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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猫     大明1937txt下载     大明193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集

    角木蛟号的甲板成了群殴的战场。

    经过几分钟的战斗,持棍棒的日本兵渐渐占了上风,被放倒铐起来的明军水兵越来越多。而明军水兵一旦被铐起来,即使两腿还自由,却也不敢再加入战团了。倒不是怕吃亏,而是怕在混战中被人扔下水,那样双手不能动,可能都得淹死。再加上这里是日军控制的港,日本兵源源不断地登舰增援,明军水兵就这么点人,打一个少一个。

    渐渐的,驱逐舰甲板上各处的混战都停息了,被铐起来的明军士兵也被日本人押送下船,甲板上基本上都剩下日本兵了。可是还有一处,打得分外激烈。日本宪兵、水兵,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挽着袖子、嚎叫着往里冲,却接二连三地被打出来。人堆最里面,不断传出凄厉的怪叫声:

    “我捣……我打……呜……哇……”

    伴随着怪叫的,是日本兵不断的惨叫声,以及钝器猛击在人身体上的闷响。

    被日本兵围在中间的,正是那两个明军的“观察员”。两人背靠背站着,每人手里拿一根木棒,警戒着周围的日本兵,每有一个扑上来,就将其击倒。两人的军服都被撕得破烂不堪,也索性将军服脱了,在大冬天里赤-裸着上身,露着一身肌肉,但却显得满不在乎。

    那个矮壮的黑脸上尉右棒子上刺了好大的一条龙,左膀子上刺了一只下山猛虎,胸前黑毛浓密,加上满脸的血污,眼珠子里放出阴森森的杀气,着实吓人。

    那个高瘦的白脸少尉也是光着膀子,不过他是另一种风格了。他一看就是那种“玉树临风型”的,典型的白面文武书生。虽然没有胸毛,但是一身白煞煞的精炼肌肉,倒有几分“浪里白条”的感觉。他也没有那么凶悍的刺青,不过只是右臂上纹了一只不大的、很精致的朱雀。

    周围的日本兵一看他们的纹身,顿时多生出了几分畏惧,但也多生出了几分痛恨。在日本的传统社会里,正常人是不纹身的。纹身的都是流氓黑帮,是“坏人”的标志。

    ……

    最喜欢纹身的是西方人,尤其是水手和水兵中间。一般民众只要愿意彰显个性,也可以纹身。纹了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再正常不过。

    在中国,纹身虽不像西方那样普遍,但是也不见得有纹身就一定是坏人。“纹身”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更多的是代表着“英雄”、“江湖好汉”的意思。比如九纹龙史进、花和尚鲁智深一类的。

    但是在日本,“纹身”可完完全全就是“坏人”、“人渣”的标志,代表着这个人一定是黑帮的,或者曾经是黑帮的。在日本只要看到一个人有纹身,那不用问了,一定不是好人。

    现在在周围的日本兵眼里,这两个明军观察员已经即是“敌人”,又是“坏人”了。攻击他们的正当性顿时增强了一倍。日本兵们被木棒砸的头破血流的,却瞪着眼珠子,从肺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叫,前赴后继的向中间扑。

    黑脸上尉阴沉着脸,也不瞎叫唤,手中的木棒稳狠准,扎扎实实的一下是一下,每一下都能见血。

    而白脸的少尉就不一样了。他一看就是身上有武功的,而且是高手。他拉开架势,长拳短腿,像李小龙一样,口中大声怪叫着,手里的棒子抡起来出神入化,把自己整个都给包起来了,简直连一滴水也泼不进。周围的日本兵不断冲向他,却被他以一秒钟两到三人的速度放倒。

    本来的一场群殴,现在已经变成了擂台赛,不同的是,不是一对一,而是两个人对很多人。外围挤不进去的日本兵,都爬上炮塔,站在炮塔上、坐在炮管上,高喊助阵,看得也是热血沸腾。

    ……

    角木蛟号上的下级军官们大都也参加混战,现在已经被打到押下去了。舰长和几个中级军官都在上层建筑里,关上几个舱门,日本兵也只能在甲板上,进不来。明军军官们也很时突然,不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刚才混战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个军官建议用舰桥上的12mm防空机枪把甲板上的日本兵都干掉,然后角木蛟号杀出一条血路,回国。但是舰长根本不同意。且不说根本杀不出去,而且现在两国关系很微妙,如果说日本这是准备对大明下手了,那不应该还是用棍棒和手铐,就应该直接用枪了。所以不清楚日本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干什么。既然对方没用枪,那我们最好也不用枪。真要用机枪把一甲板日本兵都打死了,那角木蛟号立刻就得挨炮弹不说,两国也是肯定立刻开战,北伐大业也就半途而废了。

    舰长一边看着下面甲板上的情况,一边让通讯参谋给东江舰队和南京发报,告知这里的情况。同时又让大副往码头上不断打信号灯,跟日方交涉。

    甲板上,已经有不少日本水兵吵吵着,要用枪把那两个明军“黑帮”干掉了。但是现场的宪兵都不让。他们的使命只是把驱逐舰扣住,把舰上官兵全部控制起来。又有不少日本兵吵吵着,要把宪兵队的“空手道高手”宫本少佐请来把这两个明军军官打倒,决不能让日本功夫败在中国功夫手里。

    正在这时,“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甲板上慢慢都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扭头往强项的地方看。两个明军军官也抹着脸上的血污,喘着粗气往那边看。

    拥挤的日本兵们很快让开一条路,都带着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

    这是一个日本陆军少佐,个子足有一米八(作为日本人这已经很难得了),威风凛凛的,一身笔挺的日本陆军少佐军服,穿着长筒皮靴,戴着白手套,外面披着黄呢子的长大衣,腰间长长的军官刀垂在后面,把大衣下摆都挑起来一块,相当拉风。两边士兵都兴奋又小声地说着:

    “看……宫本少佐……宫本少佐……”

    宫本少佐带着淡淡的微笑信步踱来,直走到两个血头血脸、气喘吁吁的明军军官面前。他一伸手,把大衣摘下来往旁边一送。一个日本水兵崇敬地双手接过大衣。

    然后,宫本少佐对两个明军军官打量了几眼,用日语微笑道:

    “阁下好身手。还没请教阁下姓名。在下宫本权兵卫,也喜爱几下拳脚,不知是否有荣幸和阁下……”

    “我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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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集 关闭马六甲海峡

    一船日本兵眼看着自己心中的偶像、空手道高手宫本少佐一上来就被踹进海里,都是看得目瞪口呆。除了目瞪口呆,什么反应也没有了。有几个宪兵还算清醒,还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立刻拔出枪来,对着两个明军军官,大喝一声。

    那个年轻少尉看见枪口一愣,还在犹豫着,似乎在计算能不能在对方开枪之前抢上前去,来个空手夺“白刃”。但是旁边的黑上尉低低地说了一声:

    “算了,别硬来了,我们认栽吧。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少尉看他一眼,点点头,抹了一下嘴边的血,把木棒扔到甲板上。然后,黑上尉也扔掉了木棒。

    两人拿起衣服披上,大摇大摆的走下船,后边跟着日本宪兵。两旁的日军水兵们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但是这会儿也是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最多狠狠瞪着两人,脸憋得通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大东沟港宪兵队,宪兵队长藤原中佐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两人的证件,两个明军军官就站在屋中,满不在乎地到处望着。旁边一只凳子上,刚被从海里捞上来的宫本少佐裹着新的军大衣,手里抱着热茶,一边喝一边恶狠狠地看着两人。

    藤原中佐捏着两人的证件看看,又扔在桌子上,紧接着又拿起刚送来的情报。这份情报是刚刚从南京发来的。

    他看了一会儿,微笑着念道:

    “徐向德上尉,现任人民卫队保安队司令部特别行动处一组组长,曾经在巴达维亚指挥属下处决四千名当地土著。其中其亲手处决的超过百人,人送绰号‘杀猪徐’。……武炎彬少尉,现任人民卫队司令部警卫连副连长,出身为紫禁城禁卫军,原为女皇保镖,后被提拔为禁卫军司令副官。后因卷入紫禁城要塞政变,被贬到陆军里去做二等兵。后偶然得到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的赏识,被调入人民卫队……”

    说到这儿,他哈哈大笑,转头对宫本少佐笑道:

    “宫本君啊,看来,你应该感到安慰。毕竟你败在这两人手下,是一点也不丢人啊,哈哈哈……”

    ……

    角木蛟号被扣、官兵被打被抓的电报传回了南京。统帅部里一片哗然。

    海总参原来想着对日本表现强硬些的,这样起码能够保证日方不太敢难为大明的观察员。现在倒好,日本比自己还强硬。直接把军舰都扣下了,人也打了,现在都还关着呢。

    现在这个局面,统帅部里连对日本最鸽最鸽的“鸽派”,也都不好再“鸽”了。大明不管怎么说,对日本一直都还是有优越感的,总是有种“俯视”的意思。现在这样被公然挑衅,不有所表示,今后就没法跟日本相处了。

    一些对日本比较了解的将领们都猜得出来,这多半不是来自日本国内的授意,而就是“满洲派遣军”那帮军官愣头青干的事。日本政府和军方高层肯定也是不赞成的。可如果这次大明不表现强硬的话,那么连日本政府和军方高层也会觉得大明好欺负。下次再发生这类事情,可能就真的是来自日本政府的授意了。

    事情被报到了内阁那里。沈荣轩听完叙述,看完那封电报,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唉……”他摇摇头,抓起电话听筒,在心里想着,“越是在这个时候,军方那帮人越是惹祸。内阁究竟要为军队擦屁股擦到什么时候?这场北伐战争打完,军队更是不得了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大明军队也要向日本军队一样,成为国中之国。”

    他拨通了外交部电话,让外交部把日本大使找来,就这件事向日本提出严重抗议。

    “我们这边提出三个条件,”沈荣轩一边说,一边也用钢笔在纸上写着,“第一,释放被扣押的官兵和军舰;第二,对我方被打被扣官兵,日方要给予真诚的道歉,并赔偿他们的所有疗伤费用;第三,要全面配合我们的两位视察员,只要在奉天境内,就不得阻拦。……嗯,对,我们定位为‘摩擦’,而不是‘冲突’。现在的局势,不允许我们两国发生‘冲突’。但是得给他们一个期限。……就六个小时吧。这够宽松的了。只要愿意放人,半小时都够了。道歉,五分钟就够……”

    电话那头,外交大臣贺子光犹豫道:

    “阁老,提出期限的话……难免会有‘最后通牒’的意味在里面……这个似乎……”

    “这不是最后通牒。”

    “哦,那如果日本大使问我这是不是最后通牒,我就告诉他不是?”

    “对。”

    贺子光又苦笑道:

    “阁老……我们虽然说这不是最后通牒,但毕竟提出了期限……既然提出了期限,那必定得说明期限到后,我方会采取什么措施……”

    沈荣轩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也在沉思着。……我们能采取什么措施?我们能怎么措辞?怎样说才能既给日本以压力、又不至于过度刺激日本、而且还不会影响目前两国对清作战的默契?

    贺子光这时候说道:

    “阁老,你看这样说行不行……请贵国务必在六小时内给予答复。若逾期未得到满意答复,我方将保留采取除武力外的一切断然措施的权利。……这样说怎么样?既告诉了日本不至于打仗,话又很有分量。而且说得还比较含糊,‘除武力外的一切断然措施’,范围很广,能用的手段很多。我们可以有六小时的时间来充分商议。余地很大。”

    “很好,”沈荣轩点点头,很满意,“如此甚好,就这么说吧。”

    ……

    抗议照会递交給日本大使了。日本大使接照会的时候,也明显的吃惊不已。看来他也是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大臣阁下……”他盯着照会上的文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个人觉得……这件事连我国政府也是不知道的……我这就把它发回国,不过……我想请大臣阁下相信,即使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应该也不是我国政府的意思……我想,大臣阁下应该相信,我们两国会妥善解决好这件事情的……”

    贺子光对日本大使的反应很满意,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最好。本大臣也是这么希望的。”

    日本大使看看表,现在只剩下五小时五十五分钟了。他起身鞠躬告退,夹着装着照会的公文包,疾步出去了。

    四十分钟内,外交大臣、陆军大臣、海军大臣、海军总参谋长,先后赶到了首辅大臣官邸。几个人坐在一间会议室里,对着地图商讨起下一步的措施。

    经过一番商讨,海军总参谋长熊鼎铭的意见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

    “毫无疑问,”他指着地图上南洋的一大块说道,“对日关闭马六甲海峡,这是日本最怕的,也是我们手中最有力的一张王牌。它运用起来威力巨大,但却又收发灵活,可以在几分钟内宣布关闭,也可以在几分钟内宣布开放,不会像贸易制裁、降低外交等级等手段那样有各种后遗症。因此,五小时后,如果得不到日方的满意答复,我就会命令南洋舰队,开始在马六甲海峡上拦扣日本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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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集 吞下苦果

    1月30日下午四点半,距离大明要求的答复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马六甲海峡,全长1000公里左右,呈西北——东南走向。其中长六百公里左右的西北端海面较开阔,最窄的地方也有120公里。但是长四百公里左右东南段就骤然“收口”,变得很狭窄,最宽处也不到60公里。而这一段,现在已经布满了明军的驱逐舰和巡逻艇。

    原先大明海军有四大舰队(东海舰队、东江舰队、南海舰队、长江舰队),自从得到了南洋苏门答腊之后,便筹建了南洋舰队,驻地就在苏门答腊岛的巨港,还有爪洼岛的三宝垄。战略任务主要是保护大明在南洋的领地和权益、维护马六甲海域的安全、保护南洋华人的安全、以及最重要的——在必要的时候,武力控制马六甲海峡。

    鉴于这些任务的特性,南洋舰队并不是像东海舰队那样,以战列舰为主力,强调和日本舰队决战的能力。而是以巡洋舰为主力,辅之驱逐舰、鱼雷艇等小型舰只,并配备大量的海军陆战队和运兵船,主要强调快速投放、武力弹压、保驾护航等能力。

    这也是明军南洋舰队成立以来,第一次投入大规模任务。虽说这次任务并不是作战,但是意义却很大,甚至不亚于作战。南洋舰队投入了9艘驱逐舰、18艘巡逻快艇、3架水上侦察机,设置了三道封锁线。现在狭长的马六甲东段海峡上,经过的各国船只都已经闻出了些许紧张气息。

    货船、油轮的头顶时不时的有水上飞机飞过,而且压得很低,大概是为了辨识国别旗帜和船号。一旦发现是日本船只,侦察机就会延长盘旋时间,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一条快艇冲过来,跟在后面慢慢尾随。

    自从三点半封锁线设置完毕,直到现在,一个小时内已经盯上了四艘日本货船、一艘日本油轮。现在还没到最后时间,所以仍然容许他们通行,只是跟着。一小时后,一旦传来“开始封锁”的命令,那么被盯上的这些日本船只,就要立刻拦截下来,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掉头回去,要么扣船,押到巨港去。

    ……

    此刻,在东京的首相官邸,也是吵得不可开交。首相广田弘毅、陆相寺内寿一、海相永野修身,直到这最后的一刻,意见仍是没有得到统一。而且,每个人都不断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心急火燎。

    虽是大冬天,但室内的壁炉烧得很旺,再加上急躁,三个重臣都已是有些出汗了。寺内寿一和永野修身都是军人,尽管出了不少汗,但仍然保持着严整的军风,制服纽扣扣到最上面一个,双手扶膝,笔挺地坐着。但是广田弘毅是文官,他可不管这一套,已然脱掉了西装,解开上边两个衬衫纽扣,而且把衬衫袖子挽了起来。

    “两位,”广田弘毅拿起手绢,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看着墙上的钟,“请注意,现在还有四十分钟。而我们拍发电报、满洲派遣军那边收译电报,就至少需要二十分钟。两位,我们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拿出意见来。”

    寺内寿一冷冷地说道:

    “意见,那是早就有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明国蓄意策划的,意在制造摩擦,挑起事端,为撕毁秘密日明协定准备借口。这份照会,说是抗议书,其实就是个最后通牒!日本自日俄战争以来,还没有受到过最后通牒的威胁!如果这次我们在明国的最后通牒下屈服了,那么将使我大日本帝国全陆海军将士、乃至一亿国民的士气遭到沉重打击!日本自明治时代艰苦确立的‘高度国防体制’,也将在精神上土崩瓦解!这次日本一旦屈服于明国,那么今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永野修身也冷冷地说:

    “远的先不说,就说眼前吧!明国掌握着马六甲海峡,这次虽然没有明确说,但是如果我们不给它满意答复,它一定会拿马六甲航道做文章的!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战争,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物资,石油、煤炭、钢铁、粮食……这些都要从马六甲海峡经过,马六甲航道就是我们的血管!一旦血管被掐断了,我们不要说和明国进行战争,就是眼下在满洲的战争都进行不下去!依照日本国内现存的石油,最多维持两个月的战争!”

    寺内寿一微微一笑,说道:

    “海军大臣阁下似乎犯了一个明显的错误。那就是从印度洋通道西太平洋的航路,又不只马六甲海峡一条!马六甲海峡被封锁了,我们从别的航道走就是!”

    永野修身笑道:

    “哦?是吗?不错,当然不止一条航路。只要愿意绕,总会找到别的航路的。这道理和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是一样的!苏伊士运河被封锁了,还可以绕好望角嘛!巴拿马运河被封锁了,也还可以绕麦哲伦海峡嘛!无非是多绕一点就是了!呵呵,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广田弘毅看到永野修身不阴不阳地嘲讽寺内寿一,担心他俩悠哉掐起来,连忙打圆场道:

    “嗯,这个……陆军大臣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海军大臣的顾虑也是不能不考虑的……海军大臣,以你来看,如果我们真的不能走马六甲海峡,那么最近的航道是哪一条呢?我们要多绕多少公里?”

    永野修身站起来,快步走到墙上地图边,用手指着道:

    “请看,马六甲海峡在这里,如果我们的船走马六甲海峡,那么只要从这里出来,就能直接北上,经过南海、东海,就能够到日本了。这样,从印度洋到东京湾,大约只要航行6500公里。可是如果不走马六甲海峡,就必须从南边绕行。苏门答腊岛以东虽然看着有几处海峡,但是每一处都水道狭窄,险滩珊瑚礁密布,非常危险,国际上并不把这几个小海峡作为航道的。

    “那么,我们的船就必须一直往东边绕。直到绕到澳大利亚北边,经过澳洲大陆和帝汶岛之间的帝汶海,进入阿拉弗拉海,由此北上,进入班达海,从苏拉威西岛和新几内亚岛之间穿过,一直向西北航行,才刚刚能抵达菲律宾南端。从棉兰老岛和加里曼丹岛之间穿过去,才算进入南海。由此,才能径直北上,向日本航行。这么一大圈兜下来,从印度洋到东京湾,估计总航程将达到15000公里。

    “看到了吧?为了不走马六甲海峡,我们要多航行8500公里。这八千多公里,相当于多航行一个印度洋,外加一个红海。马六甲海峡被称作世界第二重要的航道,是有道理的。海峡南端的新加坡位列‘世界四大要塞’之一,也是有道理的。陆军大臣阁下,人类的陆上战争历史已经有上百万年了,而海上战争历史不过才三四千年。而真正的大航海时代,不过才五百年。为什么?很简单,海上的事情光凭着一腔勇猛是不行的,还要具备严苛的硬性条件,再加上一颗理性现实的头脑,必要的时候也要学会妥协。”

    寺内寿一脸憋得通红,盯着地图上永野修身比划出的那条漫长的航线,想反驳又无从开口。他能怎么说?难道要说“没关系,我们就绕吧”?

