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买一送一
第二百一十五章买一送一
声音不大,但是意思很明白,郑姓女子转身,接过丫鬟递来的纱帽,放心纱巾遮住娇容。一看这动作,这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套路。
画舫很大,前头有正堂,中间有珠帘,当红的名妓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第一次来,顶多在帘子后面说几句话,谈个曲子。谈的入港,那姑娘或许能出来见一面,谈的不愉快,那就等下次吧。总之当红名妓就是这么个做派,还不怕没有酸溜溜的文人来捧场。
“思华,这地界有银子不好使,这郑小娘精于诗画,言辞锋利,很不好见。”胖子钱不多再三叮嘱,陈燮却不以为意。心里暗暗还在为这五十两银子花的不值,就是喝杯茶,听个曲子,说两句话,这银子就飞了。
“老钱,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个缘分,你我有缘,做了朋友。郑家小娘若是无缘,听一曲,闻个香,不过是一场无言的结局。你这么紧张,倒是落了下乘。”陈燮声音不大,架不住中气十足,走廊里过去的郑家小娘,听的个清楚。
桌上四个盘子的干果,香茶两杯,回头人家姑娘在帘子后面弹唱一曲,说两句话,没准今天就是到此一游。所以陈燮无所谓,时间还早,秦淮河上有的是画舫游船,有的是粉团似。长.风。文学 得的姑娘。想夜游秦淮,不怕找不到船儿上去。
悠闲的捧着茶杯,吹着斜阳下的春风。看着秦淮河上的风光,陈燮就当是来旅游了。
“思华,今日要不能包下这条船夜游秦淮,我老钱的脸面置于何地?”钱不多很不好意思,早知如此,就不给陈燮往这里带了,回头人家小娘推了上门的豪客,说出去老钱在人前脸上无光。
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声柔柔如埋了十几年的女儿红的声音:“出去一趟才回,怠慢客人了!”
陈燮站起一回头。帘子后面的郑妥娘便是微微的一颤娇躯。男人个子高的不多。之前陈燮坐在那里,就已经显得突出,这会站起来更显高大挺拔身材。一身儒扇衫,黑发上随意扎了条带子。没戴头巾。竟然多了一股落落大方的气度和三分英气。
“见过郑家小娘!”陈燮出声致意。声音里透着稳重,带出来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兼之面如白玉,剑眉星目。虽然儒生打扮,较之寻常文人,多出一股英气逼人的意味。
“奴家有礼了,二位客人请坐,今日到此,可有要听的曲子?”微微呼吸,稳住心神,甩掉之前的一点点心旌摇曳,缓缓落座,自丫鬟手里取来琵琶,拨弄两声再看帘外。
“有这满眼的秦淮如画,这一趟就不白来,可惜带不走这一河春色。听什么曲子,单凭小娘。”陈燮说的实话,这一趟南下,沿着运河一路走,坐船都坐出条件反射了。只要有点景色,就看一看,可惜没带来手机,拍不了照片,就别提留念了。即便如此,时间长了也是穷极无聊,陈燮又赶时间,不肯上岸去游玩,自然更加的无聊。到了南京,刚安顿下来,钱不多就急吼吼的给拉了出来,说是要带陈燮见识一番这秦淮河上最红的小娘。
铮铮铮铮,琵琶声起,珠圆玉润的声音在堂前流淌:”日午倦梳头,风静帘钩。一窗花影拥香篝。试问别来多少恨?江水悠悠。新燕语春秋,泪湿罗裯。何时重话水边楼?梦到天涯芳草暮,不见归舟。”
也不知怎么地,郑妥娘便唱了这个词,开口才心里觉得不妥,却已经不能改变。
陈燮既然花了银子,当然是要认真听的,听罢却有一种压制的感觉,如同自己在面对那些被后金欺凌的同胞,很多时候只能默默的等待,而不能立刻去杀光建奴时的感觉。忍不住叹息道:“如夏夜坐听天籁一般,却为何多了这许多的愁与泪,画舫虽大,怕是载它们不动。”
每个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内心,都有一种潜伏的病毒叫文青。这个节点上,陈燮的文青病犯了。赶上这首曲子,引发了陈燮对这个时代沉重的责任感。虽然不是一个性质的愁苦,却也是愁苦。
“女英随心所欲惯了,倒叫贵客见笑。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哪里人氏?”郑妥娘有点遇了知音这感,这一开口,喜的假娘满面笑容,领着两个丫鬟上前道福。这个娘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经常把客人给气走了。今天听她说话,客人是要留下了。年轻的陈姓客人如何不知,钱不多是本地有名的豪客,一掷千金也是寻常事。
“陈燮,算起来,应该是太平府人氏。只是不曾回去过,故园在哪儿都不知。”提起这个,陈燮突然联系到自己的身世,父母是谁,哪里人,一概不知。虽然福利院就是自己的家,但是每每念及这点,心里总是会有些压抑。
“陈燮?这名字倒是耳熟。仿佛哪里听过。”郑妥娘语带思索之际,耳边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敢问先生,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
陈燮倒是没想到,斜刺里还能杀出一个张飞来,还是礼数周全的拱手道:“这位小娘弄错了,在下确实是陈燮陈思华,却不是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
“先生何必自谦,唱这个曲子的登州名妓婉玉,自己承认这词出自先生之手。”又来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子,陈燮犹豫时,帘子打开,出来两个女子,容貌都是极好的,唯一的缺点是身高。高的那个,也就是一米六二、三的样子,矮的那个,怕也就是一米六上下。
“如是冒昧,思华先生勿怪。”后来高个女子开了口,那么剩下的自然是郑家小娘了。
“我这妹妹如是,素好诗词,今日巧遇思华先生,见猎心喜,先生要怪,就怪奴家好了。”郑家小娘子也说了话,陈燮当然不会在意。两个都是上佳的美女,出来玩首先就是要开心。
“些许小事,谈不上罪。”陈燮摆摆手,李香上前一步,缓缓万福:“如是见过思华先生,昔日得此词,惊为天人之作,奈何天各一方,苦思而不得见先生。今日真是缘分!”
陈燮正色拱手回礼:“不敢,有感而发罢了。”这下钱不多脸上乐开花了,没想到来见一个郑妥娘,还能捎带一个柳如是。这也带买一送一不成?
假娘在侧欢喜道:“真是巧的很,不如置酒座谈,我叫人把船开起来,也能清净一些。”
陈燮随意的笑道:“求之不得!”陈燮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如是就是大名鼎鼎的柳如是的,更不会知道,再晚几个月来,柳如是便去了松江府,跟一个叫陈子龙的家伙勾搭了两三年,至崇祯八年,因陈子龙的妻子不容,柳如是苦恋无果而去。
钱不多很识相,跟着假娘去了后面,随从托着个盘子,里头有银子十锭,极为土豪道:“这些银子用做今夜花销可够?”假娘自是连声道:“够的,够的。”寻常来此听曲、喝茶、手谈、叙话,二十两银子足够了。再说这个包夜,可不是那种包夜,就是上半夜的价钱。回头你的让郑妥娘看的上你,才有机会成为入幕之宾。今夜有点异常,来了个名气也不小暂时已经推出娱乐行业的柳如是,假娘心里很是不安,要是那个思华先生看上了柳如是,那该如何是好?
陈燮不是陈寅恪,自然不会花很多时间来研究柳如是,明史资料陈燮关注的是战争类和朝堂智商,导致陈燮对秦淮八艳,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今天就是来玩的,见识一番秦淮风月,没别的打算。再说这些明朝的江南女子,大都不是陈燮的菜,身高腿长加上大凶,才是能让陈燮生出罪恶的欲望之源。
这个时候的柳如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从良。男人死了,被主家大妇撵出家门,流落秦淮。没想到想来见一面关系不错的姐姐郑妥娘,竟遇见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真是意外之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喧宾夺主之嫌。
陈燮倒是自然的很,这个年代的娱乐场所,没有那么露骨。更多的是跟小姑娘谈谈人生和理想,可不就是小姑娘么,柳如是按照周岁算,也就是十五岁,郑妥娘大一些,估计也就大个一两岁。这会,其他的几位秦淮八艳,除了死去的马香兰,还都是幼齿呢。
有一个问题很要命,跟这俩说话,自然是要谈一些诗词歌赋什么的。这方面陈燮可不是强项,不过陈燮有他的招数,一句:诗词小道,陈燮不愿沉迷其中,唯恐误了这大好年华。
一句话,给两个没加过多少外面天地的小女子给勾引出好奇心来了。素来言辞尖锐的郑妥娘,奇迹般的怎么看他都觉得顺眼。忍不住托腮好奇问:“先生何出此言?”
陈燮面露沉重,缓缓叹息,组织了一番言辞后,不疾不徐道:“先帝七年,燮自海外回……。”
陈燮很有技巧的先从民间疾苦说起,接着谈到了自己想为大明的百姓做点什么,一下就将自身形象拔高了许多。谈到他练兵的事情,陈燮故意说的细致,看看两人听的认真,便开始灌水。
第二百一十六章掌握话语权
第二百一十六章掌握话语权
“三年春,抱着必死的决心,燮率部北上遵化。本以为敌不过千余,遵化可一股而下。不料行程过半,前方夜不收遭遇建奴之斥候,一番血战,各有损伤。夜不收抓来一个活口,审讯之后获悉,前方一镇有数千百姓为建奴所掠,燮不由满怀悲壮,忘记了遭遇大股敌人的担忧,……。”小时候没啥娱乐活动,吴阿姨有个收音机,陈燮长期霸占,没少听评书。所以这个讲故事的节奏把握的很好,区区一个蓟州遭遇战,被陈燮说的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货还是不是的停顿,端起酒杯喝一口。自然也不会忘记用高亢的声音来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至于是哪两个昆仑,陈燮是不会犯低级错误,说出历史真相的。
两个身处烟花之地长大的女子,何曾听过着铁马金戈的故事。被陈燮说到紧张处,都是紧紧的咬着嘴唇,听到百姓悲惨处,性情豪放的柳如是,更是拍案而起:“建奴欺我。”往日里言辞尖锐的郑妥娘,今日如同换了一个人,眼睛圆圆的看着陈燮,仔细听他讲的每一个字。
仔细的观察能发现,郑妥娘的拳头一直紧紧的握着,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这会钱不多直接玩消失,去了另外一个姑娘的房间里喝酒玩乐[长^风^文学][www].[cf][wx].[net]不提,正堂的舞台让给了陈燮。
夕阳下,画舫摇摇。最后一抹晚霞在挥洒余辉,讲的投入的陈燮,站在窗前,抬手在窗沿狠狠一击,异常苦闷道:“想我煌煌大明,带甲百万,竟让区区不足十万建奴横行于京畿。每每静夜,念及于此,心如烈火。大明为何到了这般田地,我不去管。别人如何。我不去管。但是我,一个海外游子,万里而回,故园张开怀抱接纳了我。我就有责任为之战斗。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我即从军。唯有为其去死,再无别的选择。………………,滦州城下。枪炮齐鸣,建奴死伤惨重,我见建奴阵脚大乱,倾尽麾下五百骑兵,亲自冲在最前面。当是心里就一个想法,夺下城门,杀光建奴。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庇佑,竟被我杀穿地阵,挥刀砍杀建奴到底有多少,后来也没想起来。奇迹在这时候诞生了,建奴弃城而逃,浑身力气半点都没剩下,想追也没力气去追,只能站在城门口装个样子吓唬人。现在想想,也是侥幸,当是建奴也不要太多人,有个百余人杀来,我和那些兄弟们还有没有力气挥刀都不好说了。”
说到此处,陈燮总算是结束了,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还多不少,这个时候的秦淮河上,灯船毕集,火龙蜿蜒,光耀天地,扬槌击鼓,塌顿波心。
陈燮忍不住抬手指着满河望不到边的灯火,苍凉的语气缓缓道:“秦淮河上醉生梦死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另一端,无数百姓在建奴的铁蹄下悲鸣。灯火映在河面上,流水悠悠。在我看来,这不是水,这是千百年来流不尽的英歇。身在海外之时,无数个夜里,我们这些海外漂泊客,梦里依稀汉唐梦。这就是我为何说诗词是小道,不愿沉迷其中的缘故。去读一读史书吧,你会看到,没有秦皇汉武的金戈铁马,就没有我华夏疆域的拓展,没有大唐的玄甲陌刀,哪来了当今大明的广大疆域。今夜,我看见的是一个沉睡的巨人,再不把他唤醒,这个巨人可能就此沉睡五百年。”
陈燮被自己的言辞打动了,猛回头,看见两个泪流满面的少女,她们梳着成人的发髻。
“思华先生,以前如是以为会几句诗词,能唱个好曲子,弹的好琵琶,吹的好箫,花前月下的与相爱的人心心相印,你侬我侬。大概就是一生所求了,今日听先生一席话,如洪钟大吕一般。以往自诩不亚于男子,今日比起先生来,如是不过是一俗人尔。今日得见先生,如是三生之幸也,仅以浊酒一杯,以竟先生之志。”柳如是再次喧宾夺主,端起酒杯很干脆的干杯。
陈燮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怂,举起酒杯道:“说起来,这些话压在心里很久了,如块垒在胸,不吐不快。此番得遇两位姑娘,也是陈燮的福气,亏得你们能耐心的听完这些聒噪,在此谢过。”说罢也是一杯酒干下去,酒是江南的女儿红,软软的如情人的舌尖,醇厚绵远,回味悠长。
郑妥娘站起,正色举杯道:“英何其幸也!”这个时候的郑妥娘,大概还没遇见那个期莲生。
各自落座,再次举杯,说起一些闲话来,大家都很默契的不提什么诗词,也不提什么建奴。
都有心缓和凝重的气氛,说些趣事。再交谈时,郑妥娘掌握了主动权,柳如是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听着。偶尔被陈燮说的笑话逗的会心一笑,也不插嘴。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已经深夜。陈燮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惊呼:“哎呀,竟已然是深夜了,快三更了?”
听到这话。郑妥娘浑身明显的一颤,不施粉黛的脸上,红唇抖动:“怎么,先生要走么?”
