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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煮酒论咖啡     极品魔少txt下载     极品魔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跟皇帝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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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两天,‘罗动的大名也就传遍京城,原本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也全都知道了。

    有消息说,青原骑兵已经不敢来了,损失惨重的他们会在集结之后立即返回青原国。

    且不说这类消息是否准确,但‘罗动’率领的五百骑兵在十天内歼灭了五千多青原骑兵,却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就连市井间的普通百姓都认为:这位罗将军,十天就能宰掉敌军五千人,那么,一个月就可以杀光他们吧?反正只要有他在,咱们都可以安枕无忧了。

    且不说朝廷方面会如何决定,百姓的呼声全都是:要给罗将军升官,大大的升,现在这五百骑兵怎么够用,应该让他率领至少五千骑兵,青原崽子哪里还敢侵犯咱们大晋朝……

    很多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平板车推着粮食酒水,赶着猪羊,拎着鸡鸭,走出城去,来到罗家游骑的营地,非得要好好地犒劳他们。

    虽说手下亲兵都在养伤,罗冲还是宣布:百姓送来的东西该收就收,不要寒了他们的一片热心,但你们不要觉得这都是应该的,接收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人家。

    五百亲兵,差不多人人带伤,就连实力最高的马憨子、岳虎几个也不例外,这就是马战的可怕,武者高手也抗不住超高马速相互对冲时所产生的那些伤害。

    但就是一次次的受伤,对他们来说恰恰是最好的洗礼,只要没有缺胳膊少腿,他们就能以最短的时间成长为这个世界最强的战士。

    这两天,罗冲待在营地里哪都没去,不过,就连马憨子都在猜测:“将军,明天一早,皇上是不是就应该召见你了吧?“

    “我倒是不愿意见他。”

    罗冲回道:“只需把咱们该得的官职委任下来,能不见他,最好不见。”

    马憨子听得出来,咱家的将军对皇帝陛下没有一丁点尊敬,估计是不愿对任何人磕头行礼吧。

    明摆着,咱这位将军绝对不是个忠臣,很可能,这辈都不会对任何人效忠。

    不过这无所谓,咱们只需要踏踏实实跟着他就行了,咱这辈子只会对他一个人效忠,效死命!

    果然,第三天上午,上次那个大太监又来了,没带圣旨,只带了口讯:罗将军,陛下召见。

    好吧,去跟他聊几句。罗冲知道这是免不了的,除非自己不想在京城继续玩了。

    皇宫,御书房。

    景裕皇帝并没在朝堂上召见罗冲,而是在他的御书房,这个时间也正是他刚刚下完了早朝。

    估计下一次在朝堂上召见,就是当众奖赏,正式任命的时候了。

    罗冲在御书房外面的院子里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才被叫了进去,按常规来讲,等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懒得计较了。

    御书房内内外外隐藏着十几个武者高手,实力最强的一个已是宗师级别,但他们都是宫里的太监,内力属性极为阴柔。

    这些太监都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夜夜遭受洗脑,对于外界基本上没有了解,即便有着武者宗师的强大修为,思想上却都是超级简单,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室成员也可以把他们牢牢得控制在掌心里。

    说白了,就像从小养大的家犬一样忠心耿耿,深入骨髓,已经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进屋之后,罗冲肯定是一个幻觉法术扩散出去,屋里屋外,包括皇帝本人都以为他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等到景裕皇帝说出了‘免礼平身’几个字,罗冲便收回幻术,一切回归正常,并没有影响到景裕皇帝的正常思维。

    景裕皇帝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可说是五官端正,样貌堂堂。只看外表真的很难想象,他的人品竟会差到了那种程度,搞得满朝文武离心离德。

    “罗动,罗爱卿,你果然相当年轻!”

    景裕以一种欣赏和欢愉的眼神注视着罗冲,尽管一多半都是装出来的。

    “陛下也很年轻,比我想象得年轻很多,还是个大帅哥。”

    罗冲回话时,一个太监搬来了圆凳,晋朝在这个方面还是挺不错的,无罪之臣与皇帝私下沟通时,无论官职大小,都会赐座。

    “大帅哥?”

    景裕神情一愣,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赞,在这个世界,‘帅’字仅仅代表元帅,统帅这类意思,不过,此刻听罗冲这样一说,景裕倒觉得,这样的说法倒也是别有一种意味。

    不过,尽管遭受了称赞,景裕皇帝的心里也不是很高兴,因为罗冲讲话时的态度太从容太淡定了,根本没有臣子第一次见到皇帝时该有的那些害怕、紧张、兴奋或激动……统统没有!

    说明了,他根本不怕自己,对于皇权毫无畏惧,甚至都到了懒得掩饰的程度。

    若是读书人,可以用一介狂生来形容,景裕并不会放在心里,世间想要通过斥骂皇帝而名扬天下的读书人太多了,但他们只凭着一张嘴掀不起什么风浪,犯不着跟他们较真,可这罗动,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而是个领兵打仗的武将,性质上可就大不相同了……

    景裕不禁想起第一次召见慕寒山的时候,那慕寒山在自己面前都显得战战兢兢,表现出了足够的敬畏。两者相较,那便是说,罗动这小子比慕寒山还要狼子野心吗?

    不过,景裕又转念一想,想起了见到大宗师苏晚城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比罗动还要冷淡呢,仿佛,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罗动同样也是武者宗师,最起码还对自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礼仪上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别忘了,他还是武者宗师呢……”

    这样一想,景裕皇帝在心理上又觉得好受多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受到武者宗师的大礼参拜呢,竟是罗动这小子满足了自己。

    这些念头在心里快速闪过,景裕的笑容也就没有了勉强,看过去的眼神流露出几分亲切,并*道:“罗动,听说你不久前在西凤湖上轻松击败了连锁山,是不是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

    罗冲平静回道:“微臣并不喜欢与那些江湖人士打交道,对他们动手,也就不会有一丝客气。”

    “哦?”

    景裕满面好奇,实际上也是试探:“身为武者宗师,你竟看不起那些江湖人士?”

    “倒也不是看不起,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根本不是一路人。”

    罗冲回道:“再说,微臣也不是什么武者宗师,最为精通的还是战场杀敌的技艺,与江湖械斗区别颇大。”

    “嗯。”

    景裕点点头,并没有直接给予评价,而又说道:“据我所知,天下间的武者宗师都是满身傲骨,自视极高,根本受不得世俗的约束,对他们来说,入朝为官远远比不上纵横四海逍遥自在。而你,当初又怎会甘愿做一名底层军士,自洪裕之战开始,在官场上一点点往上爬呢?”

    “陛下,我只能说,人和人追求不同。”

    罗冲半真半假地回道:“我的追求说起来相当简单,就是充分的享受人生,从最底层开始,一步步往上走,仔细体验其中过程。”

    “一步步往上走?”

    景裕含笑问道:“那么你打算走到何种高度才会满意?”

    这么问,他的心里也是有点紧张的,罗动这小子太过特殊,比慕寒山那样的角色还多了个武者宗师的身份背景,若是一不小心谈崩了,那就很难收场。

    “微臣明白陛下的忧虑。”

    罗冲直视着景裕的双眼,以没有一丝谎言的态度正色回道:“总之,我对逐鹿天下那种事毫无兴趣,或许,做一个将军到了最为极致的高度,到顶了,再也没办法提升了,到那时,我才会以武者宗师的身份逍遥天下吧。”

    “哦?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景裕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无论在讲话方式还是心理反应等各个方面,都已在无形中步入了罗冲的节奏,而不是一个帝王掌控一切的那种节奏。

    实际上,罗冲并没有施展任何一种惑心之术,仅仅是因为,两者在生命形态上悬殊太大,他的磁场和气息根本不可能压得住自己,反而会不知不觉顺从过来。

    “皇帝不好当!”

    罗冲的回答是:“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烦心事,这个省闹了旱灾,那个省却又发了水灾,臣子们个个诉苦,处处哀求,时时刻刻都在向你伸手要钱……心里面再烦,还得耐着性子迁就他们,骂不能骂,打不能打……最可怕的一点则是,人生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困在皇宫里,天下那么大,想要到处走走到处看看都不行……总之,做皇帝遭受的约束比谁都多,这样的日子我是绝对受不了。”

    这番话说出来,再看景裕皇帝的面部神情那可是相当精彩,差不多全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没错,每天早朝都要面对大臣们的诉苦、哀求、要钱,甚至还会有群臣责难的尴尬局面;自己想要花点钱建个园子,或是走出皇宫巡视天下,却会被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强大理由所劝服。

    做皇帝真那么好吗,除了所谓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什么?

    有的时候,景裕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囚徒,被困在皇宫里的,人世间等级最高的囚徒而已。

    有的时候,他也会梦想:我若有宗师级的强大武力,可以纵横四海,藐视凡尘,不受任何约束,不受任何困扰,那样的人生是不是比当一个皇帝还要精彩,还要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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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封赏

    readx;与景裕皇帝聊了不到十分,这次的谈话也就结束了。自始至终,景裕都没有询问罗冲‘你有多少兵马就能帮我打败青原军’这样的话。

    因为问了也是白问,对于臣子们的类似承诺,景裕皇帝早就不信了。

    尤其武将,打仗前信誓旦旦的喊着,给我两万兵马,保证能打得敌人屁滚尿流,可实际呢?有点尊严的也就战死在沙场了,没有尊严的便回来痛哭流涕请求皇上宽恕。

    唯一一个能打的慕寒山,几年前就在西疆那边做起了土皇帝,现如今更是直接闹了独立。

    不过,通过这一次沟通,景裕皇帝对于罗冲的品性倒是有了一些了解:人家是武者大宗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享受人生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把帝王之位看在眼里。

    说不清具体的原因,反正,景裕皇帝真的相信了,罗冲这小子果真就是看不上所谓的皇位,他还有更为精彩的人生可以享受。

    到底有多么精彩,景裕当然是说不清楚的,但内心深处竟然有一种淡淡的羡慕:我若是这样,可能也不愿当这个皇帝了……

    最后的结论是:这是个几乎不可能掌控的臣子,但在大原则上,又不需要对他有太大提防。你不惹他,他也不会反过来咬你。

    景裕人品虽差,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毕竟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皇帝,跟下面形形色色的大臣打交道太多了。

    离开皇宫,罗冲没有再返回军营,再次住进了永宁公主的那座宅子,因为知道她……

    果然在当天下午,永宁就来了。

    “恭喜你,又立了大功。”

    见他凯旋而归,永宁发自内心的高兴,但还是问道:“你认为,青原骑兵还会跑来京城实施报复吗?”

    “不会。”

    这个问题,罗冲在皇宫里回答过景裕皇帝一次,此刻又道:“就算还没有打残,也把他们打懵了,他们该做的就是赶紧回巢舔伤口,怎么可能还敢过来。”

    “你果然创造了奇迹,我就知道,你能做到别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永宁的一双美目毫不掩饰地绽放着某种异样光华,注视着他柔声说道:“就看你自己乐不乐意。”

    罗冲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但公主殿下却不肯放过他,柔情似水的目光竟含有咄咄逼人的一种感觉,又问他:“我说的对吗?”

    “也对,也不对。”

    罗冲只能含糊回道:“关键要看是什么事了。”

    永宁抿嘴一笑,携着淡淡幽香从他脸前走过,缓缓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那景致优雅的小花园,挺长时间都没有再说什么。实际上,表面的镇定之下,这一会儿心里面也是相当紧张。

    因为接下来她就要问了:“听说你还没有成亲,只在家乡有一个童养媳对吗?”

    按说,这种话应该让适合说媒的某个人来问罗冲比较合适,但永宁公主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适合人选。关键是,罗冲初来京城,在这边还没有交际圈可言,自己就算他最为熟悉的朋友了。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公主殿下也就鼓起了这份勇气,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

    “是。”

    但对罗冲来说,这是最头疼的话题了,这辈子想做一个纯情男有啥罪过,却意味着,必须狠下心肠拒绝别人吗?

    永宁紧张得要命,都不敢回头看他,只是注视窗外,轻声问道:“你也是差不多二十岁了,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是吗?”

    “是。”

    罗冲傻乎乎的应着,竟有一种遭受审问的奇怪感觉。

    见他如此被动,心思细腻的永宁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意识到,接下来若把话说得太明白,很可能会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更会把这件事赶进一条死胡同里。

    这样不行!

    是不是自己过于心急了?

    ?面的话,她也就不敢说不敢问了,随即变成:“封赏一旦下来,你便会返回广灵是吗?”

    “嗯,出来挺长时间,家里人肯定在时刻担心。”罗冲点头回道:“差不多该回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

    永宁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不过,这远远不足以击垮她,稍稍沉默了几秒,她竟然又问道:“能不能带上我,让我出去走走,出去看看,从小到大,我都没去过其他地方,最远的也就是沐阳县了。”

    “行。”

    这么一点要求,罗冲哪里会狠心拒绝,立即答应:“只要你请得下假来。”

    请假?

    永宁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讲话方式,便轻声回道:“父皇已经懒得管我了,只要我,愿意在某些方面答应皇贵妃的一些条件,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晋朝在某些方面的习俗,不像地球古代时那么严苛,女孩子没有出嫁之前,反倒会自由很多,一旦嫁了人,再想出远门,那就得看丈夫乐不乐意了。

    而且,有些话永宁并没有说出来:知道我是和你一起,估计,父皇他也会是乐意看到的吧?

    皇室的婚姻,只讲利益,不提感情,自己的大女儿若有办法牢牢拴住罗冲这个超级打手,景裕皇帝不愿意才怪呢。

    “行,我就带你到处走走。”

    罗冲一挥手:“先走陆路,进了广宁地界,再带你乘船走运河。你不晕船吧?”

    永宁摇摇头,展颜而笑,满目柔情地回道:“都听你的,我只是……非常期待。”

    “嗯。”

    罗冲点点头,估摸着,自己的封赏这几天也就该下来了。

    三天后,京城这边的各路斥候果然确定了,青原骑兵剩下的一万多骑,在几十里外的一座小镇集结完毕,但没有杀来京城,而是绕路北上,明显就是要返回青原了。

    这个消息刚刚传进景裕皇帝的耳朵,京城内也就已经传开了。很多事情都这样,皇帝陛下作为深宫大院里最为尊贵的囚徒,有可能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说朝堂上文武百官有什么反应,反正民间百姓要求给罗冲升官的呼声那是越来越高了。

    又过了几天,兵部右侍郎王卓青跑来罗冲的面前,私下透露:“恭喜啊罗将军,你的封赏已经定下了,正三品的征虏将军,允许你组建五千人的骑兵队伍,把你的游骑范围扩大为广宁、金州和禹州三个省份,不受任何一省的总兵管辖,直接对皇上和兵部负责。这是一个非常古怪,却又非常特殊的任命,不过这‘征虏将军’的具体含义,你一定心中清楚吧?”

    罗冲点点头,怎会不理解,皇帝和朝廷的意思是:允许你组建五千人的骑兵队伍,但必要时刻,你就得率兵征讨青原国,为咱们晋朝出一口恶气。

    所谓征虏将军只是一个过渡,因为朝廷方面实在想不出更适合罗冲的职位:把他放在京城,亦或是听命于某省总兵,都会大大限制了他的发展,五千骑兵有可能好多年都组建不起来。

    还得让他保持着游骑风格,区区一个广宁省不够,再给你两个省份的地界,任你驰骋。

    这不是放纵,而是因为朝廷拿不出银子给他征兵,养兵,练兵,便只能给他一个头衔,一片土壤,自己看着发展去吧。

    现在的晋朝已是病急乱投医,失去了慕寒山,好不容易又蹦出一个罗动,目前阶段肯定会尽可能宠着护着,但有朝一日,等到他真的光芒四射威震天下了,肯定又会有一批人心生嫉妒,会在朝堂上,在皇帝耳边针对他各种非议。

    人心就是如此,用得着你的时候,怎样都行,等到吃饱喝足了,没有任何忧患了,他们又会开始琢磨,如何的卸磨杀驴。

    接受封赏的过程没什么可说的,金銮殿上,罗冲一个大范围幻术施展出来,屹立在殿堂中间大模大样的拿到了圣旨,什么下跪磕头?主隆恩之类的,全都见鬼去吧。

    封赏的当天,景裕皇帝还在御花园设了晚宴款待罗冲,席间只有两个问题是重点,景裕问:“爱卿组建骑兵,钱从何来?”

