也不愿再丢人现眼。
云儿哑然失笑,全不去理会。而他的身侧,也再次传来那黑袍老者的沙哑声音。
“没用的蠢货,居然还是乾天宗这一代的栋梁子弟——”
那一双肉掌,再次拍来。掌上萦绕的灰白死气,又浓厚了数分。黑袍老者的声线,也前所未有的凶厉。
“大凶罗睢,竖子可杀”
此时的云儿左遮右挡,几件灵器,都已来不及回援。不过庄无道在意海之内,却毫不担忧,知晓剑灵费尽了思,制造出此刻的独战之局,就是为了此刻。
几件灵器,各有需御守之人。然而也意味,此刻这黑袍老者,同样是孤立无援。
云儿面上却无表情,眼中亦是毫无异色。同样是一掌大摔碑印出,再次对轰。
三掌交触,先是肉身之力碰撞,真元冲击,而后一层层浩荡无边的煞力,汹涌而至。
庄无道的身躯,竟是终于站立不住,后撤了半步,差点就退出青石之外。
而就在黑袍老者的目中笑意隐含,才现出几分得色时。忽又面色一变,发现那冲出他体外的煞气,竟又从庄无道的肉掌之上,倒涌而回,更夹含着一丝丝死亡气息。引得他体内的腐骨噬心掌魔功,动荡汹涌,反噬五内
而那双肉掌,则与庄无道的手,似彻底粘在了一处,想要挣脱都不可得。
“你这是,到底什么法门?”
黑袍老者眼里的讶色,已转为惊恐。体内的煞气,正是沸反盈天,四下暴走,五脏六腑之内,都被这腐骨噬心煞力侵蚀。
“此为移花接木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儿淡淡的言着,乾坤挪移,绝不止是借力化力。有时候强行取借,也可使得。
黑袍老者的浑身上下的肌肤,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甚至可见一层层死皮,从他地上掉落。
而腿部的伤口,无论骨骼血肉,都是泛着灰白之色。那腐骨噬心之力,依然是源源不断的被‘庄无道,强行提取,反过来灌输冲迫入入体。黑袍老者又抬眼望了望四周,只见那方孝儒有如惊弓之鸟,法智仍被自己的金光缚轮咒捆束。而司马云天与青袍修士,则俱被‘磁元灵盾,与‘伏魔定山圭,阻拦,不能靠进。
四下无援,而体内腐骨噬心煞力的暴走,也接近极限。黑袍老者猛地一咬牙,提起最后的真元,决然无比的在手臂肘部炸开。赫然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一双手,强行炸断。而后狂吼了一声,连续飞退到了数十丈外。黑袍老者整个人,接着就化作了一道红光,往殿外急冲而去。
不止是此刻的庄无道,让他心惊胆丧,不敢再继续死斗。也更是为防范这殿内诸人,四肢俱断,他一身战力,剩下不到一成。只需任何一人生出歹念,他今日就绝无幸理。
云儿也不去理会,首次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法智身上。眼里一抹杀机微闪,而后探手一招,把那口雷杏剑簪,又召至到了自己的身前。
黑褐色的剑身,此刻却闪耀发亮,流露出一丝丝的电光雷华,形炽天电网,剑气吞吐。
“你想作甚?”
法智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就感觉不对,心神惊悚,一股危险之至的感觉,涌起心头。
然而身上的金色锁链,却一时又挣扎不开。
“今日此间一切,由你这和尚而始,不将你诛杀,我又如何能心甘?佛家讲的是因果,而杀人者人恒杀之。和尚你既起了杀意,我自也可送你回归西天净土”
云儿说话时,神情是无比的严肃认真。双手捏着剑决,将庄无道体内的真元,化成了一道道符印,打入到了雷杏剑簪之内。
伪玄术,大碎云
伪玄术,大裂石
伪玄术,拔剑式
伪玄术,刺剑式
连脉通窍,生死别,起
“剑主看清,真正的生死别,该是这么用的”
一连五处灵窍,俱被云儿一一引发。雷杏剑簪剑起之时,整个石殿之内,都似失去了颜色。
所有人都动作一窒,愕然失措的,望着那道飞凌而起的剑光。层层叠叠的剑影笼罩而下,渐合为一,直指法智的眉心一点。
而仅只是这剑势余波,就使石殿的门口附近,大片的石墙崩塌。
法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身影膨胀,如怒目金刚,奋力将缚于己身的金色锁链,强行寸寸崩断。
然而当挣扎开来之后,法智眼中却依然不见喜色,反而更是悚然失措。
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自己规避,也无法抵挡。隐约可觉,那剑光所指,已经牢牢的将一条若有若无的线,遥锁住了他的神念,定住了生死。
感觉这条线不断,那么自己哪怕是躲避,哪怕是成功的抵挡,未被这那雷杏剑簪临身,也依然难逃命丧之局
想要逃生,除非是有人,代自己赴死
法智也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可他素来灵觉敏锐,精通佛理,丝毫都不敢冒险。
视角的余光,恰望见那黑袍老者的遁光,从他身旁掠过。
心神一动,法智就毫不犹豫的,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金色的佛偈。
“佛不见身知是佛,若实有知别无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怖于生死。叶施主,今日请代我一死拘那含牟尼,明王转身轮!”
佛偈化开,刹那间,法智与那黑袍老者之间竟赫然出现出一个巨大的光轮。光轮转动,二人凭空就调换了方位。
那雷杏剑簪声威赫赫挟万千紫电轰然刺下,瞬间洞穿了黑袍老者的眉心。老者的眼中,先是满含着不甘愤恨,接着就是光泽渐散,归于寂灭。
“阿弥陀佛贫僧有愧,此番回归燎原必为施主诵四十九日地狱往生经,以超渡施主亡魂”
那法智立定之后,同样满身是血,满脸的愧色,俯身朝黑袍老者深深一礼。而在场诸人,面色则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一位叱诧风云的金丹修士,就这么死了?死在庄无道与法智的‘联手,之下?
第三七四章 无道陨落?
离尘本山,位于山体左侧的一处高崖之上,一座绵延数百丈的楼宇矗立在此。周围三十亩灵田,种满了阁楼的灵药。十七栋楼房,也有近半是用来充作丹房药室。
绝轩道人此刻,就正静坐在一间药房中。看着对面,那正躺在一个水晶棺椁内的宇文元洲发呆。棺泡满了药酒,还有星白寒石,暗火蛇油等等。
火有毒,常年泡于鼎炉药水之中,固然能压制碧蟾雪魂丝,却也会使人的体内,沉积大量的火毒。
所以时不时的,需要将宇文元洲的躯体从鼎炉中取出,将其体内的火毒消怯。
星白寒石能够维持极低的温度,而暗火蛇油,则可使水晶棺的药酒,保持液体的状态,无法结冻。
可能是因为这冰寒药液之内,浸泡太久了的关系。宇文元洲的肌肤惨白,看起来毫无生气,宛如死人一般。
而绝轩道人的眼里,则是瞳孔全无焦距,陷入了深思。似乎是有什么极其为难之事困扰,束手无策。
在三月之前,他还是在千里外的岐阳峰,就近为宇文元洲疗毒。此时却不得不把宇文元洲,迁入到他的药炉之内。
只因此处取药更为方便,金针药炉之类的器皿,也更为齐全。有些特殊的手段,施展起来也更便捷。
药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之后,绝轩道人忽的眸光微闪,似有所悟。正欲立起身,却听得药炉之外不远,蓦然间一阵喧哗。
绝轩道人顿时眉头大皱,有些恼火的看向了门外。
“外间是因何事喧哗?”
声音沉冷,怒意隐然。而药炉门外,也立时有个二人身影走了进来。
其中之一,一袭青衫打扮,正是最他贴身的弟子苏辰。他虽是离尘宗,最倍受敬重的长老之一,甚至身列离尘六大客卿秘传,然而究竟还是客卿。
这弟子苏辰,却已寄名于明翠峰内,待他故去之后,苏辰便是明翠峰弟子,真正纳入到离尘宗二山七峰的道统之内。
而另一人,则是女子,容貌娇俏而又憔悴,正是夜小妍。
“回禀师尊”那苏辰深深一礼道:“是扶伤阁的病人,在议论那颖才榜。言语激烈,不知克制,不想惊动了师尊。”
“颖才榜?”
绝轩道人已经平静了下来:“如此说来,今年的颖才榜已经出了?”
按照往年的常理,每年年初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就是颖才榜出之日。
然而今年的情形,却更为诡异了一些。从正月一直拖到三月,天道盟都无动静。
只要是稍有些见识,就知今年的情形,怕是迥异于往常。也使天下修士,都翘首以盼。
本来这些都与他无关,绝轩的日常极其简单,不是闭关修行,就是为前来求医者诊治炼丹。实在没有余暇,去理会这些修界后起之秀的榜单排名。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离尘宗此次有数十名弟子,名列于颖才初榜之上。而其中宣灵山节法座下,已受赐本山秘传身份的庄无道,更与号称天下第一道门的乾天宗弟子方孝儒,并列第一。
也就使得这颖才榜,成为离尘上上下下,最为关注之事。便是绝轩,也同样是耳根难得清净。从门下弟子与亲近老友的口中,听闻了无数余次。
“非也,是因天道盟那边有了消息,今年的颖才榜公布之日,需要再次延迟。”
“延迟?”
绝轩道人楞了楞,忖道现在都已是三月了,难道天道盟的意思,是要拖到年底么?
“这其中,可是有何缘由?”
“不知,天道盟只说是榜单有变,需要重新整理。可真正是何缘故,却到至今都无人知晓,不过据说中原三大圣宗,对此都无异议。”
天道盟的颖才榜,天一南北数千大小宗门,都有预定。而其中又以中原三圣宗财大气粗,每一家都常年预定着三千本的颖才榜单。
不过两家关系,其实谈不上亲密,尤其今年,冲突频频。天道盟推迟发榜之日,而中原三圣宗身为最大主顾,却无丝毫动作,真是咄咄怪事。
苏辰在答话时,也是一脸的怪异之色,而后又犹豫着道:“不过弟子也有曾听说,这才颖才榜之所以推迟,是因这次各宗的精华弟子,在那离寒宫内,死伤过于惨重之故。据说,据说,宣灵山的庄师叔,多半也已身亡于离寒宫内。方才扶伤阁中,就是宣灵山一位门人听说之后不满,与明翠峰及绝尘峰的弟子争论。”
绝轩接治的病人,都不可能药到病除,一次治愈。其中需要疗养的,都住在距离此处不远扶伤阁中。这边则是救死楼,专用于安置,似宇文元州这般奄奄一息,离死不远,几近绝症之人。
而听说了此言,夜小妍的面上,则是神色复杂异常。既有几分庆幸轻松,也有着几许不信与担忧。
“庄无道?死在了离寒宫内?”
绝轩的面色,略略凝然:“可曾确证,是否有确实的消息?”
“没有,不过这次我宗进入离寒宫内的十几名弟子,大半都已从离寒宫退出,却直到至今,都无庄小师叔的消息。”
说到此处时,苏尘苦笑着道:“消息传开,据说明翠峰,翠云山,岐阳峰还有些皇极峰的弟子,都纷纷呼朋唤友,饮酒作乐。有些甚至当这宣灵山弟子的面,大声庆贺。这也太不知收敛了,门内弟子隔阂至此,真非离尘之幸——
“千年积累,二山七峰双方怨恨已深,心结在胸,怎可能轻易就化解?没有相互厮杀,就已经很不错了。”
绝轩道人一声哂笑,也同样摇着头:“不过在我看来,那庄无道真若是没了,倒也未必是见坏事。”
“师尊?”苏尘眼神愕然,不解的看向绝轩:“这又是为何?”
“现在毕竟已不是千年之前,那个时候离尘宗门气氛和谐。明翠峰与宣灵山共掌宗门,互相牵制,然而却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绝轩语气淡淡的解释:“现今却不同,彼此之间仇怨已结,难以释怀消除。此时的情形,只有一家独大,彻底压服另一方,方可使离尘宗摆脱内斗漩涡。再若如千年前那般,明翠峰与宣灵山并立,离尘迟早有不测之祸。就如蛇有双头,一方准备向左,一方却要向右,这蛇身只会是动弹不得。只是而今的情形,宣灵山固然有个颖才榜第一庄无道。然而明翠峰有望元神境的修士,却亦有两位之多。故此近些时日以来,我日日都忧虑离尘,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那皇极峰首座叁法真人,岐阳峰阳法真人,也正是看透这一点,才会支持宏法。然而似庄无道这样,能使宗派更上层楼的天赋,又不能轻弃——”
“原来如此”
苏辰若有所思,眼神释然。相较于与他们无关的宣灵山,他自然是希望接纳绝轩他们这一脉弟子的明翠峰,能够独掌离尘大权。
“师尊之意,是没了庄无道,宗门反而能更快整合,弥合人心?仔细思来,还真是如此。”
“也不是这般说,我出此言,只是一心为公。若能宗门兴旺,无论怎样都好。,
“师尊一片公心,徒儿自然省的。徒儿只可惜,当初这庄无道,若然拜在了明翠峰门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风波。此事那魏枫难辞其咎他倒是聪明,早早就躲到了极南恶地。”
苏辰又摇着头:“庄无道陨落的消息,实在真假难辨,难以确证。据说此时失陷在离寒宫内,并不止他一人,还有燎原寺法智,玄圣宗的司马云天,镇龙寺的智渊等等。这一次若是出了事,——”
正说着话,却忽被后面的夜小妍插言打断:“师叔,不知元洲他,何时可以醒来?当初不是师叔不是说过,最多一个半月,元洲就能清醒?”