陈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出门,叫了一声随从严晓笙,自他背袋里取了两块怀表来。
“出来的时候匆忙,本意是游河,没带什么礼物。正好身边带了两块女式的怀表,二位姑娘千万不要嫌弃。”陈燮可不知道这是什么秦淮八艳,只是今夜一吐块垒,觉得这两个小姑娘不俗,便想着送个礼物什么的,留下个念想。
正好假娘过来,见了这两块表,惊呼道:“哎呀,这怎么使得,这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稀罕物件。”陈燮见她眼珠子都蓝了,心里懒得计较,淡然道:“不过是看时间的玩意罢了,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说着也不管假娘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抓起郑妥娘的手塞一个,笑一下道:“收着。”郑妥娘使劲的点点头,陈燮又抓起柳如是的手,塞一个道:“你也收着,不许拒绝。”
柳如是笑道:“这船是郑家姐姐的,我可是个外客,恰逢其会,如何收得这等贵重之物?”
陈燮道:“收下吧,这是我在秦淮河上的第一次送礼,给个面子。”
柳如是还是收了起来,缓缓躬身万福:“如此,谢过思华先生。”
假娘心里如刀割一般,本以为有她一个。这东西,在南京都炒到三千两一个了,就这还有银子买不到。多少富贵公子,因为有这么一块怀冕而得意洋洋,人前不断炫耀。
“这位先生,钱老板都睡下了,您就这么走了,我可不好跟他交代。”假娘说着话,走到郑妥娘身边,轻轻的推她一下。小娘子面露腮红,缓缓移步至身子,声音低不可闻:“思华先生,可否为了妥娘留下。”这是她的小字,这会说出来,意思很明确了。
陈燮回头看看外面,假娘好眼色,赶紧道:“贵随从一直都有人陪着。”陈燮低头看看身前都快要倚在怀里的郑妥娘,也不矫情,笑道:“如此,那客随主便。”
“那就请移步楼上,是喝酒谈风月,还是休息,都看贵客的意思。娘儿,你说句话。答应就点点头。”郑妥娘缓缓点头,转身快步走了。柳如是一双大眼睛打量了一番陈燮,也跟着上去。
楼上等于是闺房了,在运河上赶路二十多个日夜,陈燮有点憋伤了。既然人家留客,走了就是伤人了。不就是多花点银子么?按照老钱的说法,这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红牌。那就留下好了。
楼上的房间里点了香,整体走的还是淡雅的布置,没有大红大紫的浓墨重彩,半人高的榻上摆了小桌子,对着镜子的郑妥娘,在丫鬟的帮忙下卸妆。头上的饰物拿下,随意用带子扎着散开的头发,回头盈盈一笑道:“现在想起来,方才先生要是坚持要走,妥娘竟不知如何自处?”
陈燮缓缓过来,站在身后,伸手按在肩上,见镜中笑语如花一般,笑道:“惭愧,真没想过,能在今夜一亲芳泽。来此一游,不过是想看看这秦淮河上的美景。日后回到登州,也好在战场上想着,要护着这大好的如画江山。现在,则多了一个目标,要护着这如花美眷。”
“见面不过三个时辰,竟然有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难不成是前世恩怨么?”
“前世太飘渺,来生太遥远。我只知道,在这个春风醉人的夜晚,相识了一个让我未饮先醉的好女子。”陈燮的声音很柔,长期被琼瑶奶奶的句子轰炸出来的素质,要说些甜言蜜语,不带打草稿的。
另外一间房里,钱不多又在扮演一个冤大头的角色,听说两块怀表的事情,拍着大腿道:“哎呀,这个陈斯思华,我求他一路都没匀我一块,这倒好,两块出去了。不过也好,这秦淮河上,也就是妥娘和如是能当的起这份礼。”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魏国公
第二百一十七章魏国公
又是一个好晴天,晌午的阳光洒满闺阁,躺在榻上的郑妥娘却不想动一下手指头。一场好梦醒来,枕边人已经不在。挣扎着起来,倚着窗户,看了一眼外头。船在岸边靠着,石板桥头丫鬟们在洗衣裳,岸上不见那辆马车。心里一沉,欲唤一声雨儿,珠帘后头闪出一道倩影,婷婷袅袅的进来一个柳如是,脸上笑嘻嘻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见她如此,郑妥娘暗暗怂了一口气,拉了锦被遮住胸前,笑道:“何喜之有?”
柳如是过来榻上坐着,低声道:“姐夫走之前留了话,道是出去办点事情,一准回来。我听雨儿说了,姐夫走之前,可是留下了三千个美洲银圆在假娘跟前收着。”
这话就是一颗定心丸,郑妥娘就怕这冤家一去不回,听了这话,脸上也遮不住的喜色道:“我起来了。”说着伸手去拿肚兜,穿戴之时叫柳如是看的仔细,笑指颈部下面的白嫩处不语。
低头一看,是块淤血,像刮痧之后,忍不住自豪的呻吟一声:“这冤家,差点没给人折腾散了架。”柳如是调笑道:“口是心非,这会不知道心里怎么欢喜呢。姐夫文武双全,现如今上哪去找这等好男子?”
“你喜欢,你拿去好了。晚上让他上你屋里头去,我一准不拦着。”郑妥娘笑着还击,柳如是啐一声,红着脸出去。丫鬟雨儿进来伺候穿戴,见她这么出去,不禁好奇:“如是姐姐这是怎么了?”郑妥娘道:“还能怎么地?春心动了呗。想当初,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如是姐姐亲手抄录,按照胸前流一夜的泪,衣襟都打湿了。”
“这可怎么好?姐夫只有一个人,如今……。”郑妥娘出言打断道:“你这小妮子,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伺候我起来,你姐夫出去一个早上了,怕他回来。”
夫子庙边上的一个五进院子里,陈燮安坐堂前,手里捧一杯清茶,笑眯眯的看着钱不多和一个徐公子说话。老钱手里捏着一枚银圆,手指一弹,送到对面的耳边道:“你听听,你看看,这做工,不说仿制极难,就听听这声,假的也能被揪出来。”
实际上这个时候陈燮的心情并不好,跟着到了这个院子里,等了一个小时才来了这么一个锦衣青年,这尼玛多大的架子?让财神爷等这么久。
“老钱,这事不好说,按照你那个股份说法,我们家老爷子那就过不去。”锦衣青年的打扮可谓华丽,头上抹足了桂花油,黑的锃亮,怕是苍蝇落脚都打滑站不住,腰间玉带上坠着一个香囊,堂堂五尺须眉,竟似一个娘们打扮。
适才他出来,互相介绍的时候,也没给陈燮太好的脸色看,客气话都没一句。陈燮不想跟他计较,回头找他们家老头子魏国公算这笔账。还当是以前么?勋贵很牛么?明末的勋贵,实际上演变成了一群废物,过着醉生梦死的富贵生活,仗着自己的背景为非作歹的差不多都是这些人。
“那就不要说了,老钱,走人。”陈燮轻轻的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站起来。
钱不多为难的跟着起来,拱手道:“小公爷,对不住了。既然如此,这一趟就不算国公府的份子了。回头钱某亲自登门,给老国公磕头赔罪。”
锦衣公子腾的站起,指着陈燮道:“小子,有种你走出这个门看看。”
陈燮全当没听到一般,径直出来,门口马车边上,24人的近卫队等在外头。这一趟南下,陈燮带来了大批的银圆,自然不会少带人马。两个步兵队平时不配步枪,也不背强弩,人人一杆短铳,一把唐刀,穿戴是大明寻常服饰。这些人都是打过建奴的老兵,就算没带步枪来,拿刀砍人也都是一把好手,不要说还带着短铳。一旦真的需要,各自的装备装箱带来了,取出步枪等标准装备,就是两个满编的步兵队。
正准备上马车,街上出现了一群青皮混混,人越来越多,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人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围上来。陈燮看了一眼,大致有一二百人的样子。心里也不着急,大家都穿着内置的锁子甲,对付这点人还真的不用太费劲。
一只脚迈上车的陈燮,又把脚收了回来,这是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得意洋洋的小公爷,老钱一脸的气急败坏道:“小公爷,这是要做啥?”
小公爷笑道:“没啥,不是还没谈妥么?我觉得,还是坐下来慢慢的谈完了在走为好。”
陈燮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淡淡道:“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分,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结束战斗。提前有赏,时军法伺候。”
“是!”24名近卫,也不说保护陈燮,人人连着刀鞘一起摘下刀,为的崔新狞笑道:“结阵,跟着我冲!”24人如同一把锥子,奔着围上来的这些混混主动杀上门。
噗的一声闷响,当头的崔新闪过往脑袋上落的哨棒,肋部吃了一棍,身子不过是微微一晃,手里的刀就狠狠的连着刀鞘一起落在当前一人的肩膀上,咔的一声,肩胛骨断裂。
啪啪啪,无数刀鞘落在肉上,每一个近卫都是一个路子,硬抗落在身上的哨棒,然后一刀过去,不是手断了就是脚断了,肯定是要断骨头的就对了。这群乌合之众,啥时候见过这等粗暴的搞法,一个照面就给放倒了十几个,躺在地上抱着伤处哇哇惨叫。
短短不到三分钟,混混的队形给打穿了,地上也躺了一地的伤残人士。堵住去路的崔新,使劲的拧了几下脖子,举起手里的刀,高呼:“登州营!前进!”
24个人,人人一把刀,竟敢跑排一个一字阵,结结实实的把整条路给堵住了。之前还很牛哄哄的混混们,这会一个一个的惊吓不小,两腿战战者占了绝大多数。方才那一下,前后才花了多少时间?可以说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呢,就看着人家杀穿而过。
这帮人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人人都挨了好几下哨棒,虽然不是要害,但是寻常人吃了几下,岂有不伤之理。可是你看看人家,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掉过头来就开始见人就砍。
终于有人当的一声丢下哨棒,掉头就跑。身后的亲卫就跟老鹰撵小鸡似得的追杀。跑的快的还好一点,跑的慢的被追上,唐刀往后腰一捅,哟的一声就得往前趴下,小腿上接着就是一脚跺上去,短腿是必须的。这帮人真是太凶残了,小公爷看着脸都白了。
看看大局已定,陈燮心疼的骂一句:“一群废物,害老子又要花不少银子。”说着抬脚给跑过面前的一个混混踹飞,唉哟一声惨叫,撞在墙壁上落下后,捂着胯部呻吟,怎么都爬不起来。
陈燮这才往门口的小公爷跟前走,小公爷很想后退,但是腿已经软了,哆哆嗦嗦的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身边的两个下人,拎着哨棒冲上来,喊:“跟你拼了。”
陈燮一拳出去,一根哨棒飞起,一脚踹出,一个身子飞起,撞在墙上。剩下一个看着是练家子,稳稳的站在门前,护着坐在门槛上的小公爷。扣中道:“阁下是战场上厮杀的好汉,何苦为难我等市井之徒?”
陈燮站住,看着这名汉子道:“你不错,没有跑。将来要是南京城里呆不下去了,去登州找我。报上我的名号,自然有人带你去见我。记住了,我叫陈燮。”
汉子收齐哨棒,拱手道:“多谢这位老爷成全。”
陈燮摆摆手道:“陈某人来敬重有忠心的好汉。”说着转身对一脸苦涩的老钱道:“回头让人送二百个银圆来,就算是汤药钱。一群烂番薯臭鸟蛋,也想把爷留下。堂堂国公府,就剩这点出息。想当年,徐公爷是何等的英雄气概,都让一群废物子孙辱没了。”
老钱道:“哎,好好的一桩买卖,就这么砸了。”
斜对面的一个巷子里这会传来一声高呼:“慢着,谁说这买卖砸了?老夫看可以继续谈。”
一名老者自巷子内步出,头戴金冠,腰缠玉带,一脸威严,缓缓上前,身后跟着两名黑衣。
崔新等人纷纷放弃追杀,缓缓的收拢队伍,崔新带着两个人,往陈燮身后一站,默默的盯着老者身后的黑衣人。陈燮见此人走近,缓缓抬手一拱手:“见过魏国公!”
老者微微点头,就算给陈燮回礼了。慢慢的往前,走过陈燮身边也不停步,站在那名汉子跟前道:“你不错,是条好汉。留在国公府,辱没你了,跟着他走吧,功名马上取。”
“小人王贲谢公爷抬举,不过小公爷对在下有一饭之恩,不能不报。就算是要走,也是小公爷开口,老国公说了不算。”这名汉子,竟然不给魏国公徐弘基的面子。
老者抬脚踹翻锦衣男子,怒道:“废物,这点事情都能办砸咯。就你也配这等好汉追随?”