    “抢!”

    罗冲回道:“现如今匪患猖獗,我便把三个省份的各路土匪全都剿了,把他们抢到的财物全都抢来,养五千人马应该足够。这样的话,既不用朝廷出一两银子,也能给地方上带来安宁,还可以借此练兵,可谓一举三得。实际上,我现在的五百游骑就是这样搞出来的。”

    “好!”

    景裕一拍桌子,欣然而道:“把你的游骑范围扩大为三个省,其实呢,我也就是这么想的。”

    “陛下英明。”

    罗冲心中好笑,不用你出一分钱,还能带来种种好处,可不是你会叫好。

    “别人奉承我,我都信,可你嘛……”

    景裕端着酒杯含笑说道:“其实呢,身为武者大宗师的你,某种程度上来讲,和我是平起平坐的。”

    他这个皇帝就是这样,用你的时候,再好听的话也能说得出口,但等到需要你替他背黑锅的时候,那也会极度无情,毫不客气。

    接下来,景裕又问了:“你和永宁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罗冲装傻。

    “晋朝长公主,跟着你一路南下游山玩水……”

    景裕把玩着手里的玉石酒杯,语气低沉:“这种事必然会传遍天下,她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女孩子,你就不为她的名声考虑一下?现在,我只是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来问你,罗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罗冲拿他这个皇帝从来都不当盘菜,回答时当然是语气轻松:“既然她愿意跟着,我也愿意带着,那就一路走下去,看情况再说吧。反正,她这个长公主都已经抗婚好几次了,陛下拿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抗婚?”

    景裕放下酒杯,低声叹道:“我就怕,她这个大姐把其他皇子都给带坏了,若不是看在她母亲的情分上,我真是……”

    讲这话时,还瞪了罗冲一眼,无声表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最后一次抗婚,就是你小子暗地里在搞鬼。户部尚书整天在我面前哭诉,他家的二小子都有些精神失常了,回家之后,天天都在钻研打渔狩猎,辨识野果之类的野外求生技能,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敢吃……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亡国之臣

    readx;这一次直接在兵部拿?了三品武将的委任状,有右侍郎王卓青暗中照顾,一切肯定都是相当顺利。

    罗冲被封为正三品的征虏将军,马憨子则被封为正四品的游骑将军,岳虎几人也都成了从四品的武将,但他们还都是罗冲的手下,并没有被调往他处。

    很显然,景裕皇帝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对罗冲的信任,只不过,这份信任能够保持多久,那就不一定了。

    又过了三天,罗冲便带着永宁公主的车队踏上了归途,但这一次就不是护送了,而时陪同。

    行程也不是短短三百多里,而是跨越了两个省份的两千里路。

    公主殿下的马车都换了,改为了更适合长途跋涉的一种马车,豪华程度和舒适程度肯定会有所降低,而且,车厢上也没有代表皇室的那些印记,当然是不想一路惊扰地方官员。

    她本想,只需要三辆马车就够了,不要给罗冲增加太大的负担,罗冲却道:对我而言,三辆五辆没什么区别,但对你,还是尽可能舒服一些吧。

    见他这么的关心自己,永宁心中欣慰,最起码能够表明,他并不讨厌自己……

    上路,回家!

    前几天,永宁的心情还都是满怀期待,相当愉悦,虽说沿途的景色与当初前往沐阳县时没多大区别,但主要是心境不同,这一次不但身边有他,还有种天高海阔的轻松与兴奋,好像笼中的鸟儿终于获得了自由。

    可接下来,一旦走出京城地界,时不时就能看到遭受了青原骑兵的洗劫,变为流民的百姓,成群结队,衣衫褴褛,很多人都是赤着脚走在官道上,迷茫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丁点生机与希望……

    永宁的心情,也就渐渐地沉落了下来。

    小鸟一样的欢愉不见了,罗冲能猜到她的心情转变,也知道她最希望听到自己说些什么,只可惜,那些承诺都不能给她,这个国家想要从根本上改变,就必须从根本上推翻,她所努力的方向只会徒劳无功。

    越往下走,她能看到的各种凄惨画面还会越多,尤其金州那边造了百年一遇的大荒,难民无数,各种悲苦,罗冲便决定,提前改走水路,没必要再让她看到那些。

    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果然,运河两岸的风光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情,罗冲雇了一艘大船,船上只有十几个亲兵,以及永宁公主的贴身侍从和几名护卫。

    骑兵队伍交了马憨子,让他押运两千多匹战马和大量财物走陆路返回广灵,预计会比罗冲他们晚个三四天。

    运河属于人工河流,基本上没什么风浪,行船平稳,大多数人都不会晕船,一路南下都是顺风顺水。

    不过,顺风顺水指的是自然因素,人为制造的事端则就不在此列,乘船的第二天也就遇到了麻烦事。

    这天上午,永宁正在前甲板上欣赏景色,身边还四平八稳地摆放着桌椅,摆着一套茶具。

    用贴身小侍女的话来讲:殿下跟他学野了,河上这么大的风,哪能喝茶啊,站得时间久一点都会着凉。

    不多时,就有两艘快船从侧后方追了上来,永宁看不懂他们打出了旗语,反正,咱们这艘船也就开始减速,直至贴靠着岸边停下了。

    怎么回事?

    永宁倒是认得出,那两艘涂着运河盐课司的标志,他们的确有权力检查过往船只,但不是只会检查货船吗,怎么连咱们这样的客船也要拦截?

    船尾那边,盐课司稽查人员已经和船老大接触上了,叫嚷着:例行检查,客船也不列外!

    “官爷,客船有什么可查的,船上有贵客,莫要惊扰了贵人。”

    船老大讪笑着比划着某种手势,暗示着愿意给点小钱,不要无故的刁难我们。

    船老大并不知道罗冲和永宁的具体身份,但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一看就知道:这么多护卫随行,必然是管家身份。

    <p“客船怎么了,该差也得查!最近,有不少利用客船偷运私盐的案子,你这船不小啊,能装上千担吧?”

    盐课司的稽查队长可能是从六品的副提举,一脸混肉,长相凶悍,讲话时的神态语气不像个官员,倒也个拦路打劫的山大王。

    “哪敢啊,哪敢啊。”

    船老大连连摆手,上千担私盐的罪过可就太大了,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贩私盐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专门做这一行的,长年累月,把各地盐课司上上下下的关系全都打通了,虽然每年赚的钱一多半都要用来贿赂,但相对而言,吃的也算是一份安稳饭。

    第二种则就是偶尔干一票的冒险家了,在盐课司基本没什么特殊关系,纯属赌博行径,输了倾家荡产,成了便是一大笔横财。

    盐课司的稽查力量,查的抓的就是第二种人。

    按说,遇到这种情况,只要罗冲透露一下自己的三品官职,对方是不可能也不敢刁难,肯定会立即放行的。

    可是,一名亲兵去了那位副提举的身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却换来对方的冷声讥笑:“三品武将算什么,那些私盐贩子随便弄个村姑丢在船舱里,脸上蒙块纱,都敢冒充宰相家的千金大小姐。这种话,本官听多了。”

    好吧,他还不信。

    当然有的是办法让他相信,但罗冲不愿再做任何举动,正好让永宁亲眼目睹现如今的官场到底有多么**。

    “搜!”

    那个副提举一挥手,十几个手下也就架起船板,跳到了这艘船的夹板上,一个个都是挂着腰刀,两艘快船上还有人受持弓弩,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架势,可以见得,平日里也是经常遭遇暴力抗法的各种情况。

    由于罗冲的亲兵和永宁的侍卫都穿着便装,并没有身着军服,船上也没有悬挂代表任何官职的旗帜,导致了那个副提举误以为这是某个大户人家雇佣的外地客船,也就有了讹一的那些想法。

    这家伙在运河上混了不短的时间,一眼就能看出,这不像是一艘偷运私盐的客船,不过这没啥关系,照样是他们勒索财物的上佳目标。

    有道是富不与官斗,外地富商遇到这种事往往都是花钱消灾,过后也没有地方可以伸冤,因为现如今的官场潜规则就是官官相护,当官的都是一起发财,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得罪同僚。

    如何敲诈呢?

    很简单,两艘快船上就放着几麻袋私盐呢,到时候往罗冲的船上随便一扔,就说是搜出来的赃物,你又能怎么地呢。

    不想招惹麻烦,扔下百八十两银子,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花点小钱就能消除灾祸多好啊,否则,哼哼……

    船舱里,罗冲把这些内幕以最为简单的几句话讲给了永宁听,她便问了:“这种情况很多吗?那些外地富商为什么还要乘船,甘愿遭受勒索呢?”

    “总比在陆路上频频遭遇土匪好得多,遇到土匪,可不一定次次都能保住性命。”

    罗冲回道:“现如今这世道,比你所想的还要混乱,还要严重很多。有钱人剥削穷人,当官的剥削有钱人和穷人,你们皇室则就是剥削所有人。一个个的,全都像红了眼的疯狗一样……”

    这么一说,永宁也就无言可对了。

    砰砰砰砰……

    船尾那边,盐课司的那伙人已经明目张胆地搬了几麻袋食盐扔在了船甲板上,麻袋都摔破了,撒落出灰不拉几掺着很多沙子的粗盐。

    栽赃勒索,都不舍得整点上档次的赃物,可见,这帮人都已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官爷,可不能这么整啊。”

    船老大还在全力劝阻:“船上真的有贵人,这次您老可真是看走眼了,有可能会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

    “你倒是跟我说说,会怎么个无法收拾?”

    副提举阴沉冷笑,心说你这艘船若真有官场背景,就应该知道运河上的那些规矩,旗帜、官文那类证明材料早就应该拿出来了,那样的话,大家彼此尊重,我也不可能这么干。

    永宁在顶层船舱,透过半开的舷窗看到了这番情景,已被气得怒火中烧,娇躯轻颤。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以前都只是听说,今天亲眼目睹了这类事情,才晓得,身为一个平头百姓,生存于这种世道那是何等的悲苦无奈。

    对待能够雇得起这么大一艘船的外地富商,他们都敢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那么,对待几乎没有抗争能力的普通百姓,岂不是可以随意欺凌?

    怪不得,全国各地动不动就有人冒出来造反,而且还可以一呼百应,极短的时间就可以形成规模……

    “亡国之臣!”

    极度阴郁的心情,让她一时间嗓音沙哑,自言自语一般低沉说道:“如若,举国上下皆是亡国之臣,君主再怎么英明,也免不了成为亡国之君。”

    “不是如若,而就是事实。”

    罗冲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要点醒她:“晋朝这棵树已经从根子上腐朽了,不可能再救活它,时间上也是根本来不及挽救它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连根推倒,再种上一株全新的健康的树苗。”

    接着又对她说:“你若不舍得皇室身份,大不了,我便扶持你,以另一个名义成立新朝,你来做那个万古流芳的开国女皇也就是了。不过,这属于后话,眼前嘛……”

    说出如此惊人的话语,也不管她如何反应,又瞅着船尾甲板淡淡而道:“这帮家伙竟然敲诈到咱们头上了,怎么着也要好好的收拾他们。”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是不是吹牛

    readx;“把他们全都扔进河里。”

    这就是罗冲给手下亲兵下达的命令,对这些家伙根本不需要客气,不杀他们就算是相当仁慈了。

    盐课司的那位缉私大队长还在等着某只肥羊屁颠屁颠地凑到眼前说好话塞银子呢,没想到,却是锵啷啷一阵金属之音,从底部船舱里冲出来一群壮汉,还都把制式战刀抽了出来。

    制式战刀?

    他们也都识货,一看就知道,这都是正规军人才有的制式战刀,而不是民间豪强私自打造的普通单刀。

    不是外地富商,对方果然有官方背景?

    “等等!”

    那位副提举举高双手大喊了一声:“这里面可能有误会,还请诸位道明身份。”

    “刚才就跟你说了,我家将军是三品武将,你不是不爱信嘛。”

    先前与其沟通的亲兵冷笑回道:“现在,我家将军已经下令了,要把你们扔进河里,这时候再后悔,却已经迟了。”

    说完这句,再不啰嗦,和其他人一起冲了上去。

    乒乒乓乓一顿干,盐课司的人肯定都会反抗,可他们虽然人数占优,却都是软脚虾而已,连经过训练的普通士兵都不如,怎可能干得过罗冲手下这些个武者亲兵。

    噗通!噗通!噗通……

    下饺子一样,不停地有人被踹下或扔下船去,落水声响起一片,还有在河里大声惨叫的:“救命啊,我不会水,我不会水,救命啊……”

    开什么玩笑,整天厮混于运河之上,竟然不会游泳,这帮家伙太不敬业了吧?

    只可惜没人管他,淹死也是活该。

    副提举还算个聪明人,一看情况不妙,便纵身而起,逃往他们那两艘快船的其中之一。这哥们也是有点武艺在身的,脚底下比较灵活,在船板上轻轻一点,眼瞅着就要落到对面的甲板上了。

    嗖!

    一支利箭飞射过去,直接洞穿了他的大腿,那家伙身形一顿,如同中箭的肥鸭惨叫着落进了河里。

    射箭之人并不是罗冲,而是这一队亲兵的临时队长,箭术相当不错,放在常规军队里足以当得上神箭手之称。

    将军说了,把他们全都扔进河里,那就不能漏下一个!

    罗冲的任何命令,亲兵们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甚至愿意以死相拼,一旦动了手,根本不管对方是何种身份。

    但在此之后,倒是不会阻止那两艘船上的人打捞落水者,一码归一码,这与咱家将军的命令并不冲突。

    一刻钟后,两艘快船把落水者打捞得差不多了,便立即离开,根本不敢有任何抵抗,他们已经知道了罗冲的船上都是一群战斗力超强的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了再说。

    “将军,咱们这就走吗?”

    船老大已经知道了,雇主竟然是一位三品武将,这时便在甲板上恭恭敬敬地鞠躬而问。

    若让他知道了,当朝长公主竟然也在船上,估计更是会吓个半死。

    “不着急,先在这儿等着。”

    罗冲的声音从顶层船舱里传出来:“把事情彻底解决了,等你们返程时,他们才不敢迁怒于你。”

    “感谢将军的体谅,草民感激不尽……”

    船老大在下面连连作揖,说实话,他自个儿确实也有着这份担心,毕竟是在运河上讨生活的,不管白道****,任何一方都不敢得罪啊。

    那就继续等着吧。

    客船抛锚,暂时停泊下来。

    此地景色不错,也没有风浪,倒是很适合停船饮酒,吟诗作乐。

    罗冲不喜欢吟诗,只是让厨娘立即开火,做几个小菜,要和公主殿下在此小酌几杯。

    厨娘是公主殿下的随身奴仆,伺候公主的饮食好些年了,当然晓得她爱吃什么,厨艺有多好也就不用多说了。

    公主殿下刚刚被那些贪婪**的地方官员气得不轻,这会儿确实需要一点点小资情调来调整心情。

    不过她,脑子里还在回响着罗冲刚刚说过的一句大逆不道的惊天话语,刚刚坐下来,酒菜还没有上桌,她便忍不住小声问了:“你,刚才的话可是认真的?”

    罗冲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不就是开国女皇嘛,这有何难,便道:“只要你,有那份野心。”

    只要她点头答应了,罗冲便会及时通知太平圣教:我的想法变了,不再支持那什么开平王,我有了更好的新皇人选。

    这倒算不上变卦,毕竟还没与开平王接触过一次,并没对他本人有任何承诺。

    “不!”

    永宁的回答却是:“我没有那种野心,再怎样也不能亲自推翻父皇的江山,即便它如你所说,确实已经腐烂到骨子里了。”

    “行。”

    罗冲神态轻松地点点头:“随便你。”

    “改朝换代,江山易主,这么大的事情在你心中竟是这般的随意?”