    墙上的钟响了。三双眼睛都望着那座钟,听着它“当当当”地敲响了五下。

    下午五点整了。距离明国要求的期限还有半小时。

    广田弘毅一把抓起手绢,用力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气。

    他飞快地扫视着两人,又多看了寺内寿一一眼。寺内寿一固然是涨得脸通红,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好吧,那就决定了……”广田弘毅拿起电话听筒说道,“给我接电讯课。”

    然后,他扭头看着两人,叹了口气道:

    “我们还是……暂且接受明国的要求吧。”

    寺内寿一涨红的脸慢慢平复下去了。他盯着墙上的地图,冷冷说道:

    “好吧,这只是第一次……今后明国尝到甜头,每件事都会拿马六甲海峡出来用……明国有马六甲海峡在手里,今后我们事事都要顺从明国了。这可不是办法。”

    永野修身也盯着地图,阴森森地说道:

    “这当然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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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集 雪原尸踪

    老岭,长白山西南部的一条支脉,东北-西南走向,和鸭绿江平行。从朝鲜进入奉天,过了鸭绿江就是老岭。

    天地间全是大雪。没有一丝风,只有鹅毛大的雪片静静地往下落。雪花相当密集,几十米外就看不清楚东西了。林海雪原间,一条公路在山间曲折蜿蜒。天地间一片白色,只有公路两侧斜坡上去的密林树干是黑色的。

    一辆玉花骢牌大军卡在沈安公路(沈阳-安东)上慢慢地开,留下两道深深的白色车辙。——雪太厚了,汽车开过去,甚至都不能压出灰色来。公路上的雪没过轮胎,完全和两边山坡上的雪连在了一起。开车人不得不瞪大眼睛,时刻辨别公路的边界,防止开到沟里去。

    军卡的前方插着两支黄色的小旗子,现在也蒙上了雪,耷拉着,硬邦邦的。这是大明帝国的国旗。

    前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正是徐向德和武炎彬。徐向德握着方向盘,叼着烟卷,聚精会神盯着前方,两支大雨刷来回挥动着,刚扫走一堆雪花,前玻璃便立刻又落满了新的雪花。

    两人之间还有一条狗。这是一条大狼狗,蹲坐在两人之间的位子上。旁边两人的心情明显很好,时不时拍拍它的头,抚摸它一下。大狼狗显得也很兴奋,伸着舌头,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景色。这是东江舰队的一条军犬,这次借给他们,作为他们在林海雪原中的一个有力助手。

    这辆卡车也是东江舰队的,这次装在驱逐舰上运来的。这次的观察行动将要在冬季的林海雪原里进行,主要是寻找日军大屠杀的痕迹。虽然日本在大明封锁马六甲的威胁下暂时屈服了,给他们开出了通行证,允许他们在奉天境内自由活动,不受日军阻拦,但是日本人也绝不会配合他们。一切车辆、燃料、补给都不会为他们提供。

    所以尽管只有他们两人,还是弄了一辆大卡车。燃料和食物也带得非常充足,足以保证他们在大雪里探查多日。卡车车厢里拉着六只200升的大油桶,油桶上放着食品、帐篷、睡袋、野炊用具、枪支弹药、电台、修理汽车用的各种工具、备用轮胎和零件……总之是应有尽有。

    ……

    武炎彬一直眉飞色舞地说着。他本来和徐向德并不熟识,但是经过这一场“患难”,两人俨然已经是好兄弟了。

    “……我算是知道,”武炎彬口沫横飞地说道,“那些北清人、朝鲜人、苏联人、印度人、乌斯藏人、暹罗人、印支人、还有菲律宾人什么的……反正是周围一圈的,他们为什么整天打破头的偷渡到大明,弄个大明护照了……不说别的,有本大明护照装在口袋里,就是有安全感啊!徐哥,还是你说的对,小日本根本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想当年,就是古罗马帝国全盛的时候,罗马公民无论走在欧洲的任何地方,都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全……为什么?就因为他是罗马公民……”

    徐向德盯着前方,咬着烟卷笑道:

    “罗马人?罗马人怎么了?”

    “真的,徐哥,那时候的欧洲,真没人敢动罗马公民的。”

    徐向德笑道:

    “哦,也是,罗马帝国太强大了,没人敢惹。”

    武炎彬笑道:

    “倒不光是因为罗马帝国强大。光国家强大了还没用。”

    “强大怎么没用?罗马要是不强大的话,罗马人在欧洲各地还能那么安全吗?”

    武炎彬显得颇为得意,他摸摸身边的狗,笑道:

    “徐哥,我跟你说,光国家强大不行。国家强大了,还得愿意罩着在海外的公民,这样才行……光国家强大,却懒得保护自己的海外公民,那你国家再强大也没用,你的国民在海外照样受人欺负,照样被砍被杀。像北清那样的,连国内的国民都视如草芥,还怎么指望它去关心海外的呢?……所以说,光国家强大了还不行,还得把自己的国民当一回事儿。要不然国家再强大也没用——没老百姓什么事儿啊。你就看苏联,称得上欧洲第一强国吧?老百姓还不是贱得像牲口一样,乌克兰几百万几百万的饿死,莫斯科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徐向德腾出一只手把车窗摇开一条缝,把烟头扔了出去,然后赶紧摇上。他回头笑道:

    “哈哈,别说,武兄弟说的还真是这个道理。哎,我说武兄弟啊,你读过大学吧?怎么那么好的学问。”

    武炎彬更加得意,眼睛望着窗外的雪花,声音放柔了些:

    “兄弟可没念过大学……这都是听我女朋友说的。她的学问那才真叫一个好。”

    “哦?哈哈,”徐向德笑道,“你女朋友是哪家的小姐啊?嗯,也对,武兄弟这一表人才的,也非得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才配得上。”

    一提到自己的女朋友,武炎彬胸中顿时涌起了一股骄傲,一股想吹牛的冲动。但是又生生忍住了。不光这一次,以前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把自己女朋友的显赫身份说出来跟人家炫耀,但是一想到女友那严肃认真的叮嘱,都生生地忍住了。

    “我的女朋友,”武炎彬微笑着,很是温柔地说道,“倒不是什么大小姐……她也是在统帅部里供职的……我们原先经常见面,就认识了。”

    徐向德笑道:

    “哦,哈哈,那怪不得,能进统帅部的,那也都是有才的。”

    ……

    突然,两人之间的大狼狗紧盯着前方,显得很紧张,随后两只耳朵慢慢放平,露出白牙,低低的咆哮起来。

    “咦,怎么回事?”

    徐向德瞅了一眼狼狗,然后马上盯着前方,放慢了车速,咕哝着:

    “外边有什么野兽吧?来得好,别管是狼是熊,打一枪来一个吃吃……”

    这时候前边的景象大致看清了。前方的公路上,几个灰白的影子正在钻来钻去,在拖着什么东西。好象是狼。

    徐向德慢慢停住了车,抓起身边的冲锋枪,拉了一下枪栓,扭头说道:

    “小武,到后头去拿步枪,用步枪打。我在这儿盯着。”

    说着,他摇开了车窗,把冲锋枪管伸出窗外,瞄着前方的狼。

    武炎彬推开车门,跳下雪地,霎那间,车上的狼狗也一跃下来,吼叫着就冲前方的几只狼扑过去。

    武炎彬吓了一跳,紧张地大喊:

    “喂!喂!回来!你找死啊!”

    狼群足有十余只,这还只是看到的。没看到的不知还有几只。武炎彬生怕这条宝贵的军犬被狼给分尸了,赶紧掉头向后跑,一个健步窜上后车厢。他左手抄起步枪,右手抄起军刺,两下一装,然后跳下车来,一下卧倒在雪地上,瞄着前方的狼。

    没想到狼群看到军犬扑来,反而吓得乱成一团,好几只当场就夹着尾巴钻进树林。也难怪,这军犬可是德国黑背大狼狗,凶神恶煞,站起来一人多高,个头足有野狼的两倍。那些野狼却只有平常的土狗那么大,而且冬天食物稀少,个个都瘦得不行。

    大狼狗一下就扑倒了一条狼,低头死死咬住,喉咙里一边咆哮一边甩脑袋。一时间血花四溅,狼毛乱飞,那条倒霉的狼“啾啾”哀叫着,很快咽气了。大狼狗还不满足,大概是平时严酷的训练导致它心理扭曲吧,总之是充满了暴力倾向。现在骤然得到宣泄,简直像个凶神一样,似乎要把训练的本事尽情施展出来。

    放倒了一条狼,大狼狗还不满足,转而又扑向下一个受害者。这时候“啪”地一声枪响,一条狼应声倒地。一声清脆的枪栓退弹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第二条狼倒地了。

    这时候,一群狼已经四散奔逃了,留下三具狼尸,和一地血毛。武炎彬收起步枪,快步上前,大狼狗还想追狼,徐向德推开车门跳下来,大喝了一声:

    “立!”

    大狼狗向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立刻站住不动了。

    徐向德又大喝一声:

    “坐!”

    大狼狗立刻乖乖地原地坐下了,身着血红的长舌头,喘着粗气,望着主人。

    两人都赶到现场。两条被武炎彬击毙的狼全是“爆头”,而另一条狼死相就很难看了。

    但是,引起两人注意的并不是狼尸,而是这群狼先前在这里“鼓捣”的东西。

    公路中央的积雪被狼群弄得乱七八糟——雪堆中,一条人腿露了出来。

    “啊!!!”

    武炎彬大叫一声,退后两步,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人腿。

    徐向德却不在乎。他蹲下去,摸着硬邦邦的人腿。接着用力一拉,拉出了一具冻成灰白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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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集 伏击

    两人让军犬嗅了嗅尸体,然后拍拍它的背,喊道:

    “去吧!全部找出来!”

    大狼狗在半米深的积雪中连连跳跃着奔跑,突然扎进一个雪坑里狂吠着,连抓带刨。两人连忙跑过去,只见狼狗已经刨开不少积雪,又露出了两具尸体。

    两人正蹲下来细看,狼狗又窜出去了,很快,又在另一个地方叫起来。

    就这样,两人在附近的林子里接连发现尸体,都是这种被砍去脑袋的北清士兵。从中午十一点二十分,一直到十二点半,一个小时多一点的功夫,两人带着狗,把附近约一平方公里的雪地都蹚了一遍,共找到五百二十六具清军官兵尸体。

    这些尸体有一百多具是无头的,其他的都有头,但是都统一的在后脑勺中弹,被掀掉半个脑壳。有三百多具尸体比较集中,已经被烧成焦炭了,还有一点残存的汽油味。其余二百多具尸体没有被烧,不过已经散落的到处都是,也被野兽吃的残缺不全了。

    这些中弹而亡的尸体周围,都没有武器。连一把刀也没有。这说明这些人都是以战俘的身份被杀的。如果是交战中被杀的话,中弹位置不能这么统一,尸体身上也不能什么武器也没有。清兵的那些杂牌劣质枪弹,日军根本不会要。就算打扫战利品的话,不至于连破刀子也搜罗走。再说,这里也根本不是战场,毫无打过仗的痕迹。

    徐向德分析,日军开始是用军刀砍头,但是毕竟太慢,也太累人,到后边就用枪打了。杀完后估计是想分成几堆焚烧的,但是只烧了一堆。大概是时间不够,或者是发现太废汽油,而日军的燃料并不容得这样浪费。所以就把剩下的尸体直接扔在这里,让野兽来啃。那三百多具烧成焦炭的尸体野兽不吃,而剩下的两百多具尸体,已经被野兽拖得到处都是。有几具甚至拖到了公路上,被徐向德和武炎彬发现。

    武炎彬托着摄像机,拍下了徐向德牵狗找尸体的全过程。他也强忍着恶心,徐向德让他往哪儿拍他就往哪儿拍。他一边拍,徐向德一边掰着尸体“解说”,把每一具尸体的统一中弹部位、以及找不到任何武器等等,这些都录下来了。特别是拍那三百多具烧焦尸体的时候,武炎彬吐了三回,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光了,最后只是在吐黄水。

    最后,徐向德又拿着照相机,把现场拍了一通。这是他们找到的第一处屠杀现场,现在影像和照片全有了。

    ……

    “好了,收工,”徐向德把摄像机和照相机都放回车上,搬下来炊具,笑道,“十二点半了,我们吃饭!”

    武炎彬吐得肠子都快要出来了。他虚弱地扶着卡车,微微转过头来,打量着正在架锅的徐向德。他喘着气,心中纳闷:在这尸体成堆的地方,这种人居然还有胃口吃饭。

    “吃不吃?”徐向德回头喊着,“吃的话来帮忙!”

    不过说到底,武炎彬还是挺佩服徐向德这种气概的。自己是禁卫军出身,虽说身手和枪法没的说,但是从来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徐向德可是从基层士兵干起来的,参加过南京保卫战,浦口反击战,还在南洋宰过那么多土著……前不久北伐战争里,估计也没少杀人。也就是这种人,能在尸体边该吃吃,该喝喝。

    武炎彬蹒跚着走过去,帮着徐向德支好野战锅架,放上小铝锅。该往锅里放雪了,但是武炎彬实在不想用这屠杀场地上的雪烧水。他端着锅,来到路边的树下,把松树上的雪盛了一锅。

    徐向德也砍了一小堆松枝,堆在锅子下面,洒了点煤油,升起一团火来。然后,他从车上拿下两包野战口粮,撕开锡纸封,把里面的肉啊菜啊饭啊什么的,一股脑儿倒进去煮。

    “妈的,这玩意儿像猪食一样,看着就不好吃,……”徐向德搅拌两下,嘟囔着,站起来说道,“我去剥条狼来烤烤。武兄弟啊,你枪法好,拿着枪在这儿帮我看着……这儿都是尸体,别回头再引得什么野兽来……”

    武炎彬端着步枪,瞧着他过去剥狼,一会儿就弄下一条后腿来。然后把剩下的死狼扔给军犬去啃。

    徐向德又升起了一堆火,用铁条穿着狼腿在火上烤着。他一边烤,一边蹲在旁边馋得直流口水。而武炎彬却冷眼旁观,并且打定了主意,不吃这狼肉。在他看来,这些狼都吃了死人肉,而现在他们再吃狼肉,那就等于间接**肉了。

    徐向德可不管这些,烤好后仅仅跟他谦让了一下,见他不肯吃,就自己把一条狼腿都吃掉了。他吃得满嘴流油,一边满意地说:

    “嗯,还不错……很像狗肉,就是比狗肉粗,不太好咬……”

    ……

    两人吃饱了,开始烧水刷锅洗餐具,而军犬还在吃那条狼,把头伸进狼肚子里去掏,钻得满脸都是血,简直就像是一头野兽。武炎彬瞥着大狼狗,看着它那副吃相,胃中又忍不住要翻腾了。

    突然,狼狗的脑袋钻了出来,竖起耳朵,一动不动。然后,它扭过头,四下张望着,慢慢露出了凶相,带血的白牙又露出来了。

    “嗯?”

    徐向德的机警不亚于着条狼狗,他也马上反应过来,“嘘”了一声,用手势提醒武炎彬小心。自己抓起身边的冲锋枪,把背带背在身上。然后命令军犬保持安静。

    武炎彬也警惕起来了,把刺刀安在步枪上,抓着步枪,四下扫视着。

    很快,两人都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在南边,也就是他们来的方向上,隐约听到某种“嘶嘶”的声音。除了这种声音,偶尔还能听到雪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听声音还有一段距离。这种没有风的低温环境中,声音可以传的非常远。

    武炎彬紧张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徐向德一下爬到卡车上,半跪在车顶,端起望远镜眺望着。

    片刻后,飞舞的雪花中,隐约出现了两三个人影。能看出来,那两三个人都是双手拄着滑雪杖,脚上穿着滑雪板。这一段公路正是上坡,那几个人正低着头,吃力地半滑半走。

    因为能见度很差,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徐向德突然发现,最前面的一个人穿的,好象是清军军服。

    他立刻从车顶上无声无息地跳下来,从车上摸了两颗手榴弹,别在腰里。

    “对方穿的清军制服,却踩着滑雪板,很古怪……很可能是日本人,想来干掉我们的……但是对方还没发现我们。他们发现我们的车后,肯定会找我们……这一仗是躲不过去了。”

    徐向德简炼地跟武炎彬交代了几句,飞快地布置了伏击方案。

    两人分别在公路两侧埋伏,徐向德用冲锋枪,埋伏在公路旁边。武炎彬枪法更好,用步枪,在五十米外的山坡上埋伏。因为能见度很低,所以五十米外已经够隐蔽的了。开火前先扔手榴弹。

    布置完了,武炎彬抓着步枪跃过公路,往山坡上奔去。徐向德抓着冲锋枪,唤过军犬,退到公路的另一旁,在雪坑中蹲下来。军犬很听话地伏在他身边,伸着舌头,一声不吭。

    ……

    “嘶嘶”的滑雪声越来越近,突然停住了。

    那是十个人,都穿着清军制服,但是每人都披着一件白色的伪装披风。其中八个人都背着一条带瞄准镜的毛瑟步枪,一个人背着捷克式轻机枪,一个人背着子弹箱。

    这一个班的士兵立在公路中央,警惕地望着前方公路上的一辆大卡车。领头的一个兵一扬手,十个人迅速摘下滑雪板,蹑手蹑脚撤下公路散开。八个人端着上着刺刀的步枪在前面,两个轻机枪手在后面,一班人“吱吱”地慢慢踩着雪,在公路两侧猫着腰搜索前进。

    到了大卡车的旁边,那个领头的班长又是一个手势,全体都停下了,放低姿势。一个士兵端着枪快步跑过去,围着卡车查看了一圈,又一下跳起后帆布蒙,跳上去看了看,又跳下来。然后,他又跑向路旁的那两堆火,低头查看了一下。

