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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剑动山河txt下载     剑动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六章 法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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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三刻,当第六声事闻钟鸣传至,聂仙铃也准时从半月湖畔的侧楼中行

    清晨时分,天空一碧如洗,从东面照来的阳光,将这山顶天湖,映射的波光粼粼。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

    然而此时的聂仙铃,立在这极致般的美景中,却毫未失色。一袭大红色的衣裙,衬得肌肤雪白,肤如凝脂,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白银垂心凤簪,站在湖畔,似如出水芙蓉,绰约多姿,秀雅脱俗。

    使这整片天地,都成了她一人的映衬背景。

    庄无道主楼前等候已久,当望见聂仙铃的刹那,也是双眼微凝,眸内深处现出几分惊意。

    不过随即就平复了下来,又上下仔细打量了聂仙铃一眼,而后淡淡的问:“不后悔么?”

    明显是仔细打扮梳妆过,以前他常见的聂仙铃,虽也姿容绝美,却更似邻家女孩,乖巧朴素中透着亲切。绝不似今日这般,盛装出行,艳丽无双,让人震撼。

    庄无道却能感应到聂仙铃的心意,不成则死的决然。

    “不后悔”女子嘴角泛起一丝清浅笑容,只刹那间,仿佛山河都为之失色,语中则略含自嘲:“仙铃也无后悔的余地呢。”

    “那么可已准备妥当?”

    “已然周全。”

    聂仙铃抬起头,一双剪水秋瞳看着庄无道:“《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第二重天,《天璇照世真经》第二重天,《南明计都烈火神决》第二重,《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第二重。一切皆依主人之命。”

    今日可能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也可能是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岂敢大意?

    三个月余,一百零七日,四门功决。尤其上霄坎离无量剑,若手中还有一颗龙须菩提,聂仙铃有自信将这门剑术,推升至三重天境界。她甚至有时间,去参研一番《九天磁光子午**》。

    道业天途之行,必定与这三门功决,有莫大关联。

    已倾尽全力,却不能说虽死而无撼,她是绝不愿,让眼前之人失望。

    “非是依我之命,而是为你自己。罢了到底如何,你自己心中应该再明白不过。”

    庄无道微一摇头,也不再问:“既已周全,那你我便可动身了——”

    直接一道法力将聂仙铃卷起,以元磁遁法,飞遁于空。

    寻常的筑基修士,到这个阶段,还只能做到一人御器飞空。要在自身之外,再带上一人飞空千里,几无可能。

    然而庄无道的磁遁之术,却不但能够不依灵器之力,飞空滑行,更能同时携带两三人,而不觉吃力。

    同样有无数修士,在第一声钟响之后,纷纷离开自家的洞府,往离尘本山的方向赶去。

    庄无道是后先至,一路疾飞,越了成百上千的遁光,不过在宣灵山附近范围时还好。可当他与聂仙铃,靠近离尘本山之时,就已能感应成百上千道或怀羡嫉,或怀恶意的目光,向他投望过来。

    还有不少金丹修士的神念,往他这边漫卷而至,不过目标却很少针对他,而是他身旁的聂仙铃。

    这些多是出身明翠无极几脉的金丹,都是颇感兴致的窥看着。却无一人现身,又未有什么异常之举,大约是对庄无道对宣灵山,对离尘宗内的门规,还心存着几分顾忌。也大约是自以为,已胜券在握——

    这还只是明面与宣灵山对力的几个支脉而已,其余水云峰素云峰,甚至翠云山,更不知有多少金丹长老,已被那莫法暗中拉拢说服。

    庄无道却是若有所思,而后似不经意的往身旁问着:“你该知今日这幕后之人是谁?”

    “是仙铃之父”聂仙铃冷漠而毫无感情:“我知莫法与莫家,只是立在台前的人物。真正幕后策动之人,除了海涛阁主封绝无,再不会有别人。”

    庄无道毫不觉意外,聂仙铃绝不愚蠢,也早已没有了这个年纪女孩所该有的单纯。他真正要问的,也并非是为这藏在幕后的封绝无。

    “我看这海涛阁所谋,并不仅仅只是聂家的宝库?”

    能够策动说服离尘宗内,如此多的金丹修士,与宣灵山作对。一个聂家宝库的份量,还远远不够。

    即便把这宝库取出,只怕还不够这许多人分润。

    他本没指望聂仙铃,会答他这疑惑,聂仙铃却凝声道:“主人未免太小看了我那父亲,我聂家的宝库,虽有不少罕世难见的灵珍,可对于已执掌海涛阁的他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何需如此逼迫自家的女儿?”

    庄无道微一挑眉,这正是他疑惑处。聂家的宝库是死的,海涛阁却是活的。那封绝无执掌海涛阁,想要什么样的灵物寻不到?以海涛阁的资源,供应一两位元神境,都绰绰有余。

    “他所为的,不过是进阶元神境的契机。”

    聂仙铃远眺东面吗,目光迷茫:“我聂家早年曾得一灵泉,据说每千年就会产生十滴灵液,是世间罕有的可壮大修士元神之物。若金丹巅峰境的修者,在冲击元神之前服用,可将进阶元神的可能,提升至少五成。所以我聂家,几乎每隔千年,都必有一位元神修士产生。这本是我家的秘辛,可最后不知如何,却被我那父亲知晓。母亲他的死因,极其可疑。孕我之时,又岂会轻易入极寒之地?父亲他闭关,时机也很是蹊跷,倒好似母亲她早就布下的后手,让我有机会逃离东海——”

    庄无道楞了楞,实不曾意料此女,竟会将所有秘辛和盘托出,对他毫无保留隐瞒之意。

    ——可助人冲击元神的灵泉?总算能解释得通了。

    “不管如何,今日只需能过那第三条道途,一切都可解决。其余不用想得太多。”

    安慰的拍了拍聂仙铃的肩,庄无道加快了遁,不过片刻,就到了离尘本山之外。

    此处空中,已是光影如云,地面亦有无数练气修士,群聚赶至。

    恰是第八声钟鸣响起,宏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生疼。不过此间汇聚来的离尘门人,无论哪一支脉,多是眼现兴奋期冀之色。亦有一部分筑基,面含忧容。

    九脉法会,不止门内修行有成的金丹天师,会一一**演道,答弟子修行之疑。更有大量的灵阵丹药下,以勉力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金丹之决,议定这东南百国中,近两千学馆,百余道馆,九大道宫,以及本山中数百执事的人选。

    离尘底层的弟子,因事不关己,自然是兴高采烈,期冀已久。上层的筑基境,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却都是无此心情,一个个心神忐忑,面色紧绷。

    而这一次,在离尘本山等候他的,却是司空宏与玄机子两人。

    “形势有些不妙”

    玄机子面色阴沉,微叹着看了聂仙铃一眼:“据我所知,那莫法近日,至少与门内八十余位长老见过面,最终收受了他重礼之人,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之数。”

    庄无道心中了然,这意味着除了宣灵山一脉之外,其余诸峰长老,在聂仙铃一事上,大多都会选择与莫法坑壑一气。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现在便连我宣灵山内的二十七票,也未必都能保证。翠云山那边,情况则更为糟糕。”

    玄机子面色苦涩:“无道你这些日子,倒是高枕无忧了。节法师伯他最近,却很是辛苦。”

    庄无道顿时心领神会:“仙铃之事,可是在决定道馆真人的人选更替之前

    原本一个灵奴的生死,与九脉法会无关,更与决定宗门各处道馆真人及执事人选的金丹大会扯不上什么关系。

    却拦不住有心人,将这两件事,强行联系在一处。

    若是在决断聂仙铃去留这一事上遭遇惨败,对于宣灵山与节法的威信,无异是一次重击。

    这种情形,他在三月之前,就已预知。所以知晓这女孩,并非是他一意逞能强为,就能护持得住的。

    “确实如此四位元神真人已有决断,将是否驱逐聂仙铃,定为这次金丹大会议之事。即便节法师伯,也无能为力。”

    玄机子点着头,语音转冷。元神真人之议,一票就可否决。可事涉金丹大会的议事顺序,节法却独木难支,无法强驳其余三位元神真人的联手决断。

    “至于门内金丹,节法师伯他已经尽力压制,不过效果甚微。如今之计,只有——”

    虽未言明,然而玄机子目光却有意无意,看向了聂仙铃。只有放弃此女,才有一线胜机。

    以庄无道对此女的爱宠,大约是不会同意。不过玄机子仍抱期冀,这些日子,庄无道的表现,似已有放弃之意。

    非是他自私无情,而是事涉宣灵山的兴衰,数百筑基修士的道途命运,甚至整个离尘宗的生死存亡。

    若庄无道再一意强为,这又岂非是自私?

    “师弟我心中有数”

    庄无道不置可否,望着山巅,而后面无表情的,将聂仙铃推到了玄机子身侧。

    “你可带她去道业山,记得是第三道业天途之前。”

第二四七章 水云素云

    司空宏眼皮一跳,目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玄机子,则是愕然失语

    带聂仙铃前往第三天途o庄无道到底是何意?

    好半天时光,玄机子才反应了过来,而后第一时间,就眉头紧皱:“我离尘宗规矩,一旦成了他人灵奴,就不得再为我宗内门弟子,最多只是外门——

    话音就戛然而止,门规中只有限制不能授予内门与真传弟子身份这一条。却未包括秘传,与本山秘传在内。

    而第三条道业天途,也未有明令,禁止灵奴入内。

    骤然醒悟,玄机子眼神惊疑不定的,再次看向了聂仙铃。庄无道之意,莫非——

    然而此女,真能安然通过?

    “废话少说,你只管把此女送至道业山便是”

    司空宏淡淡道:“其余一切,无道他自然心中有数,无需你来心忧。”

    “玄机遵命”

    玄机子无奈,知晓司空宏,这是有话要问庄无道,又不愿他旁听,才出言要将他支开。便也不再多留,向二人微一俯身,便带着聂仙铃,往对面道业山的方向行去。

    自始至终,聂仙铃都不曾言语,而离去之时,也未回头朝庄无道看上一眼

    司空宏立于原地,直到那玄机子二人身影,远离至十里之外。才再次开口问:“第三条道业天途,无道你到底有几分把握?跟师兄说句实话,莫要再遮遮掩掩。”

    一层意念波动,已悄然覆盖住了周围三百丈方圆空间。此时若在数里外,往二人这边看,只会望见一片薄雾,以及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至于他二人交谈之声,就更是模糊不清,哪怕就立在二人身侧,也无法听闻。

    庄无道知晓瞒不住这位师兄,便也就坦然大方道:“九成,至少有九成把握,此女道心之坚,我平生仅见。或者更胜于我”

    他自然不会明言,道业天途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对道心的拷问。

    ——《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二重天境界,《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二重天境界,以此女的悟性,无妄魂体,仙品灵根。

    若是还走不过这第三条道业天途,那就是他庄无道,瞎了眼睛。

    司空宏的瞳孔微凝,即便早有预料,然而当听到这答案时,也不禁心神震颤,意念内似惊涛骇浪。

    “换而言之,此女的天资,不逊于你?”

    “差不多”

    庄无道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至少在元神境,他的先天战魂真正发挥作用之前,聂仙铃的天份,其实远胜于他。

    不过司空宏也并不觉这个答案,有模糊不对之处。依无道此言,二人的天份,至少相仿,处在同一个水准。

    “那么她的三寒阴脉,又是何时痊愈?”

    “大约一年之前,我去赤阴城之时。”

    庄无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算痊愈,我只是将她的发病之时,延缓四十载而已。四十年内不能成就金丹,自己化解寒脉,依然是死。”

    司空宏面色古怪,与庄无道同样的天份,一样的道心,岂能有四十年不能凝练金丹的道理?

    “最后一问,此事师弟为何要秘而不宣?明明有与你一般的天资,明明她三寒阴脉已解,为何还要对我等同门隐瞒?”

    这最后一句,已经有质问之意。若是早知聂仙铃的情形,宣灵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此女。早早布局,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被动只境。

    也会倾尽全力来培育,使此女成为他们宣灵山未来,另一位元神支柱。

    “谁说无道是秘而不宣?”

    庄无道眼现诧异之色,看着司空宏:“事关重大,师尊他怎可能不知?无道怎会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不会做出此等蠢不可及之事。”

    司空宏微微一楞,为之哑然。满腹的言语,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憋在胸里,不能发泄。

    “师尊他早已知晓?”

    司空宏转天看向了峰顶。那为何这几个月,节法真人会是一脸的疲态?

    然后瞬时间,就有几个略有不敬的字眼,跳入他脑海之内——惺惺作态

    既然早已知晓,节法这几月给人的印象,岂非是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是什

    思及此处,司空宏顿觉浑身无力,四肢疲软:“无道,师尊他是何时知晓的?“

    “一年之前。”

    庄无道语气平静无波的解释:“在我前去赤阴城之时,曾拜托师尊照拂此女。

    “也就是说——”

    司空宏陷入了凝思:“今日一应之事,都是出自师尊的吩咐?”

    “差不多吧,仙铃之事,不止是节法真人,便是叁法真人,也一样知晓。

    庄无道微微颔首:“无道不过是依命而行,一切非我本意。”

    “师尊之意,是欲将聂仙铃,让于叁法真人,皇极峰一脉?仙铃如真能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有这样的天资,宣灵确实留她不住。师尊他也好大的气魄,这等天纵之才,也肯相让。”

    到了此处,司空宏隐隐已有了几分明白,只是还有一些关节,并未想通:

    “那么无道你说你依命而行,是只师尊一人之命,还是叁法真人——”

    庄无道既然决定了不再隐瞒,在司空宏面前,就再无半点含糊之意:“奉两位真人之命,无论是外役堂逼迫那四位金丹师兄,还是这几月按兵不动,甚至教授仙铃她《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都是二位真人授意允可。”

    司空宏心中依旧存疑:“只是二位真人,就真的放心聂仙铃她——”

    “能否过第三条道业仙途?”

    不等司空宏说完,庄无道就已接口:“在师弟我回归之前,两位真人就已观察了她一整年时光。能不能过,二位真人最有成算。叁法真人之意,也是不如此,不能化解皇极峰与宣灵山之间的数千载积怨。”

    “积怨?”

    司空宏闻言知意,皇极峰与宣灵山对立已有数千年之久,虽不到死敌的地步,然而彼此间的积怨,可谓仅次于明翠峰。

    千年来,宣灵山几乎把持着离尘宗所有权柄,皇极峰吃亏非止一次。

    也只有让皇极峰上下人等,都感觉亏欠,两脉之间,才可有真诚合作,联手的基础。

    而最佳的契机,最佳的纽带,莫过于聂仙铃。

    ——走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天资可与如今凌驾于三圣宗弟子之上,身为颖才榜第一人的庄无道,相提并论的聂仙铃

    此女只有在这条死亡道途中,一举成名,那位叁法真人,才可名正言顺。压下本支,诸多不满之声。

    “只怕目的不止是如此师尊他,到底意欲何为?”

    然而这句话问出时,他心里其实已隐隐知晓答案。

    “师兄又何必明知而故问?

    庄无道负着手,不带丝毫感情道:“师尊之意,是正好趁此时机,他想看清些人,理清些事。宣灵山,翠云山,水云峰,素云峰,哪些人可以真正信任,哪些人需要防备,又有哪些人,根本无需虚与委蛇,师尊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话音落时,离尘山巅第九声钟鸣,也恰好响起。庄无道再不耽搁,直接一步,跨出云雾之外,直升万丈高空,往山巅方向行去。

    司空宏依然立在原地,眼里的怔忡只是稍掠即逝,而后就透出了悟之色。

    “水云,素云——”

    若皇极峰与宣灵山联手,加上翠云山,这离尘九脉排名前四的三大支脉联手,已足可决定一切。

    对于宣灵山内外,节法都再不用隐忍。也再无需对水云山与素云山两脉之人多做忍让,虚情假意,委曲求全。

    离尘千余学馆,道馆,道宫,执事之位,极其有限,节法真人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所有人面面俱到。尤其是皇极峰,那数百筑基,一样需要位置安置

    忠诚无二者,自然有奖赏,首鼠两端者,就需警告。

    “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么?”

    自嘲一哂,司空宏也再继续深思,而是紧随在庄无道的身后,冲天而起。

    离尘正殿之前,此处已有近千的筑基修士,在此等候。山下的法会已经开始,九脉法会的前九天,是由门内一些德高望重,又根基厚实的筑基修士,为练气境弟子讲解修行基础。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明白,离尘本殿内的金丹之决,才是重头,才是关键。

    而庄无道走入,顿时就有千余双目光,齐齐注视过来,或是讥讽,或是嫉恨,或忧虑,或指责。

    庄无道都不去理会,径自往那正殿门内走去。金丹大会,他身为本山秘传,亦需参与。

    虽也是筑基境界,位置却不在此处。

    可仅仅几步,庄无道视角余光,就已望见了一人。他之前就曾见过一次,也是在离尘山内。不过此人,此刻绝不应该在此间。

    “师弟为何停步?”

