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集 攻守易势
向小强微笑着四下点点头。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说道:
“至少在现在的大明,关于是否北伐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在这个大殿里就能决定的。在这个大殿里,有陛下,有辅大臣,有全体内阁大臣,也有最高军事长官。对英美来说还差一个议会,但对大明来说,人已经到齐了。”
“何况,就算真的需要议会来决定是否战争,议会也不见得一定就会拒绝战争。很多问题之所以不搞全民投票、而是让议会来表决,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民众在做决定的时候,往往是受各种个人情绪所左右,而不能像身为政治家的议员那样理性。因此,涉及到这种国家生死存亡的重要问题,一定要让议会决定,而不能让全民直接投票决定。\尽管议会也是民众选出来的。
“比如我们这次北伐,如果是在刚打胜南京保卫战、举国热血沸腾的时候让全民投票决定是否马上北伐,那么十有**投票结果是直接北伐的。但是如果我们有个成熟的议会,让议员们投票是否立即北伐,那结果很可能是不北伐,而是见好就收,退回来巩固长江防线。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虽然把浦口砸了个稀巴烂、还俘虏了十几万清军、好像胜得很辉煌,但是我们的军力已经无力再向北进攻了。而当时清军的绝对优势还在。……这一点,民众很难看清,而议员绝对能看清。
“但是反过来,如果我们今天再搞一次全民投票、表决是否北伐,那么很可能正如许大人所说,民众不会支持战争。\为什么?因为半年过去了,当时的热血已经冷静下来了。而且我们一直都在战时经济之中,工厂开足马力生产一直没有停,战前的萧条经济、失业状况等一扫而光。我们人民的腰包里都鼓鼓的,吃得起好食物,穿得起好衣服,生活得可以说很幸福。这种情况下,你想让他们自己投票去断送这种安逸的生活、重新面对炸弹和恐怖,那是不太容易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有一个成熟的议会,在议员中间投票决定是否北伐的话,那就难说了。因为这半年以来,双方的态势生了很大转变。先是,我们有了一块稳固的石油基地。其次,我们的长江防线经过了实战检验,暴露出了很多过去不知道的问题,在这半年中都得到了改进。\可以这么说,长江防线这半年间提高的程度,抵得上过去十年。今天的长江防线比半年前的防护强度提高了这个数据是长江防线东段司令曹明钦将军提供的。曹大人,是这样吧?”
向小强转身向曹明钦笑呵呵地问道。曹明钦微笑了一下,点头道:
“是这样。不过有一点要说明,那就是长江防线的中段,也就是从武汉到襄樊这一段,因为转为了6地防线,所以还是相对薄弱的环节。这一段既没有东段防线那样依托长江,也不像西段防线那样依托崇山峻岭……有二百多公里吧,就是平地,纯粹依靠后天工事。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这半年来6军部在不断加大投入,估计再有四个月到六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达到东段的防护水平。\”
……
向小强笑呵呵地向曹司令点头感谢,然后掉过头来继续说道:
“……那也就是说,四到六个月之后,我们的长江防线将真正的固若金汤。……过去明清两边都有一个共同的观念,那就是清为攻势、明为守势,只可能清军打过来,不可能明军打过去。但是四到六个月之后,情况将截然相反:只可能明军打过去,不可能清军打过来。从军事上说,我们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除了长江防线,我们的军队在这半年中也有了质的飞跃。我们的飞机产量每月都在大幅提升,无论已经列装的飞机数量、还是飞行员的训练素质,都已经对满清空军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而每天,我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仍在源源不断地拖出装配厂,列装部队。在航校里,我们的后备飞行员在不断扩大,教练充足,教练机充足,燃料充足,学员每天的训练时数也非常充足。就算现在开战的话,我们的6航可以在第一回合就把清军飞机从天上完全抹去。
“唔,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我是个‘杜黑主义者’,就知道飞机飞机,好像有了飞机战争就打赢了。其实我并不是杜黑主义者。杜黑主义者的标签是:认为空中力量能够代替地面力量,仅仅依靠空军就能打赢战争。但我没有这样的‘标签’。我和大家一样,认为仅靠空中力量不能打赢战争,还是要靠地面部队的实际攻占。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空中力量虽不能独立打赢战争,却可以极大的帮助地面部队打赢战争。\
“在战场上一旦掌握了制空权,那对方的军队基本上就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其悲惨的程度取决于我方飞机的投入程度。除了直接杀伤对方官兵外,在广阔的华北战场上,制空权更大的作用在于迟滞清军的调动。这次‘要塞’演习也证实了,天上几架飞机反复空袭,就可以把地面上一个整师的行军度严重拖慢。如果投入的飞机更多,就能让这个师完全停在原地。而清军的行军又基本都是靠步行,更方便飞机的袭扰。
“这是相对于摩步师来说的。摩步师可以付出一定的伤亡、顶着空袭继续开车。而且士兵因为是坐在带帆布蒙的军车里,所以心理也比较容易承受。\而步行队列就不同了,天上每一次出现飞机,所有人都要疏散到路两旁,卧倒躲避。如果我们反复空袭,他们就得反复躲避。如果不躲避就要承受炸弹和扫射带来的伤亡。这样多来几次,再强的部队士气也会降到最低点。这就是制空权。
“还有汽车。现在我们的汽车月产量已经达到了这次6军辆军车的订单下过之后,两个月内我们的汽车月产量有望突破这不仅仅是汽车而已,这代表着我军的战场移动能力,还有后勤跟进能力。诸位不能只看到清军的总兵力是我军的几倍,更应该看到我军的机动能力是清军的几倍。打一个比较通俗的比方,今天摩步师对传统步兵师的优势,就好象过去骑兵对步兵的优势。\而且今天的优势将会更大。因为就算我们的士兵从汽车上下来,那么我们的战斗力、战斗意志、武器装备、武器质量仍然是他们的几倍。
“还有坦克。清军的坦克数量目前是比我们多,而且每月的产量仍然比我们高,这个无需讳言。这是因为满清的坦克工厂比我们多。但是这一情况持续不了多久了。一方面我们也在扩建坦克工厂,另一方面北清生产一辆同样工时数坦克,花的钱是我们的三到四倍。虽然他们各项成本比我们低得多,他们的工程师薪水只相当于我们的普通工人,但依然如此。
“这个我们都知道原因:造价低了大家没得贪墨。其实不只是坦克,飞机汽车大炮枪支弹药……全是如此。很简单的道理,同样一笔钱,他们只能造一辆,我们能造三辆。\而且我们比他们还有钱。这样依照双方每月几百辆的度,我们年内就有可能在数量上过他们。
“还有大家都知道的北清腐朽,而军队则是重灾区。北清实际上是全国老百姓勒紧裤腰带供养军队,结果百分之七八十都‘供养’到了各层官员的腰包里。而且就算快要亡国了,也绝无变清廉的可能。我可以这么说,就算我们的坦克打到北京城下了,城内的官员想得仍然不会是如何挽救大清帝国,而是如何为自己捞最后一把钱。这一点不要说广武,就是康熙、雍正再世,也是无力回天。”
……
说完这一段,向小强嗓子都快冒烟了。他停了下来,端起杯子喝水,而就在他停顿的时候大殿里都很静,没有哪个大臣抓住机会立刻反驳。\很多人、特别是内阁的那些文臣们都在品味着他说的话。向小强说的这些,有的内容大臣们知道,有的内容大臣们不知道。但现在这样一口气全说出来,对所有人都产生了一定的效果。当然,这些内阁大臣毕竟是玩了半辈子政治的老头子,不会因为向小强的一席话就被说服。但至少是有了一些效果。
向小强放下杯子,见众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趁热打铁。他扭头对身边的十四格格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
“诸位大人,今天这是各军政最高长官的会议,但承蒙陛下批准,辽阳公主也来参加了。辽阳公主在人民卫队现担任保安队副职,负责北清方面的情报搜集和处理。毋庸讳言,辽阳公主原是北清粘杆处最高长官,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暂且在大明栖身,并且以帮助我们的形式反抗广武暴君,并为解放治下人民而努力。
“正因为辽阳公主原先的北清职务,所以她对北清的了解、对北清军队的了解过我们大明的所有人,甚至过北清皇帝。因此她搜集北清情报的效率是有目共睹的,分析情报的准确性也是令人信赖的。诸位想必愿意听听目前清军中各级官衔售价的‘最新行情’。对于清军的战斗力,没有比这更好的阐释了。”
众位大臣交头接耳地瞥着十四格格,目光中有的狐疑,有的鄙夷,有的同情,有的温和。关于北清政府卖官鬻爵的状况,大臣们都比较了解。但是,对于北清军队中卖官鬻爵的情况,很多人知道的就比较有限。因为军队是个相对封闭的系统,不像官场那样易于搜集情报。而且南明特工即使传回情报,关于军队的情报也是比普通官府的保密级别高的,不太容易传到新闻界。南明报纸上即使有相关报道,也多是比较片面,没有一个系统、详细的“整体报告”。今天向小强把辽阳公主搬出来了,看来为了说服内阁赞成北伐,他们准备亮出一些“大东西”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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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集 大清军官交易所
十四格格没有理会四周的各种目光,右手把玩着钢笔、左手拿着一份文件,毫无表情地念道:
月份,广武上台之前,清军中各级军官实缺的价格又有了普遍上涨,整体平均行情比34年同期升高了15%……其中以中下级实缺的涨幅最为明显。其中涨幅最大的是营长月想当一个营长平均需要花3000大洋,到了35年12月就升为3800大洋,涨幅达到27%……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上层实缺价格上涨的幅度比缓和,比如一个旅长价格为大洋,比34年同期只上涨了9%……
“但是到了35年底,广武政变上台、宣布战争总动员之后,清军各级军官实缺的价格骤然大幅下降,营长价格平均只有1500大洋,一个旅长价格只有大洋……这样,诸位大人可以看出,清军中下级军官价格受战争因素的影响最大,波动最为敏感……而上层军官则比较稳定,和平时期涨幅不大,而面临战争的时候跌幅也不太大……”
十四格格这一通麻木的照本宣科,会场里的大臣们大都是一头雾水。\向小强听得也快受不了了,心说姐姐你以前是不是做过证券分析师啊。
……
“咳咳……”向小强干咳一声,打岔笑道,“公主殿下……因为诸位大人虽然了解清军中买官卖官的情况,但是总是不那么全面。这样吧,您是不是先来个大致性的介绍?”
“唔。”
十四格格瞥了向小强一眼,又抬起眼来偷瞥了一圈其他大臣,咳嗽一声,低着头吞吐着边想边说:
“嗯……也好……是这样的……嗯,清军基本上……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和大明不一样的……”
大殿里又升起了那种“嗡嗡”声,不少大臣都不满了,开始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多人都鄙视地瞥着十四格格,目光中充满了优越感。\
……哦,原来这就是辽阳公主啊!原来这就是当初那个威震大明厂卫的满清特务头目啊!也不过如此嘛!
但这毕竟是大明公主,大臣们纵有不满,也都还守着臣子礼节,没人出言打断的。
朱佑榕坐在位上,揪心又同情地看着十四格格,悄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心中的焦急。
向小强也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十四格格和朱佑榕不一样,不像朱佑榕从小就生活在镁光灯和镜头下。而且这里面也有十四格格本身的性格原因。她来大明之前尽管掌握巨大权力,但总是习惯把自己藏起来,习惯于生活在“阴影”之中。既不上报纸也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行踪隐秘,来无影去无踪的,即使粘杆处内部开会也都是那一帮老熟人而已。
上次她在奉天殿记者招待会上的糟糕表现,就已经看出十四格格不太适应公开场合了。\特别是今天又是在上次的大殿中,还是大明全体军政最高长官聚集一堂,随便一个人的实际地位都比她高……再加上现在要她说的,都是她的“祖国”、她的民族的阴暗事实……虽然目的并不是藉此羞辱她,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无疑加重了她的自卑。
……
向小强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悄悄伸过去,轻轻放在了十四格格的大腿上。不过他并没有借机抚摸,而是宽慰地轻拍了两下。
十四格格吞吐的声音顿时一僵,猛地抬起头来,全身的紧张马上从桌子上面转移到桌子下面去了。大腿变得僵硬,头脑一片空白,不过嘴里却毫无意识地滔滔不绝起来:
“……诸位大人都知道,清军中也是和清官场一样,卖官鬻爵也是很盛行的。但是诸位大人可能只知道这很盛行,却不知道盛行到了什么程度。实际上清政府官场的卖官鬻爵程度要过军队,但却没形成这种如同股市一样的的价格行情。\因为地方官府的情况复杂得多,在不同的地方当官,油水会有很大差异。而且清政府的官吏种类多如牛毛,不像军队中,只有军团排这么几种主要级别。而且各地驻军的油水差别,也不像各地官府差别那么大,所以军队中官位的‘价格’更容易统一,我们也更容易统计。
“相比较戊戌变法三十七年来的价格走势,清军官位先有一个短暂下挫。然后是逐年上升的趋势。短暂下挫,就是光绪朝戊戌变法之后,北清的吏治有过一个短暂的较清廉阶段。这时候也是北清各项建设展最好、最快的时期,卖官鬻爵的现象有了一定的收敛,所以军队中官位的整体行情也随之下跌。但是到了宣统朝中后期,各项改革停顿倒退,北清的吏治开始急剧腐化,比维新前更甚。因此,官府以及军队中的各级实缺价格也一路攀升。
“清军官位价格行情有个特点,就是和平时期不断上涨,一旦要打仗了就会急下跌,比如去年年末明清开战之前、局势紧张的时候。因为想买官的都是准备财的,不是准备真的上战场送死的。一旦要打仗了,大家也都不再买军官当了。特别是旅长以下的官位,行情是直线下降。因为旅长以下的军官,一般都是要亲自上前线的,有生命危险。而旅长以上的军官不需要上第一线,打起仗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行情下跌的还不太厉害。
“除了这个原因,还因为在清军中,连长排长这样的中下级军官比较好当,毕竟不像旅长师长那样的高级军官一样要很系统的军事知识。军、师、旅级的军官也不是谁拿钱都能当的,一般还是要正规军校出身,还要有很强的裙带关系,也就是后台。后台越硬,要掏的钱越少,有的关系比较厉害的,甚至可以免费当。但是中下级军官就不同了,除了一部分军校出身的之外,很多都是地方上的有钱人子弟,连军校也没念过,直接拿钱买进去的。\
“比如张三是开酒楼的。一般要想把酒楼开下去的话,张三先得把当地官府和驻军喂饱,其次把当地的民间恶霸喂饱。不过要是张三花两三千大洋,在当地驻军里为他儿子买一个营长当的话,那么他儿子手下就有了几百号弟兄,当地的民间恶霸至少就不敢主动上门欺负了。……两三千大洋虽然是很大一笔钱,但是因为投资了一个营长,今后虽然还得喂官府,但民间恶霸那边的钱就省了,因为驻军就是当地最厉害的恶霸,比官府还厉害。但如果对方的后台更大,那张三就仍需要孝敬。不过因为他儿子当着官军营长,所以对方心中也有数,也会给面子,收张三的钱会比别的商号少很多。这样算下来,投资军官就很值得了。”
……
大殿里,大臣们唏嘘着。北清是个非常封闭的国家,在外面想通过报纸看到如此具体的例子,那是很难的。十四格格说的这些,大臣们都是第一次听到。\其实不只大臣们,就算是大明的情报机构,相关讯息也没有这么全面。他们可以通过间谍特工长期搜集,最后拼凑出一个不完全的大体面貌。但是十四格格因为掌管过北清自己的情报大网,所以她远远不止了解“大体面貌”,她甚至可以画出详细的价格走势图来。
十四格格轻舒了一口气,完全抛弃紧张了,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今年年初,明清停火之后,清军军官的价格又开始攀升。到了现在,一个营长的平均价格已经涨到了4700大洋。停战不到半年时间,就比去年战前涨了年年底到35年年底,一年时间,清军营长价格只上涨了27%,而现在半年时间,营长价格就上涨了23%,涨幅可以说将近翻番了。这也佐证了北清在战后半年中,国内情况更加恶劣了。十年前买官的人多半是为了敛财,但十年后买官多半是为了自保。
“因为最近几年北清各地官府流行一种更快、更直接的敛财方式,那就是让警察在大街上把人直接抓走,扔在号子里随便安一个罪名,然后让家里交钱赎人。\多少钱视其财力而定。如果不交钱,那被抓的人很快就会死在牢房里。经常一次会抓很多人,然后官府和警察分账。但如果被抓的家里有人是当地驻军里的军官,那么级别高的话,可能双方坐在一起吃个饭,大家哈哈一笑说是误会,人直接就放出来了。就算级别比较低,那官府也不会做的太绝,会有一个很大的折扣,不至于让他倾家荡产。”
十四格格说道这里停了一下,端起杯子喝茶。外交大臣趁机插话道:
“公主殿下……您说的北清官府抓人敛财等等,这个臣等也都是了解的,我们大明民众一贯也都是了解的。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希望殿下能给臣等解惑。”
十四格格一怔,然后微笑道:
“好,贺大人请讲。”
贺子光说道:
“请问公主殿下,您说清军中买官卖官相当普遍,而中下级军官之中更加普遍。\臣等不知其中的具体比例大致为多少?也就是说,清军的各级军官中,其中出身军校、且是凭本事当上的占几成?其中出身军校、但是凭裙带关系、或者花钱当上的占几成?其中根本没上过军校、仅仅是凭裙带关系或花钱当上的,又占几成?而殿下的具体数据又是如何收集的?……这是关键问题,希望殿下能给臣等一个明确回答。
“请殿下不要误会,臣等并无指责殿下信口开河之意。臣等的意思是:假如清军中连军校也没上过、仅仅是花钱买来的军官比例很大、比如过一半的话,那这样的军队就是乌合之众,兵力虽大亦无可惧,我大明又有何理由不立即北伐呢?希望公主殿下能为臣等解惑。另外这个决策关乎大明国运,还请殿下提供有说服力的数据来源。”
十四格格又低下头,目光有些散乱,沉吟了片刻,说道:
“这个……贺大人,因为这个数据和价格不一样……什么官衔什么价格,这个一般都比较公开,比较方便打听……至于具体谁是花钱当的,谁是凭关系当的……由于牵扯到太多人的前程和利益,所以就算我在粘杆处的时候,下面报上来的数字也不敢说绝对可靠……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你说的第一类军官,也就是出身军校、又是完全凭本事当上的军官,没有。\完全没有。”
向小强为了达到效果,故意追问道:
“殿下,北清的一千多万军队里,这种军官一个也没有?”
十四格格咬了一下嘴唇,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个……应该是没有。……就算有过一两个,那多半也是各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可以忽略的。”
贺子光接过去问道:
“那也就是说,清军的军官全部都是凭后台或花钱当上的了。但关键问题是,其中军校出身懂军事的有多少?不懂军事的有多少?请殿下解惑。”
十四格格又犹豫着说道:
“具体的……具体的比例,我也不太好说……”
“殿下,不太好说?”
十四格格有些慌乱了,支吾着说道:
“嗯,非军校出身的肯定是不少的,但绝不至于到一半……”
“哦?那有多少?三分之一?”