    永宁深深地看着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一旦被你相中,谁都可以成为新朝的皇帝似的。”

    可不就是这样嘛。

    罗冲笑了笑,谦虚回道:“吹牛谁不会,你无需当真。”

    “可我,并不认为你在吹牛。”

    永宁却是低声叹道:“无论如何,只求你能够尽可能保住父皇的性命,还有……”

    “好。”

    罗冲点头答应:“即便天下易主,看在你的情面上,我也能护得住你们萧氏皇族所有人的性命安全,大不了,把你们送去海外,找一个小点的地方继续维持皇室尊严。”

    东南海域有很多大型岛屿,还有十几万当地土著,将来,萧氏皇族去了那里统治群岛,做一个岛国的国主也没有什么不好。

    即便他亲口答应了,永宁的心情也还是相当复杂的,几句话不可能说得清楚,毕竟她的皇室血脉和公主身份摆在这里。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但这样,肯定会大大影响你和新朝皇帝之间的关系。”

    这一点不难猜想,作为新朝皇帝,肯定会把晋朝的萧氏皇族灭个干净,免得他们死灰复燃。罗冲若是力保萧氏,必然会与新朝皇帝产生矛盾或隔阂,而且是难以消除,难以愈合的。

    “没关系。”

    罗冲却很是随意的摆手回道:“他若不爽我,我就不爽他,大不了干掉他,从他的儿子里挑一个听话懂事的继承皇位也就是了。”

    “你真是……”

    永宁竟有些无言以对,说他是吹牛不打草稿吧,可心里面偏偏又觉得,他好像真能做到。

    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该想的事情太多了,能说的话却不是很多,一时间,永宁也是沉默了下来。

    酒菜上桌,风景如画,却不是想象中的温馨甜蜜。河水荡漾,时间流淌,不多时,果然有几艘尺寸较大的官船朝这边过来了。

    毫无疑问,肯定是当地盐课司的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却不知,他们是打算和谈呢,还是打算动粗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什么人啊

    readx;盐课司的四艘大船过了,也不知他们想要怎样,当然在罗冲看来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一下子来了四艘船,肯定也有着示威的意思,若是只为了的友好谈判,只来一艘才可以避免误会,表现诚意。

    其中一艘缓缓地靠了过来,另三艘则停在一百多米开外,当然是因为运河宽度有限,不能像开阔无比的大海那样随意摆开阵势。

    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胖子立在船首甲板上,冲这边开始了吆喝:“请问,对面船上是哪一位同僚?”

    罗冲懒得答话,甚至都没让手下亲兵代为回答,咱这边毫无回应。

    那个官员皱起了眉头,感觉挺没面子,接着又喊道:“下官章有信,是京城章太傅的亲侄子,负责这一段运河的盐务。”

    太傅,皇帝辅臣,三公之一,正一品,官职上来讲基本上已经到头了,朝廷上的影响力也就不用说了。

    这个章有信,虽只是从四品的转运使,但在运河上管理盐务油水丰厚,一年下来能捞到不少银子,确实有可能是章太师的亲侄子。

    永宁公主本想提醒罗冲,那章太傅位高权重,若是得罪了,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将来对于罗冲的仕途会构成极大阻力。

    可转念一想,他在乎谁啊?当今皇上,满朝文武都不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太傅,又算得了什么。

    章有信能看到咱这边的前甲板上,有一对男女正在饮酒作乐,悠闲自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不禁暗骂:谁啊这是,好大的架子!

    都已经抬出太傅大人的名号,还这么不给面子,章有信也是心中恼怒,不禁喊道:“不论是哪位同僚,这件事你都做得过分了些,你完全有机会证明身份,避免误会,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说好商量,没必要把我的下属扔进河里,并且,还一支利箭重伤了他……”

    “过分吗?”

    罗冲在这边轻声询问永宁:“殿下认为我做得过分吗?”

    “不!”

    永宁摇头回道:“这些亡国之臣,全杀了都不可惜。”

    罗冲转头对手下亲兵喊了声:“殿下有令,再射他一箭。”

    永宁淡淡地白过来一眼,罗冲手下的亲兵队长却是毫不迟疑地拉开了弓弦,嗖的一箭射了过去。

    嘣!

    一箭射中章有信身前的船舷立柱,高度与他两腿间的那个物件正好持平。

    “啊!”

    章有信一声惊呼,低头一瞅,瞬间感觉胯裆里凉飕飕的。

    箭势恐怖,把大腿粗的立柱都给穿透了,露出一寸多长的三棱箭头,再往前点,差不多就能碰到了。

    这一箭的信号就是:要干架,就不要那么多废话;不敢动手,就立马滚回去。

    “还是不够狠。”

    罗冲一挥手:“把我的弓取来。”

    手下亲兵早有准备,立即进了船舱,只用了几秒便把罗冲的大铁弓送了过来。

    罗冲都没有站起来,长弓斜举,以一种很不正规的姿势,就把一支利箭射了过去。

    砰!

    对面那艘船的主桅杆一声炸响,然后就有了嘎啦啦的可怕动静。

    桅杆要断!

    章有信那边的大船上响起了一片惊呼声,船员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惊呼着:“桅杆要倒了,快躲啊!”

    轰!

    粗重的主桅杆轰然倒下,把右侧船舷砸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连带着整艘船倾斜了许多。

    章有信只是个文官,在甲板上站立不稳,差点摔倒,情急之下一把抱住身前的立柱,却觉得肚腹之间一阵刺痛,恰好被罗冲手下亲兵队长射穿立柱的箭头划伤了肚皮。

    “啊,我中箭了,我受伤了,快来救我……“

    章大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顿时盖住了其他所有人的惊呼,实际上,只是一点点皮肉伤而已。

    你有多横?殊不知?这世间总有人比你还横。

    运河上的转运使,就管着点盐务而已,平日里便可以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今天总算遇上了一个更凶更狠更不讲理的家伙。

    嗖!

    罗冲又射了一箭,但这一箭并没有太大动静,因为没人能听到,对方那艘船吃水线以下一米多的位置炸开了一个大洞,开始呼呼呼的进水。

    沉不了,这些船都有封闭舱室的设计,只一个地方进水,并不会导致沉没,但接下来肯定要老老实实靠岸搁浅,啥事都干不了了。

    对于罗冲近乎蛮横的处事风格,永宁并不是很认同,但此刻,却以无比羡慕的眼神瞅着他持弓的双手。

    我若有这身本事,定可以救得了晋朝,只可惜……她又在想这些了。

    罗冲这才站起来,把大铁弓随手递给身边亲兵,走到船舷边,对那边喊道:“本人罗动,朝廷刚封的征虏将军,今天这事儿还不算完,等我下一次路过这段运河时,还会打上门去,拆了你的盐课司衙门,等着吧!”

    这纯粹就是吓唬人了,下次路过时,谁还会记得章有信这样的小角色。这样说只是为了亮明身份,让对方有所顾忌,也就顾不上刁难咱这艘船的船家了。否则,都懒得对他们多说一句。

    “这人真怪……”

    永宁心思细腻,能够猜到罗冲的这番用意,便是不禁感慨:天大的事情,在他嘴里那都是形同儿戏,可就是这种别人眼里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他却可以这般心细。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接触得越多,永宁越发感觉,罗冲的身上笼罩着无数谜团,看起来粗鲁简单,却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神秘。

    “开船,走人。”

    罗冲对身边亲兵做出了指示,又坐回到永宁身边,对她笑道:“我在这里就能一箭射死京城里的章太傅,这样吹牛,你信不信?”

    远隔千里呢,永?当然是不信的,但没有嘴上反驳,而是摇头轻笑:“你能把天上的太阳射下来,我都相信。”

    太阳吗?

    罗冲朝天上一瞅,心说:摧毁一个恒星不算什么,可这个太阳是假的,只是个虚假影像而已。

    毕竟,这里是至高神殿里的一个法宝空间,与宇宙星辰的概念还不一样。

    等到罗冲的客船远远地离开了,章有信的那艘破船刚刚停靠在运河岸边,章大人捂着肚子惨哼连连,但总算爬上了岸,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宽心了很多。

    “罗动?罗动是谁?“

    罗动的大名还没有传遍天下,章有信并不明确这个名字具备何种分量,这时候只是在惊惶之余满脑袋问号。

    谁啊?干嘛呀这是?

    满朝文武,官员无数,哪有这么干事的?

    不只是当官的,天底下的土匪也没有这么邪乎的。

    章有信真的糊涂了,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赶紧派人,给京城里的太傅大伯送信求助,因为那家伙都说了,等他返程时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章有信遭受的打击并不是惊吓这么简单,更多的则是想不明白,就像好端端走在大街上,被完全陌生的某个家伙一砖头拍破了脑门那样冤屈。

    仅仅是遇到了一个疯子吗?

    几天后,章有信派出的手下快马加鞭把求助讯息送进了太傅大人的耳朵,罗冲已经带着公主妹子游玩了运河,踏上了凌源县的码头。

    凌云县算是离广陵镇最近的运河县城了,并且,早在前去京城之前,就被罗冲掌控在手。那么,再有两三天的陆路,便可以到家了。

    家里的罗母,嫂子和罗秀儿,肯定都是望眼欲穿了,可她们不只是等回了罗冲,竟还有一位无比尊贵的晋朝长公主,不晓得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家里面会是何等热闹。

    罗冲还记得曾与罗母闲扯聊天,她就说过:顶天了也就能娶到宰相家的闺女,公主什么的,咱可不能要,驸马爷可不好当,是不是啊动儿?

    好嘛,这下却把一个活生生的公主领回家了,罗母会怎么想?

    当然还有咱那位小小童养媳,她又会怎么想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什么殿下

    readx;“千户大人回来了!”

    广灵镇一片欢腾,镇民们并不知道罗冲的官职变化,但只要广陵镇这一千多户人家还在他的管辖之下,那就是大伙儿最为敬重的千户大人。

    欢呼声的传递速度比罗冲的车队可就快多了,罗家宅院的大门前,罗母、嫂子和罗秀儿已经等在了那里,已然是翘首以待了。

    罗冲这一次出征,时间较长,但比起真正的领军打仗,还算是短的,有些战役拖拉个几年都是正常的,对军户来说,这倒是早都习惯了。

    “听说是带着几辆很大很豪华的马车回来的。”

    嫂子已经从邻居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赶紧回来跟罗母汇报:“马车里肯定坐着很大的官儿,估计是小弟又打了胜仗,又立了很大的功劳,京里的大官都跟着下来视察了。”

    很大很豪华的马车肯定是载人的,而不是拉货的,她们娘仨都知道,罗冲从不坐马车,走到哪里都会骑马,那么,车里的贵人会是谁呢?

    再说罗冲那边,刚进镇子就把几个亲兵派出去散播消息:罗家军凯旋而归,打了大大的胜仗,而且几乎没有阵亡。

    这么说是为了让镇民们安心,毕竟咱们只是一小队人护着公主的车队率先返回,马憨子他们的大队人马还得两三天呢。出去时五百人,回来时只有几十人,不明真相的镇民若是心里面瞎担心可就没必要了,别忘了,罗冲手下的亲兵可都是他们的至亲之人。

    隔着马车车窗,罗冲低声说道:“我这镇子可没有什么奢华行宫,只能委屈殿下住在我家里了,实际上也没有更好的住处。”

    “没关系,住哪儿都行。”

    永宁嘴上客气着,心里面却道:住你家才好,若把我安置到别处,我却会很不乐意呢。

    这一路十多天,尤其在客船上,她和罗冲就住着相邻的舱室,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小声咳嗽一下,隔壁都能听到,这种感觉都有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住在?一座宅院里还有什么不行的。

    说起来要去他家了,永宁心里面还是有些紧张的,别看自己是公主身份,见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母亲,还有他那个一起长大的童养媳,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心里面排斥自己……

    一路上,永宁也曾非常含蓄地询问过,他和那个小小童养媳一起成长的经历,罗冲都是实话实说,没什么浪漫与激情,更没有刻骨铭心,就是一起长大的俩孩子。

    严格来说,罗秀儿扮演的就是一个姐姐兼保姆的角色。

    “没想到,那时的你竟然如此顽劣,委实有些太欺负她了。”

    听完了他们的故事,公主殿下给予了这等评价,但心里面则是宽心不少:他对她倒也算不上一往情深啊,而且,她也不是很难相处很难对付的女人。

    不过有一点,永宁倒也是心里有数了,无论如何,罗冲都不会抛弃他那个童养媳,这里面不但有一份男人的良心和责任,而且,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份情感,几乎与亲人无异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抛下。

    好在,以她的身份而言,倒也构不成什么妨碍,若换成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事儿可就有些难办了。

    话至此时,车队已经抵达了罗家大院儿。

    “动儿!”

    罗母站在台阶上,等不到儿子过来行礼便率先发出了呼唤,这还是在意着官员之母的身架有所收敛了呢。

    罗冲跳下马,几步跑过去给老娘躬身行礼,晋朝也是个非常注重孝道的国家,尤其身负官职,更不能不在意这些。

    给爹妈行礼,别说鞠躬,下跪都行。尽管,她是罗动的亲娘,而不是罗冲的。

    然后又对嫂子行礼,最后才冲着罗秀儿无声一笑。

    罗秀儿嘛,就得正正经经地对他行礼了,男尊女卑的社会,丈夫就是女人的天。

    顾忌着几辆豪华马车里不知道何方贵人,罗母她们娘仨也不好跟o冲多说,只能眼神询问:车里是谁啊,竟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嗯哼……”

    罗冲咳嗽一声,稍稍有些庄重地回道:“娘,当今的长公主殿下来咱们镇子了,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住,只能委屈她,在咱们家里待一阵了。”

    “什么?什么殿下?”

    罗母冷不丁的都没听明白,侧耳问道:“什么长公主?”

    “公主殿下!”

    罗冲凑到她耳边清清楚楚地回道:“皇上的大女儿,永宁公主。”

    “公主?”

    罗母的表情顿时石化了,刚才和嫂子、罗秀儿猜想了那么多的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位公主,竟还是长公主,皇帝陛下的大女儿。

    长公主殿下要来咱们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这怎么回事啊?

    宛如晴天霹雳,把罗冲平安返家的那份惊喜直接就给劈成了碎渣。

    罗冲也没那么多工夫解释太多,毕竟,不能把永宁公主撂那不管啊,便回身冲着马车招手:殿下妹子,还不下车?

    另外四辆马车的车门同时开启,锦衣罗缎的一帮子皇家奴仆呼啦啦先出来了,围到中间那辆马车之前,摆好了几个小凳子当做台阶,为殿下开启车门。

    永宁却是一身白裙,除了脸上的一片面纱,没有多余的装饰,可即便如此,谁都能看出,她才是所有人中最尊贵的那一位。

    罗母、嫂子和罗秀儿都是傻愣在大门前,根本做不出任何一种合适的反应,这份冲击,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大太突然了。

    别说她们还只是贫贱出身,就算世袭贵族面对殿下登门这种事,也得提前准备好些天,要搞得相当隆重才行。

    这可倒好,不声不响地就把一个公主领回家了,有这么整得吗?

    严格来说,罗母她们的表现就算是相当失礼了,殿下都已经下了马车,走到了大门台阶之前,她们竟?还没有过来见礼,这真是……

    不过,永宁身边的侍女奴仆们都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鄙夷神色,就连心里面都不敢有太多的瞧不起。

    罗动将军何等人也,那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

    这都是打沐阳县就跟在公主身边的一些人,加吧起来,和罗冲在一起的时间也有二十天了,怎会不知道,这家伙跟殿下讲话时就没有多少尊重,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简直就是个无所顾忌。

    你若敢嘲笑他的家人,他就敢当着殿下的面大耳刮子抽傻了你。

    他不敢吗?

    哼哼,才怪!

