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激起斗志
潘宝山点的几道菜,对王韬来说是一段浸润着浓郁友情的回忆。那是差不多十年前夹林乡街的往事,在拐角所谓的酒楼里,有红烧野鸡、板栗炖猪尾巴、野兔丸子、清蒸鸽子还有椒盐鹌鹑。
“富贵,富贵啊!”王韬确实惊讶不已,言语间更多的是激动,他手指菜肴对潘宝山道,“宝山,这可是富贵酒楼的拿手好菜!当时在夹林,再也没有比富贵酒楼更气派的了!”
“那是当然的!”潘宝山道,“就那次,你跟老王敲我,吃了好几大百。”
“没吃完还打包回去的呢!”王韬看上去真的是百感交集,闭起眼睛晃着脑袋,“宝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那一桌上的几个大菜。”
“花了我小半个月工资,心疼,记得当然清楚。”潘宝山呵呵一笑,“王韬,你再仔细看看,还差一碟主菜。”
“还差一碟?”王韬睁开眼,探着脑袋皱起眉头寻思了一下,然后手指一阵猛点,“哦”地一声,“地窜雏鸟烧!”
“没错。”潘宝山笑道,“刚才三奎跟我说,这道菜老板真是没法弄到。”
“看来只有到夹林才能尝那味了。”王韬道,“地窜雏鸟是个稀罕物,离开夹林后还真没再吃过。”
“等你回去看老王的时候,再到富贵酒楼去。”潘宝山道,“酒楼还在,不过已经不是原来平房上面接一层那模样了,早已翻新成整体小三层,装修得也很好。”
“往事靠回味,旧景靠感觉,想真正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了。”王韬越说越感慨,心绪高涨。
这是喝酒的最佳状态,王韬几次兴致大起,抡了几个大半杯。没过多长时间,四个人三瓶酒光了。
潘宝山觉得这样酒劲正好,再多了豪爽起来可不太好控制,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关键时段,虽说局势对他很不利,却也不是最后定了性的,弄不好还有那么一线生机,所以更是要加倍小心。
不过,此时打岔又怕王韬觉得不够意思,从哥们感情上讲,这个时候应该是不醉不归。
就在潘宝山为难的时候,卞得意接了堂兄弟卞德光一个电话,解围了。
卞德光来电话说女儿今年上初中,因为不在百源高级中学初中部学区,托了好几个人送礼想过去入学,但都没成。现在没办法,只有找他帮帮忙。卞得意一听就有点急,说要帮忙可以,早点说就是,现在都八月中旬了,一眨眼就开学,什么都已经是铁板钉钉,一准了,还能怎么找关系?
潘宝山一听,主动把事揽了下来,抛开卞得意的面子,就单说卞德光也应该帮一把。当时想办法整赵铭的时候,卞德光也是出过力的,帮他也算是回报。
“我打个电话看看。”潘宝山对卞得意说。其实潘宝山这么主动,是有一定把握的,他曾多次道教育局调研,跟局长华中金接触过好几次,感觉那人还可以,安排个学区生源名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潘宝山判断错了,别看以前到教育局调研的时候华中金贴满了笑脸,跑前忙后极为贴顺,但风向一变,人也随之而变,现在华中金不买他的账了。更为过分的是,不但不买账,而且还冠冕堂皇地讲起了大道理,说什么教育首先要公平,他作为教育局长没办法向下面开这个口,否则以后工作不好开展。
一定程度上,潘宝山也理解华中金有如此说法,以身作则嘛。不过话说回来,谁没有点弯弯肠子,在工作业务范围内,想操作点事情不是很简单?只是没有那心而已,不是办法问题。
大为意外的潘宝山拿着手机的手用力捏了捏,牙根咬了咬,“嗯”了几声,说好啊,那就这样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怎样?”卞得意问。
“说这两天想想办法,等他的回话。”潘宝山觉着真是没脸面实话实说。难道还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况且,他现在还不一定就会被拔掉身上的毛呢。
潘宝山没说实话并不是敷衍,他相信能把事情给办好,可托的人不少,找教育局办点事还绰绰有余。
王韬这些年在外面混不是瞎胡闹,他从潘宝山神情的细微变化里看出了点道道,借了个上厕所的机会,问是不是有问题。
“没想到,是那么势利的小人一个。”潘宝山这会才开始羞恼,“都说人走茶凉,我这还没走开呢,他那边就把被子给撤了。假如有一天我能再上去,不是出于私心,就是出于公心,也不能让那样的人当教育局局长,连自己都没教育好,还怎么能教育别人?”
“为这点事还动肝火?”王韬笑道,“台上台下,就是天上地下。”
“道理我当然明白,只是一想到那家伙的嘴脸就由不得不生气。”潘宝山道,“王韬,你说我这性格是不是不适合混官场?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啊。”
“不是,这方面你做得绝对够可以了,只是今天场合上没有外人,你没注意掩饰而已。”王韬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做官跟做生意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什么意思?”潘宝山一时还领会不了。
“特色,玩与众不同。”王韬道,“做生意就在于出奇招,不走寻常路,那样往往会获得大的成功,容易成为商界巨头,起码也会是商业精英。如果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估计也就是小生意贩子,顶多能称作商人。”
“嗯,你这话有道理,不过是不是适合政界还难说。”潘宝山道。
“我看完全可以融会贯通。”王韬道,“你想想,从政的队伍当中,不乏一些八面玲珑见风使舵的人,就说你身边的那些个干部,是不是也有那影子?而且,还有背后藏着两把刷子的,如果大家都充分发挥了出来,那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露出个头角来?所以,必须玩个性。当然,我说的个性不是作秀,而是真的能在执政中显示与众不同思路、做派和气概。”
“你以为生活工作是拍电视剧?”潘宝山道,“不行的,很多时候现实的工作经不起半点折腾。”
“也是,稳妥点当然好,那样是有些极端。”王韬道,“不过我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有启发,对我是有很大启发。”潘宝山道,“其实刚才我也想了,照你的思路来施政,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居一方自成体系的天地,大权在握,施令无阻;二,上面要有人罩着,对有争议但还没有定性的事情绝不问责;三,做的事的确叫事情,而不是你所说的作秀或作怪,最起码,从一定层面上看要经得起推敲。”
“果然,你是一点就通还举一反三。”王韬道,“其实我也就是稀里糊涂地一说,不过被你刚才的三点一提,我也算是彻底明白了。”
“又开始抬我,想摔我是不是?”潘宝山笑道,“王韬,你还真别说,如果有机会还真能打着创新的旗号,试试所谓个性官员作风。”
“什么样的机会?”王韬道,“根据你的三个条件中的第一个条件,居一方自成体系的天地,那不就是一级政府嘛,而且依我看起码应该是地级市政府,而且又是大权在握,就是一把手嘛。举个例子来说,在咱们松阳市,你应该就是市委书记。”
“那起码得是地市一级的,不过全国有近三百个地级市,即使玩个性,在三百人中冒个头出来也是很不易的。”潘宝山说着,很玩味地歪头笑了两声,“不过现在说来似乎有点大言不惭呐,职务被拿了个精光,还奢望什么大权在握?”