“嗯……”十四格格想着说道,“排长级别的应该不下三分之一,但是连长往上,比例就少些了……”
外交大臣摇了摇头,靠在椅子靠背里,看看左右众人,显得对很不满意。其他大臣们也相互看着,也显得对这种回答不满意。
海军大臣看到这种情形,呵呵一笑,说道:
“诸位,公主殿下说的对,这种数据是不太好搜集。也许搜集一批实例不难,但是要想得出一组十分精确、甚至能够对承担大明国运的数据,那就太难为人了。毕竟这只代表清军中的一种广泛的现象,让我们知道清军内部是这么一回事就行了。我们总不能说,非军校军官占我们就北伐我们就不北伐……这毕竟是讨论战争,不是讨论关税率和贸易逆差。以臣之见,就算清军军官百分之百都是军校出身,我们也要坚定的北伐。非军校出身军官就算只占10%,那都是很好的事情。如果占到20%那就更好了。为何一定要要求过半呢?……战争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靠天上掉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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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集 关于日本入侵
由于“是否北伐”牵扯到大明帝国的国运,这次帝国最高军政会议一直开了四天。每一天都是激烈辩论。第一天大家都还比较克制,到了第二天气氛就激烈起来,唇枪舌剑,火药味已经很浓了。要不是又朱佑榕和沈荣轩“镇场子”,那又要围着桌子转圈打架、玩全武行了。
第一天和第二天,尽管辩论激烈,但是沈荣轩有意识地不参与言,只是左右平衡,像个裁判一样“维持现场秩序”。到了第三天,沈荣轩开始低调地表一些意见,透漏了一点自己赞成北伐的倾向。尽管很低调,但他这个身份在这里了,所以还是很快地形成了会场上的意见领袖。原先很多言很谨慎、或者左右摇摆的大臣,马上都投到他这一边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大臣坚决地反对北伐。他们在内阁大臣中约占五分之二,在全体参会人员中约占三分之一。不过尽管他们仍是激烈反对,因为向小强的那一句“北方人民算不算我大明人民”,现在是完全没有人拿“人民幸福高于国家统一”说事了。\因为道理明摆着:无论从伦理、法理、历史、还是感情上,沦陷区人民都毫无疑问地属于大明人民。既然大明的绝大部分人民仍在满清铁蹄之下,水深火热之中,那么要想人民幸福,就必须国家统一。……“永不北伐派”刚露了一个头,就被向小强一平锅拍下去了。
经过了前三天的论证、举例、数据分析,还有敌我双方的军事、经济、资源、生产能力、战争潜力、民心士气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对比,最后得出了让双方信服的结论:新一次的明清战争,大明取胜的可能性应不低于70%。这个“取胜”,意思是大明能够达到比较保守的战争终止线:黄河——秦岭一线。
这条终止线将和现在的长江——横断山脉一线一样,成为一道进可攻、退可守的屏障。如果到时候战局仍一片大好的话,就可以跨过这条线继续北进,争取收复中华全境。如果到时候战局吃紧,那就可以在这条线退守下来,全力经营这条新的防线,为今后收复中华全境打造一个有利的战略态势。
当然,既然能打到这一步,那么北清的领土、人口、资源、工业中心、战略纵深、以及海岸线都被大大的压缩了。\就算眼下无力彻底平定清虏,那么在不远的将来收复全国,也是比较现实的事情了。
……
但是,之所以反对派的大臣们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北伐有可能取胜”,是因为他们又提出了一个更有杀伤力的论据——日本威胁。
这意思就是说:不错,如果单单和北清打,我们可能取胜。但是别忘了还有个日本。
谁都知道,目前日本是东亚展最快、也是最具野心的国家。而且它也是一直渴望搞到一块大6领土的。如果在明清打得最艰苦的时候,日本趁机入侵、渔翁得利怎么办?如果它是从朝鲜半岛入侵、由北往南打、先拿北清开刀,那大明还有较大的回旋余地。如果日本选择从福建、浙江登6,先在大明背后**一刀的话,那大明就要背腹受敌、凶险万分了。
说实话,这也是向小强和一干将领等北伐派最担心的。\不过所谓的“最担心”也并没担心到认为不能北伐。只是说整场统一中国的战争中,日本的危险要比满清本身的危险更值得注意。
在开会前,向小强和军事将领们也预料到了肯定有大臣提出日本问题,因此也事先做了准备。不过,在会上向整个帝国最高决策层陈词这种观点,是很有风险的。或者说要担着很大责任的。因为这等于立下了军令状。反对派提出日本太危险了,因此不能北伐。北伐派就拍胸脯说日本虽然危险,但我们有办法克服,不会让大明战败。
虽然这样说,但战争毕竟是难以预料的,如果大明真的因为日本参战而战败了,或者说即使没战败、但吃了大亏,那这个责任谁来负?
毫无疑问,肯定是当初会议上拍胸脯的人来负。
因此,向小强曾竭力要求这个风险自己来担,会上的关于日本入侵可能的陈词由自己来做。因为归根到底,自己是北伐满清计划的最初提出者。但是总参谋长张照先不同意,把向小强按下去了。\这段担责任的陈词,他要自己来做。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是帝**队最高指挥官,所以这个事关国运的责任,自然要由自己来担。
“挺之啊,”张照先当时笑呵呵地对他说道,“这个你别和我争。我年纪已经很大了,也很快就要退役。不要说担点责任,就算马上把我撤职判罪,我都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挺之你还年轻,前程无限,也是我们大明难得的人才。等你年纪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再去跟年轻人争吧。呵呵。”
向小强本来都豁出去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多五年,所以顾忌少得多。但是张照先老元帅这次真的把他感动了。他肃然而立,深深的一个长揖到地。
……
帝国最高军政会议上,张照先言了:
“几位内阁大臣都提出了日本可能趁机入侵。照先是个军人,政治上的判断不及诸位大臣。大臣们都是负责任的政治家,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肯定是经过成熟思考的。那么照先就假定:政治上,日本有趁机入侵的可能。接下来,照先要从军事上谈一点自己的看法,也请在座的军界同仁一起讨论。”
张照先的几句话大臣们都听懂了。意思是说:你们说日本可能入侵,好,这是政治范畴,政治上我承认你们是专家,我不和你们争论。但是接下来就是军事问题。政治问题我承认你们是专家,不和你们争论,但是军事问题你们也要承认我是专家,不要和我争论。就算争论,我也只接受“军界同仁”的争论。
而实际上,“军界同仁”都是北伐派。
几位反北伐的大臣相互看看,也说不出什么来。那就只有继续听。
张照先也就继续说道:
“既然日本可能入侵,那先就是路线问题,也就是从哪里入侵。有两种可能:一,从北方入侵。二,从南方入侵。经过刚才的讨论,在座的无论军政,都已经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日本从北方入侵,带来的危险较小。而从南方入侵,也就是从我们大明背后插刀,带来的危险就大得多。\
“大家也都同意,如果能证明日本会从南方入侵的话,那危险就太大,我们等于同时和两个敌人作战,两线作战。那样的话,我们宁可放弃北伐。反之如果日本从北边入侵的话,那我们仍然可以考虑北伐。因为单线作战,我们的进攻方向、战略布署等都不会有什么大变动,我们等于仍是和一个敌人作战。无非就是这个敌人变得强了些。无论是进是退,我们的余地都很大。
“从军事的角度上讲,我认为日本假如要入侵的话,‘假如’要入侵的话……那么从南方进攻的可能性很小,而极大可能会从北方进攻。为什么呢?因为北方有日本在东亚大6上唯一的跳板:朝鲜半岛。日本在朝鲜半岛经营多年,是个再稳固不过的战略后方。
“而且朝鲜半岛距离日本本土非常近,无论是增兵还是后勤,运输都非常方便。而且日本的几大传统海军基地,比如横须贺、佐世保、吴港、长崎等等,还有整个濑户内海,距离朝鲜都非常近,只隔了一道对马海峡。\一旦有舰船需要修理,可以在短时间驶回本国基地进行坞修。这对海外战争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也就是说,日本从朝鲜半岛、辽东开始入侵,是成功率最大、危险性最小、最合乎利益的选择。虽然从北方进攻,对我们大明的直接威胁较小,但从日本方面来说,毕竟它的目的不是为了灭掉我大明,而是为了在东亚大6上弄到一块领地,缓解国内的土地和资源压力。那么最理想的就是东亚大6的北部。这里和日本本国距离近,而且还能和已有的朝鲜半岛连成一片,都能较轻易的并入‘大日本帝国’版图内。这是至关重要的。
“反过来讲,就算假定日本在南方进攻、也假定它真的打到手一块土地,那对日本来说也是‘飞地’。‘飞地’的意思就是和本土距离过远,难以持续占领和经营。而且日本入侵,为的是土地和资源。而辽东关外的土地无疑比江南广阔得多,自然资源也比江南丰富得多。我们的福建浙江绝大部分是山地,可耕种平原很狭小,自然资源也远不及辽东。辽东除了石油,几乎有日本需要的全部资源。\最重要的是,辽东比江南好打得多。
“为什么这么说?先,从北方进攻是传统的6地进攻。而从南方进攻则需要大规模两栖登6战。孰难孰易,一目了然。在我大明海军仍很强大、并且每个港口都有岸防火炮的情况下,这样登6成功率极低。其次,我大明的海岸由三部分组成:浙江、福建、广东。日军无论选择哪一段登6,都是困难极大。
“浙江距离日本本土最近,如果选择这里登6,无疑在后勤运输和增兵上最为便利。但是浙江外海的舟山群岛内,有我们的主力舰队。我们的6艘战列舰、1艘战列巡洋舰、4艘航空母舰全在这里。日本的海军整体实力虽然比我们强,但也只是略强,没有形成压倒性优势。他们的战列舰比我们多4艘,航母数量和我们相等,而且我们原有两艘战列巡洋舰,买给德国1艘后还有1艘。这艘现代化改装过的祝融号,至少也能抵得上2/3艘战列舰。巡洋舰,日本是21艘,我们是20艘,基本相等。
“日本的舰队总力对我们没有压倒优势,再加上我们是在家门口作战,而他们是远道航行几百海里前来作战,后勤、运兵、空中掩护等都很吃亏,仅有的一点优势也被抵消掉了。\而我们无论舟山群岛还是浙江沿海,到处都是机场、炮台、鱼雷艇基地、潜艇基地,共同构筑了一个大马蜂窝。日本舰队如果进犯,面临和我们舰队决战的同时,还要做好多方位挨打的准备。因此日军除非不理智,否则不可能在浙江进攻。
“如果日军选择福建或广东登6,那么同样困难。先广东航程更加遥远、几乎濒临南洋,据日本本土接近两千公里,兵力运输和后勤补给将更加困难。对日军更致命的是,这漫长的补给线要经过浙江、福建我军众多的海军基地和机场。在台-湾岛的南北两侧,也都有我们的军港。我们就算不和日本舰队主力决战,只需在这漫长航线上多安排几次出巡,就可以轻易掐断日军补给线。因此日军除非不理智,否则也不可能在广东进攻。
“剩下就是福建了。\先对日军来说,福建兼有浙江和广东双重的缺点:补给线航程比浙江远得多,而且离大明舰队主力又比广东近得多。其次福建一省境内全是山,崇山峻岭,没有一寸平地。日军就算在福建登6成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把军队展开,更难在短时间内向内6进攻。而福建又是大明沿海驻军最多的一省。我们始终把一部分军队放在这里,就是干这个的。
“我福建的南方军团英勇善战,吃苦耐劳,而且特别善于在当地的亚热带山林环境作战。这次明荷战争,福建军就参加了南洋爪洼岛的作战,表现出色。如果日军登6成功,在他们还没有运上岸较多部队、并且还没有展开的时候,就会面临熟悉当地环境的、优势兵力的猛烈进攻。而日军的海上后勤补给线,又暴露在浙江东海舰队的打击之下。因此日军除非不理智,否则也不可能在福建进攻。
“我看到有些大人已经笑了。不错,我说了三个‘除非日军不理智,否则不会在某处进攻’,其实已经把整个大明沿海包括进去了。也就是说,除非日军不理智,否则不会在南方进攻。那么他们如果进攻的话,会在哪里进攻呢?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北方!从朝鲜半岛通过辽东向关内推进。对日本来说,假如它打算入侵的话,这是唯一符合理智的做法。
“日本应该明白,以它的实力,纵然是背后突然袭击,一口吃掉大明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大明有可能打败仗,有可能丢失土地,甚至有可能撤入西南大后方。但是日本心里很清楚,只要它不能把大明完全消灭,它手里的‘飞地’就不是它的。大明肯定会竭尽全力,不停的向西进攻。就算日本联合满清合击大明,因为大明的长江防线、尤其是西部山地防线不可逾越,清军也只能和日军一样,从东部南侵。那么大明仍然只是单线作战。
“日本要的是弄到一块大6领土,而不是陷入一场长期战争。无论从哪方面讲,它都会从满清背后入侵,从客观上和大明形成夹击之势,快解决掉满清,然后和大明谈判,争取双方达成谅解,合法的保留到手的土地。而到时候如何选择,主动权仍然在我们。不管怎么样,到时候我大明的战略态势,都要比现在小心翼翼地固守长江防线,要有利得多。
“陛下,诸位大人,关于日军入侵东亚大6的可能,以上就是我本人、我们三个总参谋部同僚、以及人民卫队司令共同作出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日军尽管有趁机入侵东亚大6的可能,但是基本不可能在我大明进攻。我们抵达北伐终止线后,无论是军事还是外交,和日本都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因此,摆在我大明帝国面前的,仍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北伐前景。
“照先请诸位内阁大臣讨论。臣也敬请陛下定夺。我的话完了。”
老元帅表情庄严,先向朱佑榕鞠躬致意,又向四周大臣们欠了欠身,靠回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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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集 女皇要干什么?!
帝国最高军政会议第三天。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一天的会议即将结束,各位大臣和将领们也要和前两天一样,各自回去了。
但是出乎所大家意料的,今天女皇陛下并没急着开会,而是安排了两辆大巴士开进宫内,自己带着大臣、将领们登上车内。朱佑榕说,今天她要带大家去一个特殊地方把会开完。请大家迁就一下她作为一国之君的突奇想。
在前三天的会议中,已经基本确定了北伐的国策。今天是第四天。参加会议的全体大臣和将领们都知道,今天将是最后一天了。\因为争论性的东西已经在前三天讨论完毕。今天将是结论性的。就等着辅大臣代表帝国政府向女皇陛下奏请北伐国策、然后女皇陛下郑重地准奏了。……接下来,就要最高统帅部制定战争计划、以及决定最佳的北伐时间了。
但是,朱佑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不知道陛下这是干什么。不少人坐在车里,都围着向小强问。他们都觉得向小强应该知道,没准这就是向小强和陛下一起出的什么主意,搞的什么突奇想。\但是向小强也和别人一样,一点不知道。
他只是认出,这两辆巴士是属于东厂的,当时自己从北清救人回来,在仙林机场下飞机之后,在机场接他们进城的就有其中一辆。这两辆巴士看似平常,和南京城里跑的其他大巴没什么区别,但却是防弹车。当时向小强一行人从机场进城,正好碰上学生反东厂大游-行,因为是东厂牌照还被石块砸了一路,当时还多亏是防弹车。
朱佑榕和沈荣轩、还有一部分内阁大臣乘坐第一辆车,而安排向小强和另一部分大臣、还有几位司令们乘坐第二辆车。\向小强和同辆车里的大臣将领们尽管满腹疑问,但仍没法解答。因为朱佑榕在前面那辆车里,甚至都没法亲口去问她。
在车里,每个大臣们都很着急。他们不知道女皇陛下这是要带大家去哪里。身为一国之君、大明帝国的最高象征,突然带着大明帝国的全体最高军政脑,就这么出了皇宫,而且明显跟谁也没打招呼,因为前后连护卫军车也没有。这简直太危险了。要是这时候被哪个满清间谍组织得到消息,窜出来仍颗炸弹的话,那大明帝国的最高层人物就被一锅烩了。\
两辆大巴一前一后,沿着长平路向西开。大臣们都焦急地望着窗外,望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大巴两侧,小汽车、黄包车、自行车、还有路两旁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都没注意到这两辆常见的大巴,更没现这两辆车里满当当的坐着当今大明的头面人物。尽管这样,也是丝毫没缓解众人心中的焦虑。刚才在宫里上车的时候,因为朱佑榕先不容置疑地上去了,所以其他人一时也没想这么多。但是现在,每个人都是一身汗。
向小强比其他人还急。他知道这丫头平时乖的像个三好学生一样,但是一起神经来那是谁都猜不透。看来朱佑榕这次真的是突奇想了。要不然不可能连自己也不告诉。而且看来她还故意把自己和她分在两辆车上,不给自己问她的机会。而上车的时候尽管一脑子雾水,但当着大家的面,总不能像个男朋友一样,冲上去死缠烂打的问个明白吧。
这两辆巴士虽然是东厂的,但估计是朱佑榕直接跟东厂调的,可能连沈荣轩都没经过。\要不然,沈荣轩绝对会阻止朱佑榕干出这种事来。至少至少,他不能让朱佑榕在这样没有卫兵的情况下,就把全体内阁和最高军事长官集体带到大街上。
周围的大臣将领开始还觉得向小强肯定参与了。但现在看向小强急得要命,也觉得他不是装的。他们又去问开车的司机。司机虽然是东厂的,但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接到陛下直接的旨意,就是让他跟着前面一辆车。这样所有人都没办法了。反正不能强行让司机停下,然后众人下车。\那样更危险。
汽车开了一会儿,众人虽然仍然焦急,但也都静下来了,各自闷头不语,心中坐着各种猜测。
……
两辆汽车一直向西,一直开出了石城门,又过了秦淮河。石城门是南京正西的一座城门,秦淮河的这一段也是南京城的护城河。出了门,过了河,这就算出南京城了。
一看出了城,车上的人再次躁动起来。他们真的想不出女皇陛下这是想干什么。所有人又一次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向小强。\不少人直接就很阴暗的怀疑,这是向小强撺掇陛下搞的政变,把内阁大臣们骗出城,在什么偏僻地方一网打尽,然后在大明搞军事独裁。
向小强火了,索性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养神,不理会周围那一双双怀疑的眼睛。心中可是把朱佑榕那个丫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然出了城,但也不是就到了农村。南京城外仍然是城市的一部分,不过就是没有城内繁华罢了,类似“开区”、“高新区”之类的。在南京保卫战时候,这里是破坏的重灾区,先是被清军的火炮轰的一片瓦砾,后面长江防线被炸出缺口后,这一带又成为登6和反登6的战场。\不过在这半年之间,大片的建筑又修建起来了。到了现在,路两旁还到处都是正在建设的景象。
两辆车一路不停,一直向西开,很快就开进了江心洲要塞军事区。
江心洲是长江中的一个沙洲,是南明在长江上的一个前哨,也是长江舰队的主基地。长江舰队水面舰艇基地和潜艇基地都在江心洲上。
现在已经是六点钟了,天色渐暗。\碉堡岗哨中间的横杆挡住了第一辆巴士,卫兵狐疑地上前盘查。这种大巴和军队里接送官兵的班车不一样,一看就是民用的。
但是,登上车的卫兵明显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的“大人物”。他几乎是满脸惨白地踉跄跳下车来,挥手指挥升起横杆,放两辆车进去了。然后卫兵扑进碉堡里,抓起电话就往基地司令办公室打。
车上的大臣们这时候心才放下了些,可仍不明白女皇陛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带大家来视察江心洲要塞。