    永宁却是非常懂事,对罗冲轻声说道:“莫要惊扰了镇民,有什么话,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意思是,别什么见礼不见礼了,进了你家,关上门,随便你给我们如何介绍。

    罗冲点点头,一挥手,把其他事情交给了公主的仆人和自己的亲兵,然后,也不需要陪在公主身边,反而走上台阶,先把自己的老娘搀扶着迈进了大门。

    罗母才四十多岁,又不是个老太婆,平日里何曾需要搀扶,但此时此刻,若没有别人帮忙,真的都有些迈不动腿儿了。

    “动儿,真的是公主殿下?”

    这一会儿,她还如坠梦中,身边跟着的嫂子和罗秀儿也都是神情呆滞。

    永宁这位堂堂公主,只能在侍女的陪伴下跟在她们后面,这一场迎客仪式,简直就是怪诞得无法形容。

    “对,就是公主。”

    罗冲只能耐心解释:“但不要紧张,她很随和,没有一丁点架子,你们就当成……嗨,我也不知道咋形容才好了。”

    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是,大家坐下来多聊聊,顺其自然也就行了。

    紧张?

    说实话,罗母她们一定都不紧张,因为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紧张,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呢。

    进了前院厅堂,罗冲先把老娘搀扶着坐下,又请永宁就座,这才给她们正式介绍:这是谁谁谁,她是谁谁谁……

    “要下跪吗?”

    罗母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才对。

    按说,肯定是要下跪的,可是……

    “当然不用!”

    不等永宁表示,罗冲先一摆手:“打今儿起,咱家的人不用给任何人下跪。”

    这种话当着永宁的面,她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一路之上,比这大逆不道一万倍的话,她都已经听多了。

    “老夫人,我是永宁。”

    永宁摘下面纱,展露出最为亲切最为和煦的笑容,对罗母说:“您就叫我永宁便可以,来到您家里做客,我就是一个晚辈。”

    “是,是,殿下。”

    罗母只晓得点头答应,从这一会儿开始,总算知道紧张了。

    以至于,她们几乎无视了永宁的美貌,心理上完全被她那无比高贵的身份给盖住了。

    当然,美不美的不太重要,前一阵儿,那个美如天仙的女刺客还不是被咱家这小子当牲口一样圈养了好多天嘛,便使得罗家娘仨对于所谓的美丽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观念转变。

    目前为止,嫂子的思维也属于当机状态,近乎空白,娘仨之中,唯有罗秀儿稍稍的清醒一些。

    别看她站在罗母身后,此刻还没有资格坐下来,心里面已经有些想法冒出来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一位公主,怎会来咱家做客,听那意思,还要在这里住挺长一段时间。怎么回事,莫不是……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公主没那么简单

    readx;路上十多天,主殿下旅途劳累,应该给她立刻安顿下来梳洗休息,况且,此刻与魂不守舍的罗母她们坐在一起没话找话说,委实没什么意思。

    罗家宅院房间够多,还有两个院子空着呢,正好都给了公主,包括她自己以及手下的仆人、侍卫什么的,全都住得下。

    罗冲只需把永宁送过去,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管了,她的一帮子奴仆七手八脚地开始了忙活,马车上卸下来的好多行李全都张罗好,这两个院子肯定会是一个大变样。

    回到罗母她们身边,肯定又要面对一番郑重其事的大盘问,毫无疑问的这是。

    果然,罗冲刚刚坐下,茶杯还没端起来,罗母便神情严肃地压低嗓音:“动儿,公主殿下怎会来咱们家啊?”

    到这会儿,她的音调还有点发颤呢。

    “这事儿需要我慢慢道来……”

    罗冲品着香茶,把护送公主回京的,以及杀敌立功的过程简单描述了一番,更为细致的内容,日后可以当成故事慢慢讲给她们听。

    嫂子和罗秀儿也都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由于罗冲基本上没什么隐瞒,所以她们在听过之后立时间也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坏了!明摆着,这个永宁公主是喜欢上他了。

    女人怎能不懂女人,这种问题超级简单,根本不需要多想,甭管是公主还是村姑,只要愿意去一个男人家里住下,而且是毫无勉强,甚至异常主动的,那就足以证明:她喜欢你,愿意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你。

    两个小辈都懂了,罗母身为过来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稍稍一想,便是进一步压低嗓音,像做贼一样小声说道:“儿啊,之前咱不是说过,驸马爷不好当,整天的都会被公主欺负,关键是,这辈子你就别想三妻四妾了。”

    女人就这样,对于自己的婚姻当然希望一夫一妻感情纯粹,但对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肯定是越多越好,那才可以儿孙满堂,家门兴旺。毕竟,罗家就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了。

    嫂子的一双小手紧攥着,虽没讲话,但对于这个问题也是超级紧张,不过心里面却也说不好是赞同,还是反对。

    在她看来,罗冲早晚都是要成婚的,娶谁都一样,反正不可能是她。只不过目前还没有想透彻,娶一个公主的话,对于整个家庭的和睦会有什么影响?

    罗秀儿的神态气息却显得较为平静,在听了罗冲的一番讲述之后,彻底明白了永宁公主已经心系于他,心里有了确定的答案,反倒没有了多余的不安。

    是死是活,任命就行,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他的官越做越大,自己真的配不上他的。

    “没说要娶公主。”

    罗冲的回答则是:“我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好朋友,其他的根本就没多想,而且,就算不娶公主,我也没打算三妻四妾。再就是,娘,这在咱自己家呢,你要说什么就大声点,别跟做贼一样,她们听不到的。”

    “你个傻孩子!”

    罗母叹道:“都把人家领回家了,后面的事情那还由得了你?不和你定下来,公主的名节还怎么维护?哎呀,你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当然也不是天塌一样的感觉,毕竟,有女孩子喜欢他终归也算件好事,只不过公主的身份实在是太高了。

    公主啊,皇帝的女儿,咱就是广灵镇的小小军户,怎可能高攀得上,做这种梦都有些扯淡了……

    “怎么说呢。”

    罗冲则道:“你们只是以女人的心思,把这位公主殿下想得太简单了,她是个怀揣天下的女中豪杰。在她心里,儿女私情只属于附属品,有也可,无也可,甚至一辈子不结婚,对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是吗?

    罗母她们倒是没办法反驳,因为对于公主那么高的身份毫无了解,根本不晓得人家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倒也合理,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那么,皇室子女想什么?情都是着眼于天下,那也是应该的。

    “你们都不要想太多,因为想再多也没用。”

    罗冲只能对她们说:“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儿女私情那么简单,目前而言,我和她算是同一阵营的联盟关系,把她领回家,也只是朋友兼客人的一个关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个天下,现在那可是乱着呢,就他们皇室,都有些朝不保夕。”

    一扯到天下大事,罗母她们可就不懂了,便有了理由自我催眠:行吧,天下大事,由不得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胡言乱语。

    接下来便说起罗冲的升官,三品武将,可领骑兵五千,换算成步兵那就是好几万呢。只论品级,比广陵府的知府大人还高了整整一级。

    “三品大员了!”

    罗母又来了另一番感叹,当然是高兴为主:“儿啊,你这官儿越做越大了,这才几天呢……”

    “我这个三品,属于皇帝亲授,足以碾压地方上的任何官员,再见了广宁总兵都可以不鸟他。”

    罗冲回道:“不过,放在京城里那就不算什么了,京里高官太多,还有数不清的名爵贵族。”

    后面这句纯属谦虚,实际上,甭管多大官儿,整个世界谁都可以不鸟。

    “但你这升官,速度太快了些。”

    罗母则道:“搞得我们都没有什么感觉了,好像每一次出门,再回来,就可以升一次官职似的。”

    “差不多就这样。”

    罗冲咧嘴笑道:“你儿子本事大着呢,号称贼不走空,出门一趟肯定不可以空手而归。”

    “可不是呢。”

    罗母一撇嘴,小声嘀咕:“这次把一个公主都给偷回来了。”

    好吧,没说两句,又扯回公主身上了。

    “在京城给你们买了好些礼物,一会儿让亲兵们抬进来。”

    罗冲摆摆手,又叮嘱:“永宁来咱家做客,肯定也会给你们带一些礼物,送什么都收着便是了,但千万不要下跪谢恩,这不是恩,只是简简单单的见面礼而已。”

    一说这个,罗母就想起来了,立马埋怨:“就说你这傻小子,到底得有多傻啊,刚刚竟然当着公主的面,说什么咱家人不需要给任何人下跪……这话能说吗,见了皇上也不跪?这是要砍头的!”

    “就是不用再跪了。”

    罗冲正色回道:“多余的话我不说,反正就是不许你们给任何人下跪,听到没有?这种事一旦出现,我可是真不乐意知道吗!”

    永宁来咱家做客,罗冲不愿说‘萧氏皇族即将垮台’这类话,而且也没必要跟罗母她们说这些,说再多也没用。

    见到罗冲这么的郑重其事,嫂子点头答应,并小声回道:“反正从你回了家,当了官,我们再没给任何人行礼下跪,好像是真的不需要了……哦,祭拜祖先总是要跪的吧?”

    “那可以。”

    罗冲笑道:“拜祖先,拜长辈,拜老师,只要是你心甘情愿打心里尊敬的,那倒是可以。”

    “嗯。”

    嫂子娇笑点头,接着便劝慰罗母:“娘,小弟总算回家了,立了大功升了大官,最关键的则是他平平安安,其他的事情都就好说是吧,所以咱就应该高兴才是啊。”

    罗母点点头,调整心绪:“我也不是高兴,就是被公主殿下的突然驾到搞得有些六神无主了。不过你说的对,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只要人好好的,其他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再下来就是一家人闲聊天了,罗冲讲了一些京城里的见闻,很快也就到了下午。

    这闹腾的,大家连午饭都忘了吃。

    “太失礼了!”

    罗母这才意识到:“连午饭都没给公主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

    罗冲摆摆手:“她有一帮子皇家奴仆呢,怎可能吃不上一口东西,而且我觉得她肯定吃不下,应该是已简单梳洗后午睡休息了。”

    “那晚饭呢?”

    她们娘仨根本不晓得应该如何款待一位公主。

    “晚上当然要隆重一些。”

    罗冲便是叮嘱:“秀儿,一会儿你去找公主手下专门负责采办食物的那个老妈子,带俩亲兵去趟菜市场,公主爱吃什么,她最清楚。”

    “嗯。”

    罗秀儿点头答应,罗母则是连声催促:“那就快去吧,买回来还要挨样准备,眼瞅着就要黑天了真是的。”

    其实,这才下午一点多,离天黑还早着呢。

    罗冲便带着罗秀儿去了公主那边,半道上,罗冲问她:“有没有心情不好?”

    “没啥。”

    罗秀儿轻轻摇头:“我的心思和娘一样,只要你不会受委屈,娶谁都行。”

    “就娶你,别人都不要!”

    罗冲捏了捏她的小手,故意调笑:“还别说,这一趟出去,还挺想你的。”

    啊?

    罗秀儿顿时停下了脚步,无法自制地满脸呆愣:你在外面,整天与那么漂亮那么尊贵的公主妹子泡在一起,还能顾得上惦记我?

    之所以愣住了,是因为太过了解罗冲,他绝对不会违心的说一些甜言蜜语,更不可能用在自己身上。

    有什么说什么,说是挺想自己的,就应该是真的。

    “是的。”

    罗冲正色叮嘱:“娘可以乱想,但你不许,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扔下你,这辈子,咱俩会一起走下去。”

    “有你这句话……”

    她低下头,瞅着脚下的路:“死也甘愿了。”

    “问题是……”

    罗冲却有点不乐意了:“我都这么说了,你怎就一滴眼泪都没有呢。那么美的一个公主我都不要,你就不觉得感动?”

    “你不要我了,我才会哭。”

    她是这么回答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吃不饱的晚餐

    readx;晚餐比较隆重h但也没有铺张浪费,罗冲和四个女人同坐一桌,直径两米的大餐桌上摆满了酒菜。

    按说,款待公主这么高大上的事情,嫂子和罗秀儿都是不可以上桌的,罗母身为官员的母亲才有这个资格。

    不过罗冲才不会讲究那些,什么这个那个的,只要是自家人,一律平等,平时怎么坐的,今儿个还怎么坐,也就多了一个客人而已。

    永宁午睡了一个时辰,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更显靓丽,头顶上顶着个电灯泡一样光彩照人。

    但嫂子和罗秀儿在她的光彩夺目之下并没有感觉到自惭形秽,因为论漂亮程度,之前的女刺客那才算美到了不像个人。可那又怎样,被圈养了将近俩月,照样会变得臭不可闻。

    真正令她们有些紧张的,也就是公主殿下的高贵身份。

    好在,永宁性情温婉,平易近人,看起来没有一点架子,脸上的和煦微笑感染力也很强,只说了几句话,就让罗母和嫂子觉得,皇帝的女儿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高冷,这位公主还是挺好相处的。

    尤其罗母,也就有些放心了:瞧这性子,估摸着不可能欺负动儿,只不过从古到今没听过哪一个驸马可以三妻四妾的,这可不是他们小两口自个儿说了算的。

    但罗冲在永宁面前讲话时的随便程度,可就让罗母一次次觉得心惊肉跳,心里一个劲儿嘀咕:这孩子咋这么楞呢,跟公主讲话怎可以这么随便,咋就跟秀儿讲话时差不多呢。

    她们四个女人吃起东西来都很矜持,好长时间动一次筷子,每次一小口跟喂鸟似的,罗冲却不会在乎形象,好家伙,一筷子下去就是小半碗。

    站在一旁的公主侍女便默默寻思:这罗将军真能吃啊,得让姜嬷嬷再准备几个菜才行,否则,殿下根本不可能吃饱,全都填进了他的肚子……

    “伯母……”

    永宁一开始称罗母为老夫人(对于官员母亲的称呼),但由于罗冲嫌什么老夫人把自己娘亲喊老了,非让她称呼伯母。

    伯母的叫法一开始还把罗母吓得不轻,这哪行呢,岂不是说,咱和皇帝陛下是同等身份了?

    接下来听她喊得次数多了,却也就麻木了,反正,拿他们俩孩子委实也没有办法。

    “伯母,罗动早晚都要去京城做官的,我觉得您啊,在广灵这边待不了多久了。”

    此刻,永宁看似随意地闲聊,但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是的殿下。”

    罗母点头应道:“这一点我们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只是想不到,竟会这么的快。”

    “说起来,谁都是想不到的。”

    永宁回道:“短短一年,从最底层的一个小兵晋升为三品大员,别说晋朝历史上,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都不太多,所以我就说,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真的无法猜测。有时候我就好奇,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的一个孩子?”

    “谁说不是呢。”

    这种话题,对于任何一个父母都是足以自豪的,罗母顿时间来了精神,便把罗动小时候一些貌似异常的情况又搬了出来,感觉上好像天赋异禀,实际上,当初的罗母每次都要骂他:这熊孩子,你就不能安生点!

    永宁却是饶有兴趣的细细聆听,尤其听到罗动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便会忍不住转头瞅着他眼唇而笑。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干的。

    罗冲背了黑锅,心里淡淡鄙夷,但永宁公主的神情反应落到嫂子和罗秀儿眼里,更加坐实了先前的猜测:公主对他,貌似已经是一往情深无法自拔了。

    女人嘛,对这种事尤为敏感,更何况,她们心里万分在乎的男人又是同一个。

    用地球话来讲,差不多就得是情敌关系了。

    其实呢,这也是永宁故意的,毫不掩饰自己对罗冲的喜欢,算是给她们提前打个预防针,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她们也都容易接受一些。

    聊着聊着,永宁的目光又转到了罗秀儿身上,微笑而问:“罗秀儿姐姐好像不喜欢讲话,到现在都没听她说一句话呢。”

    倒不是有意针对她,只是为了加深了解。

    “这孩子就这性子。”

    罗母回道:“平日里话就不多,我们娘仨单独相处时,不问她,她也是不会言语。”

    果不其然,罗秀儿还是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罗冲也不知是护着她呢,还是存心坑人,这时候就说了:“跟我单独相处时,话还是挺多的,爬树掏个鸟窝她都管着,这不让那不让的。”

    保姆姐姐嘛,整天跟着护着,前几年,罗动就是因为这些觉得她烦。

    永宁笑了笑,还是问罗秀儿:“罗秀儿姐姐不让他爬树的那时候可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武者宗师?”