“听你说的意思,不是还没定性嘛。”王韬道,“可不能萎缩了自己的威风,先偃旗息鼓没了斗志。”
“事情没定性,但处理结果已经拍板了,况且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我能左右了,现在只有祷告老市长徐光放找的关系硬棒一点。”潘宝山道,“只要能顶得住这一环,再给我机会,往后我自会处处小心。”
潘宝山说这话时眼中满是祈盼,就在先前给华中金打电话的那一刻,他已经不由得被激起了斗志。家败奴欺主,时衰鬼弄人。那华中金也太惹人气了。
此时,他已不再想什么经商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继续在政界混下去,而且还要混得像样一些。
回到酒桌上,王韬止住了喝酒,他深深体味到了潘宝山现在的处境,毫不夸张地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这种时候,哪里有心思放开肚量把酒言欢?
卞得意还想喝,他也算是个直爽人,酒一喝就要尽兴。不过还好,因为今天有潘宝山和王韬在场,还能收敛,要是搁平常同王三奎在一起,早就喝得东倒西歪了。
今天的王三奎也不一样,他知道潘宝山面临的困难有多么大,想起来也愁得很,酒喝得也有数。
总之,四个人四瓶酒喝完后就散了场,也不提找地方潇洒。
潘宝山明白,离开小酒店时说这次没尽兴,等缓一段时间肯定要来个不醉不归。
回到住处的潘宝山,思绪很是激荡,他知道接下来每一步走都不容易,尤其是眼前,最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把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给解决好,那是继续仕途的先决条件。
潘宝山觉得在行政中心大楼的筹建上,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相信,如果督查小组能客观公正地对待事情,不会有什么闪失。
此时,潘宝山甚至开始期盼督查小组的早日到来,对他来说,那很可能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不过有点燥人,两周之后,八月底,督查小组还没来,市党代会召开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事积笃信
这次党代会,其实就是严景标布置人手的机会。
专职市委副书记宁川平,在党代会前几天就接到调令,到友同市任市长。刚好,市委常委唐凌飞在严景标的斡旋下也就有了实职,由他接任市委副书记一职。
另外,孙华生到了年龄,这个干了大半辈子组织部长的老干部,在卸任时颇有些不舍与感慨。不舍,是因为组织部长一职不同于一般职位,虽然在县区、市重要单位、部门等显要位置的领导提拔上不能定夺,那些都由市委书记直接点单,但是在科级、副处级别的干部考察任用上,一定程度范围内还是很有一番生杀大权的,那气势当然是相当不凡。现在不当位,可以说就是被去了势,有不舍之情实属难免。
至于感慨,则是因为新上任的组织部长不是别人,是从宣传部长位置上挪过来的邹恒喜。对邹恒喜,孙华生是很了解的,再之前是他的部下,组织部副部长,两人之间共事不是一两年,熟悉的很。
孙华生很清楚,邹恒喜不会是个称职的组织部长。在他看来,身为要职领导干部不是不可以搞点小动作,但干组织工作的必须得有一定的操守,否则只是凭关系、喜好来提拔任用干部,大盘子会乱。这种乱,损于无形,伤于无察,等一旦显露出弊端来,就有些积重难返了。
但是感慨总归是感慨,事实的脚步挡不住,邹恒喜两手一甩,迈进了市委组织部部长办公室。而宣传部长的办公室主人,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关放鸣,也进了常委班子。
如此一来,松阳市委班子成员发生了变化,严景标、姚钢、徐光放、唐凌飞、邹恒喜、刘凯、董昊、冯德锦和关放鸣,另外,再加上早些时日严景标提上去的常务副市长卢山峰,一共十个人。
从惯例上讲,常委应该是单数,否则逢事表决时容易抗衡导致政令不通。所以,严景标寻思着该怎样成单,做减法显然不可取,太得罪人,反过来做个加法,还能进一步笼络个人心。
开始时,严景标想到的是松阳警备区司令员或者政委,可以入一个常委,但是很快他就打消这个念头。严景标跟警备区向来没什么交往,在他眼里,当兵的都不听使唤,万一引狼入室到时跟他唱反调,那可要悔青了肠子。
想来想去,严景标觉得还是提拔自己人,把石白海给弄上去。让石白海进常委,严景标觉得不但可靠,而且还可以稳住崔怡梅。
说到稳住崔怡梅,有一定原因。因为现在,崔怡梅已经渐渐成了严景标的一块心病。在严景标看来,崔怡梅手笔太大,大得有点不可控,容易出事。之前操作的行政中心大楼和松阳机场候机厅的两个项目倒还没什么,反正就是皮条客,介绍完工程拿钱拍屁股走人,很干净。而如今,崔怡梅搞的交通监控设备更新以及后期合作分成的事,有点拢不住。这事严景标也怪自己没把问题看透,原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可后来一琢磨,竟然到了惊人的地步。
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严景标觉得必须让石白海来挡驾。把石白海弄进常委,除了担负百源区的全盘工作以外,再给他弄个交通安全工作分管一下,然后交巡警道路交通方面的事情全塞过去,如果出事,崔怡梅要是想推卸责任找人当挡箭牌,他石白海首当其冲。那样一来,崔怡梅势必会有所权衡,会尽量自己当受体,把事情压下来。
石白海是不明白其中道道的,只顾着喜乐,虽然在常委中排名最后,但怎么说也是市领导了,而且还是核心成员。
与之心情天上地下的是潘宝山,此时的潘宝山表面上平静,其实内心暗流翻涌,在受着命运走向天堂或地狱煎熬的同时,也确实感受到了政潭漩涡的威力。看似不起眼甚至是平和的小涡流眼儿,实则凶险无比,隐藏在下面的也许就是一个大黑洞。只要踏进去,前一刻或许还谈笑风生,一瞬间就有可能面如死灰,直至后一刻连尸骨都荡然无存。
当然,也有相反的一种可能,看似死路一条,但关键时刻总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像卢山峰被提为常务副市长又进常委,就有点这意思。
卢山峰本人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了这等好事。想想前一次得到严景标重视,准备与潘宝山抗衡冲常务副的,结果被潘宝山给拿了把柄绊了腿,没办法只好中途托病退出。
这件事严景标是很有意见的,一度对卢山峰冷眼相待。卢山峰也能感觉到,他认为自己的路途已尽,实在是没了进步空间。但是他很会周旋,在松阳市政局稳定后,他病休结束又回来了,一副大难不死的样子,说开始是医生误诊,初步诊断是不治之症,所以他放下了一切,回家休养了。后来虽然确诊没什么大事,但也似鬼门关走了一遭,明白了很多道理,看淡了很多事。