    司空宏紧随而至,也停了下来,随着庄无道的视线,远远望去。而后面色奇异,若有所思。

    “此人,似非我离尘宗的门人?”

    离尘宗的筑基近万,司空宏不可能人人都认得。然而金丹修士,记忆力都超群拔萃,却更可以气机辨别,此人所习之功法,绝非是离尘宗的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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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职司之争

    “这个人我认得。”

    庄无道陷入回思:“那是海涛阁林海分楼的新任楼主,名唤云晓。”

    “海涛阁?”

    司空宏微一挑眉,仔细再看了眼此人,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怒意。

    离尘宗的九脉法会,除非是宗门特邀观礼之人,又岂能容外人在场?

    正欲发作,侧旁处却听莫法一声轻笑:“司空师弟何需如此动怒?这位云楼主,是受我之邀而来,若要证实聂仙铃身份,此人最有资格。也有些事,可能需问到他。事了之后,这一位仍会返回林海集做他的生意。想来师兄我,应该是不曾违逆门规吧?”

    司空宏一声闷哼,没再说什么。莫法之言,并无什么漏洞。尽管聂仙铃身为海涛阁前任阁主之女的身份,谁都不会蠢到去置疑。

    “说来我这里倒更是奇怪,近日庄师弟闭门不出,完全无有动静,莫非是准备放弃?”

    莫法可能是真的奇怪,眼里一丝疑惑之色飞闪而过,可随即就被笑意遮掩:“其实我倒更期待,师弟能如之前外役堂一般,也能给我等上演一场精彩好戏。”

    庄无道默然无语,此刻与此人说什么都嫌多,也懒得与其废话。

    莫法却会错了意,一声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日莫法上门,好言相劝,却换来师弟一番折辱。若是那时师弟肯抬手将聂仙铃想让,哪里又有今日之事?撕破了脸皮,对你我二人又有何好处?不过是便宜了别人。如今是悔也莫及,莫法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师兄莫非还真以为,自己胜算已定?”

    司空宏眼透讥哂,面色则古怪异常:“只怕最后,未必就能逞心如意。”

    “无论司空师弟你怎么说都好,这次金丹大会,自可见真章”

    莫法摇着头,一副并不计较的语气,神情也颇为大度道:“莫法已经给过二位机会,是你二人自己拒绝。三月前的外役堂之议,本也可平息风波,也是师弟你自己错过。最后走到这一步,你们宣灵山可莫要怨我。多说无益,莫法便先行一步。正殿之内,恭候二位大驾光临。”

    眼见此人闲庭信步般,走入前方的正殿门内。司空宏一阵错愕,片刻之后才回过神,用手指按压着紧皱的眉心。

    “我知这莫法的为人,一向还算自谨。却从不知,他还会有这样信满,自我感觉良好之时。”

    “驱逐聂仙铃,他确实胜算在握。”

    庄无道并不为意,也未因莫法的奚落,而心态失衡。

    “他其实说的没错,这次海涛楼,仅为说法门内几十位金丹长老,就已付出不小代价。又在宏法师叔那里,欠下莫大人情。确实如他之言,今日之事,已势在必行,无论是他还是海涛阁,都绝无退让妥协的余地。”

    事已至此,早非是宣灵山与海涛阁两家之事。明面是为聂仙铃。后面却是离尘九脉间的权争。

    “我看是得意忘形了才对!”

    司空宏一声冷哼,而后又用杀人般的目光,看向那位海涛阁分楼之主云晓。司空宏的神念敏锐,方才虽未亲眼望见,却能清晰感应得到,此人方才在他二人都不曾注意时,流露出的嘲讽笑意。

    此刻虽也面色如常,然而那眸子深处的成竹在握与自负,却分外的让他不适。

    “宣灵山与明翠峰之争,海涛阁居然还真敢跳到前台,当真是胆大包天。就真不怕内事堂,全封了他们在离尘九集的分楼?”

    然而话一出口,司空宏就语音微滞。认真说来,这次若宣灵山输了,解千愁未必就还能保住内事堂堂尊的职位。

    且即便宣灵山日后再次得势,也是几十年后。而事涉海涛楼这样的大商家,解千愁哪怕是身为一堂之主,要想将之驱逐封杀,也无法办到。不可能由他一言而决。

    “这还真是——”

    司空宏哑然无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山下与庄无道一番交谈之前,他见到这一慕,必定会是心绪难平,义愤填膺。

    此时此刻,却是看笑话般的心态。莫法也好,那云晓也罢,都好似小丑一般,在他面前漏洞百出的表演。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师兄何需在意?”

    庄无道语中的冷意,似是要将周围数丈空间,完全冻结。而后目光再懒得在此人身上停留片刻,径自往殿门方向行去。

    不过就在入门之前,庄无道也感应到几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不怀恶意,也给他熟悉之感。

    当庄无道转过头时,果见是穆萱莘薇几人,身为真传,都有资格列席于此。不过此刻这几位面上,都是忧虑之色居多。

    还有姬奇武,正饶有兴致的往这边打量。似是在好奇,他庄无道最后该怎样度过这难关。

    北堂婉儿则立于那皇极峰诸多筑基修士之后,除了担心之外,更眼含不满,似是对他的不听劝告,极其恼火。夏苗则是愁眉苦脸,看来的目光,微含问询之意。

    庄无道失笑,而后毫不留恋,踏入到主殿之内。这座方圆数百丈,规模宏大的殿堂中,此刻却是稀稀落落,只有百余位金丹,零星四散的各自端坐在则座大殿内。

    不过气氛却压抑沉凝之极,若有不知情形之人至此,必定会以为此处,即将要爆发一场大战。

    依然是夜君权,居于最上首处,四位元神真人,高据在两侧云台之上,俯视诸人。

    掌教已至,四位真人,也都提前入座。莫大的威压,弥漫于主殿之内。让殿内之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声息。

    庄无道与司空宏这样晚至之人,都是气机一滞,神情肃穆。

    当二人都寻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好,那第九声事闻钟鸣,也恰好停住。

    离尘宗内,共有金丹修士一百一十九人,却并不能全数到场。此时殿堂中,只有一百零四位金丹,加上庄无道,总共一百零五人。

    那夜君权首先站起,先是一番长篇大论,例行公事般的法会祭词。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待得右侧宏法真人不耐的一声轻咳,夜君权方才止住,真正进入正题。

    “我离尘之规,九脉法会每二十七年一期。天下诸学馆道馆道宫之主,诸堂诸地执事,也二十七年一替。今日几位真人与门内百余位长老在此,就是为决议我离尘诸地职司人选。金丹大会之规,想必诸位都不用我夜君权再赘述,本人只求诸位能秉持公心。事摄我离尘气运兴衰,何人该轮换,何处该更替,又有谁不称职,需要免去职务,都请诸位慎而再慎!不过在此之前——”

    说到此处,夜君权语音一顿,见殿堂之内,依然是一片寂静,气氛却又悄然紧凝下来。便又一笑,主动望向那莫法道人。

    “莫法师弟,另有一事,要请情诸位师兄弟决断。是为庄无道师弟灵奴聂仙铃,此女为海涛阁前任阁主聂茵仙唯一嫡女。事涉聂家传承之宝库,不止是海涛阁,屡次三番向我离尘申诉,欲将此女带回。东南散修,亦是多般觊觎。只是暂畏我离尘之势,还不敢动手。然而

    莫法师弟之意,是我离尘宗无需为一灵奴,得罪这诸多东南修界同道。将之逐出我宗,任其自生自灭,才可免为我宗招灾惹难——”

    这次夜君权话音未落,殿内左侧就传出一个洪朗女声,用嗤笑的语气道:“招灾惹难?真是滑稽据我所知,那聂仙铃入门之后,一向循规蹈矩,并未违逆门规处。只为门外一些风浪,就需将她开革。离尘一万载以来,还从未听说有这等荒谬之事。”

    殿内总共也只有百余人,语声一出便知是哪位开口。诸人纷纷望去,过不其然。看见凤雪,正冷笑不已道:“我离尘宗雄踞天南林海,是为东南第一大宗,居然会畏惧小小一个海涛阁?那些所谓散修也需忌惮,我看在场诸位,倒不如自己买块豆腐撞死的好。”

    虽是明知此女,是在为庄无道说话,然而在场诸多金丹修士的面上,也有不少露出深以为然之色。

    离尘宗立派万年,还从未有过因畏惧散修,而将门人开革之举。尽管莫法意图驱逐之人,只是一个灵奴——

    “师妹稍安勿躁,本座方才言论,只是为转叙莫法师弟之语。与我夜君权无关,也非我之意。”

    夜君权默然明显是不欲为此事,与凤雪争辩。今日这件事,岐阳峰也非挑头之人。

    夜君权直接转问莫法:“我听凤雪师妹之言,也颇有道理。不知师弟,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允诸位,可为此事当庭辩论。”

    “凤雪师妹所说,莫法亦深以为然我离尘宗一万年来,惧过何人?便是一万年前最艰难之时,也是宁折不屈。”

    莫法长身站起,走入到殿堂中央处,面色冷漠:“只是凤雪师妹又可知,就在这短短三个月内,我离尘宗内有多少弟子,因这聂仙铃而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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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九章 生死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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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雪的柳眉,紧紧皱起,眼里透出凝重之色。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而莫法不等她说话,就继续开口道:“就在这短短三个月内,我离尘宗已经有二十四位弟子外出之后失踪。翠云山华琪,练气境九重楼,大约两月之前,被人现死于聚集离尘三万七千里外的荒山,身中三阴截指,岐阳峰弟子邹安,二十七日之前,被人击杀在藏玄大江之南,身中七剑,体内有罗喉赤焰剑残劲。还有无极峰曹然,死于十二万里外,丰水河畔。现时,这位弟子的尸,已经被野兽啃噬有一空,只剩下几块腿骨残存。而这三人无一例外,死前都有被逼供搜魂的痕迹——”

    大殿之内,再次一阵死寂,莫法眼里的冷笑之意,则逐渐清晰:“这还只是有尸骨残存的三人,其余二十一人,至今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么是还没被人现,要么就是已被毁尸灭迹。凶手来历不知,且难以查明,已成无头公案。此辈又为何下此毒手,也同样未知。”

    风雪微哂,已差不多猜到莫法,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未等此人说完,就语含不耐道:“这就奇怪了,与聂仙铃关系更近,当是我宣灵山一脉才是。那些人不朝宣灵山一脉弟子下手,反而盯着其他几脉弟子,是否太也荒唐?”

    “是否荒唐我不知,即便无有聂家宝库之事,我离尘宗弟子也有不少人莫名身死。”

    莫法把手负于身后,直视着凤雪:“只是这二十四人中,凤雪师妹你就能肯能其中无一人,死因是与聂仙铃有关?再问一句,那聂仙铃在我离尘宗内,固然是循规蹈矩,不曾有错,可又有何益于我离尘?我离尘宗这二十四名弟子何辜,要受此女连累,身死魂灭,死后尸骨都不得保全?难道就定要为我离尘宗的些许颜面,就要置门内数十万弟子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一番话语,咄咄逼人,也使殿内更多的金丹修士,若有所思。

    风雪铁青着脸,不再言语。莫法的这番话,大义凛然,正在她意料之中。

    可也知晓此言,她根本就无法驳斥。难道要说为一个聂仙铃,牺牲十个百个弟子,都在所不惜?

    “正是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莫法才将这聂仙铃之事,提交外役堂裁决。然而那时恶果未显,几位外役堂长老都顾念同门之谊,不曾痛下决断。今日莫法只求同样的悲剧,日后莫再重演。”

    莫法环视着殿内诸人,而后目光定格在了大殿后侧的庄无道身上,矛锋直指:“或者庄师弟你另有异议,有言可以教我?”

    庄无道目光淡然,与此人对视了数息。就在周围之人,都兴致盎然,等着精彩好戏时。庄无道又双眼微阖,面无表情道:“莫法师兄说的极有道里然而庄无道一应作为,自有理由,对宗门上下也问心无愧。师兄要让我开革聂仙铃此女,断无可能”

    在注定赢不了的战局中与对手纠缠,那是再愚蠢不过。莫法准备充足,不是言辞可以驳倒。

    正因知晓自己必败无疑,甚至可能被倒打一靶,被反诬为不顾离尘上下弟子死活,使宣灵山一脉尽失人心。他才会在一开始,就断定自己与节法,最多只能维护聂仙铃三月之期。也从未把希望,寄托在这金丹大会上。

    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不说。也懒得耗费口舌精力,与莫法争辩。

    “好一个问心无愧”

    莫法此时,颇有一记重拳挥出,却打在了空处的感觉。他早猜到庄无道,可能已放弃。不过以为此人,多半还会垂死挣扎,抵抗一番。

    看结果却是庄无道,根本就不曾有过半分抵抗。再看其余宣灵山诸人,似云灵月等辈或是沉默,或是不解,或是愤恨,或是懊恼。却无一人,再有开口之意。

    莫法摇了摇头,忖道如此也好,直接就向上方夜君权与四位真人的云台一抱拳道:“既是如此,多言无疑,有请掌教与几位真人裁决。”

    夜君权左右看了一眼,而后微微摇头:“此事还是由在场诸位金丹评断,每人一票。人数过五成,则将这聂仙铃开革出离尘宗门墙。若票数不足,诸位就再不可提及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那时尔等,都需遵令而行,再不能有异议不满,否则门规处置。”

    殿内的气氛,再次一凝,不过包括庄无道在内,依然是无人出声。随着夜君权挥袖示意,立时就有几个道童执役,将一个足有近丈方圆的硕大玉盘,抬至殿内中央处。

    庄无道再次睁开了眼,仔细看着。知晓这是舆盘,,是离尘宗金丹大会,长老决议的工具。

    玉盘之中会显示金银黑三色鱼纹,金色的鱼纹,是表示同意此议,黑色鱼纹是否决,银色鱼符则是弃权。

    所有金丹修士,以自己的真传或者秘传玉牌,就可操纵玉盘中的鱼纹变化

    所以哪怕是神念广大的元神修士,也不能知晓在场诸多金丹,在决议之时,到底做出了何等样的抉择。

    庄无道拿着自己的秘传玉牌,只意念一扫。就可见那舆盘,上,多出了一条黑色鱼纹。

    而后那鱼纹又6续增多,直至百条左右。而殿内诸人的面色,也开始产生变化。

    那黑色鱼纹只占了小半,总数只有四十八条。而金色鱼纹也是不多,一共四十九条。银色鱼纹,则只有寥寥十二条,可以略去不计。

    一共一百零九,四位元神真人,加上庄无道与在场的金丹,恰是此数。

    庄无道眉头微挑,感觉颇是惊奇。四十八条,能有这个数目,其实已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事前无论他怎么算,这次的票数,都不会过四十。宣灵山一脉在场,加上他在内总共是二十七人,翠云山十五人,加起来也只有四十二位修士。更何况这四十二票,也未必就能稳稳拿到。

    哪怕是同属一脉,彼此间可能也有利益冲突,也会有龃龉恩怨,更心性不一,有的重义,有的贪财。意见不合,是难免之事。

    而在宣灵翠云二山之外,就更不用说。水云峰与素云峰,只是临时与宣灵山联手而已。既然那水云峰顾续长老,可以为了莫法的财物,与其联手。那么今日倒戈,在宣灵山背后插上一刀,也是再所难免。

    至于那十二票弃权,应该是来自于其他峰脉,不愿背叛本支,也与本支的座真人意见相左,就只好选择了放弃。不过这十二人,是否又太多了?是皇极峰么?3法真人授意?说来皇极峰,也恰是十一位金丹修士。

    ——还有四十八这个数字,也同样太过巧合。

    庄无道眯起了眼,望向了前方那几位座真人的座位处。尤其是那为水云峰座何道之,目光有刀剑,刮向了此人背后。

    宣灵山二十七人,翠云山十五人,势力最弱的一脉素云峰,只有六位金丹,合起来刚好是四十八人。而水云峰,则是总共七位金丹长老。

    庄无道不知这是否巧合,然而这个结果,却不能不启他疑窦。也与三个月前节法与他秘见时的言语,刚好印证。

    不止是他,便连其余出身宣灵,翠云及素云三脉的金丹修士,也纷纷都把怀疑的目光,投望了过去。

    那何道之初时还有些惊异,可仅只片刻之后,就又处之泰然,毫无异状。

    然而庄无道却敏锐察觉,这何道之的一双拳,已紧紧捏住,分明是故作镇定。

    “嘿,好一个何道之之前不动声色,现在才捅上一刀,”

    旁边的司空宏声音低沉,眼里全是化不开的寒意:“师尊此举,当真明智。否则等到日后关键之时,再被水云峰在背后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庄无道摇着头,替何道之辩解:“也未必就是水云峰,四十八道鱼纹,可能是巧合也不一定。且即便水云峰投的是金色鱼纹,也可能是那几位自以为有恃无恐。觉得现在的宣灵山,终究还是离不开他们水云峰,想从莫法那里,捞些好处。”

    话虽如此,庄无道却在想着,当日节法的那番话——‘我忧水云,与明翠峰早有勾连,。

    只因他那师尊早便有预料,水云峰一脉不过是宏法真人,预布在宣灵一方的棋子。

    也早知两年前那次金丹大会,明翠峰败北,固然是时势使然,也是那宏法真人主动示弱,意图使宣灵山麻痹大意。

    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谋求与皇极峰联手?甚至不惜聂仙铃这样的重注?