江心洲和南京东岸隔着一条二三百米的“夹江”,另一边则是一千多米的长江主干道。两辆巴士刚驶进汽渡码头,准备登上江心洲,码头就跑来了一大队卫兵,齐刷刷地排在两列站好。很快,三辆长官车也飞快地驰来,“嘎”地刹住,几个高级军官跳下来,跑到两辆巴士门前,立正恭迎女皇陛下和诸位大人驾临。
(今天脑子比较晕,码的少了些,抱歉啊……)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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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集 为了像人一样活着
朱佑榕先下车了,接着所有内阁大臣和军队将领也下车了。向小强下了车,二话不说,马上把江心洲要塞司令拉到一边,命令他严守秘密,不得把陛下和全体大臣都在江心洲的消息泄露出去。即使在江心洲上,这个消息也要尽量少让人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江心洲距离江对岸的清军火炮阵地,比紫禁城整整近了11公里,清军完全可以实现“精确打击”。万一被哪个北清间谍探听到,再电告诉北边,那么北边集中一顿重炮砸过来,那很可能就把整个大明高层报销了。
江心洲要塞司令原本也不归向小强管,但向小强这么声色俱厉地一番警诫,再加上他也明白其中的厉害,马上就吩咐下去了。然后向小强也顾不得去问朱佑榕,立刻让要塞的军官带他往最近的电话跑去。向小强在一间值班室里抓起电话,接通了人民卫队司令部,让李长贵立刻派一个营的禁卫军,用最快度赶赴江心洲要塞,为陛下和全体大臣提供保护,并且在回去的时候全程护驾。
向小强年轻人跑得快,他刚打完电话,几位司令大人也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张照先气还没喘匀,披头先问向小强,打的什么电话。得到回答后,张老爷子显得很满意,然后也抓起电话,接通长江防线东段司令曹明钦。在电话里,张照先命令整个南京段防线进入作战准备,尤其是各火炮单位,随时准备向对岸炮击。\
紧接着打电话的是海军总参谋长和海航司令。他们接通了海军总参谋部,让海总参往辽东外海长山列岛的东江舰队密电,命令他们立刻让所有轰炸机和战斗机进入作战准备,开始地勤检查,加满油料,并给轰炸机装上炸弹。一旦接到南京江心洲被炮击的消息,立刻倾巢起飞,轰炸北京。
……
把整个帝国高层弄得紧张兮兮的主角——朱佑榕,这时候却像没事人一样,也不作任何解释,先踏上了夹江汽渡轮。那么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只得也跟着踏上渡轮,驶过两三百米宽的夹江,正式踏上江心洲。
大臣和将领们都以为朱佑榕是带大家来江心洲要塞看望将士、激励士气的,因此很是担心,这样毫无准备的深入军营,连基本的安保工作也没做,这太危险了。而长江防线属于北清间谍的重点渗透目标,有间谍那是肯定的。在陛下深入官兵中的时候,至少得把下面的枪支都集中起来的。就算不收枪支,至少也得把子弹都收起来。
但是朱佑榕又出乎大家的预料,也没有提出要看望将士,而是径直地带着群臣进入了筑垒工事。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一大半了。\进入了工事,即使是北边炮轰,那也安全得多了。和南京保卫战时候一度陷落的子母洲相比,江心洲要大得多,所以上面的要塞工事体系也坚固、完善的多。最薄的地方,钢筋水泥也有一米多厚。
朱佑榕悄声吩咐了要塞司令一句,要塞司令欠身遵旨了,在前面引路,朱佑榕便跟跟在后面。众人也都跟着朱佑榕,在厚厚的钢筋水泥通道内穿行,下了几道台阶,穿过几间地下的弹药室、燃料室、机电室、救护室、人员休息室等等,又沿着一道阶梯往上走。最后豁然开朗,进入一间宽大的房间。
这是一间临江观测堡,三四米宽,十几米长。一条不间断的观测窗也延伸十几米,外面就是一千多米宽的长江。七月份正是长江汛期、水量最大的时候。江面可谓是波涛滚滚,灰黄的漩涡一个接一个。
江的那一边,就是北清了。
朱佑榕和大臣将领们全部进来之后,要塞司令像朱佑榕鞠了一躬,然后把观测堡内的士兵叫出去了,自己也关门出去了。宽敞的观测堡里就剩下帝国最高军政会议的参加人员。
现在刚刚晚上七点,外面还没全黑,还能看见不少江景。但是观测堡内却已经开启红光照明了。这种观测堡虽然有十几米长的观测窗,但是观测窗的高度却很窄,只有30公分高,所以采光很差,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得依赖灯光照明。\和潜艇里一样,观测堡里也有昼夜不同的两套照明系统。白天用普通白炽灯泡,晚上就用红灯泡。因为在晚上,红光不会影响人往外看的视力。
十几米的观测窗前,每隔几米就放了一架炮镜。朱佑榕径直走到观测窗前,先弯下腰来,用炮镜往对岸看了一阵,然后又直腰,用肉眼往外看着。
向小强和沈荣轩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必须“逼着”陛下给大家一个交代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朱佑榕走过去,两边的群臣和将领都自动地给他们闪开道路。
朱佑榕背靠着大家,站在观测窗前,眺望暮色中的长江,仿佛已经知道他们过来了一样,开口说道:
“沈阁老,挺之,还有诸位,朕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说着,她转过身来,面向大家,呵呵笑道:
“朕说带大家到一个特殊地方把会开完。这个特殊地方,就是这里。大家开了三天的会,朕也听了三天。大家有的主张北伐,有的反对北伐。朕也一直没有表态。朕知道,不管你们赞成还是反对北伐,都是在尽你们认为自己应尽的责任。\尽管你们意见向左,但你们都是为国为民,都是为大明好的。
“其实,朕也是北伐派。这一点可能大家也早都知道。包括诸位反对北伐的大臣,在开会前大概也都知道。但是会上你们仍然大声说出不可北伐,没有违心的迎合朕。……为此,朕要感谢你们。大明帝国能有你们,真的很幸运。”
她这么一说,大臣们,尤其是那些反北伐派,反倒都有些讪讪的了。
朱佑榕笑了一下,又说道:
“朕支持北伐的原因,这三天来北伐派也都说了很多,引数据摆事实,涉及到政治、军事、经济、地缘战略……但是反对北伐派呢,也不甘示弱,也是引数据摆事实,也从政治、军事、经济、地缘战略等等逐条批驳。其实,双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仅仅是政治、军事、经济、地缘战略……这些东西都不足以让朕下定决心北伐。真正促使朕决心北伐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众大臣面面相觑,包括向小强和沈荣轩,这两位和朱佑榕走得最近、最“知圣意”的近臣,也是一头雾水。面对众大臣询问的目光,沈荣轩低调地垂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向小强看了一圈大臣们,则是干咳了两声,抬头瞟着头顶的水泥板。
朱佑榕也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带着凄然的笑,淡淡说道:
“既然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就用你们的眼睛,看吧。\……大家都还没吃饭,我刚才吩咐了要塞司令,很快就送完饭来。……当然,食物不会很精美,就是这儿官兵的寻常伙食。……朕不嫌弃,希望大家也不要嫌弃。”
不得不说,朱佑榕这个关子卖的太有水平了,卖的一帮大臣一点脾气也没有。向小强低下头来,在心里狠骂了一句:
“我就日了。”
……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要塞司令就带着几个高级军官,亲自抬着饭箱进来了。他也知道陛下在这里应该有很机密的事情商谈,所以为了保密,就没有让厨房的炊事兵、勤务兵来送饭。
饭箱掀开盖子和笼布,里面是一只只的军用饭盒。几个军官亲手把它们到朱佑榕和群臣手上。果然如朱佑榕所说,就是一般的盒饭,都是官兵的普通伙食。
众人都站着饭盒,齐齐的望着朱佑榕,等她先吃第一口。
朱佑榕拿着饭勺,低下头来,舀了半勺米饭,又舀了半勺菜,慢慢送进嘴里。虽然也是有饭有菜、有肉有蛋,但都是大锅菜。和她平时在宫里吃的精美食物相比,可算是粗糙无比了。\
朱佑榕嘴里含着饭菜,慢慢咀嚼几下,然后咽了下去。努力的没有显出任何嫌难吃的表情。
好几个大臣都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要塞司令,意思是你怎么心里没有数,陛下跟你说“体验生活”也好,“深入群众”也罢,你怎么还当真了,还真的拿你们的粗糙饭菜给陛下吃!
要塞司令看着众人,目光也很是无辜:陛下来又没提前通知,厨房里只有普通官兵饭菜,另外现做也来不及呀!
但不管怎么说,在朱佑榕的带头下,所有大臣和将领们,这些平时锦衣玉食的帝国精英们,也都站着,端着粗糙的盒饭狼吞虎咽了。向小强也无所谓,反而因此回想起了穿越前的时光。在公司里,老板中午给大家订的那种十元一份的盒饭,通常还不如这个好吃呢。
正在吃着饭,忽然一个军官跑进来,对要塞司令大声报告道:
“大人,对岸信号了!他们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抬起头来,大惊失色地盯着那个军官。“他们要开始了”,什么意思?难道对岸清军要炮击了吗?
朱佑榕放下饭盒,表情激动,大步走到观测窗前,弯腰趴在一架炮镜前,使劲儿往对岸望去。\“呼啦”一下,几十个大臣也都扑到观测窗前,几个抢到炮镜的就用炮镜看,没抢到的就用肉眼,都在努力透过茫茫夜色,试图看到对岸。
朱佑榕命令道:
“关灯!”
观测堡里仅有的微弱红光也被关掉了,堡内一片漆黑,外面的景象也因此稍微清楚了些。
但是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即使关掉室内灯,也只能在借着月光,在江面上看出几百米去。再远就是一团漆黑了。
几个军官拿着一串望远镜,给每一个大臣和将领。那些没有抢到炮镜的人,纷纷举起望远镜,试图找着朱佑榕口中的“他们”。
海军大臣先受不了了,出言道:
“陛下,臣敢请陛下解惑,陛下到底是带我们看什么的?”
朱佑榕盯着炮镜,轻轻地说道:
“看那些人……那些想从对岸游过来的人……以前,他们对于你们,对于朕来说,都是报告中的数字而已……”
朱佑榕接着提高声音,大声说道:
“但是今天之后,他们将由数字重新变回人,变回活生生、血淋淋的人!……然后你们就明白,朕为什么愿意北伐了!……不是因为我们有空中优势,不是因为清军中买官卖官,不是因为我们能打得赢,也不是因为日本不会趁火打劫……朕就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今后不必再这样努力的游过长江……你们……都明白吗?这是朕北伐的唯一原因!”
……
黑暗的观测堡里鸦雀无声,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不过大多数人都听明白朱佑榕是什么意思了。少数一些人还没明白过来,还在低声互相询问着。
向小强也明白朱佑榕是指什么了。
每年还是有几万名北清人从各自的居住地“无证脱逃”,历尽千辛万苦、一路像兔子躲猎人一样东躲西藏躲避搜捕。最后能活着到达江边的,只有几千人。
然后,这几千人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从北岸拼命游向南岸。但是这些偷-渡者中十分之九的人,都会在清军的机枪下血染长江,或者因为力气耗尽、体温耗尽,被江水吞没,没能踏上大明的土地。最后成功逃到南明的,只有几百人。
那些被清军巡逻艇活着捞上来的,也会被作为“叛国者”受到最残酷的对待。一般是用粗铁丝穿过身体,穿成一串防止逃跑。这非常血腥。然后押着他们,在伤口的流血、化脓中让他们步行走回家乡,被当众处决。\这样以恫吓同乡的人不要逃跑。叛逃者的家人和亲戚,也会被抓起来,送到劳动营去做奴隶。
尽管这样,每年仍有大批的北清百姓不顾生死、千方百计往南逃。而且南逃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大明在北清组织了各种南逃组织,帮助他们有组织的南逃,提高成功率,争取让尽可能多的人活着逃过来。这种南逃一年四季都有。不过冬季是“淡季”。尽管这时候是枯水期,江面最窄,但是冰水刺骨,没几个人能活着游过来。而夏季虽然是丰水期,江面宽阔,但是水温有助于保持体力,所以是“旺季”。
今晚就有一次大规模南逃,是北边一个地下抵抗团体组织的,已经提前通知东厂,选择的具体地点就是江心洲对面。请南岸防线到时候接应,往江面上打烟幕弹,掩护南逃者躲避清军子弹,让尽量多的人活着过来。
这种行动经常生。也就像朱佑榕说的一样,时间长了,这些人在大臣们那里就是“报告中的数字而已”。这些大臣、将领、还有朱佑榕自己也都是从报告中知道南逃者的事情,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但是今晚的偷-渡行动有一点不同。因为这次南逃者里面有一个重要人物,而这个人物对北清和南明都非常重要。\因此这次东厂专门奏报了朱佑榕。
沈荣轩也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想到,朱佑榕居然借着这次机会,要带着大臣们亲自来看,让她自己、也让大明帝国的最高层们在北伐之前,都来亲眼看一次。
……
远处的长江一片漆黑,江风呼啸着,“呜呜”的灌进观测堡,倒是让堡内凉爽无比。每个人都端着望远镜,想努力看穿江上的夜色,看到隐藏在对岸芦苇中的那些南逃者,那些把自己后半生的希望都压在今晚的人。
观测堡内很静,没有人说话。刚才就报告说“他们要开始了”,但这么一会儿过去了,对岸仍是没有动静。有人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远处的黑暗中突然闪起光来,所有人都浑身一凛,几十架望远镜同时对准了那个方向。
那是一千多米外,清军的机枪火舌。但是,这里只能看到火光,听不到声音。
转眼间,对岸好几处火舌都闪烁起来了。紧接着,对岸“嘭嘭”几台探照灯打开,雪亮的光柱在江面上扫动着。
两颗照明弹打上天空了。小降落伞挂着镁光棒,喷射着最刺眼的光芒。几秒钟内,半边江面上都被照得如同白昼。
观测堡里不知谁大声喊出来,然后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近千米外,漆黑的水面反射着天空的镁光,在雪亮的反光和漆黑的水波之间,有两个蚂蚁般小的人拼命打着水花,不顾一切地游着。
曳光弹标着机枪火线,在他们头顶上乱舞,转眼间,其中一个人不动了,一下被江水吞没。而另一个人仍在拼命地游。
“烟幕弹呢?”朱佑榕焦急地回头喊道,“烟幕弹呢?怎么还不打烟幕弹?!”
“回陛下,”要塞司令马上答道,“要等清虏现他们之后,我们才能打烟幕弹,几秒钟内就要打了……陛下您听,打了!”
果然,左右都传来“砰砰”的声音,密集的烟幕弹划破夜空,纷纷落在对岸的江面上。很快,一团团烟幕释放开来。
但是江面上风很大,烟幕根本来不及扩散开就被吹走了。
“再射!再射!”朱佑榕急得喊道,“多打一些!不要舍不得!都给我打出去!”
要塞司令赶快解释道:
“陛下,不是舍不得,以我们江心洲的火炮数量和射,这已经是极限了!”
“唉!!”
朱佑榕一跺脚,又转身盯着远处的江面,死死的咬着嘴唇。
很快,更多的偷-渡者在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然而,更多的机枪火线也在他们的头顶上扫了过来。一眨眼间,又有好几个人中弹下沉了。
从几个地方,也出现了清军的巡逻艇。小艇上架着机枪和探照灯,在江面上飞驰着,搜索着。艇上的清军光着膀子,手里提着锚钩,看到一个偷渡者就会开过去,然后挥起锚钩钩住水里的偷渡者,把他血淋淋地从水里拖上来……
但是,更多的人仍在拼命地游。他们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游!拼命游!游到对岸就是大明!到了大明就能吃饱穿暖!就能不受欺负!在大明当老百姓,就能活得像个人!
为了下半辈子能像人一样的活着,游!
为了自己的儿孙后代,也能像人一样的活着,游!
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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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集 兄弟,加油!!!
对面江面上清军的巡逻快艇往来穿梭着,驾着探照灯在江面上扫动。一旦照住一个南逃者,距离远的话,巡逻艇上的机枪就会直接打过去,把他打死在水里。距离近的话,巡逻艇就会调头飞驰过去,尽量抓活的。
向小强在东岸的观测堡里,透过炮镜看着**百米外江面上正在生的残忍景象。
一个南逃者拼命挥动双臂,拼死往自己的方向游。在他身后几米处,一艘清军巡逻艇翻着浪花,不紧不慢地跟着,艇上大探照灯牢牢地把他照住。艇上的几个清兵冷漠地看着他。有两个清兵站在船头,都光着膀子,一人手里提着铁锚爪,一人手里提着一大卷铁丝。两人一边探身望着水里的人,一边不断回头,让掌舵的调整方向。
水里的人无论怎样死命地拍水、或是改变方向,都始终游不出探照灯的大圈。\而身后黑色的、巨大的巡逻艇就像个悠闲地**猎物的老虎一样,一米一米地慢悠悠靠近。以巡逻艇的度,完全可以一下子就追上他,从他头顶上轧过去,让螺旋桨把他绞成肉酱。但是艇上的清兵更愿意活捉他。
因为每活捉到一个南逃者,艇上的清兵就可以得到一块大洋赏钱。因此每个驻防在明清边界的清兵,都会很积极地捉捕南逃者。当兵几年期间,如果运气好,真捉到了这么十几个南逃者,那么回家后,就很能改善家里的贫困境况了。
清廷也更愿意活捉南逃者。把他们用铁丝血淋淋地穿成一串,牵着走回各自原籍,然后召集起他们的邻里乡亲看看他们的惨状,羞辱一番后再当众处决。这样效果比直接打死在长江里好的多了。这样不但能恐吓更多有南逃想法的人,还能让每一个人形成这样的印象:南逃是没有用的,肯定是要被抓回来的。\让抓回来更惨。只要还有一丝活路,就忍着吧。大家不都这样忍着的么,怎么不是一辈子。
巡逻艇的艇几乎就要切倒那个水中的逃亡者了。那个人仍在拼命地挥动双臂,但是表情已经绝望了。站在船头的清兵扬起了铁锚爪,像个渔民一样瞄准水中,猛地把铁锚抡出去。
水中南逃者的旁边激起一团水花,这一下钩空了。穿上清兵拉着绳索把铁锚拽上来,又瞄了一下,再次抡出去。
向小强贴着炮镜,此时浑身一阵战栗。尽管看不见水里是否泛出血水,但他凭感觉知道,这下钩住了。
果然,艇的清兵开始用力往上拉,水里的人绝望地挣扎着。这下看清楚了,溅起的水花都是红色的了。\不过好像只是钩住了肩膀,水里的人竟然抓住锚抓,一下子从自己肩上拔了下来。带下了一大块血肉。他用一条胳膊在水里挣扎着,一边转过身子朝艇上大喊着什么,又指了一下自己脑袋。
东岸观测堡这边,向小强看明白了,他这是请求船上的清兵直接把他打死,不要把他活捉上去。他知道,一旦被活捉回去,那将比死更可怕。
但是船上的清兵怎能因此拒绝一块大洋,没有理他,仍是挥起锚爪,看准了用力钩下去。
水里的人凄惨地挣扎了两下,彻底放弃了,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船头两个清兵兴高采烈地拉动绳索,把一个血淋淋的人钩上船。然后船上的探照灯转向别的方向,很快又照住了另一个正在奋力游水的人,巡逻艇掉转船头,掀着浪花向他冲了过去。
巡逻艇身子横了过来,这下向小强可以看清了,艇上已经有了四个血淋淋的人,都被迫站在船帮上,一条粗铁丝穿过他们的肩膀,一头绕在栏杆上,一个清兵正拿着铁丝的另一头。\另两个清兵按住钢钩上来的人,一清兵拿着一个长锥子似的工具,在他的肩膀上穿刺过去。那个逃亡者拼命挣扎着,但是力气已经耗尽了,转眼间一条铁丝就从他的肩膀“走”了过去,把他和先前的四个人穿成一串。
……
但这只是对面江面上多处惨剧中的一处而已。但是更多人比他幸运,没有被这样活生生的“钩回去”,而是后背中弹,直接沉入江中。
到目前为止,从东岸能看到的江面上的南逃者,已经有几十个了。他们无一不在死命绝望地游泳。游得最远的人已经快游到江心了。但是在他的身后,大多数的人都被子弹或铁锚爪追上,血染长江了。\
更让人心灵震颤的,那些逃亡者并不是清一色的青壮男子,还有至少二三成的女人!