卢山峰这么说,实际上是为自己打掩护,一来是给严景标传递信息,自己主动退出与潘宝山的争夺,不是不知抬举,而是确实有性命攸关的大事降临头上,没法不退出;二来是给潘宝山释放信号,表明自己与世无争,绝对不会拱他的常务副职位。
在这掩护之下,卢山峰致力于两方面的事:一是继续向严景标靠拢示好,恨不得剖肝沥胆示忠诚;二是加紧小动作抓潘宝山的尾巴,以形成抵消,彻底摆脱潘宝山的制肘。
卢山峰的暗中发力是有效的,在向严景标示好后,刚巧又碰到严景标对潘宝山奏效的凌厉攻击,结果拣了个便宜成了常务副。
当然在这同时,卢山峰的危机感还是有的,也没忘给自己粉墨一下。他悄悄找到潘宝山,表露出张皇之色,说他的这个常务副市长,纯粹是严景标的意思,绝非他个人硬钻。
潘宝山很大度地笑了笑,告诉卢山峰事情确实跟他无关。卢山峰听到这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担心,即便是潘宝山认同不是他出力导致现有局面,但备不住也会利用他来攻击严景标。因为严景标点名提他任常务副、又进常委,只要潘宝山把手中掌握他的那些丑行证据一播散,马上就会是个爆炸性新闻,反过来,对严景标也是一个讽刺。
还好,潘宝山没有那方面的倾向,这让卢山峰尤为快慰,他向潘宝山表示,不管怎样,有指示尽管直言,他绝对会不遗余力地照办,至于严景标那边,他会斡旋。
潘宝山笑而不答,他知道卢山峰这是在玩两面派,到底真心对谁根本就没法说,反正一切唯利好是图,两边耍心眼两边得好。
但不管怎么说,潘宝山挺佩服卢山峰的圆滑,也羡慕他的运气之好。潘宝山也希望自己能像卢山峰一样,最近来点好运。
因为有消息说,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将于近期抵达松阳,潘宝山希望平安无事。
在这方面,潘宝山不是消极地祈望,他也已经全力做好了一切应对准备。这同时,些许小事他也没放下,比如帮卞德光解决其女儿入百源高级中学初中部的问题,马上就要开学了,不能再拖下去。这等小事看似平常,可实际上是积累诚信、抓人心的大好时机。
在这件事上,潘宝山走了个小冷门,他找王一凡来帮忙解决。
王一凡是严景标一系的人,虽然他与严景标没有直接交触,但与冯德锦、关放鸣以及石白海等人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就在前不久,他已经从环保局副局长位置上扶正,成了一把手局长。
有这样的身份,加上他与严景标一系的背景,找教育局局长华中金办点事情应该不成问题。当然,潘宝山也没忘提醒,因为当初搞赵铭的时候,卞德光出了不少头,不能把事情声张得太大,万一引起个别人注意,反倒会坏了大事。
王一凡很有把握,说小心点绝对不会有问题,况且找关系办事一般也不会具体到微观层面,只是大面上敲定就可以了。
王一凡分析的有道理,潘宝山也相信他的能力,卞德光的事也就放下了。不过,潘宝山找王一凡还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他要借助王一凡,把王韬引荐给石白海。
招商引资一直是紧抓不放的工作重点,潘宝山的意思是让王一凡以市环保局的名义同王韬接触,然后经过巧妙安排,逐步渗透到石白海的工作层面展开拳脚。
对此,王一凡也很有信心,因为王韬的底子也算干净,切入不是难事,只要安排得当绝对可行。不过有个大前提,王韬方面的硬件要能上得了台面,只是个体富商似乎还显得不太够分量,起码要有个公司或企业的牌号,来当作用以运作的平台。
这一点不是问题,潘宝山旋即就找到王韬,建议到省里注册一家公司。王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这本来也是他所规划的,回乡投资兴业,得像个正规军的样子。
事不迟疑,潘宝山马上打电话给谭进文,要他走走路子,尽快帮忙注册成立一个亿元资本的投资公司,如果可以,尽量把注册时间前移。
谭进文当然很帮忙,他说注册时间可以适当前移,但以他的能量跨度不会太大,最多一年,还要卡住时间节点,也就是一年期。比如现在注册,最多能提到年初。
这样也很好,有个提前量会减少很多疑点。潘宝山让曹建兴陪王韬过去,曹建兴和谭进文谋过面,让他一同前往有些话好说,事情办起来也就会更顺畅一些。
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交待完,潘宝山沉下心来,静候督查小组的到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组的态度
九月底,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来到松阳。(_《》)
督查小组组长由发改委固定资产投资司地方投资处相关负责人栾义祥担任,省发改委随来人员是副主任万军,属于高配一级陪同,以显示极为重视。这也是惯例,接待国家部委方面来人,能高配绝不同级接待。
严景标对督查小组的到来也表示出了极为热烈的欢迎,主要原因是他想借督查小组之行给潘宝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省发改委的陪行领导是万军。
万军,作为省委秘书长万少泉之子,对严景标来说自然是应奉为座上宾的。严景标在省里靠得就是万少泉,把足够的礼数拿出来搁在万军身上,能让他舒心满意。
督查小组一行到来后,严景标亲自迎到楼下,然后又引领到贵宾接待室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座谈会。因为是借用移动公司的小综合办公楼,贵宾接待室从外部看硬件设施有点跟不上,但是内部摆设绝对够格。
这是严景标特地交办的事情,一定要把环境布置得像国宾馆一样富丽堂皇。手工织械的七色毛地毯、木刻雕花桧木椅、银杏垫靠、一品香茶具、荷花牡丹国画大屏风还有吊顶水晶簇灯,无不显示尊贵。就连年轻的服务员都是清一色小脸、长颈、圆肩、细腰、丰臀、长直腿,差不多是大会堂的标准。
“辛苦了,辛苦了!”众人落座后,严景标在服务员倒水时说道:“栾处长,万主任,这么热的天奔波过来,一路劳顿实属不易,喝点茶润润嗓子。”
“哪里哪里,严书记言重了。”万军接话道,“不过栾处长确实是辛苦,凌晨到达双临,才歇了几个小时,今个一大早就启程奔赴松阳而来。”
“那可真是,栾处长,何不让万主任陪您在省城呆一阵子,刚好也指导指导工作嘛。”严景标笑言。
“严书记你想得太周到了,其实这一路也没累着。”栾义祥呵呵一笑,看着万军道:“工作是第一要务嘛,正好处里最近比较忙,人手又紧张,想轻松点做事都成了奢望。”
“哎唷,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松阳给您添乱子了。”严景标道,“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不正之风是不能纵容的,该严厉处理的就绝不能手软,否则政风不正,执政又有何所执?”
