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集 虎狼间的选择
听完了向小强的一番话,朱佑榕迷离着眼睛望着他,脸上现出欣慰之色。(pm)过了片刻,她才叹道:
“挺之……我好欣慰你能这么看……我也好欣慰我们能在这种事情上有共同语言。你知道,现在不止我们大明,就连很多西方人都不能正确看待德国……他们只看到了英国、美国、法国这些国家陷入深重危机,同时又看到了德国逆势崛起的奇迹,就判定英美模式已经没落,德国模式必将成为历史新潮流……其实,这世上的道理就那么一点点,一旦领悟透了,很多复杂的问题都可以一眼看穿……挺之,这么说,你也是支持我们主动加入‘不干涉协定’的了?”
向小强一怔,沉吟了一下,皱眉慢慢地说道:
“这个……其实未必。我们虽然长远来看要走英美之路,但是眼下,却未必需要去主动参加‘不干涉委员会’。英国也未必希望我们参加。”
朱佑榕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道:
“为什么?”
向小强眯着眼睛,边想边说:
“这次西班牙内战,一边是法西斯,一边是布尔什维克……正可谓两头是极端,英法在中间。你说英法这些中间国家,他们希望谁赢?”
朱佑榕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什么预兆,忽闪两下睫毛,也思考着。
“英法希望……”她突然说了半句,但是又没把握,喃喃地道,“英法希望……希望……”
向小强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又笑道:
“好,英法不好猜,咱们先不猜,陛下,你就说我们大明为大明来说,我们希望谁赢?”
这么一说,朱佑榕更茫然了。
她低下头,口中喃喃地自语,又抬起头望着向小强,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向小强说道:
“是不是有种谁都不希望赢的感觉?是不是希望还能有第三种选择?”
朱佑榕笑了,点点头:
“嗯,就是这种感觉。没法选。”
向小强笑道:
“英国和法国也是这种感觉。一边极左,一边极右,这是在虎和狼之间做选择,简直没法选。这应该也是他们搞‘不干涉协议’的主要初衷吧,把西班牙丢给虎狼之间去听天由命,自己不插手。而且,现在他们国内都有一大堆问题,也没多大精力插手外国。
“不过……有一句俗话叫‘拉偏架’,就是两人打架,另几个人去拉,但是只拉一个人,反而让这个人多挨了不少下,还显得拉架那几个人是好心……现在英法牵头搞‘不干涉’,就有点‘拉偏架’的意思。……虽然虎和狼他们都不喜欢,但总归有一边是比较不讨厌一些的。”
朱佑榕望着他,半眯起眼睛,目光闪动着,半晌,轻轻的“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现在的情况很明白,佛朗哥军掌握着西班牙原军队的80%,还有意大利、德国半公开的支持它,通过葡萄牙给它输血。共和政府军虽只掌握着原军队的20%,其他的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但却握有都的国家黄金储备,可以不断从国际上购买战争物资……这种情况下,双方势均力敌,甚至政府军还颇占上风。
“这时候,如果把国际上的武器源头给掐死,不允许主要强国向西班牙战争双方输入战争物资,那么吃亏的只能是共和政府军。因为虽然被禁运武器的是‘战争双方’,但是德国和意大利肯定不会受‘不干涉协定’影响的,仍会给佛朗哥输血。相**军却真的再也买不到武器了。……这不是拉偏架是什么?”
“对,对,不错,挺之你分析得不错,很有道理……”朱佑榕赞叹道,“可是……你是怎么就能想出来的呢?为什么沈阁老他们都想不出来?”
向小强汗了一把,得意之余又有些惭愧。这又是他沾了在后世几十年后看问题的好处。现在西班牙局势瞬息万变、每天都有无数个可能性,足以让世界上最优秀的政治家做出无数个错误估计。要直到三年后西班牙战争整个结束后,才有可能比较完整地得出结论。到那时候再反观现在,很多事情才能恍然大悟,才会有“事后诸葛亮”的感觉。而向小强仗着后世的信息优势,现在就成了“事前诸葛亮”。
朱佑榕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干涉协定’的出台,不光是反映了英法难以抉择,而且反映了英法在难以抉择的时候,相对比较能够接受佛朗哥一点?”
“对,应该是这样。至少在他们现在看来,布尔什维克是比法西斯和纳粹更危险的。这也是国际社会传统的认识吧。毕竟法西斯和纳粹出现时间还很短,那些老牌国家还没对之形成习惯性的恐惧。还有一点,就是事实已经说话了。布尔什维克俄国上台二十年,苏联农民什么命运,知识分子什么命运,军官什么命运,干部什么命运,每年饿死多少人,处死多少人,关押多少人,流放多少人,国际社会都看在眼里了。虽然没一个精确的数字,但至少已经看清楚性质了:苏联二十年内饿死、处死和流放的人数,比沙俄时代几百年的人数加起来还多。而且是多得多。
“但是法西斯和纳粹这边,情况就好得多了。尤其是德国。布尔什维克上台几年,俄国经济全面崩溃,饿殍遍野。纳粹上台几年,人民立刻吃饱穿暖,失业大幅减少。苏联人想逃出国要冒生命危险,而德国民众则可以自由出国旅行,外国人也可以自由进入德国旅行。和苏联相比,德国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了。意大利虽然没做的像德国这么炫目,但是和苏联相比也绝对是天堂。
“现在西方诟病纳粹和法西斯的,无非是他们的**统治方式而已。独夫治国,这和西方的价值观冲突太大。但目前为止,这两国毕竟没像苏联那样,把整个国家都变成个大集中营,也没有生大规模人道主义灾难。这些对比,英法等国心里还是有数的。……现在西班牙正面临这两种命运选择。西班牙落到法西斯手里,这块土地会生什么我们不知道。西班牙落到布尔什维克手里,这块土地会生什么,这个怎么都想得出来。……大概国际社会也觉得,为西班牙人民着想,如果他们注定还要忍受几十年**统治的话,还是在佛朗哥手里相对好过一些。”
朱佑榕一怔,轻声说道:
“几十年?”
“咳,几十年吧。”
向小强说这话的时候,也在想,历史上的西班牙内战是否算是打出了一个相对不坏的结果。毕竟佛朗哥当权后相当理智,没有让西班牙卷进二战,而且在冷战那种强邻环伺的国际环境中,带着西班牙独善其身。西班牙人在没有什么动荡的环境中,享受了几十年的和平。这应该算是个相对不坏的结果吧。
向小强接着说道:
“可能英法等国打的算盘是,这样拉偏架之后,佛朗哥很快就会处于优势,缺少武器供应的政府军很快将难以为继,西班牙战争也将在短时间内结束,恢复和平和秩序。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但是,应该没那么好的事情。西班牙内战将打下去,而且我估计不错的话,还会越打越烈,越打越残酷。”
“为什么?”
“苏联啊。德意会支持佛朗哥,苏联也会支持政府军的。如果有苏联为政府军输血,那西班牙内战肯定会长期打下去。双方都会在西班牙下注博弈,直到有一方觉得划不来,收手撤出为止。”
朱佑榕皱眉道:
“挺之,不会的。苏联也是签署了不干涉协定的。它不至于撕毁吧。”
向小强一怔,随即笑道:
“可能吧……不过,我们等着看就是。假如德意一直给佛朗哥输血的话,看苏联会不会跳出来撕毁协议……反正,我想说的就是,正因为苏联很可能会跳出来,给西班牙政府军输血,和德意势力重新形成平衡,让西班牙内战长期打下去,所以就需要一个‘不干涉协定’之外的亚洲国家,实地的站在德意这一边。这样才可能再次打破平衡,尽快结束西班牙内战。而我们正好和德国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定,此时和德国站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我们的物资并不是直接运到西班牙,而是运到德国。至于德国是留着自己用,还是拿来送人,这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我们大可不必为了讨好英国,而主动要求参加不干涉协定。因为英国可能正需要我们呆在这个协定外面。同时,我们还能极大的赢得德国的好感。因为在这一时刻,我们没去‘不干涉协定’凑热闹,而是坚定地和他们站在了一起共同支援佛朗哥……当然,我们这种支援很快也可以摆脱掉。因为一个月后我们将对清作战,这是一个很拿得出手的理由。因为战争,出了明德协议中规定的那份常规的物资,我们将中断对西班牙的投入。这个,英国和德国,他们都说不出什么来的。”
……
当晚,向小强在朱佑榕近乎崇拜的目送下,离开了皇宫。朱佑榕以前还有些顾虑,是否让向小强参与国家政事过多了,他毕竟是个军人。但是到了现在,朱佑榕庆幸自己把向小强请了来。她暗下决心,今后再有这样的问题,要更多的请教向小强。她现,“向老师”有时候比辅大臣还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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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集 执行死刑
在紧锣密鼓的训练、策划、巡视中,半个月时间过去了9月中旬,火炉南京终于迎来了秋天的真正凉爽。
这一天对向小强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第一它是秀秀的生日,第二,今天早上,最后一批明军战俘在大沽口上了船,行驶出渤海,在两艘大明重巡洋舰、六艘驱逐舰的护送下,向南驶往大明海域。
这两件事对向小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尤其是第二件,向小强等待已久了。截至此时,大明对北清“投鼠忌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基本上可以甩开膀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向小强本来打算要在秀秀生日这天,带上秀秀、岳母和小舅子,一家人出去好好玩玩呢。上次秋湫生日自己都搞了架水上飞机跑到东海,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马虎了。一碗水得端平啊。
但没想到,北清对遣返最后一批战俘的安排,居然放在了秀秀生日这天。这真的很不协调。并不是说接回明军官兵不是好事,而是按照计划,这一天将会很忙,而且会有血光事件出现。不仅没时间给老婆过生日,而且很不吉利。
按照计划,当最后一批明军官兵确认一个不少地上了船、并和明军军舰会合确保安全了之后,一场记招待会将在南京立刻召开,大明官方将正式承认一个月来的传闻:即当初被俘的明军数字是八千多而不是六千多,已经有两千左右的明军战俘在北清被虐待致死。
在一个月之前,第一批战俘回来之后,北清战俘营的种种悲惨情形、还有大批明军战俘被虐死亡的传言就大批流出来了,报纸上也登了不少。但是无论大明zf还是军方,都对这个传闻避而不谈。已经回来的战俘,大明军队也命令他们不得对记谈及北清战俘营的情况。总之,给外界的印象,就是大明官方竭力遮掩这件事。
对大明官方的种种指责声音也偶尔见诸报端,但是很少,更没有大规模的集会抗议。这次公众也都比较反常,好像没像一贯那样反应激烈,并没马上跳出来指责zf压制言由。虽然官方并没有公然去禁止报纸刊登相关流言,但报界出奇的自觉,那些刺激北清的竟然一次也没有刊登。
民众达成了一个默契,一切都等一个月之后、全部战俘都回来了再说。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忍。
……
但是现在,这个日子到来了,不需要再忍了。
最后一批大明战俘乘船驶离北清的那一刻,南京各最高军政单位门口就早早地聚集了很多记和民众,他们围住每一个进出的官员,都想第一个听到官方的证实。
在6军部召开的记招待会上,主持的6军大臣李高亭在一片镁光灯下,不紧不慢地戴上老花镜,然后拿着稿子,神色平静地念道:
“鉴于我们最后的官兵此刻已经在大明的邮轮上,并且已经驶出了渤海、周围有着两艘重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的保护,已经实现了绝对安全,那么,大明zf认为,现在到了把真相披露出来的时候了。”
他抬起眼,透过老花镜环视了一遍记,继续说道:
“根据《旅顺条约》的明方代表向小强将军和乐平郡主的证词、根据这一个月中已经回来的三批明军战俘的证词,经过一系列严谨、翔实的分析比对,我们得出了相对保守的结论:在年初的南京保卫战中,我新编第74摩步师被清军八旗六师俘虏的人数之间。现在已经返回大明和正在返回大明的人数也就是说,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战俘在北清战俘营中死亡。”
几句缓慢、有力的话说完之后,大厅里又是一阵镁光灯闪烁。
一个月了,现在大明官方终于正式说出这句话了。
随着记招待会的进行,南京的各大报馆的排版印刷间里已经轰鸣了。记会还没结束,大街小巷上已经充满了报童的“号外!号外!”的喊声。
整个南京和大明都有了一种感觉:这件事终于揭开了,一个月的郁闷感觉终于泄出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官方当局,看他们披露出来之后,下一步会怎么办。是谴责一番还是怎么的。
在6军部记招待会正在进行的时候,人民卫队保安队司令办公室里,正在进行着一连串紧锣密鼓的布置。机要室的电台不断用密码出去命令,又不停的接受汇报,送到肚子疼办公桌上来。秀秀也坐在办公室的沙里,打着电话,对各个环节进行协调。
这件事没让十四格格参与。虽然十四格格知道,但也没主动要求参与。向小强已经让秀秀跟十四格格沟通过了,这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牵扯到道德观的问题。也许十四格格是无所谓的,但向小强不希望她是无所谓的。那样会破坏十四格格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而且向小强现,在搞这种事情时,秀秀一点也不比十四格格差。
什么事情呢?……等待已久的事。
现在就等着6军部那边,向大人在记招待会出“开始”的信号了。
……
6军部记招待会上,李高亭大臣已经说完了张连生的事情,并且当时在场的数十个明军官兵也6续出场作证完毕。在镁光灯的狂闪中,向小强戎装佩剑地出场了。
向小强站在桌前,对着记只说了几句话:
“两千多条血债,两千多放下武器的战俘被折磨致死,这是对人类良知和国际文明规则的严重挑战。如果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那么人们将不再会相信世上还有正义。这件罪行有两种罪犯,一种是主犯,一种是从犯,也就是具体的执行犯。不错,现在我们对主犯无可奈何。但如果那些执行犯也觉得他们可以逍遥法外的话,那就是小看了我们大明的血性了。”
向小强掏出两张文件,展示给记们。一张是张连生的死亡证明,一张是张连生的诊断证书。上面有十六个签名。
“这是赤峰劳动营的十六个责任官员,直接参与杀害张连生和事后的真相遮掩,并且是两千余名大明官兵被折磨致死的直接责任人。现在,他们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现在开始执行。”
在疯狂的闪光灯中,他俯下身子,接过一支朱笔,在十六个名字上面勾上红叉。
然后,再把这十六个血红的名字提起来,展示给众记。
会场轰动了。好多个记助手抓着稿子争先跑出去,为自己报馆出最新号外去了。
……
人民卫队保安队办公室里,秀秀放下电话,对肚子疼说道:
“杜大人,大人已经宣判了!”
肚子疼看了一眼墙上挂钟,挥了一下手,说道:
“命令!”
肚子疼的副官立刻跑去机要室。代表“行动按计划进行”的暗号,随着电波了出去,在空中传往遥远的内蒙古赤峰。
一个小时后,中午峰县城里,一家赌场的厕所里,一个清军上尉被勒死在茅坑边。
几乎在同时,县城的一家酒楼里,一个少校被一个厨子用菜刀活活砍死,然后厨子逃之夭夭。
峰劳动营诊所里现了两名军医尸体。一人被医用刀片划开喉咙,另一人被氧气瓶砸出脑浆来。
峰郊外的一座豪华别墅里,一名官员吞服下大量鸦片“自杀”。
名上尉在马路上,被人从后面用板儿砖拍死。
赤峰县城的一家河豚馆里,一个少校和另一名官员在包间里喝酒吃河豚。一碗河豚还没吃完,两人便上吐下泻,还没送到医院已经瞳孔放大,双双死亡。
赤峰铜矿的矿山公路上,一辆长官车翻在路旁沟里。车里一名上尉身中五枪,歪倒着死在座位上。
……
这个时候,南京的记招待会已经结束一个半小时了,而各大报馆的号外也出来快一个小时了。这时候,南京才有第一个北清间谍看到了号外,反应了过来,连忙骑着车子往住处飞奔,想往北边报。
但是半路上却被一个人拉下来。那个人拉着他不让他走,非说他骑的自行车是自己被偷的。这个间谍百口莫辩,想不要这辆自行车了也走不脱,双方一直拉扯到警察来。
警察问明双方情况后,表示很难办,需要双方都到警察局走一趟,进行调查……
这个间谍急了,一把推开警察,拔腿就跑。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掏出警笛猛吹,立刻就有好几个警察从不同方向扑出来,把他死死按倒,戴上手铐。
这回不是贼也是贼了,被押回警察局暂且拘押。
一个半小时后二个北清间谍看到了号外,立马也急了,飞快地往住处赶。不过这个间谍混得比较好,是开着自己的小轿车往住处飞驰。
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碰到红灯,只得停下来。
这时候,有人敲车窗。他转脸一看,一名青春少女满脸痛楚地哀求,一副女大学生的样子:
“先生,先生……行行好,我胃疼得难受,想去医院,这里又找不到车……先生做做好事,载我一程,到前面的医院吧……施仁堂医院,就前面两个路口就到了……我实在走不动了,这里又没有黄包车……先生……”
这个间谍心急火燎地,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施仁堂医院就在前面两个路口不假,但是得先往右拐半条街。
他想摇头拒绝,偏偏前面的红灯怎么也不变绿。要是绕一下去施仁堂医院,还能右转绕过红灯,没准还快一些。
他一把推开车门:
“好好好,快上来!先说好,到前边就给我下车。”
女大学生千恩万谢上来了。上来二话不说,先掏出一明洋钞票放在座位上:
“先生,你放心,我不让你白拉的……”
……
于是,到了前面施仁堂医院门口,女大学生突然拉住手刹、拔掉车钥匙,然后间谍被好几条手臂拖出轿车……
……
这样,直到下午单上16个人中已经有8个命丧黄泉了。赤峰县城和矿山里虽然一片恐慌,却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谈不上采取什么防范措施。
直到第三个北清间谍从自家窗子听到了街上的报童叫卖,直接喊报童送报纸上来,这才把这个消息用电报回了浦口粘杆处。
从浦口粘杆处汇报往北京总署、然后北京总署经过研究、又向上奏请皇上定夺……广武帝拿着报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向小强放放狠话,还是玩真的。玩真的话,将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样,直到当天晚上,赤峰被暗杀的人数已经上升到13个的时候,赤峰地方有当地军方再也受不了了,报告给了北京。
北京有关部门接到报告后,又是一番研究、开会,这时候粘杆处的报告和赤峰的报告终于碰到了一起。
这下不得了了,南明来真的了。立刻又上奏给广武帝。广武地一看这两份报告,震怒不已,几乎要吐血,立刻抓起电话,直接往赤峰下旨,责令当地采取措施,不能让南明的暗杀计划再次得逞。
但是,这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从电话中得知,名单上的16个人,已经有15个人命丧黄泉了。还剩下最后一个,那就是战俘营最高长官莫尔额。
“传朕旨意!”广武在电话里吼道,“着赤峰劳动营最高长官莫尔额即刻进京!随行安全保卫以中将标准安排!”