锦衣青年在地上滚了几滚,不等爬起便喊:“王贲,你去跟着那个陈燮吧,总比留在我跟前要强。”魏国公进了门,让两个黑衣汉子给儿子丢出来,吱呀一声们关上了,传来一句话:“继续谈,谈不拢不要回家见我。”
老头子气场极强,门关上的瞬间,脸上却是一脸的骇然。r1152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讲道理
第二百一十九章讲道理
这当口,假娘可不敢再说废话,郑妥娘脾气不好,她可是知道的。心里有心开高价,没想到陈燮给出的价格,远远高出她的预计,别说宅子了,连宅子里所有人带自己一起买下都多的多,这还有啥好说的,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对面的墙被拆出一个洞之前,有人高声道:“老爷让一让,这墙要穿了。”
陈燮带着一干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见墙上的砖被拆掉,也没说拿锤子砸,就是一块一块的砖被取下来。看一起,也就是之前砸了几锤子,然后就没再砸了。
陈燮见一个近卫拆的很熟练,手里匕在墙上一翘,就是一块砖被拆下来。不禁笑问:“你小子,以前是做瓦匠的不成?”这小伙子年龄也就是二十出头,听了这话手上也不停,答道:“老爷好眼力,小的家里祖传三代的瓦匠手艺,要不是进了军营,我也是一个大师傅了。一天照样挣五个大钱,老婆孩子够养活。”
陈燮与他谈笑道:“你这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手艺好的瓦匠,一天都挣八个大钱了。”
众亲卫一阵笑声,很快洞口越来越大,郑妥娘和柳如是看的清楚。这些年轻人站成一排,砖头在手里接龙,一块一块的传递过去,没有闹出满地的灰尘来。
“老爷,我让人去买了水泥和沙子,您先将就一下,走过来,回头一准收拾妥当,清清爽爽的,好叫郑姨娘来回走动。”崔新这个马屁精,出现在对面,让人用席子给上面和两侧挡住。
陈燮领着两女过去,进了个院子,走入正堂,里头的桌椅都不在了,就放着十几个木箱。陈燮让人拆开一个木箱,里头露出一个一个的铁盒子,盒子里头都是一个一个铅块。柳如是倒是眼尖,惊呼:“上面有字。”说着上前去取一枚铅字,在手里摆弄一番道:“这是铅活字。”
活字印刷,明朝是有的,但是有一个问题,效果很烂,根本就没法跟雕版印刷相比。
“活字印刷的关键有二,一为活字的材料,二为油墨。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辅助以机械印刷机,印的又快又好。”陈燮一边解释,一边让人把一名四十来岁的工匠叫来,他还带了四个徒弟。此人本是济南府以印书作坊的工匠,联合商号买下那家作坊,作为办报的一个点,顺手还得了一批熟练的印刷工匠。就技术而言,现代社会弄来的铅字印刷机,去掉电动的部件,带来明朝之后,由工匠反复摸索,终于制成了摇杆手动的活字印刷机。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谢师傅,机器现在就装起来吧。”
组装的过程不慢,因为都是熟练工了,反复的拆装多次。这个谢师傅,带着四个徒弟,在这台印刷机上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熟悉,这会再出问题,那真是丢大明工匠的脸了。
不用两个小时,一台手动的印刷机组装起来了,一脸憨厚的谢师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老爷,这些活都不难做,难得的是排版。得有几个识字的后生来做这个活。”
陈燮笑道:“这个好办,我已经让老钱去找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工作还在继续,一排架子竖起来,上面贴了部偏旁,按照这些偏旁,有相应的盒子上的部对照,把字放在架子上。这一下,郑妥娘和柳如是都看明白了,这样一来找字就简单了。
“虽说是奇巧yin技,若真的印出来的效果要好于雕版,却是一桩大大的功德。”柳如是抬手在一排一排铅字上去摸,口中低声自言自语。陈燮听的清楚,笑道:“功德倒未必,多少人因为这个铅活字丢了饭碗?你可想过?盘古开天地至今,华夏文明哪一次进步,离开了奇巧yin技?我们生活中用的哪一样东西,离得开奇巧yin技?在我看来,奇巧yin技可比四书五经有用多了。当今大明的那些士大夫,在我眼里,这不如这些匠人来的实在。”
“姐夫,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这大明天下,难道说士绅大夫还不如这些匠人?这天下的教化之功,姐夫看不到还是听不到?”柳如是的心给狠狠的刺疼了,一直以来她接触的都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玩的都是高端的风花雪月。结果让陈燮一句话给说的不值钱了,真让她难以接受。
陈燮懒得跟她计较,赶上郑妥娘伸手拽了拽衣袖,便微微笑道:“先回去吃饭吧,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吃了饭我们慢慢聊,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后院的门果然已经修好了,水泥都没干呢,地上的路也铺了青砖,走起来很方便。不像之前,脚上不免带些泥巴。
酒菜摆好,三人各自落座,柳如是还是很不服气,一直盯着陈燮在看也不动筷子。陈燮无动于衷,坐下后道:“下午还有事情,酒撤了吧。这吃饭的碗小了,换个大的。”
柳如是跟他赌气,起来去厨房。郑妥娘不安道:“思华,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敢苟同。”
陈燮笑笑:“有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因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真理。所以春秋战国才有了百家争鸣,是非对错,可以辩论。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坐下来,一杯清茶,心平气和了,可以慢慢的讲各自的道理。”
见他如此,郑妥娘才安了心,知道他没往心里去。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的吃饭。柳如是真的给陈燮弄个海碗,装的满满的一碗米饭。郑妥娘见了心里着急,哪有一个人吃这么大一碗饭的。正准备说话呢,陈燮已经接过饭碗道:“谢了。”说着不紧不慢的动筷子,看他吃饭很香,但是动作幅度不大,如果不是这个碗大了一点,会觉得他很斯文。
陈燮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吃着,两个女子也奇怪了,都不动筷子,看着他吃。陈燮坦然自若,一海碗冒尖的饭,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的吃着,看着不快,实际上一点都不慢。这都亏了小时候,吴阿姨管的严格,吃饭的时候不许狼吞虎咽就算了,还不能浪费。
这个时代的米比起杂交水稻,那真是好吃的太多了。香香软软的,都不怎么用菜,陈燮一碗饭吃完不到十分钟。放下筷子的瞬间,笑道:“我吃饱了,你们赶紧吃,回头一边喝茶一边聊,不说清楚这个,今晚上怕是要睡地板。”
郑妥娘被他说的脸上泛红,轻轻的打他一下,然后招呼目瞪口呆的柳如是吃饭。陈燮去了后院溜达,背着手在院子里漫步。看着他的背影,柳如是长大的嘴道:“真吃下去了,一粒米饭都没浪费。真不愧是沙场上的将军,吃的多才有力气。”说着话锋一转,对郑妥娘道:“姐姐,我说的对不对?”郑妥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笑着低声道:“你想知道?晚上你来呗,我把他让你一夜,你不就知道了么?”
斯文娴静的郑妥娘和柳如是,私下里这么说话,也就是陈燮没听到,不然得吓着。
柳如是道:“姐姐,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差脑门上写着一往情深四个字。”
走了一圈,陈燮回来了,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撤了下去,两个女子都在安静的看着他。陈燮走近堂内,缓缓的落座,笑道:“那么,大家想说什么,还是想先听我说说什么?”
两人互相看看,异口同声:“你先说。”陈燮点头道:“好,我先说。”
“先说什么好呢?先从大明的现状说起吧。二位可知道,当今大明举国税赋加在一起有多少?可知道,太祖时期,大明税赋多少。”陈燮先提问题,这俩上哪去知道啊?所以一起摇头。
陈燮笑了,慢悠悠的捧起茶杯喝一口才道:“本朝太祖时期,大明税赋约32oo万石,成祖以后,约27oo万石,当今税赋,已经不足26oo万石。你们可知道,太祖之时,大明人口几何?当今大明人口几何?”
这两位直接被问晕了,都在算数字差呢,本能的再次整齐摇头。
陈燮再次自问自答:“太祖年间,人口不足五千万,成祖年间,人口约五千万,当今人口近二万万。那么请问二位,可知当今每年税赋白银几何,每年朝廷支出白银几何?”
“姐夫,我们讲道理,您怎么净在说数字?”柳如是不干了,反问了一句。
陈燮淡淡道:“道理,就藏在数字之间。没有数字作为依据的道理,往往都是空想出来的东西。我这个人想来如此,讲一个道理,就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什么是事实?数字就是事实的一种。”
这下柳如是没话了,哼了一声道:“好,姐夫继续你的道理。”
陈燮摸出烟来,点上一颗,然后才继续:“当今朝廷每年税赋约四百万多一些,而每年的支出,则多余五百万两白银。我这么说,你应该听的明白,大明面临着什么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柳如是刚说完,自己的脸就红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么?r1152
第二百二十章慑服
第二百二十章慑服
整个下午,堂前回荡着陈燮不紧不慢,铿锵有力的声音。
“优免、包揽、分洒、诡寄,这些现象,你们不能吧承认吧?那么请问,通过这些手段偷掉税收,最后由谁来承担?那么请问,缙绅阶层是不是在跟国家争夺利益?那么请问,大明朝的税收不足国用,这人既得利益者,是不是该出来承担责任?那么再问,这些人有几个愿意把银子捐给国家作为军费开支?我再问你,万历年间,商业税多少?如今的大明,商业税去哪了?有个事情你们一定不知道,产茶大声浙江,一年的茶叶税收只有六两银子,还不如不收。”
一个下午的谈话节奏,牢牢的被陈燮把握,一直是在不断地提问,然后自问自答。陈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心高气傲的柳如是直接被问傻掉了,后来都是在本能的接受陈燮的观点。这些问题真是难为她了,但是陈燮丝毫没打算放过她,不是欺负她,而是不希望将来在自己堡垒的内部,存在一个异己见者。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你也回答不上。我今天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你看见的和你听到的,有时候未必就是真相。大明缙绅集团,把持着话语权,而你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社会阅历很少,被人营造%长%风%文学 的假象蒙蔽很正常。”
陈燮的结束语出来后,柳如是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前的感觉消失了。脑子里就一个概念。这个陈姐夫怎么就那么多的问题,怎么就知道那么多事情。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令人信服的答案,而这些答案,又反过来支持印证了他的观点。
“思华,你既然看见了这么多问题,为何不去解决?”相比于柳如是,郑妥娘的态度还是很平和的,没有那么尖锐。大概是因为关系比较密切了,心理和生理上都被征服的缘故吧。
陈燮被问之后,沉默了。默默的点上烟。把视线投向院子外。外面是一个夕阳下的江南。柳絮在空中飞舞,如同被染红的雪。沉默良久,两个女人意外的安静,等着他的回答。有趣的是。眼前这个侧面如同雕塑一般的男人。被她们用信任和温柔的目光包围。
“我虽然看见了这些问题。也有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是眼下我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们会不会明白。或者说。现在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时机。大明最大的危机,实际上已经来临了,对外,有建奴、鞑子,对内,陕、甘、宁、晋四省大地上,流贼席卷。我敢负责的说,两年内,繁华的江南就能感受到来自流贼的危机。”陈燮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两个女人听的都很认真。在她们的生活中,很少机会接触这些。陈燮的出现,等于推开了一扇窗户,让她们知道,这个国家并不是只有歌舞升平的秦淮河。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两人都很识趣的没有强调陈燮的责任。柳如是甚至很聪明的脑补:“姐夫,难道您现在做的这些,就是为了将来的改变在做准备么?”
陈燮笑着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努力的去影响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今天我说的这些,绝对不能跟外人说起。如果你对外人说了,我是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的。”
陈姐夫的形象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受损,反倒增加了几分别的东西。比如:睿智、冷静,稳重,等等这些褒义词。然后,坐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就像一座山,身影在夕阳下厚重。
轻轻款款的站起身来,柳如是躬身万福,郑重道:“奴家受教了!”
柳如是选择回客房去了,夕阳下的后院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一贯言辞锋利的郑妥娘,没了往日的尖锐,只有一种淡淡的忧虑,倚着男人道:“思华,大明真的到了如此危机的地步么?将来你打算改变这一切,如何应对群起而攻?”
陈燮笑着搂着倚在身边的女人,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道:“群起而攻又如何?等到我发动的时候,看看是他们的嘴巴快,还是我的银子多刀子快。妥娘,不用把这些缙绅看的多大多粗,这些人一旦离开稳定的社会环境,单看个体,他们就是一群废物。我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进行舆论争夺,通过利益的渗透,分化蚕食这个看似庞大的利益集团。最多三五年,你会看见我在南京打下的局面和影响力有多大。我跟这些人的较量,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现在跟你说,你未必能明白,将来你看结果,就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了。”
尽管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郑妥娘还是决定无条件的相信陈燮,并且按照他说的去做。这个男人,虽然接触不过短短一天,但是从他身上绽放出来的魅力,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人往里卷。令人忍不住的为之倾倒迷醉,以前欣赏的江南文士风流,在短短的一天接触下来,被这个男人轻易的撕碎面具,丢在地上踩的稀巴烂。陈燮用一个接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把事实的真相摆在面前,这种说服方式和影响力,根本就不是郑妥娘这种少女能抵抗的。更不要说肉体层面的愉悦,可惜郑妥娘没有读过张爱玲,不然一定引为知己。
假娘的来到,打断了两人相互依偎的场景,对此陈燮不悦的看她一眼。战场上走过几个来回的厮杀汉,一道眼神就让这个三十来岁的风尘女子有一种无力抗拒的敬畏。
“陈老爷,钱员外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对了,他还把魏国公家里的小公爷带来了。”
听到小公爷,郑妥娘露出厌恶之色道:“思华,你怎么跟这种人也有来往?”
陈燮不过是一个微笑低头,一道温柔的眼神,郑妥娘态度就软化道:“好,我等着看。”
出来堂前,看见徐小公爷在低头玩怀表,陈燮不紧不慢的走上前,钱不多站起赔笑:“思华,郑大家。”商人出身的老钱,确实没什么地位,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哟,陈大人来了,失礼失礼。”徐小公爷一抬头,依旧坐着不动。陈燮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还在装大爷的家伙,也不接话。徐小公爷被看的浑身发毛,想起在门口巷子里的一幕,紧张的站了起来,拱手再道:“徐某见过陈总兵。”
陈燮这才淡淡道:“面对一个二品总兵,你小子还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也算你能耐。”陈燮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的意味,小公爷心里不忿,但是想到老头子的话,忍着不满道:“事情都跟老钱说好了,按照你开出来的条件。”
陈燮缓缓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一口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先把钱庄开起来,在你的地盘上,将来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句话问到了疼处,他还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这货还是嫩了点,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说完就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你小子讹我!”陈燮抬手把手里的茶杯丢了出去,奔着他的面门就去了,这货吓的眼睛闭上,没等来茶杯砸脸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接着颈部一烫,乱跳乱抖。
钱不多面露忧色,要劝陈燮,被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后,安心的坐回去。茶杯砸在小公爷的身边柱子上,热茶水把颈部被烫红了。徐小公爷指着陈燮,哆嗦道:“你敢砸我?”
陈燮冷笑两声:“就你这样的废物,要不是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也配跟我后面挣银子?带你发财呢,傻孩子,还以为你真是个人物?识趣的,赶紧坐下,别在那跳来跳去的扮猴戏。”
钱不多这个时候表现出很强的执行力,走在边上道:“小公爷,国公府,可不止一个男丁。”就这么一句话,这小子安生了。忍着衣服是湿漉漉的,坐下道:“好,我忍了。”
陈燮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好,就冲你这份忍耐,我看的起你了。老钱,告诉他吧。”
钱不多附耳低语,徐小公爷听着一脸的惊喜,忍不住站起道:“真的一年有五千两?”
陈燮刚接过郑妥娘端来的新茶,狠狠的把茶杯放茶几上,咚的一声,喝道:“坐下说话!”