    火还没熄灭,锅子里的汤还是热的,还没结冰。这个兵立刻得出了判断,回身做着警告的手势。

    这一切,都被趴在十几米外的徐向德看在眼里。他慢慢把两颗手榴弹拧开盖子,放在面前。然后扯下手套,抓起其中一颗,食指伸进拉环中。

    那个侦察兵在公路中央搜寻着脚印,发现除了杂乱的狼爪印,只有两个人在这里活动过。他的目光顺着一溜脚印移动着,望向右边的山坡上。但是雪太大了,看不远,脚印被雪幕遮挡了。

    然后,他的目光又顺着另一留脚印移动着,向公路的另一侧望去。

    在公路右侧的山坡上,武炎彬卧在雪坑里,眯着一只眼睛,在瞄准镜的十字标里注视着这个侦察兵的一举一动。他此刻心中像热锅上的蚂蚁,默念着:

    ……徐老哥啊……怎么还不扔手榴弹啊……他就要发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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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集 辽南亡命

    短暂的伏击战过后,雪地里除了多了十具尸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这十具日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是穿着清兵制服,真好像原本就在那里一样。

    徐向德站在尸体旁边,低头盘算着。武炎彬也抄着步枪,从山坡上下来,惊魂未定地过来查看。这场战斗虽小,可也是他的第一场战斗。

    “此地不能久留,”徐向德突然说道,“我们不知道来杀我们的是就这十个人,还是后边还有。得赶紧抹干净屁股走人。”

    “徐哥说的是……”武炎彬喘着粗气,胸中狂跳着,往南边公路张望着,紧张地说,“徐哥……你说就我们这两个人,日本人不会派大队人马追杀吧……”

    徐向德点点头,说道:

    “说的也是。按常理来讲,对付两个人,派十个人足够了。而且这种事知情人越少越好,日军应该不会派很多人……不过,我们决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必须赶紧离开。离开前,得把现场处理好。来,帮把手。”

    说着,徐向德带着武炎彬抬着这十具日军尸体,都扔在那一堆烧焦的尸体里。接着把他们的所有武器都搜走了,然后又把他们的滑雪板和滑雪杖也都收集起来,和武器一起扔进卡车后车厢。

    自从亲手开枪杀人之后,武炎彬再搬弄这些尸体起来,心里的感觉好多了,胃中也不再有先前那种时时翻腾的感觉了。

    “武兄弟,我来处理尸体,你去把战斗现场打扫一下。把手榴弹炸掉的那些松枝都集中起来,扔进篝火里,别让人一眼看出来那儿被炸过。”

    武炎彬依言去干了。他一边收集松枝,一边在想,徐向德说的“处理尸体”,究竟是怎么个“处理”法。这还怎么“处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徐向德正蹲在那些尸体旁,正在用力鼓捣什么。他抹了一下眼睛,大惊失色,看到徐向德正在用刺刀,把十个日本兵的头挨个用力切下来。

    武炎彬胃中顿时又是一阵翻腾,几乎又要呕吐了。但是,他也立刻明白了徐向德的用意。

    徐向德切完人头,把人头和尸体都散乱地和那些已经烧过的尸体混在一起,然后返回车上,拎了一铁皮桶汽油出来。

    他把汽油倒在尸体堆上,浇了个透。然后把汽油桶送回车上,又从篝火里拿出一根燃烧的松枝,扔上尸体堆。

    “轰”的一下,火焰窜起一米多高,黑烟裹挟着火球,冲上半空。整片场地都是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已经被日军焚烧过的尸体堆,再次熊熊燃烧起来。那些已经覆盖上的积雪,在火焰中迅速气化,呼啸着,化为猛烈的青黄色火焰。

    很快,汽油味中便出现了更加难闻的焦糊味。恶臭之极,令人作呕。

    “哇”的一声,武炎彬终于又扶着松树,呕吐了起来。

    徐向德后退几步,望着那些在烈火中变形、喷着火焰、滋滋作响的尸体,也捂着口鼻说道:

    “行了,这些日本兵,现在和这些清兵一样了。他们已经化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来了。……这十个追杀者,从此人间消失了。”

    武炎彬一边吐,一边烧着松枝,现在也处理完了爆炸现场。他一屁股坐在卡车旁边,靠着轮子,虚弱地道:

    “徐哥……怎么样,我们能走了吧……”

    “走!”

    两人把狼狗唤上车,然后也爬进驾驶室,关门,发动。

    ……

    徐向德开着车,旁边武炎彬拿着地图,在聚精会神地找路。缴获日本人的那挺轻机枪,现在就靠在中间的座位上,和大狼狗挤在一起。大狼狗很不舒服,但是也只好委屈它了。自从这件事之后,两人都明白,自己在奉天的旅程将会凶险无比。虽然已将那一个班日本兵处理的了无痕迹,但是他们迟迟不回去复命,肯定会引起日军的警觉。那样自己这辆卡车就成了林海雪原中的猎物。机枪还是放在手边更妥当,万一要冲关卡的时候,这可是个大杀器。

    这地图是日本人绘制的,比北清和南明手里的奉天地图都精确细致的多。上边甚至连一口井的位置都标注的明明白白。而且好在这种地图虽然有用,却也不是什么多高级的机密。在朝鲜的南明间谍早就拍照了下来,然后南京根据这些照片,重新放大绘制的。

    现在,他们手里的这几份精准的奉天地图,可成了救命宝贝了。

    徐向德边开车边说道:

    “我们得改变原计划,不能再一股脑儿的往满洲腹地走了。北边都是日本人打下的地方……东边也是。我们得赶紧往西南边走,溜进辽东半岛。辽东半岛的南半个,现在还没被日军占领,日军也是放在那里不动,集中兵力先往满洲腹地进攻的。因为奉天按约定要给我们大明的,日军也没兴趣在这里多下本钱,他们只是当作跳板,重点进攻吉林、黑龙江、蒙古……因此,我们要争取南下辽东半岛,进入辽南,就近取得东江舰队的接应……”

    武炎彬正在按照他说的找路。他很快就找到了。就在前方约三十公里处,凤城县的城南,有一条小路通向西南,直到约一百多公里外的庄河县。庄河县就在辽东半岛的中部,毗邻黄海,李长山列岛也比较近了。不知道在那里能得到东江舰队的海上接应不。

    “闯闯看,”徐向德说道,“反正不能再原路折回大东沟了。你也睁大眼睛,注意找着左边的那条小路,别错过去了。”

    武炎彬颇为担心道:

    “徐哥,辽南可还都是清军控制区呢,我们这算不算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徐向德说道:

    “狼窝就狼窝。狼窝好歹也比虎穴安全些。我们落到清军手里,清军不见得会杀我们。落到日军手里,日军肯定会杀我们。”

    说着,他停下车,也不熄火,说道:

    “小武,你现在到后车厢去,先把车上的那八支步枪和十副滑雪具都扔了,然后用电台呼叫东江舰队,请他们在庄河县外海接应我们。”

    武炎彬依言跳下车,到车厢后,把八支步枪和十副滑雪具搬下来,都远远地抛到了路边。不需要过去掩埋,密集的大雪一会儿就会把它们埋得无影无踪,比人工埋的还自然。然后,他又钻进了后车厢,拉上帆布蒙,大喊道:

    “开车吧!”

    卡车再次开动起来。武炎彬坐在大油桶上,在颠簸中摇晃着,打开电台背包,拉出天线,打开电源,调到约定的频率,然后戴着耳机,拿着话筒说道:

    “兔子呼叫水牛,兔子呼叫水牛……兔子呼叫水牛,兔子呼叫水牛……”

    只呼叫了两遍,耳机里便传出了夹着“嘶嘶”的声音:

    “水牛收到,兔子请讲。水牛收到,兔子请讲。”

    然后,武炎彬翻着暗语本,看着约定的暗语念道:

    “3543……3543……1572……1572……99……99……7653……7653……”

    念了一大通数字之后,对方等了片刻,说道:

    “明白,9436……9436……0367……0367……完毕。”

    “兔子明白,完毕。”

    ……

    他们联络用的数字,并不是逐字逐字的密码,也就是说,并不是每个四位数代表一个汉字。而是事先约定的数字暗语,每一个四位数都代表了一个固定意思,代表了一种预先设定的情况。这种数字暗语不像密码,无论再高级的密码也都有一定规律,总有找出规律破译的可能。而这种暗语根本不存在规律,连破译的可能都没有。

    况且在如今战火纷飞的满洲,大小战场到处都是,清军各支部队散乱于各处,都在慌乱的联系调动,各种明语和暗语呼叫满天空都是,日军情报机构几乎都监听不过来,也不太会特别注意这段小小的暗语对话。

    刚才,武炎彬已经用这种暗语把他们碰到的情况报回了东江舰队,并请求东江舰队在庄河县沿海接应。

    现在,他们发现屠杀现场、尸体的数目、还有被日军小分队追杀、并伏击将其全歼,这一系列情况,东江舰队已经知道了。东江舰队刚才回复的“9436”,意思就是“稍后再联系”。“0367”,意思就是“半小时”。加在一起就是“半小时后再联系”。

    片刻后,就将通过功率更强大的电台加密传回南京。半个小时之内,南京商议的结果就会传给他们。

    武炎彬关上电源,就这么守着电台,在黑暗的后车厢里随着颠簸摇晃着,等待着时间流过。

    好不容易,半小时到了。他又再次打开电台,再次呼叫。

    这半小时内,南京统帅部里,向小强已经和熊鼎铭火速商量了一下,并把决定发给了东江舰队——批准徐向德和武炎彬的计划,并令东江舰队派出驱逐舰到庄河外海等待,待到夜里两点钟的时候,派小艇上岸接应,手电为号。

    得到准确消息后,武炎彬长出了一口气,关上电台,摘下耳机,收起了天线。然后,他用力敲了两下车厢顶的钢架。片刻后,卡车慢慢停下了。武炎彬跳出后车厢,又爬进驾驶室。

    卡车继续开动了。

    ……

    大雪一直下着,公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车子开得很慢。这三十公里的距离,用了将近一小时才开到。不过雪下的这么大也有好处,几乎是他们前脚开过,后脚的车辙就被大雪掩盖的差不多了。称得上是“大雪无痕”。现在,只要他们往某条支路上一拐,后边即使有追兵,也难以找到他们了。而这种天气,用飞机搜索根本不可能。

    要是平时晴天,开到这条小路的时候,也能看到前面凤城县城了。但是现在大雪漫天,徐向德并没有看见凤城县城,而是先听到了旁边的武炎彬的叫喊,才发现了这条小路。

    但是,路口站着两个日本宪兵。他们穿着大衣,背着带刺刀的步枪,站在那里跺着脚,看着这辆开近的大卡车。他们身后是一个简易的木牌路标,明显是刚做不久。上面画了一个箭头,写着几个汉字:岫岩县——75公里。

    卡车越开越近,两个日本宪兵越来越狐疑,越来越警惕,盯着这辆陌生型号的军卡,还有车前头那两面黄色的小旗子。——小旗子上面裹着冰雪,看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红白相间的日军旗子。

    两个日本宪兵都平端起了步枪,十二分警惕起来。

    车上,武炎彬紧张得不得了。徐向德把着方向盘,沉声道:

    “把机枪抱在怀里,准备好。把通行证拿出来。”

    武炎彬紧张地抱着轻机枪,然后从掏出日本满洲派遣军宪兵总队给开的文件。宪兵总队承诺,这份文件能让他们在日军控制区内自由活动,不受阻拦。

    徐向德停下车,摇下玻璃。

    一个日本兵在路边端着枪监视,另一个宪兵上前来,对着驾驶室内问了一句日本话。

    徐向德没有讲话,只是把文件递了出去。

    那个日本宪兵接过文件,翻着看了几眼,然后又给同伴看。两个人都看看,都是一脸的狐疑。

    然后,一个日本宪兵说了一句什么,走到路边,不知从哪儿拽出了一部野战电话,开始摇手柄。

    徐向德二话不说,右臂抡出车窗,“当当”两声脆响,两个日本宪兵几乎同时栽倒在地。

    徐向德抓着还冒着烟的手枪,推开车门跳下车,喊道:

    “快,下来帮我抬尸体!抬完赶紧走人!”

    然后,他又抬起手臂,又是“当当”两下,给两个日本兵一人补了一枪。

    武炎彬胸中狂跳着,默念着“这趟跟了一个杀人犯出来办事”,也是跳下车,二话不说,帮着他抬尸体。

    两人飞快地把日本宪兵尸体抬进树林里扔下,又推了积雪草草盖上,便飞快地返回车上。徐向德转动方向盘,把卡车掉头向左,慢慢开上了这条小路。

    “小武,”他盯着前方更窄的小路,问道,“那个路标上写着此地到岫岩县还有多少公里来着?”

    武炎彬把脑袋伸出去看了一眼,说道:

    “75公里!”

    “行,”徐向德说道,“现在下午两点,75公里咱们算它两个小时。从岫岩到庄河,就算再来个75公里,咱们也算他两个小时……正好晚上六点天刚黑透,咱们开到庄河县……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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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集 啊,军舰!(1)

    下午四点多钟,两人开着卡车有惊无险地过了岫岩县。本来徐向德已经做好了再杀人的准备,但是奉天的二月份,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比较暗了,岫岩县路口的日本哨兵不是宪兵,而就是普通士兵,可能还是两个新兵蛋子。这两个新兵蛋子就这么看着这辆军卡开过去了。这反而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刚过了岫岩县没开上一公里,两人就现路上有部队走过的痕迹。深深的积雪已经被划出了两道沟,看得出来是很多人排着队,趟着雪过去的。中间还有更宽的雪沟,在“沟底”能看到碾得很深的轮胎印。这应该是队列中的车辆,或者是火炮。

    而且,前边隐约传来马屁嘶叫的声音。

    “遭了,”武炎彬紧张道,“前边有日军大部队!”

    徐向德咬着牙说道:

    “不错。”

    “怎么办?徐哥,我们返回去吧!”

    徐向德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路口的那个检查哨上,那两个哨兵还在看着他们。他沉声道:

    “不行,再回去非暴露不可!我知道了,刚才也没检查我们就让过去了,是那两个兵把我们也当成了队列里的一部分。现在我们突然拐回去,他们非生疑不可!”

    “那我们干掉他们!”

    “不行,前边的队伍刚过去,连马叫声都还听得到,我们开枪他们怎么会听不到?那才真是跑不掉了哩!”

    武炎彬急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小声道:

    “徐哥,那到底怎么办?”

    徐向德盯着前方白茫茫的纷飞雪幕,舔舔嘴唇道:

    “闯一闯,就这么大大方方开过去。”

    “啊?!”

    “赌运气了……越是大部队,越没有人多管闲事。我们放自然一些,装得像日本人一些。”

    “啊?!”

    ……

    果然,只开了几十米,包茫茫的雪幕中就隐约出现了走在最后的日本兵。徐向德和武炎彬对视一眼,都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尽量放自然。徐向德把得稳稳的方向盘,油门也踩得度适中,大模大样地开进了日军的行军队列。

    两旁的日本兵都穿的厚厚的军大衣,背着行囊和刺刀步枪,卡车驶过的时候也就是抬头看一眼,接着仍是低着头,迎着大雪艰辛地行军。两人在驾驶室里,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们知道自己这辆车的车型、车头插的小旗子,都和日军的不一样。要是万一有哪个兵看出破绽来,那就完了。

    在路中间开了一会儿,前边出现了一队马车。那是辎重车,车上高高的蒙着帆布,大概运的是一些后勤补给。这队马车也不知有多少辆,反正纷飞大雪中只能看到最后几辆。路并不宽,路中央的马车队又走得很慢,和步兵一个度,卡车被堵在了后边。

    这时候,二人的军车才引起两边日本兵们的注意。那些日本兵们都好奇地望着身边缓缓开动的大卡车,好些人都注意到了这辆军车前头的黄色小旗子,开始议论起来。他们都看出这不是平时军车上的小太阳旗,却又不知道这是什么旗子,代表什么单位。

    徐向德和武炎彬坐在驾驶室里,只敢用余光瞥着下面的日本兵。下面的日本兵也都在抬头望驾驶室里瞅。

    纵使是徐向德,也是紧张得半死。他现在庆幸这酷寒的天气。正因为外面这么冷,驾驶室的侧玻璃上才会凝成一层雾气。之前他们还嫌这雾气讨厌来着,影响看后视镜,还不断用手套擦拭。而现在,他们恨不得让这层雾气好好的凝结,最好在外面生出冰花来,把玻璃变成毛玻璃才好。

    不过,侧玻璃上现在这斑斑薄薄的效果可能恰到好处。下面的日本兵只能勉强看到里面的人是穿军装的,戴着大檐帽,是军官。这对那些日本兵来说,“是军官”已经够了。日军是全世界上下等级最森严的军队,纵使有士兵觉得车型不对,小旗子不对,但身为一个士兵,也是绝不敢把长官的车拦下来问一番的。

    更何况,这辆军车这么大大咧咧地在行军队列中开,也使得两边的日本兵谁也没往“明国”上想。

    徐向德看前边的辎重马车走得那么慢,觉得这不是办法。一来时间紧迫,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庄河,二来自己着一辆汽车,就这么被前边的马车堵在后边,什么表示也没有,时间长了也会让人生疑的。

    前方最后一辆马车上的日本兵,也在频频回头看这辆军车,显得有些不安。

    徐向德下定决心,按了一下喇叭

    武炎彬吓了一跳:

    “徐哥,你……”

    徐向德又按了两下喇叭,显示出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然后小声问道:

    “你会说日语吗?”

    “不会啊。”

    “妈的,连我还不如。我还会说好几句呢。”

    “哦,几句的话,徐哥,我也会。”

    “那好,‘快点’怎么说?”

    武炎彬想了一下,说道:

    “好象是‘哈亚库’。”

    “确定?”

    “确定……吧。”

    “***,”徐向德骂道,“别带‘吧’,你最好确定。不然我们就确定交代在这儿了。”

    说着,他把头上的大檐帽摘掉,摇开车窗,伸出半个脑袋,一边按喇叭一边大喊道:

    “哈亚库!哈亚库!”

    这招果然惯用,前边辎重车上的日本兵连忙回身,诚惶诚恐地低头行礼,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在道歉,外加解释。

    徐向德心中有数了,冒险把胳膊也伸了出去,对着路边的日本步兵们挥着胳膊,命令道:

    “喂,哈亚库!哈亚库!”

    在路旁行军的日本兵们不敢有怨言,马上都避让开来,给汽车让出了一条勉强通过的道路。

    “哟西!”