“小妍?”
绝轩皱眉,眼透不悦之色,隐隐听出,这夜小妍语中,暗含的质问。
这是对他医术,不放心了?
不过还是极有风度的按捺了下来,绝轩言语淡淡的解释。
“元洲他体内毒素,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不过已在好转。苏醒之时,绝不会超过三个月。”
见夜小妍不依不饶般的神情,又欲再开口问。绝轩道人的语气,就忽然转冷,毫不客气道:“放心这个世间除了我之外,估计再无人能治好他的毒伤。再若是连我都束手无策,那么宇文元州他也再无人可救。你们岐阳峰,就等着给他送葬归尘吧。”
夜小妍顿时言语微窒,再不敢说话言语。而绝轩道人,也微一拂袖道:“苏辰你可带她出去,日后不得允许,不能入内。也提醒扶伤阁那边,莫要扰了老夫清净。”
苏尘躬身应是,带得不情不愿的夜小妍,离开了这间药房。而也就在二人离开之后,绝轩道人的面色,瞬间就转为阴沉。看向水晶棺内宇文元州的目光,也更显阴鸷。
一定是自己漏过了什么,宇文元州身中的碧蟾雪魂丝,必定还经历过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异变。
第四六九章 东海风灾
姬奇武还未靠近东海道宫,远远的就望见有人从宫内飞出,迎了过来。
“姬师兄总算到了,师弟我已等候多时。”
来人正是吴焕,六年时间,赫然也已筑基。此刻面上,却是盈盈笑意;“还没恭喜姬师兄,这次战功显赫,斩杀的筑基修士,就有十三人。不久前云法师叔,还曾亲口在诸位师叔伯面前,称赞于你。”
说话之时,吴焕也在上下打量着姬奇武。感觉后者同样变了,少了些深沉圆滑,在东海六年。姬奇武一身气质,却反而被磨砺的锋锐,面上的线条,也刚硬了不少。
亲临碎风海险地,屡次出击与太平道大战,斩杀十三位太平道筑基修士。战绩在东海数千筑基境中,首屈一指。
这可不像是当年的姬奇武,能够做得出来。
眼下这位,已是筑基后期,玄机子之下,门中筑基境第二人。自然则是指修为而论,如论战力,金丹之下自然是庄无道首屈一指,不做第二人想。
姬奇武也同样意外,自无名山之战后,罕见有宣灵山的同门,对他有亲热之意。
而后只顷刻,姬奇武就已明白。应当是这几年,他在碎风海屡次出生入死,换来了这些师兄弟,对自己刮目相看,印象大为改观。
“云法师叔真这么说过?师弟可莫要诓骗我,否则奇武可真要受宠如惊。
在碎风海六年,姬奇武八面玲珑的能耐,却未退化。面上同样笑意盈盈,不过却更多了几分坦荡。
心中感慨则在感慨着,几年前自己勾心斗角,在宣灵山百般拉拢,阴谋算计,却反而远不如玄机。脚踏实地,做出实绩,在宣灵山声望更能服众。几年前轻轻松松,就拿下了秘传弟子的身份。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就偏不明白这道理。
摇了摇头,姬奇武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吴焕:“师弟来接我,可是凤雪师叔她有事传唤?”
东海之争,几乎牵扯了离尘宗大半的力量。宣灵山亦有近半数的金丹修士,在宣灵山巅坐镇,都以凤雪为首。
“不是凤雪师叔的。”
吴焕笑着为姬奇武解惑∶“是云法师叔及叁法真人,欲问你遮山岛那边情形究竟如何。我宗与太平道的战事,是否可算结束。”
“结束?”
姬奇武微一挑眉,而后陷入沉吟道:“这半年以来,遮山岛附近确实少有太平道修士出没,警讯也仅只一次。不过言与太平战事结束,是否还太早了?
“也不算早了,不止是你们遮山岛如此,其余北方岛屿,这半年中也都不曾与太平道有过冲突。”
吴焕摇着头道:“碎风海对面的金丹修士,也是越来越少。前些日子云法真人冒险遣人查探,估计那边太平道,最多有五十位左右的金丹。”
见姬奇武面色不虞,吴焕失笑:“这不是我一家之言,几位真人也猜测,多半是太平道已准备放弃。云法师叔这三年经营,东海之地已固若金汤。太平道真要不惜代价南下,就不知有没有这样的牙口。换成是我,也不会与本宗拼命,他们北方的根基,不想要了?”
“只是——”
姬奇武眼中仍有犹疑:“太平道那些修士在碎风海活动,目的为何,这疑团一直未解。奇武以为,在洞察太平道所谋之前,我等都需警惕有加。”
“原来如此,你是在担忧此事?”
吴焕语声释然:“这两年中,云法师叔也常遣人入碎风海查探,却一直都无所得。以我看来,应当是太平道在碎风海内,暗窥我东海虚实。不过太平道对我东海之地贼心不死,我等确实不能有丝毫的轻忽大意。”
“可——”
姬奇武正还欲说什么,就忽的心有感应,只见远处方向,出现了一片五彩灵潮。
哪怕是在紫金山上,也显得尤其刺目。
“这是?不知是哪位师兄妹,在筑基入道?”
筑基修士引发的灵潮各有不同,然而能有这般声势的,却是少而又少。
灵潮起伏震荡,几乎波及了小半边的紫金山。使姬奇武,也不由为之侧目
“这动静,自然是聂仙铃聂小师叔,也筑基了呢。真正修行至今,不过八年而已。天资高绝,果然不逊于庄小师叔分毫。”
吴焕眼中,满含着欣慰笑意:“聂小师叔七日之前,曾与一家散修宗派有了冲突,亲手斩杀对方两位筑基修士。不想回来之后,就已可入筑基境了。现在人都说幸亏庄小师叔,当年有怜悯之心,救下了此女。否则我离尘宗,必定将痛失一位绝代英才。”
“聂仙铃?”
姬奇武眼透讶然之色,他这些人虽在东海,消息却并不闭塞。自然知晓三年前,离尘宗的那场大变。
宣灵山兵不血刃,就策反皇极峰,夺得离尘宗大权。而这一事件的关键,就在于这位庄无道曾经的灵奴。
本山秘传,本宗第三位通过那条真正道业天途之人,不逊色庄无道的天资
姬奇武至今都难将这个名字,与当年他在半月楼,见过的那个同名女侍联系在一起。
然则他虽无法想象,可那时就已觉这女孩,禀性刚毅,也着旁人难有的向道之心。
半晌之后,当那灵潮渐散,姬奇武才回过神。
“与散修宗派冲突?最近这样的战事很多?”
“确实不少,你也知云法真人三年备战,也在借机梳理东海。将那些侵占我离尘之地与心有二念的修士,清剿灭杀。尤其这半年中,太平道势力回缩入北海,我宗压力骤解。自然有足够余力,清理诸岛。”
吴焕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不过聂小师叔那边,主要是与海涛楼之间的恩怨。聂小师叔欲取聂家宝藏,赠予我离尘宗。海涛楼那位,却仍心有不甘。自己不敢动手,就唆使些小宗小派出头。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底气。就真以为我离尘宗,灭不得他们一个商盟?”
说到后面几句,吴焕言中对海涛楼的厌烦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隐含杀机。
姬奇武却是目芒微闪,看来这位海涛楼前任楼主的嫡女,除了修行天资远超常人,心机已很是不弱。
对海涛阁的看法转恶,门中只怕绝不止吴焕一人。时间到时,离尘宗覆灭海涛阁,或者将那位封绝无楼主驱逐,物还原主,门内都不会有太多的反对之
“叁法真人为此事,也甚是恼火,几次调解不成,也就不再理会。就不知为何,一直未对——”
话音却被一声突兀响起的事闻钟鸣打断,吴焕不禁一楞,看着紫金山巅的
聂仙铃筑基,固然是宗门内一件惹人注目之事,可以不用隆重到,要动申事闻钟的地步。
姬奇武也在奇怪,原本以为吴焕知晓缘由,可以视角余光看来。这位师弟,分明也是两眼茫然状,显然这闻钟鸣响,乃是突发之事。
正暗暗猜测着缘由,姬奇武又吴焕忽然双眼失神。
“风——”
“风?”
姬奇武不解,而后便听吴焕喃喃言道:“山上的风,有些不对——”
姬奇武悚然而惊,瞳孔收缩,几乎凝成了针状。
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周围空中,忽然一片片强劲的风力刮起。初时是平常的海风程度,却在几十个瞬息间,转为狂烈。风劲如刃,系列锐绝。
“这是风灾”
吴焕的语声发颤:“是东海五千年才有一次的风灾可我记得前次,还是四千六百年前”
姬奇武却是突然之间,知晓了太平道在碎风海内,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那里,正是东海风灾的源头。
不禁重重一叹,此刻他虽明白洞察,却已为时已晚。
见吴焕还在发愣,姬奇武再不犹豫。法力一摄,带着吴焕的身影,往下方沉去。
风灾起时,天空中罡风乱卷,风刃万千。且越是高空,越是危险,哪怕元神境修士,也不能横渡。
只有接近地面处,才不会有风刃肆掠。也不会似海面一般,雷霆密布,风浪疾卷。
而就在同一世界,紫金山巅,那座道宫中的某间楼宇。
云法真人正是面色阴沉似水,看着远处天际,那越来越是狂烈的风暴。
“声东击西这次东海之失,是弟子之责。”
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悔意。
“怨不得你,谁能想到,太平道会如此处心积虑。三年成就,门中上下有目共睹。”
叁法真人,虽是在为云法开脱,然而在场诸位真人中,哪怕是宏法真人,也出奇的未曾反驳。
“我只想知道,节法师兄,到底能否守住离尘本山?”
阳法目光莫测:“这当是太平道最后的手段,不发则矣,动手之时,必定有十足把握。”
“我记得节法真人,三日前已离开离尘本山,前往北宁,准备诛灭赤灵三仙教魔修?”
宏法的面上,同样饱含忧意。虽不满宣灵掌权,可离尘若败,却也非他所愿见。
离尘本山若失,意味传法十殿,道业天途,天南林海,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都将沦落敌手。宗门的根基,彻底被太平道挖断。
那时离尘,只怕也再难有力号召,天南诸国五百金丹。还能有何力,阻挡太平道南下?