“严书记说得极是。”万军接话道,“所以我们瑞东省发改委接到有关举报后很重视,在初步摸查的基础上给事情大体定了个性,当然最后处理意见的形成,还要栾处长来定夺。”
“是啊,我们领导对此事也很重视,把任务交办到司里,司领导又直接转到我们处,所以没法不抓紧。”栾义祥笑了笑把头转向万军,道:“不过最终的处理意见,可不是哪个人来定的,处里对类似事情向来的处理认定都比较严格。”说完,栾义祥抬手,五指并拢,扫了下同来了几个人,“对于我们小组的每个成员来说,是人人有责,呵呵。”
栾义祥的笑,带动了万军、严景标,他们手扶着椅柄,或仰头或轻抬下巴,附和着发出笑声。
不过仔细听听,严景标的笑声有点不自然,锣鼓听声,听话听音,他从栾义祥的话里听出了点弦外之音,并非是他所想象的一边性倾倒。所以,在接下来的座谈中,严景标就避开潘宝山的事不谈,随便聊了几个面上的话题,然后就是午餐。
午餐只有去松阳酒店,市委市政府招待所已经砸了,否则贵宾间比松阳酒店的豪华间可够档次得多。
去酒店的路上,严景标故意与万军同车,顺便问他对事情的看法,有没有感觉到栾义祥态度的倾向性。万军听后一皱眉,反问严景标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严景标从万军的狐疑的眼神判断,眼前的这个年青人还需要锻炼,起码在察言观色的能耐上还差很多。当然,如果是万军在装糊涂,那就截然相反,说明他的道行已经有了很高的火候。
没有那么多想当然,又聊几句后,严景标听得出来,万军还真是没有那水平。既然如此,就得明言。
“万主任。”严景标稍一犹豫,对万军道:“我倒是觉得栾义祥的话里有话。”
“严叔,私下里就别这么称呼我什么主任了。”万军听了微微一笑,“你跟我爸关系那么好,直接叫我名字更自然些。”
“嗳,这会咱们谈的是工作,该怎么就该怎么。”严景标头一拉,笑道:“还是接着说正事,刚才我听栾义祥那意思,好像对潘宝山操持违规审批的事还持有疑义,似乎还带着点要澄清的味儿。”
“怎么可能!”万军一歪鼻子,“事实证据确凿,而且我们省发改委也有初核意见。”
“但愿,但愿啊。”严景标稍稍一个愣神,笑了起来,暗叹万军情商还算达标,可智商貌似还不及及格线。
“来的路上我已经跟栾义祥点过了,把潘宝山的为人也顺带提了一下,比如他再早前私下操作农业保险的事情,那都是说不清的,减分。”万军的语气明显带着点情绪。
这个严景标完全能理解,他去省里找万少泉谈潘宝山一系列事情的时候,曾经听万少泉点过那么几句,说万军跟潘宝山在省委党校青干班呆过,关系不是那么融洽。当时万少泉只是随意一点,没深说,他也就没好意思深问,但有一点他总归是明白的,八成是潘宝山在班级里盖住了万军的风头,让万军由嫉妒生恨。
现在,从万军的言辞间透露的态度来看,必有其事。
想到这里,严景标也不再多言,他知道万军会想办法促成事情的解决,如果真是没办法,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酒桌上,严景标对栾义祥还是洋溢着一脸的热情,不过心里头可不是滋味,所以在舌尖之上,满桌的山珍海味如同嚼蜡,几次喊服务员过来责备菜品差。也难怪,本来满心希望督查小组能给潘宝山致命一击,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可能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难道潘宝山方面向上找了关系?可自己也没闲着,跟万少泉也招呼过了,由他跟段高航通风,再让段高航跟顾民生示意说句话,那力度绝对够高,怎么就不比潘宝山一方的活动力度?
当然,严景标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他一时疏忽,在座谈会上暗中对潘宝山一事把话说得太猛,很明显是有点过了,假如栾义祥再要随声附和,会招致闲话。如果栾义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故意把话说得严正起来柔和下场面,那就是最中意的结果!