    徐向德把脑袋缩进来,摇上玻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慢慢转动方向盘,加大了些油门,让军车越过路中央的辎重马车队,以更快的度前进了。

    一边开车,他还一边按着喇叭,催促着前方的日本步兵让出路来。而前边的步兵队列也真的都不断让路,最多抱怨几句,没有一个人敢把这辆陌生型号、插着陌生旗子的陌生军车拦下来,盘问一番。

    武炎彬也很庆幸,天上下那么大的雪,车前面的小旗子都让冰雪半裹住了,一般日本兵都看不出这是什么旗,不敢确定这是哪个单位的。要是大晴天、再有点风,两面大明小国旗迎风招展,那他们早就被拦下来了。

    ……

    就这么开过了几十辆辎重马车。隔了一段距离没有车了,只有两边的行军队列。徐向德心中松了些,把汽车开上路中央,加快行驶。

    但是只开了几公里,远远的现,前方路中央又有车辆了。

    这次是汽车,而且还不光是车,车后面还拖着炮。那些炮都不大,只有半人高,裹着炮衣,也看不出口径和型号。

    “炮兵部队。”徐向德说道,“这应该是一个大单位,光辎重队列就已经十来公里了。现在又有炮兵。这可能是一个师。日军叫师团。要真是一个师团,那队列长着呢,几十公里都弄不好。”

    武炎彬猜测着:

    “日军大概是在往辽南进军?”

    徐向德点点头:

    “有可能。弄不好庄河那里已经成前线了。小武,我在这里停车,你赶紧到后边去把电台拿过来,我们和舰队联系一下。搞不好庄河不能去了。”

    “在这儿停车?”武炎彬吓了一跳,向后看看,“前后都是日本兵,我们身上穿的可是大明军服,一下车就暴露了!”

    徐向德也向后看了一下,说道:

    “没事,动作快点。这里正好,前边的炮兵还有几十米,后边的步兵也有几十米,雪又这么大……你动作快点,应该没事。”

    “那……驾驶室里没空了。”

    “把机枪放到后车厢去吧。前后都是大部队,真被现了,抱着机枪也没用。”

    说着,徐向德停下车,靠在路边。武炎彬一咬牙,推开车门,抱着轻机枪跳下车,飞快跑到后车厢,钻上去。他紧张万分,望着后面的日本步兵越来越近,赶紧放下机枪,背起电台,又飞快地跳出来,跑回驾驶室。

    “快开车。”

    他喘着粗气靠在座位上,说道。徐向德也不用二话,马上踩下油门,继续前进。

    中间有大狼狗坐着,电台是放不下了,只能抱在腿上了。武炎彬把电台放在腿上,拉出天线,开始呼叫东江舰队。

    ……

    这时候,东江舰队也正在联络他们呢,马上就回答了。根据最新情报显示,日军昨天下午已经派出了一个师团,正在往辽南进军。估计今天中午已经过了岫岩县了。现在他们碰上的应该就是。南京分析,这个师团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旅顺,目的就是俘获旅顺军港内的清军军舰。

    奉天虽然已经划给了大明,但是双方在谈判中,却对清军旅顺港内的现存舰队——两艘重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八艘驱逐舰——的归属,一直没谈出结果来。日本和大明都想要这些军舰。

    按照日本的说法,我辛辛苦苦打下了奉天省,却要双手交给你明国。整个奉天省都给你了,我自己留下几艘军舰怎么还不行?

    但是大明的说法,既然整个奉天都已经划入大明的版图,那奉天境内的所有东西自然都是大明的。也自然包括军舰。

    日本的海军已经比大明海军强了,所以大明非常不愿意日军再得到这三艘巡洋舰。而日本也知道,明国海军虽比自己弱,但却弱得不多。现在明国海军每增加一艘军舰,哪怕是巡洋舰、驱逐舰,都会大大拉平双方的吨位差距。明国占领山东,已经得到了青岛、威海两处军港内的三艘重巡和一艘轻巡。但那是在山东,日军无法染指,只能望舰兴叹。而旅顺可是在奉天,在奉天用兵的可是日军,日本再不愿意大明得到旅顺的军舰了。

    现在日本海军已经牢牢控制住了黄海,把北清海军的航路完全封锁了。现在旅顺的清军军舰已经被堵在港内了,想开回天津都不可能了。现在旅顺军舰的归宿只有两种:要么落到日本手里,要么落到南明手里。

    其实日本也不太着急,反正海上已经封锁的严严实实了,奉天又是它的用兵范围,打到辽南也是早晚的事。日本已经把旅顺港内的三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看作口中肉了。

    而大明这几天却急得不得了,不断派人去给旅顺舰队上层人物做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外加封赏许愿,千方百计要说服旅顺舰队南下投诚大明。

    可清军旅顺舰队的几个头面人物却有自己的心思。他们想待价而沽,周旋于明、日两国之间,看谁出的加码高。要说价码,肯定是大明出的高。因为海上已经被日本封锁了,旅顺舰队要投降南明是很不容易的,要冒着葬身大海的风险。相反,投降日本却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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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集 啊,军舰!(2)

    傍晚五点多钟,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大雪却一刻也没有停,下的越来越急了。徐向德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却越来越难看清前边的路。

    半个钟头前开上这条小路,总算是摆脱了日军的行军队列。但是这条路的方向,却是一直往西北,越来越往辽东半岛的内6深入了。

    徐向德看看里程表,计算了一下,说道:

    “我们现在已经处在辽东半岛的中央了。现在到黄海和渤海距离都差不多了。”

    武炎彬低着头,用手电照着地图,说道:

    “徐哥,再往前开四五十公里的样子,就是盖州了。盖州就是在渤海边上了。我们不如让东江舰队派船到渤海来接我们?”

    徐向德脚下松开了油门,慢慢把卡车听靠在路边,熄掉了火。他趴在方向盘上,埋下脸没有说话。

    “徐哥,”武炎彬说道,“你可是累了?来,咱换换吧。你到这边来歇着,我来开车。”

    徐向德又抬起头来,靠在靠背上,摇摇头:

    “不了。我们不能再往前开了。”

    武炎彬一怔,急道:

    “徐哥,不行啊,我们非走不可!天黑了我们就打开车灯,你开累了我就替你!但我们不能停在这儿啊!我们先杀了那一个班的日军,又杀了那两个日本宪兵,现在日军可能都找到尸体了,正在找我们呢!”

    徐向德瞥了他一眼,慢慢说道:

    “废话,我又没说停在这儿过夜,肯定是要走的。我是说我们不能再朝渤海方向开了。拿地图过来。”

    武炎彬把地图递了过去,自己也凑过去用手电筒照着。两人脑袋凑在地图前,中间还夹着一个大狼狗的脑袋,伸着舌头,似懂非懂地也看着地图。

    “你看看,”徐向德指着地图说道,“辽东半岛只有一条铁路,就是这条沈旅线,沈阳到旅顺的铁路。这条沈旅线进入辽东半岛后,可是一直贴着沿着渤海海边的。而且沿线也有几个重要地方:营口、盖州、瓦房店、普兰店、金州、旅顺。现在这条铁路沿线,肯定是清军重兵屯集,军列往返频繁。我们往那个方向去,不是一头扎进清军怀里了么。……我说,我们还是要找路向东南走,还是要去黄海海边。”

    武炎彬叹道:

    “徐哥,可是我们的南边有日军啊!我们可是刚陪着那个师团走了好一阵啊!”

    “不错,可是应该就只有那一个师团,而且据我们观察,那个师团是成直线队列行军,还没展开。也就是说,虽然有一个师团的兵力,但是却只顾快深入,沿途的地方都还没加以占领,所以我们……”

    突然,徐向德的眼睛盯住了大狼狗的脸,不说话了。

    大狼狗又露出了那副凶狠的表情,雪白的獠牙又呲出来了,喉咙中出了低沉的咆哮声。

    武炎彬一怔,立刻关掉了手电,紧接着,两人都把手枪抄在手里了。

    “是人还是动物?”

    武炎彬小声紧张道。

    徐向德慢慢俯下身来,拉着座位下面的背带,尽量无声地把冲锋枪拽了出来,背在肩上。

    这时候,两人都听到了,有轻微的踩雪声,从后面传来。听的出来,很是蹑手蹑脚,相当警惕。

    徐向德拍拍大狼狗,示意它保持安静。他听了片刻,尽量低声说道。

    “听动静……应该是个大东西……肯定不是狼,也不是野猪什么的……东北老林子里,只有两种动物会这么蹑手蹑脚……第一是老虎,第二是人。”

    武炎彬紧张地压低声音:

    “会不会是熊?”

    “不是熊……熊不会这么小心……再说也该冬眠了……”

    两人中间的大狼狗也越来越紧张,虽然不再出声音,但是牙齿却完全露了出来,浑身肌肉紧绷着。

    这时候,后车厢出了响声,一个轻微的震动顺着车体传过来。

    “进后车厢了。”

    徐向德小声说道。

    同时,那种轻声的踩雪声,也慢慢地从后面绕到前边来。

    “不止一个……”武炎彬紧张地大口喘息着,“应该是人……”

    徐向德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

    “把枪准备好,我们先把狗放下去,然后我们同时从两边车门滚下去。”

    “好!”

    徐向德用力拍了拍大狼狗,同时左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缓慢地旋开了车门锁。他对武炎彬看了一眼,轻轻把车门推开了一条缝。大狼狗像支箭似的冲了下去,一阵咆哮声,紧接着就是人的惊叫,继而就是扭打和连连呼救声。同时,另外两三个声音也惊叫起来,一起往这边跑。

    徐向德和武炎彬同时推开车门,各自就地十八滚滚到路两边,卧在雪窝里端枪瞄准。

    对方有好几个人,但是注意力都被狼狗吸引过去了,都在大呼小叫着,帮着那个被狼狗扑到的人脱身,都没看到身后已经有两支枪口对准了他们。

    那几个人都没有枪,手里只拿着树枝木棒,都在往大狼狗背后敲打。大狼狗咆哮着,盯准了那个倒地的人撕咬,那个人惨叫着大喊救命。几个人说的都是汉语。

    “好了,不许动!”徐向德慢慢站起来,端着冲锋枪命令道,“都举起手来。……小武,打开手电,照照他们。”

    那几个**吃一惊,都回过身来。看见两个人的两支枪都瞄着,他们都很快举起了手。

    那个地上的人还在和大狼狗扭打,出一连串惨叫。徐向德喝止了狼狗。那个人呻吟着,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武炎彬掏出手电,对那几个人一照,两人都吃了一惊。

    一共有四个人,穿的都是清军军服,个个都是蓬头垢面、憔悴消瘦,有的衣服上还有血污。那个坐在地上的,袖子被狼狗撕得残破不堪,下巴上和胳膊上还在不断流血。四个人都是一等兵和二等兵,没有军官。

    “哗啦”一下,从其中一个的军大衣里掉出了一堆东西。武炎彬用手电一照,看到是几只罐头。这罐头是他们后车厢里的。

    徐向德沉声道:

    “你们其他人呢?”

    四个人相互看看,然后其中一个吞吐说道:

    “长……长官饶命,小的们饿极了,不得已才偷了……”

    “我问你们其他人呢!”

    徐向德大喝一声,拉了一下枪栓。其实他也不知道是就这几个人,还是有同伙在附近,特意诈一下。

    果然,那个清兵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还有几个弟兄,他们实在走不动了,在后面休息了……我们几个看到这人停着一辆车,就……就过来看看……”

    “你们是从哪儿败下来的?怎么连枪都没有了?”

    这一问,几个清兵都声泪俱下,开始大哭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徐武二人就听明白了。

    ……

    原来他们是清军第二十四师的,都是河南人和山东人,去年年末才被从中原战区调到北方兵团。他们两天前被日军俘虏,结果日军一直都没给他们饭吃,还赶着他们一直在老林子里行军,又冷又饿又累,好多弟兄都倒下死掉了。结果到了昨天夜里,日军把他们一千多人赶到一处山坳里,突然打出几枚照明弹,把山坳照得明晃晃的,然后几挺机枪就响起来了。这一千多人又累又饿,已经虚弱的快爬不动了,几乎立刻就被杀戮殆尽。

    当时还有一些跑得动的,没命的奔逃。但是根本跑不远,日本人放出狼狗,把那些跑的人都咬死了。一千多人,都被堵在山坳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跑出去。

    这一千多人绝大部分在第一轮扫射就中弹身亡了。接着日本人又打出了几枚照明弹,几挺机枪照着尸体又反复扫射了几遍。大概是尸体太多,日本人也就是扫射了几遍,没有再下去挨个的补刺刀。然后,日本人就撤走了。

    日军走了之后,在这尸体堆里,6续爬出来几十个没死的。这几十个人中,大部分也都中弹受伤了,只不过没伤到要害,一时死不了。但是这冰天雪地中,身上又血流不止,即便一时没死,也绝对爬不出这个山坳了。只有二十来个藏在尸体下面、侥幸没中弹的清兵,他们算是真正的幸运儿,相互搀扶着逃出去了。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吃的,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又不敢顺着公路走,怕再碰到日军。只能相互搀扶着钻树林。这一天的时间里,又有一半弟兄倒下了。现在只剩下最后十个还活着的,那六个也快走不动了。只有眼前四个体力还凑合,暂时还能撑一撑。

    ……

    徐向德和武炎彬对视一眼,两人都点点头。情况和他们所料的一样。日军的大屠杀是普遍现象,绝不只是一地一处。

    徐向德让武炎彬从卡车里取出药箱,先给那个被狗咬伤的清兵处理一下,包扎好伤口,然后说道:

    “小武,你带两个弟兄过去,把他们其他人带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武炎彬心中有数了,从后车厢里拿出另一只冲锋枪挎在肩上,点了两个大块头的清兵道:

    “你们带我去吧。我们车上有吃的,把你们所有弟兄都叫过来,大家先吃饭。”

    几个清兵都是又惊又喜,连连答应着,两个清兵留下来,两个清兵带着武炎彬钻进了林子。

    留下的两个清兵打量着徐向德,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问:

    “长官……你们难道……难道是明军吗?”

    徐向德点点头。

    两个清兵大喜过望,立刻都双膝跪下,痛哭流涕道:

    “长官啊……你们可来了……我们可算熬到头了……我们要投降大明,你们收留我们吧……”

    “长官啊……弟兄们死的那么惨,你们一定要给弟兄们报仇啊……***灭了小日本……”

    徐向德看着他们,说道:

    “你们先别急着跪,先告诉你们,大明可没打进辽东,就我们俩人。大明现在要全力对付你们清军,没有跟日本撕破脸皮。不过将来会不会打仗,我也说不好。我们两人是大明官方派来辽东的军事观察员,大明政府怀疑日军有大规模屠杀战俘的事情,特地派我们来实地调查。这件事也是得到日本官方肯的,但是现在日本人却暗地里追杀我们。你们如果要跟着我们,可能会更加危险。”

    两个人犹豫了一下,相互看看,又眼馋地看了一眼卡车后车厢。他们的肚子不停地叫唤着,而且也知道那后边一大车厢,全是好吃的。跟着他们走至少不会饿死。

    两个清兵同时点头,大声道:

    “长官,我们不怕!你们就两个人,太危险了!我们有十个弟兄,可以保护两位长官!碰见小日本,就跟他们干!”

    “对,我们跟他们干!老子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了,还怕危险……”

    徐向德心中冷笑:这群窝囊废,真这么有种的话,何至于被日军俘虏,何至于去爬死人堆。他知道他们多半是想跟着自己走,一路混个饱饭,但是自己就两个人,势单力薄。真要再遇到战斗,还是多几个人胜算大一些。虽然这十个清兵都没有武器,但是自己却带着两支手枪、两支步枪、两只冲锋枪、还有缴获日本人的一挺轻机枪。多几个人的话,这几件武器都能同时挥威力了。车上罐头饼干口粮很多,就算是十几个人,也能吃上好几天。

    “好吧,”他点点头,“我带着你们。日本人喜欢杀战俘,这你们也亲身见识过了。再碰到日本人,我叫你们怎么打,你们就怎么打,大家杀出去才有活路。等上了我们大明的船,你们就可以去大明了。”

    两个清兵欣喜地再次跪下磕头,一边说道:

    “多谢长官大恩大德!小的们此生就算做牛做马、牵马坠蹬、结草衔环……”

    “好了好了,”徐向德摆摆手,“你们那一千多人在什么地方被杀的?有多远?还记得路吗?”