“这风灾似是后力不足,只能维持一月。一月之后,我东海道宫就可回师离尘——”
叁法真人,语声沉凝,远远眺望着南面。
“师兄他,定然能守住
第四七零章 出 出手救人
洞阳山东峰,整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已然千疮百孔。在二十道五阶九天磁光子午线冲击之下,濒临崩溃边缘。
那外围的黑雾,淡薄到若有若无。二十七尊魔神之影,也是接近烟消云散
不过里面依然危险,半个时辰前有几位金丹修士,将自家的灵宠放入阵内
都是二阶的妖兽,却只片刻时光,就彻底没了声息。
庄无道却能清楚窥得几分阵内的影像,不是依靠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而是他那整整十万八千只的星火神蝶。
那些魔雾已经奈何不得这些火蝶,可以任意在内飞舞盘旋。九百只含蕴他神念灵识与石明精焰的,使他现在,就似多了九百双眼睛。将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二日时间,不但是这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已经摇摇欲坠。里面的赤阴三仙教修士,也是死伤狼藉。被离尘宗数十金丹,六百筑基狂轰连续二日夜滥炸,到处都是修士的尸骸。
尤其筑基境,从巅峰时的四百人,减到现在不足一百。这一日中,只是死在节法真人那九天磁光子午线下的魔修,就达二百之数。
整座三阶大阵,此刻只是依靠那十七位金丹,在勉力维持。
不过庄无道面上,却并无什么喜色,反而眉头大皱。从他这里可以望见,一条条血河,正在往洞阳山东峰顶上倒涌。
那些死亡魔修留下的尸骸,几乎立时间,就都转化成了血气精元,汇入到这些血河之中。
而就在山巅处,那里赫然全是转化成了褐红色的土地,魔灵戾煞与血元之力,浓厚到几乎的接近实质。地面开裂,冒着丝丝血焰。
一个女子的身影,此刻就在端坐在山头处,身下已化成了血湖。近万个婴儿尸体,在湖中漂浮着。情景恐怖,似如置身森罗地狱。
主持那‘血魂天尊降灵大阵,的,则是一为六旬老者。五官本是精致清俊,不过常年魔染之下,此刻面容却显得狰狞阴戾,异常的丑恶。
浑身上下,也萦绕着一层无比浓郁的血气。
那些赤灵三仙教魔修,哪怕死伤惨重的这等地步,也依旧神情狂热,口中念着‘我死魔生,归于圣胎,之类的经文,哪怕是被阵外打来的术法灵器击中,也不在乎。坦然受死,不动分毫。
至于血湖之下是什么情形,庄无道感应不到。星火神蝶刚一靠近,就会被此处坐阵的金丹修士打灭。
不过却隐隐可感,血湖内一阵阵的胎动,透出一种异常危险的气机。
“师尊,那血湖,怕是有些不对——”
庄无道有意提醒,不过节法真人,面色却依然不变,轻一拂袖道:“无需担忧,情急搏命,不足为患”
似是在为他的话注解,天空云层忽然裂开,一道庞大的紫色雷龙,忽然贯空落在,撞在了洞阳山东峰上空魔雾之上。
无边的都天神雷灌注而下,四面炸裂开来,将那‘血魂天尊降灵大阵,的雾障,直接击穿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而那雷龙之势,也依然未止,继续贯穿而下,直击下方血湖。那山巅处,踏立在湖泊之上女子,是首当其冲。一身血气,几乎被瞬间击散。血湖之中,亦是波澜骤起,百余具胎儿尸骸,被凛冽雷光,彻底炸成了齑粉。
“五阶都天神雷,是离尘本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
司空宏的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轻松之色:“云师兄的修为,居然已经到这种程度。不过我看这一击,至少耗用了五百枚四阶蕴元石——”
庄无道亦不禁咋舌,知晓眼前这束庞大紫雷,是离尘本山那边,远隔数十万里在此聚集感召。
虽只是高了一个阶位,然而‘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规模,绝非是这寥寥十艘灵骨宝船能够比拟。
这座护山大阵的价值就在于此,可以管控威胁周边数十万里地域。只需有人控阵,有人准确引导,就可将都天神雷与南明离火,在数十万里之外招出。
尽管距离越远,威能越弱。然而以离尘宗护山法阵的庞大,数十万座子阵,在此地轰击而下都天神雷,也依然相当与此处这座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三倍。
自然此术,消耗也多。司空宏说五百枚四阶蕴元,绝不夸张。而离尘宗一年总的收入,也不过万枚左右。
那血湖遭遇冲击,整个山巅处的煞力魔灵,都在扭曲震荡。而山上的那些本来哪怕是身死,都无畏惧之念的魔修,都发出惊悸绝望嘶嚎。
二十道九天磁光子午线再次轰下时,整个魔阵已经彻底敞开,再无遮护之能。又是二十名筑基修士,被白光轰杀成渣。
此时那位主持大阵的元神修士,终于再无法安然静坐,猛地拔空而起,朝着节法真人的肉身所在疾扑而来。
一路带起了无量的血元魔灵,浑身上下也都是赤红血光,遥空飞至。而后就是猛地将一枚白骨巨锤,虚空击
节法真人不慌不忙,那十艘灵骨宝船前的雷火巨球,陡然变化。不再生出白光,而是一层层光幕,四下漫卷开来。
纵横交错,不但把十艘灵骨宝船遮蔽在内。节法真人,身周也笼罩着一层白光。
那骨锤轰击于其上,巨力无俦。十艘灵骨宝船顿时都一阵震颤,几乎所有船上的修士,都听得耳旁,传来了仿似孩童般的厉声尖啸。
一些修为较弱的修士,都当场七窍溢血。好在今日跟随过来的,都有着至少筑基境的修士。道心稳固,在这戾魂冲击中,仍能坚守神念不失。
以整座大阵承担了这次冲击,节法真人本身,却是毫发无损。
“血峰尔等图谋已败,此时顽抗,又有何益?”
说话之时,节法真人的身前,一盏琉璃紫金灯现出。无量的火焰,弥漫开来。
四阶的南明离火,顷刻间漫布天空。由节法真人借助法宝之力,施展的这道术法,居然毫不弱于这十艘灵骨宝船招出的火焰。
那位元神魔修,却无丝毫退意,那巨锤依然猛砸不止。
“从此之后,我赤灵三仙教与你离尘,不共戴天”
随着这话音,又是一团红云炸散。将那满天的南明离火稍稍压抑,而后又是三枚寒光闪耀的长钉,朝着节法真人的眉心处攒去。
节法却是早有准备,一个剑影穿梭击斩,就将那三口长钉,都俱皆弹回。
庄无道心知这二人,一时间可能斗不出胜负。摇了摇头,转而把注意力移向了别处。
那血湖被都天神雷冲击,被毁了足足小半,里面也依然是剧烈动荡,难以平复。
不过就在方才那都天神雷冲击而下的瞬间,庄无道终于感应道,那位廉霄师兄的所在。
竟是被沉在了血湖之底,整个人周围笼罩着一层厚实无比的磁光,既把外界的一切隔绝,也将廉霄封禁在内。
而此时在那磁光之外,还笼罩着一层血茧,将廉霄连同那磁光与廉霄一并包裹在内。
不断的腐蚀着那层‘固元磁极障,,也使廉霄无法凭自身之力,脱困而出
趁着血湖附近那些魔修金丹,都被己方的修士缠住,一时间都无法分心旁顾。庄无道操纵着那十万火蝶,直接冲入到了血湖之中。
一刹那间,无数的怨魂戾啸,冲击入庄无道的心神,连绵不绝,浩荡磅礴
好在他经历过数次阿鼻平等王的血祭,那血湖中的戾煞怨灵,也无人能操控御使,勉强可承受得住。
十万只星火神蝶,在几乎被那血色湖泊给彻底吞没。好在只要那蝶种不灭,就可生生不息。
庄无道又开启了天璇极元变,源源不断的提供真元灵力,那些火蝶在一初始被差点扑灭,之后就又顽强的撑住,再次开始了繁衍。
一直到沉入血湖之底,只见这下面,除了廉霄之外,还有近万具婴儿尸骸。再就是整整三头庞大妖兽尸骨,也不知是被赤灵三仙教过河拆桥,还是早早就被赤灵教诛杀,雀占鸠巢。
庄无道强忍住呕吐欲望,操控着那十万只星火神蝶,一一贴在那廉霄血茧之上。同时发力。只用了不到半刻时间,就把那血茧,燃烧净化了近半。
那廉霄此时也眼皮动了动,不过明显还不能从自己制造出磁元极障中挣扎出来。
对此庄无道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也擅长元磁之力,却与九天磁光子午大法,并非同出一源,无法破解。
好在身侧司空宏,也注意到了廉霄的窘境。
“师兄那里,可交给我来”
大包大揽的揽下此事,司空宏十道飞剑,穿空而下,坠入到那血湖之底。
各自透出十丈长的黑色剑气,环绕着一斩。那廉霄身周的磁元极障,顿时就出现了些许裂痕。
“太虚乾罗大法?”
庄无道眉头一挑,不意司空宏,居然修成了这门功法。也是离尘宗三十六种传承功决之一,可发出太虚之气。纯论战力,甚至还在都天神雷之上。
司空宏在这门功法上的造诣也不低,至少三重天的境界。
“若非此法,怎能破得了‘固元磁极,?这门秘术,也只有我宗的太虚乾罗大法,才能解开。”
司空宏自矜的一笑,而在血湖中的廉霄,此时也发出了一声怒吟
第四一七一章 未竞全功
啸声滚滚,直震云霄,使得整个血湖都为之沸腾鼓荡。一个身影,蓦然从血湖之内,拔空而起。甫一冲出,就是大片的剑光纷洒,笼罩周边左右,瞬间就有两位金丹魔修,身躯被斩为碎粉。
而后那漫天剑光,又合为一,为血湖上端坐的女子斩去。
那元神魔修见廉霄脱困,顿时怒喝。在节法压迫之下,也依然连续三道血色光雷,陆续降落。凌空炸开,几乎把廉霄的身影,彻底淹没在内。
虽未将廉霄重创,却也使得廉霄,不得不避而远遁,远离开血湖周边。
而此时端坐在血湖上方的女子,已然是七窍溢血,浑身肌肤开裂,现出一道道的血纹。
庄无道隐约能看出,那血峰道人,之所以能与有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支撑的节法分庭抗礼,斗得不相上下,就是依靠抽取那血湖之力。
力量比之先前那座血魂天尊降灵大阵,还要磅礴,万子圣胎,几乎无穷无尽。
然而血祭不成,那血怨魔煞的反噬之力,也足以要了这金丹女修的性命。
庄无道斜眼看了那陶尽一眼,只见此人面色黯淡,顿时便明白,此女的身
魔祭不成,这女子本就是要元气大损。此刻又沦落为那血峰道人提取血元之力的媒介,就更没有存活的可能。
不过庄无道也没心思为这二人感慨叹息。使他意外的是,廉霄避开血雷之后,并未再次试图靠近,斩杀那金丹女修,扰乱血湖。而是身影一闪,冲天而起,到了庄无道乘坐的这艘宝船之上。面色极不好看,苍白如纸。
庄无道心中也是心有戚戚然,颇为同情。那血湖之底的情形,他也看了。数千具惨白色的婴儿尸骸,各种令人恶心欲吐之物。
他只是以星火神蝶潜入那血湖之底半个时辰,就感觉受不了,头皮至今还是阵阵发麻,又何况是在湖底被整整困了数月的廉霄?
换成是自己,此刻情形只会更糟。
廉霄上船,目光扫了司空宏一眼,而后又在庄无道身上掠过。当望见庄无道袖间的三道金纹之后,眼中微微一变。明显已是知晓了庄无道身份,
廉霄失踪是在数月之前,庄无道拜入节法门下,成为本山秘传,这个消息廉霄不会不知。
不过此时,廉霄明显是无瑕与庄无道二人闲叙,径自走到了节法元神化身之侧。
“多谢师尊救助,否则弟子,撑不过半月。”
廉霄大礼一拜,而后急急的问:“不知师尊可已查清?赤灵三仙教的血泥煞土,多是来自燎原寺。”
庄无道眉头微挑,心道一声果然。燎原寺身为天下佛宗,寺内多得是未曾净化的血泥煞土封禁。
只是燎原寺的目的为何,依然使人不解。
“此事过后,我自会向燎原寺质询。”
节法真人目中,饱含杀气,而后又问:“除此之外,廉霄你在被困之前,可还查到了些什么?”
廉霄只楞了楞,便坦然道:“弟子查明血泥煞土的消息,便知赤灵三仙教,是欲在南方之地,转化魔土。除此之外,还知一人形迹颇为可疑。是一位出身北方的散修,常年在中原活动。可就当弟子意欲继续追查此人时,就遇血灵三仙教伏击。因有元神修士出手,弟子无奈,只能使用固元磁极之术,保住性命。”
“那形迹可疑者,是否此人?”
节法真人信手一抓,一张画卷赫然现在他手中,上方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修士。
廉霄看了眼,眼神就顿时一凝:“正是师尊见过此人?”
“此人名唤高玄,元神境散修,不久前我曾遣人查知。这位乃是太平道早年布下的棋子,欠下太平道大恩。虽非太平门下,却与太平道的客卿无异。就在你失踪之后不久,此人拜访了云水天宫与东泉宫。”
节法真人摇着头,目光迷离,看着眼前的这座洞阳山东峰。
“如此说来,那燎原寺虽也参与其中,却是太平道的手笔。”
庄无道眼中亦光泽微闪,只从节法的言语,就知节法真人遣出查探廉霄失踪缘由的,绝非只自己一人。应该是一明一暗,自己是在明,吸引赤灵三仙教与那幕后之人的注意力。暗中还另有布置,在追查此事究竟。
廉霄则是面色恍然之后,又错愕道:“可这太平道,又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就只是为赤灵三仙教在此转化魔土,牵制我宗?”
“难知究竟!”