一切看督查小组下午对潘宝山“提审”。
下午两点半,督查小组及万军带队的省发改委几人,与潘宝山坐进了会议室。名义上,督查小组打出的旗号是听取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筹建审批的汇报。
会议由万军主持,他脸色阴沉,看潘宝山的目光如有血海深仇。
潘宝山看得出来,他实在是不明白,万军对他为何有如此深的积恨。如果是因为在省委党校青干班时课堂上的辩论对峙,那么以如此的肚量,万军实在是不能够在官场上混下去。况且,自己当初有关新乡镇建设的观点和论据被他不光彩地占用,按理说多少能抵消一些怨气
“潘宝山同志,针对党政机关办公楼违规操作建设的问题,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下发了《关于继续从严控制党政机关办公楼和培训中心项目建设的通知》,根据明确规定的相关要求,由你主持的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建设项目,在审批方面存在严重违规现象,现在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专门来松阳对该项目进行检查,希望你把相关情况能如实交待一下。”万军首先发话,作主持性开场白。
栾义祥面无表情,接着万军的话补充了起来,“从我们收到的举报信件内容来看,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建设项目由本市发改委审批,按照国家‘两办’的文件规定要求,你们的建筑面积已经超出了本市发改委的审批权限,该项目最终应该由国家发改委来审批,所以,我们督查小组来到松阳,就越权审批的责任作相关审核,现在想听听你对该问题的情况汇报。”
“各位不辞劳苦前来松阳,我表示欢迎,感谢你们对松阳工作的关注和支持。”潘宝山淡然一笑,道:“谈到我们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的建设,我想先说两点行政中心外迁的原因:第一点,随着近些年松阳市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原先市委市政府办公楼群渐渐处在了市中心位置,属于商业中心圈,人气旺足,所以由此带来两方面的弊端,一方面楼群占用了经商黄金地,属于资源浪费;另一方面,因为周遭的繁华拥闹,也给大院的日常工作带来不利影响,不但进出不方便,就连在办公室内办公也时常会受到噪音干扰。第二点,市委市政府的办公楼群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的建筑,随着近年来的机关部门和人员的增加,办公场所已显得狭小拥挤,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把机关食堂被隔出一块空间,用作办公用房。综上两点,行政中心搬迁是确有需要而且是迫在眉睫。”
“潘宝山同志,今天我们来不是听你说诉苦的,任何事情,原因总有千千万,但结果只有一个,我们要清查的是,项目越权审批属不属事实这一结果。”王军听了潘宝山的发言有点不耐烦,“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第三百六十四章 系列处理
表面上看,万军的咄咄逼人之势没有让潘宝山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反倒让他自己显得有些失态。 这一点,万军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抬起手空攥着拳头,放到嘴边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内心的些许慌乱。
潘宝山依旧面带微笑,看着万军道:“既然万主任这么说,那我就单刀直入,谈谈行政中心大楼项目筹建方面的问题。一九九九年,国家发改委的前身国计委印发了关于党政机关办公用房建设标准的通知,里面明确规定,党政机关办公用房,人均建筑面积不能超过二十二平方米。现在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的面积是不小,但在项目筹划之前已经考虑把先前迁出老市委市政fu大院办公的几个直属部门、局都招了回来,平均分摊,每人所占建筑面积为二十平方米多一点。从这一点来说,松阳是行政中心大楼建设项目不存在事质性违规。而且,如果以己方角度来诡辩式地思考问题,从‘不超二十二平方米’的字眼上来看,是不是符合此要求即站得住脚,就可以在本级职能部门来点选择性自由裁量?”
“总面积,相关文件有个卡口标准,讲的是总面积。”万军道,“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的建筑总面积,超出标准多少?”
“万主任提出总面积一说,我也有点个人看法。”潘宝山道,“文件里有解释,以城市惯行的容积率来推算,由建筑总面积推及实际占地面积,也就说,我们松阳行政中心大楼的征用占地面积应该在五百一十亩,如果征地面积超过这个标准,理应逐步上报审批。但事实情况是,行政中心大楼的用地完全没有向地方伸手,而是从松阳警备区单列的土地中协调过来的。另外,还有重要一点,国家发布的党政机关办公楼建设相关文件,有个大前提,就是需要国家、省财政拨款,而我们的行政中心大楼建设,完全是自己筹措资金。当然,市里财政提留也有一部分,但所占比例很小,根本就不存在滥用甚至是占用上级财政拨款的问题。”
潘宝山的这连串话语,听得万军有点发愣,有点插不上嘴。栾义祥也只是默默地听,做笔记。
此时,潘宝山不失时机地一挥手,曹建兴马上和两个秘书搬进来一部手提电脑和一台小投影仪。
“各位领导,这里有一小段影像资料,如实记录了当时的部分实际情况,请审视。”潘宝山趁着仪器设备安装的时间,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们行政中心大楼的搬迁,是抱着‘舍弃黄金地、开发新区域’的城市经营理念,如今,老市委市政fu大院已经成功招商,将极大程度地提升原商业中心圈的含金量。同时,在市区新区的开发建设,在行政中心大楼项目的带动下,也实现了同步兴盛,仅从地价和需求上看,原先几万元一亩都鲜有问津,现在已经飙升到了五六十万元一亩还很抢手。”
说完这些,投影仪器已经迅速安装完毕并开始投映播放,老市委市政fu大院的周遭环境和搬迁后招商建设的面貌便有着鲜明对比,还有新区的以前和现在,也令人耳目一新。
影像观看后,潘宝山继续发话,“当然,有一点不能否认,市里把有些事情交给我去做,有责任自然是我的,如果各位领导觉得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建设项目有问题,要处理到人头,我会顶着。”
万军听了咬咬牙根,歪了歪嘴角看看栾义祥。
栾义祥的神态还跟开始一样,面无表情。
“栾处长,你的意见是?”万军忍不住,歪头小声问了一句。
“事实证明,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建设项目,完全符合地方发展要求。”栾义祥不苟言笑,严肃地说道:“我们督查小组是秉着公平、公正、合理的态度来看待这次项目清查的,从潘宝山同志汇报的情况来看,松阳市行政中心大楼的审批是否存在越权问题,已经不那么重要,或者说,越权审批的动机完全经得起推敲和考验。我个人认为,并不存在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当然,最终结果如何,还将由我们督查小组成员最后议定。”
栾义祥此话一出,万军感到头皮一阵发凉,这个结局可是他从未预料过的。万军再次咳嗽了两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他知道此时的风向,不能逆风而行,毕竟栾义祥是国字头牌号人马。
“栾处长看问题就是透彻。”万军环视一下会议室,很是沮丧地说道:“那就这样吧,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散会。”
潘宝山极力压住内心的激动,多少天来的不安与悸动,在此刻归于虚无,人一下子轻松起来,有种张开手臂就能起飞的感觉。
稳得住,是一种风度,更是一种政治素质。
潘宝山从座位上站起来,目送栾义祥他们离去。
“老板!”曹建兴更是有些热泪盈眶,这么些日子,他是亲眼目睹着潘宝山平静外表下的焦忍,现在顷刻间释放出来,总能按捺得住。
“淡定,淡定。”潘宝山压压手,对曹建兴道:“把仪器慢慢收好,我先回办公室去。”
潘宝山迈着稳健的步子,直着腰板,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他边走边寻思,督查小组真的是包青天?