徐小公爷畏惧的看了一眼陈燮,现在他还不是国公呢,自然没有什么底气。就算他是国公,连离开南京地界的能力都没有。大明那帮文臣,眼珠子跟狼似的,时刻等待咬勋贵一口。在南京城里他怎么闹都没啥大事,你离开一个试试看?大明那么些王爷,那个能离开封地?举个例子,济南的鲁王,连出个济南城去踏青都很难。明朝的文臣,在对付勋贵上很苛刻。
钱不多冷笑着看他落座,继续道:“小公爷找店面,货源我来解决。半年一次分红,南京城里的破事归小公爷解决。没有问题,就在这份合约上签字按手印,今后南京城里,就这么一家店买钟表,小公爷觉得挣不到银子的话可以不答应。”
第二百二十一章银圆开路
第二百二十一章银圆开路
“我什么不答应,你当我傻么?这玩意,现在都卖三千两一个了,就这个,我还欠着人家银子没给呢。老钱,我能不能先支五百两银子?”徐小公爷一番话,陈燮听着嗤的一笑,这货看着陈燮,畏惧的缩了一下脖子。心里对陈燮的怨恨深重,但是真的怕这个家伙。他的兄弟可不少,事情办砸了,老爷子只会看轻他不说,一笔好财源还没了。
徐小公爷依依不舍的走了,来到这地方,竟然连口酒都不留,真是太操蛋了。但是他得回去汇报,具体的事情还有待进一步的确定,没有老头子的点头,他真不能做主。
送走小公爷,回到堂前,钱不多看见陈燮坐着仰面闭目,郑妥娘站在身后,给他捏肩膀,脸上的表情温柔似水的。这个时候看见这个场面,钱不多的心中对陈燮的敬畏愈重。这些年跟着陈燮后面发财,老钱在南京这些勋贵世家的面前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今天这个事情,看似很冒险,实际上仔细想想,还是很有必要的。银子这个东西,谁见了不喜欢啊?南京城里水太深,魏国公家不过是第一个谈判的目标而已。如果不能展示出足够的强硬,稍稍有点软弱,就会被无数红着眼珠子的恶狼扑上来,啃的骨头都不剩。
钱不》长>风》文学 多甚至都不敢喘大气,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等着陈燮的下文。
“老钱,南京这边的事情。今后你负责吧。就不要回登州了,钱庄的事情太重要了,我多给你半成的干股。”陈燮终于睁开眼,钱不多心里狂喜,脸上却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思华,我还是有点担心,徐老公爷那边,未必就这么好说话。”钱不多提醒一句,陈燮点点头道:“这个老狐狸,跟他斗心眼。比上战场杀建奴都累。不出预料的话。这个时候,他家里可有不少人在等着小公爷带回去的消息。我要是稍微露出一点软弱,今后这个南京分号的五百万银圆还有每年的利润,他们就敢全部给我吞下肚子里去。”
“思华言之有理。这些人就这个德性。接下来该怎么谈?”钱不多进一步的请示。陈燮淡淡道:“镇守太监那边,带上这封信,你去走一趟吧。勋贵那边。明天会主动联系你的。这么大一笔买卖,他们才不会舍得放弃。官场上的交道,我来打。”陈燮摸出一封信,递给钱不多。
“镇守太监那边,开个什么价才好?”
“不怕告诉你实话,这信是曹化淳写的。有了这封信,他不会太过分,每年给个五千银圆吧。”
钱不多心里算了算账,然后才道:“方方面面都要打点到,这样一来,每年在这些关系上头的花费,就不下五万银圆。钱庄的利润,可就薄了。”
陈燮笑道:“老钱啊,你还是缺点见识。每年五万银圆的花销,看起来很多。只要这些银圆在南京城里能像银子一样的流通,再花五万银圆都是值得的。你应该这样想,今后整个大明的商家,都信任并且愿意用银圆,愿意把银子存进钱庄,取走的是银圆。”
别人这么说,钱不多肯定不服气,陈燮这么说,他是认账的。每年上下打点就得五万银圆,楼上的听众柳如是心里暗暗吃惊。这陈姐夫,怎么玩这一套也是那么熟练,换成以前,柳如是的看法肯为“一定不是个好人”。现在嘛,给一通忽悠过了,是非观念有点模糊,想法自然是成大事不拘小节之类的话。后来的史学家,因为陈寅恪的缘故,对柳如是多有推崇。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柳如是,不过是个小女孩子。十几年后也不到三十岁,见识能高到哪里去?钱牧斋不肯投水殉国,她不是也跟着一直活下来了么?
后人受一剧影响巨大,反倒忽视了历史本身。如同知道而不知有。仔细读,不难发现,“正义人氏”没几个坚持节操的。反倒是奸佞马士英,坚持了一个传统文人的底限和节操。可笑的是,东林文人,一边承认马士英死明为国史,一边又编撰野史诽谤诬陷之有投降之污点。
扯的有点远了,总而言之,一个小姑娘,自小长在烟花地,骗她不要太容易。
接下来几日,陈燮每日早出晚归,大把使银圆,南京官场上下都拜了一遍。陈燮这个财神爷的名声算是坐实了,陈财神爷包占秦淮河上的带刺玫瑰郑妥娘的风流故事,也都传遍了南京。甚至连柳如是都被牵扯进来,一些酸溜溜的文人,不免猜测脑补,陈某人一枪挑翻两朵金花的段子。
南京官场不比北京,都是一些政治上失意,被打发来养老的。所谓南京六部里,充斥着一些官场破落户。陈燮的名声素来不错,指望他发财的人大把,有银圆开路,自然好评如潮。
隔了一段时间,南京城里的事情传到了北京,陈总兵不务正业,跑南京去打着“坐监”的旗号去包养名妓的事情都传到崇祯跟前了。结果朱由检同志不过是微微一笑道:“好货好色,性也!”陈燮要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崇祯还真不放心了。天性多疑的崇祯,现在对陈燮的忠诚有信心,自然没把这点事情当一回事。一手捞银子,一手抱美人,上了战场敢玩命,这不是武将的典范么?更不要说,陈燮还是御赐的监生,风流快活才是正常现象。
一眨眼陈燮在南京呆了半个月,主要结交目标都是官场,士林没什么接触。
半个月的时间,隔壁的大宅子,该打通的打通,需要加盖的加盖,找来干活的人数先后来到,开始有专人短期培训,一个报社该有的硬件基本都出来了。软件方面就惨了,专业的版面设计人员就不要想了,陈燮仿造ym日报那种比较古老的版面画个草图,准备一层不变的先用个五十年。
郑妥娘自然是闭门谢客,跟在陈燮这个只知道皮毛的家伙身边学习。什么叫头条,什么叫报眼,什么叫版面等等。要命的是,陈燮弄了草图才想起来,明朝尼玛是竖着写字的,阅读也是从右往左边来。只好重新修改,反正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刊号,明朝这也是新鲜事物,随便他折腾装内行,也没人能揭穿他外行的本质。
总而言之,陈燮这半个月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沉醉于温柔乡不能自拔。白天要去败家,搞好官场关系,晚上回来还得准备办报纸。这个东西只有他知道是个大概啥样子,具体的操作流程,还得一步一步的去制定和完善。陈燮做事情的风格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先理顺程序,然后制定一个流程出来,今后照着做就是了。
因为忙,陈燮也没多少时间跟郑妥娘温柔缠绵,这女子也是个喜欢做事的,跟着一直很认真的学习,投入的热情比陈燮多高。办报纸多好玩啊,比每天迎来送去的有意思多了。想到今后自己的文字,能印出来给整个南京城的人看,心头的热情怎么都淡不下去。
还有个柳如是,最近也是跟屁虫似得。白天跟郑妥娘腻在一起,互相学习交流,晚上跟着陈燮,看他忙这忙那,给打个下手什么。如果不是因为遭遇陈燮,这会她应该在松江府了。
陈燮买的宅子里,又是一个深夜,烛光前的陈燮总算是丢下了手里的碳素笔,揉着手腕道:“差不多就这样了,今后办报纸,就按照这个流程来。所有人各司其职,具体事物基本就这样了。接下里,就是看编辑配置了,这个事情有点头疼。”
柳如是端来香茶,放下杯子低声道:“姐夫、姐姐,这南京城里文人荟萃,找些人来些稿子还不容易么?”郑妥娘也点头称是,陈燮摇摇头道:“不妥,我这个报纸跟邸报有很大的差别,没打算用正式的问题来写稿子。怎么说呢,就是一些大白话,寻常百姓也能听的懂。你们说,那些文人名士,如何肯入毂?”
郑妥娘走身后,给轻轻的捏肩膀道:“不是有个第三版,专门作为诗词文章版面么?”
陈燮叹息道:“创刊号肯定是指望不上本地文人了,只能等下一期。这样,你们俩负责写一些诗词,我再凑两首,字放大一点,凑半个版面出来。剩下半个版面,作为征稿启事。一版的内容,直接抄邸报上的,嗯,我来弄成白话。第四版,我打算搞个长篇话本的连载,我自己写。”
“呀,姐夫还会写话本么?就像拍案惊奇之类的?”柳如是一声惊呼,一看就是喜欢读话本的。这个事情陈燮早有准备,站起身走到书架跟前,拿起一个厚厚的大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字,挑了一本走来,递给柳如是道:“你看看这个如何,前几年的游戏之作。”
如何抓住明朝的读者,陈燮可谓煞费苦心。现代网络小说无数,能拿到明朝来的完全没有。
第二百二十二章专栏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专栏作者
好在还有无数的电子书可以下载,比如陈燮丢给柳如是这本,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好吧,这书是陈燮精心挑选的结果,应该能对的上明朝人的口味。陈某人很阴险的用最初的笔名,并且在抬头上写了一行文字“本书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期间内容,自然也是修改过的,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都给吴琪这个高价劳动力去掉了。
柳如是接过之后,打开信封,里头是厚厚的一大本(参照杂志大小),粗线竖版装订。翻开第一页,这女子就不行了,怎么都不肯松手。郑妥娘上前问她:“妹妹,真个如此好看么?”柳如是头也不抬一下道:“姐姐别闹,我看的正兴头上。”
这下郑妥娘不干了,径直去了书架前,本欲去翻找,想想站住,回头笑道:“思华,给我也寻一本看看。”陈燮有点后悔了,这俩不会就此沉迷小说,罢工了吧?想想还是过来,翻找一番后递给她一本道:“这本,你看吧。”
郑妥娘接过一看,名曰,作者处名字为吴子,总算陈某人节操没掉尽,贪污一本之后,觉得继续贪污太过分了,取了个吴子的命,算是对得起吴敬梓了。
`长`风`文学` 结果自然不用说了,两个女人很快就沉醉书中,回到房间也不肯罢手。陈燮落了个独守空房,一个人睡觉的悲惨境地。
次日一早醒来。陈燮睁眼也没看见身边有人,赶紧四下看看,窗前一个郑妥娘在哪里,书丢在地下,蜡烛早就熄灭了,看意思一夜没睡。陈燮暗暗叫苦,这帮女文青果然都是这个节奏。想想白天还要干活,轻轻的给抱到床上,被子盖好,陈燮悄悄下楼来。丫鬟小雨打着哈欠道:“姐夫起来了。姐姐一夜没睡,没吵着你吧。”陈燮见她脸色难看,不免问:“怎么,你也一夜没睡么?”
小丫鬟迷迷糊糊道:“四更天迷迷糊糊睡下的。早起被娘叫起来。”
陈燮苦笑连连。给她推回屋里道:“你还是接着睡吧。我自己能行。”正在长的小姑娘,岂有不贪睡之理,小雨回去睡下。陈燮随便梳洗一番,往后院准备去隔壁,见到假娘在西边院子站那训丫头:“都好好的学,看看妥娘姐姐,有了名气才有机会遇见姐夫这样的贵人……。”
感情这货还要继续她的伟大娱乐事业,没有金盆洗手的意思。正拿郑妥娘当榜样呢。啼笑皆非的陈燮,早餐都没混上一口,去了隔壁,对付了一顿,陈燮开始了创刊号的工作。
一直忙到下午,头版的内容才算弄出来,都是最近几个月朝廷里发生的事情。正准备休息一下,钱不多领着一个书吏来了,引荐道:“思华,这是应天府的书吏唐沐,字东泽,秀才的功名,因喜泰西学问,耽误了科举。眼下在应天府做书吏头目,这城里的新鲜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陈燮起身,热情的招呼道:“唐兄快坐。”别看钱不多说的好听,实际上唐沐就是一个破落秀才。家境本来就很一般,为了供出一个秀才,家里一点家底都耗费的七七八八了。这不,年过三十,上有老下有小,嗷嗷待哺的。只好出来做一个书吏,每个月能拿点俸禄养家糊口。
钱不多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大款,南直隶美洲货的唯一代理人,那关系网叫一个四通八达。按照陈燮的吩咐,找一些书吏之类的文人出来,专门给第二版的专栏金陵趣话写稿子。为什么要找这些书吏,而不是找文人呢。很简单,这些人都有生活压力,不会因为白话文的要求使性子。再说了,不是有笔名么?
落座上茶,陈燮很仔细的讲了自己的要求,并且拿出报纸的大概样子给他看,告诉他大概多大的版面,每期大概需要多少文字。最后重点强调了一下:“一篇稿子,五百字以上,润笔银圆两块,二百至五百之间,润笔一块银圆。”
提到用银圆作为润笔,别人或许有意见,唐沐是不会有的。个人喜好泰西、美洲货品,知道如今的美洲货品,非登州版的银圆买不来。一些专卖美洲货品的商铺,设了兑换点,你拿银子去,根据成色兑换银圆,官银是实打实的,一两一个银圆,私人铸造的银锭,那就不好说了,有折色。
心里算了一笔账,这报纸逢五逢十出一期,每期就算是五百字的稿子,也有润笔两个银圆。一个月按六篇稿子算,这一算心里下一跳。就当是十二两银子来算,这也是一笔巨款了。
“如此,多谢陈大人,多谢钱兄。”唐沐很实际,起身致谢,这就是答应了。
陈燮又道:“别着急说谢谢,还有一个事情。今后这第二个版面的稿子,都由唐兄来负责收集整理,一人忙不过来,可让同僚来写便时。润笔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作为编辑,唐兄不必每日来坐班,只需在开印前两日,把唐兄认为合适的稿子送到这里便是。如有稿子不满意,可对他人言,你处不过初审,这里有人二审。这样,就算有稿子没用上,也怪不到你头上。”
唐沐觉得这事情能做,至少是一个好人缘肯定落下了,回头看看同行里头,哪个需要补贴的,悄悄打个招呼的事情。正准备答应下来,见陈燮递来一份合约道:“看看这个,没问题就签字画押,即日起你就是专栏编辑了,每月薪资十个银圆。”
这下唐沐傻了,这还有一人银子拿?接过合约仔细一瞧瞧,果真如此。跟陈燮说的内容一般无二,不用坐班,提前交稿。如身体有不适,需提前通知,或者交代他人来送稿子也行。基本上就是一个很自由的职业。
签字画押,唐沐兴冲冲地的告辞回去,悄悄的叫来几个相熟的书吏,如此这般一说,大家多觉得新鲜,不会有这等好事吧?唐沐道:“在下悄悄瞅了一眼那个大概的报样子,看见总编处的名字为郑柳。何为郑柳?不就是郑妥娘和柳如是么?这登州来的大豪,为哄女人开始,海水一般的银子多使了,还在乎这点?在下估计,这是专门办来给两个女子闹着玩的。不管如何,我等又没损失,几百个字的事情,用不上又如何,左右是金陵趣闻,在下以笔名秃笔翁撰写,各位取个笔名,谁知道是谁写的?”