“嗻!”
……
晚上八点多,惊恐万状的莫尔额在重重护卫下,小心地登上了火车,驶向北京方向。
但是,火车刚驶出赤峰矿区,火车司机借着车灯的照耀,惊恐地现前面几十米处,被人拆掉了一根钢轨!
急刹车下,整列火车拖着满钢轨的火星,着尖利的怪声往前冲,但是没有用了,现得太晚了。几十米的距离对于火车来说,根本不够刹住车的。
于是,整列火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节接一节地翻下路基,撞到了好几棵树才停了下来。
好在度不快,车上卫兵大部分都是轻伤,也有一些腿断胳膊折的。但没人死亡。
只是……有一个人除外。
卫兵鬼哭狼嚎地相继爬出来后,数了半天,现莫尔额大人还没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赶紧爬上车厢,想看莫大人是否安全。
但是,血腥的情形让每一个人都傻眼了。
莫尔额歪倒在自己的卧铺上,吐着血,半睁着眼。包厢里满是碎玻璃,其中一片切进了他的喉咙,还有一片……居然切进了他的太阳**。
更蹊跷的是,两片玻璃居然是从不同的方向且进去的。
第191集 明军开始集结
北京紫禁城里,广武皇帝地听着短波收音机传出的“叫嚣”,两眼快要喷出火来
赤峰十六个军政官员的死亡报告摆在桌上,收音机里,向小强的声音很嚣张地叫喊着:
“……在这里我要对伪清奴酋广武说几句:不错,你的人是我安排干掉的,怎么着吧。告诉你,这不算完,这只代表我们的一个初步态度,仅仅说明我们大明不会再忍气吞声了!要是你意味着十六个人就能抵得过我们两千多官兵的血债,那你就太天真了!不过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会向你们一样滥杀无辜的!这笔血债最大的主犯只有一个,我不说谁都知道是哪一个!
“我知道你此刻很想报复。好吧,冲着我向小强来吧。我向小强的这颗脑袋就在这里,等着你来拿!当然,前提是你有本事拿得到……相信你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不会满足于暗杀几个毫不相干的下级军官、或是无辜民众吧。不过你要是打算仿照年初南侵那样,靠用大炮杀伤无辜市民来报复的话……那这一招我们也会。
“我们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空中力量,其中一半是轰炸机。你们的大炮只能威胁到我们8个城市,我们的轰炸机能威胁到你们80个城市。而且我可以透露一句,现在我们在长山列岛三个机场上的飞机数量,比你整个辽东半岛的飞机数量还多!从那里飞到北京上空也只要一个半小时。……过去三百年间,北京城里没落过一颗炮弹或炸弹吧?你是不是有兴趣在你这一朝开先例呢?有的话,我们乐意奉陪。不过这样一来,贵方来之不易的大好稳定局面,可就不好维持了哈……”
……
广武皇帝两眼喷着火,听着向小强的咄咄威胁,开始还气得脸色白,听到后面,反而平静下来了。
向小强讲话结束了,广武托着下巴,寻思着。过了一会儿,他吩咐道:
“调个台夏之声》。”
一个大臣连忙转动收音机调纽,找到了另一个南明广播电台:《华夏之声》。刚才听的是金陵广播公司,现在是华夏广播公司。
大明一共两家广播公司,都在南京广播大楼里面,共用一个射塔。南京广播大楼有着整个南方功率最强大的射塔,射的中波信号可以覆盖到山东。不过再远,就只能用短波了。
金陵广播公司在大明的地位类似英国的是zf投资、但独立运作的广播公司,观点权威、严谨,官方味道浓一点,也担负着对清宣传的责任。皇室和zf一般想表什么广播讲话,都会找金陵广播公司。而华夏广播公司则是完全的民间广播公司,风格更为前卫,批评起官方来也是最不客气的,历来是民间政治社团和草根政治家的言阵地。
果不其然,一调到《华夏之声》,里面便传出了南明几位“政论名嘴”的一团吵吵。其中一个强势的喷着唾沫星喊着:
“…向小强是痛快了,派人去北清连杀1是英雄,还可以堂而皇之的标榜向小强替张连生报仇了,也替两千大明官兵报仇了,我多英雄啊!但是请大家想想看,这种‘痛快’的背后是什么?但是用脚想也想得出,广武皇帝是什么人,他能咽的下这口气?你向小强也好,沈荣轩也好,你们出入都是防弹轿车啊!卫兵前呼后拥的……那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办?我们那些没有防弹车坐的军队弟兄怎么办?”
另一人较平和地语气插话道:
“这一点向小强不是也想到了吗?我们刚才听到了,他也拿话挤兑广武了信你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不会满足于暗杀几个毫不相干的下级军官、或是无辜民众吧。’向小强说的不错嘛,广武皇帝的性格就是很要面子的,再加上向小强放出话来,他广武要是真的这么下做的话,谁还看得起他……你别说哦,广武虽然是伪清皇帝,但骨子里也很怕被我们大明人看不起的。这一点分析《大清日报》上的很多文章就知道了……”
“这么想就太幼稚了!”第一个名嘴又大声吼道,“你这是一厢情愿!根本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向小强那两句话就能把广武皇帝挤兑住?广武皇帝完全可以说:那你南明为什么满足于暗杀我几个下级军官呢?你向小强这时候又跟我谈什么自尊心呢?只需你南明这么干,不许我北清这么干?……所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说不清的,谁都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解释,还能解释出道理来。”
……
广武皇帝听着广播里的争论,一边沉思着。
南明这么干到底为了什么?难道真就是为了自己的士兵报仇?…可能。
广武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判断,这不可能。一个zf干的每一件事,都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的。天下的朝廷都一样,天下的国家都一样,无利不起早。一切冠冕堂皇的正义说辞背后,都是有利益驱使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再正义的事也不会去干。
难道是为了笼络军心?这样一番暗杀,再加上冠冕堂皇的说词,是可以让南明士兵们看在眼里,暖在心里们的弟兄在北清遇难了,现在朝廷专程派人为他们报仇去了。
……但是这样一想,有真有些说不通。就像广播里那个人说的一样,南明就不怕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加上大清限制人口流动,外来的杀手比较难混进来,而南明人口自由流动,自由出入境,大清的杀手可以说随意派入。大清要暗杀起南明的人来,那可方便多了。何况也正像那个人说的一样,自己就能让向小强那一句话就给挤兑住?反正是南明先动手的,那大清还客气什么,还不是想杀谁杀谁?根本不会有一点道德包袱。
要是双方的“暗杀战争”开起来了,肯定还是南明挺不住。南明重视人命,死几个人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媒体一通热炒,不管是zf还是向小强,都承受不了压力。而大清就没这些事。别说死几个,死几千个几万个都无所谓。反正报纸广播全抓在手里,哪怕全国死掉一半人,另一半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山照样是稳如磐石。
这样的话,南明搞这种看似没脑子的暗杀行动,到底是图什么呢?
一个念头跳了出来,广武笑了。他又细细想了一遍,应该没错,十拿九稳。
“南明最后一批战俘已经接回去了,”广武自言自语道,“但是根据合约,南明还有义务。那就是停止支援太行山游击队、停止鼓动大清百姓南逃。南明就是想挑起双方互相暗杀恶化双方关系,借此撕毁《旅顺条约》。人接回去了,他们还想像以前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广武自语了几句,又站起来踱着步子,脑中反复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也是南明唯一解释的通的动机。
他站起来,传旨宣外交大臣进宫。他这次打算借机会把大清打扮成一幅受害的模样,到国联上去申诉一番,尽力把南明的声誉往下搞一搞。同时,暗地里安排暗杀向小强的事宜。
然后,广武又宣6军总司令和空军总司令进宫。世纪大演习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这时候南明这么嚣张,演习可以考虑提前开始。
这星期就开始!
……
南京,沈荣轩也在广播里讲话,大义凛然地谴责北清的暴行,并说大明今后绝不会再对伪清客气了,一定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并且着重奉劝北清不要再妄想尝试南侵。大明的长江防线经过半年多的加强,已经今非昔比了。大明的军队也已经远非半年前可以相比,完全有信心、有能力守住国门。假如清虏真的想尝试的话,那大明军队很乐意把他们赶下长江游泳。
这种很明显就是自己给自己壮胆的演说,也第一时间被广武皇帝和他的将军们听到了。
“皇上,”6军总司令布尔察礼敏分析道,“以奴才之见,沈荣轩这番话就是说给南明国民壮胆的。南明大概也料定了我大清短期内不会真的再次南下,所以才敢行此险招。另外,他们大概也真的把他们那个长江防线当一回事。”
广武沉吟着说道:
“但是他们心里还是很害怕的。起码是捏了一把汗。”
“皇上圣明,奴才也是这么想的。”
正在此时,一名粘杆处高级军官进来了。他向广武帝打了个千,然后拿出一份报告,奏道:
“启奏皇上,奴才收到的最新情报,就在昨天晚上,南明6军驻扎在福建的四个军开始沿铁路往北调运,估计集结地应该在南京、镇江一带!还有,驻扎在湖南的两个军也在夜里彻夜沿铁路线北调,估计集结地为武汉或襄樊方向!”
广武很是意外,接过报告,细细读了一遍。然后扔给礼敏。礼敏慌忙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诚惶诚恐望着广武。
“礼敏,你怎么看?”
广武淡淡地问道。
礼敏想了一下,笑道:
“皇上天威,南明害怕了!正拼命调兵守家门呢!”
第192集 瞒天过海
广武皇帝坐在椅子里,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位总司令和粘杆处军官,架起二郎腿,又把这份明军集结报告重新看了一遍
“你是说,明军调兵是因为……”
他若有所思地问道。
6军大臣兼总司令礼敏马上说道:
“皇上,奴才之见,这是南明因为畏惧我大清天威,恐惧难当,所以调兵到长江防线上守国门了!”
广武盯着报告,缓缓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自己说道:
错,也只有这样能说的通。”
“皇上圣明!”
广武犹豫了一下,踌躇着,有个念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对这帮臣子说出来。他面对臣子奴才们的时候,说话从没有这样踌躇过。但是,这个念头确实荒诞了些,他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让这帮奴才暗地里嘲笑。
……那就是:南明就没有可能是主动进攻大清的吗?
广武看着俯帖耳的几个奴才,实在张不开嘴,犹豫了好几回,只是说道:
“礼敏。”
“奴才在。”
“你把大清军队和南明军队的主要力量对比,说给朕听听。”
礼敏一怔:
“皇上,您是说明军向北集结的军队,和我大清当面的军队?”
“不是,”广武摆摆手,端起一杯茶喝着,轻描淡写地说道,“全部6军的总体对比。”
礼敏脸上出汗了,喉中干涩地吞吐着,“奴才愚钝!容奴才想想……”
广武抬起眼来,淡淡说道:
“怎么,你是6军总司令,这些数字不是随时装在你脑子里的吗?”
“不不,”礼敏汗如雨下,慌乱说着,“皇上……这些数字装在奴才脑子里是不假,不过都是粗略数字,并不精确……因为准确数字每天都在变化……”
广武不耐烦道:
“朕不要准确的,说出大致的就行。”
礼敏放松了些,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偷偷抹了一把汗,小心回忆着、外加编造着说道:
“皇上,目前我大清6军6军共有近师…际数字是约人。其中最精锐的、配有坦克的、齐装满员的、也就是战斗力最强的师,大约为左右……而南明6军目前一共只有师人,只有我们大清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师中,配有坦克的、比较精锐的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平时守卫在广东、福建、还有云贵川的西南大后方的,只是在那里看家护院,都不怎么指望他们上阵打仗的……真正布置在长江防线后面的,也就是那七八十个师。也就是说,我军和敌军总比为5精锐部分之比也是5:1……
“皇上,这是单从人数上说。至于装备,敌我差距同样很大……先是火炮。我大清6军现有火炮,各种口径、用途的加起来约12万门。而南明6军的火炮总数,根据最新一次情报分析,约为到我军和敌军火炮对比,约为3上,还有坦克。现在我大清6军装备坦克总数,约为左右,而南明6军的坦克,现在只有左右。这还不算,其中大部分还都是轻型的闪电1、甲薄,火力弱,根本不能和我大清的坦克相比……”
广武缓缓点着头,等了片刻,问道:
有么?”
“没有了。”
“飞机呢?”
才该死,”礼敏赶紧谢罪,看来没糊弄过去,只得继续说道,“皇上……这个……毋庸讳言,南明的飞机,是比我们大清多了一点。南明现有作战飞机有左右,而我军作战飞机是左右,大约是明军的七成……”
广武点点头,转脸问空军总司令道:
“富祥,数字可对?”
白佳富祥躬身小心答道:
“回皇上,大概是这个比例。”
广武较为满意地站起来,慢慢踱着步子。他事先也知道明清军力的大致比例,但是那是一个月前了。而这些数字,尤其是敌方的数字,随着情报的6续传回,总是不断变化的。现在的明清军力对比,还是让他很满意的。大清军队秉承了一贯的对明军的压倒性优势。
兵力:清军明军
火炮:清军12万门明军35万门;
坦克:清军明军
飞机:清军明军
……
除飞机数量略微劣势之外,其他各项数字均对明军形成压倒性优势。这种情况下,南明除非是一帮疯子在掌权,否则绝对不可能会疯狂到主动进攻大清。何况大清人口是南明的丁人数更是南明的1就是说大清几乎有着无穷的战争潜力,即使现有的人都打光了,还可以再征起第二个第三个来。而南明这大概也接近它的征兵极限了。打光之后,最多再征起人,就再也征不起来了。除非他们把女人也送上战场。
当然,清军的装备和素质都不如明军,这个广武还是有数的。而且,下面统计兵员时以虚充实吃空饷、甚至谎报番号,这也是有的。但是广武看来,这些情况基本只出现在那些地方杂牌师、守备师、民团里,大清的正规军,数字基本都还是可靠的。即使去掉虚头,大清军队还有实打实的军队。对明军的依然是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这次南明调兵,唯一现实的解释只能是害怕了,调集重兵北上守国门,防止大清以这个为借口、再借着大演习南侵。
广武皇帝觉自己虚惊一场,心情略好了些,吩咐道:
“继续搜集明军动向的情报,仔细着些。分析出什么新结果,别忘了拿来给朕看一眼。”
才遵旨!”
……
但是广武皇帝不知道的是,在大清这样一个国家里,军队和zf系统难以想象的**和低效,根深蒂固的报喜不报忧的传统,作为一个皇帝,自己的双眼被蒙蔽的程度,远不是坐在北京的皇宫里能够想象的。即使是广武这样一个头脑清楚的皇帝,就算他每年下去视察一百次,能让他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因为即使他是这个国家的独裁,他面对的,也是由一千万个特权官僚共同利益组成的大网。在这张大网面前,即使是广武帝,也是渺小的。
广武帝不知道的是,现在他坐在皇宫里听到的兵力、火炮、坦克、飞机这四项数据,每一项都和真实的相差甚远。其中总兵力这一项,差得最远。
现在可以说在明清两边,对清军真实情况最了解的,除了十四格格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而真实情况就像十四格格上次分析的一样:清军6军根本没有师人。实际上只有师左右人。而其中战斗力较强的不过二百多个师人。其余那三百多万的部队,要么是不成样子的烂兵,要么是帐面上的数字和临时的农民演员。
相反,明军6军也不是只有人。南明在年初明清战争之前的总动员阶段,就已经征兵到了人。经过这八个月的低调扩军,现在大明6军的总兵力,已经是师人。
最重要的是,明军不像清军,明军兵力是实实在在的,说多少就是多少,可以精确到零头。
此外,由于北清少估了明军60个师,而且明军平均每个师的火炮配备水平也被大大低估了,所以明军真实的火炮总数并不是35万门,而是6万门。
同样被低估的,还有明军的坦克。礼敏报给广武帝的数字其实,这只是人民卫队5个装甲师加5个机械化步兵师的坦克大致数量。此外,明军还有44个摩托化步兵师,每个师还配有1个坦克营坦克。也就是说,除了人民卫队的约坦克之外,6军摩步师还有约坦克。明军现有坦克数量并不是而是整整两倍
至于作战飞机,的确是明军唯一多过清军的一项。不但比清军多,而且比清军估计得多得多。不是而是
如果广武皇帝能够做到不被蒙蔽、或尽量少被蒙蔽的话,他就会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实力对比:
兵力:清军人明军人;
火炮:清军12万门明军6万门;
坦克:清军明军
飞机:清军明军
……
北清“世纪大演习”开始了。参演的清军达到了师,清军全部的精锐部队都投入这次演习了。
上午八点整,北京远郊演习场地,随着现场广武皇帝的一声宣布,两万门大炮同时出巨响。
一时间硝烟遮天蔽日,爆炸地动山摇。北京城里的老百姓都明显感觉到大地在颤抖,都感受到了大清帝国的力量,感受到了皇帝陛下强大的力量。
同时,大清广播电台开始向全世界进行慷慨激昂的演习解说。
这次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大演习将持续三个月,地理范围将跨越一千多公里,从北京近郊一路“征战”,最后抵达位于大别山北侧的“胜利点”,像一把匕一样,直逼南明的长江防线襄樊要塞。
广武皇帝虽然没有借演习南侵的打算,但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安排,绝对会让南明在这三个月里睡不着觉,紧张到极点。
让南明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也正是广武的目的之一。
……
紧张的气氛传遍了整个大明。所有的媒体都在激烈地讨论清军南侵的可能性。特别是在沿长江防线的几个城市,气氛已经出“紧张”的程度了。去年年底战前总动员时的那种恐慌气氛,似乎又悄悄地出现了。
与此同时,南明各条南北走向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军车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头。每辆车后面都拖着火炮,蒙着炮衣。
多条铁路上,也日以继夜的穿梭着军列。一个师一个师、一个军一个军的从南部各省调往北部,在长江防线南侧集结。军列上用白漆写着振奋人心的口号:
“誓死保卫大明山河!”
“长江防线,因我们更坚固!”
“保卫防线!保卫妻子儿女!保卫兄弟姐妹!”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不教胡马渡阴山!”