    想到聂仙铃,庄无道微微失神。也不知此女,现下如何了?

    ※※※※

    道业山内,聂仙铃心潮澎湃,眼神认真的看着她身前的台阶。建在一道山体裂隙之内,由不知名青玉方石铸成,一共九百九十九级,延伸到山顶处。

    并不算陡峭,然而离尘宗内,死在这条路上的英才,却已有千余人之多。而其中的品灵根,就有二十三位。

    聂仙铃并无畏意,只心中暗忖着。这就是几年前,庄无道走过的那条道业天途?

    她不知是否缘分,三年前的庄无道,就是为庇护她,才冒险强行跨越过了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三年后,她为了自己,也站到了这条道业天途之前,重复着庄无道的路途

    “一入此途,则生死难测。”

    玄机子立在她的身旁,语气悠然:“你可莫要后悔?”

    “怎会?”

    聂仙铃莞尔一笑:“何况仙铃,哪里还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不退则生,不进则死,这个道理,三个月前她就已经明白了。

    “我不知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无道师弟,又到底是怎生想的,不过但愿你能成功。”

    玄机子轻吁了一口气:“若真如此,仙铃你对我宣灵山,功莫大焉。玄机感激不尽”

    “是一定会成功”

    聂仙铃摇着头,语音执着∶“仙铃哪怕是为自己,也要越过这条道途。”

    玄机子哑然,他不知聂仙铃,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想要再提醒几句,玄机子却又皱眉止住。恰逢此时,事闻钟的钟鸣声,远远传至。

    钟鸣过九,是九脉法会正式开始之时。玄机子立时便知,他二人已时间不多。便收住了话,只淡淡道:“一路小心莫要摔下来。”

    “仙铃我记住了”

    聂仙铃亦心神感应,存于自己眉心间的那道衤绅纹血禁,,忽然破碎。

    知晓这是庄无道,已经解开了她的灵奴束缚。聂仙铃却无半点身得自由的欢喜庆幸,反而一阵怔忡茫然。

    半晌之后,聂仙铃才恢复过来,眼神却更是清明凝亮。再未犹豫,踏上了那青玉石阶。

    也就在这一刹那,一个中年道人身影,忽然现于她的眼前。手中执剑,一缕缕青色剑光,向她纷错洒来。

第四三零章 钟鸣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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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间,哪有这样的巧事?”

    离尘主殿内,司空宏极其不满的看了庄无道一眼。请百度搜眼;快,即可找到本书最新最全的章节

    “素云峰一脉素来同进通退,六位金丹修士,每逢金丹大会时,都从无二音。至于我宣灵山,都在一条船上,即便有一两人存有异心,也知此时当以大局为重。即便感冒大不韪,投靠明翠峰,能拿到些好处,也会被我宣灵山上下唾弃。对他们而言,又有何益?翠云山亦是如此,与我宣灵山联手已近千年,早无退路。一旦离尘失势,翠云山也将丢去大半职司,岂会在此时倒戈相向?至于水云峰——”

    司空宏的话音顿止,只冷笑不已。虽未再出言,庄无道却明晓其意。

    即便水云峰是为贪图莫法的好处,也不可能如此齐心。且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宣灵山这边关注的是何道之,明翠峰一脉之人,此刻面上也同样变了颜色

    那宏法真人,亦是眼神凶厉,看向了3法方向。

    虽说二山七峰之间,都各有纷争,暗中勾连。然而在关键之时,却依然泾渭分明。

    就如宣灵山一脉的四十八条鱼纹,非是偶然。那十二条弃权的银色鱼纹,亦绝不可能是巧合。

    水云峰在关键之时,背弃了宣灵山。与明翠峰联手数千年的皇极峰,也似在此刻,与明翠峰分道扬镳。

    参法是神色自若,敛目垂目,并不理会宏法眼里的质问之意。

    可在云台之下,诸多金丹修士,却都无法再保持镇定。尤其水云峰诸人,神情都有些慌张失措。谁都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夜君权面色阴翳,这还只是决断聂仙铃这一灵奴的去留而已,无关紧要。可真到决定各处真人执事更替之时,皇极峰又会否真正倒向宣灵山一脉?

    当日岐阳峰倒戈,看似明智之举。可以今日看来,只怕是有些欠妥,似乎太迫不及待了些。

    心中已隐隐有了不妙预感,也想不通皇极峰为何要在这时全数弃权,这样做,除了使盟友寒心,能有何好处?

    皇极峰与宣灵山结怨不浅,那位3法真人,又是怎样使本支十数位金丹,都完全听从其命?

    阳法安然端坐于云台,面上看似毫无异色,眸中却波澜起伏,可见心绪绝不似起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殿内的议论声,悄然响起,所有人都在交换着目光,甚至包括皇极峰修士在内,都是疑惑不已。

    莫法则更面色铁青,原本以为,这次必定是压倒性的优势。然而双方的差距,现在却仅仅只是一道鱼纹。

    素云峰依然坚持与宣灵山同进同退,本就出人意料。而皇极峰十二位金丹的弃权,就更使人震惊。

    环视了周围一眼,只见无论节法也好,参法也罢,甚至那庄无道,,宣灵山与皇极峰几脉的金丹境,都是不露声色。

    莫法双眼微眯,而后神色就又恢复如常,不管怎样,他终究是还赢了,哪怕只是一票之差。

    沉住了气,莫法再望庄无道:“无道师弟,看了是师兄我侥幸赢了。”

    庄无道无喜无怒,漠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金丹大会之决,无道不敢违逆。从此之后,聂仙铃就再非我庄无道灵奴。”

    说话之时,庄无道就将那秘传玉牌取出,随意一抖,就将一丝血雾,迫出玉牌之外。这是解开了聂仙铃的衤绅纹血禁,,从此之后,就是自由之身。

    从此不用被他使唤控御,也再不能被他羽翼庇佑。

    莫法又继续问:“那么此时聂仙铃何在?还请师弟,将之逐出离尘,或者交予我手。”

    “莫法师兄如此迫不及待,可是信不过我?”

    庄无道抬目看了此人一眼,虽眼神淡淡,却可使人寒入骨髓:“难道我还能将此女,时时带在身边?金丹大会结束,你可自去寻她。衤绅纹血禁,已除,从此聂仙铃的生死去向,都与我无关。师兄若见到了,尽管处置,无需顾忌

    “无道师弟之言,莫法自然信得过。”

    莫法差点冷笑出声,面上却是一派和颜悦色。他不信庄无道会如此老实。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倒要看看,这对主仆到最后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是金丹大会这条谕令,失去了离尘宗的庇护。无论聂仙铃是潜逃是藏匿,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离尘本山之外,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哪怕聂仙铃化成蚊蝇,也想逃出千里之外。

    “有师弟这句话,我便心中有数了。事后有所得罪处,还请师弟莫怪。”

    庄无道摇头,示意并不在乎。而此时夜君权,又再次起身,

    “聂仙铃之事就了结,得庄师弟允可,将此女开革,再非我离尘门下。接下来要议的,是我离尘九处道宫之主的更替。离尘九宫,以陷空岛东海道宫为,主管东海七十二岛,北拒太平,南制东海十大散宗,人选至关重要。不知几位真人,可有合适人选?”

    九大道宫的人选,由金丹大会决断。提名之权,却只有几位元神修士才能有。

    所以离尘九脉之争,金丹修士人数至关重要,元神修士却也同样不可或缺

    可能是对皇极峰一脉的异常之举感觉警惕,宏法先开口:“未来十年之内,东海道宫至关重要。本座细细思之,我明翠峰一脉残枫道人,十年前已入金丹后期,同阶修士中,战力可入前十,可以服众。又素来足智多谋,勇毅果决,心性沉稳刚强,必能堪当大任”

    说话时,宏法目光不离3法真人分毫,眼神既有疑惑,也有质问,更含着几分逼迫威胁之意。

    庄无道闻言,则立时就往那残枫道人的方向望去。此人他认得,几年前他刚拜入离尘之时,就是这一位,负责那一期明翠峰弟子的遴选。

    深受宏法信重,本身的修为资历也已足够。宏法会提名此人,可说是正在众人意料之中。甚至可说五年前,残枫道人奉宏法之命主持明翠峰的道试馆试,就是为了今日平铺垫。

    然而庄无道心内,却顿生古怪之感。记得那一年,正是此人铁面无私,无情的将聂仙铃距之于门外。可如今——

    这莫非还真是报应不成?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日残枫种下了因,才有今日之国。

    “残枫师弟?”

    夜君权微微颔:“残枫师弟确有此资格,昔年六任湖一战,残枫独战云水天宫两位金丹后期,名震东南。有他坐镇陷空岛,主持东海道宫,定可保东海之地安然无虞。不过我离尘宗的规矩,是还需至少一人以上陪选。几位真人,可还看中了什么人物?”

    3法真人与阳法真人,俱都默默无言。前者老神在在,淡然自若。后者则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有节法真人开口:“我倒以为,明翠峰的云法,更好过于残枫道人。无论资历修为,都凌驾于残枫之上。雄才韬略,亦非残枫可比。东海道宫,我以为非云法不能守。”

    这句话出口,宏法的瞳孔顿时紧缩。而坐于诸多金丹修士中的云法,也是楞了一愣,若有所思看向了节法真人。

    而大殿之内,也是一阵哗然,所有人都眼神凝重。无论声望资历,还是能力修业,云法的确都远在残枫之上,至今都是明翠峰一脉,最有希望冲击元神之人。

    然而此人昔年与宏法争夺明翠峰座之位,最终落败,之后就屡被宏法真人压制。不但九大道宫,离尘本山内的堂尊楼主,这些可积累善功的职位,都与其无缘。

    节法真人推荐此人,真可谓用心良苦。同出于明翠峰一脉,云法却要比残枫道人更能服众,更具声望。而明翠峰在场的十九位金丹,更有分裂之险。

    正议论之声纷起,下一刻夜君权就敲响了身边的金钟,将所有的杂音,尽数压下。

    “肃静尔等皆为门内长老,金丹天师。大堂中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待得堂中再次寂静了下来,夜君权才再次开口:“残枫道人与云法师兄,若四位真人,再无其他人选,就可票选决断。金鱼为残枫师弟,黑鱼为云法道人,银鱼则为弃权。”

    见云台上四位元神真人都再无言语,台下的百余位金丹也立时会议,神情默默将一道道神念,打入各自手执的玉牌之内,

    那议舆盘上,也一团团的灵光闪过,玉盘之上,不断显示着新的鱼纹。

    庄无道毫不犹豫,投了那云法一票。他心中最是清楚不过,节法推荐云法,并非是别有用心,而是真的一心为公,不含私念。是真的以为,东海乱局,只要这位云法坐镇,才能万无一失。

    宣灵山此时若真想要这个职位,将宣灵翠云山门人,推上这东海道宫真人的位置,可谓轻而易举。

    当议舆盘上的灵光渐消,玉盘之上鱼纹,也现于诸人的眼前。可此时殿内诸人的脸上,都精彩怪异之至。

    那黑色鱼纹,依然四十八条,不多不少。而金色鱼纹,则是四十四条,反而少了四条。而银色鱼纹,仅只五条而已。

    庄无道只望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那五条银色鱼纹,不出意料,必定有一条是来自云法的玉牌显化。其余则是明翠峰一脉,与其交好的几位金丹。

    云法有意东海道宫真人之位,却又不愿违逆本支之意,就只有放弃了。

    然而这玉盘之上,却还少了整整十二条鱼纹——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惊异的,往皇极峰一脉的金丹修士看过去。宏法真人更是眼神暴怒中,又夹杂着几分隐约的疑惑与不安。

    3法真人浑然不觉,眺目远望,眼含着丝丝笑意,似在等候着什么。

    恰在此时,一声宏大的钟鸣,由殿外远远传至

第四三一章 不知天高

    庄无道神情微动,看向殿门外,知晓这多半是聂仙铃,已经踏过了一百一十一级。

    从金丹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聂仙铃的速度,比他事前推测的,还要快些。

    其余诸人,也都是如庄无道一般的动作,不过比他更多出了几分错愕讶然之意。

    也都分辨出这钟声来处,是对面的道业山,而非是立在离尘主殿之侧的事闻钟。

    也正因此,诸人才感觉讶异。

    “这是,道业山?”

    “只闻一声钟响,难道说,是又有人在闯那第三条道业天途?”

    “奇怪,为何偏偏要选在九脉法会之时?”

    “好大的胆量,莫非以为自己,又是一个庄无道,或者玄萧祖师。此等天纵之姿,几千年出一位,就是离尘之幸。难道离尘宗内,现在还能有第二人,闯过这道业天途?”

    “狂妄,要自己寻死,也不用选在今日?”

    纷杂议论声中,夜君权再次敲响了身侧的静钟,待得殿内稍静,就朝殿外开口:“去人看看,是何人在闯道业天途,速来禀报。”

    随着夜君权的吩咐,大殿之外立时就有两位筑基境执事掠空而起,遥遥往离尘方向,疾飞而去。

    然而这两人,才刚去不久,那第二声终鸣之声,就已再次响彻云空。前后相隔,也不过是两百余息时光而已,

    就与当日的庄无道,一般无二。

    庄无道眼里的笑意泛起,初登道业天途时,面对那位绝尘子的剑术,极难适应。哪怕是在剑术上已小有造诣,也一样不能避免。绝尘子的剑,超凡脱俗,许多独到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在前四百四十四级,是以力强破,才没耽误太多时光。

    聂仙铃虽没有他当日那样的强横无匹之力,不过悟性惊人,一旦窥破,就可势如破竹。

    那日聂仙铃湖上舞剑,分明已领悟了坎离无量剑意。适应绝尘子的剑术,花费的时间,绝不会超出他太多。

    而此时在庄无道身周,却是再次嗡然。

    “有意思,第二声钟响,居然不足半刻——”

    “老夫也是好奇呢二百四十二息,就跨上第二百二十二级台阶,看来也不是什么不自量力的狂妄之辈。”

    “记得当初庄师弟,也不过如此而已。”

    “庄师弟天资绝代,又岂是此人可比?前面用时再快,闯不过后面几关,也仍是无用。”

    “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此人,会在什么时候摔下。”

    “我倒是颇为期待,真有第二人能闯过,那就是我离尘宗之幸,是莫大的喜事。”

    庄无道静静听着,唇角不自禁的一抽。自己的名字被人拿来对比,这种感觉本就怪异,更何况此时道业天途上的那人,又是聂仙铃。

    心中则是暗自思忖,莫非当年自己入那第三条道途时,群聚此间的金丹修士,也是这般议论?

    “你与她不同。”

    司空宏轻笑,解开了庄无道的疑惑:“有海涛阁分号一人灭杀八位筑基境的战绩在前,在座之人,谁敢小视?从第三声钟鸣开始,我就知你多半能踏过那条道途。不独是我,便连云师兄,凤雪师姐他们,也是这般想的。”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何需在意?千年来这条道业天途上死伤之人,何曾少了?”

    只见一个容貌清丽的青衫道姑,从诸人中踱步而出,走入大殿中央,气势凛然:“九脉法会,诸位群聚于此,是为决议我离尘诸地职司更替。一个东海道宫真人的人选,都要拖延这许久,这金丹大会,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结?如今这议舆盘中,还缺十二条鱼纹,到底意为何人,皇极峰诸位,总需给我等一个说法”

    这数百丈殿内的声息,于是又再次一片死寂。压抑低沉,剑拔弩张。

    司空宏却毫不在意,身躯缩在一旁角落,语声低不可闻的与庄无道窃窃私语:“这是宏法的女弟子,名唤叶涵。此女素来都在东海,几年前才被宏法调回。与另一位吉明师兄,共掌魏枫离去之后职司。你大约也听说过,此女与魏枫交好,几年前就准备结为道侣。只是因你之故,魏枫远去南方恶地,不得不拖延至今。此女素来无甚主见,只知奉命而行,此时站出来,必定是宏法授意,我们这位师叔,多半已开始急了。”

    语气轻松,微含着讥诮调侃。

    庄无道不置可否,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叁法真人。等待着这一位,做出抉择。

    然而却在这时,那叁法真人也似笑非笑,向他看了过来。

    “无道师侄,此番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之人,我等尽皆奇异,唯独无道你不惊不惑,似是早已知悉。何不细说详尽,以释我等众人之疑?”