一帮落魄文人,每个月一点俸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然都答应下来,回去各自准备。按照唐沐的要求写稿子,不管行不行吧,反正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万一选上了呢?这文字能卖银子,上哪里找这等好事。
心里揣着打算,各自去打听奇闻异事,没两天,稿子都叫来了,这些人有趣,事先还凑一起对了对稿子,看看没有重复的内容,这才让唐沐送去。
再次来到这里,唐沐熟门熟路,有门子引进来,没见着陈燮,倒是见到了在案前托着腮帮子发呆的柳如是,唐沐不敢多看,这可是金主。门子上前说话,柳如是这才回神,看看唐沐,赶紧起来道了一声万福,客气两句,这才开始看稿子。唐沐第一回搞这个,自然是有点紧张的等着。没一会柳如是看完了,起身道:“我这里没意见,都是可以的。还要让陈姐夫瞧一眼,先生且捎带,我去去就来。”大概是金主的缘故,唐沐也没在意称谓。再说这个柳如是,曾经是秦淮河上的头牌,多少风流文士去捧场,不就是为了一亲芳泽么。他一个穷秀才,何苦计较这些。
时间是午后,最近两天因为俩女的罢工看小说,陈燮算是累伤了。躺榻上午睡中,郑妥娘也吸取了教训, 不敢再因为小说无视陈燮了,上回都叫娘狠狠的说了一通,姐夫惯着你,不等于你就能不管姐夫的起居,这名分还没落下一个呢。
郑妥娘接受批评,再看小说就得等着陈燮休息的时候了。这不,柳如是进来,她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柳如是道:“只能喊姐夫起来了,这第一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有,今天都初八了,再不出稿子,就没法再初十创刊了。”
陈燮睡的不死,听到动静就起来了,睁眼道:“何事?”
柳如是也没个避嫌的觉悟,过来递给他道:“唐先生送来的稿子,姐夫看看。”
陈燮起来,随便擦洗一番,仔细看稿子。基本上没太大的问题,都是一些趣闻,就是还不够白,于是道:“可以用,不过告诉唐沐,下一次再写的白一点,得让人念出来,市井百姓都能明白。这报纸,不是只给文人墨客看的,主要是面对市井百姓。”
柳如是下来后,对唐沐道:“稿子都过了,先生少待,我写条子,好去钱庄去银圆。今后这个润笔,一律去大发钱庄自取。”对照各稿子的字数,柳如是刷刷的写了条子,银圆多少,盖上一个大印,又拿出一个小印鉴,盖了上去。这是陈燮给她的权利,润笔必须有她的印鉴才作数。
没法子,实在没帮手,先奴役这个小姑娘,说好的每月二十个银圆的薪水,柳如是也不肯要。
第二百二十三章名花云集
第二百二十三章名花云集
唐沐拿着润笔条子,一看都是印制好的格式,不过是填上姓名和数目,更加的觉得靠谱了。正欲告辞,又被柳如是叫住,递给他一个折子道:“先生的薪水折子办好了,每月是个银圆已经存入,可以直接去大发钱庄取出来。”
拿着折子,仔细一看上面的姓名没错,唐沐心头一股浓浓的自豪,今日起,就是编辑了,文字能卖钱呢。江南读书人多了,他还算是好的,多少人穷经皓首,一个秀才都没落下。拿着折子和一叠润笔单子,如同喝醉一般,软软的走在春风十里的南京城内,回到应天府的衙门里,等在哪里的同僚一拥而上。
拿出条子来,给大家分了,悄悄告知不要声张,各自去取润笔。自此,唐沐在同僚中无形之间成了一个核心,慢慢的滚雪球似得变大。
被叫醒的陈燮也不睡了,起来继续忙碌剩下的一个版面的内容。
四月初十,晨,小雨。
撑着油纸扇在街上走的报童名字叫郑三,读过一年的私塾,识的几个字。头几年朝廷加赋,赶上父亲重病,卖田卖地勉强救下来,自此卧床不起。家境败落,小小年纪就得出门找活干,给亲戚带到城里,在一家卖美洲布的铺子里做学徒。刚到几,长,风,文学 天,掌柜的就给他领到一个胖子跟前,让他磕头,说什么从此转运了,遇见贵人了。再不会挨饿,家里也有钱补贴。
郑三心里不太信,还是结结实实的给钱胖子磕三个头,这才给领到一个宅子里住下。先打发去洗了个热水澡,头上喷了药水包着毛巾,旧衣服也给丢了。洗干净出来,看看摆在通铺上的干净衣裳和鞋子,郑三信了胖子的话。
当天晚上,就吃上了白米饭,还有一块红烧肉。一瓢肉汤。郑三差点给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抱着发的一个白铁碗,舔的干干净净,还倒了开水冲了喝下去,这一顿才算是吃完了。接下来的两日。就是跟着大人在街上转。哪有酒楼。哪有茶馆,哪有青、楼,一个一个的都得牢记。
早晨起来天还没亮。用领来的梳洗用具梳洗干净,拿上发下来的一个背袋,出来去食堂吃了一碗热米粥,还有一个馒头。背袋装了报纸,拿着发的雨伞,郑三出门了,天蒙蒙亮,管事的小哥一再叮嘱:“走路当心啊,摔跤伤了是小事,弄湿了报纸,回头小心你们的皮。”
十几个娃娃上了门口的一辆四轮马车,长长的车身和顶棚,两边有栏杆,各自上车坐着,收起雨伞来。赶车的老汉轻轻一甩鞭子,马车稳稳的走动,在车上摇曳了一会,天差不多亮了,老汉道:“城隍庙的到了,都小心点,送完报纸别乱跑,自己回家,别叫人拐子拐了。”
下了马车,看看自己负责的一条街道,郑三撑着雨伞,仔细的护着背袋,不肯叫雨水湿了报,慢慢的走到第一家春明茶楼跟前给开门的伙计鞠躬道:“这位大哥,我是来送报纸的。”
“放桌子上吧。”伙计还算客气,一句话低头自己忙活。郑三进去,先把二份报纸放一张桌子上,想了想又分开,二张桌子上各放了一份。走之前,不忘谢谢,这是管事教的规矩。得到一个笑容后,开始了下一家。
吃了几天饱饭,郑三绝对不允许自己失去这份活计,所以他很小心,很仔细的。他算过,一共要送七十七家,每家二份报纸,辰时之前肯定能送完,不着急,千万不要搞错了。胸前的背袋有点沉,但是想到每日三餐的吃食,他便不觉得沉了。
看着一群报童坐着马车消失在晨色中,陈燮的心里也很忐忑。为了照顾远一点的孩子,特意备下的马车,这也是一笔开支啊。关于这些孩子的未来,陈燮还有别的想法,现在先不去管,给他们吃的穿的,然后每日让人教他们识字。几年下来,这些孩子都是南京通了吧?干个包打听肯定不在话下,慢慢来吧,这里是无奈的明朝。
起来看不到陈燮,郑妥娘披件衣裳,里头褒裤肚兜就下了床。看见陈燮站在窗前看着路边,过来自身后抱着腰,脸贴上去低声问:“怎么起这么早?昨夜睡的迟。报纸的事情,不是有如是妹子盯着么?不如再睡一会去?”
陈燮笑着低头,在嫩滑的脸上叼一口道:“起来吧,一道出去喝早茶。”
勾搭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陈燮提出一起出去,郑妥娘欢喜的去收拾,梳洗完了才想起道:“我得扮作男子,否则出去不得。”陈燮一想也是,让她换了男装,没想到她还真有男装,穿上一看挺合适,知道她没少这么干。
这女人男子打扮,竟然是俊俏的小哥一个。牵着手,一把油纸扇,行走之间还脉脉含情的互相看,这也就是在大明,搞基不受歧视。
走了一段,路边有茶楼一家,进去刚坐下坐下,看见一身男装的柳如是,一个人坐那东张西望的,陈燮就乐了,看见茶楼门口带着帽子晃悠的亲卫,放心了。
感情柳总编更紧张啊。昨夜三更刚到,报纸就印出来了,一共是三千份,要送一千四百多家。多出来的报纸,自然是备用的。
收着印刷机看着报纸出来的那一刻,柳如是自然是激动不已,这份报纸是她亲自校对,每一份稿子都很熟悉内容,但就是看不够。小心的收起第一张报纸,等到印完了,她也没睡意。五更天了,在床上翻烙饼,天蒙蒙亮了,干脆也不睡了,穿上男装悄悄溜出来。
茶楼开始上客的时候,自然的看见桌子上摆的报纸,柳如是目睹一名儒生叫来伙计,问起这是什么。伙计答道:“明报,免费给客官看着消遣的,看罢不要拿走,放桌子上就是。”
这位儒生果然拿起报纸,仔细的看了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看,这下柳如是放心了。这报纸,没扔了就好。不料随后看完报纸的儒生自言自语道:“满篇白话,粗俗了点,倒也有趣。”
柳如是生气了,偷偷的观察他,见他看了第三版,突然精神一震的样子,心道果然能有吸引他的地方。第三版有柳如是和郑妥娘的作品各两首,都是旧作,还有“文抄公”陈某的大作两篇。算是还能凑合的过去,半个版面的征文启事,更是让这个儒生跃跃欲试。默默的记录下投稿的地址,再看第四版的时候,就抬不起头了。
“好一篇石头记!”儒生拍案一声而起,惊动了刚落座的陈燮和郑妥娘,更把柳如是给惊着了,赶紧扭头,看见陈燮和郑妥娘朝自己笑,脸露得色,过来挨着郑妥娘坐下,低声道:“成了。”
三人在茶楼坐了一上午,两份报纸被人翻看无数遍,有出言赞叹者,有讥讽之辈。两女时喜时怒,陈燮在侧看着女人的变脸术,暗想川剧变脸都比不上这两位吧?
回到家里,三个都没怎么睡好的人,相视一笑,各自回去补觉。陈燮刚躺下,就觉得不对劲,身边软软的挤来挤去的,侧脸一笑,这女子脑门顶胸前。唔,仔细一算,确实有日子没那啥了,当下也不客气,搂定娇躯,一番交颈贴胸的温存。没一会,这女子便撑不住了,转过身来,扭着腰去一下一下的缓缓的够那坚硬处。
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楼下老钱等在外头。见陈燮出来,赶紧上前道:“思华,都办好了,只差一个开张仪式,打发钱庄便可正式开业。”钱不多拿出一个大信封,里头都是签好的合约。
“老钱,你等着看,这钱庄汇通天下的那一天吧。”这才是陈燮关心的重点,比起这个,报纸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
钱庄的重要性,大明人还没察觉。一份明报却先给南京士林搅乱了心神。
明报的创刊号,也就是第一期报纸,一天的时间,阅读者无数。老钱刚走不一会,门口敲门声擂鼓似得,假娘出来一看,来者是同行。秦淮河上的名妓,顾喜,小名唤着小喜,因一双大脚,兼体态丰盈,人称顾大脚。这女子性情豪爽,与郑妥娘有些交情,假娘不知为何杀上门来。
“顾家的,你这是?”顾喜盈盈道福,笑道:“见过郑家娘,有日子不见郑姐姐,奴家怪想的,昨日得一副好麻将,来寻她耍子。”不待顾喜进门,又一顶小轿子停在跟前,一个女声道:“莫着急,带我一个。”轿子上下来一个女子,肌肤赛雪,白衣素面。
“天,今是怎了?一个接一个的来,这都啥时候了,买卖都不做了么?”郑家假娘心里如是想,脸上却笑成花道:“原来是李十娘。”
这两个都是秦淮河上有名的人物,风月场上拔尖的魁首。家里有个柳如是不走,就够郑家娘心里着急的,又来了俩,这都怎么了?
厨房里郑妥娘正在素手学作羹汤,丫鬟雨儿跑去宝信。两女进来,看见楼上下来的柳如是。
第二百二十四章明朝版催更
第二百二十四章明朝版催更
“两位姐姐,怎么来了?”柳如是补觉很失败,她的住处跟郑妥娘这边隔着一个小花园,都是二楼上,赶巧午后顺风,对面动静虽然不算太大,却也全都听到了。躺床上堵着耳朵都没用,郑妥娘那嗓子,唱曲好听,叫起来也不差。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消停,躺床上的柳如是香帕都抹湿了一条,才算是勉强睡着。
这不,打着哈欠下楼来,见着两个以前认识的姐姐,招呼一声,这俩便围上来,一左一右:“快把百晓生交出来!”百晓生是陈燮取的笔名,头版上的编辑,石头记的作者,都是这个。
“别闹,我哪来的百晓生给你们,去问郑家姐姐要人好了。”柳如是噗嗤一笑,知道她们的来意了。自然不肯放过这两位,要拿她们开涮。
两女子做惊讶状,齐声唤:“真是那个登州来的陈思华?”
柳如是得意的一笑道:“那你当还有哪个?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难道就写不出一个话本么?”