……
铁路上白天跑的军列,主要是运兵车,加挂的主要是客车厢。但是到了夜里,铁路上跑的则是另一种军列清一色的平板车。
这些平板车上,在厚厚的帆布的下面、用钢缆固定着的,是数以千计的大纵深进攻武器: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
第193集 倒计时
自从9月15号,向小强公开宣布处死1名北清官员、并公然宣称让广武“有本事冲自己来”之后,他自己、他的家人、人民卫队的全部高级官员、以及大明的整个军政高层,全都进一步加强了安全护卫。他们这些人作为高层官员,本来的保安护卫就已经相当严密了,这次更是如临大敌。
原先人民卫队只有两辆防弹轿车,分别是向小强和十四格格的座车。但就在15号当天、向小强讲话之前,人民卫队司令部大院、还有城外的军营又开进了十辆玉花骢牌防弹轿车。现在不止向小强和十四格格,就连肚子疼、蜗牛、李根生、李长贵、三个老头,每人专配一辆。剩下三辆留作机动之用,主要是给秋湫和秀秀、还有司令部里的其他临时用途。
这几天玉花骢防弹车的业务可是非常红火。内阁大臣们原先都有防弹车,但是军方高层普遍还没有。现在都在跟它购进。还有皇室贵族、加上民间的一些有钱人,凡是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北清的“猎物”的,也都在购买。
向小强也自掏腰包,给岳父秋老虎、还有岳母尚小君各买了一辆防弹轿车。他对自己的部下和家人都进行了“三令五申”:一定要注意安全,减少不必要的外出。能让下人办的就让下人出去办,如果一定要亲自出去的时候,必须要乘坐防弹车,还要带一车卫兵。
尚小君还能理解向小强挑起暗杀战争的意图。在她理解来看,这就是大明为了撕毁《旅顺条约》,而进行的挑衅。在她看来,和北清签署那个充满屈辱的《旅顺条约》,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为的是救回大明被俘的官兵。现在官兵们都救回来了,这种条约就得抓紧撕毁。无非就是找个借口了。尚小君这方面的“觉悟”还是很高的。在她看来,眼下这种借口虽然危险,但还是很值得欣赏的。“美中不足”的是,自己家人从此便失去了自由,要在“第一家庭”般的重重保护下生活了。
秋老虎就没那么高的觉悟了。他不懂女婿搞的这件事有多大的意义,但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杀手目标。虽然他本来就身为黑帮老大,也是很多人想干掉的,但那毕竟级别不一样,属于帮派级别。现在倒好,成了另一国特务组织的潜在暗杀对象。秋老虎很是对女婿抱怨了一顿,不过当向小强陪着笑脸,说这辆防弹车就是自己掏腰包、从此就孝敬岳父的时候,秋老虎的脸才好看了些。
但无论尚小君、还是秋老虎,他们都没猜到向小强挑起这次“暗杀战争”,并不光是为了让大明顺利撕毁《旅顺条约》,更是要为即将到来的对清闪击战放出烟幕。
一般来说闪击战前放烟幕,都是尽量搞和平气氛,增加双方的相互信任,虽然第二天就要拔出刀子扑上去了,但前一天还恨不得跟对方磕头拜把子。但是这一次向小强和统帅部的策划,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在闪击战之前反而要增加紧张气氛。
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集结,瞒是肯定瞒不过去的。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如果在双方关系很缓和的时候大举调兵,那对方一下就警惕了。而现在这种情况,双方关系紧张得恰到好处,在北清看来,南明调兵很正常,只是为了自卫,而绝不会相信南明是要进攻的。
……
人民卫队司令部里原来有一个北清间谍,自从向小强缴获了那份名单后,肚子疼就一直盯着这个间谍。先是利用他往北清传了一阵子假情报,后来要筹划对清作战了,大量机密情报要保密,再把他放在原位置上太危险了,就把他调到了另一个部门里,表面是升职了,但是他再也接触不到机密文件了。
自从9月15号之后,向小强的安全成了压倒一切的核心,这么个北清间谍不能再放在司令部里,天天跟向小强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肚子疼干脆跟向小强申请,把这个间谍调去了孝陵卫军营那边,彻底阻断了他暗杀向小强的可能性。
但是,尽管如此,死神还是紧锣密鼓地如期接近向小强了。有两次就和他擦肩而过。
从9月15号到9月20号,短短五天时间,就有六个北清间谍试图谋杀向小强。但是很幸运,这几个北清间谍都是在名单上的,一直在保安队监视下,保安队在他们刚准备行动的时候,就把他们都抓起来了。
但是9月21号这天晚上,就在向小强从统帅部回来的路上,座车在马路上行驶,突然车子前方一团剧烈的爆炸,巨响震彻天际,几吨重的防弹车都几乎被气浪掀翻。路两侧公寓的玻璃碎满了整个路面,亮晶晶的好像满天繁星。
紧接着,一块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砸在汽车前面的路面上,火星四溅,几乎把柏油路面砸出一个大坑。
向小强在车里惊魂未定,趴着前面的座椅靠背,死死盯着汽车前路面上的那块黑东西那是一个下水道盖子。铸铁的,已经摔成了两三块。前方几米处,一个敞开的下水道圆口向外冒着滚滚浓烟。
四面警哨声响起,警察们吹着警笛,从四面八方奔来了。前座的胡炯也吓得不行,回头大声喊着:
“大人你怎么样?大人你没事吧?”
向小强一下被他唤醒了,大声吼着:
“井盖里的炸弹,用电线引爆的!杀手就在附近!让他们快去抓!”
胡炯马上摇下车窗,向车外的警察大喊着:
“北清特务要炸死向将军!人就在附近抓!”
一群警察立刻兵分几路,提着警棍向两边的小巷子里冲了去。剩下两个警察留下来,查看现场有无伤亡。
胡炯已经抄起车内的无线电呼叫援兵了。几分钟后,几卡车人民卫队卫兵最先从司令部赶来,二话不说,先驱车把这一带围住,然后从车上跳下来,开始大街小巷的搜查可疑分子。很快,保安队特工、东厂人员、内政部警察、都卫戍部队宪兵都先后赶到,包围圈不断扩大,同时所有城门设卡盘查。
“这不是我们没看住的,就是新派到南京的。”
向小强狠狠地说。
座车还能开,在大队人马的重重护送下,狼狈地返回了司令部。
当晚向小强就接到了朱佑榕从宫里打来的电话。她听说向小强险些遇害,紧张的几乎哽咽了。
……
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全南京街头的警力增加了一倍,在军政要员们经常通过的主干道上密集巡逻,重点检查那些有可能被装炸弹的地方。像这一次的下水道爆炸,明显就是北清特务冒充下水道维修人员,趴下去装的炸药。但是在今后,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紧跟着的23号,只隔了一天,更危险的事情生了。
向小强的座车前往统帅部的途中,突然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紧接着车前盖窜出火苗来。向小强和胡炯立刻推开车门,猫着腰冲下车来。这种情况,不下车也得下车了。
但刚冲下车,就是一颗子弹擦着向小强的耳朵飞过去。向小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耳边就又是“啪啪啪”三声枪响。
紧接着路边二楼的一个窗口里,一个人摔倒街上。身中三枪,已经死了。
向小强转过脸来,看到胡炯盒子枪已经拿在手里了,枪口还在冒着烟。
事后才知道,那扇窗户里居然藏了一支反坦克枪!杀手用反坦克枪向防弹车开枪,原本就想把向小强直接打死在车里的,但是没打准,打中了动机。汽油动机被穿甲弹击中,立刻起火,反而把向小强逼出车外了。这时候杀手看准机会,直接拔出手枪朝着向小强开枪。刚打了第一枪,胡炯就已经找到目标,并向他连开了三枪,把他当场击毙。
这两次事件之后,朱佑榕立刻降旨,升格向小强的安保级别,增加拨款,按照zf脑的级别保护他和他的家人。也就是说,向小强现在的安保级别已经和沈荣轩一样了。现在向小强出门,至少是三辆一模一样的防弹车同时出动,前后排成一队,而向小强就坐在其中的任意一辆上。这是个很传统,也很有效的办。
“为了北伐,老子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了,”向小强盯着地图上北京的位置,用手指狠狠地弹着,一边想着,“五年内一定要根除北清政权,不然麻烦了。五年后我一走,北清再没灭掉,那我的老婆们无论躲到天涯海角,都难有安全的日子。”
……
距离d日只有一个星期了。9月2号,参加对清作战的155个师全部集结完毕,进入到了各自的预定位置。
远赴南洋进行突击训练的工兵旅,也已经于这几天6续返回大明,进入各自预定位置。
9月27号,在这最后的时刻,从统帅部往下,战争计划开始对参战部队的高级军官们告知,并且下达各自的作战任务,分配进攻目标。但是,只下达到师级,下面的整个大明军队仍是对北伐丝毫不知。
直到这个时候,明军大部分将级以上的军官,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这么多天来的恐慌气氛全是烟幕,原来并不是清军要南侵,而是明军要北伐!
一种激动人心的高昂士气在明军高层蔓延开来。
清军大演习开始后,明军对北清天空的侦察飞行,也堂而皇之地变本加厉了。借口很简单:北清这一百多个师这么大动作,大明怎么可能放心?肯定要不断侦察、监视其动向的。
侦察机主要从两个方向派出,一个是从辽东外海的长山列岛起飞,向西飞行,主要侦察京津、直隶北部地区的清军兵力动向。另一个就是从长江防线南侧起飞,向北飞行,主要侦察北边几百公里内的清军布置情况。根据每天传回的侦察报告,紫金山要塞指挥厅里的大地图上,那些各种形状的小标记都会做出不同的变化。
两艘航空母舰也从东海舰队启航了,它们分别由一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护航,编成两支分舰队,沿着黄海向北巡航。作为两座海上的活动机场,随时威胁北清的海岸和纵深。
9月28号,在距离d日还有五天的时候,南明开始通知潜伏在北清的间谍网骨干、和主要的地下组织领袖,向他们传达各自的任务。
1、持续、不断的提供当地清军的一切情报;
2、刺杀所有能杀得到的清军军官、zf各种机构的负责人;
3、骨干成员应时刻保持电台畅通。组织的分支成员,应确保他们始终有人听收音机,密切注意南明电台的各种暗号;
4、各组织的骨干成员按照无线电的指示,在特定时间到特定地点接受空投,并把空投物(炸药、引爆器、枪支等)资迅分到每一个成员手上;
5、一旦听到代表暗号的约定诗句,所有地下力量即刻倾巢行动,拆掉铁路钢轨、剪断各自任务区内的电话线、炸毁各自任务区内的电力设备。
第194集 黑夜中的希望
“……这里是金陵广播电台的中波节目,我们在对沦陷区人民进行广播……我们在对沦陷区人民进行广播……下面我们播送几条特殊信息……”
9月的最后一天晚上九点半,滁州县东大王镇。
街上的铺子早在八点钟刚过的时候,就纷纷关门上板了。靠近镇口的老刘记修表铺子也不例外,也早早的关门上了板。掌柜的老刘师傅安顿了老婆孩子到楼上洗洗睡了,自己坐在楼下,守着木楼梯子,怀里抱着收音机,音量开的小小的,侧着耳朵趴在上面,贪婪地听着。
“……请听好: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重复一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请听好: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重复一遍: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黑暗中,通红的烟头时明时暗。老刘师傅皱着眉头,狠狠抽着劣质烟卷,在弥漫的烟雾中自己辨认着自己要收听的诗句,生怕错过了。
今天早上,镇小学的李老师来铺子里取表,悄悄告诉他这几天晚上都仔细听收音机。这几天很可能要有任务。一旦听到给自己的暗号,就要在当天夜里的12点整,到镇外的指定地点给飞机暗号,接收空投。
“……请听好: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重复一遍: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请听好:醉翁之意不在酒……重复一遍: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刘师傅心脏怦怦疾跳起来,稳了稳神,深吸了一口气,再稳稳吐出。然后他又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接着很果断地关掉收音机,藏回原来地方。
他仍然坐在那里,仍是在黑暗中抽着烟。掏出自己的旧怀表,借着上面的夜光,看到现在快十点了,还有两个小时。他索性打算在这里坐一个钟头,然后悄悄溜去镇外。
终于,夜里十一点钟了。老刘师傅穿上一件厚褂子,怀里揣着一只手电,提着一条麻袋,把铁锹装进麻袋里,无声无息地从自家后门闪出去,关上门,摸着黑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田野里。
初秋的田野,在午夜里特别的凉。惨白的月光洒在田野里,四面虫叫蛙鸣,还有某种不知名的“东西”,一长一短的叫着。很是让人后背毛。
如果是年轻人,这时候很可能会有点毛骨悚然。但是老刘头已经是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世上的恐怖事了。
……
前面一百多步,是棵一百多年的老槐树。这棵老槐树自从老刘小时候记事起,每年都有好多人来上吊。他记得最清楚的第一次,是五十年前。那一年镇上“老蔡家酒馆”生意红火,被官府找借口没收了。蔡掌柜一生积蓄连同棺材本顷刻化为乌有,求告无门,走投无路,老两口就在这棵槐树上上吊了。
之后的每一年,他都记得有人在树上上吊。
直到戊戌年,光绪爷开始变维新,此后的几年中,上吊的人越来越少,后来一年中也没一两个上吊的了。
那段时间,官府修铁路、办新学,民间做生意、开工厂,县城里那些秀才、举人们,也争相买印刷机,办报纸,搞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那段时间官府也都收敛了很多,老百姓自己赚到的钱、挣到的产业,官府看着眼馋,但也不那么急吼吼地来抢了。
越来越多的平头百姓开始做小买卖,滁州县城里、大王镇上,不断有人因为做生意,从穷棒子成为阔佬,小买卖做成大生意。就连那些自己不当掌柜的人,也能因为帮人做工,挣到比种田多得多的钱,过上比以前好得多的日子。
那段时间确实非常好,各种从来没见过的现象,都像变戏似的出现了。很多以前官府不让干的事,现在都让干了。城里的洋学生们拿着《大清宪》到乡下,在田间地头上给农民们尽讲些“大逆不道”的话。农民们听不懂,听得心惊胆战的,但却觉得刺激之极。
维新那十几年的时间虽然短,但对老百姓脑袋的冲击却非常大。刘掌柜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身边的老百姓们,不再像以前那么信“命”了。就连乡下那些整日种田的泥腿子们、那些最穷、最苦的人,心思也都活泛起来了。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白手起家的例子,他们都相信,只要自己勤劳肯干,自己也不会穷一辈子,也会像那个谁谁谁一样,拥有自己的酒楼、拥有自己的店铺、甚至拥有自己的工厂。
那段时间,大清确实富了。大清现在那么多的公路、铁路、桥梁、工厂,都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慢慢变了。
地方官府终于忍受不住诱惑,开始尝试着把手伸向民间的那些生意,强制合伙、找茬查抄、没收,然后要么变为官办的,要么直接交给自己的子弟、亲友经营。开始那些受害的老百姓还尝试着去打官司。后来现,“变”变的那个“”,根本就是摆设,从《大清宪》往下,全是摆设。
人们现,像以前那样“白手起家”,现在越来越难了。大到工厂,小到早点铺,想把生意做好,勤劳干活、用心经营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三百六十行,无论哪一行,只要官府一来,民间的竞争者很快就都干不下去了,关的关、卖的卖。很快,在这一带就只有官宦子弟经营的独一份。那些物美价廉的东西,渐渐的再也买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只能花更多的钱、买更差的东西。
民间开始百叶凋敝,而那些垄断的官宦资本却肥得流油。老百姓越来越穷,权贵们越来越富。穷人正当财的路都被堵死了,由此,大清也陷入了“为富不仁,为穷不义”的恶性循环,坑蒙拐骗盛行,道德风气败坏。
就在老刘掌柜三十五岁那一年,光绪爷驾崩。宣统爷上位第一件事,就是下诏,宣布进一步变,要全国剪辫子。但是,宣统爷诏既然是变,就要把以前变中不好的部分去掉。现在民风败坏,奸猾之徒甚多,就是报纸今天骂这个、明天骂那个,把老百姓都带坏了。从此,禁止民间办报。
那时候老百姓也都真相信。他们也希望,不让民间办报之后,能恢复从前淳朴积极的风气。不料民风没有好转,而随之跟来的,却是吏治的迅败坏。官府连最后的忌惮也没有了,在几年之内就成了吃人的活阎王。那些各地的军队,也成了穿制服的土匪。老百姓连起码的安全都没有了。
从那时候起,刘掌柜清楚地记得,这棵老槐树上吊死的人,又是一年比一年多了。四周村子里因为各种原因疯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每到晚上,乡间小路上都能听到不同疯子的凄厉叫声。夜晚的坟头边上,经常能看到黑乎乎、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靠在树干上自言自语、唱歌……
年复一年,逃往南明的人越来越多了。各地杀官造反的流匪也越来越多。朝廷把户籍制度挥到了极致,所有人都被捆在自己的家乡了。如果没有路条、离开本州本县的话,甚至有掉脑袋的风险。每月都有好几次南逃的人被抓回来,当着乡亲们的面被砍去脑袋……县城里、镇子里、村子里,整日的抓人……到了前朝嘉德的时候,大清的老百姓已经像奴隶一样了。
从那时候到现在,二十多年间,简单算了一下,这棵老槐树上的吊死鬼起码有上百。
……
老刘师傅苦苦地叹了口气,坐在田坎上,看着天上的明月,看着远处那棵鬼气森森的老槐树。他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11:50了。时间快到了。
远处隐约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这个叫声老刘很熟悉了。这是镇上的女疯子秦寡妇在疯。每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秦寡妇就会跑到镇外野地里,漫山遍野地疯叫,又哭又笑又唱,周围几个村子都能听见。
远处的女疯子嚎叫了几声,又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声音小下去了,伴随着呜咽的哭声。很快哭声大了起来,成了嚎啕大哭,然后又变成了狂暴的干嚎。干嚎中,还在唱着什么。
这种干嚎声凄厉可怖,干嚎声中能明显听出满腔的怒火在迸,仿佛要把天地都吞掉。
“你塌了罢!老天爷……你塌了罢!你塌了罢!……”
秦寡妇嚎唱的这个,大清老百姓都会唱。据说这是三百年前北明末年最黑暗的时期,当时老百姓的民谣。因为是讽刺明朝黑暗的,所以在大清广播电台里也经常播放,同时对大家说现在的南明是多么黑暗。
老刘师傅低下头,轻叹一口气,也在跟着她轻声哼哼。
……
“老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来眼又花……老天爷,你年纪大,你看不见人来听不见话!
“杀人放火的享受荣华,吃素看经的活活饿杀!……杀人放火的享尽荣华,吃素看经的活活饿杀!
“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罢!……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不会做天,你塌了罢!……你塌了罢!……你塌了罢!……
“老天爷,你塌了罢!……你塌了罢!……你塌了罢!……”
……
前几年,老刘师傅听到那女疯子嚎这个调子的时候,还会心中泛酸,眼角忍不住也流些泪水。但是现在,他的心也完全麻木了。每次听到,也就习惯性地跟着哼哼几句,不当个事儿了。
天上隐隐传来某种声音。
老刘一个激灵,掏出怀表一看,正好12点整了!