    ……

    很快,武炎彬真的带着另外六个清兵来了。那六个人蹒跚着,互相搀扶着,咬着牙往这边走。看样子,他们真的是快不行了,大概是听到这里有吃的,才能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坚持过来的。

    徐向德让武炎彬给他们开了几盒罐头,开了几包野战口粮。这十个清兵狼吞虎咽,连头都不抬,噎着了就抄起一把雪填在嘴里。好像这辈子就没吃过饭一样。

    同时,两人拿出电台,和东江舰队联系了一下。碰到清军幸存者这个情况,倒在约定的暗语中。他们很快就说清了。

    根据那几个清兵叙述,日军的屠杀场离这里不远,徐向德打算先去那里看一看,拍下照片和影像。毕竟先前只拍到了一处屠杀场,属于“孤证”,不能证明大屠杀的普遍性。而一处以上的屠杀现场,性质就不一样了。

    至于下一步往哪个方向走,一时真没有什么主意。西北方向是清军重兵屯集,东南方向又是日军正在展开。东北方向更不能去了,那是满洲内6的腹地,通向沈阳、吉林方向。西南边……

    旁边一个清兵下士突然蹦出一句:

    “长官,咱不如一直向西南走,去旅顺!听说旅顺海军那帮家伙早就想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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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集 啊,军舰!(3

    徐、武二人摘下车前杠上的大明小旗,挂掉引擎盖上的“玉花骢”标志,权且凑合冒充清军军车了。这种军卡后车厢里原本坐下十个人绰绰有余的,但是现在塞满了各种装备和补给品,尤其是那六大桶汽油,就占去了一大半的地方。

    这六大桶汽油总共有12oo升,而大军卡像这样满载着,即使是在山间公路涉雪而行,不停的上坡下坡、变换档,每百公里耗油也不过五十多升,现在仅仅用掉了三分之一桶而已。也就是说,这次带的汽油足够开上24oo公里。带这么多油,原本是准备在大雪里把满洲的大小山沟都跑个遍的。

    但是现在需要坐进去十个人,这么多大油桶,是无论如何不行了。况且目标已然定下,就是旅顺,只需要再开26o公里左右,一桶怎么都够了。十个人和五桶汽油重量也差不多。所以徐向德果断决定,把油箱里加满油,然后再留下一只满桶,把剩下五只油桶全部扔掉。腾出了五只大油桶的空间,十个人算是勉强能挤进后车厢了。

    徐武二人自己一人拿一支冲锋枪,然后把两支手枪、两支步枪、一支轻机枪、一箱手榴弹用来武装这十个清兵。现在,这十个清兵经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即便碰上日军也只会死命打到底了,绝不会投降了。现在,二人手里也算是有一个班的武装了。

    ……

    在南京,向小强这两天可算是吃不香睡不着,关注辽东比关注山东还紧。他要笼络好卫子衿,就得在武炎彬身上下功夫。向小强本来想让武炎彬跟着徐向德去辽东巡视,好借此机会让武炎彬增加些资历,最好再立下些功劳,好有理由进一步提拔的。但现在反而把人家陷入险地了。

    这件事一直没跟朱佑榕说,所以卫子衿大概也不知道。但是向小强可是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要是武炎彬真报销在深山老林里了,那可真把卫子衿给得罪到家了。就算她不在朱佑榕面前使坏,今后也别想让她为自己说一句好话了。

    秀秀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她虽然也吃朱佑榕的醋,可秀秀心中很有数。她知道女皇陛下这个醋,自己也只能吃着了。而且她明白,夫君娶了女皇陛下,比不娶女皇陛下,对自己家更有利。况且夫君不娶女皇陛下也会娶别的女人,那还不如娶女皇陛下。起码女皇陛下的身份、性格、从小受的教育,都让她很难放下身段来公然参加争宠。而且有女皇陛下“坐镇中宫”,夫君小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恪守“五人之约”。否则,天知道将来谁能管住他。

    这两天,向小强让秀秀什么事也别管,专负责奉天观察员这件事,一定要确保二人平安回来。向小强已经在昨天就派飞机,把秀秀为的一个“工作组”送到东江舰队,让他们代表人民卫队处理此事。秀秀带着“工作组”到了大长山岛舰队基地,也是提足了精神,使出浑身解数,这一天多废寝忘食地扑在这件事上面。正好她又是海军,和舰队方面协调起来也更方便。

    向小强自己还不敢对徐武二人的安危显得过于关心,还是给人一个更他关心正面战场的感觉。现在武炎彬和卫子衿的关系,除了他两人自己之外,也就是向小强和他几个心腹知道了。内阁、东厂、6海军一律不知道。向小强害怕引起沈荣轩生疑,回头再让东厂彻查武炎彬的底细,那难保就会查出他和卫子衿的关系来。

    沈荣轩对向小强和朱佑榕的关系,也是早有判断的。这样,沈荣轩两下一联系就会想明白。他很可能就会从中作梗,想法子让武炎彬死在辽东。那样,向小强就会把卫子衿得罪透顶,从而大大影响他迎娶朱佑榕的计划。而向小强和皇室的关系剥离开来,也正是沈荣轩、以及整个内阁都希望看到的。

    所以,虽然现在明军已经完全占领了黄河以南,正在准备天津登6,正面战场一时没什么大的战事,向小强还是装作一心扑在北伐主战场上。他只是让十四格格密切盯紧辽东那边,在南京坐镇指挥,一定要和秀秀配合好。

    ……

    2月1日凌晨三点,东江舰队基地情报处。

    “兔子呼叫水牛……兔子呼叫水牛……兔子呼叫水牛……”

    电台突然响起来。

    趴在电台前迷糊的小女兵一下子惊起,二话不说,立即拿起话筒,另一手拿起纸笔,说道:

    “水牛收到,兔子请讲。水牛收到,兔子请讲。”

    秀秀正盖着军大衣、侧卧在长沙里合衣小寐,此时也立刻竖起了耳朵,睁开惺忪的睡眼,撑着坐起来,望着电台这边。随后,她掀开军大衣,穿鞋下地,小跑了过来。

    电台的喇叭里,传出武炎彬的声音:

    “3198……3198……7724……7724……3421……3421……9987……9987……”

    他一边报数,这边电台前的小女兵一边记录,另一个小女兵便翻着暗语表,同时翻译成明文。

    秀秀在后面站着看译好的明文,得知他们在昨晚又现了一处屠杀现场,并且找到了十个幸存清兵,现在正在往旅顺方向行进。

    但是,对方也就说了这么多,至于为什么要往旅顺的清军怀抱里前进,并没有说。

    秀秀说道:

    “问他们为什么要去旅顺。”

    小女兵拿起话筒,说道:

    “兔子兔子,4387,4387,3265,3265……重复,4387,4387,3265,3265,完毕。”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好象是欲言又止。

    “兔子兔子,4387,4387,3265,3265……重复,4387,4387,3265,3265,完毕。”

    小女兵反复重复着询问,可是武炎彬那边,却始终没有回答,只是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秀秀皱眉说道:

    “他们碰到了暗语中没有的情况。”

    她飞快地踱着步子,心想这种暗语通讯是安全,也很方便易学,但是每一种情况全靠事先设定,肯定会碰到不再设定中的情况的。看来,还是要靠正式的密码啊。但是,那边两个人连报也不会,更谈何密码?

    就在这时候,电台的喇叭又传出了武炎彬的声音:

    “是个啷个,现类相尼假张清兵去旅顺,决定争取旅顺舰头行相尼大明。个浪,相尼哈扣以安全转来哉。随个啷。”

    秀秀一惊,盯着电台的扬声器,然后慢慢的露出了笑容。这不是自己家乡方言吗!

    ……不过,好像还不是纯正的苏州话,这更像是上海话。那个武炎彬原来是上海人啊,好,他够聪明的啊!

    那两个小女兵明显都不是江浙人,听着喇叭里传出的“天书”,都大眼瞪小眼。

    秀秀挤上前来,一把拿起话筒,说道:

    “望东面以斤走否过去则么?完毕。”

    那头的武炎彬现那么快就有人接上了,显得很高兴,大声说道:

    “是个是个,相尼子细门够则个格几个清兵则,再望南面随是日本拧则,嗯多个弟兄岁是类嘿南面被杀特个。现类相尼哈则好气旅顺,现类以斤到子清兵个控子去则。有该点清兵趟特,尼个格一露岁蛮便当个。相尼以斤过子瓦房店则,前头岁是普兰店,叫得天一两,随扣以刀旅顺则。随是个啷子情况。”

    秀秀紧握着话筒,脑中飞快思考着,片刻后说道:

    “好个,个么嗯多寄索过气,相尼哎面哈为得揍安排,呸和嗯多类嘿旅顺个寻洞,啊来塞?”

    “来塞个,个么随鲜个啷子罢,话一次个通话弗定时,绳卷死相尼练细嗯多,啊好?”

    “水牛晓得则,随个啷。”

    ……

    秀秀放下话筒,立刻跑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羽毛笔开始埋头写电文。

    一个小女兵悄悄来到她的桌前,怯生生地道:

    “尚副官……”

    秀秀抬起头来,笑道:

    “哦,对了,你们没听懂是吧,这样,你们记录吧。

    “第一句他说:‘现在我们假装清兵前往旅顺,决定争取旅顺舰队归降大明。这样,我们也能安全返回了。’“然后我说:‘往东边已经走不过去了吗?’“他接着说:‘我们仔细问过那几个清兵,再往南都是日军,他们的弟兄就是在南边被杀的。现在我们也只能去旅顺,现在已经深入清军控制区了。有这些清兵作掩护,我们这一路都很顺利。我们现在已经过了瓦房店了,前边就是普兰店,天亮前就能到旅顺了。’“然后我说:‘你们继续前进,我们这边也会做安排,配合你们在旅顺的行动。’“他最后说:‘好,那先这样,下次通话不定时,仍是我们联系你们。’“……嗯,就这么多,记下来了吗?”

    一个小女兵埋头“唰唰”的记录,然后抬头笑道:

    “记下来了。尚副官,这法子还真好哩。不管清军还是日军,监听员没一个听的懂的……”

    秀秀笑道:

    “好用是好用,可是只能用一次。我敢保只要下次,对方就会准备一个懂苏州话的,在那里专门监听了。”

    然后,秀秀写好电文纸,交给她们去加密送,直接往南京向小强处,把最新情况告诉他。

    ……

    向小强看完电文,喜上眉梢,大叫一声:

    “好啊,总算有理由认真对付这事儿了!哈哈,阿芳,你看怎么办?”

    十四格格也笑吟吟地道:

    “很明显,现在这已经不是这两个人的安危,而是整支旅顺舰队的归属问题了。这可是重大国家利益!要是我,现在就把那几个老头全都叫起来开会,一刻也不能耽搁。”

    向小强拍了两下巴掌,笑道:

    “好,这话我爱听。……来人啊!”

    ……

    十几分钟后,统帅部最高层的几个将领,6海军总参谋部的核心人员,都揉着惺忪睡眼,聚集在会议室里了。

    但是,要讨论的内容却很快让他们都精神起来。

    向小强先汇报了一下现有的情况,特别着重说到徐武二人手中现在掌握着大量的底片和胶片,还有十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屠杀幸存者。这都是日军大规模屠杀战俘的铁证,人证物证俱全。

    “……因此,以学生看来,假如我们之前还只能被动地对旅顺舰队高层封赏许愿的话,现在我们则很可能会抓住整个旅顺舰队下层水兵的心。没有人想冒着被屠杀的危险,任凭自己被上头当官的出卖。这样,清军舰队高层也会感到来此下层的巨大压力,从而大大增加我们的筹码。”

    熊鼎铭立刻说道:

    “向大人说的很对。现在,我觉得我们的主要精力,已经可以放在如何掩护旅顺舰队出港、投奔我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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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集 啊,军舰!(4)

    进入辽东半岛的南部,雪就渐渐小了,进而停了。过了普兰店,非但不再下雪,天气也转晴。看来,坏天气只在北边肆虐。

    自从进入清军控制区,徐向德和武炎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依照徐向德所说的,现在,他们总算不必有性命之忧了。

    行驶在辽南,看到到处都是残兵败将,即使在夜里也是乱哄哄的。各种火炮、物资有的在往北边拉,有的就堆放在路边,也没人管。不管是官是兵,都是人心惶惶。现在距离西边黄海海岸,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距离。而海上往东十几公里,就是长山列岛。

    开到这里,徐武二人都很是动心,心中都有一股冲动,很想直接呼叫接应,然后调转方向盘向东,直奔海岸,然后上船脱离险境。但是理智告诉他们,在这里靠近黄海海岸,远不是那么容易的。相反在辽东半岛北部靠近海岸还容易些。

    辽南的东边海上就是大明最北边的国土——长山列岛,这里的海岸也是清军控制最严密的。内陆通向海岸的每一条路都设有多重哨卡,严加盘查,沿海五公里内没有一处居民区,而且到绵延着铁丝网、地雷、探照灯、了望塔,还有清军巡逻队牵着狼狗频繁巡逻……每年都有上百人,因为穿越这五公里的死亡地带而被击毙。

    在辽南沿海,连一条小舢板也没有。甚至在整个辽东半岛,救生圈、救生衣、汽车内胎、空油桶……等等凡是能充气、能浮水的东西,也都被列作**,禁止民间拥有。即使军队里的这类东西也是严加管制,严防流出军队。真正做到了“片板不得下海”。所以,一些侥幸逃到海滩的人,也因为找不到任何渡海工具,要么被抓回去枪毙,要么冒死游海,被淹死冻死。

    虽然现在辽南陷入混乱,沿海封锁区有可能松动,但是徐向德也决定不冒这个险,还是按原计划前往旅顺。

    ……

    快天亮的时候,车子停在路边,徐武二人到后边找了两个身材差不多的清兵,脱下明军制服,换上了他们的清军制服,然后又从备用衣服里拿出两件便装给那两个清兵穿上,把两套明军军装塞好。

    快天亮的时候,他们进了金州。金州这里就是后世大连所在。这个地方陆地突然收窄,最窄的地方只有七公里,两边都是海。在这里清军的混乱状况稍好了些,他们受到了一次盘查。他们当然都没有证件,但是那个清军下士对哨兵说,他们都是旅顺舰队司令部派去前线搜集重要情报的,遭到了日军偷袭,死里逃生。他还把照相机和摄像机拿到哨兵眼前,摇晃着。

    那几个哨兵都被这没见过的高级设备唬住了,想来在前边的逃兵也只会投降日本人,断不会还回来。而且他们手上这些高级玩意儿,不是搜集情报的怎么会有啊?……再说,现在那么乱,每小时都有军车南下北上……这一会儿自己还在这里当哨兵,下一会儿可能就被拉进队伍、调到北边去当炮灰了呢。抓住间谍也不会有人给自己多发一块大洋,混进间谍也不会有人来追究自己……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于是,军车顺利地开过了金州地峡,进入旅顺半岛。

    旅顺要塞,城高墙坚。甲午战争后,北清朝廷面对被屠戮一空的旅顺城,痛定思痛,决定把这里建成“东北亚第一要塞”。旅顺城墙已然不是土砖,而是大条石,中间用水泥灌缝。按照20世纪初的要求,城墙要顶得住14英寸攻城大炮的轰击。城西的老铁山、城东的东鸡冠山两座高地,也各自建有要塞炮台,虎视旅顺城和整个旅顺港。只要这两处要塞不丢,旅顺就不会丢。

    徐向德和武炎彬在驾驶室里,远远地望见这座城的时候,心里都是一阵凉。

    ……除非守军主动投降,不然明军硬攻的话,死人死海了去了。

    ……

    早上六点钟,他们在距离旅顺城一公里的三里桥停下了,在这里又和东江舰队联系了一次。

    这次他们没有再用苏州话,而仍旧是用暗语。秀秀说的很简短,让他们先把胶片藏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以大明使者的身份去见旅顺舰队司令。那里已经有大明先前派去的使者,现在徐武二人只要也以同样的身份加入他们,就可以用他们的电台和后方联系了。详情等那时候再说。

    徐向德换回了明军军官制服,把车子、电台、武器、以及胶片和底片都留给了武炎彬,只带着自己的明军证件,打算只身前往城内的旅顺舰队司令部。

    “小武,”他说道,“我们不能完全按照他们的安排行事。电台里那个苏州女人不地道,看来她只想着怎么让咱们返回去,不想着怎么让咱们立功。咱们这样就加入了大明使者,那么就算旅顺舰队投降大明了,还有我们什么事?我们的作用在哪儿?

    “现在我们分两路,我先进城,我穿这身衣服,进城的时候肯定会被扣住。城门口也肯定一片混乱。你们几个乘机带着胶片进城,尽量找到洗照片的地方。把钱都给老板,把所有的照片都洗出来,并在照片下方加上一行字:‘日军屠杀战俘铁证’。尽量洗多点,能洗多少张洗多少张。

    “你把底片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把照片带在身上,想法子混进旅顺军营,散发这些照片。同时散布传言,就说舰队弟兄原本都可以归顺大明、当大明人的,但是现在司令部当官的收了日本人钱,想把整个舰队都卖给日本人……就说日本人只要船不要人,只要是在清军里当过兵的全杀。就这么说,最好能搞出兵变来。你搞得动静越大,我在司令部就越安全。明白了吗?”

    武炎彬知道他的意思,激动地点点头,说道:

    “徐哥,保重!”

    徐向德把手枪掏出来,交给武炎彬,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也说道:

    “保重!”

    ……

    武炎彬开着卡车,载着十个清兵,跟在徐向德后面,慢慢悠悠地开。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车子,看着徐向德大步流星地走向城门。

    一瞬间,城门口就炸了锅了。一个明军军官公然大摇大摆地进城,这着实突破了城门口岗哨的想象力了。城门口十几个清军大呼小叫,一拥而上,徐向德立刻就被双臂反剪、按在地上,后脑勺上顶了十几支枪。

    所有的清兵都在威风凛凛的地大喊着“举起手来”,同时拼命挤进人堆,用各种武器顶着这个明军军官的后背。周围反应慢的清兵,这时候也相继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扑进来,压在人堆上,掏出枪支使劲儿往下面塞,口中也大叫着“举起手来”。

    现在,压在徐向德身上的清军官兵已经有将近二十人了,每个人都在尽情展现着自己的勇敢,以及对国家的忠诚。

    武炎彬瞪大了眼睛,几乎快把下巴张掉了。他真担心徐向德会被活活压死。……说真的,要是这一路什么危险都闯过来了,临到城门口,却被一群清兵用“肉山”给压死了,那真是……

    但是他不敢停留,他知道自己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武炎彬热切地望着那堆“肉山”,心中默念了一句“徐哥好运”,一踩油门,开进了旅顺城。

    直到他进城几十米远、已经转弯消失在视野中时,城门口的“肉山”还在不断往上增加人。

    ……

    武炎彬开着军车在城里转悠,不时便停车让一个清兵下去打听哪有洗照片的地方。很快,他们就把车停在了一家照相馆门口。

    这家照相馆非常大,但却是城里唯一一家照相馆,老板是奉天省警察厅厅长的老丈人的小舅子的弟弟,也是属于垄断经营。旅顺城那么大,居民那么多,需要照相、洗照片的人每天都数以百计。这家照相馆虽然很大,但根本满足不了需求。但是,还是和大清别的地方一样,在这一行里只要一个有背景的**来了,其他人除非背景更大,否则就别想做了。

    照相馆的大堂内挤得人满为患,大家都在排大队,有冲洗的,有照相的,还有放大的……最里头有个高高的窗子,里面不时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132号……132号……听见没?不听见过了啊!好了好了,下一个!133号!”

    这时候,一个老头蹒跚过来,双手扒着高窗子,陪着笑脸喊道:

    “哎哎……先生,先生……我是132号,看,我的单子在这儿……”

    说着,努力把一张单子递进窗子里。

    从窗子里传出一声撕纸的声音,然后从窗子里飞出撕成两半的单子,慢慢飘落到墙角,上面写着“132号”。

    窗口里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继续说道:

    “好了,132过了,后边重新拿号排队去!下一个,133号!”

    后边一个小伙子赶紧凑上来,忙不迭地把单子递进窗口,小心笑道:

    “呵呵,先生,我是133号……”

    老头被挤到一边,满脸都是失望,几乎要哭出来了。

    ……

    武炎彬站在大堂门口,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喃喃地道:

    “老天爷……这……怎么是这样啊……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轮的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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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集 啊,军舰!(5)

    正在武炎彬站在照相馆门口发呆的时候,身边一个声音小声道:

    “武长官,咱不必排队的。”

    武炎彬一扭头,那个清军下士已经从车上下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清军下士叫孙有田,倒是显得非常机灵的一个人。

    武炎彬看着他,问道:

    “怎么不必排队?”

    “武长官,咱手上有这种底片,咱就说咱是沈阳北方兵团司令部派出来侦查的,中间被日军打散了,回不去沈阳了,只好往南边来旅顺。手上这些照片都是紧急的军事情报,要赶紧洗出来交给旅顺司令部,再让旅顺司令部交给朝廷。耽搁一会儿都吃罪不起!看照相馆的人还敢让咱排队不!”

    武炎彬想了一下,说道:

    “好是好,可要是照相馆的多个心眼,要看咱的证件怎么办?或者他们直接让我们送去旅顺司令部怎么办?司令部里肯定都有情报部门的,处理照片是最基本的了。你想,我们不直接把底片送到司令部,反而拿到这个民间的照相馆来冲洗,既不怕麻烦也不怕泄密,岂不是很可疑?”