很多逃亡者就是拖家带口南逃的。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就算私逃成功,留给自己老婆孩子的会是什么命运。
那些男人不但自己拼命游,还推着抱着木板的女人。那些女人紧紧抱着木板,拼命扬起惨白的脸,努力的吐出水、吸进空气,双脚在后面拍打着,为自己的男人增进推力。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看样子是小夫妻,而且他们好像水性都很好,推着一个大木盆,拼命地往南游。
那木盆里盛的什么,尽管在东岸看不见,但是谁都能想出来了。……那是他们的孩子。
但是显而易见,这样的逃亡者因为“累赘”太大,几乎都没逃脱死亡的命运。\巡逻艇也似乎特别爱追逐这样的“家庭式逃亡者”。因为他们拖家带口的游不快,既好现也好追,而且一旦追上了,通常都能整个家庭全体活捉。男人是不会丢下自己的老婆孩子单独游走的……
这对于船上同样贫苦的清兵来说,一次就能得到好几块大洋。他们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像丰收的渔民一样,兴冲冲地把他们的猎物像穿鱼一样穿起来,固定在船帮上。
……
黑暗中,只听到朱佑榕在闷声的地哭。但是整个观测堡里的大臣将军们,也都正陷入从未亲眼见过的震撼景象中,竟然谁也不会开口安慰陛下。
向小强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间惨剧。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冰凉了。
他难受之极,动了动身子,感觉脚尖碰到了旁边一个人。\但那个人的脚马上像触电似的缩回去了。他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去,身边的一个黑影正是十四格格。
十四格格也端着望远镜,浑身僵硬地望着远处的情景。她上半身轻轻晃动着,好像几乎就要摔倒了。
向小强不禁猜测,在前几年,在十四格格掌管粘杆处的时候,她的粘杆处是否也参与“侦破”过这样的“集体偷渡案件”,“粉碎”过这样的“人蛇集团”……
答案也许不言而喻吧……
向小强看着虚弱的十四格格,很想伸只手给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这样做,扭过头来,继续端起望远镜。
……还是等心情平静了再说吧……
……
最先几个逃亡者已经游过了江心。\但他们的动作明显缓慢了,极度的惊恐和疲惫,已经让他们到了虚脱的边缘。
突然,近处的江面上亮起了几处灯光,照亮了十几面大明旗帜。
那是明军巡逻艇!他们早就等在这里,一旦逃亡者游过了江心分界线,他们立刻亮灯靠上去接应。
那几个筋疲力尽的逃亡者瞬间看到了希望,又奋力地朝着亮灯的大明旗帜游过来。十几艘巡逻艇灯火通明,照耀着艇上的大明海军军旗,翻着浪花,主动往逃亡者方向靠近。艇上的水兵拿着救生圈,一只接一只地扔向水里的人。
但是水里的人快要虚脱了,好几只救生圈都没抓住。但是艇上装满了救生圈。在靠近的途中,水兵不停的扔,好像大明的救生圈不要钱一样。\……当然了,这时候和人命比起来,救生圈当然不要钱了。
几十秒后,一艘明军巡逻艇靠近了一个逃亡者。艇上两个水兵先后跳进江里,快向那个筋疲力尽的人游过去。很快,两个水兵就抓住了他,把他救了上来。紧接着,巡逻艇又驰向另一个游过江心线的人……
每一艘明军巡逻艇的艇身上,都有用白漆写的几个大字。那几个字写得很大,而且都比较歪歪扭扭,好象是水兵们自己写上去的。
距离很远,波浪起伏,向小强从望远镜中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那几个字是什么。
……
现对面有明军巡逻艇后,西边的清军巡逻艇的探照灯都照了过来,在明军巡逻艇周围晃悠。他们知道,那些逃亡者都会朝着明军巡逻艇的方向集中,这时候也最好打。\
果然,好几个人头被光柱照住了,紧接着对面清军的机枪火舌闪动,水面水花成串跳起,那几个人离新生只有一步之遥,便在血水中不动了,沉了下去。
这也是明军巡逻艇不敢过早出现的原因。这样固然会吸引更多的逃亡者找到方向,但也会吸引更多的子弹来收割他们的生命。
清军的子弹打过了江心线,已经算是打到了南明这一边。因此,几艘南明巡逻艇也喷出了火舌,更大的水柱一串串在清军巡逻艇周围跳起来。
这是警告射击,警告清军不要往这边打子弹。明军的火舌更大,声音更响,在观测堡里都能听到。因为明军巡逻艇武备比清军的先进很多,不但有机枪,还有新装备不久的“厄利孔”20毫米机关炮。
果然,一通警告射击之后,清军巡逻艇收敛了很多,不再敢往东边打机枪了。但是他们仍然穿梭在西边的江面上,并且小心地压低枪口,不让子弹“打过界”。
天公作美,江上的风弱了一些。长江防线上打过去的烟幕弹生效了,一团团烟幕开始此起彼伏地扩散开来。尽管不能形成像大雾的那种效果,但至少多挽救了好几个人的生命。
一个接一个的逃亡者活着游到了南明这一边的江面。现在游过江心的,已经过二十个人了。
但是他们的身后,丧生在清军机枪下的、和被锚爪钩上船的人,至少也有六七十个了。
尽管这样,黑暗和烟幕中,每过一会儿,就会看见一个人钻出来,筋疲力竭地在水面上沉浮。这时候明军巡逻艇就会飞驰过去,水兵跳下水把他救上来。
这时候,最近处的一艘巡逻艇调转艇身,奔向另一个游过来的人。向小强突然看清了那艘艇身上的白漆大字。原来是:
兄弟,加油!!!
……
向小强一个大老爷们儿,此时也被感动的鼻子一酸。
啊,这些水兵们……他们简直是……太……太有爱了。
至于对面的那些清军水兵……唉,同样是同文同种的一个民族,培养出的年轻人,对待生命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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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集 战必胜矣
这天晚上在南京江心洲段,一共有92名南逃者从长江西岸下水。后活着到达希望彼岸的,只有25人。
今晚,长江上血泪斑斑。
被救上明军巡逻艇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虚脱在甲板上,几秒钟后,便紧紧抱住面前的明军水兵,嚎啕大哭。
有几个人抓住巡逻艇栏杆,向着西边渐渐远去的清军巡逻艇,大声哭喊着自己的亲人,痛不欲生。几百米外的清军巡逻艇方向,也隐隐传来同样撕心裂肺的喊声。不过,那边的声音除了骨肉永远分离的悲痛之外,还有身体剧痛的凄厉呼喊。
明军巡逻艇上,水兵们赶快给刚救上来的投奔者披上被单,然后给他们灌一大口白酒,帮助他们恢复体力和体温。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汛期的长江可不像游泳池那样暖和,也是冰凉的。就算不像冬天那样冰寒彻骨,但是时间长了,足以把人冻得失去体力。
这些敢赌敢拼、以最坚强的意志和体魄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大男人们,此刻却都像孩子一样,抱着这些比自己还稚嫩的南明水兵痛哭流涕。一边震天响地嚎哭,口中一边含糊地不知说着什么,眼泪和鼻涕满脸都是。
水兵们大多也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接应任务了,但还是感到心灵的震颤。\水兵也紧紧抱着浑身打颤的同胞,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好兄弟,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没事了……你逃出来了……你自-由了……今后都自-由了……”
“啊……”水兵怀里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夹着鼻涕眼泪,放开嗓门,边哭边说,“我过来了……到底过来了……”
“对,兄弟,你过来了……再也不用回去了……”
“不用回去了……”
“对,不用回去了,你成功了,你好样的。”
“你们这里……当……当老百姓也不会受当官的欺负,是吧……”
水兵紧抱着他,拍着他后背道:
“放心吧兄弟,我们这儿老百姓不欺负当官的就不错了。”
“那……听说……你们这儿王法最大,老百姓受了委屈,也有地方说理是吧……”
水兵笑道:
“那不怎么着,当然王法最大。咱们这儿小王爷打了人,照样赔钱蹲局子。”
这汉子哭声缓了些,大大地喘一口气,又哽咽着问道:
“兄弟……听说你们这儿吃饭能管饱,还全部都能吃细粮,是吧……”
“切,细粮算什么,只要你人不懒,肯干活,天天吃肉都很现实。\”
汉子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泪水又夺眶而出。他撇着大嘴,用粗壮的手臂抹着眼泪,拍着水兵的背,哽咽着点头说:
“行,值了……值了……他们没骗我……值了……”
……
明军几艘巡逻艇在江面上继续搜索,主要是打捞尸体,让那些没能活着到达大明的人,死后也能够踏上大明的土地,葬在这里。
另外,他们也抱着侥幸的心理,期望还能现一两个活着的逃亡者。……不过这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江上没有再现会动的人了。东岸的明军防线上,也打开了几十门大口径探照灯,另外也一颗接一颗、不间断地往江面上空打照明弹,把这一段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先前逃亡者横渡长江的时候,是北清那边拼命照明,南明这边拼命打烟幕弹。现在主要是打捞尸体了,所以北清巡逻艇也不和明军抢了。明军这边开始竭尽所能照亮江面。
救到人的那些巡逻艇返回了江心洲码头。\
观测堡里,好久都没有声音,所有人都很安静。
直到朱佑榕长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开灯吧。”
红灯重新打开,朱佑榕看着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很是复杂,不论是大臣还是军事将领,也不管赞成还是反对北伐的,都明显能看出来,精神都受了一次震撼,或者说刺激。观测堡里是红光,看不清颜色。但要是普通光线的话,肯定很多人的脸现在都是苍白的。
沈荣轩先开口了:
“陛下,您现在要不要接见这些投奔者?和他们讲两句话?”
朱佑榕摇摇头:
“不用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的接见,是吃饭、睡觉。……对了,我们大明接待北边投奔者是什么待遇来着?”
沈荣轩回答道:
“回陛下,到去年战前,是每个普通的投奔者一次性补贴100明洋安家费。这够一个投奔者在南京这样的城市租一间公寓房,置办一套基本家具和生活用品,剩下的钱还够维持半年简朴生活。不过今年战后,我们提升了投奔者待遇,安家费提高到了这样足够给他们提供一年的生活保障了。”
“那……”朱佑榕问道,“要是一年过了,他们生计还没有着落怎么办?”
沈荣轩笑道:
“陛下,这种事情还没生过。能从北面成功过来的,都是意志最顽强、最渴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他们虽然受的教育普遍很低,有的甚至不识字,但这都不是很重要。一旦给他们一个公平的奋斗环境,他们就能干的比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还好。我们大明的很多工商业巨子、还有其他行业的许多佼佼者,都是当年从北边逃过来的人。”
朱佑榕心中的创伤得到了一些安慰。她点点头,轻声道:
“如此甚好。”
她顿了一会儿,轻舒了一口气,说道:
“诸位爱卿,朕说要和大家一起在这里,把我们的会议开完。那么,现在朕就再说几句。”
朱佑榕这么一说,张照先便抬眼瞥了一下江心洲要塞司令。要塞司令立刻心领神会,立刻给手下的几个军官使眼色,然后欠身说道:
“陛下,臣等暂且告退。”
然后带着几个军官退了出去,关上门。\
一个东厂情报官进来,悄声和沈荣轩说了几句。沈荣轩点点头,让他先下去,又悄声跟朱佑榕说了几句。朱佑榕点点头,显得略为宽慰。
这时候,观测堡里又只有帝国最高军政会议的参加者了。
朱佑榕感慨地说道:
“朕小时候读圣贤书,亚圣有一篇经典,《公孙丑章句下》,朕印象最为深刻。但是那时候年纪还小,该不能十分深刻的理解其中的意思。后来长大了,也懂得了更多的军国大事,联系起来,觉得愈受益。
“尤其是今晚。经过了今晚,不知诸位怎么样,朕是真的重新理解了亚圣的那篇经典之作,对先贤越的崇敬。两千多年过去了,亚圣闪光的语言,仿佛是专为今晚的情形度身而作的一样……”
向小强也和大家一样,低头聆听着陛下的“垂训”。他虽然从后世穿越来,但也知道朱佑榕一口一个“亚圣”,说的就是孟子。中华儒家文化中,尊称孔子为圣人,尊称孟子为亚圣。至于这个《公孙丑章句下》具体是《孟子》中的哪一篇,向小强就不知道了。以前在中学里,《论语》、《孟子》这种东西也只学过几篇而已。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不只是大臣,就是军事将领也都是从小熟读中华圣贤经典的。\向小强这个后世的大学生竟然不知道,不禁觉得有些惭愧。
朱佑榕慢慢转过身去,手扶着观测窗的水泥下沿,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长江,还有上面穿梭打捞尸体的大明巡逻艇。半晌,她轻声吟道: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大臣们低着头,也都在默默体会着孟子的这篇著名策论。向小强现在明白了,所谓的《公孙丑章句下》,原来就是那篇有名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篇是为数不多的早年中学学过的圣贤篇章之一,也是《孟子》中流传最广、最深入人心的不朽篇章之一。\
“其中的意思,大家应该也都明白……”朱佑榕虔诚地轻声说道,“很小的一座城池,敌优势兵力围攻,但久攻不克……敌军既然能长期围攻,那必定是占了天气、季节、总兵力等先天优势的。这里的‘天时’,完全可以扩大理解,可以是总兵力优势,可以是后勤优势,还可以是资源优势等方面的优势……总之,合称为‘天时’。但是即便有这些优势,这座城仍然很难打下来……原因很简单,守方是凭借着高城深池据险而守,自可以以一当十。所以天时不如地利。
“但是,同样是一座城,甚至比前一座城更大、更高、护城河更深、防守装备更精良、而且城中存粮更多,但是,守城将士却弃城而逃了,或是轻易就投降了……这就不是地利的问题了,而是人的问题了。……归根到底,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天气,不是兵力对比,也不是地形地势,也不是装备……而是人,是使用这一切的人。或者说是人心。人心出了问题,其他的条件再好,无济于事。
“不久前的南京保卫战,清虏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又乘着五十年不遇的长江大雾,志在必得,动了规模前所未有的南侵,可谓是占尽了天时。但是我大明长江防线固若金汤,我大明守军将是视死如归、众志成城。\清虏久攻不下,铩羽而归。要说‘天时不如地利’,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再说远一点。三百年前,我大明为了对付后金建奴、收复全辽,采取了稳打稳扎、修城堡逐步压缩建奴的战略。当时倾国家岁入米粟,沿着辽西走廊修筑了一系列军事堡垒。当时大城小堡遥相呼应,堡堡相连,可谓是高城深池,坚不可摧。尤其是拱卫京师的山海关,还被称作‘天下第一雄关’。
“那时候我大明对后金,无论是总人口、总兵力、经济能力、人员素质、国土面积、粮食产量、工业能力、还是对周边少数民族的影响力,都处于绝对绝对的优势。就算拖持久战、拼经济,假以时日,都能把建奴完全拖垮。……但是痛哉,当时我大明主少臣弱,奸宦当道,吏治腐朽深重。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放眼满朝,尽是鼠辈。纵有真心报国者,也很快就在嫉妒排挤中无法立足。
“辽西的那些堡垒,尽管都有着最坚固的城防、最精良的兵甲、最充足的军粮,但里面无论是监军还是主将,在面对建奴进攻的时候,他们心中想的都不是如何杀敌报国,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因为在他们看来,抵抗毕竟有失败身死的可能,而弃城逃跑无疑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我大明的人心,早就都散了……于是,一道错误的总撤退令,无数座辽西堡垒、高城深池,无数的物资、军械、粮草……顷刻间化为灰烬。我大明经营辽西、压缩建奴的战略、多年的巨额投入、苦心经营,尽皆前功尽弃。我大明消灭后金的最好机会,也跟着化为灰烬了。
“那时候,几百建奴骑兵就能追着我几万大明将士,轻松的竟然像打猎一般……当是时,投奔建奴者有之,杀民冒功者有之,售米资敌者有之,贪墨军款者有之,擅杀大将者有之,谗言惑君者有之……到了最后,竟然连拱卫京师的山海关守将都做了汉奸……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第一雄关又怎么样?架不住守关的做汉奸啊!