他连忙拿出手电,对着天上四下无人,推开了电门。
一道光柱直指漆黑苍穹。
然后,老刘按照规定信号,一下一下地按动电钮,有规律地往天上信号。
很快,天空中的“嗡嗡”声变成了轰鸣,然后好像就到了头顶上。
月亮下面飞快地掠过一个黑影,然后出现了一个白色降落伞,慢悠悠的往下落,下面坠着一个圆筒。
老刘师傅仰着头,望着月光下那个洁白的降落伞,望着下面坠着的东西,耳边依旧传来“你塌了罢!……你塌了罢!”的哭嚎声。但是这次,老刘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好像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唱词一样。不知怎么的,心中猛地一热,紧接着一阵滚烫的热流传遍全身,整个身子都颤动着,仿佛过电一样。
降落伞掉在地上。老刘抹一把眼泪,赶快跑过去。先顾不得查看东西,先从麻袋里抄出铁锹,在地里疯狂地挖着。没一个钟头,大坑挖好了。他把降落伞卷作一团,小心埋在坑里。
然后,他双手颤抖着打开这个帆布的圆筒,从里面抽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
炸药、雷管、引爆器、手枪、子弹、道钉扳手……
摸着这一件一件东西,老刘师傅突然明白了。
他顿时明白了,是什么让自己早已麻木的心再次充满暖流,什么让自己这个半截入土的人,再次泪流满面。
……
那就是:希望。
第195集 朕与先生解战袍
193年10月3日,d1日,星期六。
从上午8:00开始,长江防线以南50公里的广大范围内,大规模无线电静默开始了。同时,一场大规模逮捕也开始了。
八点整往后,这个长条形的广大区域内,所有无线电单位一律不得再向外送信号,只能被动接收。广播电台不再广播,电报局也停止一切业务。一切通信联络,只能采用电话、有线电报和传令兵。
整个长条形区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盲点”,几乎和外界隔绝了。
与此同时,几百辆无线电侦听车开始巡逻。这些侦听车只有一少部分是“原装”的,大部分都是临时用其他车辆改装的。这些巡逻车转着车顶的接收天线,在沿江的所有城市、县城、镇子、村子、以及公路、铁路区域内慢慢开着。每辆无线电侦听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军卡。一旦侦听到有无线电讯号,就会以最快的方式辨别方位、然后迅接近目、锁定。紧接着,后面军车上的宪兵就跳下来,冲进嫌疑建筑物里抓人。
大规模的无线电静默,让这种侦听辨别变得容易几倍。他们不需要像以往那样先辨别哪些讯号是正常的,那些讯号是不正常的。现在只要一现讯号,那一定是“不正常的”,也就是北清间谍在报,直接找过去就行。
南京街头,一辆辆在大街上呼啸而过,里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人民卫队士兵。
街上的南京市民望着眼前一会儿一辆的军车,很快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他们有的驻足观看、猜测着,有的相互询问,还有的去买报纸。离家近的马上返回家去听广播,但很快现了更诡异的现象。
收音机里,以往那些清晰的中波节目,现在一个也找不到了,只剩下滋滋啦啦的杂音,仿佛有人一个魔术把它们都变没了似的。很多人都怀疑收音机坏了,又调到短波频道试试,但短波频道一切正常。里面传出了来自遥远空间之外的曰本节目、印度节目、新加坡节目、暹罗节目、马来亚节目、菲律宾节目、东印度节目……伴随着短波特有的吱吱哇哇杂音。一切正常,收音机没坏。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短波电台里面,找不到大明国内的节目了。
……
大街小巷里,很快出现了更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那些军车冷不丁的停在一座公寓、或者一个单位门前,然后车上哗啦啦跳下来十来个端着冲锋枪的士兵,二话不说,直接冲进门去。不一会儿,就会押出来一个人。
有时候这种抓捕不会那么和平,士兵们冲进去之后,里面还会响起枪声,生短促的枪战。但是,最后要么是某个人举着双手走出来,要么是抬着一具尸体出来。
南京市民们不干了。尽管两岸经常是局势紧张,但他们什么时候忍受过这种肆无忌惮的“白色恐怖”啊!
整整一个上午,南京军政各个单位部门都不断接到市民电话,询问、质问、或者是咆哮:为什么我一大早起来听不到广播?为什么街上军车过个没完?为什么我邻居被抓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为这一切负责吗?有人给我解释吗?
但是家里电话的市民毕竟只是很少一部分,更多的市民直接上门去问。军事单位不能随便进,于是市政厅、市zf、警察局、辅大臣官邸这种地方,会客厅里都坐满了来“要说法”的市民。
比市民更多的,是记者。南京大报小报的记者们,从最大牌的名记者、到最下三滥的狗仔队,都在实战神通,无缝不入。每个人都把平时积累的人脉拿出来用了,纷纷给自己在军政各部门的“新闻线人”打电话,或者要约出来吃午饭。但是这一次,记者们整体失望了。能给记者当“线人”的官员,级别都不够,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你跟我打听?我还想跟你打听呢。
市政厅、警察局、辅官邸等等地方,每处都安排了十来个下级职员负责接待市民。那些工作小姐们笑眯眯地给市民们倒上水,然后按照上边交代的统一口径解释道:安全部门破获了一个特大北清间谍网,现在正在逮捕北清间谍。无线电静默,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这也到符合事实。不过更多的原因,就连这些工作小姐们也不知道了。市民们一**的来,很快又一**地走。大家都还挺满意,比较安心。
……
但是市民们的“安心”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让他们心惊胆战地一幕出现了。
到了上午十点来钟,在名单上的北清间谍全部抓完了,人民卫队的军车也从街上消失了。
但是,又有一辆辆的重型卡车排着长队,车上运着沙袋,开进市区。很快,南京市内的很多建筑物旁边,都有一帮工人在从车上搬下沙袋,然后贴着墙壁往上垒。
十字路口、广场开阔地这些地方,工人们堆起了更可怕的东西环形工事。
南京市民们对这种环形工事不陌生,几个月前,南京街头上还到处是这种东西。高射炮就架在这中间。
不但南京一城,南明沿长江防线的八个城市,也都出现了同样的景象。
就在恐慌的气氛开始弥漫之前,事先录制好的辅大臣讲话,在八个城市街头的广播喇叭里播放了。在录音讲话里,沈荣轩请大家不要恐慌,说这只是对清虏可能南侵的必要防范。他说现在虽然不能肯定,但根据种种情报分析,清虏接着这次演习再次南侵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如果家里有私人防空洞的,请提前检查,确保正常。另外明天,也就是星期天凌晨四点钟,会进行沿江城市防空演习,请大家定好闹钟,届时防空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有序地走出家门,根据警察的疏导就近进入防空洞。
尽管如此解释,在沿江的城市中,一定的紧张气氛还是弥漫起来。很多市民都无心上班,纷纷请假回家收细软,把现金、证券、饰,还有饼干、水、急救药品等等装进行李,预备到时候一块儿拿进防空洞。经过上一次明清战争,沿江的市民们都很有经验了。
在各所中小学校门口,家长们排着长龙,都在接自己的孩子。尽管现在只是上午,下午才放学,但是不少敏感的家长们都嗅到了什么。加上爱子心切,都挤到学校里提前接孩子了。
开始学校老师们还不同意,都在劝说家长: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不好的……但是后来,家长们的紧张把老师们也都感染了。他们听着外面街上大喇叭里不断广播的“辅大臣讲话”,心中都砰砰乱跳。上一次这么不间断的广播讲话,还是在明清战争前夕、全国总动员的时候。
战争的恐惧,占领了每个人的头脑。越来越多的家长强行把孩子接走了。
看到这种情况,好多私立中小学校都干脆临时放假了。沿江八个城市中的两个市长,也决定全市中小学临时放假了。
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教育部紧急开会,讨论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把沿江城镇的中小学校都临时性放假,让家长们安心。但另一种意见是:这样一来,不是更显得有事情要生吗?家长们一看学校都放假了,会更加认为要打仗。
整个教育部,目前还只有大臣一人知道明天凌晨的对清作战。他思来想了一句:
“我们不能认为,只要我们对公众的恐慌视而不见,公众就不会恐慌了。那样是自欺欺人,公众只会更恐慌。很明显,北清南侵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要把孩子们交还给他们父母。父母们比学校更知道怎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说完,教育大臣抓起电话,给沈荣轩请示了一下。
五分钟后,一道“允许沿江城镇国立中小学临时性放假”的紧急通知,用电话传到了长江防线南侧的各个市镇里。
到了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几个城市中的中小学校都空了。
……
防线以南50公里的无线电静默,已经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了。由于南京一开始就几乎把所有间谍一网打尽,在这期间,南京没有一条电报讯号到“封锁区”之外。在其他的沿江城市里,几个小时内66续续有少数电报信号出去。但是每条主干道上,都有无线电侦听车。这些讯号都是只了前面几句,就被宪兵破门而入、连人带机子一窝端了。
至于城市和城市之间、江边连绵的野战部队驻地上,反而成了保密最好的地方。这里要么是荒郊野外,要么是只有村庄。而村庄里是没有报机、也没有北清间谍的。尽管如此,那些村庄也被宪兵部队守住村口,村民们被告诫暂时不能出村。
在这种情况下,农村里的村民反而比城市里的市民消息更“灵通”一些。他们从身边绵延不尽的帐篷、成堆的物资、特别是成堆的救生衣、舟桥设备之类物资上,隐约猜到了一些端倪。
不仅如此,无论是帐篷还是物资,都插满了树木、灌木的枝叶,那些汽车、大炮、坦克、装甲车上,都蒙着一种奇怪的网子,网子上全是树枝树叶。
如果村民们懂的话,就会知道,这种网子叫做“伪装网”,是用来防止空中侦察的。
他们悄悄地问那些守住村口的宪兵,是不是要过江、打北岸清虏一下子?
宪兵们自然守口如瓶。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可守的。到目前为止,他们知道的和村民一样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能够从军事角度,做出一些比村民们更专业的猜测。
很多军官、包括士兵们都在想,依照目前我们驻军的这个方式,那么密集,又离长江那么近,完全在对岸清虏的火炮射程之内的……
这不是防守阵势啊!
清虏要进攻我们的话,这么多部队让人家一顿大炮就报销差不多了。难不成真像是那些村民猜的,我们要过江打清虏一下子?
可是也不对啊!我们打清虏一下子容易,清虏要是接口直接南侵了怎么办?我们打得过清虏吗?大概还是防守?
直到吃完中午饭、各个营地都开来了一队大拖车为止,关于“进攻还是防守”的猜测,才算有个结果。
官兵们亲眼看着大拖车开进营地,然后几个宪兵过去掀掉上面的帆布,里面露出堆得像山一样高的冲锋舟。
军营里“轰”的一下,所有人都不再怀疑了。所有的争论都停止了。很清楚了,我们要到北岸教训清虏一下。
……可是,规模有多大?什么目的?难道就为了“教训一下”?我们惹得起,可打得起码?
冲锋舟越卸越多,卸下来之后,宪兵们第一件事,就是在上面堆满树枝,进行伪装。然后几个人抬一艘,分下去。
官兵们心里嘀咕着,打着鼓,什么想法都有。
……
与此同时,北京的粘杆处总署,也忙作一团。各个部门的电话机此起彼伏地响着。皇宫里,广武满心狐疑地看着一份报告。这份报告表明,在过去的四个半小时里,南明的长江防线以南50公里的长条形区域,居然“消失”了!任何无线电讯号也没有了,在南京的情报人员居然一个也没有回电报!在其他几个城市里的情报员,倒是零星地回了几句,但是都中断了。就连回的这几句,也没什么实质内容,也都是大清这边也知道的东西:上面命令无线电静默了、早上起来收不到南明国内的广播了……等等等等。
但是为什么?原因!原因!
没人能告诉广武皇帝。
但是,他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决定。无线电静默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不小。要是在战争期间,对方的无线电静默,说明可能在准备动一次攻势。但是现在,要说南明这次无线电静默的含义是“准备动攻势”,广武帝一个不信。这太匪夷所思了。
很明显,南明在试图掩盖什么。
但是派过去的侦察机,大部分刚飞过去就被击落了。现在人家南明空中力量厉害了,就算派战斗机过去侦察也没用,人家战斗机编着队在天上密集巡逻,几架打你一架。无论数量还是水平,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何况,侥幸完好返回的侦察机,也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来。
机场报告,洗出来的照片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长江防线以南1020公里的范围,有南明防守部队的大量集结。但是在防线以南10公里之内,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部队。
广武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以南明军队的位置来看,也不像是要进攻。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其实话说回来,按照常识判断,长时间也不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但是心里总觉得是个事,想放又放不下。他只能传旨,命令下面加紧侦查,赶紧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
人民卫队司令部里,电话铃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大家的心都兴奋得快跳出来了。人民卫队司令部里,基本上所有的军官都知道明日凌晨的进攻了。每个人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就连走路都像飞的一般。和外单位打电话的时候,如果对方并不在知情名单上,那都要用很大的努力抑制心中的兴奋,竭力保持语调正常。
“好了,”向小强看看表,对秀秀说道,“下午两点整了,按计划,该向机动队下通知了!秀秀,帮我接通陛下。”
接通紫禁城了。
“挺之!”
朱佑榕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听筒中。听的出来,连她的声音也变了。
殷切、关心、兴奋。
“陛下,”向小强小声笑道,“终于,我们快要开始了。”
“是啊……要开始了,呵呵……“
“呵呵……说点什么?”
朱佑榕半晌沉默不语。
但是过了片刻,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她朗朗的吟诵声:
“大将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归来日……朕……朕……朕与先生解战袍。”
第1集
第1集
公元193年10月4日,凌晨2:00,d日,h3时。
等待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从安庆到镇江的400公里、从武汉到襄樊的350公里、共800公里宽的进攻正面上,2300000大军、50000门火炮、3000辆坦克、2800架飞机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经过了无数遍检查,严阵以待。
明月下,一块块漆黑的云朵中的移动。原先绵延无尽的帐篷,此刻已经收起来了。雪亮月光下,只看得见无数顶钢盔晃动着,反射着金属寒光。
江风烈烈,各个部队的国旗、军旗、番号旗在风中招展,尽情地舒展、漫卷着。装甲师的营盘上,各营、各连的指挥坦克上,三角形小旗在风抖动,出“啪啪”的啪嗒声,极为清脆。
今天是阴历十九,但是月亮依然又圆又亮,把尽可能多的光芒撒向大地。
尽管是黑夜,但却有很好的能见度。45级北风。有点顶风,但问题不大。多云,但不至于影响飞机作战。好像就连老天爷也站在进攻者这一边。
参加第一线进攻的官兵们,已经吃完了战饭。在各个师的驻地上,通讯兵们也已经架设好了全部的电话线,并在每隔一段距离的指挥车上接通了扩音器。
官兵们昨天下午五点就吃了晚饭,然后六点钟就被命令上床睡觉,养精蓄锐。然后夜里一点钟、也就是一个小时前,这800公里的漫长驻地上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起床号。
现在谁都明白要生什么了。官兵们虽然不知道这场战争的规模,也不知道即将生的究竟是战役还是战争,更不知道这场战役(战争)的战略目标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每个人身上充斥的兴奋、紧张、激动。根本不用长官要求,他们就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检查自己的弹药。
枪支、一个基数的子弹、手榴弹、口粮、水壶、救生衣、防毒面具、急救包……这么一大堆装备都堆在每个士兵的脚边,像一座小山一样。但是,只要一声口令,士兵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将这座“小山”穿在身上,并且能带着它行军、冲锋、作战。
十月的夜里,江边的薄雾无声无息的弥漫着。灌木和草丛上都沾满了露水,士兵们的一堆装备上也都潮乎乎的。几百公里的驻地虽然挤满了两百多万人,但依然是静悄悄的,除了无数窃窃私语“嗡嗡声”、检查装备的“喀拉喀拉”声之外,仍然有着原本属于黑夜的寂静。仿佛天亮之后什么也不会生、又会是正常的一天一样。
……
南京,紫金山要塞中央指挥厅里,电话铃此起彼伏,参谋们夹着文件来回传送,几乎都用小跑的,每个人都像上足了条一样。上至元帅、将军,下至士官、小兵,所有人都有一种共同的奇异感觉,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
两小时后生的事,将被永远载入史册。而我正在参与其中。
正墙巨型地图的上方,一座用交流电驱动的大钟,秒针匀地转动着。每走完15分钟就会出“叮”地一声轻响,大厅上空的中央广播里,一个轻柔的女声就会说道:
“现在是南京时间2时215;刻整,距离h时还有215;小时215;刻整……”
在“整点播报”的间隙,中央广播里还会不时地传出最新情况:
“……第22军全军就绪,已进入临战状态……第22军全军就绪,已进入进入临战状态……”
“……第轰炸航空团全团就绪,进入临战状态……第8轰炸航空团全团就绪,进入临战状态……”
“……第1战斗航空团全团就绪,进入临战状态……第1战斗航空团全团就绪,进入临战状态……”
巨型地图旁边,两架移动梯子上,四名女军官带着耳麦、不时的爬上爬下,用长杆移动着地图上的标记,按照最新消息把它们推到正确位置。
……
各个进攻部队的指挥部都搬到了紫金山要塞里,现场指挥。人民卫队机动队作为进攻的尖刀主力,当其冲,成为了统帅部里的主角。
向小强和机动队的高级军官们、以及其他进攻部队的主要将领们聚在一起,围在大厅中央的巨型沙盘上,每人一部电话机,一张密密麻麻的时间表。将领们根据时间表上的安排,随时指挥自己的部队。
沙盘上,几条粗黑的大箭头呈弧形,直插长江以北。大箭头上,摆着一辆辆的小坦克模型。黑色箭头,代表装甲部队。黑色箭头的两侧和后面,是更多的蓝色箭头,上面放着小军车模型。这代表摩托化步兵师。
大厅上空“叮”的一声,所有人都仰头望着电动钟。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是南京时间2时整,距离h时还有两小时整……”
向小强看着手里的时间表,抓起电话,说道:
“接通金陵广播公司。……我是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现在是h2时,我命令向北清境内播进攻前讯号。重复一遍,我命令向北清境内播进攻前讯号。”
……
持续了18个小时的无线电静默被打破了。一道孤零零的电波,从南京广播大楼射塔了出去。
漫漫黑夜中的北清大地,此刻仍有许多部收音机开着,频道仍然调到金陵广播公司的中波节目。尽管十几个小时没有讯号了,但那些收音机的主人们,仍然保留在这个频道上,打着精神,守在收音机旁边。
突然,“嘶嘶”的杂音消失了,一个清晰的男声出现了:
“这里是金陵广播电台中波节目,我们在向沦陷区的人民进行广播。下面播送一条特殊讯息……”
所有守在收音机旁的地下组织成员们,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倾听着。
播音员不带感情地念道:
“请听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重复一遍: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重复一遍: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
再没有什么疑问了!