    孙有田一怔,低头喃喃地道:

    “嗯,长官说的是啊……是这理。那,怎么办呢?”

    武炎彬摸了摸腰里的手枪,一咬牙,说道: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只有这么试一下了。老板识相便罢,不识相就扣个‘妨碍军务’,当场把他抓起来!”

    “哎哎,长官,”孙有田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急道,“万万使不得……武长官你看啊,这店面开得那么大,人家后台肯定硬,根本不怕咱们!”

    “后台?什么后台?”武炎彬不解道,“因为店面大,所以后台就硬?”

    “那是当然啊!后台不硬怎么开得起来那么大的店啊!”

    武炎彬不耐烦了:

    “难道非得后台硬才开得起来?后台不硬就开不起来?”

    “长官……”孙有田为难地笑道,“您……您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吗?这么说吧……没后台的话别说开店,就是在路边摆个小摊,也得整天像做贼一样……难道……难道大明还有两样不成?”

    武炎彬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定没有装傻的成分,才“切”了一声,不屑道:

    “我算是知道你们大清为什么穷了。自己不争气,还整天赖别人封锁它。”

    孙有田心里不服气,但也不敢顶嘴。在他一贯的理解中,大清正是因为南明的封锁破坏才穷的,难道和后台不后台的还有什么关系?南明那么富,还不是因为没人封锁它?

    “好了,”武炎彬一摆手,“那也没别的办法,只有试一试了。照相馆如果让我们直接送到司令部去,那我们只好再做打算。”

    武炎彬整整衣领,拿足了架势,然后让孙有田跟着,两人带着底片大步走进去。

    ……

    这家店面的后台果然够硬,连店伙计都是牛逼得跟大爷一样。孙有田跟在后边陪笑着足足喊了好几分钟,那伙计才一脸不耐烦地回过脸来。看到是军方的人,也是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我是大爷”的表情。

    直到孙有田说出“紧急军务、高度机密”的字眼后,那店伙计才打量了他们几眼,表情和缓了些,说了句“里边请吧”,带着他们来到了楼上经理室。

    楼上几个人正在搓麻将。那个店伙计凑到一个貌似老板的耳边而语了几句。然后,那个老板抬眼瞅着这两个人。

    “什么照片?”老板叼着烟卷,眯着眼睛,微笑着,“二位怎么不直接拿到司令部去洗?现在查得这么严,回头我再摊上个‘泄密’罪名,还做不做生意啊。”

    他一边摸牌,一边点头笑道:

    “好了,二位请便罢……妈的,东南西北风,白皮带红中……谁要?”

    一抬手,一张大大的“红中”扔到了桌子中央。

    店伙计正要往外撵人,孙有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灵感,上前一步开口笑道:

    “掌柜的,呵呵呵……弟兄们这趟任务那么辛苦,还差点把命都丢了,都想弄两包烟钱……呵呵呵,掌柜的,你说旅顺城里就您这一家照相馆,弟兄们不到您这儿洗又到哪儿洗啊!要是直接拿到司令部,省事儿是省事儿,那……呵呵,那弟兄们的烟钱不就没了吗。”

    那掌柜的又抬起眼来,眯着眼睛笑道:

    “洗点照片,还想揩官家油水?……你们能洗多少?”

    孙有田一看有门,马上笑道:

    “呵呵,谢谢掌柜的,一共25张底版,每张底版都要洗……洗很多张。”

    掌柜的眯眼笑道:

    “很多张是多少张?”

    孙有田迟疑地望向武炎彬。武炎彬因为是南方口音,一直不敢开口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元,然后跟孙有田耳语了几句。

    孙有田接过银元,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掌柜笑道:

    “掌柜的,这是弟兄们凑的,您看能洗多少?”

    掌柜的伸手拿过沉甸甸的布包,掂了掂,对三个牌友笑道:

    “哟嗬,还不是笔小生意哩!”

    四个人都大笑起来。掌柜的打开布包,把里面的银元倒了出来,用食指随便点了几下,又拿起几枚在嘴边猛吹,然后拿到耳边听了听,确定是真银的。

    “好,接下了,”掌柜的笑道,然后把这些银元递给旁边的牌友,也是一个帐房先生,“老赵,拿去算算,按价钱洗给他们。这些大洋,能洗多少洗多少!”

    ……

    帐房先生接过大洋,带着两人下楼。中途老赵笑道:

    “呵呵,两位兄弟,开发票就归我管的。怎么着,想开多少钱的啊?”

    孙有田很上路,从银元包里单独拿出一枚,塞进帐房先生的手里,小声笑道:

    “先生拿去喝茶……剩下的全部洗照片,发票么……少开点,两倍的就行了。”

    武炎彬心中一紧:乖乖!多开两倍的发票!这也太离谱了吧?

    没想到那老赵笑道:

    “小兄弟这么老实啊……刚进部队?呵呵,我跟你说……就这几个钱,两倍真有点少了。一般怎么也得开个五六倍的,不然没意思。……都是这么的。”

    武炎彬听的心中砰砰跳,就听得孙有田笑道:

    “唉,没法子啊……不比平时了……现在打仗,朝廷提倡‘保家卫国,节约每一分钱’,各处都在紧缩开支,现在玩真格的了,发票也只敢多开两倍的了。再多的上边就不让了。”

    老赵也摇头感慨道:

    “是啊……这一打仗,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武炎彬在旁边听得七窍生烟,心说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军队不打败仗,那真是没天理了。

    ……

    果然,在帐房先生老赵的安排下,他们的照片被排在了最优先的位置冲洗。饶是如此,也是从早晨等到了中午。

    暗室的窗口开了。里面的冲洗技师拿着一大筐照片,往窗口上一放。

    武炎彬和孙有田连忙迎上去,只见那个技师透着窗户看着他们,惊恐地问道:

    “两位兄弟,这些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啊,啊,要是机密的话,算我没问。”

    武炎彬觉得这是个散布恐慌的大好机会,示意孙有田可以说。

    孙有田于是大肆渲染了一番日军大屠杀的情形,说发现了多少个万人坑、人头都被砍掉了、还有多少尸体都烧焦了……现在,日军正在大举南下,直取旅顺。

    窗口里面那个技师的脸慢慢白了。

    他五十多岁,是当年旅顺大屠杀八百多个生还者之一。当年城内尸山血河的恐怖景象,现在好像还在眼前。

    这个老技师当场两眼发黑,两腿发软,把照片筐子往他们面前一推,什么话也没说,也不上班了,直接推门出来,回家叫全家准备逃难了。

    紧接着,暗室里又是好几个年轻技师、学徒都跑出来,边跑边大喊着“日本人来了”,各自跑回家准备逃难了。

    武炎彬看到,“日军屠杀”这个词在这些普通旅顺人身上发生了如此大的作用,心中很满意。孙有田当时说的“这事儿别的地方人不信,旅顺人肯定信”,还真没说错。

    大筐子里放着25个大纸袋,每只纸袋里除了底版,还有一百多张洗出来的照片。粗粗清点,这一大筐照片共将近三千张。而且每一张都很清晰,照片下方也按照要求加了一行字:

    ——日军屠杀战俘现场

    “太好了!”武炎彬非常满意,先把底版都收好,然后和孙有田抬着筐子,“走,回车上!”

    卡车朝着军港的方向开着,后边九个清兵守着照片筐子,每到人多的地方,就抓一把照片撒下去。片刻过后,这个地方就会一片慌乱。

    ……

    他们穿过整个旅顺城,也把照片撒了一路。就这样,也只不过撒出去了三四百张。手里还有两千几百张,是准备在旅顺舰队水兵中散发的。

    卡车从城南门开出,直奔旅顺湾而去。

    接近军港的地方,再不能往里开了。整个军港周围全是用围墙和建筑物封闭起来的,只有几处出口,每一处都是机枪碉堡把守,岗哨宪兵严查证件。他们既没有证件、穿的还是陆军军服,根本就进不去。

    武炎彬把车子停在对过路边,盯着远处的军港大门,见不时有海军官兵进进出出,还时不时有汽车和马车出出进进。当然,都要经过检查。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有田,你下车找个水兵问问,这附近哪里有水兵们比较集中的小酒馆什么的。”

    孙有田明白了他的意思,下车去了。

    过了片刻他又回来,说道:

    “武长官,问明白了。前边一拐弯有个‘劳军一条街’,全是酒馆、赌场、妓院什么的,都是舰队里当官的亲戚开的,那一整条街的生意全靠这个旅顺舰队养活……开车吧,我给您指路。”

    武炎彬一踩油门,卡车奔着孙有田指的方向而去。

    ……

    果然,开了不到一公里,一拐弯,出现一条繁华的大街。在北清,城外有这样繁华的大街可不多见。

    街口停着一大溜军车、轿车、骡马车、自行车,里面酒馆妓院赌场的招牌鳞次栉比,清军水兵熙熙攘攘,人挤人,吵得震耳欲聋,地面上污水横流,酒肉的香味和泔水的臭味混在一起。经常还能看到中下级军官搂着女人嘻嘻哈哈地经过。而旁边的普通水兵很少能玩得起女人,只能把精力宣泄在酒馆和赌场里。至于高级军官,则是不来这个地方的。他们直接坐着小车,到旅顺城里去玩高级的了。

    他们这十来个人虽然穿着陆军军服,但是这条街里除了水兵,陆军士兵也有不少,他们仍是不太显眼。

    武炎彬看着周围的景象,喃喃笑道:

    “妈的,都快亡国了,都还能这么铆足了劲玩。”

    他看了一下表,把十个清兵都召集过来,发给他们一人一块银元,然后简单分工了一下:

    “这条街也不算长,人却很多,主要都是舰队里的水兵,正方便我们干事。大家每人找一家酒馆,先坐下来点些酒菜吃。喝酒的时候就拿出一叠照片来摆弄,在桌子上摊开了摆弄,再装的悲痛一些。肯定就会有很多水兵围过来看,你们就说这是机密,不能给别人看的。越是这样,人家越想看。那你们就装着喝醉了,借着‘酒劲儿’,把照片发给那些水兵看,一边发一边鼓动。然后赶紧出来,在卡车这里集合,别让宪兵逮着。明白了吗?”

    十个清兵都觉得这安排不错,都点头领命。

    武炎彬又最后动员一番:

    “大家好好干,这次真干成了,你们下半辈子能当大明人不说,大明政府也会给你们重赏的。知道吗?”

    清兵们都又兴奋起来了,都点头嘻嘻笑道:

    “俺们听武长官的吩咐!”

    “好,大家去吧!注意,酒馆进得平均一点啊!”

    “长官,啥叫‘平均’?”

    “妈的,就是散开,别都扎在一堆!”

    “嗻……哦不,是!”

    ……

    武炎彬别看着这些清兵没人穿着一大摞照片消失在人流中,自己也觉得浑身充满了热流,觉得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他按了按怀里的一大摞照片,大步走进旁边的一家赌场,用力挤进赌桌边,粗着嗓子喊道:

    “来,押上!”

    说着往怀中一掏,一块银元拍在桌子上,紧接着“哎呀”一声惊叫,怀里的一摞照片也被“不小心”带了出来,散了一桌子。

    “哎……哎……都别抢啊……”武炎彬一边喊一边往外抽身,一边学着东北人的腔调喊道,“抢啥啊?介都是机密……啥叫机密知道不?……都别抢啊……”

    然后挤出已经一片混乱的赌场,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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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集 啊,军舰!(6)

    大清海军旅顺舰队司令额尔德特-宁海,自从日军出兵后,这些天一直寝食难安,陷入了三难境地中。

    南明密使最先来找他,劝他率舰队归顺大明。紧接着日本密使也来找他,让他就呆在港内不要动,到时候直接投降皇军。现在,广武皇帝也发来圣旨了。皇上他就在港内将舰队全部自沉,而且要把巡洋舰全部沉在旅顺湾入海口处,完全阻塞旅顺港,然后率舰队人员乘火车回关内。

    就在宁海接下圣旨、正在犹豫时,北京的钦差也到了。这位钦差大臣带着一个营的三百名禁卫军,下了火车就直奔旅顺舰队司令部,一下子把司令部给围起来了,又派了一连禁卫军把旅顺城内宁海的全家老小都看了起来。

    “唉……难哪……”宁海扶着司令部阳台栏杆,眺望着远处海湾内的军舰,摇头道,“本司令何尝不想现在就率舰队离开这个港湾。到时候,不论是投奔哪一边,也远胜于呆在这一潭死水中。但是现在有两难啊……第一是朝廷现在已经派钦差,把本司令的妻儿老小都看起来了,本司令稍有不对,我一家老小都性命难保啊!第二是,就算本司令真的投降了贵国,今后又有什么前途?我看,除了得到贵国的一笔赏钱,怕是只能当个寓公了吧!”

    他身后的一个清军海军上尉微微一笑,躬身说道:

    “将军阁下真的多虑了。贵国皇帝派个什么钦差,带着几百人围住了将军的官邸,难道阁下还真把他们当一回事儿吗?……将军麾下的舰队官兵有上万人,足以控制整个旅顺半岛。朝廷钦差虽然带了几百人围住了将军的府邸,可是他们自己何尝不是身处重围之中?他们自己的性命也何尝不是掌握在将军手里?

    “……呵呵,朝廷钦差的兵,好像从昨天开始就看住了将军的府邸了吧?这一天多来,将军虽然接旨,却并不奉旨办事,只是这么拖着。那朝廷钦差不是也并没把将军家眷怎么样嘛?他甚至不敢来逼迫一下将军。如果在下所料不错,将军和那朝廷钦差,想必是已经互为默契了吧?钦差大人只是看住了将军府邸,既没有违抗皇命,又不至于触怒将军,还为将军提供了托辞,好让将军在日、明两家面前有足够的理由拖延、好待价而沽吧?”

    宁海没有转头,仍是扶着栏杆,咳嗽了两声,冷笑一声:

    “池田先生,看你说的。钦差再怎么也是钦差,我一个外驻将领,怎么又本事和钦差大人互通默契。再说,钦差大人的家眷可还在北京呢。”

    身穿清军海军上尉军服的池田先生微笑道:

    “所以他才没有一到旅顺就为将军马首是瞻啊!所以他才要装模作样地带兵围住将军府邸,做给北京朝廷看啊。虽然钦差大人的家眷在北京,可是他本人却在旅顺。一个人最在乎的,终归是自己本人的性命吧?将军也应该看清了,大清大势已去,连一个钦差大臣都不想陪着它殉葬了。难道……将军还想守着它,为它殉葬吗?”

    宁海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就算这第一条难处我们先不说它,那么第二条难处呢?我如果投降了南明,因为是同文同种,南明都可能重新任用我,在海军里给我一个职位……可要是投降了贵国,我空有一身本领,却连话都不会说,字都不会写,这一把年纪总不至于再去从头学一门语言吧。那岂不是要碌碌无为、终老一生吗?”

    池田先生笑道:

    “将军阁下,您想一想,就算您投降了南明,南明还真的能在海军里给您个职位吗?将军看看之前投降南明的清军将领,南明难道不是给一笔钱、发个大明护照,就没下文了?有哪一个是安排到明军中重用了?况且您是满人,南明是汉人的朝廷,他们和满人可是有血海深仇的。虽然现在他们待归降的满人很好,貌似和汉人一视同仁,可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的难道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现在,他们正和满清作战,需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可是一旦消灭了满清,天下太平下来,南明上下必将掀起一波清算满人血债的浪潮……将军可以参见今天的德国。呵呵,到了那个时候,满人在大明的处境,难道会比今天犹太人在德国的处境更好吗?犹太人只不过多搜刮了几个钱,就被迫害成那样。而满人杀了那么多汉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但是反观我大日本,三百年来一直和大清互为友邦,大和民族和满族也并无芥蒂。将军全家老小住在日本,生活在大和民族中,难道不比全家老小住在大明、生活在汉人之中,更能让将军安心吗?”

    宁海扶着栏杆,沉思着。过一会儿转过身来,笑道:

    “池田先生说的这些,我当然会加以考虑。不过,多谢池田先生为我的安危操心了。既然我不论投降哪一边,得到的都只能是钱,那么我就算投降了大明,拿了钱之后也未必要在大明居住啊。我可以先就近找个地方……比如南洋新加坡什么的……定居下来,看看国内的局势再说嘛。假如真如同先生推测的那么不堪,那么我不回去就是嘛。有了钱,在哪儿当寓公不是寓公?呵呵呵……这个就不劳先生操心了。

    “只是……不瞒先生说,现在南明那边开出的价码,要远远高于贵国。如果贵国能够开出……不用多,开出南明1.5倍的价钱,我就不再见南明那边的人了,就在这旅顺港内一心一意地等候皇军。”

    池田先生略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仍是耐着性子微笑道:

    “敢问南明的最新出价是多少了?”

    宁海脸微微一红,说道:

    “南明答应一次性给我65万美元,然后封子爵,每年还有5万明洋的年金。池田先生,假如贵国能出到100万美元,再给我同等爵位和年金……”

    他一抬手,指着远处港湾内高高矮矮的军舰,说道:

    “那么,港内的这些军舰,就都是日本的了。”

    池田先生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你知道南明为什么肯出这么高么?”

    宁海瞥着他: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没法把军舰开到南明的港内。我大日本海军已经完全控制了黄海,将军阁下,如果你真想挣南明的那65万,就得有率舰队开出旅顺湾、在海上和我大日本舰队殊死一战的觉悟。……怎么样……将军阁下,你有这个觉悟吗?”

    宁海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哼了一声。

    池田先生继续冷笑道:

    “如果没有这种觉悟,那在下奉劝将军,还是接受皇军的20万美元,图个安稳吧。”

    宁海憋着气,淡淡地道:

    “池田先生,本司令现在还没有投降贵国,就已经感受到贵国那种不可一世的骄横之气了!要是本司令真到了贵国,怕不要被人骑到头上!”

    池田先生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笑脸,对着宁海深深一躬,陪笑道:

    “呵呵……将军大人千万不要生气,刚才在下只不过是和将军开个玩笑,并没有别的意思。唉……在下只是想劝导将军,明国出价虽然高,但却是镜花水月,将军想拿到却要冒生命危险,而且成功率微乎其微……我大日本的出价虽然远低于明国,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军连举手之劳都不用,只要坐在这里等着,就能拿到手了。将军,如何选择,难道还成问题吗?”

    宁海也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叹道:

    “好了,先生先去休息吧。再容我考虑一下。”

    池田先生也不逼迫,又是一个鞠躬,微笑道:

    “那好,在下先去候着了。只是……现在我大日本皇军兵锋直指辽南,不日就会南下旅顺。留给将军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

    宁海望着港内的舰队,沉思了一会儿,转头对心腹副官喊道:

    “三保,请李、徐二位先生来。”

    “嗻!”