两女齐齐跺脚,顾喜道:“要了性命了,这明报五日一期,奴家等着心里跟猫挠似得,不行,我得去催一催,明日一定要有第二期出来。”
李十娘也道:“对,一=长=风=文学 刻都等不得了,要看下文。”创刊号上的不过两回,就给这俩看的上了瘾,忍不住就找上门来催更。
柳如是学着陈燮两手一摊。做无奈状:“别看我,郑家姐夫住在后院,隔着一个花园呢。我哪敢往后去,你们自己去好了。我晚饭还没吃呢,正要去找点吃食。”
“什么我啊我的,小妮子说话怎么怪怪的,说,跟哪个学的?”顾喜抱住柳如是咬耳朵,一通逼问。柳如是被她挠的难受,加之帮凶李十娘在侧。根本逃不掉。只好讨饶:“好了,好了,带二位姐姐去还不行么?”
“对了,郑家姐夫长的如何?脾气如何?”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边挟持柳如是往里去。一边追问不停。刚过一进院子。迎面郑妥娘出来了,见到众人便道:“今个吹的什么风?一起来了?”
李十娘走路跟飘似得,盈盈上前。伸手在郑妥娘脸上抹一把道:“脸上如此红润,用的什么好胭脂,赶紧拿出来大家分分。”两指一搓,奇怪道:“没上脂粉,怎么如此明艳动人?”
柳如是知道原因,却不能说,站边上笑。顾喜上来看看道:“不得了,不得了,这脸上欢喜的,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有好事,还不快从实招来,免得大刑伺候。”
四个女人闹起来,场面小不了。陈燮在后院楼上,琢磨第二期该弄点啥做头条的时候,听到花园里的动静,起身窗前来看,见四人打闹一起,笑道:“来客人了么?”
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两个不速之客惊呼:“好高的个头。”说着一起拿眼神瞅某小娘,李十娘低声在耳边道:“这会方知用的啥脂粉。”顾喜嘻嘻笑道:“妹妹骑的好马。”
这个顾喜,可是疯的很,丰乳肥臀,某名士有记载,“又谓之肉屏风,……当之者,似李陵提步卒三千人,抵鞮汗山,入狭谷,往往败北生降矣。”啥意思?自己理解。
陈燮下楼来,见郑妥娘面如潮红,上前抬手探额头,柔声问:“怎么,发烧了?”
“顾喜(李十娘),见过姐夫。”两女上前万福,陈燮拱手回礼:“陈燮,见过两位大家。”
顾喜上前,仰面看看陈燮道:“姐夫好高的个头,须仰面方能看清。本道是一个须眉壮汉,不想是个儒生模样。都说郑家姐姐闭门谢客从了良,姐夫何时请姐妹们喝杯喜酒?”
不提这个,陈燮真给忘记了,当下一拍脑门道:“最近事情多,倒是我疏忽了。妥娘今后就跟着我了,回头少不得一个仪式,定下名分。”
郑妥娘心里欢喜,嘴上却道:“思华不要听她乱嚼舌根,她和十娘来此,可不是要喝酒,是来催石头记的稿子的。”听了这话,陈燮来了兴致,做个请的手势道:“进入坐下说话吧,有些事情,正好问问二位大家。”
一行人欲上楼,斜刺里假娘杀出来道:“陈老爷,时候不早,可要置酒开席?”
陈燮没说话,看看郑妥娘,这边笑道:“辛苦娘了,让人端楼上去好了。”
上楼落座,陈燮拿出一份报纸道:“二位,明朝想来你们都看了,不知反响如何?”
郑妥娘和李香君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来,李十娘低着思索时,顾喜先道:“午后来客,看了先说粗鄙,后又赞了一声好。奴家问他,为何如此反复。听他讲,前者天下事与金陵趣话,以白话说之,毫无文采,故而粗鄙不堪。后者六首词,倒是可圈可点,尤其以百晓生词二首上佳。后来的话本,倒是一般的紧,不如刊登一些时文。”
李十娘开口道:“白话作文,确实多有诟病。言者以天下大事,如何叫凡夫俗子知晓为由,很是贬低了一番。奴却不以为然,岂不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乎?以白话作文,浅显易懂,只要是识字的,总能知道意思。怕只怕,有人居心叵测,以此为柄,攻讦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
李十娘年岁稍大,言语之间抓住了一些东西,不像顾喜,照直里说。
陈燮听了微微一笑:“怕人说还办什么报纸?本来办报纸,就是给文人一个说话的地方,他们有不同意见最好,可以各自撰文来报纸上发表嘛。”
听到这里,顾喜媚眼如丝道:“姐夫好阴险,姐姐好可怜。”
“作怪,找打。”郑妥娘轻轻的砸她一下,顾喜起身躲她,郑妥娘穷追,顾喜被按床上一顿挠痒痒,两人滚做一团。
陈燮在边上赶紧把视线朝窗外看风景,这两个女的打滚,走光可太正常了。现代社会可以看,明朝乱看就是非礼。闹了一阵,假娘送酒菜上来,这才停下,也都是气喘吁吁的。这会就能看出顾喜的规模比较大,喘息的时候起伏明显。陈燮没乱看,错过了一饱眼福的机会。
李十娘比较阴险,在窗前书桌旁发现了石头记,抱着已经在看了。柳如是过来道:“就这么一本,别给拿走了,连载全靠这本。”李十娘点点头,低声道:“这是怎么引啊?好生清晰,一点墨迹都没溢出来。”
“这个得问姐夫去,我可不知道。”柳如是从她手上夺了打印本道:“先吃饭,这个只能在这看,等连载完了,能有印出来的全本,送一本便是。”
李十娘听了这个,也很肯定的表示:“郑家姐夫太阴险,明明有全本,却偏藏着吊人胃口。”
柳如是抬手轻轻打她,低声道:“小点声,姐夫听了不高兴,我可不想被赶走,姐夫那的话本好多,我都没看完呢。”听到这个,李十娘来了尽头,低声问:“你在看的什么话本?也是姐夫所作么?”柳如是低声道:“不知,姐夫说不是他作的,我却不信。那话本曰,讲的都是海外奇事,多半是姐夫假名所作,又不肯认账,取个李子的假名糊弄人。小妹私下里瞧过,不下十本,都是这等模样的印制品。”
李十娘眼珠子红了,惊呼:“这得连载到什么年月!”不敢不顾的冲到陈燮跟前道:“姐夫,我要看话本。”陈燮淡淡的瞅了李香君这个二五仔一眼,不咸不淡道:“看可以,不要传出去。就在如是的屋里头慢慢看好了。先说好了,回头你家娘打来了,我可不认留人的账。”
李十娘哼了一声道:“她敢,就说病了,求姐夫治病来了。姐夫不是神医么?”
陈燮惊道:“怎么,神医的名头你也知道?”顾喜在旁笑道:“这个是柳麻子编出来的唱的,名唤登州乱,说的是去年东江军哗变,姐夫率部平叛的故事。”
“什么刘麻子,不能好好说话么?人家有名柳敬亭。”郑妥娘笑骂一句,陈燮不懂这个人,摇头道:“不知道,他是作甚的?”顾喜抢着道:“说书的,在扬州大名鼎鼎,可惜不曾见他来南京。本地的说书人,多去扬州听他说,回来再转着说,听了好几个人说,都不一样,想是听差了。”
柳如是和李十娘过来,听到这话便道:“蠢小喜,没见正主儿在这坐着么,多敬几杯酒,你听的就是原汁原味的事,不比那柳敬亭说的要好么?”
“敬酒算的什么!”顾喜甚是豪爽,拿起酒杯就给自己倒满,举杯道:“姐夫,妹子先干为敬。”说着干了酒,陈燮不为所动,看了一眼李十娘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也要敬酒。”
这下顾喜先忍不住笑道:“看见没,就说这点把戏瞒不过姐夫,还不赶紧自罚一杯。”
李十娘站起,笑骂:“你这妮子,污人清白,我哪有说要给车轮战来着?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反倒赖在我头上。算了,谁让我是姐姐,这杯酒认罚,喝了姐夫得说登州之乱。”
她也干了一杯,柳如是端起杯子,缓缓慢饮道:“姐夫没提过登州之乱,妹子也想听来着,就是没干问。”陈燮叹息一声道:“这事情,本不想提,太惨烈了。既然大家想听,那就说一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青年版顾炎武
第二百二十五章青年版顾炎武
“当今四年八月,皇太极围大凌河,……。闰十一月,孔有德至吴桥,沿途各县闭门不纳,不卖粮草。一卒窃东林王象春家仆一鸡,……。山东新城王氏一族之地,孔部陷城,士卒恨极王氏,以屠城泄愤,数万百姓遇难,新城血流漂杵。”
说到此处,陈燮面露痛苦之色,语气低沉又道:“乱世人,不如犬,孔有德为祸山东,其罪不可赦。区区一个王家的仆人,竟然能欺辱一名参将,迫其就范,辽东战场上下来的百战老兵,以穿箭游营辱之。陈某没有为孔有德撇清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太不正常了。指望这样的军人上战场去卖命,现实么?陈燮是个军人,窃以为,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给于军人,这样的军队不会有战斗力。后来的事情就更荒唐了,陈某以为,山东一省之兵,剿灭区区数千叛军不难。可惜,阮城店一战,山东兵一触即溃,不得已,陈某主动请缨,出兵灭贼。至昌邑,我部兵不过四千,叛军精锐相当,裹挟民壮万余。两军相遇,敌虽众却乌合。我军先以炮击之,乱其阵脚,再以排枪大量杀伤,叛军不止,败走……。大概就是这样,获胜的过程很简单,令人愤怒的事情在后面,山东、登莱两地官场,……。擒获孔有德当夜,锦衣卫赶到,[长_风]文学迫于无奈,我把孔有德交给厂卫。没法子,我一个参将。无法跟他们抗衡,只能如此。现在想起来,哪怕那些文臣,有一丁点的勇气,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好吧,他们因为自己的软弱,害了自己。山东巡抚余大成一下十余人被议罪,轻者去职,重者流放。”
故事说完了,陈燮讲的很有技巧。重点放在文臣的贪婪、无能和懦弱之上。
四人听的入迷。酒菜都没人动一下。听罢之后,柳如是怒道:“一群败类!”
陈燮淡淡的接过话道:“今天说的事情,出了这个们,我就不认账了。”
顾喜叹息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真相如此龌龊。柳敬亭的说书。都说叛军如何残暴,姐夫如何威风,孙元化如何运筹。”
“菜都凉了。妾让人热一热。”郑妥娘起身去叫人,剩下三人情绪低落,陈燮讲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有点太颠覆了。那些往日里道貌岸然的文臣,怎么如此就如此的不堪呢?
…………………………
夜风微凉,麻将是没打了,姐妹三个在柳如是的客房里,凑一起也没心思看话本了。都在谈论登州之乱,现实版本和说书版本,差异太大了。什么陈思华单骑入敌阵,杀了个七进七出的故事,根本就是瞎编的。人家亲口说的,炮击之,排枪杀伤之,一群乌合之众就溃败了。然后就是追杀,这都什么嘛,说书人真能掰扯。
“郑姐姐是个好福气的,遇见了姐夫这等英豪。”柳如是悠悠叹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如今流落秦淮,不是陈燮搞这个报纸,她都不知道要不要重操旧业谋生。
“我怎么就不遇见一个好男人呢?”顾喜在床上打滚,哀鸣。李十娘悠悠的看了看对面的灯火,淡淡道:“大家都是苦命人,为郑姐姐高兴就好了。眼下如是妹子有了一个容身之地,将来我们老了,也不必去给人做妾,来给如是妹妹打个下手。”
“对,攒点身家,给自己赎身,来明报干一个什么校对,也有口舒心饭吃。不要看那些男人的脸色,不必卖笑。有姐夫这棵大树顶着,我们正好树下乘凉。”顾喜这么一说,李十娘便笑话道:“你不是要乘凉,怕是要想着往姐夫的床上爬才对。”
“啊,你敢污人清白,……。”
风中少女的笑声传的很远,陈燮在窗前,继续搞他的第二期,五天的时间别看很多,实际上事情忙起来不少。尤其是邸报上的消息,有的是不能随便转载的,得选择性的来。
次日,陈燮起来已经是晌午,去了隔壁宅子里,三女已经在书房里占山为王。陈燮只好悄悄的闪人,去了门房处,不想刚到前门,听到人声鼎沸。探头一看,十余儒生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把个门房老汉都说的晕乎。不过这老汉倒是尽忠职守,死活不给进来。
陈燮见状出来,面对一干儒生,拱手笑道:“各位仁兄,何故堵在门口?”
一年轻人出来,拱手道:“可是登州陈思华当面,在下昆山顾继坤有礼了。”
陈燮赶紧回礼道:“不敢,正是陈燮,各位有事?”
一身布衣的顾继坤道:“敢问思华先生,为何明报不取时文为稿?本朝科举,以八股取士,报者当以八股为重为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一群书生跟着一起喊,“对,是这个理。”
陈燮笑着站在台阶上,双手背着,看着他们叫喊也不说话。见陈燮不答,众人觉得无趣,也不敢上前折腾,毕竟都指望自己写的八股,能换几个银圆使一使,不然吃饱撑着来这闹腾。
等大家都安静了,陈燮这才慢慢开口道:“明报初衷,在于面向大众,即便是不识字的百姓,听人读报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各位既然觉得自己的文章好,为何不去出版文集?陈某这里的规矩,一条一条写的清清楚楚。收诗词话本,收民间趣闻,收时事评论。难不成,各位就只能写八股不成,果真如此,那就只好抱歉了。”
这帮人一想也是啊,人家不收八股,那就写别的嘛。各自心里都有了小算盘,回去咬笔杆子写一篇时事评论?还是回去琢磨话本诗词?没一会,这些年轻人就觉得不好强人所难了,各自拱手告辞。陈燮笑眯眯的看着第一个站出来的年轻人尴尬的站在原地,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笑道:“顾老弟,何不进来一坐?说了半天嗓子不难受么?”