所有的地下组织战士们都跳了起来,浑身的热血霎那间沸腾起来。他们再不用等第二句,纷纷冲向藏匿武器、炸药的地方,顷刻间把自己武装了起来。然后吻别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流着热泪推开家门,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许多天以来期待的诗句,终于听到了!这么多天以来,这句诗在地下组织骨干们的心中反复吟诵,早已经滚瓜烂熟。就在昨天,他们又把这个暗号的含义传达给了每一个分支成员。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句出自后世的诗叫什么名字,可都明白这句诗的意义,它就是:解放!
……
很快,长江防线以北几百公里的长形区域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电线杆被一根接一根地炸倒了。露天的变压器、配电箱被炸毁了。电力设备“滋滋啦啦”地喷着火星,就像节日里的烟火一样。电话线的杆子也被一棵棵地炸倒了。铁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黑影蹲在地上,吃力地转动道钉扳手,很快就拖走一根钢轨……
在清军驻地附近的市镇里,那些青楼妓院里,也冷不丁传出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
今天是周末,那些昨晚来寻欢作乐、夜眠青楼的军官们,接二连三地被杀死在温柔乡里。
那些地下组织的战士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尽管他们拿着武器冲出家门的那一刻,很多人都清楚自己将活不到明天早上,看不到期盼已久的那一天,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去了。
193年10月4日的凌晨前的三个小时,将成为他们牺牲人数最多的三个小时。
指引他们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
在北京,粘杆处总部准确地捕捉到了消失已久的第一道电波。
与广播相伴随的,还有莫尔斯电码的明码呼号。两样都像着了魔一样,翻来覆去的、不停的播这同一句。
粘杆处的值班长官、右次长看着电文纸上的这句挺“文艺”的诗,狠狠捏着下巴,觉得头有点大,拿不准该怎么办。他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打电话叫醒左次长。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况应该向粘杆处最高长官汇报。但现在粘杆处的最高长官是皇上的小儿子,只是个六岁的小阿哥……
平时粘杆处里的事情,都是左右两个次长做主的。偏偏两个次长还是近乎政敌的关系,这也是广武有意为之的。按说南明无线电静默了十几个小时后,突然恢复播音,但只是反复播这么古怪的一句,这意味着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一种深深的不祥之感,已经笼罩在他心头上。右次长有心打电话到左次长家里叫醒他、和他商量一下,但又怕到头来什么事情也没有,虚惊一场,被他耻笑一番。
叫醒皇上?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连个痕迹也没留,就过去了。……就为这么一句呼号叫醒皇上,那才是脑子进水了呢。
……
凌晨3:50,南京紫金山要塞,中央指挥厅。
一声有力的口令:
“立正”
顿时整个大厅静了下来,所有军官都起立,面向入口处。
女皇朱佑榕走了进来。
尽管大家都知道陛下这时候会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忍不住胸中的兴奋。所有人按照训练好的节奏,齐声说道:
“参见陛下!”
朱佑榕也是抑制着胸中的激动,尽量平和地笑笑,挥了挥手,没再多说什么,跟着迎接她的张照先等高级将领身后,走进了一间广播室。
技术军官为她调试好话筒,放在话筒架上。朱佑榕站在话筒架前,接过讲话稿,清清嗓子,望着对面的那个技术军官,等待他的手势。
……
在800公里长的进攻正面上,一辆辆指挥车上的喇叭都接上了传输线。战前讲话全部采用有线传输方式,先沿着电话线送到各个部队驻地,然后再分别接到每辆指挥车上。
凌晨4:00整,所有部队驻地上空,都回响起了女皇陛下的声音:
“大明帝国的将士们!……”
很快,所有阵地上都响起了一浪一浪的欢呼声。从镇江到安庆,从武汉到襄樊,几百公里的进攻正面上,伴随着不停的欢呼声,220万官兵的士气涨到了最高峰。
这一次,不再是被清虏欺负的忍无可忍、迫反击一下了。不再是过江打完清虏之后、回来就要担心自己家园安危和家人的性命了。
这一次,将一劳永逸地解决清虏问题。
这一次,将北定中原,收复故国。
这一次,每一个下士、每一个一等兵、二等兵,都将和将军元帅一样,成为创造历史的人。
……
紫金山要塞中央指挥厅里,那座大电动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了4:59,秒针正在走完最后几格。
广阔的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将领都抓着电话听筒,目光都盯在了钟面上。
整个大厅中回荡着中央广播小姐沉静的声音: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朱佑榕在最后一秒后,果断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叮”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大厅,整个大厅顿时喧闹起来,无数个声音对着电话命令道:
“开始!”
“起飞!”
“行动!”
“进攻!”
“前进!”
“开始!”
……
公元193年10月4日凌晨5时整,统一战争开始了。
无数轰炸机编队升空、编队,然后向各自的指定目标飞去。
无数的冲锋舟推下长江,开始进攻。
第2集 警报
大清帝国6军第六战略炮兵军,是整个清军中最精锐的一个炮兵军,甚至优于驻扎在京津地区的第一炮兵军。第六炮兵军作为威胁南京的一只战略力量,长期驻扎在浦口。
这个军由三个重型榴弹炮师、一个高射炮师组成。这个师编有375门重型榴弹炮,以及54门高射炮,是一支极为强大的威慑力量,对南京来说,这是最可怕的威胁。李国梁上次说,这只是它的账面编制,实际上肯定有很大的缺额。
实际和账面不符,这也是清军的一贯现象。但是这一次,李国梁多少有点想当然了。作为威胁南明都的第一把利剑,第六炮兵军一直就有广武帝的“高度重视”和“亲切关怀”,全军一直都是齐装满员,每一门炮、每一炮弹,都是和账面相符的。也就是说,第六炮兵军真的实实在在的有357门重榴弹炮。
但是,今天是星期天。大炮没休息,人休息了。
军长孙富山昨天下午就坐着小汽车,到自己在滁州琅琊山的别墅里过周末去了。这琅琊山可是个好地方,不但风景区,还人文气息浓厚,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狎妓揽胜的地方。大名鼎鼎的醉翁亭就在这里。当年欧阳修一篇让这里的地段很是值钱了几百年。现在山上满是小别墅,都是当地的官员、附近的官员、以及驻军高级军官买下的。
这附近最大的一支驻军就是浦口的部队。原先周末,大部分的军官跑出军营寻欢作乐,一般都还只是在浦口当地。但是年初浦口大战、浦口被炸了个稀巴烂,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按说清军大小军官们周末该老实点、呆在军营里了,但是不,他们反而有理由跑得更远、干脆到滁州去玩了。滁州县城距离浦口镇五十多公里,又是津浦铁路北上的第一站。清军高级军官们坐轿车、中级军官坐军车、下级军官“弄”一张火车票,一到周六,就一窝蜂地奔滁州去了。整个浦口一到星期天,留下的基本都是少量的尉官、大量的士官、还有几乎全部的一等兵和二等兵。
……
凌晨四点五十,浦口老山狮子岭山顶的高炮师观测哨里,一个班的士兵都在观测堡里打瞌睡,只有一个二等兵王进宝坐在碉堡顶上值班。这里距离江边有十公里左右,是最理想不过的观测哨。要是在白天天气好的时候,视野不要太好,光用肉眼就可以一直看到江边。用望远镜的话,能一直看到紫金山。
但是现在,尽管月亮很亮,但是远处仍是一片漆黑,连山下都看不到。
王进宝坐在凳子上,胳膊肘撑着齐腰高的沙袋。沙袋上放着一门电话机,还有一个手摇式防空警报器。他在山顶呼啸的凉风中缩缩头,心中不住抱怨着:***,同样是炮兵,山后面的榴弹炮师那些家伙可以全体睡大觉,但是高射炮师就得轮流值班。……上边一个劲儿的强调南明的飞机厉害,不停的整顿高炮师,现在整的睡觉还得睁一只眼……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该下班长那块表了。要是到点了的话,就喊李旺才上来接替,老子该睡觉了……
王进宝站起来,掀开碉堡顶部的入口、正要顺梯子爬下去,突然停住了。
身后,一种“嗡嗡”的声音隐约传来。
起先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在洞口很是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转身因为真的很想睡觉。手都扶在盖子上了。
但是身后这个“嗡嗡”声在迅变大,变得清晰。王进宝有点紧张了,知道不能无视了。他关上盖子,站起来回过身,扶着沙袋使劲儿的向南边的天上望。
但是天上黑乎乎的,月亮下面不时有一朵云彩慢慢移过,实在看不见什么。
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把他吓了一跳。他马上抓起听筒,里面另一个声音紧张地喊道:
“喂,狮子岭吗?我是大马山!你那里听见南边嗡嗡响吗?”
大马山是老山的另一座山峰,是高炮师四座山顶观测哨之一。
王进宝更紧张了,马上说道:
“听见了听见了!唷,声音又大了!”
“你觉得是飞机吗?”
“这个……不太像啊!平常南明飞机过来转悠,不是这种声音的。”
说的不错,以往的南明飞机飞过来挑衅,声音都是很清晰的,能明确分清方位的。但现在的声音低沉的多,而且好象整个苍穹都在响。
除非是……很多飞机。非常、非常、非常多的飞机加在一起,能有这种声音。
“我说……”王进宝颤声说着,“你问长官了吗?叫长官上来听一下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打颤了:
“怕是来不及了……我越听越像飞机……咱拉警报吧……”
王进宝干干地咽了口唾沫,说道:
“好,拉警报……”
说完,放下电话,手放到防空警报器上,抓住摇柄,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用力摇了起来。
“呜”
洪亮的防空警报响彻四野。同时远处一个山头,也传来了相同的警报声。几秒钟内,四个山头的观测哨全部拉响了防空警报。
下面的观测堡里炸了窝了。一个班的大兵大呼小叫着,一边叫骂着一边戴钢盔,呼啦啦全趴在观测窗边往外使劲儿看。班长“蹬蹬蹬”从梯子爬了上来,一掀顶盖,大声吼道:
“王进宝!怎么回事?!有空袭吗?”
不等王进宝回答,他先骂道:
“哪有大半夜空袭的!……要是假警报,看我整不死你!”
说着跳上来,自己抓过望远镜往南边夜空但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回事!”他转脸向王进宝吼道,“你娘的到底看见啥了!”
王进宝吃力地摇着手柄,一边喘着粗气说道:
“飞机……飞机……声音可响!听着可多!”
但是身边的警报器震耳欲聋,完全掩盖了远处传来的一切声音。班长使劲儿不见什么,使劲儿听,又听不到防空警报以外的声音。
“飞机可多……飞机可多……妈的,要是假警报,看我整不死你。”
班长心里也害怕了,但仍是狠狠骂了一句,仿佛这样就能把空袭咒没了似的。
电话铃又响起来了,班长一把抓起听筒,马上大声说道:
“喂,啊,是!是,长官!是……是空袭,我们一个弟兄说听到了飞机声音,说听着可多!……啊,啊,这个……预先警报?不不,是空袭警报!是!是!”
他放下电话,一巴掌扇到王进宝的脑袋上:
“摇你个球!光知道摇!营长问是预先警报还是空袭警报!”
预先警报就是在可能要遭受空袭的时候,出的“预报”,是响3秒,停24秒,反复循环3分钟。空袭警报就是马上就要遭受空袭、或是已经遭受空袭的时候的警报,这个就是响秒停秒,节奏更为急促。
但现在王进宝一紧张,抓着警报器摇个没完,完全成了预先警报。而另三座山头,也是一座摇成预先警报,两座摇成空袭警报,正好二比二。
“啊!”
王进宝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
手柄仍在带着惯性转着,警报鸣叫由高亢慢慢转为低沉,最后停了下来。周围安静了。
远远的只传来另三座山头的警报声,还有更清晰的一种声音……
轰鸣。震耳欲聋的轰鸣。
整个天穹都在吼叫,而且就在头顶上。
几个兵都惊恐地仰着头,看着月亮下面一下掠过一个大黑影,接着又是一个……
随着他们的眼睛适应黑暗,夜穹中更多的飞机身影映入眼帘。
……十几架一波,一波接一波,足有上百架……
几秒钟后,这些小兵们都进入了一种然的状态,仰头望着这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
他们几乎入神了,谁也不说话。
“我说!”一个小兵轻轻碰一下同伴,大声说道,“咱们报告吧!这儿……这儿……没咱们的事了!”
“是啊……”又是一个兵自言自语道,“……已经没咱们的事儿了……”
……
更远的北边,警报声此时也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这是山后面的高炮师阵地上传来的。
观测哨里一个班的清兵都爬到碉堡顶上来看了。所有人都扶着沙袋,使劲儿往远处看。不过,刚才他们都是往南边看的,现在都往北边看了。
因为他们都猜到接下来会生什么了。
果然,北边山下的远处,光柱接二连三地指向天空,慢慢挥舞着,竭力在夜空中寻找敌机。
几乎就在同时,天上突然出现了几大长串照明弹,足有好几百枚,慢慢悠悠地散开,喷着雪亮的强光往下落。在老山山顶这边远远竟然很美,好像萤火虫一样。
北边方圆几公里的大地,现在宛如白昼。
无数的树木、矮营房、公路、铁路、岗哨、塔楼、烟囱、水塔……最重要的是,那还蒙着炮衣的一门门大炮,所有的一切,统统暴露无遗。
山顶观测哨上的清兵们,都抓起望远镜看了。现在借着高倍望远镜,不仅连大炮,甚至连铁丝网上的铁丝打了几个结,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榴弹炮阵地上,那些兵就像小蚂蚁一样,提着裤子,疯狂地从营房中冲出来,几个一组,围在大炮旁边解炮衣。
高射炮阵地反应还较快,因为高炮们平时都是“**”待命的,不需要除去炮衣。现在已经有一半的高射炮组就位,炮管在快上仰,调整着角度。
但是来不及了。
观测哨上的几个清兵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的炮兵阵地上就闪过了一排密集的火光,接着是浓烟和火球。
紧接着又是一排……紧接着又是一排……
一排接一排,排山倒海。
爆炸声这时候也传过来了。倒不是很响,但是很密集,就好像过年放的鞭炮一样,根本听不出一声和一声的区别,全混在一起了。
这……这也太密集了吧……
山顶上的清兵们都看傻眼了,还没有人开口出一声惊呼呢,山下的炮兵阵地就已经浓烟滚滚、烈焰冲天了。
……
“不知道他们步兵还过来不。”
看了半晌,王进宝突然说道。
“看样子是得过来。”
另一个兵说道。
“啊……我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不知道老娘怎么样。”
第三个兵突然冒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但是,几个兵都听懂了,都出同样的感慨。
第3集 百万雄师过大江
凌晨5点整,清军在长江北岸的8个战略炮群,几乎同时遭到了轰炸。
八个炮兵军中,第六炮兵军素质、训练、纪律都是最好的,也只有第六炮兵军在轰炸机飞到头顶上的时候,摇响了防空警报,也只有第六炮兵军在炸弹落下来之前,有一部分炮兵冲了出来,试图朝着天空开炮。
但是,正因为这八个炮兵军都部署在长江北边十公里左右的位置,等于是紧靠江边,所以能够预警的距离太短了。尤其是在黑夜里。在大多数炮兵军驻地,把清兵们叫醒的并不是防空警报,而是炸弹的巨响。他们都还在营房被窝里睡觉呢,阵地上的大炮就被密密麻麻的爆炸吞没了。
有一些营房距离火炮阵地比较近的,也遭到了大炮同样的命运,顷刻间就陷入冲击波和烈火中了。离轰炸现场近的营房区,上万的清兵嚎叫着连滚带爬冲出营房,有的光着下身,有的光着上身,有的全光着。一钻出来就扑倒在地上,死死抱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离轰炸现场远的营房区,也是一窝蜂地炸锅了,清兵们吵吵嚷嚷地穿着裤子、披着衣服、戴上钢盔、抓了步枪,争先恐后地冲出营房。
一出去,他们就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漫天遍野的照明弹往下降落,地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照得看不见颜色,只有一面雪亮、另一面漆黑。这种场景就像天上有几百个电焊工,同时在搞电焊一样,恐怖极了。
但是,随着天上的飞机轰鸣声渐渐远去,照明弹也都6续落地熄灭了。
更恐怖的场景渐渐映入眼帘:
远处的烈火夹着浓烟,直冲夜空,照亮了半边天。黑暗中,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火海,脸上映着红光。
又换了种颜色。刚才是雪白,现在是火红。
不时又是一两团火球冲天而起,几秒钟后传来爆炸声。
那是残存的炮弹被烧炸了。
……
这种“地毯式”轰炸,是北清前所未见的,也是世界前所未见的。10公斤的小型炸弹,将双引擎水平轰炸机的载弹数量挥到了巅峰,也将一架飞机能够覆盖的轰炸面积,扩大到了极致。
最初的震惊之后,八个炮兵军的下级军官们都陷入了疯狂。所有人都在找长官,驻地乱成了一锅粥。但是团长以上的军官,基本上是找不到的。他们昨天就跑到滁州吃喝玩乐去了。
几个军官连滚带爬地跑到办公楼里,想打电话。但是在阵地边上的办公楼,早都被炸得七零八落了,每个窗户都冒着火。离阵地远的办公楼,里面又是一团漆黑,连灯都拉不亮。那些楼没被炸塌、电线也没被炸断的地方,抓起电话机摇了半天,却什么声音也没有。……电话线早被附近的地下组织给剪断了。
在最初轰炸后的将近一个小时,八个炮兵军驻地,完全就是一片慌乱,排长找不到连长,连长找不到营长,营长找不到团长……有人找到了无线电,却找不到通信兵;有人找到了通信兵,却找不到无线电……最后通讯兵和无线电凑到一起了,往上级军事单位报,但却大都无人应答……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
……