“诸位……说到底,不管是天时也好,地利也好,能让它们真正挥作用的,只有最后一条——人和。当年我大明对建奴占尽了天时,又占尽了地利。但是我们的人心已经散了。‘人和’这一环我们败了,败得从没有这样惨痛,败得竟然让当年蒙元惨剧在中华重演……所幸的是,我大明退守江南后,痛定思痛,从此后励精图治,逐步稳固下来,后来虽又几次面临清虏南侵,但总归是能够抵挡住了。\
“一个世纪前,西方列强的炮舰无差别地来到东亚。他们带来两样东西:通商条约、优良制度。满清、南明、还有日本,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满清视西洋列强为仇寇,又恨又怕。他们将洋人的通商条约、优良制度统统视为丧权辱国,不得不接受前者,且极端排斥后者。而大明和日本,一个是满清的手下败将,一个是中华文明千百年的学生,心态都比满清谦虚得多,都能够放得下脸面,而将西洋列强视为老师,向人家虚心学习。
“我大明效法英国,主动立宪变法。到了今日,拜民-主宪政之优良制度所赐,我大明民智开化、经济达、工业强盛,已然成为亚洲各国优秀人才移民、政治避难的选地,已经成了亚洲最文明、最富裕、最令人向往的国度。满清辽阔的疆域、丰富的资源、众多的人口,这些在过去都是我大明无论如何无法抗衡的。但是如今,我们已经将其抵消掉了。不但抵消掉了,我们的优势还在不断增强,长江南北已然是攻守易势了。
“亚圣说得好:域民不以封疆之界。靠着疆界上的铁丝网圈住百姓,不让百姓选择投靠更好的国家政权,这是徒劳的。不让人民用手选择,人民就会用脚选择。像满清这样用机枪和铁丝网,把国家变成一个大监狱,把全体百姓变成囚犯,结果怎么样呢?今晚大家都看到了,那边的百姓宁可九死一生,也要逃出囚笼。人的心禁锢得了一时,禁锢不了永远。
“可以想象,如果我们打过去的话,老百姓会怎么样。清军士兵们会怎么样。清军士兵,也都是老百姓的儿子。如今满清政权已然民心丧尽。不仅‘民’心丧尽,就连他们的八旗子弟、最贴心的自己人,也被他们自己逼得与他们为敌了……
“朕为什么知道今晚有大规模南逃?因为东厂上报给朕,满清最优秀的坦克设计师、也就是多罗贝勒、爱新觉罗-溥恒博士,竟然也在南逃的名单之列……溥恒先生早年留学德国,后又留学英国,先后学习机械设计和坦克车辆等设计。回到北清后,成名之作便是‘巴鲁图’坦克和‘库布’坦克。但是即便如此,因为英国是我大明的传统盟友,溥恒先生的留英身份便一直让他深受政治排挤……
“最近德国同满清翻脸断交之后,溥恒先生的留德身份,更是成为他的灾祸根源……直到最近两个月,为了援救溥恒先生免于进一步迫害,我东厂地下组织和他取得联系,为他安排了这次南逃。……朕刚才接到奏报,溥恒先生已经安然登上江心洲了。从此之后,满清将再无优秀的军工专家了。他们唯一可称得上‘优秀’的军工专家,已经被他们逼得投奔大明了。而自此,我大明又多了一位优秀的坦克设计师。
“打仗就是打人心。同一个民族间打内战,更是打人心。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满清已然是‘亲戚叛之’,而相对于满清来讲,我们大明则是名副其实的‘天下顺之’。
“诸位爱卿,至此,我帝国最高军政会议可以算是结束了。现在朕郑重宣布,大明的下一步国策,就定为北伐满清、恢复中华。朕今晚带大家来亲眼看的,不只是一次江上南逃,而是两岸人心。希望大家今后能够精诚团结、众志成城,共同完成我们这个历史使命。朕请大家坚信这句话:
“——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叛,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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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集 战俘危机
月1日,东半球和西半球各生了一件大事。
西半球:第十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是第一届现代奥运会,在纳粹德国都——柏林开幕。希特勒根据自己的创意,创了“圣火传递”,并被今后每一届奥运会保留下来。
东半球:已经被释放了的原清军俘虏,今天走上南京街头游威,在府官邸前围堵静-坐,坚决反对大明政府将他们交还回满清。
按说奥运会、和某个城市的游威,二者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事件。毕竟奥运会全球瞩目,而南京又是个三天两头有民众游威的城市。\但是因为后者的“故事主角”太特殊了,或者说太有讽刺意味了,再加上规模优势异乎寻常的大,于是也成了能成为和奥运开幕式相抗衡的、吸引国际眼球的焦点。
半年前明清战争中被明军俘虏的15万清兵,其中的半数、也就是8万名左右的俘虏,已经在几个月前6续释放了。剩下7万名左右俘虏还在战俘营中,暂未释放。按照前几次明清战争的惯例,就是战争结束后半年到一年内,双方会交换俘虏的。
当然,这只是两个敌对政权之间的默契,并没有什么国际公约来约束。要是按照近代出现的一些国际公约来说,肯定是战争结束后,双方释放全部战俘的。\毕竟手里的俘虏不是你的国民,而是外国人,留在手里也没用。但是明清双方都不承认对方是主权国家,双方都默认的状态是:这是中国历史上多次出现过的政权割据局面,对方并不因此是“外国”。而且,割据是暂时的,肯定有一天会恢复统一。只不过双方都认定应该由自己去“统一”对方罢了。
因此双方一般仅限于“等量交换”,即你用一万俘虏交换我的一万俘虏。但是双方手里的俘虏人数肯定是不一样的,剩下的“没换完”的俘虏,通常就不放回去了,就在自己这一边当老百姓了。而这一次明清战争,双方手里的俘虏人数更为悬殊,满清手里只有几千明军俘虏,就是南郊之战、清军八旗师用伏击俘虏的几千明军。\而南明手里的清军俘虏则高达十五万。
开始的时候,大明上下对交换俘虏看得都比较乐观,觉得自己的那几千名子弟兵怎么都能全部换回来。满清要是不平衡、不配合的话,最多多给它换一点就是了。大不了我两个换你一个、三个换你一个,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都没想到的是,在这一次明清战争和上一次明清战争之间的几十年里,北清已经远远不是以前那个“正常的”北清了。而南明也远不是几十年前的南明了。要说几十年前、双方在变法之前差别还不是那么大的话,那么现在双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尤其是各种价值观和决策层的理念简直是背道而驰,不同之处远大于相同之处。除了还说同一种语言、用同一种文字之外,简直就是两个国家了。
战后,清广武皇帝对内宣传的基本调子是:
——我天朝军队大获全胜,顺利完成了陛下“除夕之夜攻克南京”的战略目的,这次南征我天朝已完成全胜之举,全体官兵顺利班师回朝。
至于为什么已经攻克了南京,却不乘胜追击拿下整个江南,而要“顺利班师回朝”,这个无论是《大清日报》还是《大清广播电台》统统绕过不提,而只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我大清军队攻克南京、胜的如何辉煌,南明军队如何屁滚尿流、溃不成军……还有,既然刚打过去就“顺利班师”了,能称得上“全胜”吗?……那么究竟是“败退”还是“胜利班师”?……等等这些虽然是常识问题,满清宣传机器不提,那脑子已经不会转圈的满清老百姓也就不去想,直接习惯性地接受。
但是也就**来一个问题:既然是“全胜”,既然是“顺利班师回朝”,那么让人家俘虏十五万人,自然也就说不通了。况且广武亲自定了调子,强调是“全体官兵”顺利班师回朝,那就更不可能大批被俘了。
果然,南明通过日本的中间人和满清接触,商量交换俘虏的事情,满清方面声称自己士兵没有被俘虏的,一个也没有。\
南明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广武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嘴上痛快,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15万士兵了。
不过,这时候明清双方只是通过日本中间人试探着接触了一下,并没有拿上桌面,当时也不是外界注意力的焦点。那段时候向小强正好在欧洲,没掺和。
明军把15万清军抓回来之后,先搞了个调查,确定释放之后,有多少人愿意返回北清,有多少人愿意留在南明。当时明确表示愿意留在南明的,就占了将近一半,后来见识了南明战俘营的待遇之后,又6续的有更多的清军俘虏要求留在南明。\这样,要求留在南明生活的清军俘虏就达到了8万左右。另外7万也不是不想留在南明,而是北边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不会去怕老婆孩子遭迫害。
于是,南明就先把要求留下的8万人6续释放了。另外7万人暂不释放,保留他们的战俘身份,等着和北清换自己的几千战俘。
释放的8万人,南明政府按照南逃者的待遇,给他们每人了100元安家费,一共花去了800万明洋。这笔巨款当时就引起了国内很多非议,大明国内很多人反对,报纸上也骂过,大街上也游-行过。\不过反对的人毕竟还在少数,更多的国民还是理解的,认为这毕竟也是我们的同胞,既然向往大明,理应拥有国民待遇。
但是就在前几天,就在南明国内舆论都集中在西班牙内战、柏林奥运会这两件大事上的时候,广武皇帝在北京接见了外国记者,变脸说自己愿意拿手里的南明战俘换回大清战俘。但是双方一定要全部交换,不能搞等量交换。用广武的话说,那是“对生命的不尊重,生命不是简单的加减算术”。当然,这只是当着外国记者们对外说的,满清国内老百姓是不知道的。
广武皇帝的无赖嘴脸所有人都看清了。\他这是借机要挟南明方面,要给对方出难题。南明先前说要和北清换俘虏,北清说没必要,因为我们打胜了,所以没有被俘的。现在南明已经释放了大半自愿留下的清兵俘虏,并给人家都了安家费,这8万人也都拿到“绿卡”、喜滋滋地在大明开始新生活了……
于是,北清看准了机会,推翻自己前面说过的话,说我跟你换,但是要全部换。而且我要拿我手里的几千,换你手里的十五万。至于那八万你已经释放了的俘虏我不管,反正你不把十五万俘虏全部给我,你就别想要回我手里的几千明军战俘。不换的话,你国内的那几千个家庭就不会答应。\看你怎么办。
至于那些好听的,比如否则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生命不是简单的加减算术”……谁都知道他是腆着脸说的。广武皇帝什么时候尊重过生命啊。广武皇帝说尊重生命,秦始皇和成吉思汗都笑了。
已经成为大明公民的8万前俘虏们,这段时间早已经是眼界大开,这几个月看过的报纸、接触到的消息比过去二十多年都多,早已不是兵马俑般的水泥脑袋了。这段时间在南京逛大街,看了新街口广场、辅官邸前面每天都有人就不同的要求游威,早已经增长了n多见识,懂得了在大明什么手段最好使。
这8万大明新公民最怕的就是大明为了换回自己的几千“亲孩子”,而把他们这几万“后孩子”交出去,送回北清。这是他们宁死不愿意的。于是,就在8月1号串联了还在南京的近3万前清战俘,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游愿,并且在辅大臣官邸前面示坐,以给大明政府施加压力。
虽然南京街头天天有人游-行、演讲,已经成了市民生活的常态,但是这次人数太多了:三万人,是上次东林学生大-游-行以来最大的一次。而且他们的身份又是那样的有新闻看点,所以一下子就成了占尽眼球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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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今天老猫的脑子也不太会转圈了……一团浆糊,写得又少又慢,见谅啊……)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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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集 长平路二号
八月太阳的暴晒下,三万多名原清军俘虏、现大明公民静坐在长平路二号、辅大臣官邸前。因为人太多了,所以不仅把官邸前的小广场坐满了,而且把长平路东西两边很长的距离都坐得水泄不通。
辅官邸是长平路二号,再往东去几百米,就是长平路一号——紫禁城。虽然这些静坐的大明的“新公民”距离紫禁城这样近,最东边的队伍已经靠近紫禁城门口了,但他们的集会仍然是以辅官邸为中心,并不去围堵皇宫。虽然那样能起到更大的吸引注意力的效果。
这说明这些大明新公民并不傻,虽然初来乍到,但很懂得规矩。也可能是某些人士给他们支招了。诚然,并没有那条法律规定不可以在紫禁城门口集会,但南京的历次大小集会,无论是表达主张还是泄不满,基本都是把目标对准辅大臣官邸等政府机构。\
因为和清朝不一样,大明几百年来的传统,皇室基本就是“游手好闲、嘛事不干”的,玩蛐蛐炼丹做木匠,是很然的。而具体管理国家、和老百姓打交道的则是下边那一帮国家机器,就是内阁和官府,是那些大臣和各级官吏们。其实这也是中国百姓心中一个传统认识:皇上肯定是爱民的,主要都是下面的贪官污吏不好。一般历代的农民杀官造反,也都是“只反贪官,不反皇上”。就是有见识的军阀贵族造反,打的旗号也多是“诛奸臣、清君侧”。因为他们知道这样才能团结那些愚忠的老百姓。
大明变法推行宪政、结束中国几千年的愚民政策之后,大明百姓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知愚昧了,政治素养也空前提高。\随着大明民智的不断开化,大明百姓已经有了西方老百姓类似的认识:政府不过是全体纳税人花钱请来的一班管家而已。不但要防着管家偷主人的钱,而且管家干得不好,不让主人满意的话,那是主人是随时可以劈头骂他一顿的。——当然,现在还没有普选,老百姓手里只有“司法独立”和“新闻监督”两张牌。要是再加上“普选”这张牌,那这个“管家”就不仅是可以随时骂一顿,而是可以随时炒鱿鱼了。
但是相反,尊重皇室的理念仍然保留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愚忠,主要还是那个原因:立宪后,皇室基本不再过问国家的管理,没有什么惹老百姓生气的机会。\而“具体施政”这个得罪人的活儿,都是内阁政府扛了。再加上大明皇室把西方国家的王室做派学了个十足十,不管具体的事,但永远以和蔼、亲民的形象出现,已经深得国民的真心爱戴,并且成了大明的国家象征、还有老百姓的感情寄托了。
用朱佑榕父皇德永皇帝是曹雪芹的粉丝,用他的话说,就是:
“王熙凤操持着整个贾府,反惹得人人讨厌。贾母什么事都不管,反而得到上下爱戴。就让内阁来当王熙凤,我们当贾母。”
因此,现在这些大明的新公民们倒学得很快,知道皇宫是围不得的,围了的话其多数民众就不跟你站一边了。\而辅官邸就可以随便围。当然,还有一个规矩他们也懂得,那就是围归围,得留出门口一条道来,不能阻碍官邸正常进出。要不然国家最高行政机构就给你围瘫痪了。
……
现在大明帝国的“管家头”:沈荣轩,现在碰到了南洋屠华事件以来,最棘手的事件。上此事情虽大,但相对好决策,打就是。但现在却是真正的两难了。很显然,广武皇帝是毫不在乎自己的15万俘虏的。但是他知道南明这边却很在乎他们的几千俘虏。而且广武皇帝就是明知道一大半清军俘虏已经成了大明公民,才玩的这一手。要不的话,他早就正常的换了。
“现在我们在设法的给北清施加压力,”沈荣轩背靠在桌子上,咬着钢笔,望着对面三个大臣说道,“一则通过国联,二则通过日本,三则通过红十字会和国际舆论。不过大家也能想象得出,第一个和第三个,对北清来说应该是作用不大的。他们一贯在国联上耍流氓耍惯了的,也知道自己早就没什么国际形象了,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关键在日本这条线。贺公,你怎么看?”
外交大臣、内政大臣、北方事务大臣都坐在沈荣轩对面的沙里。外交大臣贺子光皱着眉说道:
“阁老也知道,日本和我们的关系一贯也不怎么好,一向都是站在北清那一边的。……这也和我们也是海军强国、还有一贯在朝鲜和琉球问题上坚持强硬立场有关。\我觉得这件事日本不可能完全拒绝……日本毕竟和北清不一样,它是以现代文明国家自居的,也一贯是坚持‘脱亚入欧’的,那至少要以西方的文明标准要求自己。在这件事上,日本最低也要做一番姿态……如果陛下以个人名义向天皇致电、请求出面斡旋的话,那么天皇按照礼节,也可能会向广武皇帝出呼吁。不过……”
“不过,”北方事务大臣接过去说道,“这仅仅是‘可能’。日本完全可能以‘这是大清内政事务,我们不便干涉’为理由,把我们敷衍过去的。过去好回,日本都这么和我们作梗来着。”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点头同意。两年前朱佑榕刚继位的时候,就曾经向天皇致信,请求天皇向北清皇帝呼吁,人道的对待抓获的南逃者,至少不要处死他们。\但是日本当时就以“这是大清的内政事务,我们不便干涉”为由,让朱佑榕碰了一鼻子灰。
内政大臣说道:
“即使日本做姿态,肯定也仅限于做姿态,不会真的向北清施加压力的。”
外交大臣沉吟道:
“也不一定,现在和以前不同了,马六甲海峡在我们手里,那是日本的输血管。还有,南洋的石油也大部分在我们手里了。如果这次我们能实实在在的给日本一些好处的话,日本也许会做个人情。比如,允许日本公司参与南洋石油的开采经营,或者放宽对日出口纯钨条的配额……”
北方事务大臣马上摇头道:
“不行,肯定不行。\这两条都是饮鸩止渴。南洋是我们的自家后院,不能让日本把爪子伸进来。英法美也不会放心的。我们是温和的民-主国家,而日本是个斯巴达式的、举**事化的危险国家。人家能容忍我们进南洋,绝对不会容忍日本进南洋。还有,纯钨条也是最关键的战略物资,现在我们限额出口,日本还要转卖给北清不少,如果我们在放宽限额,那么我们就要亲手把清军武装到牙齿了。”
沈荣轩沉吟一会儿,问道:
“你们觉得,统帅部的战争计划,可能会定在什么时候动北伐?”
三个大臣相互看看,忽然都想到了沈荣轩说到了点子上。\现在统帅部还在商定,还没有结果。不过如果战争在一年内动的话,那么现在倒不妨考虑进行一些“短视”的交易。纯钨非常昂贵,每公斤价格和黄金相当。就算一下子让北清得到一大批纯钨的话,它也不会一下子就全用上。肯定是要储存着慢慢用的,要一点一滴地用在刀刃上。那么在一年半载中,这些纯钨能转化为战斗力的就非常有限了。
沈荣轩对外交大臣说道:
“不管怎么样,日本这条线我们都要试一试。这是唯一在北清说话有分量的国家。我去和统帅部沟通一下,提前了解一下北伐的具体时限。贺公,要靠你先和日本方面沟通了。如果统帅部决定今年就北伐的话,那我们就算直接跟北清秘密谈判,开支票、许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外交大臣贺子光点头道:
“请阁老放心。”
这时候,沈荣轩的席秘书敲门进来,小声说道:
“大人,外面集会的,他们带的水已经基本喝光了,现在多数人都在太阳下干晒,已经有好几个人中暑晕倒了……下面请示,我们要不要派人把那几个中暑的送到医院去?或者直接抬进来救治?”
沈荣轩问道:
“哪种作出来更好看些?”
席秘书犹豫了一下,说道:
“应该是抬进官邸来救治更好看些。”
沈荣轩点点头,让他去安排照做。秘书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把他叫住:
“吩咐厨房,烧几吨绿豆汤送出去,给集会的民众喝。”
秘书面露难色:
“大人,这……几吨绿豆汤,短时间内不可能准备好啊……要不,给他们送水怎么样?现在他们都渴得难受,有水就很解决问题了。”
沈荣轩挥挥手道:
“行,就烧水。不过人情要做足,他们暴晒,体内盐份流失,让医务室往水里按所需比例加点盐。另外让冰窖撬几块冰出来,放在水桶里。……外面集会的人那么多,周围肯定也有不少卖冰水的。但是冰水很贵,他们肯定舍不得买。我们的免费冰水一定受欢迎。去办吧。”
外交大臣仍然不免俗套,笑呵呵地恭维了他两句“爱民如子”之类的。沈荣轩呵呵一笑,摆摆手道:
“贺公,我们自己人就不用来虚的了……这是个好机会。集会民众中暑晕倒了,紫禁城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被我们抢到了机会。如果宫里抢在我们之前给民众送冰水,那我们再跟着做,可就一点效果也没有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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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集 良机
从8月1号到8月2号,三万多前清军战俘、现大明公民接连在辅大臣官邸前静坐集会,打着表示不愿回北清的各种标语,并且要求辅大臣出来说话,给大家一个答复。大明的各家媒体和外国的各家媒体对他们进行了高调报道。
但是沈荣轩一直没有出来接见他们,倒是不断的给他们送冰水、送绿豆汤。刚开始,这些冰水和绿豆汤很是让这些“新公民”们感动不已,他们之前只听说大明的官都是清官好官,但没想到竟然好到这个程度。自己来围堵官府讨说法,但官府反而给自己送水、送绿豆汤……在第一天,很多人都觉得再这样集会下去,很对不起这么好的官,都曾经起了退出的念头。
但是其他同伴、还有周围的那些记者告诉他们,这时候不能走,这时候zf正在两难呢,你这边就得给他压力。你们这时候一撤,那zf很可能真就拿你们换那几千大明战俘去了。至于给你们送点冰水、绿豆汤啥的,那是该的。要不然在辅官邸门前晕倒了人,zf也要承受舆论谴责的。
有不少民间在野的政治社团、反对派人士也在现场即兴演讲,或者帮着他们分析,也说以前群众集会、要求相关官员出来说话,官员基本都是很快就出来见面的。不论同意与否,起码都会先给个说法。但这次有点反常,按说以前的小型集会,辅大臣不出来就不出来了,但这次几万人的大型集会,影响那么大,沈荣轩不出来见面是说不过去的。这说明内阁zf确实正在犹豫的关头,仍然有很大的可能把他们送回北清,因此现在还没法出来面对他们,对他们说“放心吧”。
因此到了第二天。8月2号,辅大臣一整天都反常地不露面只送绿豆汤,再加上反对派人士和记者们的“点拨”,三万多前清军战俘中已经弥漫着恐惧、不安的情绪了。很多人原先都是不想大热天的来静坐的,只因为碍于原先战友、弟兄的面子被拉来的,但是到了第二天,所有的人都在自地为自己的命运在争了。
8月2日下午,原来一团散沙、静坐时候只知道聊天的新公民们,开始统一起来喊口号了。山东口音、河南口音、河北口音、东北口音、西北口音……三万多个“北清口音”齐刷刷地震天喊着:
“坚决捍卫大明宪法!”
“公民的生命和自-由神圣不可侵犯!”
“我们是大明公民!”
“公民不可被任意驱逐和流放!”