    过了一会儿,从舰队招待所里出来两个清军上尉,身后跟着两个清兵。

    这两个清军上尉一个是东厂的李志恩,一个就是中午刚加入进来的徐向德。二人在那两个清兵的监视之下走向一辆小轿车,正要上车前往司令部,李志恩突然偏过头,对徐向德小声道:

    “徐兄弟,你看那边,从那辆小车里出来的,就是日本密使。”

    “哦?你怎么知道?”

    “哼哼,那家伙叫池田茂,以前就在南京当间谍,上了东厂黑名单的。后来我们没动他,日本国内估计也知道他暴露了,就把他调回去了。这几天在司令部,我们少说打了三四回照面了,都装着不认识。其实彼此心中都有数。”

    一个清兵拉开车门:

    “二位长官,请上车吧。”

    “哎呀!”徐向德大叫一声,一拍脑袋,“坏了坏了,我得先回去一趟。”

    李志恩怔道:

    “徐兄忘记什么了?”

    徐向德摇着脑袋叹道:

    “照片……照片没拿。我得赶紧回去拿,这是要给宁大人过目的。”

    李志恩皱眉奇道:

    “照片?”

    但他看到了徐向德悄悄使给他的眼色,便换了一副笑脸,笑道:

    “哦,对对,那你赶紧去拿吧。要不要等你?”

    徐向德摇头道:

    “不用了,司令大人等着呢,你们先去好了。我那儿东西多,恐怕得翻找一阵子的。这儿离司令部不远,待会儿我步行过去就是了。”

    “哦,”李志恩笑道,“那么两位兄弟,先送我去见司令吧。”

    两个清兵相互看看,很是为难。上边交代过,这两个人一定要盯紧,身边不能离开人的。一个清兵说道:

    “这样吧,我陪徐长官去拿照片吧。待会儿也好为徐长官再找辆车。”

    徐向德瞅了他一眼,点头笑道:

    “那这位兄弟就辛苦一趟吧。”

    说着,一个清兵开车载着李志恩去司令部,另一个清兵跟着徐向德返回招待所。

    ……

    徐向德进了房间,关上门,接着就是反手一拳,打在身后那个清兵的脖子上,当场把他打昏在地。然后徐向德挑开窗帘看下去,见那个日本密使也正被一个清兵陪着,走进招待所的另一栋小楼。

    徐向德抽出地上清兵的手枪,插在腰里。然后跑下楼,穿过院子,进入另一栋小楼。

    他刚到了第二层,就看到一个清兵坐在走廊里。徐向德知道,和自己大明使者一样,日本使者也是每时每刻都有一个清兵跟着的。这么说,那个日本密使池田茂就在第二层。

    看到徐向德,那个清兵站起来了,先是一个立正,然后问道:

    “长官……这位长官,您……”

    徐向德拿出军官架子,一边摘下帽子拍打着,一边四处望着,很傲慢地问道:

    “池田先生在哪里?司令大人要见池田先生。”

    这个清兵听他的口音有些奇怪,生疑道:

    “长官……哪个池田先生?”

    “他妈的,什么哪个,就是刚从司令大人那儿回来的那个上尉。司令大人又想起一件事来,让我来接他过去说。”

    “长官……那位长官是刚从北京来的,姓刘啊。”

    徐向德明白了,司令宁海也够小心的,还把日本使者的身份隐藏得那么好,怕走漏了风声。难道他还想为自己在朝廷那边留退路吗?

    他笑道:

    “对,就是那位刘长官。实话告诉你,那不是什么北京来的长官,那是日本来的密使,劝我们大人投降的。快点,他在哪一间住?”

    “啊!”那个清兵吃了一惊,随即指着身边的房间道,“张……张官,就是这一间。”

    徐向德点点头,走了过去,敲敲门。

    门开了,池田茂的脸露了出来:

    “阁下是……?”

    徐向德一把抓过那个清兵,把他往门上一摔,一下木门大开,清兵和池田茂都一骨碌摔倒在地上。

    徐向德进屋,顺手关上了门。地上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徐向德一把揪起那个清兵,照样是对着脖子一拳,把他打昏在地。

    池田茂爬起来就往窗口跑,徐向德飞身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他一把揪起池田茂,顺手就是两个大耳光子,狞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我们南明北明,都是大明自己家的事情,轮得上你小子来嚼舌头?”

    “啊!救命啊……”

    “让你叫!”

    一个黑虎掏心,紧接着一个膝盖猛顶上去,池田茂两眼发黑,眼前一片金星,抱着肚子栽倒在地。

    徐向德蹲下,用右腿膝盖顶住他的胸口,掏出手枪,把枪管塞进他嘴里,狞笑道:

    “别叫,不然现在就要你的命!听见了没?”

    池田茂喘着粗气,点着头。

    徐向德寻思着,该怎么杀掉他。突然,他灵光一现,想出来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一把扯下床上的枕巾,用力塞进池田茂的嘴里。

    “不准吐出来!”

    他命令道。同时,徐向德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玻璃杯,在地上敲碎,捏着半只玻璃杯,在池田茂脸前晃悠着,小声笑道:

    “我们南明北明,都是大明自己家的事,你个小日本跑来掺和,本来该宰了你,但是宰了你,你们政府未必当回事,还会再派人来嚼舌头。说不得,还得留你一条活口,让你回去好好跟你们政府学学,就说我们南明和北明是怎样亲如一家的……哈哈哈……来来来,留个记号先。”

    他手持玻璃残杯,揪住池田茂的一只耳朵,用力割了下来。

    当即地上一片鲜血,池田茂拼死挣扎,都被徐向德死死压住。他的惨叫也都淹没在口中的枕巾中了。

    紧接着,徐向德又揪住他的另一只耳朵,也是割了下来。

    池田茂疼的几乎昏过去,徐向德却拿着他的两只耳朵,撕下一块床单包了起来,装进口袋里。

    “好了好了,”他起身笑道,“爷不陪你了,爷要去见司令大人了。哈哈哈……”

    然后又重重踢了池田茂一脚,把他踢得直翻白眼。紧接着,徐向德满手鲜血的推开门,大摇大摆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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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集 啊,军舰!(7)

    海宁俯视着眼前的旅顺湾,对身后的李志恩叹道:

    “唉……不瞒先生说,本司令何尝不想现在就率舰队离开这个港湾。到时候,不论是投奔哪一边,也远胜于呆在这一潭死水中。但是现在有两难啊……第一是朝廷现在已经派钦差,把本司令的妻儿老小都看起来了,本司令稍有不对,我一家老小都性命难保啊!第二是,就算本司令真的投降了大明,今后又有什么前途?我看,除了得到大明的一笔赏钱,怕是只能当个寓公了吧!”

    李志恩沉吟一下,微笑道:

    “司令大人,这第一个难处,在下不知详情,不敢妄给大人建议。不过……要是换了我,手里掌握着上万官兵,大概是不会把那区区百十个人当回事的。大清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还有哪个臣子会为了皇帝的一纸命令,就甘愿陪着大清殉葬啊!他们是围住了大人的官邸,可他们自己就不想活了吗?……呵呵,当然了,如果司令大人觉得实在没把握,我们大明愿意助一臂之力。派一小队突击队拿下那几百个兵,救出大人的家人,这还是不难的。只要大人愿意安排麾下在外围配合我们就成。

    “第二个难处,呵呵,这么说吧,大人不管归顺哪一边,都注定要当寓公了。可如果大人到日本当寓公,可要有思想准备。大人当的可是那种语言不通、无法读书看报、无法听广播、无法看电影、无法交朋友、到哪里都得带翻译、什么事都做不成、晚年毫无乐趣、郁郁终生、形同软禁的寓公。

    “可要是到了我们大明呢?大人将当上一个真正的寓公,自由自在、精神舒畅、讯息灵通,享受生活在同胞中间的巨大方便。而且,大人在大明做寓公,能做一个真正富有的寓公。我们给大人的酬谢是40万美元,封子爵,年金5万明洋。这足以使大人在有生之年享受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在下虽不知道日本那边许给大人多少……呵呵,但是可以想见,恐怕远远少的多吧?”

    海宁淡淡一笑:

    “实不相瞒,并不是十分悬殊,否则我也就不那么犹豫了。……唉,我甚至可以透露一下数字。日本答应给我的,刚好也是40万美元,只是没有封爵和年金罢了。然而投奔日本却十分便利,只要坐在这里等着就行了。而投奔大明呢,却要把舰队开出去,九死一生。所以我才犹豫啊!唉,怎么说呢……我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只要大明能够答应给我这个数字的1.5倍,也就是60万美元的话……”

    他伸出手臂,对着远处的军舰划了一圈,说道:

    “那么港内这些军舰,就都是大明的了。”

    他看李志恩微笑不语,又补充了一句:

    “只花60万美元,连半条驱逐舰的造价都不到,你们就能得到三条巡洋舰、八条驱逐舰、外加几十条鱼雷艇、巡逻艇、扫雷艇等七七八八的辅助船只。呵呵,要是我,别说花60万,花600万我都愿意。”

    ……

    突然,阳台的玻璃门内,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大人……”

    海宁转身,看到自己的副官在敲玻璃门,像是有急事说。他对李志恩点头道:

    “哦,先生稍候片刻。”

    说着拉开阳台的玻璃隔栅门,进入到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副官跟他耳语了几句。海宁皱眉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那带进来吧。”

    副官向门外一招呼,两个清兵押着徐向德进来了。

    徐向德两手都是血,大大咧咧地,满不在乎。见到海宁哈哈一笑,点点头:

    “见过大人。”

    海宁盯着他手上的血,皱眉道:

    “徐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李志恩也进来了,看着徐向德这个样子也大吃一惊:

    “徐兄,怎么回事?”

    徐向德伸手就往口袋里掏。副官大叫一声:

    “啊!不许动!!”

    两个清兵立刻拧住徐向德的胳膊,不许他掏口袋。

    徐向德笑道:

    “怕什么,我的枪已经被这两个兄弟缴械了。也罢,麻烦这位副官兄弟,伸手把我左口袋里的小布包掏出来吧。”

    副官将信将疑地盯着他,慢慢走过去,慢慢把手伸进他的左口袋。抓了抓,手感有些奇怪,便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布包,包了几层。副官拿在手里掀开,掀到第二层就看到布包变成了暗红色,掀到第三层……

    副官顿时定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掌中的东西。慢慢的,他的脸变得煞白。

    他咽了一口唾沫,手指颤抖着在上面碰了碰。手感告诉他,这玩意儿是真的。百分百保真。

    一声嚎叫,副官把手里的东西抛得远远的,然后扶着桌子直喘粗气。

    ……

    海宁被副官的动静吓了一跳,他火了,喝道: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

    副官颤抖着说道:

    “耳……耳……耳朵……”

    “耳朵?什么耳朵!”

    “耳朵啊!!!”

    一个清兵已经从墙角把两只耳朵慢慢捡了起来,用布包捧着,也是双手颤抖着慢慢捧到海宁面前。

    海宁的眼珠子也直勾勾地盯着两片耳朵,快要瞪出来了。

    他喘着粗气,一挥手,那个清兵连忙把耳朵扔到墙角里了。海宁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然后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徐向德,又盯着李志恩,吼道:

    “这是谁的耳朵!!!”

    李志恩的脸也白了,盯着墙角里的耳朵,又盯着徐向德,已经慢慢猜出了些端倪。但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徐向德,不敢相信他真干得出来。

    徐向德笑嘻嘻地道:

    “司令大人,这是池田先生的耳朵。”

    海宁长大了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喉中只发出“吭吭”的声音。

    李志恩也咽了一口唾沫,干涩地对徐向德问道:

    “你……你杀了池田茂?”

    “倒是没杀,”徐向德端起桌上一杯茶喝了,然后一抹嘴笑道,“本来想杀的,但后来心一软,就只割了两个耳朵。现在人还在房间里哼哼呢。”

    海宁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呆若木鸡。

    “快……快去……”他挥挥手,虚弱地道,“快去看池田先生……”

    副官赶忙命令两个清兵在这里看着,自己把腿就往招待所跑去了。

    ……

    李志恩眼珠子一转,大概想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对徐向德指着鼻子骂道:

    “徐兄弟啊!你怎么干出这种事情啊!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你叫人家宁大人怎么跟日本人那边交代啊!”

    宁海还指望着徐向德是唬他的呢,但李志恩一说这话,他马上明白了:……这俩人,就是要让我没法跟日本人交代,就是要断了我投奔日本的念想啊!

    他低着头,咬牙切齿,紧紧抓着茶杯,大叫一声,把茶杯摔了个粉碎。

    紧接着拉开抽屉,拿出手枪,一拉枪栓,站起来对着徐向德和李志恩,咬牙切齿道:

    “妈的……你们两个也欺人太甚了吧!”

    李志恩虽然事前不知道,但事到如此,也不能指着徐向德说“都是他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管徐向德做出什么事,李志恩都得一块儿认下来了。

    李志恩望着枪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和气地笑道:

    “司令大人请息怒,可千万别扣扳机……日本使者耳朵已经没了,如果司令大人现在再杀了我们,那……那恐怕大人只能奉旨自沉军舰,然后两手空空回北京,给大清朝廷陪葬去了。”

    宁海狞笑道:

    “日本使者耳朵被你们割了,可是嘴巴还在!只要他人没死,他就会对日本人说出实情!我大可以把你们绑起来,交给日本人处置!”

    李志恩微笑道:

    “大人想的恐怕过于简单了吧?日本政府素来抠门,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眼下有了一个省下几十万美元的好机会,怎么不会好好抓住呢?我要是日本人,就会先接管下旅顺舰队,然后再让池田茂改口,说耳朵是被你司令大人下令割的,为的是讨好大明。这样就可以不必付大人钱了。而且,大人恐怕也要做日本人的刀下鬼了。”

    宁海一愣,有些心虚,但他仍然冷笑道:

    “你们以为池田茂是傻子吗?他自己的耳朵被割了,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李志恩笑道:

    “大人可别忘了,他可是日本人。日本人要是打算报效国家的话,连命都可以不要,别说一对耳朵。”

    徐向德也接口冷笑道:

    “大人也可以想一想,就算日本人没有攀咬你,也给了你几十万美元,那你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吗?堂堂的大日本帝国使者,在你的地盘上被人割掉了两只耳朵,这笔奇耻大辱他们能忍多久?以日本军人的骄横,你以为你在日本还能住的相安无事、太太平平吗?”

    李志恩又跟了一句:

    “大人也应该知道那帮人有多楞……他们可是连自己本国的首相、大臣都能干掉的。”

    宁海喘着粗气,只是盯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副官推门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大人……池田先生……已经死了。”

    宁海的手枪慢慢垂下,再次垂头丧气地跌坐在椅子里。

    “死了?”徐向德说道,“……唉,可能是我最后那一脚踢重了。不过,人死了,大人可就更说不清了。”

    李志恩望着宁海,诚恳地说道:

    “司令大人,还请司令大人早做打算。只要大人能率队归顺大明,不但终生荣华,而且还是我中华光复的一大功臣!只要大人下定决心、成此义举,大明愿全力协助大人!”

    ……

    这个时候,外面好几个高级军官闯进来,慌张说道:

    “大人……司令大人……”

    宁海一愣,抬头道:

    “怎么都跑进来了?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说!”

    一个上校参谋惊恐说道:

    “大人……不好了大人,港内兵变了……水兵们反了……”

    “什么?!”

    另一个中校也喘着粗气,指着外面道:

    “大人,您快到阳台上看看吧!”

    宁海一脚踢开椅子,大步走到大阳台上,攀着栏杆举目远眺,看了片刻道:

    “哪有兵变?什么动静也没有。……嗯,拿我的望远镜来!”

    身后立刻递上了一具大号海军望远镜。海宁端着望远镜往军港那边一看,身子顿时僵住了。

    码头上像开了锅一样,密密麻麻的都是水兵,像蚂蚁一样。那些水兵在追打群殴少数的宪兵,还有高级军官。好多宪兵被打的躺在了地上,还有一些军官也被扔到了水里。

    海宁怒火中烧,喃喃地念着:

    ……为什么不开枪,为什么不开枪!

    但是很快,他明白宪兵们为何不敢开枪了。

    三艘主力军舰都已经解开了缆绳,正在慢慢驶离船台,开到了港内的海面上。军舰上也都爬满了水兵。那些水兵在军舰上鼓噪着,手舞足蹈,都在喊着什么。两艘巡洋舰的主炮已经转向一侧,瞄准了岸上。另一艘巡洋舰的炮口正在转动。最后停了。

    海宁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他看到,第三艘巡洋舰的几门主炮,正对准了自己司令部的方向。

    他胸口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突然他扔下望远镜,转过身来问道:

    “他们想干什么?嗯?他们要什么?”

    那个上校参谋说道:

    “大人,他们说……他们说大人收了日本人的钱,要把舰队都卖给日本人……”

    另一个军官也补充道:

    “他们说日本人只要船不要人,不留活口,俘虏都杀掉。他们说,如果大人真要投降日本人,那……那就要炮击司令部,来个鱼死网破……”

    外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副官赶紧跑出去接电话。片刻后又跑进来,惊恐地说道:

    “大人,兵变已经波及到老铁山要塞和东鸡冠山要塞了!”

    李志恩赶紧大声说道:

    “司令大人!这两座要塞大炮虎视整个军港和市区,现在可是在那些乱兵手里!时间长了,他们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大人,快下决心吧,不能再拖了!”

    一屋子清军军官都盯着李志恩,有人问道:

    “大人,这是谁?”

    海宁摆摆手,恍惚说道:

    “这是……这是我的人……三保,准备车子,我和这两位先生……还有全舰队的高级军官一起去播音室……我要对全舰队讲话……”

    “嗻!”

    海宁又转过头来,对李志恩和徐向德虚弱地说道:

    “请……请二位穿回贵军的军服,之后我们去码头……还请二位在码头上对弟兄们讲几句话,为我海某人做个证……”

    “请问大人,要我二人证明什么?”

    “证明我……我决定率舰队投奔大明。”

    李志恩和徐向德对视一笑,说道:

    “乐意之至。”

    两人的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整个司令办公室里,一屋子清军高级军官全部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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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集 啊,军舰!(8)

    夕阳西下,整个旅顺湾里一片跳动的碎金色。

    在潮水般的欢呼中,一身笔挺大明军官**的徐向德和武炎彬,都爬上了重巡洋舰“天命号”的前炮塔顶,站在上面,拿着话筒讲话。话筒电线被接得长长的,一直通到舰桥上的几个高音大喇叭上。

    “旅顺舰队的弟兄们!”徐向德对着甲板上和码头上密密麻麻的水兵们喊道,“你们不用投降小日本了!……我代表大明军队,接管旅顺舰队!……只要弟兄们把这支舰队开到大长山岛,那么今后,你们都是大明人了!!!”