    只一句话,就使所有金丹修士的视线,尽皆朝庄无道注目。

    若非庄无道经历极多,城府已深,此刻差点就要心中暗骂,这叁法真人真是明知故问,装模作样。他本欲冷眼旁观,看着这场事关离尘兴衰的权利变革,此时却仍被叁法卷入进来,成为诸位关注的中心。

    万分无奈,庄无道只能微微颔首:“弟子确是知情”

    殿内一片哗然,因之前叶涵言语而紧凝起来的气氛,又再次消散无踪。

    宏法一声冷哼,语气已极度不满:“师兄,值此金丹大会,决断东海道宫之主人选之时。师兄却问此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否太不庄重?”

    “问问无妨,师弟且稍安勿躁。东海道宫到底由谁人执掌,我仍有疑问。宗门之规,也是限定一日之期过后,才可视为放弃。我皇极峰一脉,并未违逆。再者那道业山第三条天途,事也不算小了。”

    叁法真人摇着头,再问庄无道:“无道师侄,此时天途之上,到底何人?

    众目睽睽之下,庄无道斜视了那莫法一眼,这才开口:“是弟子不久前才开革出门下的弃奴聂仙铃”

    那宏法真人,顿时再未发一语。阳法真人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张,身下的云台,竟是喀擦,一声微响,出现了一丝隐约的裂痕。

    而莫法更明显是吃惊之至,再次长身站起。衣袍与大袖鼓荡不休,可见其心绪波动之剧。

    “聂仙铃?怎么会是聂仙铃?我等金丹决议,聂仙铃已被逐出我离尘门墙,已是离尘弃奴。庄无道你大胆敢藐视我宗门规律令——”

    一番话如疾风皱雨,怒意满蕴。莫法那隐含杀机的凶横意念,殿内百余金丹,几乎人人皆有感应。

    “藐视我宗门规律令?不知莫法师兄此言何解?”

    此刻出言的,并非庄无道,而是他旁边的司空宏,眉头微皱,口气淡然道:“金丹大会之议,我这师弟已奉命解除神纹血禁,从此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无关。怎么能说是藐视我宗律令——”

    他话音未落,大殿外却忽的一道遁光,穿落入内。正是之前,前往道业山查看的两位筑基境执事之一,半跪在殿门口处,朝着上方的夜君权与四位元神真人道:“闯入道业天途之人,已然查明。乃宣灵山庄小师叔灵奴聂仙铃,由玄机子陪伴入内。弟子离去时,此女已至三百一十二级。”

    宏大而又清冽的钟鸣声,再一次远远传至。音纹震荡,足足十个呼吸时间,才逐渐停止。

    而这殿堂之内,已落针可闻。钟鸣过三,那聂仙铃,已踏过了三百三十三级。

    而那为筑基执事之声,不止是响彻离尘主殿,大殿之外,亦有数千筑基修士听闻。

    死寂静谧过后,就是‘哗,的一声轰响。

    “聂仙铃,真是宣灵山的那个聂仙铃,庄小师叔的那位灵奴?”

    “就是此女,乃是海涛楼前任楼主聂茵仙唯一后人,聂家数千年积累下来的奇珍异宝,传说都在她的手中。”

    “三月前莫法师叔就欲将她驱逐,只因庄小师叔一意庇护,才将聂仙铃留下。这次按理而言,应该是已将其开革。”

    “我知道,据说此女,乃是天品冰灵根。不过也听说她,身有三寒阴脉,活不过三十。修为越高,越是短命。”

    “究竟怎么回事,灵奴也能入第三条道业天途?”

    “三百个呼吸时间,第二声到第三声,一百一十一级台阶,居然只用了三百个呼吸”

    “仍不如庄小师叔当年,记得那时,才不过十息而已。”

    “然而六千年前,玄萧祖师却不如她——”

    “可看看再说,若是能在一日之内,登上那六百六十六级,说不定真有几分希望。

    那穆萱莘薇二人,本是在为金丹大会中,庄无道与宣灵山的处境心忧。

    此时却已面面相觑,满眼的茫然之色。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半月湖畔,那个容貌清丽柔弱,又勤快到过份的侍女。

    此时第三条道业天途之上,真是聂仙铃?真是那个柔柔弱弱,似无搏鸡之力的女孩?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北堂婉儿则似想到了什么,面上忽青忽白,忽喜忽忧。

    殿外议论之声频频,离尘正殿中,却出奇的沉寂。

    〖

第四三二章 势在必得

    司空宏言语被打断之后,此时又再侃侃而谈:“且不说那聂仙铃一切,都与我师弟再没有了关系。即便那女娃还是我师弟手下的灵奴,宗门之内,也无奴仆不得入第三条道业天途这一条规。违逆门规,从何谈起?”

    “你这是强词夺理既已开革,就该老老实实,驱逐出门才是。却依然纵容此女入道业山,以逃避宗门处置。这不是视宗门律令为无物是什么?”

    那莫法的面色铁青,朝着上方处一礼:“还请掌教真人,秉公决断”

    司空宏闻言哂笑,摇头不已:“莫法师兄之言,当真是笑话离尘弃奴,难道就不能入道业天途?恰恰相反,正因此女已非灵奴之身,道业山对她再无限制。倒是师兄你,语无伦次,莫非是怕了不成?”

    “司空宏”

    莫法的声音低沉,双拳紧攥着,十指指节,近乎扭曲,再未发一言。

    明知聂仙铃入道业山,并无违犯门规戒令,也明知司空宏之言,暗含挑拨讥嘲之意。然而他又岂能不竭斯底里,最后挣扎?又岂能不惧,不心生惶恐?他再怎么愚蠢迟钝,此时也已想得明白。

    那叁法真人如此行事,皇极峰上下等人的诡异之举,庄无道的成竹在胸,岂能无因?

    能让皇极峰,不惜与恩怨纠缠数千载的宣灵山和解,不惜与同气连枝的明翠峰一脉,彻底翻脸相向,也要倒戈一击。能让叁法真人,在事定之前,就已做出决断。

    ——那个聂仙铃,至少确有着能使叁法真人心动的天赋才能,也有着越过那第三条道业天途的可能

    这条天途,固然是使历代以来无数离尘英才折戟沉沙,道消身死。

    然而一旦有个万一,一旦那女孩能平安越过。莫家的损失,也将前所未有之重。

    不止是拉拢门内数十位金丹,所拿出的重贿,都会付诸于流水。也将会为莫家,招来一个无比危险,也绝不可能战胜的强敌。

    忽然之间,莫法心中明悟,想起了三月之前,庄无道在外役堂之争结束后的那句言语。

    “——九脉法会之时,莫法师兄的对手,却再非是我庄某。”

    他的对手,的确已再非是庄无道莫法身躯发冷,视线不易察觉的,向那四座云台中,位于最左侧的那一座,遥遥望去。

    原来如此,最后会阻碍他与海涛楼之人,是这一位么?

    此时宏法真人的眼中,亦同样闪过一丝了悟之色,眼神定定的看着叁法真人,既有痛心,也有质问:“东海道宫之主人选,师兄迟疑不决,就是为了这聂仙铃?皇极峰历代英才辈出,金丹境不曾少于十人。而十年之后,更是皇极峰开门纳徒之期,何愁没有天赋超绝之辈入门?师兄这是何苦来哉?就定要为此女,使亲者痛、仇者快?师兄此举,实在使人心寒。”

    形势至此,宏法也懒得遮掩与皇极峰之间的分歧。只想问清楚,真正缘由

    “值得聂仙铃此女,与你我不同。”

    叁法面色冷肃,言辞也不再闪烁逃避:“寻常的天才,皇极峰历代确是应有尽有。然而似我等这样的人,传承道统可矣。可要想使我皇极峰能再进一步,广大门楣,却都无此可能。事涉我皇极峰道统根基,我叁法别无选择。聂仙铃此女,我皇极峰亦势在必得”

    自六千年前玄萧祖师现世,宣灵山便在离尘宗内一家独大。在陷空岛大战之前,宣灵山一脉的金丹修士,从未少于三十之数。元神修士,也从未有过断代。

    离尘宗说是宣灵山与明翠峰并尊,其实却是明翠皇极诸峰联手,才能抗衡

    临近天南林海,弟子历练最多,固然是其因之一。然而当初玄萧祖师过后,却也在传法十殿的宣灵殿中,留下了十余门可以传承宗派秘术,还有大量的完整功法。

    在宣灵山,那座小传法殿内,据说更是有着玄萧亲笔所书的手札,记载着这位祖师八百年的修行体悟。包含《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九天磁光子午**》,《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这数种传承功法。使修行之人,可以事倍功半,一路坦途。

    而在玄萧之前,宣灵山在门内二山七峰中,整体实力其实并不出众。排名中游,每一代中,也不过**位金丹而已。

    时隔六千年,往事已矣。然而宣灵山,却又有了一位比之当年玄萧,更出色的弟子庄无道。

    所以聂仙铃此女,皇极峰就更不能错过。

    “势在必得?”

    宏法不禁摇头失笑:“一切还是未知,师兄就真能断定,此女最终能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若是不能,岂非是落得一场空?明翠皇极历年——”

    “我曾暗查此女近一年,其悟性天资,皆世所罕见道心之坚,这东南之地,更绝无仅有”

    不等宏法说完,叁法真人就已出言打断,言语铿锵坚硬,无半分的转圜余地,也无半点的软弱迟疑:“若连她过不得这第三条天途,那么我以为这世间,当再无能过此道业天途之人”

    二人在离尘正殿之内,公然议论争辩。云台下百余金丹修士,则都是噤如寒蝉,再不敢出只言片语。

    然而当这一句出时,殿内仍是禁不住传出一阵轰响。都不敢在此时出声交谈,可庄无道的身周,却有着一道道神念,不断横空扫过,以意念交流。

    说都未能想到,这位对那聂仙铃的评价,居然是如此之高

    而那些视线,都又纷纷朝庄无道看了过来,似欲从他这里求解。聂仙铃此女,是否真有叁法真人所说的那般天资绝代?

    其实庄无道自己也是意外不已,聂仙铃天途之行,确是他的吩咐,也有叁法真人的授意。

    然而他绝未曾想到,叁法对那女孩的信心,居然还超越过他。在之前聂仙铃踏过第三条天途之前,就早早使明翠的立场分明。

    对于他那灵奴女侍,看重至此,甚至不愿在结果分明之前,稍作等待。

    以至于使这宣灵一脉本已放弃的东海道宫之争,至此时都悬而未决。

    确是势在必得,在聂仙铃一切抵定之前,叁法就已生出了维护之心。

    自金丹大会开始之后种种,无不都是在向宣灵一脉示好,可以使聂仙铃入门之后,一释心结。

    “叁法”

    宏法的目光闪动,面上涌现血潮,明显是怒到极致,又强忍了下来,而后看向了殿内,那诸多皇极峰修士。

    “尔等,想法莫非也是与叁法师兄一般?真要置皇极明翠千年之谊而不顾

    只见那赤灵子等人,闻言或是凝眉,或是欲言又止,或是面露不满之色,或者默默无言。

    宏法顿时精神微振,似乎又看到了几分希望,眼神愈发的咄咄逼人。

    “那么叁法师兄,你又可曾想过,若一旦有个万一,万一那聂仙铃在道业天途上跌落或者身死,后果会是如何?”

    似是在问叁法,然而真正问的,却是这离尘正殿内总数十一位皇极峰金丹修士。

    叁法真人抬起了眼睑:“若真如此,我叁法甘愿让出首座之位,皇极峰另选贤能”

    依然是语气决绝刚强,无分毫动摇之意。那皇极峰等人闻言,也都俱是沉默,面无表情。

    宏法面色愈发阴冷,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第四声钟响,也轰然而至。磅礴的音浪,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而此时无论殿内殿外,哪怕心性再怎么沉稳之人,都无法再维持镇定。

    “第四声,还不到一百个呼吸,怎么会这么快?”

    “第四百四十四级,我记得,当初玄萧祖师,可是用了足足一刻时光”

    “第三关与第四关,用时几乎是等同——”

    庄无道往那殿门之外,遥遥望去。第三百三十三级后,已经是绝尘子祖师,施展的第二重天境界《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剑术也是愈发的出神入化。

    然而聂仙铃这几月来,由他亲手调教指点,这门剑诀上的造诣,已然颇有根底。

    以聂仙铃的五行,这之后的用时,只会更超越第三百三十三级之前。

    果然仅仅一百个呼吸不道,第五声钟鸣,又再次轰然震响,传彻离尘山三千里云空。

    “第五声,这就已是第五声?”

    “妖孽我离尘宗内在庄无道之后,难道又出了一个妖孽。”

    “这个聂仙铃,不过一个灵奴而已——”

    离尘正殿之外,那些筑基修士已再按捺不住。再顾不得九脉法会,大典庄严。纷纷御器飞起,到了云空之上,往道业山的方向,遥遥望去。

    正殿之内,在场诸多金丹修士,大多都有上百寿元,性情更为稳重,倒无轻挑失礼之举。然而明显都是在强压着好奇之意,其中几位皇极峰金丹,更已是心痒难耐。

    “君权,那九丘映山镜何在?”

    右侧云台,阳法真人骤然出声,凝眉肃穆,神态不怒自威。

    “我要看看,那个聂仙铃,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

第四三三章 剑诀三重

    夜君权无言,右手在座椅上一拍,身后处就一面青蓝色的宝镜飞腾而出。随着夜君权几道法决,遥遥打入镜中。那不到四寸方圆的‘九丘映山镜,,顿时照射出了一团团的青光,将数十里外的道业山,显化于这离尘正殿的正中央

    而后随着夜君权的法决再引,那团青光显化出的影像,又迅速拉近。将山顶处的一线天裂缝,那九百九十级青玉石阶,完整的展现于诸人眼前。

    而后就见一位身姿曼妙,眉目如画般的女子,正漫步在青玉石阶之上。一身大红色衣裙,逶迤拖地,有如闲庭漫步般,在石阶之上行走。气质清丽绝伦,似不沾人间烟火。

    而哪怕是第五百五十五级之后,聂仙铃的脚步,都未慢上多少。神态忽而凝思,忽而恍然,忽而蹙眉,忽而展颜,一颦一笑,都使人赏悦目。

    离尘主殿之内,所有人都沉静了下来,仔细注目打量着。似乎想要分辨,此女身上到底有何奇异不同寻常之处,能够在这第三条道业天途的青石阶上,从容行走。

    “这就是聂仙铃?”

    “五百九十八级,我观她步履从容,居然都不见吃力。”

    “练气境九重楼境界,此女入门,已有五年时光,看来也不比莫问等人,强到哪去。”

    “不能这么算,我知当初此女上山,体内甚至都无气感。五年时间,跨越养灵六阶,入练气境九重楼,这岂非是天纵之资?”

    “前七百级,怕是难以阻她,就不知后面如何?”

    “可惜,可叹,此女天赋定然超绝同辈,便是在我宗之内,亦是出类拔萃之选,若殒身于这天途,真正可惜了。”

    “未必未见此女行走,每一阶青石,都用时不到十个呼吸。”

    阳法目生紫电,再往庄无道注目过来,浩大的意念,亦压迫而至。

    “庄无道,此女修为道业,较之你当初如何?聂仙铃为你灵奴,身为主人,当知其根底。”

    问的是,聂仙铃此时的境界实力,与当年的庄无道想比,到底孰强孰弱。

    这一句话,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从那‘九丘映山镜,下的青光,吸引了回来。

    “不如远甚”

    庄无道实话实说,此刻的聂仙铃,确实不如他当年。不但不如,哪怕十个聂仙铃联手,他当时亦能战而胜之。

    就在众人面色微松之时,庄无道又语气微转。

    “然而只论道业,聂仙铃并不逊我太多。”

    聂仙铃身具无妄魂体,兼且本身悟性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任何一本道书到她手中,都能迅速参透,直指跟源。每遇节法讲道时,聂仙铃也总能完全领会,节法讲述的经义。无论是何等样晦涩艰深的剑术道法,在她眼中,都是简单之至。

    所以只论道业,庄无道即便有着云儿在梦境中的指点。在三年之前,也并未强过她太多。

    “再有那第三条道业天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聂仙铃天途中际遇,与我不同。”

    同是一条天途,修为不等,然而两人面临的艰难,应是相当。庄无道不会因自己的实力更强,就能轻易的通过。聂仙铃也不会因自己修为稍弱一些,在道途中更难行走。

    “如此说来,庄小师弟你也看好她?认定此女,一定能过道业天途?”