其实不然,主因是郁长丰在背后做了点工作,他与国家发改委副主任丁安邦早年共过事,相处得不错,关系一直很融洽。焦自高受徐光放委托,把潘宝山的事情跟郁长丰点了一下,郁长丰没有犹豫,直接就找了丁安邦。当然,郁长丰把事情讲得也很明白,说如果督查小组真的查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坚决不要庇护,但是,如果确实存在权势勾斗导致的恶意扣帽子因素,就应该给个明确的说法。郁长丰说,现在年轻的后背干部苗子不多,要注意培养,更要注意保护。
郁长丰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丁安邦当然要重视起来,他直接找到了栾义祥,把意思说了一下。栾义祥当然明白,其实就是潘宝山准备得不是这么充分,结果也差不多,只不过有了潘宝山的表现,让事情来得光彩而热烈。
没错,从汇报现场的情况来看,没有人对潘宝山能说出什么不是,所以栾义祥也很果敢给出了意向性的结论。
心情糟糕的一方是严景标和万军。
严景标很是犯疑乎,此事他托过万少泉,还真就没有点作用?万军也如此,他可也是亲口对万少泉说过的,一路关系托上去,跟发改委打打招呼,趁机把潘宝山撂倒,让他再无翻身之日。可是没想到,在他看来应该是“提审”会的,竟然成了潘宝山的成绩汇报会。
不过很快,万军算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下省党代会马上就要召开,省委顾民生书记立马就要退了,这个时候,省部级的领导干部跟地市、县处级别的干部不一样,绝不会抓住最后的分分秒秒来尽力跳腾。他们绝大多数会选择蛰伏,不是迫不得已不会再出什么头了。有关潘宝山的事情,虽然经他爸爸万少泉到段高航,再到顾民生那里,但也只会是个死胡同。顾民生是不会为这等事情向发改委开口,而且,作为常务副省长的段高航也不会抓什么紧,他也在考虑自己的省长之路,怎么会为一个在他看来无所谓的年青人身上分神?
万军一拍大腿,恍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严景标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有这个预知,所以之前他就走好了步子,把潘宝山给撸了个一干二净。凭经验,潘宝山有了这么一遭,以后他在松阳也不会有什么大起色。
所以,严景标还是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的确如此,松阳的大小干部,虽然得知了潘宝山在行政中心大楼项目筹建上没有问题,但鉴于实际情况,多数都不认为潘宝山还会有什么反复,他们很难相信,一个被市委书记撸得一干二净的人,还能东山再起?
但不管怎么说,潘宝山是满怀希望的,他不相信自己的政治生涯之路会那么萧寂下去,必须通过更为努力的付出来改变现状。
乘胜追击,潘宝山决定利用先前开展的农业保险业务被诬一事,适时搞一个澄清性的报道,给自己加点分。
潘宝山立刻让曹建兴与许良庭联系,作为日报社社长,让他再操作一篇稿件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也就在话一出口的瞬间,潘宝山就对曹建兴说算了,上次安排的蓝天集团被通报批评一事,影响已经够大了,不能给许良庭添大麻烦。
可实际上,因为近期潘宝山一直忙于应付自己的麻烦,有些事情没有关注还不知情。许良庭一系列几人,因为蓝天集团虚假广告稿件一事,麻烦多得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
许良庭被弄到了百源区任政协副主席,括弧正处。严景标的意图很明显,把他放在闲职上困住,而且还让石白海管严点。
副总编曾光辉,被降职为正科,任报社工会主席,也是闲得蛋疼的位子。
宋双作为采访部门主任,也被偏安一处,到资料室做报刊整理工作。
负责具体采写新闻稿件的记者,干脆就不给写新闻稿了,专门负责听热线电话做记录。
还有工商局长马晋贤,则被降到了消协做秘书长,还是副的。
潘宝山在得知了这一系列事情后,摸着脑门一声长叹,坐倒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起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示意
有些事不能回避,潘宝山决定找许良庭和马晋贤坐坐,话不一定要说得十分明白,但意思要表达出来。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对潘宝山的邀请,许良庭和马晋贤都很重视,两人是有点眼路的,他们的想法大体一致,都看准了潘宝山年轻,政治生命还长得很,在松阳政局现有的权势抗衡中,潘宝山会笑到最后。
因此,许良庭和马晋贤对潘宝山有关行政中心大楼的建设问题一直都在关注着,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的态度他们也及时了解了个大概。凭直觉,两人认为潘宝山肯定会东山再起,他们庆幸自己当初向潘宝山倾斜,完全是英明之举。
潘宝山的宴请范围很小,就四个人,除了许良庭和马晋贤还有曹建兴。一见面,潘宝山神情摆得很轻松,招呼着落座。
坐下来后,许良庭和马晋贤入题很快,两杯酒过后便开始祝贺潘宝山。
潘宝山也不装糊涂,淡然一笑表示感谢,说情况还不明朗,结果尚未可知,但有一点是能确定的,就是假如他还有一定的能力,会就蓝天公司违规广告被通报、曝光一事进行回头看。
话点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了,许良庭和马晋贤连连称谢。
为了进一步表示意愿的确凿性,潘宝山对许良庭道:“许主席,曾光辉和宋双还有具体写稿的记者,现在情绪还都稳定吧。”
“稳!”许良庭道,“即使心情有点不顺,我也给他们讲明道理了。”
“嗯,你回去后可以再跟他们提提。”潘宝山微笑道,“人这一辈子难免会有所起伏,逢高不骄,逢低不馁,这才是最关键的。”
“那是,那是,潘常委您说得对!”许良庭一脸欣慰,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工作事业生涯还能有第二春。
马晋贤也有同感,他知道潘宝山不会顾此失彼,对许良庭有言,对他也有语。
果然,潘宝山抿了一口茶后,又对马晋贤说了起来,“马秘书长,消协的工作有点边缘化,但一个人能内能外,也就是能进能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潘常委,你不用多说,我马晋贤什么都明白,什么也都能接受。”马晋贤相对许良庭要直接得多,“消协副秘书长我干得也很舒心,没什么事,刚好也消闲消闲。”
“嗯,说是这么说,但总归来讲还是要有一颗上进的心才好。”潘宝山笑笑,“对了,你们局广告管理处的人员有没有受影响的?”