    武者宗师是什么?

    罗秀儿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广灵军户与江湖武林近乎绝缘,从小到大起早贪黑的,更不识字,她也没时间没条件欣赏那些个武侠小说。

    所以她只能摇头,轻声回道:“我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么多本事。”

    “不是吧?”

    永宁更觉得好奇了:“姐姐的意思是,一年前都不晓得他武艺高强,爬个树都怕他摔着磕着?”

    若是这样,那可就奇怪了,短短一年,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从一个普通人提升为武者宗师,这可不是天赋和功法有多好就可以解释的。

    “不是。”

    罗秀儿摇头:“一年前,他早就不爬树了,他说的,应该是十一二岁的那时候,后来……他大了,就不爱让我跟着了。”

    永宁的目光又转回罗冲这边,还是觉得这件事无法解释: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朝夕相处的家中亲人竟然毫无察觉,掩饰的功夫得有多么高深才可以办到?可是,以他这无比张扬的性格,又不像个心机阴沉到如此可怕的人呐……

    “看什么看?”

    罗冲怎晓得她在怀疑什么,便一瞪眼:“随便打听别人的秘密,小心被灭了口知道吗?”

    这种话,永宁听多了,当然不会在意,罗母可就实在的受不住了,忍不住呵斥:“动儿,乱说什么呢!你这孩子,要气死娘啊?”

    灭公主殿下的口,这种话能说吗,是打算灭了自家的九族才对吧?

    罗冲嘿嘿一笑,一伸筷子,故意把公主妹子面前的那盘菜差不多一下子捞空了:再让你针对我,饿死你!

    公主妹子多矜持啊,基本上只吃她跟前的那盘菜,筷子都不往远处伸,这下好了,看你还吃什么。

    殿下的贴身侍女委实看不下眼,不声不响地溜走了,赶紧去找姜嬷嬷,让她给殿下再做几道菜,那罗将军简直就是个禽兽,比青原国光膀子逛大街的莽夫还要粗鲁!

    想不明白,殿下怎会喜欢这种人啊,不就是能杀人能打仗嘛……

    “伯母,没事的。”

    餐厅这边,永宁却在替罗冲辩护:“我们之间开玩笑习惯了,一路上游山玩水的,比这还要随意的话都说了很多。您啊,不要总拿我当个公主,别的地方咱不说,但只要来了罗家,我就是最最普通的一个晚辈,您说好吗?”

    “好,好。”

    罗母笑着点头,更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真真的亲切可人,对她的评价更是拔高了好多个档次。

    再者说了,被一位公主这样‘孝敬’着,心里面不觉得受用不觉得自豪才怪呢。

    “这公主,厉害着呢。”

    嫂子却在心里嘀咕:不愧是宫廷里勾心斗角长大的,心眼绝对够使。这要是进了罗家的门,谈笑之间,不着痕迹地就把我和秀儿给灭得渣都不剩。

    隐约之间,嫂子对这位亲切可人的公主竟有了一种畏惧感,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做贼心虚,暗恋着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可问题是,四个女人根本没吃饱,过后肯定都要回房间悄悄地塞些糕点之类的东西。

    公主那边倒好说,姜嬷嬷早就煲好了细粥,各种珍稀食材尽心熬制,那营养成分,一小碗能顶一大锅米饭。

    殿下回房歇着了,罗家娘仨还在南院儿花园里聚着呢,她们吃着点心,当然还在谈论那位高贵美丽的公主妹子。

    “目前来看,她倒是没什么脾气。”

    罗母在说:“我觉得,反倒有可能被动儿这楞头青欺负,但就怕传到皇上或太后的耳朵里,人家娘家人肯定会很不乐意。”

    “用不着皇上或太后。”

    嫂子撇撇嘴,到现在才敢说:“这位殿下可不是一般的厉害,眼睫毛都是空的,全装着心眼呢,别看她温温婉婉的,整治别人的方法多着呢,还用得着娘家人护着?”

    “皇帝的孩子嘛,心眼不多才怪呢。”

    罗母不自觉地替她辩解:“只要没有害人的心眼那就成。”

    “看吧,看吧。”

    嫂子立即指证:“才一顿饭的工夫,娘就被她哄得差不多了,别忘了,天黑前您还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呢。”

    罗母顿时无语,确实有点霍然警醒:对啊,我不是不希望动儿娶什么公主嘛。

    嫂子又对罗秀儿说:“秀儿,咱可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只是为了个以防万一啊……万一,公主殿下把你这个童养媳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那可怎么办?我和娘倒好说,大不了,就是尽可能躲着点让着点就是了,但你们,可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的那颗心,感情都是自私的,妻妾之间的友好相处称得上人世间最为虚假的东西,宫廷嫔妃的明争暗斗,那都是杀人不见刀子的,你说呢?”

    “我不怕。”

    罗秀儿却是神态平和地轻声回道:“只要还是罗家的人,啥时候死,怎么死,我不在乎。”

    这时,罗冲晃晃悠悠走进了花园,正好把罗秀儿的这句话听到了。

    所谓罗家的人,说白了,就是他罗冲的人……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哪来的兵源

    readx;由于保密工作比较?位,永宁公主驾临广灵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开来,镇民们都不晓得最近两天在罗秀儿的陪同下,在镇子上到处闲逛的蒙面女子竟会是大晋朝的长公主殿下。

    永宁对这座军户卫所还是有些好奇的,关键是想象不出,如此小镇怎会养育出罗动这样的妖孽人物,于是,便让罗秀儿带着她走遍了大街小巷,任何一处带有罗动足迹的地方,她都想去看一下。

    罗秀儿倒是毫无隐瞒,每到一处,便把罗动小时候的那些故事相当细致的讲述出来,别看她平日里不擅言语,但只要与罗动有关的故事,讲起来却还是挺生动的。

    两天下来,通过一系列平淡无奇的所谓故事,永宁还是不能把曾经的罗动与现在的罗动联系起来,感觉上,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啊。

    “是的,他变化很大。”

    罗秀儿能够体会到她的心声,同样说道:“一年前,他从战场上回来时,我也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个罗动了。”

    “你说的是洪裕之战?”永宁问。

    罗秀儿点了点头:“但那场战争中发生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我也不敢多问。”

    “我倒是知道一点。”

    在此之前,永宁非常用心地收集过一些情报,此刻便道:“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过,曾经亲眼目睹他在战场上死了一次,但紧接着,却又无比神奇的复活了,身上非但没有任何伤痕,还变得无比神勇,他自己说是什么战神附体了……但这些,只是难以考证的传闻,我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罗秀儿却是平静回道:“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但他的的确确就是罗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很多特征都是无法改变的。”

    罗秀儿没好意思明说,帮他洗澡搓背时就能知道,他身上小时候的那些特征都还在,只不过全都变大了几号而已。

    “我只是好奇而已,但没有质疑什么。”

    永宁笑了笑,接着又以稍显复杂的目光和语气对她说:“罗秀儿姐姐,谢谢你这两天一直陪着我,还告诉了我那么多事情。”

    “殿下太客气了。”

    罗秀儿轻声回道:“不论你是家里的客人,还是他的朋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

    永宁稍一犹豫,但还是试探问道:“姐姐对于我的出现,心里面……会不会有一些不舒服?”

    “殿下这么问,一定想听到我的实话……”

    罗秀儿微微低头,如实回道:“却不是不舒服,而是有些害怕。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越来越配不上了,早晚有一天,他的身边都会出现殿下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姑娘,比我好了千倍万倍……可我,还是不舍得他,根本不晓得离开了他,将来的日子还能怎么过下去。”

    “若只是害怕,姐姐却是没必要那么担心了。”

    永宁反倒心中一轻,柔声说道:“我认为,他不是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无论怎样,都是不可能抛弃你的。”

    后面的话也就不需要说了,明显也是暗示:假如,我和他若能有某种结果,我也是可以接纳你的。

    虽说永宁属于后来者,但毕竟,她那高贵无比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相较而言,罗秀儿却只是从小被卖到罗家的童养媳,相当于半个仆人而已。

    从身份地位上来讲,永宁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毕竟这是个封建社会,并没有人人平等的公平观念。

    “谢谢殿下。”

    所以,罗秀儿此刻却要反过来感谢永宁,换做地球世界,性格稍稍彪悍一些的女孩子早就扑上去撕她嘴了:你个不要脸的小三,竟敢反客为主?

    虽说罗冲再三表示,压根没想过娶什么公主当什么驸马,可上到罗母下到罗秀儿,都觉得永宁公主这么优秀的女子若是铁了心倒追他,几乎是不可能失败的,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得了。

    在她们的意识里h罗冲愿不愿意并不重要,永宁只需要回京后求她的父皇下一道圣旨,这件事也就定死了。身为臣子,怎敢抗旨。

    总而言之,被公主殿下瞅准的目标,那是不可能失手的。

    白天在镇子上闲逛,一回到罗家大院儿,永宁就会找罗母聊天,虽没有明说,但话里面也是诸多暗示:我若做了您的媳妇,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公主架子或脾气,一定能让您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婆婆。

    罗家嫂嫂说得不错,公主殿下的软刀子工夫真不一般,就这样两三天,差不多就把罗母给征服了,老太太那里几乎不可能再存有任何阻力了。

    这天晚上睡觉前,罗母都在寻思呢:永宁这孩子真是相当不错,放在普通家庭都是个极其懂事极其乖巧的好姑娘了,难得她,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别忘了,原本咱们家还只是普通军户时,压根也没有奢求过动儿这辈子还可以三妻四妾,能娶到一个好媳妇也就很不错很不错了,现如今,能找到永宁这样的,还能奢求啥呢……

    月色之下,同一时间,永宁也躺在床上寻思呢:现在来看,他的家里人基本上没有什么阻力了,关键就要看,能不能最终融化他这块铁疙瘩了。

    铁疙瘩!

    没错,他就是个又臭又硬的铁疙瘩。永宁从没有想过,追一个男人竟会是这么费劲,自己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

    再说罗冲,这两天根本顾不上照顾永宁,除了天黑后回家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差不多全都泡在军营里。

    倒不是说,罗冲这个半吊子将军有多么敬业,而是一路之上游山玩水的,已经陪了公主妹子好多天了,这还不够,啥时候才有个够啊。

    作为一个纯情男,对这种事情就应该木知觉也,明明很懂也必须装作不懂,嗯哼……

    三品大将,可领兵数万,或是数千规模的骑兵!

    现在,官职是有了,但问题是,哪来的五千骑兵?

    广灵镇,屁大点地方,现在已经有了五百骑兵和一千多步兵,不可能再有更多兵源了。

    五百好说,五千可就太难了。况且,依照目前的天下局势来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几千个精锐骑兵了。

    “到哪儿去找那么多兵啊?”

    发愁的人当然不是罗冲,而是他手下的洪海山、马憨子等几员大将。

    严格来说,洪海山、马憨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战场上打仗,区别仅在于,没遇到罗冲的话有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小兵,现在则有了成为当代名将的可能。

    为将者,谁不希望手底下的兵越多越好,洪海山他们也是一样,可又觉得,咱们的罗动将军本事再大,那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撒豆成兵,直接变出来几千号精兵吧?

    他们都在暗暗着急,罗冲却显得悠然自得,压根就没有广开门路大肆招兵的那种意思。

    “别急,瞌睡了自然会有人送来枕头。”

    罗冲对马憨子他们说:“你们就耐心等着吧,趁这个空档,先把练兵计划整出来,越细致越好……”

    具体的事情,罗冲没有解释太多,颇有天机不可泄露的那么点意思。

    事实上也没让马憨子他们等太久,永宁殿下抵达广灵的第四天上午,罗冲前脚刚到军营,还不到一刻钟便有亲兵来报:“将军,营外有人求见,送来了拜帖。”

    罗冲随手拆开无比精美的拜帖扫了一眼,便递给身边的洪海山:“看吧,送枕头的人到了。”

    洪海山刚一接到手,就看到了拜帖底部的署名:开平王周炫昊!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天马行空的节奏

    readx;开平王周炫昊,正是罗冲与太平教主拟定的新皇人选,接下来,罗冲若没有更好的选择,这片土地上新一代朝廷的开国皇帝差不多就是他了。

    算时间,他也该来了,罗冲便让手下亲兵把开平王一行人请进了军营大帐。

    此人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相貌堂堂,个头不矮,具备世袭贵族才有的那种威严气度,也就是普通人常说的不怒自威。

    不过,他见了罗冲肯定是威不起来,反倒主动见礼,极其热情的称呼了一声:“总算见到罗将军了,这真是周某的荣幸。”

    罗冲先请他坐下,跟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个年纪轻轻的儒生,显然是开平王甚为倚重的心腹幕僚。

    “说起来,我和王爷也算有缘……”

    坐下后,罗冲含笑而道:“那次在凌源县的码头上,就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吧?”

    “正是,正是。”

    周炫昊摆着手笑道:“说来惭愧,那一次真是周某托大了,却应该亲自下船与将军相见才对。”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都不认识,也就没必要在意了,权当是咱们之间的一个笑料而已。”

    罗冲的态度也是相当温和:“况且怎么说也是王爷主动地想要结识我罗动,以当时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很给我面子了。”

    “将军客气。”

    周炫昊原本还有点担心,自己在罗冲心里的印象恐怕会不太好,现在也就放心下来,被他称为‘管先生’的年轻儒生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几句客套话之后,周炫昊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不瞒将军,之前我还在琢磨,现在就跑来拜访你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稍稍压低了嗓音:“我指的是永宁殿下……但管先生说不妨事,将军乃非常人也,我等也就不需要诸多顾虑了。”

    话说的含蓄,实际上,他是真的等不及了,自从收到了太平圣教发来的消息,他便心急如火地朝着广灵镇赶来,一路?上还得时刻留意罗冲的消息:他有没有从京城返回广灵。

    这玩意就是个夜长梦多啊,若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罗冲,他若有了更好的选择,那可就错失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机会。

    与罗冲有关的所有消息,周炫昊一直都在特别留意,再加上太平教主私下里的一番叮嘱,周炫昊早就把罗冲视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关键人物。

    说白了一句话:若能得到罗冲的支持,那便是大事可成!

    周炫昊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对于与罗冲的首次见面定然是无比重视,原本还打算搞得用心一些隆重一些,可接下来便听说,永宁公主竟跟着罗冲跑来了广灵镇,这下可就把周炫昊急坏了。

    永宁公主明摆着是打算招罗冲为驸马啊,这可如何是好?

    证明了,天底下有眼光的人不只是他周炫昊一个人。

    想想看,罗冲若成了驸马,必然会全心全力维护晋朝皇室的利益,到时候别说扶持他周炫昊成为开国新皇,搞不好就会直接调转刀口,先把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开平王给砍了头。

    很多时候,成与败,生和死,都只在一线之间,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周炫昊等不及这些那些了,一旦听说了罗冲已经返回广灵,便快马加鞭前来相见。

    他这番心思,罗冲都是猜得透的,若换成其他那些个矫情之人,肯定会故意拿捏一番,给自己抬抬身价,进一步加深自己在周炫昊心中的重要性……

    但罗冲懒得这样,不屑于搞这些事情,此刻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管先生说得没错,永宁公主不会对我的决定构成影响,也不会改变晋朝败亡的这一事实,至于咱们之间的会面,更不会有任何不妥。”

    现在是可以这样说了,殊不知就在不久之前,永宁若真的点头答应了愿意做那个新朝女皇,还真就没他周炫昊什么事了。

    若被周炫昊知道了其中情形,肯定?一头冷汗,连连心道:好悬,好悬!

    “这就好,这就好。”

    周炫昊一直绷紧的心弦总算稍稍的平稳下来,但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猜想的:永宁和罗冲的私人关系,多多少少都会对萧氏皇族的未来命运构成一些影响吧?