5:105:20之间,深入北清55000公里内的十一个机场:东台机场、宝应机场、泗洪机场、凤阳机场、合肥机场、六安机场、徐州机场、许昌机场、郑州机场、汉中机场、咸阳机场,也几乎同时遭到了轰炸。
轰炸这十一个机场,6航出动了330架水平轰炸机、300架俯冲轰炸机,共30架飞机。
没有安排战斗机护航。因为在黑夜里是无法空战的,也不必担心会遭到清军战斗机的袭击。当天亮了的时候,机群已经返航了。
也正因为没有战斗机随行,所以这次的轰炸半径可以深入的多,除了上次炸过的个一线机场,还可以袭击7个二线机场。
此外,从长山列岛的三个机场上起飞的轰炸机,也在h时轰炸了唐山机场。
从山东半岛南侧50公里外海上、两艘航母上起飞的轰炸机群,也同时轰炸了山东北侧的东营机场。
这两个机场都是在6航作战半径之外,属于拱卫北清的京津防卫圈的,也是集中了北清空军大量的作战飞机,密度要比南边的那些机场高得多。而且由于深入后方,京津防卫圈的机场警惕性普遍很差,飞机都是公然停在跑道旁的。一架挨一架,相当密集。“冰雹”小炸弹落下来的时候,经常是一枚炸弹能炸毁两架飞机。
6航任务区内的11个清军机场,其中六个上次被炸过的警惕性较高,把大部分飞机停到了水泥机库里,高射炮也及时地响了起来。但是因为天还没亮,加上飞机都在机库里,明军机群除了高射炮之外没有战斗机的威胁。
这样明军的“天鹅”轰炸机和冰雹炸弹基本没派上用场,只是在高空中反复投照明弹。
俯冲轰炸机大显身手。平均每个机群有30架鱼鹰,每架鱼鹰带着2枚200公斤炸弹。借着漫天的照明弹,轮番俯冲下去向机库投下炸弹。虽然是混凝土机库,但是毕竟不是潜艇洞库那种永备工事,还是抵不住200公斤的航空炸弹。每座机库只要吃两枚炸弹,就会轰然倒塌,把里面的飞机全部埋掉。
其他7个清军机场的警惕性明显差得多,可以说比大后方的机场好不到那儿去。加上又是星期天的凌晨,可以说没有什么防卫。飞机清一色的停在跑道两旁,直到雨点般的炸弹落下来,高射炮都没有响。
……
到了5:30,大轰炸基本都结束的时候,紫金山要塞中央指挥厅里,也根据每一个机群的无线电报告,把大致战果算出来了。
6航的11个目标机场,共摧毁清军轰炸机350架左右,战斗机400架左右。海航2个目标机场,共摧毁清军轰炸机5080架,战斗机100架左右。合计共摧毁清军飞机900架左右。
自身损失,天鹅轰炸机架,鱼鹰轰炸机11架。共17架。
和巨大的战果比起来,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值得一提的是,明军飞机的损失,没有一架是因为被清军战斗机击落的。和预计的一样,从开始空袭到最后返航,没有一架清军战斗机起飞拦截。明军损失的架天鹅轰炸机,全部是被机场的高射炮击落。11架俯冲轰炸机,还是因为老问题,夜间俯冲投弹挑战太大,即使有照明弹也一样。它们全都撞在了地面上。
当播音小姐声音柔美地把战果报出来之后,整个统帅部一片欢腾。
清军作战飞机一共只有1800架左右,现在在d日就一举消灭了一半。这意味着接下来的统一战争里,明军航空兵的负担将大大减轻,可以更好地支援地面作战了。
用向小强的话来说,只要d日h时的空袭达到预定目的,那么统一战争就打赢了一半。虽然张照先、唐云生这些人现在不敢认为“统一战争已经打赢了一半”,但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统一战争最关键的就是第一天,第一天里最关键的就是第一个小时。
现在第一个小时刚过去了一半,接下来的半小时更加关键。
……
就在明军飞机轰炸八个北岸炮群、并且更多的飞机从这八个“空中走廊”飞过长江、直奔北清腹地机场的时候,在这八个“空中走廊”之间,江面上仍是一片黑暗和安静。
右路集团军群的进攻正面,450公里长的江面上,参加第一批攻击的8000条冲锋舟从五个攻击位置,开始向北岸进了。
五个过江突破点,都选在城市和城市之间,两岸基本也都是荒郊野外。这种地方一来清军戒备比较松,容易突破,二来也是因为空袭清军炮群的时候,这些“中间地带”距离空袭地较远,不容易被惊动。不论哪边先打响,都不会影响到另一边。
每一处的上千条冲锋舟都呈散开队形,间隔50米,每条上面乘坐10名士兵,正开着低马达,拼命压低身子,以尽量小的声音、尽量安静地往北岸靠过去。
凌晨的江水黑黑的,仿佛墨汁一般,只有反射着月光的地方跳跃着刺眼的光。
月光很亮,这对于空袭来说是很好的条件,但对于江面进攻的步兵来说,就很麻烦了。对岸还很远,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但每艘冲锋舟上的士兵却都暴露在月光下,看50米外的临近一艘冲锋舟都非常清楚。每个士兵都感觉自己像靶子一样,拼命压低着脑袋,用力抓着船帮,心中兴奋和恐惧交织着。
已经到了江心了,对岸还是没有动静,清军仍然没有现满江面的冲锋舟,和上面闪亮亮的钢盔。
每个士兵尽管知道不可能,但都在祈祷,希望就这样安静地一直到上岸。
……
南京到镇江之间的江面上,这里距离南京比较近,在五个突破点里,这一处算是清军防务水平最高的一段。
寂静,先在这里被打破了。
对面先是腾起来了一颗照明弹,一瞬间江面上方圆几百米都被照亮了。其中几十条冲锋舟暴露无遗。
几秒钟后,北岸出现了一条机关枪火舌,跳跃的火线呈一条弧形,不断抛到江里,在冲锋舟之间打起了无数条水花。随即,又是几挺机枪开火了。紧接着一门探照灯打开了,光柱在江面上横扫。
江面上顿时沸腾起来,上万士兵呐喊着,都把马达开到了高。同时,艇的啄木鸟机枪也还击了。
一千多条火线从冲锋舟上向北岸飞去,那门探照灯转眼被打掉了。更多的探照灯打开了,但是也都是刚开就被打灭了。
清军很快就不再开探照灯了,而是把更多的照明弹打到了天上。镁光加月光,整条江面照的像白昼一样。
北岸越来越多的机枪开火了,江面上的明军在冲锋舟里顿时血肉横飞。现在明军也体会到了年初清军的那种滋味了。
南岸的长江防线上,这时候也众炮齐鸣。无数炮弹呼啸着砸向北岸清军阵地,几百烟幕弹也落在江面上,喷着白烟,很快就形成了一道烟幕。
随着南岸的火力支援和烟幕掩护,江面明军的伤亡一下子降了下来。但是在烟幕中,冲锋舟不太保持得起队形了,在加上又都把油门开到了最大,而且明军的冲锋舟度要比清军的快得多,一时间偏向的有、互相碰撞的有、甚至撞翻了整船落水的也有……
但是明军最大的优势,就是突然性,以及深厚长江防线上强大的炮火支援。
清军最大的劣势,就是长期以来一直是一进攻态势布置的,并没有明军长江防线那样的坚强江防,甚至连水雷都没有。清军的江防上,混凝土的永备工事都很少,大多数都是沙袋垒的野战工事,而且这些工事也以机枪堡垒为多。
北清从未想过明军会主动进攻自己,并没在沿江第一线布置火炮阵地。清军的火炮阵地,大都布置在沿江十余公里之外,都是为了往南岸防线和城市轰击、配合清军南侵之用。而这样的火炮阵地,主要就是那八个战略炮群。平时它们可以覆盖整个南岸,包括把炮群和炮群之间的区域也覆盖进去。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在“冰雹”的横扫之下,成为熊熊燃烧的废铁了。
五分钟后,第一艘冲锋舟靠上北岸。船上仅存的五个士兵呐喊着跳下船,在烂泥里划着双腿,努力向江堤上冲去。但是他们马上就被机枪一一扫倒,胸口上喷着鲜血,扑倒在水洼里。
但是,明军的冲锋舟接二连三地冲上岸了。很快,在这一段江滩上,清军的两门机枪要对付的就不再是5个明军,而是50个、100个、500个……
越来越多的明军吼叫着跳下船,手榴弹密集地投上江堤。趴在江堤上开火的清军步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同时,伴随着“嗖嗖”的尖啸声,一条条火龙从江滩上飞上江堤。火焰喷射器兵也上岸了。
江堤上,沙袋堆的机枪堡垒接二连三地被火龙“扑”到,里面的清兵浑身大火地冲出来,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5:10,经过十分钟的短暂战斗,南京到镇江之间的这一段清军江防,被明军撕开了一个20公里左右的口子。
其实这已经不能叫做“口子”了。南京到镇江之间的总距离,不过50多公里而已。这应该说,就像是被用霰弹枪在胸口轰开了一个大洞。
……
南岸停止了射烟幕弹,很快这一段江面上清晰起来,后续的冲锋舟部队又排好了整齐的队形,有条不紊地往北岸开进。
一船一船的明军从冲锋舟上跳下来,趟着齐膝的水,端着枪,背着沉重的装备,往岸上进。这一段江滩已经基本安全了,除了零星的枪声,不再有战斗了。
明军士兵们喘着粗气,边走边四处看着。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踏上北岸的土地。
现在也不那么黑了,可以看出好远去,
东方已经呈现深蓝色,快要天亮了。
第4集 打回辽东去,收复全中国!
到d日凌晨5:30,在半小时之内,五个渡江地段就已经突破了四个。最后一个还在登6战斗的,就是南京到马鞍山之间这一段。因为这一段长江上有明军的子母洲和新济洲要塞,对岸的清军江防比较强。
这时候天也基本亮了,于是乎,明军传说中的“空中优势”,在支援地面的第一战中,华丽亮相。
明军迅纠集了一个大队3架俯冲轰炸机、和一个中队1架战斗机,对清军江边10公里宽的阵地进行了狂轰滥炸和扫射。在白天的良好能见度中,明军航空兵长期苦练的成果,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明军俯冲轰炸机“外科手术”般的精确打击下,不到五分钟,清军十公里宽的江防土崩瓦解。从官到兵,全部崩溃。
轰炸结束后,江滩上只剩下四种人:第一种是死的清兵,第二种是残废的清兵,第三种是精神崩溃的清兵,第四种是如狼似虎、叫喊着冲上江滩的明军士兵。
从安庆到镇江的450公里长的江岸上,已经建立了五个大登6场,并且在快地往两边扩展。在中间的清军控制区地变成一个个孤岛。
明军宪兵迅在江滩上建立秩序、疏导交通,清理出登6场供工兵州桥部队架浮桥。同时,大批清军俘虏也源源不断地押过来了。
更多的冲锋舟源源不断的在江滩上靠岸,船上士兵们跳下来、把救生衣脱下来扔回船里,双腿就划着水往江堤上攀登了。驾驶员就开着冲锋舟返回对岸,再次运兵。
江面上除了冲锋舟,已经出现了很多较大的柴油驳船。这些驳船上运着最迫切的重武器,比如轻型火炮、迫击炮、重机、、工兵设备、支援步兵的坦克等等。在东岸和南岸,舟桥部队已经在忙碌了。五个突破区域,十架浮桥的开端,已经出现在了江面上。
舟桥部队的工兵们,也和步兵们一样兴奋。他们穿着救生衣、戴着头盔、干得热火朝天。吊车伸着长长的钢臂,吊着板材,板材上站着工兵。这些工兵拿着小旗、叼着哨子,挥动手臂指挥着吊车在正确的位置往下放。吊车上的大喇叭里播放着慷慨激昂的军歌,周围的工兵边干活边齐声唱歌,每个人都满脸放光、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两边的步兵们也兴奋地两眼放光,排着整齐的队伍登上冲锋舟,唱着军歌,前往北清控制区的土地。
几百公里长的长江进攻正面上,到处都是这种场景,百万明军士气如此高昂,自144年之后,这是第一次。
……
高空上,是几十架一群、轰鸣而过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它们已经在向纵深目标挺进了,轰炸津浦线上的铁路枢纽,防止清军反应过来,往南运兵。
低空上,是三架一组、呼啸扑过的俯冲轰炸机。这些俯冲轰炸机都是为挺进的明军开路、打前站的。
在明军地面部队还没到的地方,总是先听到空中恐怖的尖啸声。这些“空中魔鬼”怪叫着凌空扑下,扫射着投下黑色炸弹,大片的清军营房轰然坍塌,无数清兵被炸死炸伤、活埋。库和车库、牲口棚也在炸弹中连连爆炸、火光冲天。浑身是血的军马、军骡悲鸣着冲出棚子,到处乱跑。
库仿佛火山口一样,一下接一下地爆炸着,一个火球接一个火球冲上天空。
清军士兵们光着**、捂着脑袋从营房里冲出来,在地上连滚带爬,找地方躲避。根本没有人试图把军队组织起来,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性命,估摸着哪儿安全就往哪儿钻。明军飞机所到之处,下面的清军部队就完全没了建制,成了一盘只顾逃命的散沙。这时候虽说还是军队,但已经和老百姓没区别了。
与俯冲轰炸机相伴的,是更灵巧的战斗机。这些战斗机飞行员们平时刻苦训练所留的汗水,这时候全找回来了。他们一个个耍开身手,把飞机压得低低的,几乎擦着树梢和房顶,能看见下面奔跑清兵的表情。战斗机的四挺机尽情喷着火舌,子弹在地上炸起两溜尘土,下面的清兵像炸了窝的老鼠一样,四散逃窜,留下一地尸体。
……
头一小时的战斗进行的异常顺利,因为绝大部分的清军部队都在睡大觉,几乎是被明军冲到边、从上掀来的。那些反应过来的清军部队,基本上也是被炸弹从被窝里炸出来的。都还在光**找衣服、找、找长官呢,明军就冲到眼前了。于是呼啦啦,糊里糊涂地全投降了。
由于人民卫队的远战坦克部队过于集中,不等到浮桥架好不能通过。现在用驳船载过江的,都是6军各个师的支援步兵坦克。每个师只有32辆,在漫长的进攻正面上,就显得很零星了,可以相对容易地先运过江。
……
现在明军中的坦克部队分为两种,一种是近距离支援步兵坦克部队,第二种是远战坦克部队。
在三十年代,各**队普遍没有这么分的,坦克部队都只是清一色的支援步兵坦克部队。这也是向小强根据苏军的大纵深作战理论,以及后来二战的实际经验,在给明军升级的时候做的安排。
明军中的“近距离支援步兵坦克部队”,就是各摩步师里的一个坦克营,32辆闪电3重型坦克。这32辆坦克将始终伴随着步兵师前进,为步兵提供战斗支援,作用是战术性质的。现在各国的坦克部队也就是这一种。
明军中的“远战坦克部队”,基本指的就是人民卫队的五个装甲师、五个机械化步兵师。
人民卫队十个师就集中了全部明军坦克的半数。装甲师每个师有两个坦克团,200辆左右的中型和重型坦克。机械化步兵师每个师有一个轻型坦克团,100辆左右的轻型坦克。它们担负了远距离、大纵深突破的任务,也就是“闪击战”的先头主力。它们的作用,是战略性质的。
按照李根生、高大义他们的愿望,应该也把这五个机步师也叫做“装甲师”的,至少也应该叫做“轻型装甲师”。这样人民卫队说起来就有十个装甲师了。
但是向小强一直没同意。这五个机步师是后组建的,装备的坦克,都是装甲师淘汰下来的“闪电1”轻型坦克,闪电2都很少。而且一共只有100辆,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不够“装甲师”的标准。
他知道德军把这种师叫做“装甲掷弹兵师”,但他受不了“掷弹兵”这种怪异的称呼,于是就采用“机械化步兵师”的名称。实际上,这五个师除了坦克,士兵也是完全乘坐装甲运兵车的,火炮也都是自行火炮,完全符合“机械化步兵”的标准。
……
各个师的步兵坦克6续运上北岸和西岸,吼叫着、喷着青烟,从木板上开上江堤,加入步兵的攻势了。
坦克在战场上的出现,对己方的步兵士气来说,激励是很巨大的。即便是现在这种节节胜利、一边倒的顺风仗也不例外。
乡村土路上、公路上、田野里,到处都是行进的明军士兵。
身后出现了坦克动机的轰鸣,扛着步的士兵们都回过头来,一看是坦克,都欢呼起来,举着步、挑着钢盔挥舞着,疯狂吹着口哨。坦克上的车长也露在炮塔外面,得意洋洋地咧着嘴,向下面的兄弟们连连拱手,好象是中了状元、骑着大马衣锦还乡一样。
“长官,”一个步兵朝坦克上的车长喊道,“知道我们进攻目标是哪里吗?”
那个车长也不知道。不过,他很拉风地向前一指,豪迈地喊道:
“知道,是北京!”
顿时,周围士兵们一片疯狂欢呼,对这个车长的崇拜达到了极致。
……
此例一开,周围不断有士兵大声喊着:
“打到北京怎么够!打回关外!”
“收复辽东!”
“收复整个努尔干都司!”
“一直打到俄国!”
“把清虏割出去的土地,全都打回来!”
“对!一寸也不能少!”
“打回辽东去,收复全中国!”
……
头顶上,是不时呼啸而过的飞机。每过一架飞机,下面的明军官兵就仰着头,一片挥手欢呼。
士兵们很清楚自己胜得这么轻松、伤亡这么少,靠的是谁。现在在他们眼中,只要天上有自己的飞机,就代表着前面还会有胜利。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清军战俘队列。这些清兵灰头土脸、衣不遮体、浑身血污、腿短胳膊折,拄着拐棍、抬着担架,相互搀扶着,在大路上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进。
统一战争开始的头一个半小时,到处都是胜利。除了胜利还是胜利。
很快,“打回辽东去,收复全中国”这句口号传遍了几百公里的进攻正面。在这句口号的激励下,全线士气高昂。
……
10月4日早上:30,大明帝国外交部,外交大臣正式召见了世界主要大国的驻明大使。
这些外交官政治嗅觉一向灵敏,从昨天无线电静默的时候就觉察出有大事要生,都正等着这一刻呢。现在,他们都聚集在外交大臣的会客厅里,各怀鬼胎,相互瞥着,也不交谈,都等待着开门的那一刻。
:40,大臣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了。外交大臣贺子光出来了,非常郑重、礼貌地向各位大使进行了问候,然后没有过多寒暄,身后几个秘书就为每位大使呈上了一份华丽的烫金本文件。
大使们接到手里,顿时都觉得沉甸甸的。果然有大事生了。
翻开一看,是正式照会。
……
xx国特命全权大使xx阁下:
我奉我国女皇陛下旨意,特通知阁下:在今天凌晨5:00整,我国已经开始了收复北方沦陷国土、消灭伪清叛军、解救沦陷区人民的战争。
在内战中,贵国在伪清控制区内的侨民、以及各种资产,都将得到我帝国政府军的保护。
在这场正义的战争中,我国女皇陛下及全体臣民,将一如既往地珍惜贵国的友谊,一如既往地履行两国之间的各种约定及义务。
请代我向贵国国王陛下(总统总理阁下)转达我国女皇陛下的问候。
并借此机会,向阁下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大明帝国外交大臣贺子光
第5集 精英和草根
“叮——”
紫金山要塞中央指挥厅的电动钟刚刚指到6:40,然后广播里女播音员的声音甜美的说道:
“现在是南京时间早上六点四十分……外交部已经向各主要大国递交了正式照会,通报了统一战争的开始……诸位大人,我们刚刚让全世界大吃一惊……”
大厅里各个岗位都在紧张地工作着,听到最后一句,好多人都扬起一阵笑声。然后继续低下头去,接着工作。随后,一队炊事兵推着小推车,进入指挥大厅,为每个工作岗位送上早餐。
人民卫队的几张临时办公桌前,向小强指挥着手下两员大将:李根生、肚子疼,和他们一起忙得团团转。他一会儿要和李根生一起,联系左右两路的人民卫队机动队,了解左路装甲师的前进状况,了解右路浮桥的铺设状况;一会儿又要联系保安队在北清的情报网,及时搜集北清的各种反应,以及是否有大量兵力南下调动。
隔壁几张桌子,就是东厂的临时办公地点。东厂和人民卫队,这是南明在北清的两张最大的情报网。现在两家就是桌子靠桌子,完全进入了最“亲密无间”的合作状态。一个情报网有什么问题,抬头往对面喊一嗓子,立马另一个情报网的信息就及时补充过来了。
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了一小时四十分钟,目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表明北清有大部队南调的动作。甚至经过两家在北京的情报网的不断反馈,似乎消息还没传到北京!至少是广武帝还不知道!