节法摇着头,而后冷冷的看着,那依然在奋战不休,不断抽取那百子圣胎元气的血峰道人。
而此时司空宏,也忽然出言的:“师尊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血峰道人是在故意拖延?明明血祭失败,魔土转化已不可能。不想着保存实力,从此处遁走,反而是宁愿教中这些残存的筑基金丹死绝,也要借那百子圣胎之力,与师尊拼死一搏。弟子无论怎么想,都觉可疑。”
“据我所知,赤灵三仙教,不会太在乎门下修士死活。四百筑基,二十金丹,似乎是其教内定数。在中原之地,哪怕损伤再重,只需有一信徒残存。此教不久之后,就可再次死灰复燃。四百筑基,二十金丹,不增不减。”
节法负着手:“不过,此处看情形,的确是再耽误不得。”
就在话音落下时,远处节法真人悬浮于空的肉身,右手一瞬间,打出无数的符决。
数百纹印,赫然构成了一面宝镜形状,散着幽幽灵光。
九丘映山镜
庄无道神情威凛,知晓这是节法真人,在与离尘本山的云灵月联系。
那九丘映山镜,乃是离尘宗真正的镇宗法宝。六十八重法禁,不过金丹修士亦可御使,由掌教真人轮掌。
此镜不但是门中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的阵枢,还可与数十万里外联络。门中的元神修士,亦可借助秘传玉牌,感应此镜。
几年前无名山之战,离尘宗就是借助此镜,消息才没被移山宗,彻底屏绝
而就在仅仅半刻之后,天空中又是浩大的都天神雷。是本门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感应,直接在此处,聚集出了都天神雷。
那雷光轰下,如雷柱一般的贯穿天际。当刺目的白光消散时,那血湖更为残缺不全。
血湖之上的那位魔门女修,身躯已极为残破,四肢无数血洞,露出了森白骨骸。
全靠着那万子圣胎提供的血元之力,才维持着肉身不曾当场溃散。
那血峰道人,顿时又一声怒吼。操纵的白骨巨锤,声势非但未减,反而更为狂烈。
节法真人,却连眼皮都未颤动分毫,继续以灵决,打入那九丘映山镜的虚影中。瞬时又是一道磅礴的都天神雷,在空中聚集。
庄无道面皮抖动,仅仅这两击神雷,就又是一千枚的四阶蕴元石。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那血湖上的女修,终于承受不住。化成碎散血粉,洒入血湖之中。
不止是此女,就连血湖之外的十余位金丹境,亦是一个个身体溃散。只有寥寥数人,仗着更雄厚的修为,勉强脱身开来,逃得性命。
而那百丈方圆的血色湖泊,外围也现出了裂隙,一丝丝血液溢流而下。
诸人见状,都是心中大定,都知这是万子圣胎彻底破裂之兆。这血色湖泊,再无聚引血气之能。湖上那些如黑色浓雾般的魔灵戾煞,也都向外逸散开来
赤灵三仙教这次图谋转化魔土的可能,已经彻底破灭。
那血峰道人此时亦一声闷哼,口中吐出血来,四肢身躯,具都膨胀。没有那金丹女修肉身的媒介与缓冲,那万子圣胎内灌涌的庞大血气,即使这位元神魔修,亦承受不住。
然而只仅仅一瞬,血峰就在身上,陆续以自身血液,凝聚去了几十个玄奥符文,与万子圣胎的联系,非但未曾断绝,反而更为强化。
“这个血峰,真是疯了”
司空宏的面色,铁青一片。而此时船上,哪怕是那些筑基修士,也知情形不对。
似这种教派类的魔门,修士都往往舍生忘死。然而似血峰道人这么疯狂,却是少见。
任是再迟纯之人,也能猜知这位元神境魔修,必有所图。
“撤走吧”
节法真人,冷冷的看了那血湖一眼。这万子圣胎,虽还有许多残余,却已不可能恢复。
而在场诸人,亦无异议。血祭失败,那魔神意念也已退去。赤灵三仙教,无论使用何法,都无法再完成魔土转化。
残破的血湖,虽还有不少利用价值。可以助魔修提升修为,可以炼制魔道法宝,对于离尘宗而言,却已非是利害攸关。
哪怕任赤灵三仙教施为,也不过就是多几个金丹,多一件法宝而已。对于离尘宗而言,不痛不痒。
随着节法真人一声令下,十艘灵骨宝船,都纷纷后撤。不过有血峰道人牵制,船速不可能太快。依旧维持着阵型,以免被那万子圣胎加持着的血峰道人冲散击溃。
第四八二章 节法后手
灵华英依旧在操控着整座坤无量无极大阵,,元神之躯,却再次显化在了庄无道与司空宏身侧。
这次却是面貌模糊,不似节法真人,与灵华英自己也并不相似。
闻言之后,不禁失笑:“我倒是觉得,五师兄是一点没变,心狠手辣呢
司空宏看了灵华英一眼,却没什么好脸色,闷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去。
“师弟一直藏匿不出,瞒着诸位师兄,确实不对。可这也是师尊吩咐,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知晓司空宏是为何而气,灵华英‘嘿,的一笑,解释了几句后就不再理会
以司空宏的爽朗性情,估计也气不了多久。
“还要再谢过庄师弟,几年来一直都未有机会当面道谢。多亏了当年师弟妙手将那石明神焰驱除,否则我灵华英几年前,就真要道消身陨了。”
庄无道此刻恰好将自己之前放出的十万星火神碟重新召回,立时就觉身侧灵华英的元神,一阵不自然的颤动。
顿时暗笑,果然是那位无名道人,看来这位师兄对石明精焰,依旧心有余悸。
“是我谢师兄才是,若非是师兄为无道在师尊面前美言,无道现在,只怕也无缘离尘宗门墙。”
“这岂用师弟谢我?以师弟当时的天资成就,本就有足够资格拜入离尘门下。是离尘宗出了宵小,不但阻了师弟道途,也是我宗之毒瘤。”
灵华英摇着头,非但不以为荣,反而颇为惭愧:“华英所为,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离尘宗若是错失了师弟你,那我与师尊,都要痛悔一世。”
“不说这些”
庄无道哑然失笑,这谢来谢去,没完没了,反而显得生分客气。
而下一瞬,庄无道的面色,就转为严肃。
“师弟我有一疑惑未解,想问师兄,今日为何如此冒险?”
灵华英之举,虽是将离尘宗的损失,降到了最低。使汇聚于北宁国的离尘修士,都免于被追杀至死。可这一路,实在太过冒险。只要太平道之人,感觉稍不对劲,对‘节法,的身份生疑。那么此间之人,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九渡山这里,虽是让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建九渡山道宫,攻灭东泉宫之事,大可待太平道被挫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
“此事?”
灵华英略有迟疑,不过当望见司空宏同样逼迫过来的目光,还是无奈开口道:“只是师兄我气不过,略作反击而已。与太平道之战,我离尘虽是守住了南屏诸山。其实却是我宗输了,布局谋算皆不如人。若非是有诸般巧合,我离尘本山,只怕早已被太平道陷落,”
庄无道默然,知晓灵华英之言,并未说错。这一局,离尘宗虽是赢了,却赢得侥幸,赢得凶险。
要非是灵华英另有机缘,得此元神化身,可以代替节法前去北宁境内除魔
这一战最后结局,只怕不妙——
“我却心有不甘,离尘宗自从陷空岛大乱之后,陷于内斗数百年,给人太多的可趁之机。所以太平道,才敢觊觎东南,可从容布局。今次也是机会难得,我实不愿错过。说我灵华英莽撞也好,轻率也罢。总之需叫太平道之人知晓,咱离尘宗,并非无人——”
灵华英吐出此语时,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昂扬锐气,
而仅仅就在下一刻,庄无道心有所感,看向了西北面的方向。只觉一波浩大的灵潮,正往此间席卷而至。
“这是——”
司空宏还在猜测,这灵潮生起的缘故。庄无道却已提前明白了过来,正因同样的情形,他已经在离寒天宫之内,感应过数次。
“是有元神修士陨落!”
几日前他就已通过信符知晓,太平道的古庭与守如两位元神真人,就在西面群山中,拦截赤阴城救援离尘的人手。
就不知此刻陨落的,是这两位元神真人的哪一位?
灵潮冲溢波及六万里,应当是被逼到自碎元神肉身之境,以掩护另一位元神修士逃离。
“是古庭真人——
灵华英掌控着这座乾坤无量无极大阵,神念可蔓延数万里之遥。这个范围内,稍大一点的动静,都可映入其灵识之内。
而此刻的灵华英,正眼神淡漠的看着对面,那正逐次退去了几十艘宝船。
至于那曾叫嚣,要将离尘上下屠绝的血峰道人,则早就不见了人影。
“今日此战,胜负已分!”
“古庭陨落?”
司空宏骇然看了西北面一眼,依然无法置信:“莫非是羽旭玄师叔,亲自出手了?”
他知晓此次赤阴城来援的两位元神真人,一为鸿德真人,一位紫衍真人。
皆是元神中期,纯论战力,可压过古庭与守如一筹,却无绝对的优势。
哪怕是有着灵华英借助这乾坤无量无极大阵,招出重明鸟真形助战。也不可能将元神初期的古庭,一举迫杀。
“师弟可还记得三年前九脉法会时,那镇龙寺来人?
庄无道怎可能记得,正是镇龙寺那三位僧正,为他送来了那几枚九曲沙僧果。
“其实当时,镇龙寺的善仁大僧正,也藏在其中。前来离尘,观我宗虚实。商议与我宗交换灵物功法,交通有无之事。”
庄无道身躯这才微震,忖道那三位镇龙寺使者中,居然还藏着一位可与道家元神真人比拟的大僧正,真是未曾看出来。
司空宏同样目露疑惑之色:“难道这镇龙寺还肯为我宗出手,平白与太平道交恶?”
哪怕是定下盟约,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那镇龙寺毕竟远在西陲,东南之争,与其毫无关联。自己也同样麻烦不小,哪有什么余力,来帮离尘与太平道搏杀?
“自然是不肯的——”
灵华英摇着头:“不过师尊他却早有预感,太平道对离尘必有图谋。且一旦发动,定能有一举夺取东海的把握。所以请善仁大僧正出面,重礼聘请西北那位玄安真人,暂为我宗客卿,为我离尘宗效力至少五十载。而不久前那位真人,正好潜伏于九渡山,以备不测。”
“玄安真人?是天下第九散修李玄安?是这位出手,那就难怪了?”
司空宏眼中,这才透出几分喜色。李玄安乃元神中期,可在天机碑中,却是高据第一百一十七位。当世十大散修中,居于第九位。实力强绝,善于御使灵器法宝。随身九千九百九十九枚赤焰红蜂针,凶名赫赫。
若是这位出手,确能将那古庭,一举击杀。
元神散修虽是逍遥自在,不过本身资源毕竟匮乏。或为某种功决,或为后人,或为延命之丹,偶尔也会为一些大宗派效力,成为外门客卿。
庄无道也是释然,不过他也听说,这位玄安真人昔年欠下镇龙寺极大人情,平生只与镇龙寺几位大僧正交好。
这次若非是善仁大僧正出面,代节法延请,只怕离尘宗绝不可能将这位真人请动。
——无论节法真人,这次到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凭今日李玄安将这古庭逼杀,就已是划算之至。
“不过,师尊他还真是大胆,记得以前我离尘,还从未外聘过元神客卿。
司空宏只觉是不可思议,以前离尘宗从不曾有元神修士,成为离尘宗的客卿供奉。
一是外人不可信,二则是宗门之内,抽调不出足够的资源,供养更多的元神修士。
尤其是在现在,离尘宗势力大不如前之时。
所以便连司空宏,也惊讶于节法真人的魄力。
而以二人之智,都不会蠢到在这时问,为何聘请的客卿是玄安真人,而不是与离尘宗交好的其他元神散修。
只有久居西域的玄安真人,才会与这东南之地,无太多的利益牵扯。也只有这一位,才能超脱在太平道的视线之外。
“师尊之雄心,你我皆不能比拟。云师兄他亦有席卷东南,气吞万里如虎之志”
灵华英说完,就眼看着那最后的几艘极相神梭,也渐消失在视野之外,面色不虞,目光更冷。
“我现在只恨不得,将对面那些太平道之人,也一起留在这九渡山下。”
司空宏知晓其意,太平道攻离尘本山不成,九渡山此处也遭遇重挫。
守善真人重创,更有古庭陨落在西南大山之内,太平道可谓大败亏输也不为过。
然而离尘宗在东南之地的力量,其实依旧空虚不足,也将迎来太平道的疯狂报复。
南屏诸山与九渡山可以安然无恙,可东南列国道馆道宫,却无险可守,无人可峙,太平道轻易就可横扫。哪怕诸国王室,许多离尘弟子,都早已得讯潜逃。可对于离尘宗而言,也依然是一次痛入骨髓的重创。
司空宏不禁暗叹,到底是天下第四强宗。这一战,太平道一位元神折损,不过是略略伤筋动骨而已。而离尘宗若输了,那就是覆亡之危。
“师弟无需忧虑太过,东海风灾只剩二十二日。只需一月时间,叁法与宏法真人,就可赶回离尘。太平道不敢太过放肆——”
话未说完,司空宏就发现身侧二人,都已走神。司空宏看着庄无道,只见后者,依然在看着远方,正与那边一艘极相飞梭中的某人,遥遥对视着,目光淡漠疏冷,又似乎在强抑着什么。
再看对面,只见那重阳子目光看是平静,却似乎恨怒交集,难以言喻。
至于那位高玄真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司空宏心中了然,古庭真人陨落,高玄感应之时,只怕还远在他们三人之前。
第五八八章 节法之怒
旁边的灵华英强笑道:“云师兄,师尊恼你二人的,恐怕不是你们两位对与错,而是未曾事先向师尊他禀报此事。再者云师兄,莫非真以为师尊他,就没有应付那乾天宗的办法了?”