    问话的是夜君权,眼含探询之意。

    庄无道虽明知此人,是为套他之言,却并不在意。

    “是无道之见,亦与叁法师叔一般。若连她都过不得这第三条天途,那么这天一世间,当再无能过此道业天途之人。”

    宏法一言不发,可脸上却是阴沉似水,隐现狰狞。阳法闻言,也再不置一语。

    在场之人,论到对道业天途的认知,无过于亲身经历过的庄无道。

    只单论这条天途,门内若论权威,庄无道言语的份量,甚至还在叁法之上

    那十几位皇极峰修士,却都已懒得再理会,殿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专心凝神,目光都落在那青色光影中,显化出的聂仙铃身影。

    也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

    “她这是做什么?”

    “练剑?道业天途上练剑?”

    “这剑术,是《上霄坎离无量剑决》?”

    那‘九丘映山镜,下,聂仙铃赫然正执剑而舞,身姿飘渺如烟,继续在青石台阶上行走。不过在其身前,却有着一道道青色剑光洒出,或东或西,忽上忽下,似是任性随意,毫无章法。然而每一道剑光刺出,都让殿内的金丹修士,微感寒意。

    聂仙铃的剑,此时明明不含任何真元内息,然而却偏能隐蕴着一股似凌厉莫大的剑意剑势,浩浩荡荡,仿佛无穷无尽。

    似在与一个虚幻之人斗剑,剑光变幻不定,几乎已穷尽了《上霄坎离无量剑决》诸般变化。

    然而每当诸人以为,聂仙铃的剑,要被逼到绝处,再变无可变时。聂仙铃手中的青色剑影,就又展出全新剑势,与之前截然迥异,使人不禁叹为观止,自愧不如。感慨着这套剑法,居然还能这样施展。

    而此时整个殿堂之内,百余金丹,都莫不是面色凝然,眼中微现惊悚之意

    都已望见,那聂仙铃的身后,隐隐约约,竟已经现出了四道剑影。阴剑三口,阳剑三口。由聂仙铃的真元化成,虽无威能,然而实剑与幻剑合舞,竟赫然聚出了遮天剑幕,将身前十丈之地,尽数笼罩。

    使人不敢想象,当聂仙铃修为足够,到达筑基境界时,再催运这套剑法,将是何等的浩瀚之威

    “第三层,这是第三层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

    “阴剑三口,阳剑三口,应当是不会有错。”

    坎为水,离为火,不过坎离之意,亦指阴阳。《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的最高境界,可分化阴剑九口,阳剑九口。

    而此时聂仙铃的阴剑,阳剑,俱是三口,这门剑诀上的造诣,分明已到了三重天境界。

    而此时在诸人眼中,聂仙铃左右两侧,赫然又有一口阴剑,一口阳剑,若隐若现。

    似要凝聚显化,却又似有什么妨碍,无法现出。

    司空宏不由眼神微凝。他还是小视了聂仙铃的天分悟性。第四重天境界,并非是聂仙铃还未参透。而是参透了这四层的《上霄坎离无量剑决》,却限于真元修为有限,不能将第四口阴阳之剑,显化体外。

    而此女在今日之前,《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上的造诣,也不过是第二重天境界而已。

    “庄小师弟”

    夜君权再次出声,打破了殿中沉寂。

    “道业天途六百六十六境,可是上霄坎离无量剑?”

    语声落下时,所有人都凝神倾听。此时在场百余金丹,为此好奇的,非止夜君权一位。

    当年的玄萧祖师,亦是在通过第三条道业天途之后。在短短时间内,把《上霄坎离无量剑决》,推升至四重天之境。

    “不能说。”

    庄无道面无表情的摇着头:“门规所限,无道不能答。掌门师兄,是欲让我明知故犯?”

    却并未否认,只是不能说而已。

    众人其实已也早已猜测,只是想庄无道这里,得到确认而已。此时庄无道虽未明言,诸人心中却都有了定论。

    第四重天境的上霄坎离无量剑,此女天赋,绝不在当年玄萧之下。

    六百六十六级,不出意料,第六声鸣只隔一刻时间,就再次响起。轰鸣之声,遥遥传至,将离尘方圆三千里,所有的杂音,尽数压下。

    聂仙铃的前额,已微微见汗。不过那美眸中,却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眼神,将手中剑收起,而后继续往上行走。

    步履之间,也更是情况,似乎对聂仙铃而言,毫无碍难。

    庄无道默然看着,眼中却一丝忧色隐存。聂仙铃身拥无妄魂体,天品灵根,七百七十七级之前,在她脚下,当是一片坦途。

    真正的关键,是七百七十七级之后,那拷问道心的一百一十一级石阶。

    庄无道哪怕对聂仙铃再怎么放心,也不能不忧。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视线,就又被聂仙铃脚下石阶散出的紫光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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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四章 心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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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紫光么?与无道师弟他同样。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

    “这一层,我记得玄霄祖师的手记曾有暗示,六百六十六级之后,似是检验天资?”

    “金为贵,紫为极,紫光萦体,必有蕴意”

    “紫光之外,还有杂色,黄蓝赤三光,以黄光为主,就不知意为指。”

    “前五百级,用时略无道师弟。然而五百级之后,用时还少过于无道。此女的天资,我真不知该如何评断。”

    “据说是冰系天品——”

    “然而我观他上霄坎离无量剑决之外,天璇照世真经,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计都烈火神决这三门,亦小有成就。”

    “这岂非是违逆了门规?”

    “也不算,他身为秘传弟子。门下灵奴,本就有些特权。有违门规,却在可赦之列,只需交纳足够善功就可。唯一错的,就是不能在开革之后,收回此女身上的功法。”

    “三门功体,怎的全是土火二系?莫非——”

    有人还在疑惑猜测,赤灵子却直接就问:“庄师弟,仙铃她,莫非是冰火土,三系天品o”

    庄无道看了这位一眼,北堂婉儿的师尊,也是当初几乎将他亲手打入深渊之人。

    不过到此时,庄无道愤恨已消。知晓事有起因,即便当日没有这一位插手,依然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能够拜入宣灵山门下,何尝不是自己的幸运?

    “师兄明见,此女冰系天品之外,确还有土火二系天品灵根。”

    却未言及聂仙铃的无妄魂体,与可能的仙品土灵根。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天资聪慧绝太过,就是惹祸之由。他庄无道不惧,却不意味着聂仙铃,也需似他般锋芒毕露。

    然而即便只是如此,周围闻言之人,亦是一片嗡,然。

    要知北方那位太平道重阳子,亦不过是天品冰灵根而已,聂仙铃却是同具三系。

    尽管前者,除灵根之外,更身具寒君道体。然而聂仙铃既能在道业天途中,脚踏紫光而上,也未必就没有特殊的体质在身。

    “如此说来,这一百一十一级,亦可轻松越过?”

    “应该是如此,三系天品,天一诸国这万年以来,世所未见”

    此时那阳法真人的目光,已是复杂之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位真人的心意,司空宏倒是猜到了几分,冷笑着道:“若非岐阳峰背弃在先,你那灵奴,怎么都轮不到皇极峰。真是便宜了他们”

    不过到底还顾忌元神真人的颜面,也不愿皇极峰之人听得,说话时凝念束声,只有庄无道能够听得。

    庄无道哑然失笑,不置可否。而后亲眼看着聂仙铃踏上那七百七十七级台阶,激响了第七声钟鸣。

    心中不禁微凝,这是道业天途最后一关。只要通过了,之后就是一片坦途,再无障碍。通不过,就是道心重损,即便侥幸得生,也从此跌入地狱泥尘。

    却见聂仙铃唇角噙笑,踏上了七百七十八级的青石台阶,而后一步步的拾级而上,一步一息,几未停留。

    庄无道面色微变,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之色。一直到八百五十级时,聂仙铃的足步,都未有丝毫的停顿。

    而此时这离尘正殿之内,也又一次死寂,在他身侧之人,有意无意,都纷纷拿视线往他这边扫望过来,目光皆是怪异无比。

    “我看你之前眼怀忧色,莫非这一层,考验的就是道心?”

    司空宏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只是庄无道依然沉默不语,眼神楞,不曾答话。

    司空宏却已知答案,庄无道与3法,对聂仙铃的天赋悟性,俱都信心十足

    那么唯一能使二人,就只有道心。

    思及此处,司空宏不禁噗嗤一笑:“记得当初无道你在此处,用时将近半日。此时见自家弃奴势如破竹,可是感觉心中失落?”

    庄无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此时周围这些师兄看他的眼神,也大多是与司空宏同样心意。

    三年前,他在这七百七十七级之后,举步维艰,聂仙铃的节奏却依旧如前,不曾缓上分毫。

    这岂非是说,此女的天份,其实还在他庄无道之上?

    “失落倒没有,只是好奇。”

    庄无道遥遥望着那‘九丘映山镜,下青影中的聂仙铃,目光莫测:“好奇她,为何还能够如此轻松自若o”

    他心中是真想知道,道业山上聂仙铃,到底在青玉石阶上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念头?

    ※※※※

    聂仙铃此时,确实是轻松自若,步履轻盈。被离尘宗内弟子,视为不归死路的道业天途,在她脚下,却仿如一条再平常不过的山道。

    行走于其上,聂仙铃丝毫不觉艰难,整个人就好似在游山玩水,踏青春游,甚至还有时间,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每过一个台阶,眼前就会出现了一个人影,有她至小熟悉的,也有她的血脉亲人,有她母亲聂茵仙的古旧部属,也有聂家的外支宗亲。

    一个个面孔,在她的眼前掠过,却不能在她的心内,留下半点痕迹。

    然而却唯有一条银色的丝线,连在她的身后。那是第一级石阶上的人影,二十岁许年纪。面貌还算英俊,五官却略显粗犷,线条刚硬,气息内敛,看似老成沉稳,然而眸子里却是隐蕴着逼人锐气。

    那是庄无道——这个世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让她有半分挂碍?谁还能在她的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若说这世见,还有什么人能让她牵肠挂肚,心牵梦萦,还能让她甘愿负担,哪怕从这道途中跌落,也就仅此一位而已。

    直到第八百六十七级,聂仙铃从容的步伐,这才一顿。

    眼前也是一个一袭红袍的女子,面貌清秀绝俗,我见犹怜,五官神态,赫然与她有七分形似。

    母亲么?

    聂仙铃眼神一阵茫然,瞬间之后,就又笑了笑,踏过了一级别台阶。

    那女子的身影,虽未就此消息,然而牵连的丝线,却是若有若无,微不可见。

    生育之恩不可忘,然而也仅此而已。自她有记忆以来,也只见过母亲十数面,母女交谈,亦屈指可数。

    真说起来,她这一生中最安心,最快活的日子,居然是在半月湖畔,身为灵奴之时。

    聂茵仙之死,或有可怜之处,可也是其咎由自取。情根错种,所托非人。临到陨落之前,亦未悔悟。

    聂仙铃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在聂茵仙身有孕时,还要去那绝寒之地。也想不通,为何在明知封绝无心怀二意之后,聂茵仙还要数十年隐忍,还要为他诞下骨血。

    莫名其妙

    母亲的一切,所有未了遗愿,她可承担,然而心无寄碍。

    无论是聂家也好,海涛楼也罢,她尽力而为,能成则成,不能成亦无所谓,只求问心无愧便可。

    八百六十八级石阶,又是一个记忆深刻的身影。与她的母亲一般,本该无比熟悉。然而此时聂仙铃望在眼中,却感觉陌生。

    父亲?

    聂仙铃嫣然一笑,风轻云淡,毫无挂碍。依然是一步越过,袍袖挥舞,身前的封绝无影像,就立时间随风而散。

    父亦有生育之德,然而这情分,在她有生以来的十数年内,早已消磨的于于净净。

    百般防范,千般算计,只是为了海涛楼,为了聂氏遗珍,只为了元神境界

    曾经她也想过,自己在封绝无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仅只是一件工具,又或是聂茵仙那贱人留下的祸种?

    不管如何,父不父,则女不女。

    然而聂仙铃眼内,却也无丝毫恨意,只有淡然冷漠。情已冷,血还在,这身体之内,流淌的依然还是来自这位亲,的血。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

    踏过此级,聂仙铃的笑容,愈的甜美明媚。她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怨恨,却要比庄无道看的更开,也无什么执念。

    或者是视角不同,所以心境不同。父母的恩怨,与她何于?

    似他父亲那样的男子,怎配在她心内,留下半丝痕迹?

    八百六十九级石阶,又是一个熟悉身影。海涛楼皇甫清涛,母亲旧部,也是将她送出东海之人,

    聂仙铃却目光复杂,既有感激,也有防备。她虽年幼,却能知此人把她送出海涛总楼,其实居心不良,是封绝无在海涛楼中最大对手。

    然而若无离尘之行,又岂能有半月楼的际遇?所以不能不感激。

    八百八十七级石阶,聂仙铃轻快的步伐,也终于滞住。周围再无人影,也无存在她记忆深处影像。然而这一步,聂仙铃却始终都无法踏出。

    聂仙铃若有所思,看向了眼前。只需再有一级石阶,就会有第八声钟鸣震响。

    然而这一级,却有如天堑,让她跨越不得。

    似乎自己,还缺了什么——

    仅仅片刻,聂仙铃的眼神就微微一亮。是了,是心无所求,无有执念。

    离尘五年,她勤勉于修行,苦研道书。可那与其说是求道,不如说求生。

    聂仙铃说不清自己,为何在经历十六年来种种痛不欲生之后,还有那般强的求生之念。

    想要活下来,想要看看自己,在这世上是否真的多余。也正因寿元不久,才想看更多,贪恋此生——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不能奢望,聂仙铃却已近在咫尺,只需再有百级,就可如愿以偿。

    执念已散,所以道心不存。固然是心无挂碍,暗合太上无情之理,然而她的意志,此时已如一盘散沙,难以聚合,亦无有了奋进之心。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聂仙铃的脑海中闪过,想到了庄无道,也想到了宗门内,那些年过一百,6续老去寂灭的筑基练气。

    聂仙铃眼神也渐渐坚凝,面色笑容再显。既已走到了这一步,那又何妨继续走下去?看看自己,能否真的问道长生。

    不为自己,只为了他——只为陪伴那人,从此长生道中,不会寂寞。

第四三五章 余寿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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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离尘本山的上空,赫然一阵阵的骚乱,议论之声嗡然四起。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自从道业山事闻钟第八声钟响传至,此处远观的筑基与练气境弟子,就再无法平静。

    “此女,好强盛的气势

    “第八重,居然又过了。我离尘宗,庄小师叔之外,莫非又出了一位妖孽

    “确又是个不世英才,只怕当初之言,是要一语成谶。”

    “到了这个地步,绝无闯不过的道理。”

    “我离尘宗第三位本山秘传么?”

    “八百八十八级,只用一刻时光,居然比当年的庄小师叔,短上这么多—

    “这条道业天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此女的修为实力,当不如庄小师叔当年。就是不知她,为何能如此快法?”

    “真正是不可思议”

    北堂婉儿立在人群之中,银牙死死的咬着下唇,甚至一丝血线从唇角溢下而不知。

    “大局已定,我看此女十有**,将入皇极峰为本山秘传。”

    夏苗不知何时,到了北堂婉儿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如此说来,北堂师姐的秘传弟子身份,当也是唾手可得。离尘宗内已大局抵定,宣灵皇极翠云三脉联手,门内一切异声都可压下。不过3法真人要将此女纳为门下,定然要出些血本。我家的百兵堂,当可转危为安。师姐也是过了第二条道业天途之人,选为秘传,亦名正言顺。怕是不久之后,我夏苗就要唤你一声师叔了。”

    北堂婉儿一口银牙,此时正咯嘣作响:“夏苗,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

    “因情生恨?感觉这秘传弟子身份,是因那聂仙铃得来,所以恼怒,痛恨自己无能?”

    对北堂婉儿的心绪,夏苗了然无遗,却依旧直言不讳:“我以为师姐出身北堂家,当看得更开才是。秘传弟子,无论对你还是对北堂家,都有莫大好处。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人一心求道,心志高远,男女之情,可能从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已是世人瞩目,与婉儿你之间,已有云泥之别,所思所想,亦是迥然两异。若师姐还心存奢望,必定要遍体鳞伤。”

    “与你无关”

    北堂婉儿一声闷哼,心绪也已渐渐平复,面色却依然冷峻:“我北堂婉儿如何,也用不着你来多嘴。”

    “忠言逆耳,一向如此,你不想听也就算了。”

    夏苗一笑,从善如流,接着又眼神感慨的,看着那道山巅:“说来也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你我这几年间出入半月楼,也有十数余次。何时曾想过,给你我二人端茶倒水的那小小灵奴,有一日,居然能高据你我之上?据说师姐你,常为难此女?”

    说至此处,夏苗面上,已满含玩味笑意。

    北堂婉儿深吸了一口,强压着一拳将夏苗轰碎成渣的念头:“有没有人曾对你说过,有时候你这人,极讨人厌?真以为有庄无道护你,我就拿你们夏家无可奈何?”

    “岂敢冒犯师姐虎威?”