眼前这一位,陈燮是不会放过的,复社没几个像样的货色,眼前这位算一个。偏偏陈燮还就看过他的资料,还盗用人家的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顺手贩卖给了柳如是和郑妥娘。
陈燮好歹是个监生,来南京结业后,今后就是文官出任武将的类型了。眼下的顾继坤,还不是后来那个顾炎武,所以陈燮忽悠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小伙子去年来南京乡试不第,暂时没回去。留下来与一帮复社文人凑一起,号称砥砺文章,下科再战。不过他的家境只能算一般,所以看中了这个投稿,别人一忽悠,就跟着一起来了。
“忠清,我一猜你果然在此。”一名年轻人急急走来,远远就喊话。陈燮也看了过去,来者见了顾继坤便道:“听说你来此地,跟在后面追都没追上。”
“思华先生,这是在下同乡好友归庄兴,一同来乡试。”顾继坤介绍,归庄兴笑道:“还一同落了第。”陈燮听了哈哈大笑道:“那就一同留下,喝杯水酒。我看二位有眼缘。”
都是没到20岁的小伙子,陈燮对付他们可谓驾轻就熟。年轻人要面子,堂堂监生
加二品总兵亲自邀请入内喝酒,这面子够大了。
之前的户主留下的下人丫鬟十几个,现在都派上用场了,陈燮交代一个丫鬟几句,招呼两人堂前落座。厨娘的手艺不错,三两下便整治了一桌菜。郑妥娘亲自捧着一瓶酒出现的时候,两位年轻帅哥坐不住了,起身唤:“多谢嫂子。”美女的杀伤力远远强于陈燮,嫣然一笑道:“都坐吧,思华从不在家里宴请外客,想来与二位是有缘的。”
酒是玻璃瓶装的六十年茅台,现代社会一个私人老板送的一箱,陈燮的订单拯救了他的企业。这玩意放在明朝,单单一个玻璃瓶就非常的高大上。陈燮南下带了整整一箱这个,本来就是想招待一下这个时代的名人,没想到遇见一个青年版的顾炎武。
帘子后面站着三个女的在那偷窥,郑妥娘回来时,被三人拦住。
“姐夫何等偏心,这等好酒之前怎么没拿出来?”顾喜笑嘻嘻的抱着郑妥娘的脖子问。其他两人看意思也是这个想法,郑妥娘无奈道:“这个,你要去问思华,我也刚知道他藏着好酒没拿出来。”
“姐夫的好酒藏在哪里,快快带我们的去取。”李十娘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帘子后面闻着酒香,馋的厉害。郑妥娘当然不会答应,态度坚决道:“我要先问过思华才行。”
说着郑妥娘又回去了,三人在帘子后面等着,顾喜犹自嘟囔:“郑家姐姐自打跟了姐夫,什么都依着姐夫,我们这些姐妹都没地位了。”
柳如是笑道:“小喜儿,你是羡慕姐姐有个可依靠的人才对。”
郑妥娘来到陈燮身边,朝两人笑笑,附耳低语:“喜儿吵着要喝这个酒。”
陈燮听着一愣,随口道:“还好没有杨白劳和黄世仁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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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敬而远之
第二百二十六章敬而远之
“黄世仁?杨白劳?”郑妥娘随口问,陈燮赶紧摆手:“没啥,在美洲呢,一对好基友。那个酒,想喝酒一人拿一瓶,剩下的别动,我老远的带来不易。”
陈燮还是有限制的,不能太随意。不过这些女人放在现在社会就是红歌星之类的,影响力和大。在陈燮看来,很有利用价值。很多事情,通过她们来传播,那叫一个快。
郑妥娘下去,陈燮朝对面两人笑道:“妥娘的三个好姐妹来找她耍子,二位应该有所二位。一个是柳如是,一个是顾喜,一个叫李十娘。”
听到这三个名字,这俩都露出仰慕的表情,这些红牌,真不是他们这些穷书生想见就能见的。陈燮看了他们的表情,笑道:“等几日,下期报纸出来了,请一些稿子被选用的作者来聚会,地点就在秦淮河上。”
这一下,这俩都心动了,恨不得这就回去写东西。酒继续喝,谈话也在继续。陈燮是一个不错的听众,年轻人的表现欲望强烈,所以都是他们在说,陈燮微笑聆听。对付他们,跟对付几个女人就不一样了,这两要引导,而不是忽悠。
两个乡试不第的秀才,自然是满腹的话希望有人听,结果赶上这酒不错,喝了几杯便面红耳+长+风+文学+www+cfwx+net赤的,话也多了起来。滔滔不绝的,一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会抱怨时运不济。科场失落。
不知不觉的喝到下午两三点,这俩都喝高了,陈燮让人扶下去休息不提。
一觉起来,窗外已经是黑夜,顾继坤睁眼看看四周,好友归庄兴也不在,起身时门口帘子后面进来一个丫鬟,万福道:“公子起来了!”说着放下一个马桶,打开盖子便退了出去,门帘也拉上了。这个安排真是贴心。顾继坤一通释放。刚停下门口便传来丫鬟的声音:“公子,奴家可以进来么?”
年轻小伙子想到刚才人家在外面都听的清楚,不禁面红耳赤,赶紧收拾衣服道:“进来吧。”
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进来。盥洗架子。白铁盆。漱口杯,温水,伺候梳洗。顾继坤整个就像是木偶,从来没被人这么伺候过。这可都是假娘调教出来的姑娘,这是没红起来而已,伺候人的手段都是专人培训过的。在明朝混了这么久,陈燮的节操也没剩几根了,这种派丫鬟伺候客人的事情,心里毫无压力。本来她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你要解放妇女,人家能跟你玩命,说你害她。
“思华,欲结好复社乎?”正在书桌前忙碌的陈燮,听了这句话不免回头笑问:“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郑妥娘放下手里的话本,款款行来道:“此二者为复社成员。”
“复社以继承东林遗志为己任,历数东林一脉出仕者不在少数。主意观察,不难发现,东林一脉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讲学结社,放言高论,犯颜敢谏,直声名震天下。差不多都是这个路子,然后就自封为治世良臣了。可笑之极!大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先帝继位之后,要不是东林诸公为了各自背后的私利,断了朝廷诸多财源,当今朝廷税赋何困于此。商税、矿监、税司,他们反对的哪一样,不是朝廷重要的财政来源。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还不如魏忠贤的阉党。”
郑妥娘给这话吓着了,赶紧伸手捂住陈燮的嘴:“思华,慎言。”
陈燮点点头,叹息一声后压低嗓门道:“我知道,就是私下随口发泄两句罢了。大明要是亡了,这些人中间没几个会去死社稷,道理很简单,改朝换代了还得依靠他们去治理。”
这话在郑妥娘的脑子里,结结实实的炸了一个霹雳。她相信陈燮说的是真相,所以才会如此震惊。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三纲五常的道德君子,真就是如此不堪。
“思华,能说的仔细一点么,我不是很明白。”郑妥娘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奇女子,她也没这个本事,无非是关心陈燮,担心他的未来。
“很简单,看一个国家的情况,首先看的是财政。天下事,离不开利益二字。朝廷财政情况好,说明朝廷内部是一条心的。先帝为何信重阉党,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这么大一个国家,需要大量的财政来源作为支持。东林党在干啥?他们在不断的砍掉朝廷的财政来源,这些被砍掉的来源,都进了私人的口袋。而国家呢?庞大的国家机构,耗费却一直在增加。东林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们除了攻讦他人,就不会干别的。为什么会这样?道理依旧简单,因为他们各自的出身背景决定了他们只会这么做。可是朝廷需要银子,辽饷、九边、京师官员的俸禄,哪一样不要银子。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魏忠贤能解决,你是皇帝你会信任谁?即便是抛开财政问题不说,你看看东林把持朝政期间,面对外患束手无策,内乱还是束手无策。所以,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你得看他作了什么。既然身为朝廷官员,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就是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朝廷的利益。谁是朝廷的利益?谁代表了朝廷?我说的这些,不需要你能理解,记住就好了,等将来慢慢看。”
陈燮的结束还是那句话,郑妥娘不由担心道:“思华,妾不过一红尘女子,如无君至,还得在秦淮河上卖笑。妾心无他想,但求君安好。”
陈燮知道她的担心,也知道南京是个什么地方。于是笑着安慰道:“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我就没想过十年之内去跟这些人对立。敬而远之吧!就算东林内部不乏非我辈者即小人的论调,一群书生能奈我何?”(作者注:黄宗羲为代表人物,其观点很明确,东林诸君为君子,持异调者皆小人。此翁名气很大,影响尤为恶劣。夏允彝曰:东林之持高论,而于筹边制寇,卒无实着。黄宗羲反驳:夫筹边制寇之实着,在亲君子而远小人而已。迂腐、偏狭、无能!)
东林就是这么一群人,天启之初,明朝国家财政急剧败坏,他们功劳大大滴。
陈燮的江南之行,一直在有意识的回避复社成员。顾炎武,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如果非要从复社之中找那么一两个陈燮认为还算不错的人,顾炎武算一个,方以智算一个,陈子龙也算一个吧。当然在这个时候,陈燮是不会主动与复社来往。
在明朝,一份免费报纸的影响力有多大,尤其是在文士之间的影响力有多大,很快就现出了端倪。次日,晌午,陈燮轻轻的挣脱玉臂的纠缠,起来梳洗,悄悄去了隔壁。
进入工作狂状态的柳如是,已经在忙着在总编的办公室里看稿子。看见陈燮便抱怨道:“姐夫,稿子太多了,赶紧帮忙看一些。”陈燮不紧不慢的,叫来丫鬟端来茶水,亲手给她放桌子上道:“我总归是要回登州的,你要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
撅着嘴,柳如是闷头继续看稿子,都是一些诗词的稿子。以柳如是的水准,应付的来。
出了总编办公室的门,看看隔壁的编辑部空空如也,陈燮很是无奈。看来南京之行,还得呆上一阵子,总的把编辑部的架子搭起来才好走。柳如是做个样子还行,真的要管理报社什么的,她还差的远呢。所以,其他的人员也要配齐了。
来到客房的院子里,顾继坤和归庄兴正在院子里说话,陈燮过来笑着点头:“早。”
“思华先生,这里可有后门出去,外面来了很多投稿的学子。”顾继坤不好意思的表示要走,陈燮笑道:“明报的编辑部还没招募人手,二位可有兴趣出任第一、三两个版面的编辑。”
“这个如何使得,南京城内大才如海,我等后学末进,怎能担此重任。”顾继坤明明很动心,还客气的样子,陈燮看着觉得很好玩。
“其实也没什么,一版编辑,主要是抄邸报上的消息,然后以白话诠释,不需要任何点评。切记,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知。不要点评,是为了客观的把事实告诉读者,如果有读者反馈,可适当的选一些文章出来,登载报纸上。这就是编辑该干的事情,你们就算有观点,也不要在报纸上表达出来。报纸的时事内容,一定要秉承客观。至于第二版,有一些在外的稿子来源,编辑就是挑选一下而已。第三版,由柳如是总编亲自负责,第四版,话本有专人来写。”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顾继坤回头看看,归庄兴笑道:“不用商量了,我答应。”说话间,他的眼神一直朝着里面看,陈燮回头,看见李十娘和顾喜在招手。失败感意外的强烈,看来自己不如两位美人有吸引力。
“稍等!”陈燮笑了笑,走过去。顾喜道:“姐夫,我们要走了,那个话本,下次来继续看可以么?”陈燮点点头,李十娘道:“姐夫,我们可以经常来找郑姐姐么?”
陈燮再次点点头,两女相视一笑,各自万福:“多谢姐夫。”
目送两人离开陈燮不是很明白,后来才知道,这些女子从良后,进入高门大院,想出来很难。
第二百二十七章刚性需求
第二百二十七章刚性需求
顾继坤和归庄兴,正式加入,关于为啥叫这个名字,陈燮没解释,他们没问。实际上就是某人一个偷懒的结果,仅此而已。
工作看似很简单,但还是有些要求的,先熟悉环境,后熟悉工作流程,这些很快就上手了。本来报纸也没什么太大的名堂,关键是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里没这根弦,技术上也不具备条件,还有就是财力的问题。没哪个明朝的财主会出钱做这种看不到明处利益的事情。
第二期报纸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之际,陈燮悄悄出现在夫子庙一家酒楼,二楼的窗户对面是正在举行开张仪式的大发钱庄南京分号。试运营已经开始几天了,生意谈不上好,但也不至于门可罗雀。这个钱庄的关键,表面上看起来是汇通天下,实际上陈燮心里最看中的是银币的推行。这个得感谢明朝政府上下,没有铸银币的这根弦。
采用现代社会磨具和添加一些金属的配方,铸出来的币外表光泽度高,形状复杂,难以仿制。这一点,陈燮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也不能小看明朝的工匠,他们很善于制造奇迹。
鞭炮在响,腾起白烟,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站在大门口的钱不多,频频朝贺客致意。一家钱庄开业,南京`长`风`文学`www`cfwx`net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一个都落下,最差都派下人来送一份贺贴。远远的看着志得意满的钱不多,陈燮缓缓的转身。出了包间下楼来。
出了酒楼,沿着青石板的街面,缓缓的消失在人群中。大发钱庄南京分号,第一天便吸入纯银一百三十万两,兑换银圆十万余。美洲货的热销,促进了银圆的流通。一些商号打出了银圆购物折扣的优惠牌子,更是吸引了大批银圆的流通。
现阶段指望南京一地都以银圆为货币是不现实的,只能是潜移默化。万事开头难,走出了第一步,接下里的事情就是慢慢的稳步发展。对此陈燮信心十足。
四月十五。第二期出炉。头版的下半个版面,是一副巨大的广告,恭贺大发钱庄南京分号开业。这在明朝,绝对是一个新鲜事物。十首律诗。十首词。刊登在第三版。引起大极大的轰动。读书人好名,这些诗词在报纸上出现,一日便可传遍整个南京城。作者可谓一日成名。
编辑在抬头处按:诗词录用,以编辑个人喜欢为准,如有不当之处,多多海涵。
最实惠的还是润笔,拿到润笔的书生,无不得意洋洋,持报社送来报纸,邀朋聚友的拿润笔请客。人前人后的很有面子,本期报纸最有特色的一点,还是在头版的一则启事。“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知之,诚邀各路名家撰文,针砭时事,指点江山。”
第四版还是话本石头记,就为这话本,秦淮河上画舫里有点名气的姑娘都在盼着有人给他们的画舫送报纸。得了免费报纸的,自然是得意洋洋,觉得很有面子。那些没得到报纸的姑娘不乐意了,都是混这行的,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能有点名气的姐姐,那个没几个酸文人做拥趸。一番抱怨加温柔细致的伺候,这些个文人跟打了鸡血似得,跑报社这里来要报纸。
报社这边顾继坤出面应对,表示不是不送,而是报纸的数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大家留下地址,下一期会酌情考虑。这些文人一看这个情况,也没啥好说的。人家印报纸,要本钱的,白送的东西,给不给那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闹腾几下,喊几嗓子,意思就到了。闹腾了一个上午,前后来了五六百个读书人,费尽口舌才打发走。
顾继坤心里很纳闷,明明手里还有一百多份报纸,为何不送出去。没等他想明白的,来要报纸的人又上门了。这次不是什么文人了,各种各样的买卖人都有。顾继坤也只好继续应付,午饭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
柳如是就很不明白的问陈燮:“姐夫,为何有报纸也不给他们?”