“师尊?”
云灵月微楞,愕然抬头,看向了节法真人。他事前并未禀知节法,而是私下与庄无道联手,就是担忧节法性格太过持正,不会同意他二人之谋,别生枝
节法真人皱着眉不说话,灵华英看了眼前者脸色,就已继续道:“这几个月,师尊命我在中原明查暗访,探访一些事情。查证到乾天宗的龙心真人,也是修有魔道法门。还有燎原寺的静和大僧正,大名鼎鼎,其实也是魔佛双修。其实燎原寺偏向于大乘佛门,讲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魔修之法,其实并不排斥,所以最无资格来指责我离尘宗。”
庄无道不禁微微动容,不过仍觉不解。节法真人之意,莫非是欲以这些把柄,来挟制乾天燎原?迫使三圣宗让步?
可这只两桩,还不够吧?乾天宗的霸道,他已深有领会,轻易就可顶回来
要以此法退敌,无异于痴心妄想。
却又听灵华英道:“只凭这两件,自然不能使乾天宗让步。不过师尊早年在中原游历时,曾误闯入一处地下古战场。那里的很可能有两枚镇龙石,还有离寒宫两件镇宗重宝的下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只长于兵戈杀伐之地的奇珍
庄无道与灵华英,顿时面面相觑。若真如此,只要将这古战场的位置抛出去,还真不愁那大燕皇室不入彀。大燕皇室与天道盟介入了,三圣宗难道还会傻乎乎的,在这里围困攻打离尘本山?
离尘宗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哪怕乾天宗聚急的元神修士多达三十,也不是一两个月内拿下的。
而那古战场内的灵物,虽多含戾煞,可也有许多东西,是普通的灵地生长不出的。
似那玄圣宗,门内多是剑修,对于那些含蕴杀戮战气的东西,尤其渴求。知道消息之后,只怕会是第一个抛下离尘,转回北方。
再说到钅镇龙石,此物,之前诸宗不知厉害。可就在不久前,燕玄将此物带回。
当今大灵皇帝燕苍灵,几乎是立增百年寿命,一身修为,据说已达到了元神巅峰层次。
在天机碑上,已经位列第十五位。为大灵历年帝皇中,除开国太祖燕玄天外,战力最强之人。
而此前这位灵皇,不过才是初入元神境的修为而已。
先前诸宗诸教,对镇龙石哪怕再怎么不放在心上,到了此刻,亦需得留神关注。
再有那四大修行世家,若是对中原皇统没想法也就罢了。若然有意,对于此物,只怕也不会再轻易放过。
不过庄无道不解,这镇龙石,不是都已失陷在了离寒天宫内?为何外面还有?
“我不久前,才进去那处古战场看过,此地还未被人查知。里面有几只棘手魂修,还有些依附战场而生的天地精灵。要想深入其内,免不得要战上几场,也必定会惊动那近在咫尺的灵京。当年师尊之所以放弃,就因此故。此地哪怕是闯入进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与其暴露出来,便宜了三圣宗与燕氏,倒不如保存下来,留待我离尘宗的后辈。可若到不得已时,也不是不能当成狗骨头抛出来,让他们争上一争。”
庄无道哑然无语,三圣宗虽是迫于大灵皇室的压迫而联手,可彼此争斗万年,并非就真正的合作无间。
这块狗骨头,抛出去,还真能使三圣宗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百万年的古战场,也确是诱人。
换而言之,今次看似死局。可节法真人,同样能够轻松化解么?
不由再次与身侧的云灵月对视,庄无道不出意料的,从对方目中,看出更多的惭愧之色。
他自己,也是如此。
灵华英这时,又转而一笑:“其实我倒觉得,云师兄与无道他二人的办法,也很不错。这古战场之事,能够瞒下是最好,日后说不定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甚或离尘也能直接从里面分一杯羹。再说无道师弟,也不是真的要对同门下此毒手,只是预防——”
“然后呢?只要目的是对的,那么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节法真人眼里,满是嘲讽之意:“那么你们日后,与那魏枫又有什么区别
庄无道皱眉,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真正说起来,他与魏枫确实没什么区别。后者所作所为,为的无非是明翠峰宏法真人那一脉门人而已,魏枫可以不择手段,来维护其地位利益。然而就其本心而言,其实并未又叛宗之意。
他庄无道现在,不也同样如此?只是行事之时,更有节制一些。
可在本质而言,其实并无太多区别。
“你与华英,都非是循规蹈矩之人,对事对物,都有自己的见解,也有自己的道心。非是我三言两语,几句痛心疾首之言,就能够更易。且哪怕庙中菩萨,亦有爱恨怒怨,七情六欲。而离尘宗内,亦有诸般权谋计算,叵测人心。我不愿以那些迂腐之言,束缚了你们的手脚,可也不愿,你们从此积习成常,将这些违逆门规之举,视为等闲之事。”
节法真人面色凝肃,言中却不含劝诫,反而满是无奈之意:“这是为师的过错,前次是我纵容,才使你二人,当这同门算计谋害之事,视如等闲一般。
“师尊——”
庄无道心知节法所指,应该是无名山之战,他将明翠峰一脉坑害,损失惨重之事。还有联手几位师叔伯,封杀莫家。
正因有这例子在前,所有当时秦锋为他出谋划策之时,他都没怎么考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我若是罚你,无道你必定会心有不服。这次的事情,也就算了。你师尊我已寿元无几,其实已管不了你太多。你心性已定,我已无能为力。幸在你如今,仍有一丝善念尚存。师尊只是希望,无道你日后再对门内弟子下手之前,可先问问自己本心,想一想那魏枫就可。”
节法摇着头,而后再望云灵月。
“倒是灵月,你可知?无论华英与无道他们二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真正生恼?他二人虽各有性情,注定了此生难以循规蹈矩。却也各自心有束缚,不会做出什么真正过份之事。反倒是灵月你,今日最是让我心痛失望?”
云灵月愣住,眼中满含不解之色。庄无道也想起了庄小惜临终之言。
若说他现在心内,还有着什么约束,就是当时庄小惜的那几句言语了。
——我沈庄两家世代都行善积德,以德信二字传家。我不求你日后能不辱两家门风,只求烈儿你日后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事不可太多偏激,也莫要太愤世嫉俗——
“有道是人先能正己,方能正人,”
节法的语声转烈,声如擂鼓:“我门下弟子中,以你三人的才情资质为首,可成大器。未来能在修行道上,有所成就的,也就你三人而已。然而以华英与无道的性格,都不足以继承我衣钵。能够在我死后,掌控离尘一门的,也就只有你云灵月而已。你性情一向稳重自持,为师本望日后,你可代我约束你这两个师弟行事,莫要真有行差踏错那一天。可如今,连你自身都持身不正,又如何能约束门人弟子?”
云灵月的面色,再次一变,眼神茫然。
宣灵山上下,包括他本人在内,都一直以为,节法真人未来的衣钵弟子,日后继承明翠峰首座的的,定是六师弟灵华英,或者是无道。
却原来,是自己么?
灵华英倒没怎么意外,只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这次事情了结之后,可去面壁十载,所有门内事务,可交由皇极峰赤灵子代掌。十年之后,你若想通了,再来寻我。那时你可亲口告知我,到底错在何处”
说完之后,节法就已起身拂袖而去。剩下室内三人,都一时无语,气氛沉寂异常。
第六零二章 讯传四方
天南林海内,仍是那山丘之上。这里茂盛的林木,已经被蔓延开的赤火烧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聂仙铃浴血凌空而立,意念操纵着那口‘碧羽坎离剑,,随心一剑就将方孝孺的头颅斩下。而后是默无表情的,看着下方处,那不懂蠕动着的‘尸体,。颈项中,一丝丝肉须伸展了出来,试图再次凝聚出一个头部。不过进展缓慢,看起来也恶心无比,
聂仙铃只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方兄,不知可还要再战?”
那‘尸体,自然是答不出话来。聂仙铃也不以为意,只眼神淡淡看着远处天空。
她虽没有不灭道体,浑身也伤痕累累,可今日获胜的却是她。
“方兄心志坚韧,仙铃佩服。不过今日,即便道友还欲再战下去,仙铃却已不愿再动手了。今日之战,就此收场可矣。再拖延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仙铃不耐,对方兄的身体也不好。”
不是她没有气力再战,而是此时的方孝孺,已经油枯灯尽。只需再‘死,上几次,就无法恢复肉身。
方才她出手,虽是将此人凌虐了个痛快。却心知此时离尘之势,还不到自己可任性而为之时。
离尘宗现在还需时间,如今宗门每过一日,就能壮大一分。然而此时此刻,还惹不起圣宗乾天。
尤其是这三五十年之内,不能让乾天宗有发难的借口。
所以对眼前之人,她再怎么厌烦不爽,也必须手下留情,饶其一命。
不过也无妨,此人今日惨败如斯。即便能安然回去,日后的成就,怕也是有限的很,
足足十息时光,那方孝孺的头颅,终于恢复,不过却不能站起身。苍白着脸,如一滩烂泥一般,躺在了地上,目光无神。
聂仙铃只望一眼,就知此人已再无战意。当下冷笑一声,再不理会,径自御剑拔空而去。
“方兄既无异议,那么仙铃告辞”
剑光化虹,就在聂仙铃,掠空飞出四十里时。她的面色微微一变,心有感应。停下了剑光,愕然看着那南面方向。
“离尘宗地魔窟下,七阶阴魔血葵?”
她是脑海意念之内,突然多了这段信息,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究竟又是出了什么事?
正惊奇疑惑之时,虚空中一道宏大的法力,卷裹而至。聂仙铃不用分辨,就知这是师尊叁法真人的气机。当下也不反抗,任由这法力,将她身躯摄住,
“山门有变,此处不宜多留,随我速归”
随着这声音传至,聂仙铃的身速,陡然剧增。不过她的心内,却是微微一
此时叁法真人之音,凝重肃杀远过往日。必定是门内出了什么事情,而且是令几位元神真人,也觉为难的大变
※※※※
就在聂仙铃的身影,随离尘宗几位元神修士,远处消失后的不久。两个身影,陆续出现在了这处山岗之上。
一位四旬中年,正是李崇心,一位则是浑身火红衣袍的少年,面貌似只十七八岁的年纪。
此时后者,正似笑非笑的,看了方孝孺一眼:“师弟他——居然败落到这样的境地。这个离尘女修,是唤作聂仙铃么?有意思的女子,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重阳子,还有现在的庄无道。这离尘宗,真是人才辈出呢。庄无道渡劫不战,随随便便派来一个女子,就能将实地万胜——”
哪怕是在李崇心面前,也不掩幸灾乐祸之意。
“住口”
李崇心一声轻哼,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方孝孺。尤其那死灰的双眼,不禁心中一叹,
今日方孝孺受挫之巨,尤甚雪舞当年。方才就可看出来,此子一身历经二十年磨练出的武道意志,已经完全被摧垮。
战至四百回合后,在聂仙铃剑下,就毫无反抗之力。只是不断的重复被杀与恢复的过程。
“你莫非很开心?”
“倒也不算开心——”
那雪舞摇着头冷笑,语气怪异:“只是当年我败于重阳子之手,也没少受过奚落。在他眼里,怕是从没将我这师兄放在心上。也就不要指望,我会同情
李崇心皱了皱眉,不予置评,转而眺望着离尘山方向:“当年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放那对母子南下。”
“我倒是想将二人留下来着,可谁叫当时有人不愿。说我乾天宗与燕氏如何如何,不能把太平道得罪太过。”
雪舞一声哂笑,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神态:“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益?被人听见了,陡惹人笑。倒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离尘宗地魔窟下,七阶阴魔血葵?不知师叔可曾有感应?”
“这是有人自碎元神,使念传四方。这句话,不止你我,这百万里内,所有筑基境以上的修士,都能有感应。”
李崇心眉头紧皱,猜测着道:“应该是刺魔宗的人,已经对那庄无道出手,结果功败垂成。逃遁不得,只能自碎元神,以免神魂被拘,不得转生。至于这七阶阴魔血葵何意,我就不知了——”
“阴魔血葵?我记得这种东西,似乎是能助魔修,稳定心魔神念之物。除此之外,血祭之时,更可借此物之力,唤请魔主意念降临。天一修界,几大魔门,都经常用到。”
一般的葵花,都会朝向太阳,所以名为向日葵。可阴魔血葵不同,花朵会感应魔气,而改变朝向。所以能感应魔主气机,可在献祭之时,大幅度的降低魔主意念降临过程中,所需付出的代价。
雪舞一边说着,一边回思着道:“三阶的阴魔血葵,就已很难见了吧?七阶的阴魔血葵,这世间真的存在?到底真的假的?我怎么听,都觉是这一句,对离尘宗恶意十足。”
“难说,可能是真有其事,也可能是最后情急搏命之举。不过这人对离尘宗恨到了极处,倒是千真万确。”
李崇心摇着头,面含冷笑:“真假不论,我只知无论真假,离尘宗接下来的几年,只怕都是要麻烦不断。说不定无需我宗出手,这离尘宗可能就要冰消瓦解。”
“嗯?”雪舞微一挑眉,知晓这位师叔之言必有所指,也定有依据。”
“你只知阴魔血葵,却不知四阶以上的阴魔血葵,就可以助人逆塑魔主血脉。大约七百年前,曾有人卖出一株,价格高达四万四阶蕴元。这世间,若真有七阶阴魔血葵在,那很可能是助人晋阶练虚,飞空越界的唯一之法。”
“怎么可能?”