“公民有权呆在自己国土上!”
“公民受宪法保护!”
“zf不要违宪!”
……
各界人士和媒体都很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慨。
这些半年前还是昨天还是最无知、最愚昧、最贫穷、最不被当人看、只想着攻进南京奸-淫掳掠的满清大兵,半年后已经坐在大明辅大臣官邸前,高喊着“公民的生命和自-由神圣不可侵犯”了。
而他们从俘虏营中放出来、真正融入大明的社会生活,最长的不过只有三个月而已。“被改造”之快、之彻底,让很多人都意想不到。而这时候,他们很多人都还是大字不识一个呢。
何况,他们的诉求点选的还很准。不是强调我们多么热爱大明,也不是强调我们被送回去后会多可怜,而是紧紧抓住《大明宪法》这一点,抓住自己已经是大明公民的事实:我们不管我们半年前是什么人,反正我们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大明公民。在北清被关押的那几千明军战俘是大明公民,我们也是大明公民,谁也不比谁命贱。我们什么法也没犯,zf如果把我们强迫送出境,那就是违反宪法。
而是否尊重宪法,关系到大明是否还能在君主立宪的道路上走下去。这也是聚集在集会者周围的不少民间政治精英、社会活动家们的共同声音。
……
向小强对这件事很关注,但他觉得这件事自己不适合掺和进去。这件事标标准准的属于“政务”,也就是内阁zf的处理范围。向小强是军队这边的,而且还是女皇的亲军统帅。无论是军方,还是女皇,对这件事都是不好插手的。
何况向小强自己也是北方人,虽然在大明高层,他的背景是前英国情报官,但是对外默认的背景,还是大明在北清展的特工,上次救了蚱蜢号的成员之后,就跟着逃过来了。所以他这个位置就比较尴尬了。自己位高权重,对陛下有巨大影响力,又是“江北帮”的,和那些前清俘虏怎么说还是老乡。所以帮他们说话也不是,不帮他们说话也不是。
但是这两天,向小强都让肚子疼和十四格格派人去现场观察局势,并且搜集各种相关报道,密切关注。尤其是十四格格,简直就是把这个当成她自己的事,这两天甚至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了。向小强也明白她的立场:那就是坚决不能把这些前战俘交出去的。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南逃者”,无非是地位高点罢了。在她看来,广武皇帝这次要是能挟持几千大明子弟、从大明手里成功要回几万个“南逃者”,那么广武下次完全可能再挟持什么人,把她十四格格也要回去。那样的话,她的下场就很悲惨了。
也有大批的记者围堵在人民卫队司令部门口,要求采访向小强,采访十四格格。主要是想采访十四格格。但是向小强严令,人民卫队的所有人员,包括十四格格,不得私自对媒体表达观点。向小强有这个权力,而且军政等公职人员不擅自对媒体表达个人观点,这也符合传统惯例,记者们也没有办法。
这也是向小强听从了秀秀和岳母尚小君的告诫,做出的决定。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向小强都要保持低调,最好能远离大家的注意力。因为这是个看沈荣轩好戏的机会。
但是秋湫的观点是旗帜鲜明的:那就是一定要把满清手里的几千大明子弟兵换回来。在她看来,不管什么宪法不宪法,那几千大明子弟兵虽然人少,但却是为了保家卫国、抵抗清虏而被俘的。而这几万“新公民”虽然人多,但他们几个月前还是“清虏”,是为了南侵大明而来的,不是我大明好客、把他们八抬大轿请来的。他们不少人手上还沾满了大明将士百姓的血呢。他们刚过来几个月,对大明什么贡献没有,大明反倒每人了他们100明洋,他们凭什么和那几千大明子弟兵同命同价?
秋湫这个观点也代表了大明不少“草根”阶层的看法。他们没有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和上层“精英”们那么强的“宪政意识”,多半支持把这些“前清虏”交出去,把大明自己的几千子弟兵换回来。
向小强虽然不让人民卫队的军官对媒体表达观点,但是他自己却悄悄的在司令部里高了个调查,让肚子疼派人打探了一番,得知司令部里大多数军官都主张,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自己的士兵换回来。向小强这些天也是一直参加统帅部的战争策划的,统帅部的军官食堂里,军官们这两天也是都议论这个事。向小强听了军官普遍观点,现大多数人都想要把这几万“前俘虏”送出去,把自己的几千士兵换回来。大家似乎都有一个观点:
那几千大明官兵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被俘的,如果这次我们有机会把他们换回来而不换,而让他们永远在北清的地狱里,永远不能和家人团聚,那么今后谁还愿意再保家卫国、再冒着当俘虏的危险冲锋陷阵。
向小强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说这种观点在中高级军官中都如此流行的话,那么下级军官、普通士兵们就不用说了。那也就是说,不论是人民卫队还是大明6军,反正军队这边的人心都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那几千大明官兵换回来的。不然就会打击士气。
……
8月2号下午统帅部例行战争计划会议的时候,一个副官进来,悄声把张照先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张照先看了大家一圈,说道:
“诸位,看来我们需要对战争期限作出一个比较明确的预期了。现在zf需要我们给出一个大致的开战时间,以决定这次战俘危机的外交策略。内阁那边的意思是,我们越早开战,外交上处理这件事就越有利。诸位,尽管对这个问题我们有诸多分歧,但是也不能再搁置了。我建议今天下午就做出决定,确定战争的大致开战时间。”
会议室里诸位将领相互看看,表示赞同。
向小强本来是主张37年春天开战的。这样能够多准备几个月的时间,而且也季节上也合适动进攻。顺利的话能够在严冬到来之前结束战争。最好是在四月下旬,因为那个时候刚好是黄淮、华北、东北、西北等地区农作物播种完毕的时候。这个时候打仗,不会对下半年的收成影响很大,不会造成大面积的饥荒。
但是早一点北伐,毕竟是向小强希望的。现在因为战俘危机这件事,很多将领又倾向于在今年就进行北伐。和向小强想置身事外不同,参与制定战争计划的一些核心将领们都有个“阴谋”,那就是想借着这次战俘危机大加炒作一番,把国民、把全军同仇敌忾的精神鼓动起来,对清进行一场“总体战”。
一个分权的、中产阶级占大多数的国家,是不太容易把国民的战争情绪鼓动起来的。一个集-权的、贫苦的愚民占大多数的国家,相反倒比较容易把国民都鼓动起来,勒紧肚皮搞“总体战”。因此对大明来说,此次战俘危机,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总之不管是大明zf选择哪一条,一定要让全国上下都对北清人神共愤,最好能达到年初南京保卫战那种程度。当然,不太容易。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的多。
张照先笑道:
“呵呵……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看来诸位真的是都有很好的政治眼光……沈阁老说因为这件事,越早北伐越有利,应该也就是这个意思……”
……
经过了一下午的讨论,最后基本确定,对北清的战争应该于36年10月份,也就是两个月后开始。这将面临冬季作战。但是这对明军来说也有个好处。在冬季,华北、西北一人多高的“青纱帐”没有了,真正实现了“一马平川”,而且公路以外的土地也基本硬化。这对明军的机械化、摩托化军团的优势挥将是不可估量的。而因为所有的田地里都是光秃秃的,地面的清军无处藏身,明军的空中优势也可以挥到最大。
起来只有两个月,但是大明帝国实际上从去年十二月份就在战争准备,一直没有停。到了现在,大半年战时经济体制和扩军备战,已经能够支撑帝国搏一下的了。况且两个月后,长江防线会加固得更加坚不可摧。这也是支持大多数将领决定搏一把的原因。
——我军占绝对机动优势,最多进攻不顺利,不太可能被清军大面积围而歼之。万一真的现短期之内达不到战略目的、有拖成持久战的可能,那么退回来就是。反正清军不太可能突破长江防线打到家里来。
大致时间定下来了。想到两个月之后就要收复故国、北定中原了,祖祖辈辈没能实现的梦想有可能在自己手里完成,每个将领都显得非常兴奋,同时肩上也感到沉甸甸的。无论是老将领张照先,还是年轻将领如向小强,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决定了?这是真的么?
第153集 两大阵营
从8月3号开始,南京辅大臣官邸前,出现了另一股集会者,并且迅壮大。到了人数已经接近一万。虽然只有“前清俘虏”人数的三分之一,但是这股集会者的气势、以及人气,都远远盖过了他们。
这些都是那几千明军战俘的家人。他们在前两天的时间里在各地组织起来,乘火车汽车开往南京,为了自己的儿子、兄弟、丈夫、父亲而泣血请-愿。
这些“亲友团”们到底是在大明土生土长的人,对公众集会的游戏规则也非常熟悉,一来到就先去了警察局注册。只不过这个注册并不是为了让警察局批准,而是一旦注册之后,警察就会为你这个集会提供全程保护,在你申报的时间段和地段内,就只有你这个团体可以集会,你的反对者或者其他主题的集会都不允许了。这也能够防止不同派别的集会者打群架,引街头暴力。\
但是那些初来乍到的“新公民”不懂得这些,什么都准备了,就是没想到去警察局注册,结果自己是先来的,地盘却被人家“抢注”了。
警察们也明显地站在“大明士兵亲友团”一边,很不客气地把“新公民”们往一边驱赶,要求他们至少让出一半地方来,给“大明士兵亲友团”坐。那些前清大兵们骄傲地直着脖子,振振有词,拿着《大明宪法》在警察眼前晃,问警察们想干什么,懂不懂规矩,竟敢践踏大明公民集会的神圣权利。
但是人家警察直接拿出一本《大明公民游-行集会法》,告诉他们:本来该把你们全部撵走的,现在看你们是先来的,只让你们腾出一半地方已经不错了,不懂还唧唧歪歪的。
三言两语就把这些粗大兵噎得直翻白眼。\不少爆脾气的当时就想干架,但马上就被同伴按住了。他们知道,现在大明上上下下都在看着他们呢,一定要让大家都接受他们就是大明公民,而不是愚昧蛮横的北清大兵。现在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自己不占理,要再跟警察干起架来的话,那对自己更不利。一旦大明上下还把他们看作北清大兵,那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送出去,换自己人回来。
三万多“新公民”抱怨着,抬起**往东移动了一百多米,坐得更挤了,而且离辅大臣官邸大门更远了。对面的“大明士兵亲友团”便很有秩序地开过来,占领了空出来的地方。
由于两边的人数都十分众多,而且情绪明显对立,所以更多的警察调派过来了。几百个警察拿着警棍,在“新公民”和“亲友团”之间站成了两道人墙,并且中间拉起了绳索。\东区消防局的几台水车也灌足了水,停在车库里整装待。一旦这边出现暴力、警察控制不了的话,这几台水车马上能赶到现场,用高压水龙冲开人群。
……
那些“新公民”们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而且集会的时候除了整齐的喊口号,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一起说笑聊天,有不少人还嘻嘻哈哈的。但是“亲友团”可完全不一样,大部分都是妇孺,老人、女人和孩子。而且他们完全都是真情流露,哭泣、悲伤,对旁观者的感染力不是对面的那些“前清兵”们能比拟的。他们一出现,公众同情的天平立刻倾向了他们。
在镁光灯的镜头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哭成了泪人,哽咽着说道:
“……我哥哥是为了保家卫国才被俘虏的……他是我父母唯一的儿子,而且我也没有堂兄弟,按条件他可以免服役的,但我哥哥还是志愿参军了……当时,我和我妈妈都哭着问他为什么,怎么想的,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我哥哥说,现在清虏即百万大军已经在长江防线对面集结了,随时会大举南侵,而我们大明兵力又不够……
“他说,我们大明像他这样的独子很多,大家都符合条件免役……但是,正是因为大家都不服役,我们大明军队兵力才这么紧张的……他还说,他去参军,就算牺牲了,只要清虏打不过来,那大明政府都会把我们一家照顾得很好的……可要是清虏打过来了,那我们大明什么都完了,我们都要做奴隶,那时候他活着也没什么用了……如果他去参军的话,虽然他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是清虏打过来的可能性好歹会小一点……”
这个少女一边说一边哭,说到这儿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我哥哥的话真的实现了……清虏被打了回去,大明保住了,我们的家,还有好多人的家都保住了……可是,哥哥却回不来了……”
周围的镁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着,记者们埋头记。还有一个摄影师也过来了,扛着摄影机,摇柄“咔咔”地转动着。周围的市民听者无不动容,一些太太小姐也都感动的擦眼泪了。
一个民间社团的组织者牵了一只话筒过来,伸到她面前,鼓励道:
“来,小姐,你用这个说,这个说的能让更多人听见,辅大人也能听见呢。”
那少女接过话筒,哽咽着说道:
“……现在我不想别的,就希望辅大人能救救我哥哥……让他回家……我,还有妈妈,还有妹妹,都在家里盼着他……”
少女凄凄哀哀的声音被一架大喇叭放出来,在官邸前的上空回荡。\喇叭的声音很大,不但集会的两边人都听到了,连官邸里的沈荣轩也听的很清楚。
紧接着,话筒又到了另一个年轻少妇手里。这少妇二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面容穿着都很是端庄,好像是个中学教师的样子。她丈夫是个军官,也被俘虏到北清去了。
她倒显得很坚强,只是脸色很白,悲愤地说道:
“伪清广武皇帝接见外国记者的时候已经说了,如果大明拒绝换俘虏的话,那么我大明的全部俘虏就要被送进劳动营去!大家也都知道北清的劳动营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在矿山、采石场、砖-窑等地方做苦力!那根本不是什么生产性劳动,而纯粹就是惩罚性折磨人的!连衣服都没有,一年四季就是披着破麻布片,一到冬天就会大批的冻死人!吃得是垃圾一样的东西,而且一天只有一顿!
“饥饿、疾病、毒打、过度劳累、冬天严寒、夏天暴晒,还有矿井隔三差五的塌水、瓦-斯爆-炸……国际红十字会早已有定论,满清的劳动营,比苏联的西伯利亚劳动营还要残酷!人送到里面,平均生命还不到五年!女人和孩子一般活不过第一年,就是最健康的男子,寿命也就是七八年!
“我就想问问沈荣轩,对面的那些人几个月前还是清虏,还是要过来屠杀我们、奴役我们的,可能还在那些最悲惨的劳动营里当过守军……怎么这么快就成了大明公民了?沈荣轩,这就是你的政府做的决定吗?你真的准备把这些手上的血还没洗干净的家伙留下,让他们玷污‘大明公民’这个词荣耀?还是准备让那些真正为保卫中华文明流血的将士们、悲惨地在劳动营中死去?你的政府是打算这样做的吗?……好,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要小心,清虏再度南侵的时候,还有没有人愿意为了保卫‘大明公民’这个神圣的字眼而去流血牺牲!”
这个女教师说完后,原先惨白的脸上已经激动得通红了。上万的“明军亲友团”和周围围观的市民们,爆了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对面的“新公民方阵”受不了了,周围市民看自己的眼神也都不那么友好了。这些前北清大兵们每人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一种恐惧感从背后窜起,好像明天就要被押着送回北清了。\一旦尝到了当“大明公民”的挺起胸膛、有尊严的滋味儿,再回北清当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何况,他们这些自愿留在大明、拿过大明“绿卡”的人回到北清后,不进“劳动营”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个前清大兵一下站到凳子上,挥动手臂讲起来了。但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太小,根本传不出来。于是,马上就又有一个很有眼色的记者,拖着一条话筒向他挤过来,把话筒给他,让他讲话。
这个前清大兵二十五六岁,也是脸涨得通红,拿过话筒,一口山东腔立刻回荡在官邸上空:
“……俺说大姐咧,话可不能这么说!俺们以前是对不住你们,可那时候……那时候俺们也不知道你们这么好哇!俺那时候要知道你们这边的人都那么好,官也那么好,民也那么好,俺就算豁出脑袋跑他娘的,也不能跟着来打你们啊!俺们也想安生过日子,也不想打仗,俺也知道打仗要死人,对不对啊!谁不是爹妈生父母养的嘛!咱们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识嘛!大姐你说对不。\
“……别人不说,就说俺吧,俺也是过来以后才知道大明这边有多么好,以前在北边,报纸广播上都说你们这边怎么不好怎么不好,老百姓啥事不干,整天上街闹事,乱得跟茅窝一样……俺还觉得那些往南边跑的人傻哩!敢情过来才知道,过去在北边那么些年都白活了!你们的兵好歹还知道为啥打仗,俺们连为啥打仗都不知道哩!你说谁可怜?……就是长官让俺怎么打,俺就怎么打,就这么着,都成天有那么多人逃跑的!要不是长官们许愿,说打进南京就能抢钱抢媳妇,跑的人还多哩!
“嗨,瞧俺这嘴……不过话说回来,大姐你说俺们手上有你们的血,那可真冤枉俺们了!大姐你摸摸良心,俺们手上有你们的血吗?俺们当你们俘虏的时候不还在江北边吗?俺们连南京成啥样子都没看见哩,手上咋沾你们的血?倒是你们的飞机呜呜叫,把我们弟兄炸得腿断胳膊折倒是真的!大姐咧,要说手上有血的,都是八旗师那些王八操的,那些龟玩意儿别说你们,连俺们都恨不得把他们给……”
他这么一通嚷嚷,话糙理不糙,倒很是激起了很多人的共鸣。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很快就扩散开来,“新公民”这边的掌声、叫好声也震天响了,一点不亚于“亲友团”那边的。
……
正在这个时候,几辆小轿车突然停在马路边,后边跟着一辆军车也停下了。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下来,站成一排。
慢慢的,周围沸腾的声音静下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几辆车。而且不少人看到,这些士兵简章都是人民卫队的。
中间的一辆小轿车打开,两边的士兵立正敬礼。
一个年轻的将领跨出车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顿时,镁光灯密密麻麻地闪烁起来了,无数团白烟升上天空。
这个人是向小强。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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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集 务实的精神
向小强站在汽车顶上,双手挥了挥,请求众人安静下来。很快,四周的欢呼声平静了下去。向小强拿着话筒,仍然用家乡话大声说道:
“诸位!诸位!!大家知道清虏皇帝为什么提出这么个换俘虏的要求吗?用我们手里的七万清军俘虏、加上八万新公民,去换清虏手里的六千大明将士,清虏皇帝提出这么个疯狂的要求,是因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十几万俘虏死活,就算要回去他也不会再补充进军队里了,只会把他们扔进劳动营里任其自生自灭!那么清虏皇帝为什么还提出这种要求?
“很简单,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他就是希望我们这样自己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好能打起来!……现在身陷清虏之手的六千大明子弟兵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我们大明的血肉,是我们大明血肉之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个不用说了,我们绝不可能放弃他们!但是,新加入我大明的八万个兄弟,不管他们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已经成了我大明的合法公民,那也就是我大明血肉之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清虏皇帝之所以搞这么一出,就是想让我们陷入这样一个境地:要么砍掉左手,要么砍掉右手!……当然,如果是清虏砍的话,那我们没说的,除了痛彻心扉之外,还会同仇敌忾。但是清虏让我们自己选择,是要左手还是要右手!这样和我们自己砍掉自己的手没什么区别!这样的话,我们依然会痛彻心扉,但却不会再同仇敌忾!因为我们自己就会相互猜疑、相互敌视!
“今天,我们大家聚集在这里,竟然在争论舍弃谁、保留谁?我想,大家坐在这里,不应该是相互争吵!我们应该督促zf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们的亲人接回来!这才是我们应该争取的!这也是zf应该做的!现在北清就像一个绑票的,手里扣了我们的亲人,勒索我们。好,如果绑匪只是要赎金的话,那没说的,只要他开出价来,我们为了亲人平安回来,多高的价都好商量!但是他是要我们拿别的亲人去换!让我们拿几万名大明公民去换!这是什么概念?