凌晨时候在沿江八个城市进行的“防空演习”,现在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这八个城市的市民们现在还躲在防空洞里呢。
不过按照时间表,在向各国递交照会的同时,也应该向广大国民告知战争情况了……
……
果然,就在6:40的时候,全名各大城市的中心广场、路口上,都架设好了广播喇叭。金陵广播公司也恢复广播,并郑重地告知大家,马上将听到敬爱的女皇陛下为大家讲话。
在沿江八个城市的各个防空洞里,市民们正在抱怨不已,不少地方已经躁动吵闹起来了。这次防空演习时间也太长了,迟迟不解除警报。各大防空工事里谣言四起,都说可能清虏真的南侵了。一股**的气氛弥漫开来。
但是突然,防空洞里的播音系统响了,连接上了无线电广播,熟悉的金陵广播公司播音员的声音传入大家耳朵:
“下面,请我们敬爱的女皇陛下为大家讲话。”
人群很快就都静下来了。有巨大的事情生——很巨大、很巨大的事情,生了……这是每个人心中一沉、随后的第一个想法。
老天,千万别是清虏南侵……
……
“大明帝国的臣民们……”朱佑榕的声音出现了,“就在今天,10月4日凌晨5时整,我们英勇的军队,向北方伪清控制区动了全面的、突然性的进攻。截止到现在的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内,在八百公里长的进攻正面上,清军的防御已经全线崩溃……我军先头部队已经深入北清控制区内10到20公里……我大明对清虏的全面反击战,已经开始了!大明旨在收复北方、统一中国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顿时,各个防空洞里响起了一阵狂热的欢呼声。后方各座城市的街头、广场上,也都响起了热烈地欢呼声。
欢呼的主要是年轻人。特别是各所大学里,大学生们高声叫喊着,把帽子扔到空中,跺着脚、吹着口哨,面红耳赤,拼命泄着心中的兴奋。很多学生相互拥抱着、扭打着,爬到课桌上扭起各种舞蹈……
上次被清虏入侵的伤痛、这次由于战俘事件、还有那个屈辱的《旅顺条约》带给他们的压抑,此刻都泄出来了。
但是,大多数年纪稍大的人,那些中年人和老年人们,却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兴奋。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们和那些不知愁滋味的年轻人不一样,他们肩上担负着太多的责任。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有一大家子人要保护、要养活……战争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他们比年轻人清楚得多。
除了年龄,对战争不同的反应还生在大明社会的各个阶层里。
那些底层的穷人、除了一双手什么也没有的无产者们,平时对政府抱怨最多的人群,此时一边倒地支持战争,成了政府最忠诚的拥护者。那些出身贫苦、低年龄、低教育、低收入的“三低人群”,马上就被女皇陛下的演说打动了,很快,各个征兵点都排起了长队,报名参军的,大都就是这些人。
驱使他们走向战场的,一方面是心中那团沸腾的血,想成为“北定中原、统一中国”的一分子,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军队改变命运。他们缺乏教育,在和平时期只能从事简单低级的劳动,在资本家的“血汗工厂”里干活,拿最少的工资、工作最长的时间。但是现在,战争来了,再没有什么地方比军队里机会更多了。在战争期间,只要作战勇敢表现好,就算小兵也有许多机会坐火箭般地升迁。
但是,在中产阶级和上层社会里,人们对于战争的欢迎程度却很不一样。
这也是知识分子比较集中的阶层。知识分子和低教育的群体不一样。低教育的群体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狂热,而知识分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清醒。
他们能清醒地预见到战争来临后,大明帝国可能面临什么命运,国民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很简单,先,靠近长江防线的区域,这些城市、县镇、乡村,都有可能成为清军炮击和空袭的受害者。这些区域的人们,从此将生活在战争的恐惧中,无论白天夜里,一听到警报响,就要抱着孩子、抱着食物和水,冲进防空洞里。甚至不知道警报解除出来后,自己的家还在不在。
其次,就算内地的人们不会直接面对战争的恐怖,但是他们的儿子、兄弟、丈夫却在前线,每天都要和死神周旋。随着战争的持续,一封封的阵亡通知书会不断送到后方的家庭,越来越多的家庭会痛失亲人,陷入终生难以愈合的伤痛中。现在大明的军队已达二百多万人,而大明整个人口只有九千万人。可以说,大多数家庭都有亲人在军中了。
再次,在战争初期,除了前沿区域,内地人们的生活质量可能还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随着战争的持续,各种物资的供应将日益紧张。根据欧洲大战的经验,在大规模战争中,各交战国的国民都过着极为艰难的生活。各种生活用品都要定量供应,像糖、油、肉、蛋这些高热量营养品,到最后甚至都要通过黑市用高价才能买到。
还有燃料,煤、汽油等等,也要优先供应军队。一般的家庭冬天取暖都会成问题,有钱人家的汽车也很难弄到汽油。还有布匹也会限量供应,女士们将不会再便宜地买到琳琅满目的服装了……总之,战争的痛苦,将深深侵入人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最后,也是最可怕的可能,就是明军在前线作战失利,遭受重大失败,北清的战争潜力渐渐挥出来,战争的天平渐渐转向北清那一边……那样,明军可能会节节败退,最后退回长江防线。这时候,就要面临本土防御的问题。而面对清军的几百万乘胜大军,长江防线能不能守住,都是个问题。当然,在大多数人看来,长江防线还是很称职的。
而且女皇陛下在演讲中也保证,一定会给大家胜利,不断的胜利,绝不会让战火威胁到南明本土。而且女皇陛下还亲口保证,假如真不幸到了那一步,她会像上次战争中一样,守在南京,和长江防线共存亡。这一点,国民们还是相信的。因为陛下上次的确就做到了。而大多数国民也相信,真要到了那一步,有女皇陛下和防线共存亡,防线将士就会拼死作战,就不可能守不住。
除了知识分子和中产阶层,另一个对战争五味杂陈的阶层,就是上流社会,富人阶层。穷人在战争中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而富人阶层可失去的就太多了。因此他们的考虑也多得多。
但是富人阶层和中产阶层不一样。中产阶层是一边倒地反对战争,无论打胜还是打败都不喜欢。中产阶层都喜欢维持现状,都希望有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因此中产阶层也是一个国家维持稳定的基石,一个国家中产阶层比例越大,这个国家就越稳定。但是富人不一样。
那些兴办实业、手里有工矿等生产性企业的富人,比较欢迎战争。一方面他们特别富裕,战争期间生活水平降低对他们影响不大。更重要的是,战争财的大门打开了。
在战争时期,他们完全不必考虑什么销路,生产多少就会卖出去多少。平时是担心订单不够,现在只要关心生产线和工人够不够就行了。……当然,这一类富人虽然欢迎战争,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一定要打赢。打赢了,一切果实都可以保留下来。打输了,那就都是清虏的了。
因此,也正是这一批人,不但凭着爱国热情,而且凭着利益考虑,最踊跃的购买爱国战争债券。在女皇战争演讲的同时,帝国银行、皇家银行在各地的分支同时提前开门,开始售战争债券。头几个小时就卖出了巨额数目。主要都是这些“爱国商人”让人购买的。因为,他们是和大明帝国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
但是,另一些富人,那些开商场的、经营娱乐、奢侈品等消费行业的,却愁眉苦脸,咒骂战争。战争期间,肯定是全社会按照战时体制运行,受打击最大的就是消费零售行业。想靠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而敛财的念头,最好想都别想。非把自己“敛”进不可。
……
开战第一天上午,全大明对于战争的反应竟是那样的截然不同,就像一杯五味杂陈的酒一样。各城市的大街上,各种政见相反的**队伍喊着口号,在同一条道路上相向而行,中间是一排紧张的警察……
各个**队伍、集会团体也都没了平时冷静、文明的形象。在各种狂热、热血的沸腾中,意见相反的无数青年、大学生们开始相互叫骂,相互扔东西,并出现了零星的殴斗……每个人都认为,国家民族现在处于最关键的时刻,而我这个“匹夫”是有责的。更严重的是,每一派都认为自己这边才是真正爱国、心里装着国家民族的,对方一派则是存心要把国家民族害死,想把一亿国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一边都高唱国歌、挥舞着国旗,并且谩骂、攻击对方……
很快,仅仅在南京,就有好几个地方生了大规模的群殴……警察们举着藤牌、挥舞着警棍,拼命挤进混乱的人群,把打架的按到戴上手铐,拖出去……但是,这样根本控制不了局势。
消防水车调来了,高压水龙头往人群喷射。在十月的深秋中,这一招倒是很见效,群殴现场被一个接一个地驱散了……
……
紫金山要塞里,朱佑榕刚演讲完,还没喝几口水,就接到了全国城市不同程度出现混乱的报告。
这实在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她呆呆地坐着,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着。
正好,向小强进来向她请示事情。因为人民卫队不比其他军队,只有朱佑榕这一个上级。
朱佑榕看到向小强,马上像有了主心骨一样,把这个报告给向小强看。
“挺之,怎么会这样?我们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向小强忙得要死,草草把报告看了一遍,笑道:
“陛下,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很明显,我们的人民还缺少锻炼。和英美国民比起来,大明国民此刻还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难免走得不好,也难免跌到。没关系,慢慢就会走的和人家一样好了。陛下,现在国民最需要看到的,就是胜利。一连串的胜利。陛下,很快您就会看到我们国民士气高涨了。”
第6集 履带饱饮鞑虏血
就在右路集团军群因为浮桥没架好的原因,暂时只能依靠步兵向前推进。饶是如此,战争的第一个上午,右路各支部队还是平均推进了20公里。推进最远的师,他们的轻摩托化先头部队已经深入到了40公里,已经逼近滁州远郊。
截至中午十二点,战争的最初七个小时内,右路集团军就已经拿下了浦口镇、**县、仪征县、高岗县、泰兴县、江都县、和县、无为县、庐江县、含山县,此外,还拿下了八十多个小镇,三百多个自然村和居民点。正在进攻的和即将进攻的大目标,包括扬州、滁州、巢湖、合肥、高邮、兴化、东台。
但是左路集团军群则大不一样。这里完全是6地战场,两个装甲师和两个机械化师完全能够长驱直入。唯一阻碍他们的就是边界上的双方地雷场。
但是明军这边的雷场虽然密度大,但是中间都留有若干条通道供部队通过的。清军那边的雷场密度不行,布设的水平也不高,也没有成片的水泥反坦克障碍物,只有重叠绵延的铁丝网区。在工兵和扫雷坦克的开道下,明军先头步兵部队玩儿一般地穿过了边界,一下就为后面的人民卫队装甲师打通了道路。
右路集团军群是战争的主攻方向,担负着收复华北和山东、直逼北京的重任,而且一路主要都是千里大平原,他们的任务就是“推进!推进!再推进!”,所以在向小强的安排中,这一路装甲师为“正”,任命古德里安为右路三个装甲师的指挥官。
左路集团军群是战争的辅攻方向,担负着挺进关中、收复三秦、进而北上鏖战陕西山西的任务。这一路应该沿途不会遇到山东、河南、直隶那样的硬仗,但是沿途多山,地形复杂,对特殊条件下战役战术的要求较高。所以在向小强的安排中,这一路装甲师为“奇”,任命了隆美尔为其中一个装甲师的指挥官,期待他挥“狐狸”的本色,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大展身手,给敌人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
襄樊以北50公里的新野县,也是清军在明军长江防线以北的一个军事重镇,相当于浦口。襄樊和新野这两座城多少年来遥遥相对,一南一北,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新野县,因“三顾茅庐”、“火烧新野”等传说而千百年来明扬华夏。而古称“襄阳”的襄樊更是英雄的城市,南宋末年蒙古大军多次围攻襄阳,襄阳军民拼死坚守,蒙古军队久攻不克。在整个南宋一片败局的情况下,襄阳孤城竟然在蒙古大军绝对优势兵力的合围下,坚守了六年,致使蒙古皇帝蒙哥战死,成为了南宋抗元的一面旗帜。
最后直到忽必烈时代的1273年,蒙古大军攻进樊城,守将牛富和偏将王福与蒙古军队展开巷战,最后两人宁死不降,双双冲进火海,**殉国。随后,蒙古大军三面合围孤城襄阳。襄阳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历时围城六年,终于陷落。
……但是后世的青年却不是从历史课本上,而是从香港的武侠上才得知华夏民族这段英雄历史的。包括向小强也是。
在3年后的今天,这片古战场被唤醒了。
明军从襄樊北郊边界开始向北推进。人民卫队的两个装甲师和两个机械化师冲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19个摩托化步兵师,沿着白河两岸一路高歌猛进,两个小时就冲过了双沟镇、古驿镇、黄集镇、朱集、程河镇、石桥镇、张集镇、薛集镇、刘集镇、王庄镇、苍台镇、龙潭镇,一直冲到了50公里外的新野县城下。
在战争的头几个小时里,相对于右路集团军群来说,左路集团军群的表演(简直可以成为表演)更能够成为“闪击战”的典范,更符合向小强心目中闪击战的标准。
白河两岸宽阔的大平原上,零星的清军残兵丢盔弃甲,在前面没命的奔逃,钢盔、步、机扔得满地都是,时不时能看见一门被遗弃的大炮。明军的坦克喷着青烟、轰鸣着往前冲,车前的机“哒哒哒”、“哒哒哒”地吐着火舌,捕捉着前面奔逃的清兵,一个接一个地点倒在地上。
明军装甲部队开过的地方,地上除了大片清兵尸体,还有数不清的被压扁的钢盔、被压断的步、漏着黄沙的破沙袋、被压成铁饼的37mm小炮。
人民卫队的先头坦克部队排列得太密集了,再加上向小强给他们的死命令,就是“只管前进,不要停下来多管闲事。打下来的地方后续部队收,抓紧推进,和右路合围会师,把中间的百万清军装进口袋里才是正事”,所以人民卫队的装甲部队根本就不带停的,看着满地的清军武器、装备、物资,根本都不去缴获,挡道的都是直接轧过去。
那些被打死的清兵,大都也没有了全尸。坦克和装甲车一辆辆挤得很密,又不可能专门停下来为他们收尸。先头的装甲部队开过去后,清兵尸体也大都惨不忍睹了。每一具尸体都被两三条履带碾过,和泥土混在一起,成了衣服里的一段段肉泥。
开战两个小时,大多数先头部队坦克的履带上,都沾满了清军血肉和泥土的混合物。
指挥车顶的大喇叭里,高声放着大明帝国的军歌《满江红》:
“怒冲冠,凭澜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1netbsp;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旧山河,朝天阙!”
……
从明军履带上刮带的血肉泥浆来看,也真应了“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歌词了。
每一辆坦克里,明军坦克兵都在颠簸的车身里摇头晃脑,跟着无线电里的军歌齐声合唱着,兴奋的热血上涌。唱到过瘾处,就在钢板舱室里跺脚打拍子。
机手一边跺脚、一边唱歌,一边贴着狭小的观测窗往前搜索清兵,看到了便撂倒……然后便会大声喊出“打中了!”或者“没打中”,接着坦克里几个人就同时叫好,或者出一阵嘘声。打完了,几个人再接着唱歌……
坦克里的兵视野很窄,只能看到前方一点,对周围的满地血腥还没啥反应。但是炮塔上露半截身子的车长就不一样了。他们也是跟着军歌合唱,但是周围地上一摊摊混着脑浆和肉酱的尸体,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些年轻的车长也是一边跟着合唱,一边用冲锋把在车顶上敲着拍子,一边不时把头伸出去呕吐一阵。吐完了,接着兴奋地唱歌。
开敞式装甲车里的明军士兵们,都攀着装甲挡板往外看,也是一边看一边吐,然后吐完了再士气高昂地唱歌。一遍一遍,翻来覆去的唱……
恶心虽恶心,但是好过瘾。
……
还有活着的俘虏,也都来不及归拢。
那些跑不动的清兵停下来、扔掉举手投降的时候,炮塔上的车长们挥舞着冲锋,向他们大喊着:
“别挡道,一边去!”
“在这儿等着,向后边步兵投降!”
“把扔了!”
“哎,说你哪,往哪儿站的!靠边靠边!”
“妈的,长眼睛没!也想让轧死啊!”
大巴山和大别山之间,几十公里宽的襄樊平原上,到处都是这种奇特的景象。轰鸣川流的坦克和装甲车大军中,到处飘扬着嘹亮的军歌。无数零星的清兵挤在中间,举着双手,在车上明军不耐烦地喝骂和按喇叭心翼翼地东躲西挪,生怕当了人家的道,也生怕自己被轧死,就像一群温驯的羊。
……
新野县城上,一群清军少校、上尉、中尉挤在城头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城下几百米外,不断轰鸣而过的坦克,有的坦克炮塔上的车长,还笑嘻嘻地向他们挥手致意。
这些清军中下级军官全都吓呆了。他们从没一次见过这么多的坦克。……而且是涂着明军标志的坦克。
身边,有的小兵殷勤地递上了步,意思是:长官,这么近的距离,您露一下身手吧。我们精神上您。
一帮中下级军官们恐怖的快要疯了,抓起电话使劲儿摇,扯着嗓子“喂喂喂”,可就是哪里都接不通。司令大人、军长大人们,那些当官的昨天就跑到北边的南阳城里,去吃喝玩乐、找相好去了,按照平时经验,这帮爷不到星期一中午,是根本不会回来的……
但是,看着城下,那些纵横密集的水泥堑壕,现在空空的,一个守军也没有。炮兵阵地上,那些半下沉的水泥炮座上,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大炮们,现在还都蒙着炮衣,一群群炮兵提着裤子、披着上衣,挤在大炮旁,看着几百米外轰鸣而过的坦克,都在犹豫着还要不要去解炮衣。
但是很快,明军替他们做了决定。
一辆轻型坦克驶离了队伍,后**喷着青烟,很灵活地开了过来,跨过几道壕沟,最后停在了一群手足无措的清兵面前。
“当!”