    下面的欢呼几乎到了癫狂阶段,无数的水兵帽被扔到天上。武炎彬拿着话筒反复喊着“静一静,请大家静一静”都没有效果。

    这样欢呼了好几分钟,总算稍稍安静了些。徐向德拿着话筒,继续说道:

    “弟兄们回到关内后,不必都往南方跑!你们的家乡,现在大都已经……”

    这时候,下面纷纷喊起来:

    “我们怎么开出去?”

    “外边有日本军舰守着!”

    “我们哪有本事开到大长山岛!”

    “这不是送死吗!”

    旁边的武炎彬询问地看了徐向德一眼。这一天来他们都是各自行动的,也就是刚才才聚回到一起。武炎彬拿的是呼叫式电台,只能用暗语和后方联系,他也不敢多说。这一大半天来,都是徐向德和李志恩一起,用李志恩带的密码电台和后方联系的。

    徐向德微笑着点点头,拿着话筒,大声说道:

    “这个弟兄们不必担心,大明政府已经做好了安排,到时候弟兄们只管开军舰出去就是了!”

    下面水兵对当官的已经是习惯性的不信任了,现在即便是明军军官,他们仍然难以信任。仍是吵吵成一团:

    “怎么安排的?”

    “对,怎么安排的?说出来听听!”

    “只管开出去,说得轻巧!”

    “就是!就算船打沉了,弟兄们都掉进海里喂鲨鱼,你们当官的也不会掉一块皮!”

    武炎彬又是徒劳地抓着话筒,在旁边大声疾呼:

    “静一静,请大家静一静……”

    徐向德指着自己肩膀上的肩章,对着话筒提高了音量说道:

    “弟兄们听着,至于怎么安排的,我级别不够,我也不知道!这是机密!不过你们想想,大明花了那么大功夫,费了那么多心思,又出人又出钱,用了那么长时间,为的就是这支旅顺舰队!怎么可能让这支舰队一出港就被打沉?你们想想是这个理不是!难道大明政府是冤大头、天生二百五吗?”

    下面一片哄笑,没多少人叽歪了。

    “还有!”徐向德继续喊道,“到时候,每一艘军舰上都会有一个大明海军高级军官!他来给你们导航,你们从舰长往下都听他的!这个军官至少是校级以上!要是一出海就被日本人打沉的话,那他陪着你们一块儿死!怎么样,你们放心了吧!”

    下面水兵明显很满意,又开始欢呼了。

    武炎彬也是笑嘻嘻地挥手致意,心里却将信将疑,不知道徐向德他们和后方到底怎么联系的,后方怎么说的。这到底怎么安排的?不会就在清舰桅杆上升起一面大明旗帜,就指望着日本人不敢开火了吧?……这样也太简单了,日本人可未必认这个账。要是这样就行的话,那旅顺舰队早就插着大明国旗,大摇大摆返回天津去了。可是听徐向德的话,明显又是很有把握。

    ……

    也就在同时,黄昏五点整,威海港、青岛港、长山列岛三处军港,登陆天津大沽口的明军特混舰队开始陆续出港,在海上编队。晚上八点钟,这三支特混舰队在山东半岛北侧2o海里海面会合,共同组成一支特大的特混舰队,分成前、中、后三波,共两百多艘各种船只,浩浩荡荡地往西北渤海方向开去。

    明军的特混舰队出港,并没有瞒过各方面的眼睛。无论是北清还是日本,都盯着这支大舰队。长时间以来,明军的各种军舰、运兵船、补给船、油轮、登陆艇、扫雷艇……源源不断地望着三个港口内集结,明军的陆军也要么坐火车、要么坐船,也在不断地往这三个港口集结。谁都知道,明军随时可能登陆天津、进攻北京。

    收到明军大舰对在海上集合编队的消息,清军立刻把京津兵团的警戒水平提到最高,沿岸的岸防部队全部严阵以待,上千辆坦克排着大队,从各条道路上“轰隆隆”地从北京到天津行进,随时准备把刚上岸、只有轻武器的明军打回海里。

    ……

    自从明军开始在港口集结登陆军队,满清朝廷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北京城全天候戒严,任何人不得无故上街,违令者处以死刑。

    任何五人以上聚集在一起者,一律定为“阴谋颠覆朝廷罪”,当场逮捕。哪怕在自己家里也不行。只要一家之中过了五人,就要匀一两个到邻居家里去。北京的军警宪特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看有没有过人数的人家。

    同时,军警在搜查中,还要收缴民间所有的通讯工具,主要是收音机和电池。以前只是禁止短波收音机,现在连普通的中波收音机也列入禁止名单。另外家里有电话的,只要不是极其有背景的权贵人家,一律没收电话机。另外还要没收所有武器,以及有可能被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水果刀、菜刀、剪子、斧子、锯子、凿子、螺丝刀、扳手、锤子、链条、铁尺、弹弓、拖把和扫把上的木棍、卷烟筒的洋铁皮……这些所有能刺、能砸、能切割的东西,除了桌子板凳,都被列为管制物品,要统统没收。甚至医院里正在用的手术刀和手术剪,也不能幸免。医生正在做手术,一看警察来检查了,马上就停止救人,很配合地把手术台上的工具都交给警察了。数天之内,就有上百个病人和孕妇因为不能做手术而死亡。

    ——还有火柴、汽油、煤油、酒精、高度酒……所有能够快燃烧、有可能用来制作燃烧瓶的东西,也要全部没收。

    这些天来,北京市民几乎没法做饭了。整棵白菜只能用手撕,生火也只能翻找出老辈子的火镰、火石了。

    北京城里大街虽然空荡荡的,但都挂出了横幅。上面写着大字:

    太平盛世,安全第一。

    广武本来还下令,把北京城内所有人家窗子上的玻璃都拆掉,换成用纸糊,以防有人把玻璃打碎,用碎玻璃当刀具用。但是刚刚执行了两天,就现太不现实。整块的拆玻璃太慢,全城的玻璃拆光,要拆到明年去。而直接打碎的话,清理碎玻璃更费时间。让户主自己清理,又怕他私藏一两块碎玻璃。

    于是广武悻悻作罢。

    ……

    日本方面,自从这三只特混舰队各自出港之后,就在严密监视。天黑了不能用飞机,驱逐舰和巡逻艇就远远地跟着。

    大明为这次登陆准备了那么久,日本当然不相信大明会为了抢到这几艘巡洋舰,就临时改变目标,登陆旅顺。但是,大明这次兵的时间却太巧了,而且,它前往天津的路上,刚好要经过旅顺。日本总是担心明军的庞大舰队中,会抽出那么一小支分舰队,前往旅顺港接应旅顺舰队。

    因此,日本也早早的就把散布在黄海的扶桑号战列舰、以及几艘巡洋舰都集合起来,组成了一只颇具战斗力的分舰队,死死把守在旅顺湾外。同时,日本海军又紧急从国内调出了两艘战列舰,疾驶往辽东半岛南端,增援那里的日舰,控制紧张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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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集 啊,军舰(9/完结)

    2月1日傍晚,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下,明军集结完毕的庞大特混舰队在海上向西北行进。前后分三波。

    第一波是炮击舰队,以战列舰和巡洋舰为主,配之以驱逐舰和扫雷艇。军舰舰队开进速度最快,整体航速20节。

    舰队中的主力舰有:三艘战列舰——正德号、长平号、延平号;一艘战列巡洋舰——祝融号;四艘重巡洋舰——吕布号、李广号、卫青号、岳飞号。不要说炮击,就是在海上展开舰队决战,这也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第二波是运兵船队,以运兵船、登陆艇、和运输上岸后急需重武器的货船为主,配以驱逐舰和轻巡洋舰担任护航。运兵船队航速次之,整体航速15节。

    第三波是后勤船队,以各种补给舰、货轮、油轮为主,配以驱逐舰担任护航。补给船队航速最慢,整体航速10节。

    这次特混舰队没有配备航空母舰。因为是在渤海作战,空域不大,且明军已经控制了黄河以南的山东,控制了东营战略机场,陆基飞机航程足够,完全能够为此次任务提供空中掩护。

    ……

    大舰队在昏暗的海面上航行。前面是渐渐沉入海中的夕阳,后面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五点半左右,水兵们看着前方的太阳完全钻入了海面以下。顿时,除了刚入海的地方还仅存一点红光,整个海天已经陷入黑暗,进入了夜晚。

    早就升起来的月亮,现在开始变得显眼起来,但也不时的被云彩遮住。整支舰队仿佛从海上消失了,和漆黑的海面融为一体了。只有在远处,借着并不明显的海天分界线,才能勉强分辨出军舰黑乎乎的剪影。

    远远跟着的日本驱逐舰,现在也不能依靠目视,而只能靠被动声纳追踪明军舰队了。

    ……傍晚五点钟从渤海外侧集合进发,20节的航速,正好在明天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靠近天津,发起炮击。拂晓进攻,这正是明军一贯的作战习惯。

    ……

    此刻,还有另一支舰队守在旅顺湾的外边。这正是那支堵着旅顺大门的日本舰队。主力是扶桑号战列舰,伴随的是两艘重巡洋舰:妙高号、最上号;两艘轻巡洋舰:五十铃号、阿武隈号;以及六艘驱逐舰。另外,还有两艘快速战列舰:榛名号、雾岛号,正在以28节的高速从日本赶来增援。

    这显然已经不是只为了对付港内的三艘清军巡洋舰了,而是把矛头直指明军舰队。

    不过无论东京还是南京心里都明白,就算是这两艘快速战列舰及时赶到,也不是明军大舰队的对手。这也只能是摆出一副姿态罢了。如果真的准备打仗,那至少还得再调来一两艘战列舰、四五艘巡洋舰才能勉强持平。

    晚上七点钟,明军大舰队第一波,也就是由主力舰组成的炮击舰队,从北方驶过了庙岛群岛,进入渤海。北边的旅顺半岛,被它们渐渐的甩在了身后。

    远远尾随的几艘日本驱逐舰连忙把这个动向用密电发回东京。东京的海军部和内阁正在为此加班开会,正盯着这支明军大舰队的动向呢。得知这个消息,上上下下都长出了一口气。

    ……明军果然是进攻天津,而不是接应旅顺舰队出港了。——虽然用这么大的一支舰队接应三艘清军巡洋舰,是夸张了点。现在,总算是把这个可能性最后否定掉了。

    ……

    晚上八点钟,第二波运兵船队经过渤海海峡,先头的护航驱逐舰已经驶进渤海了。

    突然,旗舰打出了“全体转向”的电讯暗号。顿时,整支大船队都在掉转船头,把航向转到015,也就是正北偏东15度。那正是旅顺的方向。

    尾随第二波舰队的几艘日本驱逐舰,上面的声纳兵几乎立刻就大喊起来:

    “敌军转向——!!!”

    紧接着一手捂着耳机,一手慢慢转着声纳手柄,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地辨听着明军船队螺旋桨声音的变化。几分钟后,明军船队的航向稳定在了015上。几乎在同时,几艘驱逐舰上的日本声纳兵都同时高喊道:

    “敌军新航向——015!”

    日本驱逐舰队旗舰指挥室里,几个年轻的军官都望着舰队司令,激动地说道:

    “司令大人!我们怎么办!”

    也是很年轻的驱逐舰队司令在红光下踱着步子,看着舷窗外的一片漆黑,沉吟道:

    “我们被骗了。敌人不是要去登陆天津,他们这是去旅顺!……不能耽搁,立刻发报!我们也要立刻抢占有利阵位。向全体传令,各自占领敌船队左右两侧,改尾随为平行!距离2500米,全体鱼雷发射准备!”

    通讯官立刻去发电,而大副对着传声筒大喊道:

    “右舵35度!”

    下面重复喊着:

    “是!右舵!35度!!!”

    “新航向015!”

    “是!新航向!015!!!”

    “全速前进!”

    “是,全速前进!!!”

    整个驱逐舰身子半倾了过来,航速骤然加快。

    “前甲板鱼雷准备!”

    “前甲板鱼雷,就位!!!”

    “后甲板鱼雷准备!”

    “后甲板鱼雷,就位!!!”

    过了几分钟,大副报告,整支驱逐舰队共八艘,都已经执行命令,正在向各自的新阵位全速前进。

    “很好……”司令微微点着头,两眼放出锐利的光,轻声道,“现在,就等着米内的命令了。”

    ……

    东京的内阁和军令部立刻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两拨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广田弘毅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也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

    自己这届内阁组建之初就先天不足、隐患重重,是各方勉强妥协的结果。二二六事变之后,内政外交一片不明朗,他自己本不想出任首相,不想趟这趟浑水。毕竟前边有四个首相都是被暗杀身亡的。政界元老西园寺公望本来考虑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近卫文麿公爵,一个就是广田弘毅。可是近卫文麿老奸巨猾,推病不出来当首相。西园寺只好强力邀请广田了。广田弘毅迫于压力,才勉强出来组阁的。

    然而不出所料,这届内阁干的非常不顺。广田内阁被称为“傀儡内阁”,没多少实权,更严重的是,内阁和军部的关系、和议会的关系都非常紧张。军政之间、陆海之间矛盾重重,分歧不断,经常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前阶段的日明密约,两家瓜分东北亚,在广田看来日本是占了大便宜,但是在军部看来,日本却是吃了大亏。后来奉天的“观察员事件”,日本陆军部本想采取强硬措施的,但是被大明掐住马六甲航线的脖子,再加上广田弘毅和永野修身的反对,陆军才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现在大明又和日本争夺旅顺舰队。这次日本争得到手还罢,要是再输给南明,那么他这个内阁可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广田弘毅已经做好了内阁总辞职的准备。现在看来,看来他这个辞呈,是不得不递交上去了。

    ……

    “总理大臣阁下,”陆军大臣寺内寿一按耐着怒火说道,“我们怎么办?难道除了坐着不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广田弘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永野,你说说吧。”

    永野修身此刻也是额头上布满汗珠,仍强作镇定道:

    “现在清舰并没出港,而是明军前往旅顺登陆。而旅顺……不,是整个奉天,都是协议中划归明国的。明国在那里登陆我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就此和明国开战吧。”

    寺内寿一冷笑着说道:

    “这也是迟早的事。”

    永野修身瞥了他一眼,说道:

    “就算现在想开战,我们在旅顺口的兵力也不够。我们能马上投入使用的,只有一艘战列舰、两艘重巡洋舰和两艘轻巡洋舰。而明军这次来的,却有三艘战列舰、一艘战列巡洋舰、四艘重巡洋舰、还有四艘轻巡洋舰。明军早有准备,就是防备着我们起动武念头的。现在对方无论吨位还是火力,都是我们的两三倍。陆军大臣可以自己算一算,能不能打。”

    寺内寿一说道:

    “我们不是还有两艘战列舰正在前往旅顺么。”

    永野修身冷冷地说道:

    “榛名号和雾岛号现在才刚过了对马海峡,距离旅顺少说还有500海里。十几个小时之内是到不了的。而明军舰队现在已经在旅顺门口了。而且……就算榛名、雾岛两舰能及时赶到,对方仍然比我们多出一艘战列巡洋舰和四艘巡洋舰。我们的胜算仍然很低。”

    广田弘毅又低声说了一句:

    “况且……还必须考虑到……马六甲海峡还控制在明国手中。而日本国内的战争储备……尤其是石油……最多只够维持几个月的战争……我们并没有做好和明国开战的准备……”

    永野修身点点头,也叹道:

    “是啊……马六甲航道……明国就是仗着它,才屡屡在我帝国面前有恃无恐的。”

    ……

    旅顺湾外,扶桑号分舰队接到了联合舰队司令米内光政的命令,后退三海里,眼睁睁地看着明军的大批船队开进旅顺港。

    一艘日本潜艇冒险潜到旅顺湾入口处,露出指挥塔进行观测。

    年轻的舰长站在指挥塔上,看到港内不但没有抵抗射击,反而一片灯火通明。通过望远镜看到,港内起重机起降旋转,码头工人穿梭往来,异常繁忙。港内清军水兵则是一片欢腾,夹道欢迎明军大部队从运兵船上登岸。那三艘清军巡洋舰、还有八艘驱逐舰,没过一会儿就都升起了明军军旗。

    而这时候传来电报,先前驶过旅顺半岛的明军第一波舰队,也就是炮击舰队,现在正在掉头向东南,朝着旅顺疾速开来。命令旅顺附近的所有日舰,再次后撤疏散。

    一小时后,明军的两艘巡洋舰开进了旅顺湾,剩下的三艘战列舰、一艘战巡、六艘巡洋舰,则在旅顺港外游弋,猎狗群一样的驱逐舰队拖着长烟,在海面上气势汹汹地来回巡逻,查找可能潜藏的潜艇。

    ……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在旅顺军港内,举行了第一次大明国旗的升旗仪式。八点钟,整支原清军旅顺舰队整齐列队,都悬挂着明军旗帜,在舰上明军军官的指挥下,驶出了旅顺港。

    四艘明军重巡洋舰留在港内、镇守大明的新军港。其余舰队在港外编队,原清军军舰和明军军舰混编在一起,共有三艘战列舰、一艘战列巡洋舰、两艘重巡洋舰、六艘轻巡洋舰、二十四艘驱逐舰,浩浩荡荡、威风凛凛,迎着朝阳,劈波斩浪地往东北方向——长山列岛驶去。

    沿途势单力薄的日本军舰,只能远远地跟着,眼巴巴地看着明军大舰队把双方一直惦记的旅顺舰队带走了。

    当天上午,1937年2月2日,广田弘毅内阁总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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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937介绍:
1644年,满清血腥入关,侵吞半壁江山。
南明,顽强地活了下来,和北清对峙到1935年。
北清疆域大,南明疆域小。
北清人口多,南明人口少。
北清6军强,南明海军强。
北清有煤炭钢铁,南明只有水稻茶叶。
北清是君主集权,南明是君主立宪。
北清都离边界有1ooo公里,南明都离边界只有1ooo米。
北清咄咄逼人,南明自守求全。
大海东边,还有个强悍的日本,虎视大6,择机而噬。
但是,南明有主角。
……
2o世纪明朝人穿什么?挣多少钱?
2o世纪的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样子的?
2o世纪的大明皇室和内阁,谁听谁的?
清朝粘杆处Vs明朝厂卫,如何交锋?
明、清之间的坦克战怎么打?
大明潜艇如何封锁日本列岛?
……
荒诞,还是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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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定位:
1、热兵器背景;2、以斗智、谍战、战争戏、外交戏等为主;3、有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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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1t;/tdamp;gt; amp;1t;/tramp;gt;大明193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193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193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