“有人说这几万大明公民新加入不久,不能算亲人。好,那我是也加入大明不久,也就是比他们多几个月而已!想到这里我就很害怕,清虏恨我向小强恨的是牙痒痒的,如果这都可以换的话,那清虏哪天再绑架了大明什么人,然后要大明拿我向小强去换的话,那我是不是也会被这么给‘换’过去了?那我向小强岂不是很惨?”
向小强说到这里,周围市民已经一片笑声了。“新公民方阵”里的人笑得更厉害。他们都很开心,因为他们觉得向小强到底是自己老乡,到底帮自己这边说话了。
向小强继续说道:
“我们掰着手指头算一下,清虏绑架几千大明官兵,就能让大明把几万个自己的公民交出去,这么高的比例,那我向小强只有一个人,清虏岂不是只要想法绑架一个大明士兵,就可以让大明把我向小强交出去了?照此说来,此例一开的话,清虏当绑匪肯定会当上瘾!它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绑架我们的人,然后要挟我们,让我们交出它不顺眼的人!那么,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写文章结露北清黑暗、批判北清的作家、组织领导北清抵抗组织的东厂专员、甚至我们的内阁大臣、辽阳公主、甚至辅大臣和陛下本人……只要清虏绑架的人数够多、够分量,又有什么人勒索不到呢?……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谈的事情!
“所以我今天来这讲这几句话,一来是一吐几天来的胸中块垒,跟大家聊一下,二来也是想在这个公开场合,对北清广武皇帝陛下说两句话:
“皇帝陛下,这样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干着有什么好处呢?除了泄一下你南侵不成的郁闷、让我们也痛苦一下,你还能得到什么呢?对于我们大明这样的国家来说,把自己的几万个公民亲手交给敌人,这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我们的zf就不配再做我们的zf,甚至我们的大明王朝,也会瞬间失去合法性。一个可以亲手把几万个公民交出去任人宰割的国家,今后还怎么正常的呆在这个世界上?说白了就是:今后还怎么混?!
“皇帝陛下,如果我是你就会想一想,手上有一副这么好的牌,就应该好好打,不要浪费了。如果图一时之快而失去了更好利用的机会,那岂不是太可惜。不错,现在我们的亲人是被你捏在手上,我们是有求与你,给你低个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要逼我们做做不到的事情。把几万公民交出去任敌宰割,也许大清做得到,但我们大明做不到。
“真的,皇帝陛下,务实一点吧。如果大家都务实一点的话,这次事情应该能得到双方都很满意的结果。我相信以皇帝陛下之英明,不会固执地认为只有逼着我们把几万个公民交给你投进劳动营,才是最令你满意的结果吧?一定还会有千万种会让你更满意的结果的。我想,大清需要的东西肯定还有很多,但唯独不缺几万张吃饭的嘴。如果我们两边都能拿出年初默契停火的那种务实精神来,有什么问题不能满意地解决呢?
“以上这些,就是我要说的。”
向小强说完后,弯腰跳下车来。顿时,四周镁光灯疯狂地闪动着,寂静的广场上瞬间沸腾起来。他的讲话犹如在滚烫的油锅中滴了一滴冷水,顿时炸锅了。
无数个记者叫喊着,朝向小强蜂拥挤来,同时大喊着:
“向将军,你的讲话是否代表了大明zf的官方态度?”
“向将军,你的讲话能否理解为大明说软话了?”
“向将军,大明zf目前什么态度?大明军方什么态度?陛下什么态度?”
“向将军,你刚才多次称呼广武为‘皇帝陛下’,请问是女皇陛下默许的吗?”
“向将军,请问大明为了赎回被俘官兵,会出多大代价?是哪方面的代价?”
“向将军,请问……”
“向将军,请您谈谈……”
“向将军……”
“向……”
……
得最多的,就是“向将军,你的讲话是否代表大明官方态度”和“向将军,你是否是替大明官方来向广武皇帝说软话的”。但是向小强跳下车后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也不解释,只是在卫兵的努力保护中微笑着钻进车内,关上车门。
卫兵也返回后面的军卡。向小强的座车顿时被几十个记者包围了,无数张脸贴着玻璃向里喊着,刺眼的镁光不断地穿透玻璃闪耀着,捕捉下向小强靠在车里的样子。
轿车按着喇叭,在人群中艰难地蠕动着,警察们好不容易把两边的记者分开,向小强的几辆车才得以脱身。
向小强一走,广场上的记者们也都拔腿就跑,停在对面看热闹的黄包车瞬间被抢光了。记者们手里抓着记下来的讲话稿,催促着车夫,拼命往各自的报馆赶去。那些国际大报驻南京记者,也都抓着新闻稿拼命往电话电报局跑,到那里去抢占一个窗口,争取最先把这一特大新闻回本国报社。
广场上长久地沸腾了。两大阵营不管哪一边,都在兴奋地讨论着。“新公民”们很高兴,虽然他们大多数人水平都很低,还听不懂向小强这番讲话的意义,但是他们总是明白无误地听到了向小强的表态:把几万公民交出去,这是不能谈的。新公民们兴奋的合不拢嘴,大声赞扬老乡向小强,到底是老乡,老乡就是老乡,真仗义。
“亲友团”们却全都听明白了向小强讲话的含义,那就是虽然大明不可能把几万公民交出去换几千俘虏,但是已经含糊地承诺北清,除了拿人换人大明做不到之外,你北清可以尽管开价,我大明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来满足你。
他们也都很兴奋,因为毕竟先前请愿要求zf拿几万“新公民”去换会自己的家人,他们自己也觉得比较过分,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现在不同了,大明主动说软话了,让北清尽管开价,还一口一个“皇帝陛下”,尽管是通过向小强的口。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这样亲人回来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这么好的机会,北清不会不抓住的。广武皇帝又不是傻子。
……
他们真的猜对了。向小强今天就是来当“非正式、半官方言人”的。昨天上午朱佑榕把向小强、沈荣轩和几个大臣叫进宫里,跟他们商量这件事。这两天外交部和曰本交涉进展不大,朱佑榕说她准备公开表讲话,向北清服软,表示愿意出大价钱,请求广武皇帝把人放回来。
几个人当即商量了一番,向小强出了这个主意。因为朱佑榕毕竟是大明君主,一上来就直接由她出面,那等于是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因为对北清这种政权来说,敌国的元公开对它低头,这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东西。因为这将成为它“振奋民心士气”的绝佳宣传材料,北清会如获至宝的。这是个很大的筹码,不能轻易地打出来。
而对于大明来说,一国之君为了挽救自己臣民的生命而向敌人低头服软,这只会让国民们对她更加爱戴,就算在国际上,也绝不会因为朱佑榕这次低头而损伤她的丝毫声誉、损伤大明的丝毫声誉。相反,主流国家都会把朱佑榕看成“圣女”一般的人,大明的国家形象将更加高大,而北清的形象将更加卑劣。
但是这毕竟先要有一个人以非官方的名义挑起话头来。君臣几个商议一番,都觉得这个人选非向小强莫属。向小强给人的一贯印象,就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其他的将军、大臣都不行。
……
向小强回到司令部后,立刻接到了朱佑榕的电话。
第155集 传说中的向小强
8月5日中午,东京,使馆区。
一辆人力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着西裤马甲、戴着小眼镜、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下来,赏给车夫几个钱。车夫低头鞠躬致谢,拉着车子一路小跑走了。
这个男子夹着公文包,信步走到一座使馆门口,给门口站岗的日本宪兵出示了证件,然后低着头走进了大门。院子大门的牌子写着:大清帝国驻大日本帝国大使馆。
这个人名叫近藤小五郎,是东京尾山株式会社的一位高级职员。东京尾山株式会社是一家做茶叶买卖的公司,常年从大明进口茶叶,然后高价贩运给北清。明清分据中国南北,各自都有对方不出产但需要的东西。但是由于两边处于敌对状态,不可能直接做生意,就需要一个中间商。而日本正好扮演了这个中间商的角色。日本有很多像尾山株式会社这样的公司,专门做明清之间的二道贩子,赚取暴利。
但是和其他公司不同的是,尾山株式会社虽然是日本本土注册的公司,名义上的法人也是日本人,公司雇员也都是日本人,但却是一家大明背景的公司。它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大明东厂,公司内部的高层几乎清一色的是大明人,不过都是日本国籍罢了。刚刚进去的近藤小五郎,其实也是大明人。
在向小强在辅官邸前讲话的24小时之后,大明通过在东京的这个公司,主动上门和北清联络了。现在明清双方的关系,双方都不承认对方,所以任何官方的、公开的接触都是不可能的。
24小时,这是大明给北清广武皇帝留出的时间。这24小时足够南京的北清间谍把向小强的讲话反应回去、并一层一层的传到广武皇帝哪里了。或者应该更快,北京的粘杆处如果尽职的话,就会在向小强讲话的同时,从收音机里收听到。不管哪种方式,广武皇帝都至少有12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来考虑。
近藤小五郎进入北清使馆的一个小时后,东京的另一家北清背景的株式会社的一个“职员”,也夹着个包低着头进了“大明帝国驻大日本帝国大使馆”。很快,他出来了。他并不是为了洽谈,也不是为了“回访”,仅仅是为了确认。
于是,北清驻日大使馆确定了“近藤小五郎”的身份,的确是大明派来的,才开始放心地和他谈。同时,一串加密电波从空中飞往北京。
两个小时后,近藤小五郎依旧夹着皮包,低着头从北清使馆里出来了。本次接触完毕。
……
北京,清宫紫禁城,北书房。
广武皇帝躺在凉爽的明式紫檀圈椅里,享受着今年刚装上的空调,捧着一小盅冰镇酸梅汤,小口啜着,全身都沉浸在惬意的冷气中。
私人空调,这是这个时代夏天中最奢侈的享受。
但是他的思绪并没有随着冷气神游九天,而是全都集中在脑后的一台钢丝录音机上。
身后小架子上的录音机缓缓转动着,两卷钢丝随着转动,正在释放着声音信号。
那是向小强的声音:
“……皇帝陛下,这样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干着有什么好处呢?除了泄一下你南侵不成的郁闷、让我们也痛苦一下,你还能得到什么呢……
“……皇帝陛下,如果我是你就会想一想,手上有一副这么好的牌,就应该好好打,不要浪费了。如果图一时之快而失去了更好利用的机会,那岂不是太可惜……
“……真的,皇帝陛下,务实一点吧。如果大家都务实一点的话,这次事情应该能得到双方都很满意的结果……一定还会有千万种会让你更满意的结果的。我想,大清需要的东西肯定还有很多……
“……只要他开出价来,我们为了亲人平安回来,多高的价都好商量……”
广武皇帝出神地盯着盅子里的酸梅汤,听着“传说中的”那个向小强的声音。
……就是这个小子,年初的时候把朕的15万军队一股脑儿俘虏到南明去的……更早的时候,这小子还有种跑到我大清腹地,血洗我粘杆处和列车,还把朕的堂妹给拐到南洋去了……
……不过听声音,这小子不像那么有本事的人啊!一口地道的鲁南腔,完全不像学的,根本就是如假包换的大清人啊!为什么我大清但凡有点本事的人,最后都要跑到南明去呢?
唉……
他“咣”地一下,把手上的瓷盅子重重放到桌上。身后的两个军机大臣吓得一哆嗦,相互看一眼,把头低得更低了,不敢抬眼。
广武皇帝倒没作,只是毫无表情地站起来,慢慢踱到那台放录音机的紫檀小木架旁。他抬起手,手指在录音机外壳上一下一下地弹着,慢慢的,下手一下比一下狠,脸上也一秒比一秒阴郁。
录音机里反复播放,不断传出向小强嚣张的声音:
“……那么,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写文章结露北清黑暗、批判北清的作家、组织领导北清抵抗组织的东厂专员、甚至我们的内阁大臣、辽阳公主、甚至辅大臣和陛下本人……只要清虏绑架的人数够多、够分量,又有什么人勒索不到呢?……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谈的事情!”
广武皇帝听着这一个个刺激他的字眼儿: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写文章结露北清黑暗、批判北清的作家……还有那个所谓的“辽阳公主”,还有前几天刚刚叛逃过去的溥恒贝勒,那个坦克专家……这些都是从我大清叛逃去南明的……从最底层的农民大老粗,到最高层的和硕格格、朕的堂妹……从低到高,各个阶层、什么人都有……南明就像有魔力一样,让所有人都拼命往那里跑……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大清的人都要跑光的!
他猛然扬起手来,就要一巴掌把录音机拍到地上去。
但是,他的手掌悬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录音机,盯着上面缓缓转动的钢丝,又犹豫了。
“……如果我是你,就会想一想,手上有一副这么好的牌,就应该好好打,不要浪费了。如果图一时之快而失去了更好利用的机会,那岂不是太可惜……”
身后的两个军机大臣拼命低着头、缩着脖子,吓得大气不敢喘,半睁着眼睛,瞟着皇上高高扬起的巴掌。
但是,广武皇帝的手慢慢落下来。刚才近乎火山爆的暴怒,两秒钟内便隐藏得无影无踪了。他微笑一下,轻轻拍了拍录音机,笑道:
“有意思。呵呵,有点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淡淡地问道:
“这么说,东京的南明代表恳请朕恩准谈判?”
身后的两个军机大臣相互看了看,都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恢复血色,一块儿笑道:
“皇上圣明,正是。”
广武皇帝手指又轻轻弹着录音机,笑道:
“恩准。着人安排吧。”
……
东京,那个北清背景的株式会社“日本职员”,再次不动声色地走进大明使馆。很快,一串加密电波飞到了南京的外交部。
紫禁城的御书房里,沈荣轩、向小强还有几个大臣正聚在这里等待、商议。朱佑榕则在寝宫里睡午觉。一旦北清传来回音,他们就会立刻让人叫醒朱佑榕,开小型御前会议。
几个大臣和向小强都在抽着烟,一句话也不说,各自翻看着眼前的各种报纸。外面的人还会不断把刊登相关消息的报纸买下送进宫来。而且宫里还有专人24小时收听各国电台,听取国际舆论对这件事的最新看法。更重要的是大明国内的电台。这几个广播公司都有政论节目,都各自请了著名政治活动家和社会名流当嘉宾,讨论、评说明清之间的这件事。大明听众们寄到广播公司的信,他们也会抽取有代表性的念。
这一切,都是大明决策层需要全天候了解的。
新闻大臣快步走进来了。御书房里所有眼睛都望着他。
“诸位,”新闻大臣脸上微微露出喜色,说道,“北京方面同意安排秘密会谈了。”
御书房里顿时充满了欣喜的气氛。所有人都露出放松的笑容,捧起茶杯来喝了。因为大明决策层已经有了一个共识:就怕北清压根不跟你谈。只要北清愿意坐下来谈,那就不怕它狮子大开口。反正两个月后就要对北清开刀。现在它吃下多少东西,到时候都得给加倍吐出来。
“叫醒陛下。”
内政大臣笑呵呵地说道。
很快,朱佑榕穿戴整齐,也笑吟吟地走进御书房。她已经听卫子衿说了,已经知道了那边传来好结果了。
几个人马上开始商量,北清可能提出什么条件,以及大明能够许给北清什么条件。
财政大臣有些担心:
“如果伪清提出了我们无法接受的要求怎么办?比如它要求我们今后不得组织南逃,不得继续支持太行山纵队,遣返重要的南逃者,比如辽阳公主之类……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沈荣轩摇摇头,笑道:
“广武皇帝是比较有头脑的,应该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你可以想一下,如果他要求我们今后不继续组织南逃,不继续支援太行山纵队,那么他除了一纸条约外,有什么手段能够保证我们今后不继续做这些事呢?我们现在定期组织南逃、定期支援太行山纵队,北清拿我们没办法。那么就算今后我们继续搞,它也是一样拿我们没办法。至于条约,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北清用卑劣手段胁迫我们签下的,我们就算事后撕毁,道义上也不会有多大障碍。
“其实,就算我们真的遵守条约、今后不再组织南逃、不再给太行山空投,那也没有关系。10月份就要北伐了,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也一样撕毁。何况太行山纵队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唯一需要定期空投的只有弹药了。现在他们弹药很充足,间隔两个月没什么关系的。至于遣返重要的南逃者……我想广武皇帝不会糊涂到提这种要求。这次事件的根源是什么?就是我们不愿意往北清交人。广武应该很清楚了,对于大明来说,交东西交钱都可以谈,唯独交人不可以谈。这对我们来说是与虎谋皮。他应该知道的。”
……
商议了一下午,黄昏的时候,大明驻日使馆又传来消息,北清方面已经定下了谈判地点。北京方面驳回了大明提出的“双方各出一艘巡洋舰开到公海上,然后在中间的一艘民用游艇上谈判”的方案,不容置疑地说必须在6上谈判,而且必须在北清的土地上。并且对方指定,南明代表团里一定要有向小强。
外交大臣念完电报,众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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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集 不可思议的要求
北清方面指定向小强也要参加南明谈判团、前往北清。外交大臣念出来后,御书房里一片愕然。
朱佑榕脸微微有点白,抬头看了一眼向小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但她强装镇定,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放在桌上。茶水溅出来了一点。
向小强脑袋“嗡”的一下,一股寒气从背后升上来。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来。但他板着脸,也没说什么。
这明显是广武那小子想借机报仇,把老子骗到北清,然后咔嚓一下。没说的,铁定不能去,傻瓜才会去。
但他知道这个“不能去”,自己绝对不便说的,一定要让别人来说。自己就算不说,这一圈的大臣也一定会出言反对,指出广武皇帝这是不安好心,我们不能上当,不能让向将军去。
但是,要是自己先说不去,那就有贪生怕死之嫌:怎么,你向小强以为你是谁?把自己的命看得比那几千将士的命还重?