顶盖掀开了,一个明军指挥官钻出来,居高临下,很傲慢地问道:
“怎么着,你们投降吗告诉你们长官,投降的话就把城头上的伪清旗帜扔下来,换上白旗,然后把武器都集中在城外就行了。我们后边有专门部队过来受降。不投降的话就说不投降,我们就调飞机来……”
然后他看了一下表,接着说:
“……我们调飞机来,最多下午一点,就能打下来。怎么样,投降吗?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
于是,五分钟后,北清驻新野全军缴械投降。第一天上午,明军左路攻势遇到的第一个敌对军事重镇,不费一一旦就拿下来了。
紧接着,大军也不停车,所有官兵都在车上吃午饭,钢铁洪流继续往50公里以北的南阳方向,汹涌而去。
第7集 星期天上午的惊喜
星期天的早上六点半,北京紫禁城内,勤勉的皇帝广武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并且已经练了一套拳脚,舒活了筋骨,吐纳了气息,精神焕地移驾御书房
御膳房已经按照皇上的习惯,将早膳进到御书房里。
清朝的皇帝都非常勤勉,也都非常有能力。广武更是不例外。他每天都是这样早睡早起,生活极其有规律。早上早早的起来锻炼完毕后,就会来到御书房,一边吃早饭一边开始了一天的繁忙政务。
各地的局势又进一步恶化了。
最严重的就是太行山纵队。南明倒是很遵守协议,签了条约之后就真的再没给太行山空投过一次。但是太行山纵队似乎已经在当地做大做强了,像滚雪球似的展,周围方圆几百公里,不断有年轻人去投奔他们。现在人数已经过三万人,势力覆盖太行、吕梁两大山脉,成了那里除大清军队之外最大的一股武装力量。
老百姓以前都跟绵羊似的,受了气能忍到死,现在有太行山纵队在,山西的老百姓也敢闹事了。闹大了大不了铺盖一卷,进山找太行山纵队去。这几个月以来,太行山区域已经连连生聚众杀官造反、然后集体投奔游击队的事件。山西成了大清最不稳定的一个省。而太行山纵队不但粮食已经完全自给自足,而且还向几十个县收税、在山里建修械所、行军票、印刷宣传品……虽然还叫“纵队”,但几乎成了割据政权了……
除了山西,其他各地的局势也越来越不稳了。各地南逃的人数每个月都在增加——虽然南明也是很守协议,并没有再在广播或传单里鼓励南逃、传授南逃的各种经验技巧。已经入秋了,长江各段还是几乎每天都有游泳偷渡的,西段防线上,也不断有人冒险穿越封锁区,被枪打死的、被地雷炸死的时有上报。不仅如此,更离谱的还在辽东。居然已经开始有人试着游过十公里宽的寒冷海峡、企图逃到南明控制的长山列岛。据下面报称,这种新式偷渡,目前尚无一人成功。倒是淹死了不少人。
广武皇帝扔下奏章,双手搓着面部肌肉,长叹一声,感到焦头烂额。他捏着额头,这才刚起来,就已经有头疼的感觉了。虽然在避暑山庄里和向小强吃饭的时候,他很嚣张地叫嚣“难道你不羡慕我吗?难道你们女皇不羡慕我吗?”,但是现在,没人的时候,广武还真的反倒有些羡慕他们。
大清十几代皇帝哪个不是文韬武略,毕生勤政?明朝皇帝都是按顺序排,你当不当皇帝娘胎里就注定了,一点压力没有。清朝皇帝可都是“竞争上岗”,都是多少年皇位争夺战中历练出来的,哪个皇帝都是一身的政治手腕,满腹的雄心。“大清无昏君”,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反观明朝几百年,那些皇帝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一个赛一个的窝囊废。就看朱佑榕那样的,唉……几十代皇帝里边,有点本事的也就那么几个,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一个个都是甩手掌柜的,朝政爱管不管,整日里在后宫变着花样地吃喝玩乐……尤其到了后期,皇帝简直就成了内阁的橡皮图章,御前会议上除了“准奏”之外几乎不说别的话……但就是这种昏君当政下,北明到灭亡前夕,国内经济总量还是康乾盛世时的若干倍……至于现在的南明,那就更不用比了……
唉……三个字:凭什么。
广武又拿起一摞文件。这是关于大演习的。现在,唯有大演习这件事,还能让他略感舒心了。
演习大军一路作战,尽展大清帝国“千师6军”的雄风,这一路都是炮声隆隆,地动山摇的。代表大清的蓝军节节胜利,代表南明的红军一路溃败。当然,广武心里也清楚,下面的将领安排演习的时候,具体到每场战斗是谁输谁赢,都是内定好的。蓝军最后肯定要压倒性的胜利,为了不显得太假,红军也得小胜几场。
这也是广武的用意。现在大清太需要这场大演习了。政治需要远大于军事需要,所以从军事角度讲,这种掩耳盗铃的演习是巨大的浪费,但是从政治角度讲,终归会有些作用。
现在按照安排,双方刚刚在冀中平原大战了一场,红军照例大败,已经退到保定一带,现在蓝军的先头部队紧紧追上,很快在太行山脚下,一场更大的战役即将拉开。
这将给太行山上那些游击队一个不小的威慑。另外也让山西那些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地方官清醒一下,让他们明白太行山那股游击队长不了的。
……
这时候,门口小心地禀报:
“启禀皇上,6军总司令、军机大臣礼敏大人求见。”
广武有些意外,看了一下钟,刚刚七点。这么早,也没召见他,6军总司令怎么就跑到宫里求见了?
“宣进来吧。”
……
礼敏踉踉跄跄进来了,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广武,面如死灰。
突然,放生悲恸道:
“皇上……”
五秒钟后,广武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礼敏,似乎还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烧。
但是他还没等开口质疑,外面又通报,粘杆处左右两个次长求见。
左次长和右次长一进书房,也是面如死灰,连声请求皇上饶恕死罪……
广武听了三个人的一番痛苦流涕,这才当真了,立刻站起来走到墙边,打开了收音机,调到金陵广播电台。
电波里,朱佑榕正在演讲,已经到了后半段,快讲完了。但是广武依然被她话中的那些字眼惊呆了。
……北定中原……收复江北……消灭清虏……统一中国……大明百万大军……
这时候,空军总司令富祥也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了,也是当时就叩头请罪,浑身吓得像筛糠一样,双手颤抖着捧上几张电文纸……
广武两眼黑,慢慢接过来一看,都是各地航空团给北京空军部的电报,基本都是一个内容:我团驻地机场凌晨遭南明大规模空袭,飞机损失惨重……
还有两份,居然是山东东营机场被炸、唐山机场被炸的电报!这两个机场都是京津防卫圈的重量级机场!这都能被炸,这等于是炸到自己的床边了!
……
广武脸上由煞白,慢慢变得通红,目光中快要喷出火来。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电报,突然把一摞电报纸往空军司令的脸上摔去,随即撩起腿来,把面前跪着的一帮奴才挨个踹翻,一边咬着牙吼道:
“炸机场!……炸机场!……炸机场!……又让人家炸机场!……还让人家炸机场!……南明炸上瘾了!……你们也被炸上瘾了!……炸机场!……炸机场!……”
几个臣子被踹的一声不敢吭,踹到了赶紧再爬起来,规规矩矩跪好,等待皇上再一脚把自己踹翻。踹翻了又赶紧爬起来。
踹了几轮之后,广武稍微消了一点怒火,慢慢地坐下,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终于出了一句感慨:
“南明疯了。”
顿时,下面一片争先恐后的附和:
“对对,疯了!”
“南明疯了!”
“疯了,疯了!”
“真的疯了!”
“是真疯,看来不是假疯……”
……
当天上午,北清紧急成立了战争最高统帅部,广武亲任最高统帅。急电全国,各军政单位紧急取消放假,统统回到各自岗位。同时,排出大量的侦察机飞赴南部边界,侦察明军的进攻范围、投入的大致兵力,以判断这次进攻的规模。
朱佑榕那丫头演讲中说是要“北定中原、收复全境”,口气喊得震天响,但不能她说什么大清就信什么。还是要靠大范围的侦察。
广武尤其恼火的是,这次南明给人的印象,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谓是“狗胆包天”,大清还没南下打它呢,它倒是先来打大清,就这么有信心?
一上午,临时组成的统帅部里,各部门电话都打疯了。但是,各地驻军的司令部电话一多半打不通。统帅部的几间大办公室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嘈杂吼声:
“喂喂,喂喂!”
“喂喂,给我接xxx……给我接xxx……”
“你是哪个?值日官?军衔?中尉?!……干你娘!”
“怎么,还没接通吗”
“喂喂,喂喂!”
“喂,你们司令呢?……不知道?呸!他妈了个……”
……
机要间里,一排无线电军官带着耳麦,不停地重复着单调地呼叫:
“xx呼叫xx,请回话,完毕……xx呼叫xx,请回话,完毕……”
除了明码呼号,还有一大片报机的触击声: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但是,寥寥有反应的。在星期天的上午,大清各地驻军的办公楼里,太多不该锁的门都锁了。太多该留守的军官都不在岗位了。太多的一把手、二把手都不在自己的部队里了。
广武阴沉着脸,在统帅部里踱着步子,盯着墙上的大地图,听着脑后疯般地打电话声,心中窝火地感叹:
……南明啊南明,你们可真选了个好日子进攻啊!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怨不得我!先挡住你们的攻势,然后调集优势大军把你们围歼掉之后,我会毫不客气地挥师南下,率领几百万大军踏平江南,血洗南京,一举灭掉南明政权……在没有比这更好、更真实的演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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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集 统一之梦
拜了门生、正式和6军、统帅部结成“一党”后,向小强又笑嘻嘻地问道:
“明公,敢问学生的兵力配比,明公觉得有何‘奥妙’呢?”
张照先捏着这张兵力配置的纸,盯着向小强的眼睛,笑道:
“小向,你老实说,这种兵力配置,是不是在假定我军越过长江、主动进攻清军的?”
向小强也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笑道:
“学生的这点小心思,明公一眼就看出来了。(提供最新章节阅读>.不错,这份兵力配比,正是学生假定我军北上收复失地,主动进攻清军的情况。明公觉得……”
张照先笑道:
“小向可有表字?老夫便以表字称呼你,显得亲近些。”
向小强大喜,赶快说道:
“学生有表字:挺之,挺拔的挺,之乎也的之。是陛下御赐的。”
“哦?陛下御赐的?”
张照先和唐云生都对视一眼,马上笑道:
“好字,好字,和‘小强’二字交相呼应,很合适。”
唐云生也笑道:
“陛下的学识当真名不虚传。”
两人当着向小强的面奉承了几句朱佑榕后,张照先看着向小强,郑重地道:
“挺之,北上进攻清军的假定演习,是你一时兴起、图个新鲜,还是真的有了这个想法?”
向小强也郑重地道:
“学生真的有这个想法。”
张照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这个……这个想法多久了?”
“学生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志向了。”
“……”
张照先慢慢地把脸拉下来了,靠在沙里。他显然对这种官样话不满意。
向小强汗了一把,知道自己有点油嘴滑舌了,张老头明显是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他赶快重新说道:
“明公,是这样的……学生虽然从很小的时候便立志驱除清虏、复我大明江山,但是……真正有这个明确的想法,还是在学生担任人民卫队司令、真正成为带兵的将领之后。”
张照先点了点头,脸上缓和了一些。这个说法在他看来还是可信的。
向小强又说道:
“当几个月前的浦口战役、学生率军攻进浦口,目睹十几万清军争先恐后向我军投降的情景……还有看到满清当地政府为了敛财,身为官员摇身变为绑匪,不给他们贿赂的镇民便不能出逃,只能活活被炸死……那个时候,学生便真正看到了击败清虏、收复北方的可行性。
“明公,当时您是坐镇统帅部、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不在现场。但是如果您当时在那里的话,您就会和我一样被震撼……清军潮水一样涌出镇子,冲向我军……当时我们只渡过江了很少一部分,那些弟兄吓得毛骨悚然,用机枪拼命扫射……但是那些清军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最后他们被几十倍的清军围上,才知道这些清军都是冲上来投降的……
“我们继续往浦口镇内进攻的时候,经常能碰到清军几千人、几千人地跑向我们,向我们一个连、一个排投降……明公,您都不能想象他们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举着一切白色的东西:白床单、白绷带、白衬衣、被子里的白棉花、白纸……白色的东西都被抢光了,甚至有一伙清军,使出吃奶的劲儿抬着半块楼板,朝我们一步一步挪过来……就因为那楼板有一面是刷了白石灰的……
“明公,您也知道,浦口的对面就是南京,而清帝广武对于新年攻陷南京是志在必得的。他部署在浦口的清军,一定都是精锐。除了八旗师,大部分都是汉军中的精锐——新汉军,连那些用来当炮灰的,都是旧汉军中比较能打的部分……但是,就是这些清军中的精锐,争先恐后地向我们投降……
“当那十几万俘虏黑压压地坐在江边的时候,我们留守江边的弟兄们都非常害怕。那时候,我们的大部队要么在浦口的另一侧,要么已经往里进攻了,在江边看守俘虏的,只有几千人而已。清军那十几万人即便已经缴枪了,但要是反悔、打算反抗一下的话,我们那几千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他们不但看不出想反抗,反而坐在一起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显得开心得很。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当时唯一的担心,就是我们不带他们回大明,把他们抛弃在北岸……”
张照先和唐云生仔细地听着,陷入沉思。他们当时都在紫金山要塞里指挥全局,后来听取战报,也只是知道过程和结果,并不知道这么多细节。
向小强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明公、唐公,假如我们面对的都是这种毫无战意的敌人,假如占据我们故国的是这样一个不可救药的政府,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打回去呢?我们又怎么会失败呢?”
……
张照先靠在沙里沉思着,半晌说道:
“挺之,这个想法跟陛下说过没有?”
“说过。”
“陛下什么反应?”
“陛下……咳咳,”向小强考虑了几秒钟,决定还是把朱佑榕卖出去,“陛下……呃,哭了。”
张照先和唐云生面面相觑。
“……陛下哭了?……是因为……”
向小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因为激动。陛下也想在她在位的时候,看到收复失地。……这也是为什么陛下要来观摩演习的原因。”
张照先沉思着,点了点头。
唐云生看张照先没说话,便问道:
“挺之,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啊……你不是有这个想法吗?那你觉得你这个想法……大概能在多长时间内付诸施行。”
“对清作战吗?”
“对。”
向小强考虑了一下。其实他也无需考虑,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无数遍了。现在做沉思状,完全就是表示很郑重,不是顺嘴说出来的。
“一到两年内动进攻,”他说道,“三到五年之内结束战争。”
张照先和唐云生又是相互看看,没有任何表情。唐云生又问道:
“你说的‘结束战争’,是指……?”
向小强用手在茶几上比划着:
“学生斗胆设想,结束战争可能有两种大的可能性……其一是:我军一部从长江防线向北进攻,另一支军队从山东登6,从那里南下,两支力量形成钳形攻势,对之间的清军形成战略合围,然后快分割、击溃、消灭之。然后继续向北进攻。这样,比较理想的结果是,最终战线稳定在黄河——秦岭一线。这样,等于在我们这一代,收复了半数失地。
“以前东面,我们的依托是长江,现在变成了黄河。以前西面,我们的依托是大巴山,现在成了秦岭。东面,我们占据了北方最富庶、产量最多的一块地方;西面,我们占据了更高大、更险要的天险——秦岭。之前我们的四川盆地还不能作为战略后方,现在边界前北移到了秦岭,四川盆地天府之国,正式成为富饶的战略大后方。而且秦岭以北的关中之地,陕西、陕西,正式向我们敞开了门户。如果我们这一代注定无法收复全境,那么我们可以为下一代打造一个理想的战略态势。
“当然,另一种可能就是,就在这场战争消灭清虏,收复全境。这种可能性比较乐观,学生还不太敢想。”
……
张照先和唐云生静静地听着,沉思着。他俩时不时地对视一眼,又看向小强一眼。
从向小强的这段话中,两位元帅听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很现实,并不是那种豪气万丈、眼高手低的人。张照先原本听向小强说收复江北失地,还以为他打算收复全境呢。现在看来,他的计划,不过是打下北边几百公里的地方就收手。假如清军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堪一战,空中优势真的那么包治百病,那……倒也不是不现实。
张照先这次亲口问道:
“挺之,你为什么觉得一到两年内动战争是比较好的?”
向小强说道:
“明公,学生是这样想的,目前我们刚打完一场明清之战,有着大量部队都上过前线、见过血,而且全国都还没有解除战时经济体制,我们和清虏还处在一定的军备竞赛中。这时候我们加紧备战,清虏不会轻易往我们要进攻上面想。但可以想见,再过几年,我们势必要恢复和平经济体制。
“如果到了未来某个时期,比如说十年后,我们再重新总动员的话,清虏一定会明确地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再说,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军队里也不会是我们这一批人,而又会是一批没有见过血、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新兵蛋子。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又是一片歌舞升平,没人想打仗了。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明公,我们对清虏的空中优势最多只能保持几年。清广武皇帝雄心勃勃,已经看到了航空业和我们的差距,现在正在努力实现飞机全部国产化。明公,这用不了几年。我们现在处在一个技术变革的时代。很多新武器、新战法,都才刚出现不久,还是有的国家有,有的国家没有;有的国家会,有的国家不会;有的国家重视,有的国家不重视……
“如果到了五年后、十年后,那就是大家都有了、都会了、都重视了。那样。时代赐予我们的优势,就被填平了。历史上每一次技术革新不都是这样吗?先是一个国家有,别的国家没有,这个先有的国家就能够趁机崛起,强盛一时……但是过了几年、几十年,大家都有了。于是,各国实力重新洗牌,大家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明公,唐公,现在的情况正好是我们有,清虏没有;我们会,清虏不会;我们重视,清虏不重视……这是两百多年没有的好机会啊……我们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向北进攻、收复失地,那么我们可能真的又要等上几代人了。现在南北已经分-裂了两百多年,如果再分-裂上一百多年,那真的就要变成两个国家了。”
……
张照先和唐云生听着向小强的话,沉思着。
过了好一会儿,张照先探过身子,拍了一下向小强的肩膀,说道:
“挺之,这样,现在先不说了。回去好好准备演习。演习完了我们再讨论。……你的话我们会考虑,而且,这次演习的结果我们会当作重要参考。明白吧?”
向小强感到一阵虚脱,一下靠在沙上,微笑着,喃喃说道:
“多谢明公……唐公……学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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