    夏苗无奈,也知适可而止之理。不过深邃的眸中,随即又显深思之色:“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还剩多少岁寿?”

    北堂婉儿亦是挑眉,这也同样是她最疑惑不解之事。身具那种病症,本该无有修真问道的希望。

    而周围处,隐隐传来的争论声,似也正议及于此。

    “五年前那一次馆试大比,当真是英才辈出。那庄无道,莫问,李昱,无不是万中选一,如今还要加上这位聂仙铃。”

    “师门内那些金丹长老,莫非都是疯了?这样的罕世英才,居然只是灵奴,要开革出离尘门下?”

    “那明翠峰,难道都是有眼无珠之辈?一个庄无道就已够了,似聂仙铃这等稀世璞玉,竟然也不愿纳入门墙?”

    “当初将此女拒之门外的,我记得是残枫师叔?”

    “尔等不知详尽,莫要妄言此女身具三寒阴脉,寿元不十载。残枫师叔不纳此女,自然有其道理。”

    “三寒阴脉,嘿既然是三寒阴脉,此症不愈,终究是空”

    “却也未必,我看此女生机充盈,红光满面,真不似死期将至之貌。”

    “三寒阴脉?我曾看过医书,身具三寒阴脉之人,一旦岁过二十,必定面有阴线,气血两虚。可此女脸上,却仍有红润血色,难道医书中的记叙,其实不对?”

    同一时间,离尘山侧,绝轩居救死楼前,此时也有一个女子,在远处眺望着道业山巅。

    哪怕远隔着一座山,数十里外的身影,看起来比之尘沙也大不了多少。

    然而在道法加持之下,少女的眼内,仍能清晰映出,远处道业天途上那个的曼妙身影。

    “不可能,绝不可能。三寒阴脉这样的绝症,怎么可能痊愈?”

    “可是这又如何解释?面无阴线,气血健旺,这根本就不合医典。”

    少女喃喃自语,眼神亦挣扎不定,似有迟疑,又含期冀。

    既已是死症,为何还要闯道业天途?

    可那人医道过人,不管此女是否打通了三寒阴脉。赤阴城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在他手中成功驱逐,这总是真的——

    令天一界内都束手无策,无人可解的寒毒,那人却偏能化解。

    ——可若向那人求助,绝轩此处,就是恩义两断,再无回圜余地。

    回望了眼身后,少女忽然猛一咬牙,身影非空而起,直接往离尘山巅的方向,疾飞而去。

    炎蛊噬毒之法,效果微乎其微。事已至此,难道让她眼看着宇文元州,就此死去?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

    ※※※※

    殿外喧嚣之声鼎沸,离尘正殿之内,却又是另一种情形。所有金丹修士,此刻都死一般的静谧,无不面色肃穆,眼神凝然。使得这大殿内,气息压抑低沉到极致。

    皆有明悟,当聂仙铃踏过最后一级石阶的一刻,就是图穷匕见,金丹大会分出胜负之时。

    不知为何,聂仙铃在前八百多级石阶,步伐都是轻快利落,每一级都未停留朝过百息。然而到八百八十八级之后,度却骤然间缓落了下来。

    每一步往上,聂仙铃总会顿住脚步,然而后就在石阶之上,陷入深思,久久不曾动弹。

    有时间长达一刻,甚至半个时辰,有时间则仅仅三百息。两个时辰过去,聂仙铃却依然只越过三十余级。

    “这道业天途,果然有些意思。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与人之间,也有不同。这里她用时,却要比你更多数倍。”

    司空宏失笑,调侃的看着庄无道:“我看师弟这回,总算是能挽回些颜面

    “我不如她”

    庄无道摇头,他这句话,是毫未渗假。

    知晓此刻,聂仙铃其实已经算是通过了天途。最后一百一十一级石阶,只是这条道业天途的回馈。虽说也在考验弟子跳出前人窠臼,革故鼎新之能。可最后这一关过与不过,其实都已无关紧要。并不妨碍聂仙铃,通过这最后几十级石阶。

    所以无论是道心,还是天赋,他庄无道都近乎完败。

    “师弟你一向自谦,这性格可不好。”

    司空宏明显不以为然,而后眼含深意的,看着上处:“仔细看,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时间推移,殿内确实已有人,渐渐不耐。那莫法脸上,已是无一丝一毫的血色。眼神忽而阴戾,忽而无奈,忽而懊悔,又忽而狰狞。

    最后忽然开口,却是问庄无道:“庄师弟,我听说此女,身有三寒阴脉。此言可真?”

    当此语出时,殿内百余人,却都用白痴一般的目光,看向了莫法。

    便是那宏法真人,亦面色阴郁,不抱半分希望。

    若然那聂仙铃真只有十几年岁寿,那3法真人已岂会意动?身为宗门四位元神之一,3法又怎可能不知三寒阴脉?

    定然是那聂仙铃的病情,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才有今日之局。

    “我虽孤陋寡闻,却也知这三寒阴脉,乃是绝症。世间无药可医,无人可治。”

    莫法并不介意,这殿内诸人的目光,事已至此,哪怕垂死亦要挣扎一番。

    “得此症者,往往寿元不永,最多只有三十载岁寿。不知这聂仙铃,余寿几何?此等人,怎可入我离尘门墙?”

第四三六章 救他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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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无道微微摇头,懒得搭理,也不愿答话。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想不通事已止此,莫法为何还不愿放弃。苦苦纠缠,能有何益?

    也用不着他开口,上方处的3法真人,已冷冷的斜视了莫法一眼,而后淡淡开口:“聂仙铃余寿仍有四十,也亏得是无道师侄医道绝,为她化解寒脉。才未使此女明珠蒙尘,早早凋谢。”

    声线低沉,带着透骨寒意,使莫法的额前,瞬时满布冷汗。

    好在3法真人,也无当场作之意,语气一转道:“我本待此女过道业天途之后,再做议论。可既然莫法师侄已提及,本座也就顺便先将此事,提前议定。今日我3法,欲将此女收归门下,诸位以为如何o”

    似在问询,其实已是不容置疑。

    而语音落时,此间众人却纷纷把视线,看向了残枫与宏法真人。目光怪异,有人怨责,有人失望,有人嘲讽,亦有人眼含同情之意。

    无论是聂仙铃,还是庄无道,这二人都本该是明翠峰门下,是可以支撑门户数千年的梁柱。却都由明翠峰门人,亲手拒之于门外。

    聂仙铃身具三寒阴脉,也还罢了,虽是由残枫驱逐,其实并未有大错。在场诸人,大半都会做出如此选择。

    真正的关键,还是庄无道。有此子在,聂仙铃自然也在掌控之中,罪魁祸,还是魏枫,还有出身明翠峰一脉的吴京道馆真人风玄。

    可追根究底,还是宏法真人,观人有误。常年任用私人,才将明翠峰崛起的契机,拱手相让。

    宏法的面皮紫,脸上已透着一层青意,云台之下虽无人敢言,然而他又岂能不知诸人之意?

    宏法强忍着怒气,目视着台下右侧。那叶涵立时会意,决然起身道:“3法师叔要收此女为徒?是否太独断了?此女已被庄无道开革,是为宣灵山弃奴,不属二山七峰任何一脉。而门中元神真人,共有四位。其余几位座真人,也都有资格收纳秘传弟子。为何定需拜在皇极峰门下?”

    这句话,若由宏法开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可由叶涵代言,意蕴却又是不同,彼此间依然还有转圜余地。

    那边赤灵子闻言,也是不恼不怒,面含笑意:“既然叶师姐说我师尊独断专行。那就等待聂仙铃越过道业天途之后,由她自择如何?又或者,就由今日在场九脉金丹决议?”

    叶涵顿时哑然,聂仙铃最后会选择哪一峰脉,不用想都能知道。

    金丹大会,则更无胜算。

    皱了皱眉,叶涵转望另一侧:“极法真人,你们翠云山,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

    翠云山与宣灵山,互为依靠,是宣灵山最大的支撑。然而最大的好处,今日却给皇极峰得去。翠云山上下,岂能无怨?对于聂仙铃,又岂无念想?

    那极法轻笑,并不接茬,淡然摇头:“宗门之内,能够调教好此等良才美质的。除了节法师叔,也仅只3法师叔一人。我翠云山,不敢误此稀世璞玉。

    翠云山也不是不心动,然而聂仙铃此女,除了本身天资绝,也更牵扯聂氏宝库及海涛楼纠纷。也不是什么人,都可接下。

    翠云山虽有十余金丹,却无元神坐镇,是翠云山最大弱点。

    叶涵还欲再说什么,视角余光,却望见了3法眼里,那一闪而逝的讥诮之色。

    顿时心内清明,聂仙铃最终花落谁家,3法必定事前就与翠云山有过协商默契。

    也必定是付出不浅代价,让翠云山甘愿将聂仙铃,拱手相让。

    庄无道冷冷看着这一幕,事已至此,已经成了一场彻头彻尾闹剧。

    此时叶涵的所作所为,与胡搅蛮缠何异?不止是皇极峰在场的十几位金丹不满,便是明翠峰一脉,也同样有人,面露不以为然之色。

    “我敢打赌,今日之后,明翠峰内必定都纷争不断。”

    司空宏眼观四周,眼神幸灾乐祸。

    错失庄无道,将这当今的颖才榜第一人,拱手让于宣灵山。是宏法任明翠峰座之后,最让人诟病的一次失误。明翠峰内,本就有许多不满之音。只因宏法的积威,才能勉强压下。

    然而近年明翠峰,承受的打击,可谓是接踵而至。无名山大胜,却只明翠峰一家受损。盖千城与东离寒等人之死,以及今次明翠峰遭遇的挫折。

    聂仙铃更将使明翠峰所有人的怨气,达到极致,宏法也再难使明翠峰上下

    皇级峰倒戈,这次明翠峰与岐阳峰可谓溃败,短时间内,再无扳转局面的可能。甚至可能之后几百年内,都不得翻身。

    宏法才初晋元神不久,哪里能压得下这门内诸多矛盾。

    “不止是云法一系,今日之后,便是那吉明等人,亦要离心离德。宏法这次有难”

    司空宏虽是以法力遮蔽声线,只有庄无道一人能够听闻。不过周围但凡熟一些的,却大约能猜到他说些什么。

    那明翠峰之人,都怒目而视。前面的云灵月,也看不下去。回过头怒目瞪视,眼含警告之意。

    叶涵依旧还在努力,这次却是转向素云峰回法真人:“素云峰积弱已久,正需有扛鼎之才振兴。离尘九脉共荣共辱,相互扶助才是道理。”

    言下之意,是素云峰若肯相助,明翠峰也可鼎立支持,将聂仙铃归入素云峰门下。

    这种交易,本该在桌面之下商定。然而危局已近,任谁都能看出,聂仙铃此时在道业天途上,虽是步履放缓,不再如之前那般的势如破竹。然而行走之时,并不见吃力之色。魂识饱满,显然还有余力。

    回法闻言苦笑,叶涵这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素云峰声势太弱,根本就无法抵抗海涛楼的压力,自问护不住那聂仙铃。

    即便有明翠峰的承诺,庄无道身为聂仙铃恩主,此人的态度,也不能不使人顾忌。

    且宣灵皇极翠云三脉联手,哪里还需要其他?素云峰六人,不过是添头而已。

    叶涵面色苍白,已不知该如何挽回。那莫法此时却又凝声道:“我还是之前那句,得三寒阴脉此症者,寿元不永。最多只有三十载岁寿。此等人,不可入我离尘门墙”

    那3法挑眉,再次往莫法看了过去。那锋锐的目光,似要将人彻底结冻。

    莫法不知为何,竟夷然不惧:“3法师叔,说那聂仙铃余寿仍有四十,不知是究竟出于何人之言?可能确定?”

    “此言何意?”

    3法双目微眯:“你是欲置疑本座?”

    对这胡搅蛮缠,他已感不耐。

    “事涉本山秘传,不能不慎”

    莫法振衣而行,踏前数步,言辞清朗:“我离尘宗的丹药,法器,秘术,总不能让一个寿元无几的废人得去3法师叔,莫非是欲以势压人?”

    3法眼中的怒意分明已到极致,不过却忽的眼神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宏法一眼。而后语气淡淡道:“东海道宫之主人选,不可久拖不绝,先议定如何?”

    说话时,他已将手中的玉牌一挥,而那议舆盘上,便又现出了一条黑色鱼纹。

    赤灵子等人,亦是紧随其后,而就在转瞬之后。议舆盘中的黑色鱼纹,就已增至六十条。

    夜君权久久无语,半晌之后,才在殿内诸人目光逼迫下开口:“云法有鱼纹六十,残枫道人有鱼纹四十四,下任道宫之主,当是云法师兄。”

    那残枫默默无语,云法也殊无喜色,眉头紧皱。

    夜君权接着又道:“东海道宫之后,是北方江南道宫,不知四位真人,可有准备人选?”

    那阳法真人正欲开口说话,节法真人却已先一步出言:“江南道宫之事,可以延后之议。以我之见,还是先定下掌教真人的人选。我离尘之规,掌教真人由诸峰轮值,八十一年为一期。然而若掌教不能称职,则九脉法会时可由九脉金丹,共议掌教弹劾罢免推举诸事。”

    夜君权顿时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节法。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森森寒

    宗门确有此规不错,然而要弹劾掌教,却需至少三分之二的金丹认同。

    放在平时,根本无可能办到。然而节法此时提出,却饱含深意。这一届的九脉法会,诸地职司更替,分明已彻底沦落到宣灵皇极翠云三脉的掌控之中。其余诸峰金丹,想要自己的门人弟子,能够捞些职司好处,不被排挤,就不能不向节法低头,任其摆布。

    换而言之,他的掌教之位,已然摇摇欲坠。

    夜君权正感心灰意冷之际,那莫法又悍不畏死般的插言:“弟子却以为,那聂仙铃之事,需先有定论本山秘传,事不在掌教人选之下。3法师叔还未答我,说那聂仙铃余寿仍有四十,究竟出于何人之言?可能确定?”

    3法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与此人争论答辩,无疑是自**份。然而这纠缠不清,又不能就置之不理。

    莫法看似竭斯底里,然而一切皆有分寸,遵循议事之规,并未出格。

    “是本座亲自断定,此女之寿,还有四十有余——”

    “可据我所知,师叔似不通医道?此言难,三寒阴脉这等绝症,弟子以为,那聂仙铃究竟寿元几何,还是由名家来断定才好。”

    3法一声轻哼,他大约明白这莫法的用意。赤灵子亦是面露讥哂之意:“那么以莫法师兄之意,我宗之内,也只有似绝轩师兄与幻阳师兄这样的医道‘名家,,才可断定聂仙铃寿元?”

    “正是如此”

    莫法昂应是,而后转望右侧:“绝轩师兄,不知你以为,这聂仙铃的三寒阴脉可已化解,还剩多少岁寿?”

    那绝轩坐在右侧角落,一阵怔然,想不通这件事,怎的就波及到了他身上

    供奉金丹,本无资格参与金丹大会。然而他有外门秘传的身份,故而可以列席于此。

    此刻却是一阵踌躇不定,要说聂仙铃寿元不久,他有些厚不下这脸皮。却又知自己的言语,可能至关重要。更搞不清楚,莫法这些言语,到底有何用意

    正犹豫之时,绝轩却见那宏法目光望来,饱含深意。顿时明悟,宏法莫法,要的都是拖延,要的是时间,只需事有定论,就还有机会。

    “三寒阴脉,确是绝症,无化解可能。强行修道,则寿元更短。观此女气色,确是气血充盈,可未必不是施展了激精元潜能之术,或者服用一些特异灵丹。具体情形,我需仔细看过之后,才能知晓——”

    宏法紧绷的面孔,正微微松缓。就见大殿之内,另有一人冷冷的开口。

    “恬不知耻”

    短短四字,就使那绝轩面色潮红,庄无道端坐原地,依然语如刀锋:“名家,你也能配得上名家这二字?聂仙铃她如何,你还无资格评断。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之后,庄无道就转望上诸人:“3法师伯推断,确并未有误。聂仙铃,确还有四十载岁寿。”

    “竖子”绝轩大怒,朝庄无道怒目瞪去:“我绝轩不配,难道你这乳臭未于的小儿,就有资格?”