    比如,新朝皇帝肯定会对萧氏皇族采取较为冷厉的一些处置手段,这属于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从天下利益来讲,应该是没什么不对的。

    可若是,这其中掺和了罗冲和永宁的私人关系,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罗冲还是能够猜透他的心思,此刻便不加掩饰地说了:“不过,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条件,王爷必须答应,尽可能保全萧氏皇族的人身安全,不可以对他们赶尽杀绝……当然了,我也不会把他们留在这片土地上给你添堵,我会把他们送去海外,相隔茫茫大海,万里之遥,也就等于萧氏皇族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了。”

    “送去海外?”

    周炫昊眉头一皱,倒不是表示反对,而是对于罗冲的直接颇有些难以适应,平日里在官场上,大家讲话做事都习惯拐弯抹角模棱两可,极少有这么露骨般直白的。

    周王爷有点跟不上罗冲的讲话节奏了,别的还没说呢,怎么就一下子蹦到了万里之遥的海外了?

    见到周炫昊的反应稍有不妥,坐于一旁的管先生急忙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地问罗冲:“将军的这番意思,已经是无可更改了吗?”

    “是的。”

    罗冲点头:“这个国家可以改朝换代,但永宁的家人都需要平安无事,这是我作为她的朋友,亲口答应过她的一个承诺。”

    “是这样……”

    管先生稍显惊讶,谨慎问道:“您和永宁殿下一起时,竟已经谈到了改朝换代这般敏感的言论?”

    “永宁可不像她的老爹那样糊涂。”

    罗冲淡笑着回道:“对于天下大势,她已经有了较为清醒的估,尽管她还在努力争取着一些事情,但谁都知道,已然无力改变什么了……再就是,能被我称为朋友的人,那就可以无话不说,不管是好听的,还是难听的。”

    “明白了。”

    管先生默默点头,又与周炫昊相互对视了一眼。

    罗冲倒是善解人意的问道:“要不要给你们一点时间单独商量一下?”

    “这却不用。”

    这时候,周王爷已经彻底地反应了过来,说白了,不答应也得答应!

    自己若不答应放过萧氏皇族,罗冲也就不可能答应扶持自己。

    周炫昊显然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摆手回道:“那就依从将军的意思,届时,让萧氏皇族平平安安地移居海外,从此不相往来。”

    这种事先答应下来再说,至于日后,自己真正的坐稳了皇位,原本不容易解决的事情都就变得容易了,现在倒是没必要纠结的。

    这点账,周王爷还是算得清的。

    “不怕你会反悔。”

    罗冲笑而不语,心里面明镜一样。

    至于对太平教主所说的什么三顾茅庐的说法,那只是开玩笑而已,罗冲才没有那一份闲情逸致跟周炫昊玩那些你来我往的纠缠戏码,可以一次谈定的事情,那就不会分成两次。

    所以接下来便是另一个正题,罗冲就说了:“我现在已是三品的征虏将军,手底下可以统率五千骑兵,目前却只有十分之一,另外的四千五尚不知从何而来……这件事,王爷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周炫昊不是个野心家嘛,在这天下大乱之际,总不会毫无准备吧?

    “嗯,这个嘛……”

    周炫昊神情凝重地沉吟了一下,真的不是故意拿捏,而是委实跟不上罗冲这天马行空的讲话节奏,刚刚那一茬貌似还没有说完呢,咋又蹦到另一个问题上了?

    罗冲当然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便笑着解释:“接触久了,王爷就会知道,我这人其实是相当简单,有什么说什么,懒得在彼此交谈时玩那些勾心斗角。咱就用最直白的话来讲,我手下得有足够的兵,才可以帮你打天下啊。现在这区区五百人,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我明白,我明白。”

    周炫昊连连点头,又端起茶杯,心说我这杯茶都没有喝上第二口呢,你就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了,的确也真是够直够白的。

    别说他了,一旁的管先生计算足智多谋,也被罗冲那雷霆闪电般的快节奏搞得有点头大,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说辞根本就用不上。

    这哪像一帮人坐下来谈论天下大事啊,反倒像哥几个凑在一起突发奇想:好啊,那就出去喝几杯吧,你掏钱,我请客,就这么定了!

    罗冲倒也不是那么的不讲理,这时候又解释了:“其他的问题我都不管,但军事上的事情,我这边一直都是这样的作风,嘁哩喀喳,手起刀落,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商量。天下是杀出来的,而不是商量出来的,王爷认为呢?”

    “是啊。”

    周王爷由衷点头:“天下一乱,必定血流千里,伏尸百万。”

    接着便道:“单纯只是几千士兵,我和太平圣教当然还是凑得出来,但肯定不是合格的骑兵……”

    这天下,优秀的骑兵都在青原国和西夏国那边呢,晋朝作为一个农耕民族,骑兵的发展向来都是最短的那根短板。

    别说周炫昊顶着一个开平王的身份,在晋朝皇帝的眼皮底下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即便各个方面都是相对自由的太平圣教,多年来也没有大力发展骑兵队伍的那些想法。

    骑兵的培养不只是花费问题,其中还有着诸多的相当复杂的因素。

    “我晓得。”

    罗冲比谁都晓得其中道理,便是点头笑道:“只要是身体健康的青壮士兵就行,纵然他们压根不会骑马也没关系,所谓五千骑兵只是一个说法,能做到何种程度,倒是没必要执拗的。”

    “那就好。”

    周炫昊这才有了一个王爷该有的气势,挺直身子点头应道:“若是这样,别说五千,两三万人我都可以在一月内,送到你的面前!”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红颜知己

    readx;与周王爷的第一次接触很快也就结束了,干脆利索的程度简直是周炫昊和管先生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们离开后还在私下谈论:这个罗动到底是何种性格,起兵造反这么大的事情,在他的概念里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容易吗?

    管先生稍稍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凝重地说:“直截了当这只是他的性格特点,但我要说,此人胆大包天,似乎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三爷,这是个无法掌控的人啊!”

    “是的。”

    周炫昊也是这么看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我们现在就必须倚重他,太平教主也说了,我周炫昊能不能做成大事,全要看能不能得到罗动的扶持。”

    管先生默默点头,心里面却已经无比清晰地预判出了若干年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除了给罗冲提供至少两万人的青壮新兵,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多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触,大原则上能够达成一致也就很不错了,再多的事情说了也白说,不会有什么用处。

    与周炫昊的接触,罗冲肯定不会告诉永宁,朋友归朋友,也不可能什么话都说。

    随后的几天,永宁只是以好奇的态度私下询问:“你那五千骑兵从何而来,都没见到你发布征兵告示。”

    罗冲懒得撒谎,但又不可能明说,便含糊回道:“总会有那么几个心怀不轨的投机者,愿意与我合作。”

    所谓心怀不轨,当然是站在永宁的立场上说的:任何企图推翻晋朝,企图推翻萧氏皇族的人,都属于心怀不轨者。

    “倒也是。”

    永宁却也不觉得惊讶,只不过神情语气之间稍显幽怨:“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天下名将的潜质,自然会落入不少有心人的视线之内,而且……稍微有点眼力的都可以看得出来,你对任何人都不会奉献忠诚,只在打天下这个阶段,定属于最适合争取的一个合作对象。”

    很多事情,这位心智聪慧的公主殿下也已经看透了猜到了。

    “咋说的呢?”

    罗冲不禁笑道:“听你这意思,只在打天下的阶段适合找我,坐天下的时候就应该卸磨杀驴,想方设法的铲除我了是吗?”

    “你自己认为呢?”

    永宁抿嘴一笑:“你这样的人啊,谁都压不住,谁又能放心得下。”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罗冲当然不会在意,淡笑而道:“我能把他扶上去,就能把他撸下来。”

    “其实呢……”

    永宁却不觉得他在吹牛,而是平和说道:“唯有真正懂你的人才知道,你这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真心实意把你当成朋友,那便不可能在你这里吃什么亏。你不是个合格的政客,却是相当仗义的一个朋友。”

    罗冲以一种复杂怪异的眼神瞅着她:“你倒是真的懂我,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知己吗?”

    永宁微微一撇嘴角,心里暗哼:才不要什么红颜知己呢,所谓知己,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永宁还是做客于罗府,根本没有离开的迹象,也没有催促罗冲‘说好了带我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之类的要求,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了罗家,与罗母,嫂子和罗秀儿一起相处时,越发的自然,越发的亲近了。

    原本对她有所提防的嫂子,对她的评价也是大为改观,私下里已经跟罗母说了:看来,永宁应该是心肠不坏,挺像咱们罗家人的。

    “是哦。”

    罗母更觉得满意:“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莫不是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就连罗秀儿,某天晚上照例给罗冲洗澡搓背时,也曾相当含蓄地表示过:永宁殿下这样的女孩子做你的正妻,我就算做一个侧室也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若可以这样,罗秀儿还真的会觉得心里踏实,毕竟自己这样的普通村姑不可能配得上他,即便成了他的正妻,将来在一?场合上也难以支撑起他的脸面。

    与其被人说三道四,甚至会遭受罗母的反对与埋怨,还不如有个永宁公主这么温和这般大度的正妻,自己身为侧室反倒容易落得一个善终。

    人活在世,很多时候就必须懂得退让懂得取舍,贪心太过往往都会以悲剧收场……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唯独罗冲,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娶了永宁会委屈了他一样。

    有些话,罗冲不愿对罗母她们多说,作为一个女人,永宁近乎完美,但好归好,她对自己的心思毕竟不是那么单纯,其中掺杂了很多余外的东西,这也正是罗冲最为不喜的一些元素。

    所以就走着看吧,急什么呢,咱又不缺女人……

    二十多天眨眼即过,开平王周炫昊果然把第一批的两千人送来了,他本人当然不可能到场,是为了避嫌,免得落人口实。

    要知道,开平王周氏家族的一百多口老老少少还住在京城呢,周炫昊若被坐实了造反罪名,那便是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如此代价谁也是承受不起的。

    从这一天开始,每一批都是两千人,在某个临时将领的带领下主动来投,极为顺畅地也就并入了罗冲的军营。

    罗家军的军营驻地每一天都在极速扩张着,洪海山、马憨子他们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类事情也就没必要浪费笔墨过多讲述了,反正,再难的事情也不可能难得住罗冲,他总有办法轻松解决。

    没过多久,罗家军的军营也就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比起近在咫尺的广陵镇都要大出了十几倍。谁都不是瞎子聋子,很多流言便跟着纷纷冒起,就连家里的罗母和嫂子她们也是有所耳闻。

    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都没见他招兵买马,哪来的这么多人八面来投?况且根本不像未经训练的新兵蛋子,而是秩序井然,进退有序,仿佛……

    总而言之,这里面满满的都是阴谋的味道。

    “儿啊,我都觉得有点不对了。”

    这天晚上,罗母把罗冲悄悄叫到她的房间,小声询问:“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些人,给我的感觉像是秘密筹备了很久,到今天总算可以放手作为了……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若在平时,罗母肯定不会多管多问,可现在,永宁就住在咱家呢,在她这位公主殿下的眼皮底下,咱儿子若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可怎么对得起她呢。

    “没什么不对的。”

    罗冲大大咧咧回道:“娘不放心,就去问永宁好了,她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这才几天,永宁在家里的地位就已经……嗯,不好形容,反正是相当特殊,非常特殊。

    “真可以问?”

    “嗯,问去吧!”

    好吧,第二天罗母就去了永宁面前小心试探:“永宁,动儿最近都在干什么呢,整天的不着家,外面的那座军营却是越来越大。好家伙,站在镇子城墙上,那都一眼看不到边儿……”

    罗母并不在乎儿子干了些什么,在乎的只是永宁的反应。

    “正三品的高级将领了,手底下有个几万兵也是正常的。”

    永宁怎么不晓得罗母的心思,自个儿的心态再怎么复杂,此刻也得让她老人家安心,便是柔声回道:“五千骑兵说起来轻巧,却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估计他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招来这么多步兵临时替代。”

    “你是说,他这些做法没什么不对?”罗母稍稍有些放心了。

    永宁心中发酸,表面上却只能微笑回道:“没什么不对的,伯母你就放心吧,这些事咱也不懂,让他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嘴上这样讲,心里面却在嘀咕:岂止是不对,简直其心可诛!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明知他与某些人秘密合谋,正在组建势力,企图推翻我萧氏皇朝,而我,却只能帮他遮着瞒着,甚至还要给京城那边按时传递虚假情报:父皇放心,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下。

    我能做的是什么?该做的是什么?为何要这样做?

    这些事情,永宁比任何人想得都要多,她所承受的心理煎熬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体谅的。

    好在,绝望之中总怀着一线希望,只因为相信他,以及,他所给予的那个承诺。

    晋朝必亡,但萧氏不灭。

    但愿如此吧。

    永宁也曾无数次用她的目光对罗冲说:不要对不起我,否则,化作厉鬼,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罗冲则用另一种相当玩味的眼神回复她:放心吧,你不会变鬼的,而且,我还能用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来弥补你。这不是玩笑,咱说到做到!

第1632章 旅游途中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两个多月,永宁在罗家待了整整一个春季,继而迎来了酷热的盛夏。 [800]…小,..o

    永宁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罗家人谁都不可能撵她,除了罗冲,家里的三个女人都已经默认她就是罗家的媳妇。

    可以说,永宁以她那超强的个人魅力已然征服了身边所有人,唯独没有那个最最重要的男人。

    至于罗冲手下两万多士兵的训练情况,暂时不需要多说,毕竟是从开平王和太平教那里借来的,不能像自己的亲兵一样放心,仅仅传授了他们一些较为低级的内功心法,个人战斗力的提升速度不可能很快。

    但他们的纪律性和意志力已经初见成效,在五百名亲兵教官无比严苛的调教下,性情再怎么顽劣的人也会有彻头彻尾的改变。

    总而言之,这支队伍的整体战斗力不算弱了,虽说与青原军正面抗衡不一定能保证绝对不败,但只是面对晋朝军队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太大悬念了。

    当然,这对罗冲来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借来的兵就是借来的,再怎么调教也不会非常的得心应手,想要扩展兵力,还需要另想他法。

    或许是静极思动,这一日,罗冲率领二百亲卫骑兵,护送着十辆豪华马车组成的车队就上路了,再一次离开了广灵镇。

    说好了要带着永宁公主游遍天下,怎可以食言,并且不只是永宁,这一次远途出游还把罗母、嫂子和罗秀儿都给带上了,当然还有几个使唤惯了的丫鬟仆人。

    罗冲的想法是,趁着罗母还不算年老,让她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毕竟以她这一世的人生来讲,类似的机会以后真的就不多了。

    除此之外,还能顺便满足军事上的某些计划,比如说,每到一地都会留下一两个亲兵,给他足够的银两,在当地招兵买马,采取师傅带徒弟的形式,以他自己的眼光招收新兵。 [800]

    计划周期只是短短的半年,或许,他只能在当地培养起几十个‘徒弟’,但二百亲兵全都撒了出去,半年后,他们就能给罗冲带回来上万名身世清白,完全信得过的精锐士兵,每一个都是身具内力,战场上足以以一敌十。

    更为长远的计划则是,将来,罗冲还会把各方面最为优秀的亲兵遍撒天下,让他们成为各个地方的低级将领,那就等于,整个国家的军事力量都被自己掌控在手了。

    当然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必然是相当复杂,只不过,这些事完全难不住混沌强者,在罗冲眼里,都只是体验人生的游戏之举而已。

    “这样的日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体验了十多天的长途旅行,罗母并不觉得疲惫,原因之一是马车的整体结构经过了罗冲的改造,有了相当不错的减震效果,再加上车内舒适,也就不觉得颠簸。

    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则就是:只要是跟着儿子一起,无论走到哪里,当娘的都不会觉得无聊或辛苦。

    嫂子和罗秀儿更不用说了,这种无忧无虑的游山玩水,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神仙日子,况且又是和他一起,那就过多久都不会觉得厌烦。

    此日,车队竟然错过了宿头,所有人都只能夜宿荒野。原因当然是罗冲故意如此,要在荒野上举办一场烧烤晚会。

    二百亲兵组成了一个梅花阵扎营下来,梅花阵的中间位置则是十辆马车围成的一个大圆圈,圆圈之内便是罗家人的野餐现场。

    公主的皇家奴仆和罗家的丫鬟仆人混在一起,都在各自的忙活着,几位主子坐着折叠椅只需要悠闲的聊天就行了。

    “远了不说,一年前,我都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罗母再一次抒发感慨,她身上穿着的既舒适又能彰显雍容的绸袍是公主送的,广灵土著在衣着打扮上的眼光层次当然是不可能这么好的。

    不只是罗母,嫂子和罗秀儿的气质风度也有了很大改变,即便与京城的世袭贵族还是有些差距,但比起地方上的豪门闺秀已是不逊分毫了。

    这都是永宁的功劳,在她那和煦春风一般的吹拂下,罗家的三位女士自然而然地也就学会了不少。

    “我也是呢。”

    此刻,永宁对罗母说:“以前在京城,在皇宫,身份地位再怎么尊贵,也不曾有过这般自由自在的感觉,这样的日子,真的是给个公主都不换。”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很有趣呢。”

    嫂子不禁笑道:“当然,也是最具权威的,你本来就是公主嘛。”

    “是的。”

    永宁diǎn头,语声稍减,却悄悄的瞥了罗冲一眼:“不想再当什么公主了,就想这样过一辈子。”

    神情语气之间流露出淡淡幽怨,罗母她们当然都是可以看懂听懂的。

    别说罗母,就连嫂子和罗秀儿,对于永宁早就没有了那些个顾忌和嫉妒,现如今,反倒会时常埋怨罗冲:真是块木头疙瘩,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还要让永宁等多久啊?