雪舞一声惊呼,再无法维持淡定之色,惊异的看向南方。
旋即苦笑:“我大约明白师叔的意思了,这个人,当真是已丧心病狂。”
事涉七阶阴魔血葵,无论真假,这世间的魔修,都会想办法探看一番。所以李崇心,离尘宗接下来,怕是麻烦不小。
这消息若是假的也还罢了,若是真的,那么这东南之地,必定是一场浩大的魔劫
被诸多魔修窥视,对离尘宗的威胁,更胜前次乾天宗纠合诸教攻山之举。说不定真有覆亡之忧——
“七阶阴魔血葵,离尘宗难道就不会毁掉?”
“能够轻易毁去之物,这人只怕也不会自碎神念,传此消息。”
“这么说来,师叔的意思,是欲插一足么?”
一个庄无道,就已让乾天宗上下,都感觉如芒在背,如刺在喉。再多一聂仙铃,以雪舞看来,只怕乾天太平两宗,会有许多人都不能安心入睡。
“此是心腹大患,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只是有时太心急,只会碰得头破血流。我乾天宗牵绊太多,而离尘远在东南。乾天宗即便有力,在这边也施展不出。所以要灭此祸患,关键在于因势利导,而不能硬手强为。”
李崇心淡淡说着,目光明灭不定:“是否插上一足,还是得看看后势,到底如何演化。”
“哪来那么多顾忌?”雪舞‘嘿,一笑,面含玩味之色:“若换成是我,哪怕这七阶阴魔血葵的消息是假的,也会让它变成千真万确”
李崇心闻言不禁失笑,七阶奇珍的真假,哪有这么简单伪造?那些魔道巨擘,可都不是什么蠢货,任人戏耍利用。
话说回来,刺魔宗刺杀是落败了。却不知那庄无道的丹劫,如今又是什么情形?半点都没于扰么?离尘宗的底蕴,果然不可轻视。
二人说着话,却都未曾注意地上,那依然是烂泥模样的方孝孺。而此时后者,双拳正死死的紧握着。而右手掌心内的那颗‘不死源神珠,,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方孝孺的血肉之内。由肌肤遮盖,只剩下一个个小小的半圆形的突起。
而方孝孺那死灰色的眼眸里,也不时透出慑人精芒。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距离离尘七十万里外。一个幽深阴暗的古墓室中,被翻滚涌动的黑气围绕着的一副古老棺椁,忽然棺盖滑动,一个宛如不腐老尸的身影,也从棺内直起了身,
于枯的血肉,顷刻间恢复丰盈,那本来只剩皮毛骨骼的头颅,又顷刻间变成生人模样。面容俊俏宛如女子,深邃幽暗的眼中,似有闪电跃动。
“离尘宗地魔窟下,七阶阴魔血葵——到底,是真是假?”
疑惑之意,才刚这人目中闪过,就听得墓室只外,一阵噪杂之音传至。陆续有几十个身影气息,正急速赶来。
年轻人目光一闪,就淡定的长身站起。
七阶阴魔血葵,如此大事,这极阴玄门上下,岂能不轻视他位极阴老祖?
想必此时,这几十万里之内,几乎所有的魔道大宗,都已被此事惊动,
就不知最后,这场闹剧到底会是如何收场?
——不错,在他眼中,就是闹剧。七阶阴魔血葵,这世间怎可能存在?
第六四四章 节法布局
“此舰本就是中阶法宝的层次,十余位元神修士坐镇催运,又有各处正反两仪阵的牵引。遁速快些,何足为奇?
羽旭玄继续问着:“想来那位步玄清步道友,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那位的确是不肯就此罢休的,不过已经不得不停。这一战金丹修士只亡了五位,筑基修士却折损了千余之巨。最后还是魔道三宗十几位元神修士联手,把那处附近的三条地脉,强行扯断,这才把那座重明神霄乾坤无量玄阳阵破去。”
鸿得唇角勾着愉悦的弧度,满是幸灾乐祸的笑着:“不过离尘宗反应更快,地脉断裂之时,就已将黄连山上的法阵爆碎,所有人乘坐子午玄阳舰脱离。便是那些灵骨宝船,也挂在这艘四阶宝船后面一起逃了出来。”
“那些魔修。没能拦住?”
“拦住了才有鬼。既然有十余位元神,在拉扯地脉。剩下的那些人,哪里还有能耐去拦截这艘子午玄阳舰?乾天两仪子午玄阳大阵,这船随随便便的一击,都是直追合道修士,”
羽云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可这座阵,终究还是破了。”
鸿德的语气,却仍是风轻云淡:“仅仅一刻钟之后,距离黄连山不到一千里外的黄龙山,离尘宗又重新布置了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阵。如今那位步掌教,正是进退两难。”
“一刻钟?”
羽云琴眼神茫然,不过却知,这定是庄无道的手笔。瞬间布阵,除了他之外,世间无人能有此神术。
想也可知,此时那魔道三宗修士的困境。仅只在黄连山下,围攻一日,就折损筑基近千,金丹六位。再在黄龙山下继续围攻,又会伤亡多少?
魔修一向心狠,冷酷无情,魔道三宗也都以不吝死伤,不悯人命闻名。视低阶修士如猪狗一般,任意驱使。所有才有筑基死伤千位,而金丹才只折损五位的事情发生。
可这般继续下去,魔修有再多的筑基修士,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魔道修士是将别人的性命,不放在眼里。不过却一个个都很爱惜自己。所以从来不擅攻坚,也不擅正面交锋对垒,尤其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十有九次会败北溃散。
乌合之众,一盘散沙都不足以形容。否则一万年前,以魔修的强势,如何会败在正道宗门的手中?
不过——
羽云琴还是不看好,一声叹息:“七十四座正反两仪阵,每日消耗的三阶蕴元石,怕不达千数?离尘宗这样下去,到底能撑多久?”
“消耗的确是大了些。”
鸿德略感欣慰的,看了羽云琴一眼。此女能够直接洞察根本,很是难得。
“每日消耗高达九百四十五枚三阶蕴元,我计算过离尘宗的库藏,还有今年的产出。加上节法真人事前,从各处商家手中借贷,应该能撑十年左右不过若是离尘在东泉宫的收获,稍稍丰厚些,应可支撑更久。不过这离尘宗的开支损耗,固然是庞大骇人。可我看那北面的魔修,只怕也同样不好受。”
“嗯?”
羽云琴的目里,闪烁着错愕之意。不过此时无论是鸿德,还是羽旭玄,都未有为他解释之意。
羽旭玄在地图的北面,划出了两条黑线,沉吟着:“我如此分兵如何?”
“怕是行不通,我若是节法真人,就定会选择各个击破”
鸿德不以为然:“拼着折损一做正反两仪无量阵,将这千条人命当成弃子,先重创你其中一路再说,”
“又是这子午玄阳舰”羽旭玄一叹,这艘宝船,实在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而此时羽云琴,又好奇问道:“太平道那边,难道还没有动作?”
“怎么没有?北面的那些个太平同道,最喜欢做的就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早半年前,就已经在北海蓄势以待,甚至已重入东海,占了两处小岛。”
鸿德嘿然冷哂道:“不过那节法真人却是更技高一筹,昔年太平道偷了那头赤明火鹤的卵,嫁祸离尘宗。节法真人则更技高一筹,不知用了何法,将神原中一件宝物带出,落在北方天仙会之手。偏偏有人不觉有异,几十二前诛灭天仙会后,还大喜过望,以为是自己的仙缘,不但傻乎乎的将此物带回了太平道的冰泉山内,更将此物服用炼化了。所以你别看北方,现在还算安宁。可据说那神原中,早已有圣血大妖向太平道问罪索要此物。若是谈不拢,太平道连自家山门都未必保得住。哪里还有余力,去顾及东海?说起来,这还是三千年以来,头一次有四阶大妖踏出神原。”
羽云琴不禁楞了楞:“到底是何异宝?让神原如此看重,想来必定不凡。不过太平道,难道就不能将此物,送返神原?”
她其实更好奇的,是节法真人,到底是如何潜入的神原,无声无息的把那东西偷出来。
极东神原,对于修士而言,无异是一个死地。据说里面三阶以上的妖修至少有三千之多,四阶圣血大妖,也至少有着十五位以上。化圣血脉之下的四阶妖修,也有五六十头,甚至可能存在真正的神兽。
极东神原不算太大,只相当于天南林海的**倍规模。然而这处,却是天一修界,已知的最大灵地,环境远胜南屏天南。数十万年以来,都被妖修死死的固守盘踞、
人族修士入内,从来都没有好结果。至今都未有人能知里面的详细情形,是因从未有修士,能够在进入神原千里之后,再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所以魔道三宗与离尘宗打生打死,却不敢冒犯近在咫尺神原分毫。哪怕只需从极东神原,绕路三万里,就可从东海直插离尘腹背,也依然不敢冒险。
而且,真是节法么?据她所知,节法真人这些年来,几乎从未离开过离尘本山。
“据说是一种可提升血脉的至宝,哪怕普通的低阶妖兽,也可借此物之力,提升到化圣,甚至低阶神兽层次。”
答话之人,却是羽旭玄:“是节法真人在二十五年前的布局。你可知那位天机碑排名第八位的萧守心萧真人,为何这些年都未有动静?哪怕是南下东海,攻打离尘本山这样的大战,也都是交给守如守善,而自己却并不出面?”
羽云琴眨了眨眼,目里面全是好奇之色。说起此事,也确实是奇怪。那时太平道,已经得到三圣宗默许,可最强的战力,依旧未曾出面。
要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那离尘,绝不是什么兔子。
“他在炼兽,炼制本命灵兽这也我赤阴城打探了许久,才知道的消息。那萧守心二十年前曾寻得两头四阶冰蛟,看其情形,应该是欲将这两头冰蛟炼化为本命灵兽,再借那灵物之力,一举冲入神兽阶位。想必不久之后,就可在天机碑上的灵宠榜上,看到这两头冰蛟的姓名。”
羽旭玄一脸的赞叹之色:“按常理而言,萧守心应可在六十年内,借这本命灵兽之力,一举冲入练虚之境。完成自离寒天宫之后,这几十万年来,从未有人能够完成之事。所以最近,才一直在冰泉山闭关,无暇他顾。不过——”
“不过最近,他已事发了。”
鸿德怪笑着道:“那东西都已经用了,你让他如何还给神原?难道让这位太平道掌教真人,把那两头本命灵兽,拱手让人?现在已经不止是神原的事情,便是三圣宗与燕氏,也对太平道侧目以视。”
羽云琴倒吸了口一寒气,一连串的信息,在她脑海之内组合了起来。
也就是说,几十年前,太平道准备对离尘宗下手的同时,节法真人,也在算计太平道?
能够将血脉提升到神兽等级的灵珍,拱手让人。那位节法真人,当真舍得,也好大的气魄
换而言之,无论是之前的东离之乱,还是太平道攻山,其实节法都有着反制之策,使太平道再无瑕难顾。
哪怕造就出世间一个独一无二的练虚大修,也要使太平道,深陷神原漩涡?
突然间,羽云琴明白,为何自家父亲,会对节法真人如此敬重。不止是因当年的指点之嗯,更因这位,的确是一位无比睿智的智者。
二十五年时间的布局,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才显出面貌。
也可想象,当离尘宗危如累卵。而太平道,又即将有练虚修士出世时的情景。把乾天宗,定不甘心将这第一圣宗之位,拱手让人。燎原寺,也同样不愿见北面有个能覆灭燎原的大宗崛起。燕氏更会将太平道,视为大敌。
不过真要说起来,节法真人的布置,其实也可算是阳谋。那位萧守心萧真人,绝不愚蠢,未必不知那件灵珍的来历有异。然而哪怕那位知道了,也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说到底,练虚之境,对天一修界之人的诱惑,根本就无法抗拒。
不过她现在仍是不明白,局势似这样继续拖下去,两方僵持于藏玄大江两岸,对离尘宗到底有何好处?