    话音未落,那殿外大门,忽然一个人影穿入了进来。光影飞梭,变幻莫测,几个在外的筑基执事,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拦阻。被那人影强行冲入,赫然正是那夜小妍。

    殿内之人见状都是一怔,阳法与夜君权更微微凝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夜小妍,在四下里扫望了一眼之后,就朝着庄无道的方向,盈盈拜倒。

    “庄师弟,夜小妍求你,请救我宇文师兄一救”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那绝轩呼吸一窒,差点气得倒仰。而阳法与宏法二位真人,更是彻底变了眼神。前者亦是怒气填膺,可略一转念之后,却终是一言未,只一声叹息。

    而宏法则双拳紧握,骨节处一阵阵爆响不绝。

第四三七章 元州濒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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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感觉意外的,还有庄无道,不过他反应极快,直接一道真元挥出,将远处夜小妍拜下的身躯托起。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

    “师姐起来好好说话,这里四位真人都在看着。我早说过,若宇文兄有什么不妥,夜师姐随时可来寻我”

    然而庄无道,又望了眼四周:“只是现在,真不是时候。九脉法会盛典,庄无道不能轻离。”

    夜小妍面色苍白,并不肯就此顺势站起,额头触地,竟是硬生生在眉心磕出血来,哀声求道:“元州他已垂死,气息只存一线。三日之内若还不得救治,心脉必定碎断。再若拖延,那就为时已晚。小妍我知自己违逆了门规,擅闯法会,事后情愿自领责罚。也知自己混账,之前多有得罪。然而元州他无辜,也确实性命垂危。还请师弟慈悲,看在同门份上,出手救他一命”

    那夜小妍话音未落,绝轩便已嘿然道:“夜小妍,你莫非是将我之前交代,当成了耳边风?”

    “当成耳边风又怎样?你那赤尸炎蛊,根本就没半点用处真当我夜小妍懵懂不知?元州他从半年前开始,就已被你放弃了可对?之后种种,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

    夜小妍猛地抬起头,眼神愤恨。为宇文元州,她忍气吞声已近一年,此时已不愿再忍。

    “别人都说你医道通神,我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误信了你与幻阳子那混蛋之言,元州的毒伤,绝不会恶化到这等地步”

    一番言语,竟说得那绝轩须倒竖,四肢轻颤,目眦欲裂。幻阳亦子是神情尴尬,把脸侧开一旁。

    庄无道也不由咋舌,这夜小妍的泼辣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改,依然如故。也暗暗无奈,听出此女方才的语中,真是情真意切。性格脾气可能跋扈了些,然而这几年,却是真的做到了不离不弃,对宇文元州可谓是用情至深。

    只是他虽有援手救助之意,可身在这金丹大会中,好歹也是一票,此时正关键之时,哪里能抽得开身?

    目光扫望了周围一眼,却见云灵月等人,都是紧皱着眉,不过神态间,也并无多少抗拒之意。

    门内权势争斗虽然残酷,岐阳峰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恼恨心寒。然而对于宇文元州,众人都是存了不为已甚的心思。

    宣灵山已胜算在握,没必要一定斩尽杀绝,把对方逼到绝处不可。那就不是同门,而是把岐阳峰当仇家对待。

    节法也看了过来,以目示意,庄无道顿时便明白过来。节法的意思,是让他尽力而为,能救则救。此时离尘主殿,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然而还未等节法开口,那夜君权就是一声叹息。整个人,似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是我夜某无能,这二十七年来执掌离尘,常感力不从心。东离国一役,更几乎使我宗蒙受重创。今日甘愿让出掌教之位,请诸位真人与师兄弟,另选贤能”

    夜小妍微怔,不知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见夜君权,又走下了台阶,朝着庄无道一礼:“之前种种,是我岐阳峰对不住。还请师弟不吝出手,为我那元州师侄看看,还有何法可医”

    庄无道心中却在想着,眼前之景,真够古怪。父女二人,都称他为师弟。

    夜小妍已是秘传弟子,所以能与他师姐弟相称。夜君权则是金丹巅峰境界,别说是元神,便连假神之境,也未达到,所以依旧与他同辈。

    不过这在凡俗间,看似不可思议之事。修界中却是常见,常有父女,子孙,同一师门,同一个境界修为。甚至还有晚辈的修为,凌驾于长辈之上。

    与同门之间,按的是修为境界排辈,血亲之间,自然是先论亲。庄无道在离尘五载,除了有些不适应之外,也没觉什么不适应的。

    只恍惚了刹那,庄无道就回过神,也不再拿捏。稍一沉吟,便微一点头:“我尽力而为,只是能否为宇文元州驱毒,保住性命无忧,师弟却不敢保证。

    夜君权也做出如此姿态,主动让出掌教大位,已算是正式向宣灵山服软致歉。

    而此时九脉法会中,唯一的悬念,也就是掌教真人的罢免,赞同节法之议的鱼纹,能够过三分之二。哪怕一票,也极是重要。

    可夜君权既已退让,那么他继续留在这里已无必要,也懒得看这里争权夺势的闹剧。较之他在半月楼修行,实在过于乏味,激不起他丝毫兴趣。

    夜小妍也大喜过望,深深一拜道:“师弟你能人所不能,赤阴城羽旭玄师叔的羽蛇化寒毒,世间医修都束手无侧,师弟却能驱除。三寒阴脉那等样的绝症,本无药可医,师弟亦能化解。元州他也必定能在手中,起死回生。”

    “我说了,只能尽力而为。”

    庄无道暗暗苦笑,这夜小妍已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把他看得实在太高了。定能起死回生?他哪有这样的把握?

    总之先看看再说,事已至此,宇文元州经历了幻阳子与绝轩二人。真要有什么不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他头上,

    以摘星手遥遥一摄,强行使夜小妍站起了身,庄无道直接就向殿外行去:“救人如救火,不知元州兄,他现在在何处?”

    “在绝轩居”

    夜小妍目光隐蔽的,回望了那绝轩一眼:“绝轩居救死楼,只是某人多半无此度量,让元州他的病躯继续停留于救死楼内。”

    绝轩气极而笑,冷冷一哂:“赤尸炎蛊之法都不成,那宇文元州已必死无疑。昏迷数年,宇文元州本就气血衰败,再以赤尸炎蛊噬毒,更是创及根本,碧蟾雪魂丝魔毒异变更多。至此哪怕大罗金仙临凡,怕也要无可奈何。我那救死楼借你们一用何妨?我倒要看看,到底还有谁人能够医得好他”

    夜小妍哑然之际,庄无道却微一摇头:“绝轩师兄,凡是莫要太绝对。那句话,我本来只对你弟子苏辰说过。如今对你本人再说一次,也是无妨。绝轩师兄你无可奈何之事,别人就未必奈何不得。宇文元州乃你我同门,哪怕只余一丝希望,也不可放弃。告辞”

    说完这句,庄无道再不理会身后,直接步出大殿。而就他走出大门之时,听得声后,那宏法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累了,需要休养。今次金丹大会,都由三位师兄决断——”

    已认输了——

    庄无道唇角微挑,流露出几分笑意,以磁遁之法,加快了身,飞向了绝轩居方向。

第四三八章 玄冥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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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尘正殿距离绝轩居极近,庄无道深知似宇文元洲那般心脉濒临碎断的情形,自己迟到一分就可能少一分希望的道理。请百度搜眼;快,即可找到本书最新最全的章节既已决定了要救人,就不再耽搁,只仅仅用了不到百息,就已经到了绝轩居的救死楼内。

    绝轩道人可能也是感觉这次金丹大会,宣灵山与明翠峰之争胜负已定。自己即便留在离尘正殿之内,也于事无补。便也于脆随在庄无道与夜小妍之后,回到了绝轩居内。

    不止是他,便连那夜君权与幻阳子二人,亦都抛下了金丹大会,一同赶至。除此之外,还有司空宏,居然也赶来凑热闹,前后脚的跟随过来,

    “师兄你跟过来作甚?”

    庄无道故意慢了一步,与司空宏并行。

    “这宇文元州为人还算不错,我也认得。”

    司空宏道:“此人生死如何,我也颇有几分在意,来探望不行?”

    “果真?”庄无道的目光,却怪异无比。

    司空宏被看的些毛,终还是口吐实言:“师尊之意,是让我看着你,莫要逞强。反正那金丹大会,我也呆不下去,顺便过来看看热闹。”

    庄无道失笑,心知这是担忧自己好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反而被夜君权等人埋怨。

    只是他平时,有这么不靠谱么?

    走入救死楼中时,这里别无他人。只有一个苏辰,脸上阴沉似水,眼神冷淡的,看着庄无道几人到来。

    而那宇文元洲,则是躺在冰棺之内,面呈紫青。只是以目视之,就知这宇文元洲,的确是命不久矣,

    “一年前师尊回归宗派,为他定下以毒攻毒之法。按照常理,他身中的碧蟾雪魂丝,早该解开。可惜最后,功败垂成,师尊推断,这魂毒应该还另有变异,似乎雪魂丝中另寒火毒。却因无法细查其由,至今不能知毒变只因,”

    苏辰傲然注视着庄无道:“之后师尊,又不惜使用赤尸炎蛊,大伤此蛊元气,施展炎蛊噬毒之法,依然无用。不过自问已然尽力,师尊他绝无对不住人处”

    夜君权一声闷哼,眼现不满之意。绝轩道人的赤尸炎蛊,的确宝贵。可岐阳峰为此付出的代价,又何曾小了?仅是这一年赠给绝轩的诸般灵物,价值就可于赤尸炎蛊相当。

    更对明翠峰一脉屡次让步,将三个道馆真人的人选,拱手相让。尽快到最后,宏法也没能达成所愿。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庄无道在三月前,就主动提出,可为宇文元州诊断一番,最后却是被这苏辰强硬拒绝。

    本来绝轩如有足够把握,自然也无所谓。可明知炎蛊噬毒之法希望渺茫,也依然如此,这就有些过份。

    三月之前,此事他不觉怎么。然而三个月后,羽旭玄寒毒痊愈的消息传至,又亲眼见聂仙铃的三寒阴脉被化解。夜君权自然也对苏辰此举,感觉恼火之至,无法容忍。

    绝轩道人似也知不妥,一声轻咳,示意苏辰止住。苏辰气息微窒,便转而语气淡漠道:“他已这般模样,便是当世几位大名鼎鼎的元神医修,也要束手无策。人就在此处,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将他治好。”

    “胡言乱语”夜小妍一双秀目圆睁:“治不好元州,是你们师徒自己无能。以为别人都与你们一样蠢材?”

    “呵”

    苏辰摇头,一副不愿计较的模样:“我苏辰随师尊行医已有六十载,似你这样,我见得多了。明知药石无医神仙难救,还抱着奢望幻想。岂不知人之生老病死,都有定数,又岂是人力能够挽回?我等医者,只救可医之人。”

    夜小妍气结无语,庄无道则一言不,走到了宇文元州身侧。忖道这苏辰,看起来似温文尔雅,稳健成熟,可一旦事涉其师尊,就似变了个人。仿佛是个刺猬,浑身都是刺。

    一手按在宇文元州的腕脉,不过片刻,庄无道就已面色微动。确是身有火毒,应该是平时药浴时积累。不过绝轩不愧是离尘宗内医道第一人,平时处理的不错,虽有火毒入体,却并无大碍。不过另有部分,与碧蟾雪魂丝混杂,来源不明。

    装作低头凝思,暗里与云儿交流了片刻,庄无道就回望身后,当目光触及幻阳子时,忽然心有所悟,直接就朝夜小妍问:“最初施展五鼎换日易髓**,为他疗毒之时,可是有人在附近炼制过火玉丹?”

    他记得那段时间,羽旭玄四处求购三分凰血丹与火玉丹,以压制寒毒。

    离尘宗包括明心道人与幻阳子在内,几个精通炼丹术的金丹修士,都为羽旭玄炼制过几炉。

    而此言一出,绝轩道人就面露恍然之色,满眼的懊悔之意。他准备以毒攻毒时,就早该想到有这种可能。

    夜小妍微微一怔,而后急急开口:“不错,当日幻阳子师叔为元州他施展《五鼎换日易髓**》时,附近的确有一炉火玉丹在炼制。”

    此时周围几人再蠢,也知晓了宇文元州毒变的真正因由。夜君权更是用可以杀人般的目光,狠狠瞪着面色尴尬不已的幻阳子。

    庸医误人,莫过于此、

    不过到底还是顾忌同门之谊,没再说什么,只急问庄无道:“庄师弟,不知我这师侄,是否还有生机?”

    庄无道不置可否,继续手搭腕脉,以真元探查。他只查知宇文元州毒变之因,至于该如何救治,仍无头绪。

    刚才也亏得是云儿,判断出那火毒的性质,否则他也如绝轩一般,绝想不到火玉丹上去。

    半晌之后,庄无道还是眼透气沮之色,临来之前,他预想过很多种方案,化解各种形式可能的变毒,可最后都用不上。宇文元州体内变毒之复杂,完全已出了他的想象。

    看来他的医道造诣,依然有限的很,最后还是得靠剑灵。不过云儿也似在为难,一直沉默着。

    眼见夜君权与夜小妍渐渐焦灼不耐,庄无道只得主动询问。

    “可是没有办法?这宇文元州,已经无救。”

    “救倒是有救,只是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法门。”

    说话之时,云儿也将一丝意念,直接映入庄无道的魂识之内,

    却是一套行针的路线图,正是大回天针的手法。

    “此法不但可以救他醒来,而且——”

    云儿的语音一顿:“让此人平白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实让人难以心甘。剑主你就不觉,这对父女与那岐阳峰,使人生厌?还有那绝轩,未必肯将那东西相让。”

    庄无道就知这剑灵,颇是记仇,之前夜小妍种种,居然都还记在心里。

    他存神默想,仅仅须臾过后,就已明白过来。而后哑然失笑,这次宇文元州,能得的好处果真不小,不过后患也大,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倒是那东西,真的有些为难。最后究竟如何,还是让夜家父女与这绝轩自己商量。

    微一探手,庄无道从虚空戒中连续取出了十几个银针,按照云儿预示的行针手法,开始下针。

    那套大回天针术,他在梦境中可谓熟悉已极,此时用来,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觉生涩。

    仅只六七针刺下,宇文元州的呼吸,就已平稳了下来。面上的青黑之色,也稍稍平复了些许。

    “这是,大回天针?”

    那绝轩一楞,眼神中已多出了几分凝然。会大回天针,并不奇怪。离尘宗的传法殿内就有,然而似庄无道这般,切合医理,恰到好处,将碧蟾雪魂丝混毒压制。这样的本事,便是他也望尘莫及。

    不客气的说,庄无道施展的针法,与他认识的大回天针,根本就是炯然不同的两种针术,拔高了整整一个层次。

    且此子用针之老到,也好似已经浸淫了数十余年一般,娴熟无比。只是庄无道才二十年纪,哪里有那么多病人,供他练习针术?

    莫非这世间,还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此子能为羽旭玄驱除寒毒,能够化解三寒阴脉,只怕真非侥幸

    夜小妍双拳死死紧攥,直到见宇文元州的情况好转,才轻舒了口气。眼中更多出了几分期冀,迫不及待的问:“师弟,可是有办法了?元州他体内的混毒,到底能否解开?”

    “棘手——”

    庄无道摇头,言简意赅的解释:“炎蛊噬毒不能噬去混毒,赤尸炎蛊反而使火毒加重,我的大回天针配合丹药,估计可以为宇文元州,再续命两月。”

    夜小妍的手足冰凉一片,忖道元州他,只能再有两个月而已么?夜君权亦是面容黯淡,默默无语,

    却听庄无道又问:“不过,你二人可知一门名唤玄冥烈阳**的旁门煞功

    “玄冥烈阳**?我听说过。记得传法十殿的翠云殿内,就有前两层收录

    夜君权微一挑眉,知晓这玄冥烈阳**,虽是煞功,不过却非魔法,而是属于道家旁门一种三品功决

    同具阴寒烈火之力,一掌之威大的不可思议,然而这种功法也有缺陷、习练之后,浑身会被寒热煞力侵染,每到子夜,都会痛苦无比。

第四三九章 钟鸣九声

    “翠云殿内就有收录?”

    庄无道略感吃惊,不过夜君权在离尘宗已有数百年,执掌宗派近三十载。对于各支的传承,应该都心中有数,不会妄言。

    这倒是好事,不过仅只是第二层,还远远不够。

    “不知夜师兄能否在两个月内,收罗到玄冥烈阳**第三重天境界的法决

    在剑灵的记忆中,有无数的修行功法,然而重伤之后,已遗忘了大半,只保留了极小的一部分。

    这玄冥烈阳**,也包括在内。云儿如今能记得的,也只是这门旁门煞功的大概性质而已、

    “这个,应该不难办的,我记得这门功法,北方寒阳道就有人使用过,而且修至到了元神境界。寒阳道已没落,两百年无元神修士出现,想必换来不难。只是——”

    夜君权目中疑惑之色更浓:“庄师弟为何要这门功决?与宇文元州何干?

    “元州兄他昏迷太久,魔毒不退,与他真元气脉混杂融合,已难分割。且不说这魔毒,已无驱除的可能,即便能够,也等于是修为尽费。”

    庄无道只看夜君权与夜小妍父女处之淡然的神情,就知二人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他紧接着,却又语气一转,

    “我可想办法,助他把碧蟾雪魂丝混毒,转化为巽玄阴煞与天炎绝烈煞力。转修玄冥烈阳**之后,元州兄的修为,不但可以保留,更可将这门煞功,推升至三重天境界。”

    夜君权楞了一楞,而后目中爆出一团精芒:“也就是说,宇文元州他还有救?”