“张挺,广管处处长,他倒没什么,扣发半年奖金。”马晋贤道,“对他来说无所谓,墙内损失墙外补。”
“哦,反正有需要开解的地方,你看着办就是。”潘宝山道,“总不能让人无端受损。”
这些话讲完,潘宝山的目的也就达到,接下来就是端端酒杯。许良庭和马晋贤也都明白,所以酒席没有怎么大拖延,谈谈聊聊,两个多小时便散场离去。
回去的路上,潘宝山觉得应该亲自给宋双去个电话,跟她毕竟还有那么一层关系,有事不照面可以,但没个电话却说不过去。不过看看时间有点晚,十点多钟了,这个时间段打电话是很不方便的,弄不好还有误会,影响家庭和睦。
刚好,这会王韬又打来电话找他喝茶,潘宝山便一口应允。
“有好事不告诉我一声?”见面后王韬开口就问。
“什么好事?”潘宝山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哦,你是说督查小组的事?”
“是啊。”王韬道,“那可是严景标拿捏你的最关键因素,现在好了,平安无事!”
“唉,怎么说呢。”潘宝山意味深长地点着头道,“是平安了,可确实也无事了。那严景标不是个善茬,也许对现在的结果有所预料,所以提前把我给落实下去,这样一来,到底会有怎样的说法就不一定了,没准就这么耗下去,不尴不尬。”
“我看不会,这毕竟不是小事,哪能就这么迷糊?”王韬道,“你得通过关系向省里找找,这个时候得朝前冲。”
“等等看,马上省党代会就召开了,党代会后,要是依旧没什么动静,该申诉的就要申诉。”潘宝山道,“但现在是不能妄动的,时机不对。”
“也是,省党代会是大事,这个时候确实不合时宜。”王韬道,“一来人家顾不上,二来也显得你有些浮躁、沉不住气。”
“就是嘛。”潘宝山笑笑,“嗳对了,注册公司的事怎样了?这些天我被搞得焦头烂额也没顾得上问你,曹建兴也没跟我。”
“很好。”王韬道,“你那朋友谭进文很够意思,一切都办得很顺利。”
“公司叫什么名?”
“鼎升实业有限责任公司。”王韬笑道,“这名可以吧。”
“可以。”潘宝山道,“注册时间是不是提前到了年初?”
“今年元旦节过后的第一个上班周。”王韬道,“据听说费了不少事,但谭进文都周旋了。”
“找个时间我跟他道个谢就行。”潘宝山点点头,又问道:“王一凡跟你联系了没有,和石白海有没有接触?”
“王一凡挺办事的,已经以局里的招商活动名义把我引了过来,并推荐给石白海。我也不谦虚,有意显摆了一下‘实力’,投资可以分几期,一期动辄就是几亿,诱人得很。”王韬笑道,“不过现在要放点长线,稍稍拿一下架,让石白海主动来联系我。”
王韬的想法很对路,石白海现在愁的就是资金,能想的法子全想了,但来源甚是枯竭。如今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通过招商引资,卖项目也好、卖地也好,反正能把钱拿到手就行,然后再投到汇通路的拓宽改造上,否则,还真不能按照严景标的命令如期完成任务。况且,如今石白海又被提成市委常委,也需要扎扎实实地表现一下,所以,他对王韬的鼎升实业公司兴趣很大。
“石白海已经给打过一次电话了,邀请我到松阳来考察投资环境。”王韬笑道,“开始我差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来松阳考察,我就在松阳嘛,后来顿了一下我才明白过来,我现在的旗号可是省里的客商呐!”
“嗨哟,身份转化你可要跟得上。”潘宝山笑了起来,“不能露馅。”
“没问题。”王韬道,“我电话里已经跟石白海说了,过几天忙完了就来松阳,到时请他吃饭。”
“请他到阳光矿泉休闲会馆吧。”潘宝山脱口而出,意识里他是想到时利用房间里的监视器来抓石白海的把柄。不过也几乎就是一瞬间,潘宝山就否决这个提议,“还是算了吧,现在你跟石白海还不熟,请客的地点一般不要随便安排。”
“还有讲究?”
“有啊,现在当官的可都小心得很。”潘宝山道,“客商请客,除了在政fu指定的酒店之外,会很小心,言行绝对中规中矩,一点都不招眼。他们大都知道,陷阱随时存在,万一被抓个巧处,那就后患无穷了。”
“阳光会馆不也是政fu指定消费场所嘛。”王韬道。
“是啊,为了让阳光会馆进政fu指定消费名单,连名字都改了,原先叫‘阳光矿泉休闲会馆’,但因为有‘休闲’二字,有点严肃,所以改成了‘商务’,但口头上习惯了还是较休闲会馆。”潘宝山道,“但是你知道嘛,如果说得更严格一些,就是在政fu指定的消费酒店、宾馆,官员们也都戒备心十足,除非酒桌上都是自己人才会放开手脚。”
“那不着急,反正以后请石白海吃饭潇洒、送礼的机会多了。”王韬道,“现在先跟他熟络熟络。”
“对,你把请客地点放在阳光宾馆吧。”潘宝山道,“那是老牌的政fu指定消费酒店,而且现在由高桂达负责经营,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放心的地方。”
眼下的王韬,对松阳这边与潘宝山有交接的人物网已经比较熟了,一般提到谁还都能说点什么,像高桂达,他就不陌生,“高桂达也真是有点能耐,拿下了阳光宾馆改造升级的工程,顺手也就接了经营业务。”
“其实石白海是关键,他从中捞足好处了,说到底,高桂达也是他赚钱的工具,也可以说两人是共赢吧。”潘宝山道,“百源区汇通路段的拓宽改造,也是他们筷子上的肥肉。”
“那是不用说的,再加上现在石白海又被提拔到了市委常委的位置,估计以后他们还会在更多的领域里合作,高桂达会更得意,这用普遍规律推一下就能算出来。”王韬道,“不过那不要紧,现阶段高桂达不是主流,我们要抓的主流是石白海,我慢慢渗透他就是。”
王韬一句抓主流,一下给潘宝山提了个醒。确实,做事要在不同时段抓不同主流,对他来说,现在就是要搞点动静出来,这种特殊时期,低调不见得是好事。
所以,利用先前搞的农业保险业务来让媒体澄清说事,真的很有必要。
可是从目前情况来看,松阳的媒体是不能考虑了,否则很可能又会牵连一批,包括省级驻松阳的媒体,也不便利用。
还是要朝上找,让有关省媒直接报道,但这需要一个由头,从哪里来?