陈燮笑道:“求来的东西值得珍惜,还是白送的东西值得珍惜?”
报纸的事情,交给柳如是和顾继坤等人肯定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不过陈燮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暂时先对付。等他们熟练了,自己在走人就是。反正这里是明朝,报纸该怎么办,本身就是新鲜事物,没有参照物对比,谁能看出不对来。
第二期报纸火了之后,陈燮让归庄兴出面,去招了几个老童生,这些人科举不行,一辈子都没靠个秀才,家里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份稳定工作。这些上了年纪的童生,作为校对来使用,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第三期报纸增加了一千份的印数,依旧无法满足南京城里的免费需求,陈燮也没说加印的事情,就是让人在第四期报纸上发了个通告,鉴于报纸需求量太大,报社无法承受。故第五期还是免费曾总,第六期起,除了南京各政府部门可以继续免费送报纸之外,其他的报纸需收费二文一份。愿意付费的用户,可向送报的报童订阅。
陈燮这个决定,可算是把柳如是给惊着了,两文钱对寻常人家来说,可是小数目。一个月出六期,就是十二文,这都够一家人吃几天的。这丫头赶紧找到陈燮问:“姐夫,这是为何?”
陈燮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有趣的一幕出现了,第四期报纸刚出不久,当天下午有一些人找上们来,要求订阅报纸。这些人都是本地商户、qing楼、画舫,店里有没有一份,现在已经直接跟店铺的品味挂钩了。
当天下午一口气就订出去一千五百多份,按年缴费的就是二百多,半年一缴费的有三百多,按月缴费的人最多,有六百多户。次日又来了一批要求订阅的人,这些人都是风月场所来的,南京城里一千多条画舫,上千家青、楼,一口气就订出去两千多份。一些来订报纸的人还抱怨,当娘的要不出这个钱,姑娘们都不肯好好干活。为啥?都在追着石头记看,里头的好多词,都编成曲子在唱了。到时候别人家的姑娘唱葬花吟,你家姑娘还在唱枉凝眉,你这就是落伍了。
风月场所的客人,多为文人,旧院与贡院就隔着一条秦淮河。有文人记载,旧院,人称曲中,前门对武定桥,后门在钞库街。妓家鳞次,比屋而居,屋宇精洁,花木萧疏,迥非尘境。到门则铜环半启,珠箔低垂;升阶则猧儿吠客,鹦哥唤茶;登堂则假母肃迎,分宾抗礼;进轩则丫鬟毕妆,捧娘而出;坐久则水陆备至,丝肉竞陈;定情则目眺心招,绸缪宛转。纨绔少年,绣肠才子,无不魂迷色阵,气尽英雄风矣。(注:妓家,仆婢称之曰“娘”,外人呼之曰“小娘”,假母称之曰“娘儿”。有客,称客曰“姐夫”,客称假母曰“外婆”。)
所以为了生意,风月场所对报纸的需求绝对是刚需,尤其是一些文人,在报纸上登了文章,到了某家qing楼、画舫,那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拿着报纸对人道:“看看,拙作!”
等到了第六期的时候,对读者吸引力最大的不是别的,而是话本。作者百晓生的大名,传遍了秦淮河。这可是明朝,话本这个东西可不是现代的网文,可以读到的话本少的很。的这个连载,对于很多读者来说,绝对坑爹啊。
到了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明报的一些都上了正轨,陈燮离开登州都快三个月了,现代社会也很久没回了,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这一夜,一场欢好之后,香汗淋漓的郑妥娘批了纱衣起来,招呼丫鬟打水斥候。这个小丫鬟小雨,按照正常的节奏,等两年十四岁了,陈燮只要愿意,就是通房的节奏。风月场里长大的,郑妥娘在与陈燮欢好时,她得站在帘子外头等候,需要还得进来帮姐夫推几下。
陈燮现在绝对是大老爷的路数,明朝腐败分子的毛病,他基本上都沾了。心安理得的接受两女前后忙活的伺候。完了回床上烫好,郑妥娘去洗干净回来,浑身香喷喷的挨着躺下。本该睡下了,陈燮却开口道:“妥娘,想好没有,是跟我一道回登州,还是留下?”
这年月不是现代社会,从登州到南京,自己开车走高速,也就是十个小时的事情。这一去就是千山万水的,走一趟快则二十天,慢则一个月。
该来的还是来了,郑妥娘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努力不去想这个事情,多少有回避的意思。怎么说呢,跟着陈燮走没问题,离开生养自己的一方水土那就难了。“思华,你做主,我听你的。”
最终郑妥娘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难以抉择。
第二百二十八章心,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心,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我希望你选择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而不是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决定。”陈燮这个态度,在明朝来说,还是很少见的。尊重女人,呃,或者说是相对的尊重。即便是相对的尊重,在这个把女人当做私有货物的时代,陈燮也是很少见的“好男人”了。
这些日子,郑妥娘无疑过的非常开心,男人很随和,没什么富贵人家年轻人常见的纨绔习气。凡事都会顾及她的感受,鲜有简单粗暴的时候。昔日的姐妹们都羡慕她,没事来找她时,陈燮也不会露出不满,而是客气周到的招呼。并不以她们的身份而生出低贱之意。
秦淮河上的这些姐妹们,红的时候男人捧着哄着,真的从了良,柳如是就是一个代表。给人做妾被大妇赶出家门,这还算是好的。小妾的命又不值钱,被大妇打死官府不管的多了。如不从良,在秦淮河上飘着的日子也有限,基本上年过十八,就算人老珠黄。打发去第一等的场所,继续做一些直接的皮肉买卖,这样活生生的例子还少么?
所以郑妥娘很庆幸也很珍惜身边这个男人,愁肠百转之余,还是低声道:“老爷去哪我去哪。”这会,不再喊陈燮的字,改称呼为老爷了。陈燮被这个称呼弄的一愣。长.风。文学 ,一拍脑门道:“糊涂了,竟然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这样吧,选个好日子。邀请姐妹们过来,用轿子从大门抬进来如何?”
郑妥娘急了,做起惊呼:“不可,老爷尚未娶正妻,即便南京为外宅,也不可这般违礼。还是不要闹那么大的动静,邀姐妹们来了,一起热闹一番就算了。”
烛光还亮着,坐起身子的郑妥娘胸怀毕现,鲜红入眼。肌肤赛雪。看个满眼的陈老爷。表情呆了呆,竟一时无言凝视。郑妥娘被看的面如丹霞,欲遮又止,缓缓服下身子。低声道:“老爷。如是妹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奴家就帮忙你看好南京的这份家业可行?”
陈燮一翻身,在耳边低声道:“南京的宅子,报社。都是你的名下,每个月还有两千银圆给你,各项开支都从这里走。”这话可算是结结实实的安了郑妥娘的心,两个宅子不算,单单是一个报社,如今每期就是五千份的印数,这就是十万文,一百个银圆。一个月下来就是六百个银圆,开销什么的基本自给自足了。陈燮另外给两千个银圆,就算在秦淮河上继续飘着,也挣不到这个数。可见陈燮的心里是有自己的,物质未必能代表一切,但是绝对能作为一个衡量标准。
“今后每年开春,你到登州走一趟就是,天凉了南人不耐北地寒冷,再回南京就是。有大运河在,行船旅途不会太辛苦。”陈燮又给了一颗定心丸吃先去,郑妥娘怎么都没想到,陈燮能为她想这么多,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紧紧的抱着身前的男子,使劲的去迎合。
陈燮还是有私心的,南京这个地方文人荟萃,实在是太重要了。郑妥娘出身红尘,这个时候反而是一个优势。这可是一个重要的传播渠道,为啥要办报纸,就是为了要抓舆论啊。舆论这个东西,捏在手里可太重要了。明报就是陈燮走出的第一步,将来一旦成了气候,通过明报聚拢了一批文人墨客,慢慢的去影响他们。在利益的驱动下,将来就算是面对那些东林大佬,陈燮照样直接碾压之。东林那帮人,以君子自居,实际上这些人好多屁股底下都是狗屎。真当狗仔队是摆设么?现在明报是五千份,将来呢?可能是一万甚至更多。就按照一万份来算吧,这能影响多少人?舆论上碾压抹黑对手这种事情,用一份影响力巨大的报纸来做这个事情,简单!
一夜缠绵,极尽温柔。起来时日过正午,陈燮很少睡这么晚起来,梳洗之后下楼,意外的见到顾喜和李十娘在楼下。这俩最近是常客,不好好做生意,有事没事跑来看话本。偶尔还拿出稿子来,羞羞答答的表示要投稿。
陈燮很给面子,直接让柳如是在第三版弄个专栏,名曰:名花心语。专门针对这些秦淮河上的红姑娘,自第五期开始,每期刊登两首。一家伙给秦淮河上点着了,有点名气的姑娘,纷纷投稿,莫不以能刊登诗词为荣。
这不,第六期刚出来,这倆就急急忙忙的摸上门来了,各自带了一些礼物来。
见了陈燮,顾喜也不讲什么礼数了,本来就是活泼的小姑娘,过来挽着陈燮的手道:“姐夫,我带来了十六年的女儿红,今日可要好好庆贺一番拙作见报。”
陈燮对这个豪放的便宜“姨妹子”倒是颇为喜欢,性格直爽,一点都不作。当下调笑道:“几坛子酒就想收买姐夫,你也太小气了。”
顾喜道:“姐夫是大财主,怎么好打小女子那点私房钱的主意?”
陈燮哈哈哈大笑,李十娘这才上前道福:“姐夫,妹子没有好酒,只好亲手做了些凉菜带来,给姐夫佐酒。多谢姐夫给了秦淮河上的姐妹们一个诉衷肠的地方。”
这话是真话,秦淮河上的红姑娘,哪个没点才艺傍身。不会这个,生意都不好做。以前写的诗词,都是孤芳自赏,现在登载报上,南京识字的人都看的到,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俩在第六期报纸上,一人出了一首词,所以特来相谢。
“这个,你们还是去谢谢妥娘吧,这是她的主意。”陈燮赶紧让功劳,两女笑嘻嘻的上了楼。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的郑妥娘,看见两人进来,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边。
两人见她一脸疲惫,各自坐下,顾喜关心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看着疲倦的紧。”
李十娘年龄较大,扫了一眼便知道原因,羡慕道:“恭喜姐姐得宠。”
顾喜这才反应过来,惊呼:“哎呀,这都什么时辰了?姐夫也太狠了,也不知道怜惜姐姐。”
李十娘附耳在郑妥娘身边问了什么,郑妥娘红着脸,悄悄低声回她,旋即李十娘惊呼,那不是个活嫪毐么?顾喜也是读过诗书的,不过史书读的少而已。不明其意,乃低声追问,李十娘也不答她,只是去了书架上,找了一会道:“果然有这书。”翻了翻,递给顾喜道:“自己看吧,让你多读书,少看话本。”
顾喜看书之时,郑妥娘懒洋洋的起来,穿戴之时,顾喜书看完了,一脸的羞红,上下打量郑妥娘道:“姐姐还能起的来,也是异数。”
李十娘笑道:“这样也好,郑姐姐需要多休息,把姐夫借给我们用一天吧,保证还你。”
郑妥娘心里奇怪,迟疑道:“你们两个,又搞什么花样?”
李十娘道:“秦淮河上的姐妹们,看了名花心语专栏,皆有感激之心,特推我二人来此,共邀姐夫游河以谢之。”
这下郑妥娘明白了,秦淮河上的这些名妓,只要是数的上号的,都会出现在今天的游河盛会之中。这是她们自发的的一次盛会,起因不过是陈燮办的上开了一个专栏。这里有感激,也有功利,但是感激肯定大于功利,这是一个肯定各位风尘女子的平台。
人在世上,总是希望被承认。往日里这些名妓,为何喜欢接待文化名人,不就是要扬名么?钱谦益能在秦淮河上如鱼得水,不就是名气大能给这些名妓专门写诗词赞扬之么?
比起文人用诗词来赞美自己,在报纸上将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印刷品,传遍整个南京城。二者孰轻孰重?孰高孰低?一眼可见。可以说,陈燮的无意之举,跳出了传统文人混风月场所的套路桎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一家伙将这些名妓的心都给勾住了。
最初的时候,陈燮不过是想通过报纸的手段,抢占舆论高低,拉拢一大批文人为自己摇旗呐喊,大吹法螺。无心插柳之余,将整个秦淮河上的女子们的心都折服了。把她们的文字登载报纸上,这得多少人看到?这比开一个堂会请一些人来吃喝玩乐吹捧一番的效果,不知道好哪里去了。换一个角度看,对这些名妓而言,这是何等高度的推崇?谁不想在报纸上刊登自己的作品呢?
陈燮被请上楼来,听到郑妥娘道明二人来意后,不免狠狠的意外了一下。沉吟片刻,心里一番窃喜之余,脸上故作感慨道:“李清照、朱淑真、薛涛,这些在史册上留名的女子,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可是仔细一想,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多少红粉佳人被埋没?陈燮能力有限,不过是想以微薄之力,尽量的留住这些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却一样炫目的心灵闪光。所以,才有了名花心语这个专栏。不曾想,姐妹们如此的盛情相邀,惭愧之极。”
这番半文半白的话,初听不是很舒服,仔细一琢磨这里面的意思,李十娘、顾喜动容了,刚刚走到帘子外正准备进来的柳如是,心,被狠狠的烫了一下!就是这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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