    她们的想法都是:就这样吧,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他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也算是几辈子积攒的福分。

    身为女人,情感上再怎么自私,但在根本原则上还是要替他着想的,给咱们罗家娶一个好媳妇,这是必须的。

    此时此刻,罗冲却像个傻蛋一样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就知道装傻!”

    以罗母为首的四位女士都在心中暗骂……

    半小时后,几位主子正吃着香气四溢的烤肉,却听到,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喧哗、哭闹,甚至还有人大声惨叫。

    怎么回事?

    虽处荒野,但有二百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护卫周遭,什么人胆敢跑来闹事?

    不需要罗冲召唤,便有亲兵来报:与咱们无关,是官道上着急赶路的两辆马车冲撞了一伙步行的平民,制造了一场古代的交通事故。

    此时还没有完全天黑,赶路的人着急回家,或是急于找到较为安全的夜宿地diǎn,行进的速度稍微急躁一些倒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这世道太过混乱,若没有一定的实力便夜宿荒野,很难说会遇到何种事情,搞不好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马车上的人很不讲理。”

    禀报情况的亲兵属于马憨子手下的斥候,讲话方式简单明了:“撞了人都没有赔罪,只从车窗里扔出一吊铜钱,被伤者家属拦下后,却又驾车冲撞,企图强行逃离,继而又伤了两人……”

    敢拦我,撞死你!

    这种事,地球的现代文明都有发生,在法律意识相对淡薄的封建社会更不稀奇。

    原本,这种小事罗冲是不可能管的,但现在,只看到永宁的神态表情就知道……

    爱管闲事的女人,并且很有主见,相当自我。

    这也是罗冲不怎么喜欢的一diǎn,最起码,自己的媳妇不可以太圣母,满腹菩萨心肠,会给自己增添很多没必要的烦恼。

    可现在,却不好直接拒绝她,不等她主动开口,罗冲便站了起来:“走,过去看看吧。”

    不光永宁在侍女的陪同下跟了上来,嫂子也像个满腹好奇的小女生,抓起餐巾一抹嘴,娇声喊道:“我也去,我也去。”

    罗母瞪她一眼,无声表示:在永宁面前,你就不知道收敛一diǎn?

    但这个警告眼神并没被嫂子看到,怎么说她还是有一些少女心性,做不到时时刻刻都可以那般自律,这么些日子下来,通过偶尔流露的蛛丝马迹,她那diǎn心思早就被永宁察觉到了。

    好在,永宁并没对嫂子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反倒在内心深处表示了理解:如此特殊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整日与其相处,哪个女子能够不动心呢……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路见不平

    readx;罗冲带着永宁和嫂子在两个亲兵的护卫下走上官道,原本就不算宽阔的土路上簇拥着几十个人,大都是衣衫简陋处处补丁的平头百姓。

    两辆马车被人群围在中间,前一辆是乘人的,后一辆则是拉货的。

    叫嚷、哭泣与争吵声中,拉车的马匹躁动不安的跺着蹄子,却又无法前行,因为它们的缰绳被几个较为健朗的男人死死扯住了,庄户人都晓得牲口的性子,倒是不怕被马蹄踢到。

    这一下,肇事者可就跑不了了,但还是相当嚣张,尽管他只是一个车夫。

    “让开,让开!”

    这家伙嗓门洪亮,态度蛮横,到现在还是叫嚣着:“不长眼的东西,耽误了知府老爷的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你们撞了人,你们撞了人!”

    下面的百姓还是有些心虚的,即便是受害者,却不晓得如何说理,只是纷纷喊道:“撞了人还想跑,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年头,平头百姓都被欺负惯了,没钱没权没本事,即便占着道理,那也没条件没资格让你理直气壮。

    “是你们堵在官道上,挡着路了,被车撞了还不是活该!”

    车夫甩动着长长的马鞭,一点都不觉得理亏:“我家少爷已经给你们两吊钱,看病养伤足够了,怎么着,还想讹人啊,也不看看咱们是谁。”

    哗啦!

    他正说着,后面的车窗里又扔出来两串铜钱,还有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传了出来:“再给你们两吊,若还是不算完,那就去知府衙门告我吧。”

    听到自家少爷的这句话,前面的车夫冷冷一笑,心说我家少爷就是知府大人的亲儿子,你们去衙门告状有个屁用,递了状子反倒要白白的挨一顿板子。

    四吊钱在名义上相当于四两白银,购买力却是远远比不上银子的,这年头,四两银子确实很容易就能买到一条人命,但若是重伤者用来治病救命,那就远远不够了。

    躺在地上的伤者有三个,其中两人伤势较轻,还能抱着腿大声哀嚎,另一人则是平躺着毫无声息,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脑袋下面的血迹已经湿透了泥土,看那伤势,若没有特殊手段现场急救,这条命肯定是支撑不到去看大夫的。

    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大夫。

    “先救人吧。”

    永宁在罗冲身边小声说道,脸上虽戴着面纱,但目光和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同情与不忍。

    罗冲随手掏出一个小药包,递给身边亲兵,药包里内服和外敷两种药,救人一命毫无问题。

    手下的亲兵都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类神药了,他们之中不知道多少人都被这些药救过性命,不需要罗冲叮嘱,都晓得应该如何处理。

    “让开,让开,先救人,先救人。”

    亲兵们虽没有穿着军服,但腰间佩刀,背负弓箭,强壮的肌肉把利落的劲装撑得满满的,那感觉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听到是来救人的,伤者的家属当然不会阻拦,别管人家到底是何种身份,这荒山野岭的,愿意出手相帮就已经相当难得了。

    有救人的?谁啊?

    马车车窗稍稍开启,显然是,车里的公子哥也是闻声好奇。不过,他的目光还没有找到救人者,瞬间就被亭亭玉立在路边的永宁和嫂子吸引住了。

    永宁的高贵气质,以及那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脸上虽有面纱,即便在人群中也是极其显眼的。

    嫂子也不差,本就是广灵镇排得上号的一大美人,经过将近一年的优越生活的调理和滋润,以及衣着打扮的陪衬,一眼看去那也是相当惊艳的。

    美人养眼,但车里的公子哥也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罗冲几人身份不凡,身边又跟着刀弓俱全的护卫,定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对象。

    且不管他是怎么看怎么想的,罗冲的亲兵已经以相当利索的手法给那名重伤者喂?药包扎了伤口,他蹲在地上转头向罗冲禀报:“少爷,此人性命无碍,已经死不了了。”

    这些亲兵都曾在罗家大院轮班站岗,平日里都是称罗冲为少爷,只在军营里才会正了八经的喊一声将军。

    罗冲无声点头,相当淡定,但伤者的家属肯定都淡定不了,纷纷追问着:“真的,真的,真的没事了吗?”

    确定了伤者性命无忧,他们又是连连道谢,不晓得怎么样感谢才好,但紧接着又有其他伤者的家人凑过来哀求。

    轻伤也是伤,顺便治一下也是应该的,手下亲兵对于跌打碰撞导致的外伤,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平时的魔鬼训练,比这严重的伤势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教官们把新兵蛋子折腾得体无完肤,也是要时刻实地的给他们治疗,时间长了,一个个都成了治疗外伤的专家大夫。

    伤者的情况不需要担心了,但肇事者应该如何处置呢?

    “还不能放他们走。”

    罗冲对伤者家属说:“连撞三人,治疗费用和赔偿金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

    啥?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了,别说马车里的人,就连伤者家属都愣了:一百两银子?俺们的命没这么值钱吧?

    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超乎想象的天文数字,只能用一句话来描述他们此刻的心情反应:根本不可能实现!

    说实话,只要人死不了,刚才那四吊钱就可以让他们满意了,所谓民不与官斗,差不多就行了吧。

    “至少一百两。”

    罗冲却是随手一指后面的货车,给伤者家属乱出主意:“不给钱,就抢货,车上的东西应该是挺值钱的。”

    抢货?

    伤者家属们大眼瞪小眼的,心说俺们哪敢啊,俺都是良民,可不是下山的土匪。

    不少人也就有了另一种猜想:这位公子不会是某个山头的少寨主吧,才会把抢劫这种事说得如此轻松,身边还跟着持刀佩弓的武者强人。

    “大胆!”

    前一辆马车上的车夫站了起来,看身架看体格,多少也是有点武艺在身的,此刻便是放声吼道:“这是永江府知府老爷家的车辆,你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看看……”

    砰!

    不需要罗冲说什么,刚刚救治了三个伤者的亲兵像头黑豹一样从地上窜起来,跳得比车顶都高,砰的一脚就把他从车架上踢飞出去。

    啊呀!

    那车夫一声惨叫,落到几米外官道旁的土沟里,身体扭曲着半天爬不起来。

    罗冲的亲兵都属于高级打手,下手很有分寸,怎么样能让人非常受罪,却又不至于落下重伤,他们也都是个中专家,平日里惩罚那些不听话不服管的新兵蛋子,早就练出来了。

    “少爷,我没做错吧。”

    踢人之后,亲兵以异常矫健的姿态稳稳落地,转身问了罗冲一声,毕竟没有接到罗冲的命令,他便莽撞出手了。

    罗冲笑了笑,轻轻摇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嫂子这才禁不住地掩住小嘴发出了一声轻呼,心里的反应是:咋就说打人就打人呢,咱家的大头兵在外面都这么凶吗?

    平时在家里经常使唤他们,甚至,这些亲兵还都是镇子上一起长大的乡亲,一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嫂子的概念里就是一个个的只知道咧嘴憨笑的傻小子。

    现在才晓得,他们动起手来,竟然比传说中的土匪还要吓人。

    对此,咱们的永宁殿下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她对罗冲手下这些亲兵的了解,那是从沐阳县一路走过来的,亲眼目睹过他们砍掉了难以计数的青原首级,此刻也就把人踢飞而已,都没见血,算得了什么。

    罗冲转头给了嫂子一个最为温和的微笑,就像在家里一样,但一转头,面对肇事者的马车,又立即转为另一种态度,粲着车窗冷冷问道:“一百两银子,不给钱,后面的货车留下!这么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车里面沉默了十几秒,那位公子哥的声音这才传出来:“阁下是什么人,总该留个姓名吧?”

    “怎么,还打算报复我?”

    罗冲回道:“不需要那么麻烦,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启程前往永江府城,顺便拜会一下你那位老爹。我要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坑爹儿子。”

    如此怪异的回答,对方即便不能完全听懂,却也晓得,今日之事不可能就这么算完,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老爹永江知府的身份。

    “好,永江府城,我等着你。”

    这哥们不晓得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但口头上还是不肯丢了面子,不一会儿,便让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下了马车,把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交到了罗冲手上。

    好大的架子,到现在还是不肯下车见人。

    可能也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害怕罗冲果真是山里出来的匪贼首领。

    待这两辆马车离开了,罗冲却从怀里另外抽出一摞子银票,都是十两银子面额的小票子,递给那些伤者家属,并对他们解释:“你们还是拿我的银票吧,最起码能保证,去了钱庄能换到真金白银,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伤者家属也晓得其中道理,永江知府家里出来的银票可不是好拿的,百两纹银这么大面额得有多么烫手啊,钱庄里肯定是有特殊记录的,咱们拿着银票去领银子,搞不好一个铜板都没有,还会惹上解释不清的一身麻烦。

    这位公子爷真的太贴心了,这一点都给咱们想到了。

    这些个自我轻贱早已习惯的平头百姓,竟然全都跪了下来给罗冲磕头,什么大恩大德的好一顿感激涕零。

    罗冲却听得耳烦,赶紧带着永宁和嫂子回了营地,那些百姓还想跟过来继续感谢,却被亲兵们摆出吓人的冷面孔挡在了后面。

    “娘!”

    嫂子一回去就开始嚷嚷了:“你可是没见到,小弟刚才有多么威风!一张口,一跺脚,知府家的大少爷顿时就被吓破了胆子……哎呀,我才知道,小弟在外面真的是谁都不拍,威风极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他也姓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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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母不晓得自己的儿子跑出去一趟耍了多大的威风,却也听得明白,就这么屁大的一会儿便得罪了本地知府老爷的儿子。

    不过没啥关系,罗母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别忘了,咱们身边可是有一位长公主殿下的,论身份,整个天下有几人能比她更为尊贵。

    这倒是也挺不错,打今儿起,咱家的愣小子闯再大祸,都有儿媳妇给兜着,基本上没多少事值得揪心了。

    心里想着这些,罗母再瞅着恬静安宁的永宁,越的瞧着顺眼,越的觉着满意了……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倒是不需要改变路线,原定计划就要去永江府走一遭的,这座府城坐落在庐江边上,秀丽景色举世闻名,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为它留下过无比绚丽的诗篇。

    说来也巧,永江府正是罗母最想去的地方,因为她有个姐姐早在她刚刚懂事的时候便远嫁此地,时隔三十多年,对于这个亲生姐姐的印象早已模糊,却是她娘家人这边唯一还在的亲人了。

    前些年,罗母时常感慨:还是大姐有福气,嫁了户好人家,虽远了些,但终归摆脱了军户户籍,这辈子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广陵府与永江府相隔一千多里,在地球世界随便坐趟动车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可在这个世界,若不是儿子‘罗动’有了本事,罗母和大姐很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次相见。

    不过罗母还是有点担心,这一趟去了永江府能不能找到大姐?另外,动儿已经得罪了永江知府老爷的亲儿子,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会不会给大姐一家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放心吧,绝对找得到!”

    罗冲知道了老娘的担心,立即拍胸脯保证:“我有感觉,姨娘她一定还在,活得好好的。至于那个永江知府嘛……”

    说到这里瞥了永宁一眼,意思是:那就交给你喽。

    永宁无声点头,立即宽慰罗母完全不需要为了这种事而担心,她自己心里面却在嘀咕:交给我来处理,还算那永江知府走运,若是落到你的手上,估计那一对父子命都保不住。

    距离倒是不远,当天下午,永江在望,数丈高的城墙远远地映入眼帘。

    永江!

    罗母还是有一些激动难耐的,开启车窗,探出头去,远远地瞅着城墙的边沿,心里默默念叨:大姐,你过得还好吗?