向小强看了一眼朱佑榕,看到这个女孩强装镇定,但眼中也是充满了关切和担心。向小强心中又是一暖,有股冲动:有红颜知己如此,只要她觉得有必要、开口让自己去,那自己就算豁出性命去他一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朱佑榕脸上依旧有点白,但是声音很镇静地话了: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说说吧。”
朱佑榕一百个想亲口说出“向小强不能去”,但是自己却很心虚,不敢说。她和向小强的情愫虽然还没公开,但很多人都猜得出来的。一对年轻小男女,向小强经常往宫里跑,朱佑榕还什么事都听向小强的……这在大家看来,没什么也有什么了。
沈荣轩咳嗽了一声,沉吟了一下,没自己说,而是看了一圈几个大臣,说道:
“是啊……大家怎么看?都说说吧。”
外交大臣贺子光看了向小强一眼,又看了沈荣轩一眼。大明的外交大臣,可以说是内阁中除了辅大臣之外的第二号重量级人物。现在向小强自己不说话,陛下不说话,沈阁老不说话,那就轮着他了。
贺子光知道沈阁老是很想让向小强去的,而且最好是一去不回。而他自己作为内阁大臣,一贯也是希望向小强这股政治势力“消失”的。但是,他却不能说赞成向小强去。清虏想把向小强这个抗清名将诱而杀之。这太明显了。赞成的话,那就有立场问题了。
“陛下,沈阁老,诸位,”贺子光缓缓说话了,“子光以为,向将军万不可去。这明显是清虏的诱骗手段。向将军先前孤胆在北清腹地的所为,再加上南京保卫战期间的卓越战绩,早就让清虏恨之入骨了。向将军如果去的话,必然凶多吉少。我们断不可以上当。”
贺子光说完后,几个大臣也都点头附和。朱佑榕脸色和缓了些,露出了一些笑容,也在点着头,“嗯嗯”着。
向小强轻叹一声,摇着头,淡淡地说道:
“其实,我一个人冒点危险倒没什么,只要能把我大明的几千将士救回来,我就算真死在了北边,也不算亏。唉,问题是此例一开,让清虏尝到了诱骗得手的甜头,恐怕他们今后会乐此不疲。那样的话,只要是他们痛恨的人,例如辽阳公主、溥恒贝勒、还有那些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等等,恐怕就都有性命之忧了。”
朱佑榕马上点着头,也轻叹道:
“是啊……向卿所言极是,是这个道理啊……”
……
于是,外交部往东京使馆电,拒绝了北清的这个要求。南明方面指责北清这种要求是缺乏诚意。因为向小强将军只是人民卫队司令,他的身份和此次谈判毫无关系。而且大明方面直接挑明了说:向小强将军是北清最痛恨的人之一,如果随团前往北清,那就是羊入虎口。
一个小时之后,北清方面的消息通过东京大明使馆传过来了。北清方面先斩钉截铁地说,向小强参加南明代表团,这是大清愿意和南明对话的前提条件,如果这一条不能满足,那么也就没有对话的必要了。南明还是只有两条选择:要么拿十五万清军战俘来换,要么就再也不要想见到自己的那几千官兵了。
并且,北清方面在电报里也作了一番解释,说明邀请向小强将军前往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清非常欣赏向将军在南洋明荷谈判时的表现,没有堕了中国人的脸面。大清谈判团的几位大人都想借机结识一下向大人。并且,北清方面郑重保证:大清绝不会趁机扣留、或者伤害向将军,绝不会有任何对向将军不利的事情生。贵方尽可放心。
念完了北清的回电,御书房里又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内政大臣冷哼了一声:
“清虏还说欣赏向大人南洋谈判的表现,没堕了中国人的脸面。‘中国人’,哼哼,清虏还好意思自称中国人?真是恬不知耻。”
其他人都没说话,不过神情也都和内政大臣一样,对清虏也已“中国人”自居颇为不屑。
向小强早就现了这个现象,这时候的大明人一般都不把北清也看作“中国”的。南明主流的观点是:北清根本不能算中国,至少也是阉割了的中国。真正的能代表中国的,只有长江以南的大明。
但是向小强从后世来,而那个空间的历史上,清朝入关后不久,明朝就完全灭亡了。所以清朝就取代了明朝,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而且是合法的、受历史学家承认的一个朝代。而且在清末开关后,清政府也是作为中国政府和各国交往、受各国承认的。
但是,眼下这个时空,却是明清划江而治,互不承认……真的很捉弄人。在这个时空里,尽管向小强也是以大明为中华正统的,但还是对大明的这种“不承认北清是中国”的思想很不适应。
……
不管怎么说,现在北清的一封回电,又再一次把向小强和朱佑榕两人的心提了起来。人家斩钉截铁地说:向小强若不来,那么就甭谈了……
向小强皱着眉头,拿着电报纸,紧紧盯着上面的字,脑中飞转着,猜想着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对方的保证有多大可信度。还有,就算北清的保证可信的话,那他们请自己去,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
朱佑榕也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喝茶,但目光中透漏出恐惧和焦急。她端着杯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脱口而出:
“不行!向卿不能去!”
众人都盯着她。朱佑榕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继续低着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行,向卿不能去……给那边报,说我们别的什么都能谈,就这个不能谈……”
向小强很是感动,张开嘴刚想说话,这时候沈荣轩话了:
“陛下,臣有个法子。向大人也不是完全不能去。但是清虏既然口口声声的保证向大人的安全,那么我们就可以抓住这条,让他们给我们一个实实在在的保证。”
朱佑榕抬头道:
“什么保证?”
沈荣轩说道:
“让北清派一个同样重要的人到我们这边来。等向大人安全回来了,我们再让那个人回去。”
“你是说……让他们送个人质过来?”
“不错。”
朱佑榕眯着眼睛,疑道:
“阁老,这件事使我们求着北清,不时北清求着我们。我们提出这种要求,他们可能答应吗?”
沈荣轩说道:
“他们当然不一定会答应,不过也有答应的可能。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动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很想让向大人去一趟的。如果他们答应了,并且派来的‘人质’我们认为够分量,那么向大人去北清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相反,北清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对向大人不利,如果连我们这个起码的防范性要求都不能答应,那么就真的是想把向大人诱骗加害了。这样的话,向大人不必去就是。”
向小强狐疑地望着沈荣轩,猜测着他打的什么主意。朱佑榕犹豫着:
“这……”
外交大臣抓住机会,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先试一下。反正选择权还在我们。先试清虏一下也好。”
朱佑榕目光望向向小强。向小强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朱佑榕也踌躇着,点了点头。
电报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对方的电报回来了。
北清方面同意。并且出乎南明意料,它很大方地让南明方面挑选他们认为合适的“人质”。
朱佑榕不死心,想来个狮子大开口。她直接让外交大臣给那边报,张嘴就点名要广武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爱新觉罗-毓畇过来当人质。
几个大臣听到陛下这个疯狂的要求,都极力反对,怕把广武皇帝惹急了。但是朱佑榕就是要把广武惹急,硬是让人把电报过去了。
过了足有两个小时,对方回电报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广武皇帝没有翻脸,而是同意派自己的亲弟弟过来当一下人质。但是他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向小强一个人的分量够不上,不足以保证自己的亲弟弟安全。南明方面还要再加上一个人。广武点名要求乐平郡主郑玉璁和向小强一起,也参加谈判团来北清。
听到要自己最要好的表妹也去当“人质”,朱佑榕倒是有点急了。但是几个大臣倒放下心来了。他们给朱佑榕进了一番言,说广武既然能把自己的亲弟弟派来,说明就是有诚意的,完全不可能伤害向大人了。他之所以要我们把乐平郡主派去,无非是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分量太重了,南明光一个向小强不够格,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弟弟的安全,还要“加码”一个乐平郡主罢了。
至于对方为什么点名陛下的表妹,而不是亲妹妹,大概是因为乐平郡主和陛下关系最好,尽人皆知吧。何况公主的身份太高了,加上一个公主的话,双方“人质”的分量又不平衡了。
这下,不论是向小强还是朱佑榕,都没什么话说了。
广武皇帝的这个要求,反而让向小强放下心来。因为沈荣轩是一直想找机会除掉自己的。单单是自己过去北清的话,沈荣轩对广武的弟弟做点什么手脚,比如来个食物中毒什么的,让那小子死在南明,那么向小强也就别再想回大明了。现在有郑玉璁和自己绑在一起,那沈荣轩是万不敢想什么歪念头了。
……
当天晚上,向小强和兴奋得直哆嗦的郑大郡主,双双登上了专列,向东驶往宁波,再从宁波坐船前往东海舰队。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南明秘密代表团一行人登上“徐达号”轻巡洋舰,向北驶往和北清约定的海上坐标点。那个坐标点大概就在舟山群岛以北450海里处。
那里会有北清的一艘轻巡洋舰等待着。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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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集 东鸡冠山别墅
徐达号轻巡洋舰以28节的航向北行驶,大约航行了9个小时之后,黄昏六点钟的时候,接近了双方约定的碰头坐标点。
黄昏的大海上一片金黄的波涛,孤零零的一艘巡洋舰下锚停泊在海面上,随着波浪上下颠簸。
这里是远离6地的黄海,西边二百多公里外,是北清的黄淮海岸,大概是海州的位置,也就是后世的连云港。东边三百多公里外,是朝鲜半岛的南端。四周是四面不靠,极目所见,只有茫茫大海。
夕阳一点点地坠入大海,四面的苍穹越来越暗,海面的颜色也由灰白色慢慢的变成深邃的蓝黑色。
按照约定,双方都只能来一艘轻巡洋舰。两艘舰在碰头坐标点靠近后,各自放下小艇划向对方。南明这边小艇载着向小强、郑玉璁和谈判团,北清那边的小艇里载着广武皇帝的弟弟毓畇,还有侍奉他的十来个贴身奴才。
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南明已经悄悄派了10艘潜艇埋伏在附近,形成一个包围圈。一旦北清军舰有什么反常举动,那么它除了要对付南明的一艘轻巡洋舰,还要躲避10艘潜艇的鱼雷阵。
甲板上,向小强和郑玉璁并肩站在舰的栏杆边,眺望着正北,清军巡洋舰应该来的方向。
郑玉璁满脸潮红,一句话不说,浑身微微的打颤。向小强靠近她,两人双肩轻轻碰在一起。向小强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郑玉璁身体在微微的痉挛。
向小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理解她的感受。是的,她这个大明王朝的郡主娘娘,金枝玉叶,马上要登上北清的军舰、去北清了。而那块土地的控制者,则是大明几百年来的死对头。生死未卜的前程,让她难免恐惧。但向小强知道,对于郑玉璁这个渴望冒险、渴望追求刺激的女孩来说,这种经历也是极其兴奋的。尤其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去冒险,这对郑玉璁来说是有难以比拟的吸引力的。
郑玉璁知道,从登上清军巡洋舰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安全就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了。从小到大伴随自己的那一切:侯爵小姐和郡主的身份、女皇表姐、父王、富可敌国的家族财团、自己手中的巨额财富、以及大明帝国的法律、军队……那种种保护了自己二十来年的东西,第一次统统离自己而去了。在这几天里,唯一能保护她、能给她安全感的,只有向小强一个人。
重要的是,在这几天中,向小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不会有秋湫、秀秀、辽阳公主、还有表姐她们来分享……
这种感觉是极其美妙的。
昨天表姐叫她进宫、拉着她的手、哽咽着和她商量这件事的时候,郑玉璁只考虑了半小时,然后便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之后她甚至连家也没回,也没和父亲说,直接坐上了去火车站的车子。上了专列后,向小强正在那里等她。郑玉璁颤抖着和向小强紧紧抱在一起。
……
徐达号在约定地点随波起伏了一个小时,到了晚上七点钟,天色近黑的时候,舰桥顶上的观测员大声喊出了远处现目标。因为天已经很晚了,能见度不比白天,所以现的时候,双方距离已经不足四千米了。
观测员继续努力辨认目标,同时徐达号开始“哗哗”的起锚,重油锅炉开始加压,舰尾螺旋桨飞快地搅动白浪,全舰进入战斗状态。
甲板上“呜——!!呜——!!”地战斗警报响彻全舰,立即有两个军官跑过来,护着向小强和郑玉璁走下舷梯,进入甲板以下的舱房。那里是这艘轻巡洋舰装甲防护最好的位置。不过,也只是相对最好罢了。和主力舰相比,轻巡洋舰的装甲本来就是很可怜的。
徐达号轻巡洋舰拖着白浪,修长的舰身向右横转,把侧腹对准北边目标驶来的方向,让8门155毫米舰炮全部转过来,瞄准对方。
甲板下的舱房里,向小强和郑玉璁挤在圆形舷窗旁,眺望着远处逐渐逼近的黑点。巡洋舰加行驶了,脚下的起伏更大了,海浪不断从外面扑到舷窗的玻璃外侧,撞碎成一片白沫。向小强揽住郑玉璁的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紧张吗?”
郑玉璁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看着外面,咬着嘴唇点点头。
向小强也有些紧张,低声笑道:
“没关系,这只是预防性的动作。不会真打的。就算打起来,清舰的战斗力也远在我们之下。”
郑玉璁脸色仍很白,又是点了点头。
……
很快,徐达号的舰桥观测员现,对面的军舰也开始横过身子来了,和徐达号一起同向平行行驶,相隔三千米的距离。更令人担心的是,对面的军舰有三根烟囱。
那不是轻巡洋舰,而是一艘重巡洋舰。大清帝国的海军旗在桅杆上猎猎飘扬。
紧接着,在对面的重巡洋舰背后,暮色中又钻出来了两艘小个子军舰。那是两艘驱逐舰。过了片刻,又出现两艘。
目前为止,清军已经出现了一艘重巡洋舰、四艘驱逐舰,来了一只舰队。而明军这里只有一艘轻巡洋舰。虽然周围几千米的海面下,还埋伏有十艘潜艇,但是清军来了四艘驱逐舰,明军的这十艘潜艇已经从猎人变为了猎物。
徐达号处于完全的劣势。
“不好,很不好……”徐达号舰长举着望远镜,喃喃地说道,“那是‘雍正号’重巡,‘康熙级’……清虏海军的最强军舰……这么明目张胆违反约定,他们想干什么?”
徐达号加大马力,航直逼30节,拖着长长的白痕和清军舰队同向向东而行,并且向南偏五度。这样,双方的距离渐渐拉大。
双方距离虽近,但借着暮色掩护,明军轻巡洋舰想脱身还是问题不大。
……
就在此时,清军的重巡洋舰上闪起了信号灯。这是双方事先约定的见面信号。
见到对方信号,徐达号虽然仍继续拉远距离,但同时也按照约定的信号打了回去。
清军的“雍正号”重巡洋舰减了。过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尾部的白痕逐渐消散。但是,周围的四艘驱逐舰开始加大马力、拖着黑烟成“之”字形行驶,舰劈波斩浪地在附近搜索潜艇。
与此同时,徐达号也慢慢减,但是始终和雍正号保持3500米以上的距离。
双方的种种举动,无不反映了对对方的严重不信任感。
接下来,双方开始了“灯光扯皮”。清舰要求明舰靠近一些,说这三千多米太远了,双方光划小艇就得累半死。而明舰回信号说累半死就累半死,谁叫你们不遵守约定来一支舰队的,靠近了我们没有安全感。
双方扯了一会儿皮,最后还是在3500米的距离上,双方放下了小艇。
向小强和郑玉璁坐在橡皮艇上,周围是一圈水兵在划桨。后面还有一艘橡皮艇,坐着代表团的其他几个成员。每艘艇上都挂着一盏灯,向对方标明自己的位置。
遥远的北边,在雍正号高大的黑色剪影下面,也有两个小亮点晃动着。那是他们的两艘橡皮艇,其中一艘上面,就坐着广武皇帝的亲弟弟:爱新觉罗-毓畇。
向小强揽着郑玉璁坐在小艇中间,突然伸手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还挺沉。他抱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挺啄木鸟机枪,一长串弹链连到一只沉重的弹匣里!两脚架收着,抱在怀里就能扫射!
身后有两个水兵赶快请向小强放下,说这是预防万一的,清虏那边的小艇上肯定也有啊,所以咱们就不能没有。
向小强汗了一把。怪不得他俩一直不划船、光歇着,原来是机枪手。
双方的这种严重的互不信任,简直比后世冷战时期还强烈百倍。
……
也不只划了多久,反正两边的水兵们都快筋疲力尽了,远处的两盏灯光才渐渐靠近。双方的四条橡皮艇终于靠在了一起。而这时候,双方背后的军舰都很远了,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剪影。
四条小艇相互把缆绳抛给对方,固定在了一起。两边的水兵互相戒备地看着对方。
清军小艇上站起来一个军官,一口京腔喊道:
“劳驾,哪位是向将军哪?哪位是乐平郡主哪?”
明军小艇上的一个军官也起立喊道:
“哪位是阜平王殿下啊?”
对面又站起来一个人影,年轻的京腔朗声说道:
“孤王便是。向将军来了么?”
明军这边的灯光立刻照到他身上。那是个穿着长袍马褂的年轻人,二十来岁,面容瘦削,和溥仪和广武的面孔都很是相似。
向小强站起来,说道:
“本将在此。”
紧接着,郑玉璁也抓着向小强的手站起来,清声说道:
“本郡主也来了。”
对面的强光照过来了,直射到两人脸上。向小强和郑玉璁都几乎睁不开眼,但两人手紧紧握着,都抬起头来,让对方仔细辨别。他们知道,阜平王毓畇此时也在接受自己这边的灯光照射。
双方都要仔细辨别,验明正身。一旦收到了“赝品”,那么己方的人质就性命不保了。
双方都有两个官员跳到了对方的小艇上,拿着一摞照片,从各个角度仔细辨别,就差趴到脸上用放大镜看毛孔了。
就这样“验货”足有半个钟头后,双方都认可了对方的身份。
然后,向小强先跳到了清军的橡皮艇上。紧接着,阜平王毓畇跳到了明军的橡皮艇上。然后,郑玉璁又跳到了清军的橡皮艇上。
接下来就是双方的随行人员6续跳到了对方的艇上。
这样,到了晚上快十点钟,“人质交接”才算正式完成。两边的橡皮艇载着对方的人,各自划回己方军舰。
向小强和郑玉璁坐在一起,相互握着手,不说一句话。周围是清军水兵。他们一边奋力划着水,一边偷空好奇地瞥两人一眼。过了很长时间,向小强一行人登上了清军的重巡洋舰——雍正号。
……
清军分舰队的舰队司令来见过了向小强和郑玉璁,对他们很是恭敬,亲自带着他们前往各自的房间,然后又把精美的饭菜送进来。
登上清舰之后,郑玉璁兴奋的颤抖达到了高点,向小强任何时候搂着她,都能强烈感受到她身体在颤抖。
吃完晚饭、洗过澡后,夜已经很深了,两人要返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了。分别的时候,向小强在贴到她耳边,柔声说道:
“璁璁,上次你从家里逃出来,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做这么大的决定。但是结果证明,你的决定十分正确。你赢得了自由,而且让我们两人走到了一起……这一次你又做了一个决定,和我一起去北清。我相信,这一次你的决定也不会错的。”
郑玉璁转过头来望着向小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但是脸上升上了一层红晕,笑了。
……
北清“雍正号”分舰队以22节的度一直往东北偏北的方向行驶。第二天上午,又折往西北。
中午11点,前方出现一块6地。那是一座山。渐渐的,更广阔的6地浮现出来。
那是老铁山。
12点的时候,舰队驶进了北清的三大军港之一:旅顺港。
向小强带着郑玉璁和代表团,沿着舷梯下到水泥码头上。港内停泊着另外两艘巡洋舰,还有其他一些辅助船只。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小艇在穿梭行驶,岸上还有工人和水兵们在干活、巡逻。
但是近处的这个码头,却是空无一人。仿佛已经被清场了。
只有前面停着几辆小轿车。这应该是接他们的。看来北清方面也是要尽量低调,尽量不让外界知道双方正在秘密谈判。至少在谈判没成功之前是这样的。至于谈判成功之后,假如北清敲诈到了足够的油水、还有足够的“政治胜利”的话,那北清肯定要大肆宣传一番的。
向小强一行人坐进了小车里,被带着驶出港口区。
南明代表团到现在还不知道谈判地点究竟安排在什么地方。北清一直对此保密。现在已经上了岸了,仍然不知道。是就在旅顺?还是到别的地方?或者是去北京?
已经到了旅顺,从这里再去北京好像不大可能了。坐火车的话,那要绕很大一个弯,绕过整个辽东半岛。如果去北京的话,那么巡洋舰直接在天津大沽口靠岸,才是最近的。
向小强决定再问一次。
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的那个北清官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在旅顺。”
然后,哪个官员又主动说话了:
“向将军,现在我们就是去东鸡冠山别墅,谈判期间您和您的代表团都住在那里……马上就到了,到了之后,呵呵,我们给您和郡主娘娘接风洗尘。”
向小强点点头,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便笑道:
“这位大人,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还要见什么大人物啊?”
那个官员一愣,显得很神秘,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置可否。
向小强也不再追问。他心中也没底。原想北清这么费劲让自己也过来,估计就是广武皇帝想见见自己的。但是现在没有去北京谈判,而是在旅顺,他又有点拿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