十二年——离尘最多也只能支撑十二年时间而已。魔道三宗无论是为何种目的,要南下与离尘死战,总不至于这点耐心都没有?
第六四六章 轮回之秘
庄无道默然,他的确已经感应到。那个与生界对立,宛如并蒂花一般,共同存在的幽冥之界——
修为越高,入定之时感应也就越是清晰,想忽略遗忘都不成。怪不得那些修行有行之士,会千方百计的想要为自己留下血脉后代。
再次闭上了眼,庄无道陷入了沉思。而半刻之后,庄无道就一个意念生起。肩侧的‘墨灵,立生感应,飞腾到了他的手中。
庄无道的一双瞳孔,也猛地分裂,再次变化为双瞳。同时一道意念,也寄托在了‘墨灵,身上。
庄无道的眼前看到的景象,也瞬间大变,全变成了黑白二色。白为生,黑为死。还有无数的线条,有无数重叠影像。
就好似把两张景致大体相同,却又部分差异的画,重叠在了一起——
这就是三足冥鸦眼中看到的东西,与人之视界,完全不同——
“好古怪的世界——”
庄无道借三足冥鸦之眼看到的幽冥之界,太过古怪,近乎抽象。许多东西,根本就无法理解。
只因三足冥鸦本身,就不是完全属于幽冥死界。说是非生非死,其实却是偏向于生界。
所以冥鸦之眼,看到死界其实是残缺的,连一半都不到。境界不到,修为不足,不是死人,那边的很多事物都无法理解,感觉荒诞。又何况,只是这冥鸦眼中,半个残缺的世界。
好在庄无道,暂时也没心思去了解这冥死之地,也没这能耐。他的目的,只是准备借助三足冥鸦的神通之力,于涉轮回,种下魔种而已。
不过这五万丈高空,怎么都不可能有灵魂转生。庄无道略一寻思,就意念驱使着三足冥鸦,携带着那五团魔种,飞出了子午玄阳舰。
此时正是夜间,不过游离的太阳真火与罡风,依旧浩大。尤其上方那一轮明月,除了太阴星力之外,仍是投下不少太阳之力。
按说哪怕元神境修士,也不敢孤身一人,在这五万丈罡风层中遨游。
不过三足冥鸦不同,在这船外却可自由自在的飞翔,禽类妖兽都有御风之力,那些罡风无奈其何。
至于太阴星力与太阳真火,也伤不了分毫。传说中的三足冥鸦,本就是上古时一位仙王级的三足金乌与另一位太阴先天神祗交合,生出之物。本是同具太阴太阳之力,天赋更在三足金乌与太阴先天神祗之上。却因受父母二族所忌,将其掌握太阴太阳神通剥夺。
然而毕竟是有着神兽一级,接近大道本源。血脉并未就此坠落,转而衍生出了生死之力,同样是掌控‘阴阳,。
不过三足冥鸦虽没有了太阴太阳之力的神通,可普通的太阴星力与太阳真火,也无奈其何,伤不到它。
只那些天地生成的自然雷电,有些使人头疼。不过庄无道自有办法,一个神念,向坐镇子午玄阳舰总枢的节法真人求援。当三足冥鸦飞出子午玄阳舰时,就自有一层雷光笼罩其身。护持着墨灵穿行入空,直往下方坠去。这个小家伙,很少有独自遨游于空的时候,直到最近,在这五万丈高空,才每日会被庄无道放飞一段时间。这船上诸人,诸多元神修士,对它也算极其熟悉了,所以无人阻拦。
不过在此同时,庄无道也收到了节法真人的警告——不得残害无辜生灵,沾染业力。
庄无道默然,他不久前与庄小湖的那些血祭,自问是做得滴水不漏,无声无息。不过却绝不认为自己,能够瞒得过节法。
只是师徒二人,各自心照不宣。一入魔道,就难摆脱。血祭之后的魔瘾,哪怕庄无道压制得不错,将体内的魔煞完全炼化,也无法斩断。最多只是将魔瘾发作的时间,延长推迟而已。
节法真人告诫的重点,也是‘不得沾染业力,,而非是不准残害无辜生灵。后者虽非是附加,不过节法更看重的,还是自己这弟子。
“我这师尊,还真是让人惭愧——”
庄无道一声苦笑,继续以意念依附三足冥鸦之上。本来金丹修士的意念,不能离开本体太远,不过墨灵不同,是他的本命灵兽,就等同是他的分身化体一般。只要距离在三万里之内,都可感应。待得墨灵进阶金丹,距离还可更远
一直往南面,飞行到两千三百之里外,庄无道才见到稠密的人迹。四下感应搜寻着,庄无道突的心中一动、三足冥鸦立时领会其意,一个滑翔,落在了一个小城中的窗檐之上。
里面一个二旬左右孕妇,正皱着眉头,不断的呕吐着。而庄无道的神念,则正感应着这孕妇的肚腹之内。三足冥鸦,也同样盯着这女子的肚腹看着。
此时在腹内胎儿的头部之内,正在发生着变化。在那处所在,生死之界的间隔,仿佛已不存在。一个无比纯净,如白纸一般,又极其虚弱的元神,正一点点渗透过来,与着胎儿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胎儿孕育之时,初始并未有神魂存在。直到三个月后,脑部发育有了雏形,才会吸引新生之魂投胎转世。人之头为六阳魁首,果然不错——”
“还有血脉,男女之血脉交融,才可吸引先天之灵,使生灵产生。人之血脉,万兽血脉,果然是道书中所言,最接近天地奥秘,大道本源的东西,藏有无数玄奥。怪不得世间修士,孜孜以求的,就是使自身回归先天,接近源初之始——”
“人之胎儿,之所以为魔修所喜,远过于妖兽。是因人之血脉,才是这天地间最为强大的,更接近于天道本源。所以出生之前,才能在母胎内内,聚集到更多的先天之灵。”
“为何说人为万物之灵,被天地钟爱?其实并非是人族,本来就受天地之力的眷顾。而是人族自有灵智以来,与天斗,与地斗,与上古百族争斗之后的结果。”
“自初劫以来,人族产生的强者最多,道佛二门,霸绝当世。云儿记忆中的绝代仙王,人族就有二百余位,仙君则更不知凡几。这些强者大能留下来的血脉之力。也是凌驾于任何族内之上。哪怕龙凤之族也远远不能与其比拟。”
“然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就如龙凤之祖,天生强大。纯血龙凤,初生之后,就有着二阶甚至三阶妖兽的实力。却生育艰难,族人始终不多一般。人族也正因己身的血脉之力,实在太多太杂,强横的血脉之力不知凡几。互相冲突影响于涉。反而没了作用,血脉之力潜伏于体内,难以引发。”
庄无道心中有了明悟,感觉自己的道心又通透了不少。不过心中,仍有疑惑。
那些灵魂,不是通过轮回之眼来转生,那么这轮回之眼何在?
这意念一起,三足冥鸦看到的世界,就开始变化。
那黑白之色,生死之界,都在它眼前消失无踪,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视野中。
包含天地,也不知有多少万丈方圆,正缓慢而又不可逆的转动着。在生死之间,横跨两界,宛如巨大的圆盘,在旋转碾压。气势浩大恢宏,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瀚。
另有无数的星点,点缀于上。仔细看,这些星点岂不正是魂灵?
“这就是轮回之眼?”
庄无道原本自己心内的想象,彻底崩碎。原本以为,这所谓轮回之眼,只是一个大一点水潭,或者漩涡一般的东西。却不意,居然如此声势浩大,似可吞天的恢宏存在。
心中不有升起了无比荒唐的感觉,似这样的轮回之眼,,真的有可能被人掌握?
仔细寻思了一番,庄无道又释然,若真正的被那些世家控制住了,这天下间的修士,岂不都归于这些世家?
细数这几十万年来,各大宗门与散修中,那些天赋高绝的修士数量,还是要远在燕氏与四大世家之上。
估计最多也只是稍加于涉,说什么‘掌控,,实在太荒唐了。
可随即庄无道就头疼了起来,眼现烦恼之色。
轮回之眼,他已经寻到了,也知道了些生灵投胎转世的奥秘,可要如何才能寻到那些痴情种子当自己鼎炉,种下魔种?
庄无道茫然的,用墨灵的眼瞳,看着这轮回之眼,。这些魂灵,从漩涡的对面过来,再这轮转之中,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意识,都被这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力,彻底磨得粉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一些虚弱之魂,甚至直接就在这轮回之眼,中,被碾压到破碎寂灭,
他该怎样,在这些都一片空白的魂灵中,找到自己合适的鼎炉?
正头疼之时,墨灵却忽的发出了一声清鸣,然后整个身躯虚化。浑身羽毛,都笼罩上了灰死之气。
接着再一个震翅,居然就这么飞入进了轮回之眼,。
庄无道心中微震,意识道这就是三足冥鸦,穿越生死两界的神通之能。不过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就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出现在了庄无道的脑海之内。
第六六六章 节法苦战
就在魔檀子,以五枚‘碎星雷火神梭,同时爆开,引发石灵佛窟八百里方圆,大片的窟洞坍塌之时。远在二百里外,节法真人也心有感应,略有些担忧的,看着南面,
不过随即身后,就有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都已到了这个时候,节法道友,还有瑕分心?是不是他小瞧了我二人?”
一道宛如太极阴阳图般的玉盘,从空中砸落,不过却非是寻常的黑白二色,而是一边雪白,一边赤红。
阴阳鱼不断转动,阴阳鱼眼,也在不断的变换方位。而玉盘周围,则现出无数的虚空之刃。以太虚之力构成,锋锐到了无以复加任意的斩割一切。
面无表情,节法真人随意的将手中拂尘,轻轻一荡。那些浓黑如墨,看不到丝毫光影的太虚之刃,就已全数化解无形。
同时节法身影又往旁一闪,身侧处,就同时有三道黑色的光影闪现。堪堪避过,不伤分毫。而节法手中的玉如意,也同时往身旁看似一无所有的山壁一砸。
随着一声‘轰,然碎响,碎石粉碎。一个庞大的身影,也面色铁青的显露出来,正是森罗寺寂血上人。
而方才此人施展的,也不是什么土遁之术,而是夜叉一族,最擅长的影遁之法。在这窟洞中的黑暗环境,正是可将夜叉神通,发挥到极致之地。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被节法窥破,不但轻松让开了他的必杀之击,更轻而易举,找出了他的真身所在。
所以此时,寂血的目中,更多的是凝重畏忌之意。
“节法道兄好生了得,果然不愧是当年天机碑上的前十人物——”
在正前方处,魔衍门主步玄清,也探手一招,收回了自己的‘太虚阴阳盘,。
“感觉今日,我等为节法道兄,做什么样的准备都不过份呢”
节法并不答言,毫无搭理的兴趣。此时他眉心中,赫然现出了一只白金色的竖眼,内中光华一闪。
那步玄清的语音,就不得不戛然而止。一张羽袍罩下,将他身躯笼罩,而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其所立之地,一瞬间就被炽白色的雷光笼罩覆盖。整整四十丈方圆的地层,赫然都在这雷电冲击,全数化为了熔岩火浆。
步玄清的身影,显化在三百丈外,看着眼前的骇人精致,不由是倒吸了口寒气。
“天下第四术修,不愧其名”
哪怕在羽旭玄崛起之后,节法也仍稳居第三。直到寿元迈过六百年大限,气血大衰,才让出了术法第三的宝座,位居第五。那崇雷真人死后,排名更提升了一位,到了第四。
其实元神修士,一旦修为过了六百,都会气血两衰。许多人,实力甚至降低到较之那些拥有假元神的金丹,还有不如。
所以当年赤阴城九位元神,并不把年过六百的宏真,一起计算在内。
似节法这般,年过六百还能在天机碑上身据高位的,极其少见。
“哪来这么多废话?”