    永江府隶属于禹州(省),仍处于罗家军的游骑范围,别忘了,罗冲这个征虏将军依然顶着个游骑名义,可以率领骑兵在广宁金州和禹州这三个省份之内随意驰骋。

    也就是说,眼下这二百人的骑兵队伍即便以最为招摇的方式进驻永宁城,罗冲的行为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越界之嫌。

    不过,这么多的人马,城内规模最大的客栈也是装不下的,更何况,全副武装的一支骑兵队伍会给当地百姓造成各种惊扰,罗冲便让大多数亲兵城外扎营,只带了二十个亲兵,让他们以步行的方式,跟随着车队缓缓地步入城门。

    即便如此,十辆豪华马车,外加三十多全副武装的护卫(二十亲兵加上永宁的护卫),那也是相当的惹人注目。进城时,罗冲通报的身份只是个广陵士绅,并没有表明任何官职,更不会让公主驾到的消息走漏出去。

    一路行来,皆是如此,永宁不愿因自己的关系惊扰地方官员,所以说,广陵士绅的虚假身份倒也不是针对永江知府而来的。

    进城后,找到名气最大的客栈安顿下来,罗冲便把几名斥候出身的亲兵派了出去,让他们前去打听‘大姨’的消息。

    罗母压根不晓得姐姐的住址,多年前,她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倒是知道,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与大姐这边的联系彻底断掉了,来往书信都没有一封,可以当做寻找线索的只有大姨和姨父的名字。

    先让手下亲兵去找吧,实在不行,罗冲从罗母头上随便拔一根头,掐指一算就能找到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某个人位于何处,这点事肯定是难不住咱们的。

    目前来说,仅凭直觉就知道,大姨还活着,这一点并不是忽悠老娘。

    永宁却不晓得,罗冲在找人方面还有这那般神奇的本事,便私下里建议:“若是不行,我便表明身份,让永江衙门通过户籍档案查找,应该会容易许多。”

    “用不着劳驾你。”

    罗冲淡淡回道:“那是我的亲姨娘,闻着味儿也就找到了。”

    “说的你像是一条……”

    永宁不禁失笑,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含蓄。

    “狗!”

    罗冲把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个字念了出来,接着纠正:“但我这个不是狗,而是狼,狼一样的嗅觉,鹰一般的眼睛……”

    不等他继续吹嘘,永宁立即补充:“狼和狗差不多,狼子野心,狼心狗肺……是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骂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也是那么的优雅,不过这狼子野心和狼心狗肺,貌似也不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事实证明,就连罗冲也是低估了手下亲兵的办事能力,还不到天黑呢,一个名叫‘闫军’的亲兵回来禀报:找到将军的姨娘了,但他们一家人目前的状况可真是不怎么好。

    大致的情况是,罗动的姨夫‘杨远东’原本在城里一家当铺做二掌柜,收入虽不多,但还可以维持生计,一家人足够温饱。

    可就在两月前,不晓得到底是何种缘故,杨远东惹上了一场官司,被列为一起盗窃案的重要嫌犯,不但丢了工作,隔三差五还要去官府衙门接受盘问,案子到现在都没破,他的嫌疑也就一直都没有洗清。

    具体的缘由,闫军还没有来得及打听清楚,简单地说,就是姨娘一家人惹上了麻烦,陷入了困境,眼瞅着,家里面就要揭不开锅了。

    这个年代的普通家庭可没有什么存款不存款的概念,有点积蓄都是换成银钱藏在家里。不难想象,杨远东招惹上此等麻烦,但目前来说还没被抓进大牢,定也是托了门路,走了关系,私下里花了不少银子,差不多也就把整个家底掏空了。

    “咱们来的还算及时。”

    罗冲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罗母,并立即安慰:“只要人还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就好说。”

    “嗯,嗯,我晓得。”

    罗母连连点头,倒也没有过于担心,毕竟,如此顺利的找到大姐,得知了她还健在,这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至于什么盗窃嫌疑,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动儿,更不可能难得住咱家的公主媳妇不是吗。

    “人活于世,不如意者十之**,难免会遇上些麻烦事的。”

    罗母也在自我宽慰:“但既然说,姐夫他没有在案后被立即抓进大牢,这件事基本上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吧?”

    这点道理,罗母还是懂的,只要当时没有抓人,牢狱之灾差不多也就免掉了,只不过生活状况上一时的窘困在所难免。

    说起来,对于广灵军户而言,这都不叫事儿,军户之家所要面对的困境,不是人死就是重残。就算还能活着回来,每一次从军打仗都是好几年不着家,比那坐牢又能好得到哪儿去呢。

    不需要过多打听,罗冲也能猜到,姨父杨远东的所谓嫌疑,应该是被人栽赃嫁祸的,他本身肯定是清白的,否则,就他们家那点财产,绝对不足以买通高官,彻底免罪。

    “这一趟倒是挺热闹的,行,一个一个挨个收拾。

    罗冲随之改变了注意,吩咐某个亲兵,立即出城通知扎营在外的骑兵队伍:进入备战状态,随时杀进永江城!

    一个永江城而已,若是小人太多,真不介意血洗了它。

    对于闫军,罗冲表扬了几句,又命他带着几个亲兵立即潜伏到姨娘家的周遭,实施秘密保护,免得恰恰就在这一晚,又被人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天下之事,巧合太多,真的是不得不防。

    作为混沌强者,比谁都要清楚,所谓巧合并不是纯粹的碰巧,纯粹的偶然,很多因素都是冥冥中息息相关紧密相连,无数的点练成了一根无形的线,碰了这一个点,另一个点必然会有所反应,或是有所改变,只不过当事之人不论敌我双方,不一定可以提前料到而已。

    第二天上午,罗冲便带着心急火燎的罗母乘坐马车来到了姨娘家的大门外。

    一座独门小院,看那坐地面积,估摸着里面也就三四间小房子而已,也就是永江城内相当普通的一户人家。

    这种事用不上手下亲兵,罗冲亲自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少女,十五六岁,在这个世界差不多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虽然衣着简朴,却没有到处补丁,不像是家中奴仆,估摸着,应该是自己的小表妹。

    小丫头虽没有开口询问,却在以一种满含警惕的眼神瞅着罗冲,应该是把他误认为衙门里过来的差役或捕快了。

    “你姓杨?”

    罗冲带着一抹笑容,率先问她。

    小丫头眉头一皱:“是,怎么了,你找谁?”

    罗冲回道:“我姓罗,来自广陵府的广灵镇,并不是永江人。”

    “广灵镇?”

    小丫头显然对这个地名有些印象,稍一琢磨便现惊容,嗓门立即拔高:“你是说广灵镇,那个军户镇子?”

    “是的。”

    罗冲笑着点头:“你的娘亲若也是姓罗,那么,我就应该是你的表哥了。”

    小丫头微微一愣,便骤然惊醒般转头喊道:“娘,广灵镇那边来人了,他说,他也姓罗!”

第1633章 路见不平

    罗冲带着永宁和嫂子,在两个亲兵的护卫下走上官道,原本就不算宽阔的土路上簇拥着几十个人,大都是衣衫简陋处处补丁的平头百姓。小说下载/

    两辆马车被人群围在中间,前一辆是乘人的,后一辆则是拉货的。

    叫嚷、哭泣与争吵声中,拉车的马匹躁动不安的跺着蹄子,却又无法前行,因为它们的缰绳被几个较为健朗的男人死死扯住了,庄户人都晓得牲口的性子,倒是不怕被马蹄踢到。

    这一下,肇事者可就跑不了了,但还是相当嚣张,尽管他只是一个车夫。

    “让开,让开!”

    这家伙嗓门洪亮,态度蛮横,到现在还是叫嚣着:“不长眼的东西,耽误了知府老爷的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你们撞了人,你们撞了人!”

    下面的百姓还是有些心虚的,即便是受害者,却不晓得如何说理,只是纷纷喊道:“撞了人还想跑,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年头,平头百姓都被欺负惯了,没钱没权没本事,即便占着道理,那也没条件没资格让你理直气壮。

    “是你们堵在官道上,挡着路了,被车撞了还不是活该!”

    车夫甩动着长长的马鞭,一点都不觉得理亏:“我家少爷已经给你们两吊钱,看病养伤足够了,怎么着,还想讹人啊,也不看看咱们是谁。”

    哗啦!

    他正说着,后面的车窗里又扔出来两串铜钱,还有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传了出来:“再给你们两吊,若还是不算完,那就去知府衙门告我吧。”

    听到自家少爷的这句话,前面的车夫冷冷一笑,心说我家少爷就是知府大人的亲儿子,你们去衙门告状有个屁用,递了状子反倒要白白的挨一顿板子。

    四吊钱在名义上相当于四两白银,购买力却是远远比不上银子的,这年头,四两银子确实很容易就能买到一条人命,但若是重伤者用来治病救命,那就远远不够了。

    躺在地上的伤者有三个,其中两人伤势较轻,还能抱着腿大声哀嚎,另一人则是平躺着毫无声息,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脑袋下面的血迹已经湿透了泥土,看那伤势,若没有特殊手段现场急救,这条命肯定是支撑不到去看大夫的。

    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大夫。

    “先救人吧。”

    永宁在罗冲身边小声说道,脸上虽戴着面纱,但目光和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同情与不忍。[800]

    罗冲随手掏出一个小药包,递给身边亲兵,药包里内服和外敷两种药,救人一命毫无问题。

    手下的亲兵都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类神药了,他们之中不知道多少人都被这些药救过性命,不需要罗冲叮嘱,都晓得应该如何处理。

    “让开,让开,先救人,先救人。”

    亲兵们虽没有穿着军服,但腰间佩刀,背负弓箭,强壮的肌肉把利落的劲装撑得满满的,那感觉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听到是来救人的,伤者的家属当然不会阻拦,别管人家到底是何种身份,这荒山野岭的,愿意出手相帮就已经相当难得了。

    有救人的谁啊?

    马车车窗稍稍开启,显然是,车里的公子哥也是闻声好奇。不过,他的目光还没有找到救人者,瞬间就被亭亭玉立在路边的永宁和嫂子吸引住了。

    永宁的高贵气质,以及那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脸上虽有面纱,即便在人群中也是极其显眼的。

    嫂子也不差,本就是广灵镇排得上号的一大美人,经过将近一年的优越生活的调理和滋润,以及衣着打扮的陪衬,一眼看去那也是相当惊艳的。

    美人养眼,但车里的公子哥也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罗冲几人身份不凡,身边又跟着刀弓俱全的护卫,定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对象。

    且不管他是怎么看怎么想的,罗冲的亲兵已经以相当利索的手法给那名重伤者喂了药包扎了伤口,他蹲在地上转头向罗冲禀报:“少爷,此人性命无碍,已经死不了了。”

    这些亲兵都曾在罗家大院轮班站岗,平日里都是称罗冲为少爷,只在军营里才会正了八经的喊一声将军。

    罗冲无声点头,相当淡定,但伤者的家属肯定都淡定不了,纷纷追问着:“真的,真的,真的没事了吗?”

    确定了伤者性命无忧,他们又是连连道谢,不晓得怎么样感谢才好,但紧接着又有其他伤者的家人凑过来哀求。

    轻伤也是伤,顺便治一下也是应该的,手下亲兵对于跌打碰撞导致的外伤,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平时的魔鬼训练,比这严重的伤势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教官们把新兵蛋子折腾得体无完肤,也是要时刻实地的给他们治疗,时间长了,一个个都成了治疗外伤的专家大夫。

    伤者的情况不需要担心了,但肇事者应该如何处置呢?

    “还不能放他们走。”

    罗冲对伤者家属说:“连撞三人,治疗费用和赔偿金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

    啥?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了,别说马车里的人,就连伤者家属都愣了:一百两银子?俺们的命没这么值钱吧?

    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超乎想象的天文数字,只能用一句话来描述他们此刻的心情反应:根本不可能实现!

    说实话,只要人死不了,刚才那四吊钱就可以让他们满意了,所谓民不与官斗,差不多就行了吧。

    “至少一百两。”

    罗冲却是随手一指后面的货车,给伤者家属乱出主意:“不给钱,就抢货,车上的东西应该是挺值钱的。”

    抢货?

    伤者家属们大眼瞪小眼的,心说俺们哪敢啊,俺都是良民,可不是下山的土匪。

    不少人也就有了另一种猜想:这位公子不会是某个山头的少寨主吧,才会把抢劫这种事说得如此轻松,身边还跟着持刀佩弓的武者强人。

    “大胆!”

    前一辆马车上的车夫站了起来,看身架看体格,多少也是有点武艺在身的,此刻便是放声吼道:“这是永江府知府老爷家的车辆,你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看看……”

    砰!

    不需要罗冲说什么,刚刚救治了三个伤者的亲兵像头黑豹一样从地上窜起来,跳得比车顶都高,砰的一脚就把他从车架上踢飞出去。

    啊呀!

    那车夫一声惨叫,落到几米外官道旁的土沟里,身体扭曲着半天爬不起来。

    罗冲的亲兵都属于高级打手,下手很有分寸,怎么样能让人非常受罪,却又不至于落下重伤,他们也都是个中专家,平日里惩罚那些不听话不服管的新兵蛋子,早就练出来了。

    “少爷,我没做错吧。”

    踢人之后,亲兵以异常矫健的姿态稳稳落地,转身问了罗冲一声,毕竟没有接到罗冲的命令,他便莽撞出手了。

    罗冲笑了笑,轻轻摇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嫂子这才禁不住地掩住小嘴发出了一声轻呼,心里的反应是:咋就说打人就打人呢,咱家的大头兵在外面都这么凶吗?

    平时在家里经常使唤他们,甚至,这些亲兵还都是镇子上一起长大的乡亲,一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嫂子的概念里就是一个个的只知道咧嘴憨笑的傻小子。

    现在才晓得,他们动起手来,竟然比传说中的土匪还要吓人。

    对此,咱们的永宁殿下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她对罗冲手下这些亲兵的了解,那是从沐阳县一路走过来的,亲眼目睹过他们砍掉了难以计数的青原首级,此刻也就把人踢飞而已,都没见血,算得了什么。

    罗冲转头给了嫂子一个最为温和的微笑,就像在家里一样,但一转头,面对肇事者的马车,又立即转为另一种态度,冲着车窗冷冷问道:“一百两银子,不给钱,后面的货车留下!这么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车里面沉默了十几秒,那位公子哥的声音这才传出来:“阁下是什么人,总该留个姓名吧?”

    “怎么,还打算报复我?”

    罗冲回道:“不需要那么麻烦,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启程前往永江府城,顺便拜会一下你那位老爹。我要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坑爹儿子。”

    如此怪异的回答,对方即便不能完全听懂,却也晓得,今日之事不可能就这么算完,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老爹永江知府的身份。

    “好,永江府城,我等着你。”

    这哥们不晓得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但口头上还是不肯丢了面子,不一会儿,便让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下了马车,把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交到了罗冲手上。

    好大的架子,到现在还是不肯下车见人。

    可能也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害怕罗冲果真是山里出来的匪贼首领。

    待这两辆马车离开了,罗冲却从怀里另外抽出一摞子银票,都是十两银子面额的小票子,递给那些伤者家属,并对他们解释:“你们还是拿我的银票吧,最起码能保证,去了钱庄能换到真金白银,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伤者家属也晓得其中道理,永江知府家里出来的银票可不是好拿的,百两纹银这么大面额得有多么烫手啊,钱庄里肯定是有特殊记录的,咱们拿着银票去领银子,搞不好一个铜板都没有,还会惹上解释不清的一身麻烦。

    这位公子爷真的太贴心了,这一点都给咱们想到了。

    这些个自我轻贱早已习惯的平头百姓,竟然全都跪了下来给罗冲磕头,什么大恩大德的好一顿感激涕零。

    罗冲却听得耳烦,赶紧带着永宁和嫂子回了营地,那些百姓还想跟过来继续感谢,却被亲兵们摆出吓人的冷面孔挡在了后面。

    “娘!”

    嫂子一回去就开始嚷嚷了:“你可是没见到,小弟刚才有多么威风!一张口,一跺脚,知府家的大少爷顿时就被吓破了胆子……哎呀,我才知道,小弟在外面真的是谁都不拍,威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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