    “混毒转煞,被玄冥烈阳**吸收融炼,元州兄的性命,自然可以无虑。不过此法代价不小,宗门内三大镇派之功,再无法修行。元州兄三重天境界的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二重天境的九天磁光子午**,都将废弃。日后要想在修为上有所进益,也只能在煞功上下功夫,也最多只能修到元神之境。要炼神返虚,千难万难;练虚合道,更无可能——”

    庄无道话说到一半,就见夜君权二人,根本毫未在意,都各自眼露狂喜之色。

    心内不禁暗暗摇头,这一界之人,最多只能修至元神之境。练虚合道二境,此界修士几乎不曾奢望。

    宇文元州不但能化解寒毒,修为更可保留下来,不会有太多折损,在这夜氏父女看来,就已足够。至于这区区后患,在他们眼中,只怕都不值一提。

    不过这些话,还是需事先说到,不能略过不提。

    “除此之外,旁门煞功的危害,二位当也知悉?”

    道修罡,魔修煞。道门也有人,尝试将天地煞力融入道家真元,有不少修士成功,而且威能往往强横浩大,更胜于那些鼎鼎大名的魔道煞功。然而隐患极多,也极难修成。

    道家功法是修性养命,煞功却无法办到,难得长生,故而被列为旁门。

    玄冥烈阳**,除了浑身被寒热煞力侵蚀,每到子夜痛苦无比外。更会损及寿元,哪怕宇文元州修至元神境界,也比其他修士,短上五六十岁的岁寿。

    “自然知晓,然而已喜出望外”

    夜君权语气轻松了下来,宇文元州本已必死无疑,哪怕是庄无道施救之后,宇文元州从此成为一个废人,他也能接受。

    “不过庄师弟,言中似还有未尽之意?”

    那绝轩与苏辰,此时都已脸色难看之至,都暗忖道庄无道。难道还真有救治宇文元州之法?这样的境地,都能有方法起死回生?然而看其言辞凿凿,又不似有假。

    正半信半疑,就见庄无道视线转望过来,眼神古怪:“确实是有未尽这言,要用此法救人,还需一物,要绝轩师兄忍痛割爱!”

    “还需一物”

    夜君权看了面现惊愕之色的绝轩一眼,然后皱眉开口:“还请庄师弟明示

    “需要元州兄体内的赤尸炎蛊”

    庄无道毫不犹豫:“元州兄体内的寒毒,倒是够了。转化为阳煞的炎毒,却还远远不够。”

    “你——”

    绝轩怒发冲冠,面容扭曲,而后大袖猛地一挥:“绝不可能竖子你修想

    “我非信口开河,此中医理,绝轩师兄想想就知究竟”

    庄无道言语淡淡,并不怎么在意:“换成其他火系灵物,也不不可。然而这炎蛊之毒,已与元州兄的真元混杂,同样亦难分割。我恐元州兄转化玄冥烈阳**时,会有意外发生。其实若未用赤尸炎蛊,元州兄也不是没有别法可医

    绝轩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夜君权微一躬身:“此事不牢师弟忧心,师兄我自有办法。”

    那目光赫然又朝绝轩瞪视了过来,饱含怒火与威胁之意。绝轩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若是自己执意拒绝,只怕这夜君权从此之后,都将他视为死敌。

    此人虽已退位,不再任掌教真人,却依然有岐阳峰一脉资源可用。更有阳法真人为后盾。真要不惜一切代价,他绝轩未必就应付得来。

    司空宏一直旁观,此事却忽然出声:“师弟,此法到底有几成把握,若是成算不多,还是事先说清楚为妙。”

    “十成只需是这只赤尸炎蛊,就有十成把握,”

    庄无道笑着看了司空宏一眼,而后又肃容与夜君权对视:“不过夜师兄当也知,我庄无道的规矩,同门之难,庄某不能袖手旁观。可这救人,也不能辛苦一场,而毫无所得。师弟这次需要之物可能极多,夜师兄,当有心理准备才好。”

    夜君权心中微凛,不过却并不觉有什么不妥。为宇文元州,岐阳峰付出了相当于一只赤尸炎蛊的代价,此时庄无道,若真能使宇文元州起死回生,他们岐阳峰,自然不能无有表示。

    “此外还有数种辅药,可能元州——”

    庄无道语音未尽,就微微动容,看向了楼外方向。第九声事闻钟鸣,已轰然震响,滚滚声浪,一**的传空而至。

    “第九声,她真的过了。”司空宏一声呢喃,眼现复杂之意。

    庄无道则直接一个跨步,走出了救死楼外。知晓聂仙铃闯过第三条道业天途之后,整个离尘宗上下,都将骚动不绝。那宏法未必肯就此甘心,也不知此女,能否应付得来。

    除了司空宏紧随庄无道身影而去,其余几人,依旧留在这栋楼内。那夜小妍环视了绝轩与幻阳子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冰棺之上,冷声寒笑:“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听信你等三人之言”

    绝轩哑然无语,苏辰亦默默无言,知晓此时,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

    只凭庄无道今日,能以针法为宇文元州再延命两月的本领,就已非他二人能及。

    夜君权只觉无奈,那赤尸炎蛊,还需着落在绝轩身上。此时逞了口舌之快,又能有何益处?

    ※※※※

    “善仁师叔,这离尘宗,你感觉如何?”

    就在道业山,第九声事闻钟鸣响起的同时。离尘本山的山腰处,一位身披着淡黄袈裟,貌似四五十岁年纪,头有四道香疤的僧人,问着他身旁,另一位同样穿着打扮的同道。

    “意想不到,意料之外,不虚此行”

    短短十二字,道出自己的心绪,不过连用两个意想意料,表示出自己的惊奇之意。

    善仁大僧正遥遥看着道业山,目泽难以平静:“实在难以想到,这东南一隅之地,居然能同时诞生两位颖才榜前三之才,且尽为离尘一宗收罗。莫非这天道气数,已然南移?”

    “确是使人羡嫉”

    那另一僧人,也是深以为然之色:“只需此女与那庄无道成就金丹,离尘宗崛起之势,就再不可阻。东南之地,看似宗派多如牛毛,各自盘踞一方,然而并未真正可以抗衡离尘宗的大派。只需彻底的统合藏玄大江之南,离尘宗未必能有中原三圣宗的声势,然而与太平道,赤阴城这二宗比肩,却是不难。只是这究竟是远景,离尘覆亡之患,却近在眼前我看这离尘宗上下,人心离散,一旦抵御不住太平南下,只怕祸事不远。”

    “虚荣师侄这些日子,倒是看得明白,只是——”

    善仁大僧正话才说到一般,就若有所思的看着上方。一只纸鹤飞来,稳稳落在他手中,须臾之后,就又化为青烟散去。

    “这是?”虚荣眼头疑惑之色,这纸鹤来处,似乎是离尘山巅o

    “是节法真人”

    善仁大僧正负手于后,目中兴致盎然:“他那元神分身正在离尘山善功堂内,邀我前往一叙。”

    “节法?是识破了善仁师叔的身份么?”

    虚荣恍悟:“只是现在正是离尘金丹大会之时,他现在还有暇分身,与师叔晤谈?”

    “离尘宗胜负已分,叁法倒戈,与节法联手。夜君权罢免,云灵月继任掌教之位。如今那金丹大会,已无关紧要,不过走走形势而已。”

    善仁轻笑,眼神赞叹不已:“居然拉拢了皇极峰,这节法当真是不愧其名

    虚荣亦是一惊,而后语气敬佩不已:“弟子猜测这个聂仙铃,就是筹码。这位节法真人,当真是有大智慧,也有大担当。离尘大势将顷之时,果断站出,力挽狂澜。如此说来,善仁师叔现在是颇看好离尘?”

    “需得看看再说”

    善仁不置可否,从道业山收回视线:“我想先听听这位真人,到底会有何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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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零章 节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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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仙铃通过道业天途之后,并未如庄无道猜测的那般,在门内再次激起狂风骇浪。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似乎一切都回归了平静正轨,所有的暗流都被强行镇压。

    3法真人当日就亲下法旨,把聂仙铃收归门下为亲传弟子,是为离尘宗内,第二位本山秘传。

    不过因九脉法会之故,聂仙铃的秘传大典,被拖延到了四十九日之后。

    而决议离尘九大道宫及诸国道馆职司的金丹大会,也在短短三日之内,就有了结果。

    云灵月代替夜君权,出任掌教真人。以庄无道这位二师兄在宗门内积累的人望,全宗上下包括明翠峰在内,都无异议之声。按照司空宏的话来说,这是众望所归,离尘之内不做第二人想。

    九大道宫,宣灵山一脉独据其二。千机楼易主,由翠云山九真道人执掌。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明翠峰门人,其实并未遭遇到贬落。道馆真人与学馆主持的职位,与往年持平。筑基境的执事之位,反而增加了不少。

    也不止是明翠峰一家,其余二山七峰的职司,都增加了不少。金丹大会之前,彼此间斗得你死我活,可在金丹大会之后,反而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三日之后,整个离尘宗上下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和谐安宁了许多。之前诸峰弟子在私下的怨言牢骚,也是消失了大半。二山七峰,都士气为之一涨,离尘宗似乎已再现千年之前,数十万弟子众志成城般的情景。

    不过庄无道,却无多少喜意。他大约能猜知到节法的图谋,可也正因如此,心中沉重。

    “九脉法会之后,离尘宗执事一层的职司,总计增加九成。可以安置六千筑基修士,其余无有职司之人,每月的供奉也递增了足足三成。千机楼提供的善功任务,亦同时增加了近半。此政一出,全宗上下,顿时人心膺服。便是明翠峰一脉,也有不少人,称赞云灵月师叔治理宗派的手腕,要远胜过夜师叔百倍。”

    九脉法会中,古月明一次与庄无道闲聊,也提及此事:“只是庄师叔可知,我离尘宗现在岁入多少?加上几年前,无名山挫败移山宗的收获,也不过只比往年增加了半成,而门内弟子,又增了三万之数。我曾算过,以离尘宗内历年的积累,最多也只能支撑现在的离尘宗二十年所需换而言之——”

    古月明的语音一顿:“节法师祖他,已是准备破釜沉舟。若然二十年之内,不能扩张恢复到千年前,离尘宗全盛之时的势力声势。只负担门内近万筑基修士,数十万练气弟子的年俸,就要把离尘宗彻底压垮”

    庄无道面色淡然,并不动容:“那么你以为,师尊他错了,不该如此冒险

    “怎么可能?”

    古月明摇着头,言语略含惊叹之意:“只是惊叹于节法师祖的魄力而已,以我离尘宗如今之势,不进则退。要么是奋力一击,逼退太平道,独霸东南,要么是从此沦落,一蹶不振。似宏法真人那般,想要外扩,却又畏畏尾,最不可取。日后或能勉强保住传承不坠,可也只是仰人鼻息。叫吾辈坐化之后,有何面目,去见离尘宗列位祖师?”

    庄无道失笑,古月明在学馆之争失利之后,毫不犹豫就闯入道业天途,可见其性情之刚烈。

    节法真人的作为,可谓正合其性情。

    “更多的职司,更多的月俸,灵丹灵器。二十年后,我离尘宗内,必定有更多的筑基,更多的金丹,此正是我辈奋起之时弟子虽只练气境,近来也觉心潮澎湃。”

    庄无道依然不置可否,他只是奇怪,为何古月明要与他说这些。

    “古月师弟有话,可以明说”

    “两日之后,我会随云法师叔一起,前往东海道宫。预计最多两年之内,可以成就筑基。”

    古月明指尖一弹,一点银光现出,聚成火焰之形,在指尖处燃烧:“若师叔有一日在东海主持一方。古月明希望能在师叔麾下效力,我知师叔不耐俗事,而窦师兄他人虽于练,却机变不足。弟子之能,师叔最清楚不过,自信能为师叔左膀右臂,”

    庄无道面色凝重,看着古月明指尖处的那团月火。这几年他修为进展神,倒是差点就将古月明忽略。不意此人,修为进境,居然也能如此神。

    练气境十一重楼么?如此说来,古月明说两年内,成就筑基,倒也不无可能。

    前次离寒天宫之行,古月明并未同往,而是奉节法之命,下山却了藏玄大江一带。

    看来是另有际遇,竟使古月明的修为进境,进展如斯。

    此时窦文龙就坐在一旁,闻言之后,神态略显尴尬,不过并未反驳。就如古月明之言,他人确实是机变不足,更乏沉稳。无名山一战,其实已心中慌张,惶然失措。

    也对古月明的心思,略略猜知几分,庄无道在宗门内崛起之势,本就不可挡,如今又有了聂仙铃在皇极峰为援,更是声势鼎盛。

    古月明地位尴尬,师尊灵华英,已经不在。虽有节法看顾,然后元神真人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很多时候反而不甚方便。古月家,也难能借助其势。

    偏偏庄无道至今都与越城纠缠不清,不能与这位师叔为敌,那么主动靠拢,才是上上之策。

    且此刻师门上下,都对庄无道重视已极,绝不会容他有半点凶险。一旦东海战起,在这位小师叔身边,也不愁有殒命之危。

    庄无道也确实意动,不过却也并未立时应承,只摇头道:“与云法诸位师叔在,哪里轮得到我去东海?”

    这次一起随云法前往东海的,总计有三十六位金丹修士。金丹大会结束仅只三日,就需启程。

    节法对东海之局,关切之至,似九脉法会这样的宗门盛事,也被置于次要

    除此之外,宏法与阳法两位真人,也将在九脉法会结束之后,前往东海之畔驻留。防备北方太平道,元神真人南下。

    明翠峰与岐阳峰,这次总计有近一千三百位筑基修士,在东海七十二岛担任职司。

    这也是节法真人的谋略,不愁东海之战,这两位真人有所留手。即便还对宣灵山执掌离尘大权有着心节,也总需用心护住自家支脉的门人弟子。

    一门精英,半数聚于东海。短时间内,的确是轮不到他去东海主事。

    那古月明也不多言,只笑了一笑,就恢复了沉默。他话已说到,日后若真有这么一日,庄无道自会想到他。在继续说下去,那就是废话了。

    此时九脉法会,已经轮到门内诸脉金丹修士论讲筑基凝丹之道。

    庄无道却未注意去听,目光所视,却是那3法身侧,一身青色道袍的少女

    聂仙铃仙姿玉色,哪怕只穿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弟子袍服,也依然是容光照人,清理无双。的使周围的女子,都沦为陪衬。

    不过此刻却是静静的坐在了3法真人身后,目不斜视。在这法会大殿中,虽被万人瞩目,也仍能镇定自若,处之泰然。将云台下数万离尘门人,都当成了草木,视若无睹,

    只有当感应到庄无道目光注视时,才转过头来,冲他甜甜一笑。

    庄无道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感觉却是复杂之至,代聂仙铃欢喜?也说不上。含着些许失落,淡淡的踏空感。

    聂仙铃在他身边时,庄无道没怎么在意过,然而此时离他而去,倒是生出了几分不舍。

    总之心绪,是乱七八糟,难以厘清。

    还是剑灵,毫不留情的将庄无道阴暗的念头撕开:“我看剑主,是看自家养大的孩子被抢走,所以心里失落不舍可对?”

    庄无道一声闷哼,并不理会云儿的嘲讽。直接将一本书册,丢给了窦文龙

    “小师叔?”

    窦文龙随手将书册翻开,略看了一眼,就知这是账本,万分不解道:“这是什么?”

    “前些时日,断绝百兵堂货源的十几个商家,无道想请雷师兄代我处置。其余稍作惩戒就可,由我红线标注的几家,最好是莫要再存于世间才好。”

    庄无道声线阴冷,暗透杀机。解千愁依然执掌内事堂,不过权只限于离尘山及离尘九镇内。

    窦文龙之师雷奋,执掌善功堂,权势之盛,甚至更胜于二山七峰座。

    由这位师叔出手,这十几个商家,可谓手到擒来。

    之前为离尘大局,他隐忍了下来。如今一切抵定,庄无道毫不惮于秋后算账对于这些离尘宗的附庸势力,也不用手下留情,有太多顾忌。

    窦文龙的目光微闪,就将账册收入到怀中。

    “文龙明白”

    庄无道漠无感情的看着对面不远,那在众多金丹修士端坐,却魂不守舍的莫法一眼。

    他与莫家之争,这还仅只开始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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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山河介绍:
“你是万中无一的练剑之才!若随我习剑,至多一万载后,汝可为绝代仙王!”
庄无道为赚取外快,假公济私倒卖学馆废旧兵刃。却遇一口神秘朽剑缠身,甩不掉、砸不烂、也压不住,使人毛骨悚然。然而每到夜间,庄无道都会梦到一位姿容绝世的美貌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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