那寂血不耐的一声冷哼,一口巨大的月牙铲,带着几乎凝为实质的血红罡气,猛地横扫而下。不过却仍是被节法真人,轻巧的避过,身躯轻飘飘的,宛如漂飞的羽毛,全不受力一般。
而三人之间的搏杀,看似不显山露水。可当寂血以月牙铲斩出的罡劲落空时。却是一直往下斩入地层。一道长约三百余丈,深则达四万丈,无法见底的裂痕,由此而生。
四万丈——只是是三位元神真人,神念所及的最大范围。
“不着急,你我布置的那个后手,还没到时间——”
步玄清神色淡定自若,身前一个玉镯旋转,一片灰黄光华,牢牢的抵御着节法真人,由眉心竖眼打出的九天磁光子线,不过明显不敌,最后灰黄光华,被直接击溃,那四十二重法禁的玉镯,也被强行击飞。
不过剩下的余力,也已奈何不得步玄清分毫。
“节法道兄,这是欲速战速决?可是为你家那两个颖才榜第一后辈?只怕为时已晚,魔檀子道兄,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道兄其实最不该的,就是将他二人带入进来。”
漫天的赤色火焰,突然四面燃烧。将所有的黑暗,都尽数驱走。节法的身周,一连串的剑光闪烁,将无声无息打来的十八颗骷髅宝珠,都尽数弹开。
魔檀子也一声冷哼,不得不向后远远退开。月牙铲再次斩出,将已经临身的一团都天神雷,强行一分为二。
此刻庄无道若来,必定会震惊莫名。此时节法真人,竟是挥洒自如,施展着离尘宗三门镇宗神决,毫无滞碍。
而在节法的身外,竟也赫然聚出了一只重明鸟虚影,将一双不知何时展开的剑翼,牢牢的遮盖掩藏着。
步玄清却不曾察觉,成百上千绘满了各色符文的卦签,从衣袍之内飞出。四面旋斩,牵制着节法真人。
看似是杂乱无章,却又暗含玄奥。一千八百枚黑色卦签,此刻仿似演化诸天般的气势。成千上万的的劲气,不断的在虚空中飞闪交错,凝聚如丝,犀利锐绝,
便是节法真人的身份,也是避让不过,身上的离尘道袍,顷刻之间就现出了十几道裂缝,露出里面内穿的甲衣。
“不过我也实在好奇,那庄无道也就罢了,我魔衍门中七位元神。实力能胜过他一筹的,也不过才寥寥四人而已。离尘宗人手稀缺,带他进来,无可厚非,为何又要带上那聂仙铃?一个筑基境的弟子,缘何能得道友你,如此看重
节法真人依旧面无表情,屈指一弹,一套九十九枚,却仅仅只是二十四重法禁的飞针,从他的袖内爆射而出。
四处穿飞闪烁,毫无目的,却隐隐在截断气机灵脉,顷刻间就将那一千八百枚卦签布成的法阵,搅扰成了一团乱麻。
身旁的的景真雷剑,再斩,与那十八枚傀儡佛珠,又一次交击碰撞,弹射出无数的火花。
而节法真人则右足往前一踏,看似是向前踏出,人却出现在了三十丈之后,与寂血真人劈出的月牙铲,擦肩而过
右手剑指一扫,顿时血光闪现。那寂血真人的脖颈处,竟是大片的血光爆出,几乎就要将这一位的人头,生生斩断
不过寂血上人,到底也是天机碑上,排名前二十位的绝顶强者。最后的关头,整个身躯头颅,都化成了黑影。
使节法真人的剑指,骤然扫空。而当寂血的身影,再显化在十里之外时,那脖颈处的伤口,也被一层黑影覆盖,缓慢的恢复着的。
“道友不愿答么?”
步玄清手持决印,那枚玉镯陡然增大了数十倍,往节法真人的头顶处,遥遥罩下。
而在节法真人的下方,一个魔化的阴阳太极图,在蓦地闪现。里面伸出了无数黑色大手,往节法真人的足下抓去
不过当玉镯与那些黑白巨手,成功将节法真人住之时,这位节法真人,也身躯转化成一团炽白的火焰,消失在了原地。
步玄清并不在意,当年的天机碑第九,曾使当今天下第一人沐渊玄,也顾忌万分的人物,哪有这么轻易就败在他二人联手合击之下?
方才初交手之时就已清楚了,哪怕他二人联手,实力也只不过与节法真人相当。甚至后者,还要稍胜一筹。此时以一人之力,却将他二人全面压制,就可见双方强弱之势。
自然二人,都有许多后手底牌未出,也都各有保命之法。节法真人,虽是实力胜出半筹,却也断无可能将他二人重创打杀。
哪怕那位天下第一人沐渊玄在此,实力超出他们两倍,也难做到
“不愿答也无妨,步某只需知晓这二人,当是你们离尘胜负关键就可。所以事前就安排了三位元神道友,照拂这两位离尘高徒。魔檀子之外,还有血峰道人与枫山道人。前者恨离尘入骨,不惜一切。后者据我所知,亦是在天机碑上,隐藏了不少。这位碎星阁枫山真人,天机碑上的真实排位,应该是六百之内才对。有这三位道友,想必可以万无一失。”
见节法真人眼神变化,冷漠的面上,也终于有了些许表情,似在抽搐。步玄清见状,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六九一章 雷霆之怒
法玄的脸上,此刻已满是不信,不甘,怒愤,无奈,悔恨之色。几乎每一种负面情绪,都能在法玄的脸上寻到,要喷出火来,
而此刻整个佛国上空,所有显化出来的神佛之像,都现出了悲恸哀伤之色。地下二百万僧人尸骨,眼眶之内,竟也流下了泪珠。
庄无道看着这一切,却是毫不动容,心中反而是畅快之至。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减弱师尊节法,即将身殒的哀痛
此刻任何能使法玄愤怒,使燎原寺根基受损的事,都能使他开心畅怀,也愿意去做。
他有心再欣赏更久一些,不过却知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半刻,更为紧迫。浪费在这法玄身上,并不值得。
不过此时在庄无道的脚下,那天平印记,却再次生出了灼热之感。换而言之,这法玄之魂,也使阿鼻平等王生出了兴趣。
庄无道能猜测到一二,大约是此时法玄内集中所有恶念的魂念,使阿鼻平等王动心了。
天一界的那些知名魔主,都不敢接纳法玄,以免激怒佛门。代法玄承担后果,为自家召来灭顶之灾。然而身为一方冥狱之主,曾与佛道二门,征战了数百万年的阿鼻平等王,却明显不在此列。
庄无道却毫不在意,将那阿鼻平等王的欲念,完全置之不理。太霄阴阳剑回归至手,合而为一。而后一道剑芒,就在法玄绝望的目光中,将他头颅斩下。再法力顺势一绞,把法玄的元神,斩割成了无数碎片。
而对方自始至终,在血猿战魂的压迫之下,无法做丝毫的反抗。
失去了魔主加持,被打回原形,年老力衰,又没了佛法之后的法玄大僧正,在庄无道此刻面前,就是如此的孱弱。轻而易举,就可灭杀解决。
似如蝼蚁
那天平印记内,那阿鼻平等王,顿时发出了一声不满的轻哼。便是眼前,那阿鼻平等王的法相,也往他投来不满的目光。
庄无道浑不在意,法玄的执念已成,哪怕是穷尽所有,也欲向他与节法真人报复。即便是在阿鼻平等王的座下化为魔虫,也不会忘此执念。日后哪怕是爬,都要爬到他与节法的面前,
他可不愿留此后患,哪怕这位法玄大僧正的报复,多半是成百上千万年之后,甚至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哪怕是为此,使眼前魔主不悦,庄无道也不在乎。之前这位阿鼻平等王,也对节法真人的元神感兴趣。
难道要让他,就因要掏魔主欢欣之故,将自家师尊的神魂,也一并交易给这位魔主不成?
阿鼻平等王的法身,也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此时周围虚空佛国的一切,都在压缩坍塌,那魔主法相的身周,更是一个黑色的龙卷风,在吞噬着一切。
“这一次,你要何物?”
那阿鼻平等王的法身,并未出言。只是一道意念,映入到了庄无道的心灵之内。
庄无道挑了挑眉,依稀感应到,这阿鼻平等王更多的还是欢喜。怎可能不喜悦?一整座虚空佛国,二百万佛僧的身躯,还有他们的一身功果。
哪怕是似阿鼻平等王这样的魔主,也不是能时常获取这等高品质的祭品。
剑灵说那三滴魔主精血,可能是天一界内,品质最高的祭品,可较之这座虚空佛国,却是还略略逊色。
那些魔主精血,可能使阿鼻平等王,掌握住一位真魔级的魔主,然而毕竟只是‘可能,。
然而这‘虚空佛国,,却可实实在在,使这为冥狱之主,多出一座高品质的专生魔池,未来的亿万魔军。
庄无道时间紧迫,也毫不客气。
“我要延寿之物可不堕魔道,”
“是为他?”阿鼻平等王的目光,透穿了虚空,而后摇头:“魂伤至此,无药可救。不过你若把他元神给我,我可使他免魔虫之劫。直接转生四阶元魔之体——”
庄无道一声冷哼,心中是说不出的失望。不过在祭供这位魔主之前,他心里其实就已早有预感。
元魔大抵对应天仙界的天人,也是人族的分支,不过却是强大的仙人与魔主所遗的血脉。
不过若是节法,大概是死也不愿。
一声叹息,庄无道把一双‘太霄阴阳剑,分开,握在了手中。
“五十五重法禁需不含煞力魔元,纯正道家法剑,阵法更换重明神霄无量都天大阵——”
阿鼻平等王法身,手中本是现出两道黑色光华。可听到后面两句,却是微微凝眉,眼含深意的看了庄无道一眼。
不过却并未拒绝,两团灵光,从阿鼻平等王身后的黑色空洞中打出,分别灌注于‘太霄阴阳剑,的阴阳剑身之上
两口四十重法禁的剑身,立时现出无量光华,不止是法禁的层次,在不断的提升着。里面的阵法,也在更易。
由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变化离尘阵道体系中,更高一个层次的‘重明神霄无量都天大阵,。
庄无道的眼皮微微挑动,剑器中的阵法,纯正之极。看来这位阿鼻平等王,对离尘宗的了解甚深。
“还需何物?”
魔主的意念,第二次传至过了,也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对五十五重法禁,中品法宝级的剑器,不会只消耗了这次阿鼻平等王回馈的十分之一。
庄无道早有成算,没怎么犹豫,就目光凝然道:“可否转化玄天归藏气?同样无需魔元煞力。”
要求魔主的赏赐中,不含魔元血煞,在魔道修士而言,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庄无道心中却有着莫名之感,这位阿鼻平等王必定不会拒绝,也定可办到。而就在下一刻,又是一道七色光华,从那阿鼻平等王的眉心中打出,却是直接刺入到体内深处,那玄天道种之中。
于是充斥在庄无道体内的‘玄天归藏气,,再一次的暴增。那种充实暴涨之感,让庄无道自己身体,简直就快要当场爆炸。
“此是特例,你当谨记”
威严的神语,庄无道听在耳中,却暗暗讥哂。
谨记么?
这位魔主当真有趣,只说此次特例,而不说下不为例。换而之一,若是日后,他还有如此高质量的祭品时,这位魔主,也同样可提供不含魔元煞力的回馈。
自然在回馈的‘总量,一项,要打些折扣。
如此一来,倒是省事得多。而经历过魔主精血与今日这两次献祭,哪怕未来五六十年,不再接触这一位,都不会有魔瘾发作。自己所要做,就是寻高品质的祭物,来满足这位。
两口‘太霄阴阳剑,上的光华,已渐渐平息,剑身稳定之时,就已是五十五重法禁的层次,材质也比以往更佳,接近中品的灵宝。
而相应的,是这虚空佛国内,却产生了比之前更多百倍的裂痕。而后仅仅一息,就‘轰,的一声炸响,整个佛国,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庄无道也落入到了无量虚空中,眼见着那些虚空碎片,被那黑色空洞全数吞噬吸取一空,眼见着那位阿鼻平等王魔主的神像,在肆意张狂的笑声中,消逝无影。
庄无道右手一个印决,然后整个人,就在虚空顿住站稳。他现在已是元神境界,再不似以前筑基金丹之时,在无量虚空中的无能为力。只需不在这无量虚空中遨游太久,就可出入自如。
也就在一个刹那之后,轻云剑从不远处,飘飞了过来。
“剑主该再等等,这一次差点就被这位魔主发现了。”
庄无道闻言摇头,他哪里有这多余的时间可用?
“其实若能再等一刻,我就应可汲取更多。除了先天灵元之外,这佛国核心之内,还有不少好东西,这一次的收获,比之琅嫣府与离寒天宫,都要多上不少。”
剑灵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丝清凉之气,灌入庄无道体内,
庄无道立时就知,这就是先天元灵,是剑灵吸取恢复之后,多出的一丝先天元灵。之前他就有两次经历,所以极其熟悉,
不过暂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云儿你现在,可是五十四重法禁?”
之前庄无道将蕴剑决,提升到了第四层。此时又吸取了先天元灵,应该是已恢复了十八重法禁。
“是五十四重不错剑主之意,莫非是想——”
云儿已经明白了过来,而她的语音也戛然而止。庄无道握住了轻云,然后随手一挥。
旁边早已漂浮在侧的‘坤元沉仙骨,,顿时断为两截。里面的白色液体,也在第一时间,被庄无道吸入到了自己体内。
身躯之内,顿时如火焰澎湃。借助先天元灵,坤元玉髓,庄无道的牛魔元霸体与大摔碑手,此刻也都在强行往第五重天冲击。
同时一步,踏回至石灵佛窟,庄无道目眺北方,眼中的战意,也在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他已准备好了一切,不惜代价,这一战,必定不胜不休在师尊的面前,他怎甘失败?
既然节法之陨,已不能挽回,那么他就只能倾尽所有,使节法真人,走得毫无牵挂
就不知对面那位,又是否准备好了,承受他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