潘宝山还是找老朋友谭进文,通过他有办法可想。
第三百六十六章 请小组
潘宝山亲自去省城双临,找谭进文帮忙联系省农林厅和财政厅相关专家,跑一趟松阳,对富祥县农业保险业务开展进行调研。同时,邀请媒体记者一同前往,搞点综述性的报道,为他在富祥县开农业保险先河唱唱赞歌。
这事容易办到,谭进文当场就打电话托人周旋,大概两个小时候便得到反馈消息,一个六人组的农业保险调研小组表整了出来。
“过两天就行动,明天回去我先准备一下,有些事还是要提前筹划一番的。”潘宝山笑道,“要做就做到最好。”
“那是当然,不只是眼前这事,所有的都得做到最好。”谭进文道,“尤其是你往后的路,要么是阳光大道,要么是羊肠小道,所以必须瞪起眼来。”
“期望值不能太高,否则尽是给自己添堵,烦躁,会闹情绪啊。”潘宝山无奈地笑道,“不过最近一段时期特别关键,是要摒住呼吸来把准脉络。”
“你的事已经没问题了,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不是已经定性了嘛,是正面且积极的。”谭进文道,“剩下的,估计也就等待的事了。”
“没那么轻松,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折腾农业保险的事。”潘宝山道,“前景还很不明朗。”
“小心点也好。”谭进文道,“最近两个大院里的气氛颇有点山雨欲来的感觉,过不些日子党代会就召开了,那时的人事变动可不是一般的大,格局明显要交替的,眼下很多人都在忙着站队。”
“现在才忙着站队,是不是晚了点?”潘宝山道,“不容易入队列的。”
“那要看怎么个入法了。”谭进文道,“这方面,省里的大院跟地方各市还有点不一样。在地方,除非抱定了就一个人抹黑走到底的决心,否则只要进了大院就必须选择队伍,那是惯例。而在省里就不太一样,事情的复杂程度要高一些,站队,其实就是摆个拥护的姿态,而不是真的要死心塌地跟着谁谁谁走。想想也知道,当政者不过寥寥几年,一般情况下,少者三五载,多则再加两三年而已。”
“谭主任,你说得还真是。”潘宝山咂摸似地抿了抿嘴,“其实这种情况在松阳也有,只不过不明显而已,有时明知道向你靠拢的人不是真心,但还没法打他们的笑脸。”
“地方跟省里的差异,大概如此嘛。”谭进文笑着看看时间,“好了,今晚就随便吃点,不跟你喝多少酒了,也不玩什么歪门邪道,你好好休息,明天精神十足地回松阳安排事情。”
谭进文说的没错,潘宝山也这么想,他还盘算着第二天回去问问徐光放,不知道省里对他有没有什么说法。原本潘宝山是不打算问的,担心追紧了会适得其反,但是现在,他还真有点坐不住。
次日一早,潘宝山就启程回松阳。
先要安排的是有关农业保险的事情,潘宝山让曹建兴跟祁春蓓联系一下,把以前合作搞的农业保险资料收集过来。
现在身为华元保险公司松阳分公司总经理的祁春蓓,当然是大力支持潘宝山的,在听曹建兴说了事情后,她亲自找到潘宝山,不但把开始时的相关材料备齐,而且还把从零七年开始推行的政策性农业保险资料也串联起来。
“富祥县如今是全国农村保险示范县,综合打分在全国县级排名一直居前三位,农业保险已经成为富祥农民最为实惠的保护伞。”祁春蓓说,“而这一切,都和前期你在富祥做副县长时分管农业工作是分不开的。当时你与我们华元保险公司富祥支公司商谈并推行的农业保险合作项目,为以后的政策性农业保险推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呵,作用可能有一点,但也有限,主要还是靠祁总的努力啊。”潘宝山笑了笑。
“我的努力只是在后期,前期主要是你的功劳。”祁春蓓说得很认真,“零七年政策性农业保险试点开始推行的时候,松阳就是试点地区之一,不说全国其他地方,只是在松阳,推行就很困难,因为农户并不看好,一提到‘保险’二个字,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骗钱的。但是在富祥县就很不一样,因为前期我们就有关保险的事已经进行了有益的尝试,那时按照你的思路,通过印发传单、编排节目还有送农业保险挂历等宣传方式,把农业保险宣传了下去,获得了农户的认同。”
“祁总的记性可真好,你这么一说,当年的情形又历历在目。”潘宝山叹笑道,“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功夫,起码五六年就过去了。”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祁春蓓道,“这几年当中,发生了多少事情。就说你吧,不也从当年的副县长变为副市长了嘛,还常务呢。”
“哟,这话可不能说了。”潘宝山摇头笑了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一切都是暂时的。”祁春蓓道,“你又没犯什么错误,市里凭什么撤你的职?”
“有些事是说不清的,不过我也没放弃努力,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踩下去。”潘宝山道,“所以我让曹建兴找你要点资料,打算利用媒体就农业保险的事写点正面的东西。上次有人就拿农业保险的事来给我扣帽子,弄得稀里糊涂,我也没当回事,现在正好,是该好好澄清一下了。”
“潘市长这事你放心,我祁春蓓肯定会百分之一百地支持!”祁春蓓道,“我觉得要澄清事实,重点不是现在的政策性农业保险,而是开始时我们的合作,那是绝对有前瞻性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合作完全中规中矩,绝对没有半点违规和交易的地方。”
“嗯,我也有那么个打算。”潘宝山道,“不过事情总得有个起因,昨天我到省里去了一趟,请省农林厅和财政厅的有关专家,组成了一个农业保险调研小组,过两天就到富祥实地调研,我打算以此为由头,让省媒进行报道,着重点就是当初我在富祥任副县长时与你们公司的合作事宜,到时把作用与意义说得充分一点。”
“好说!”祁春蓓道,“我们公司与市、县农委、农业局都有很好的合作联系,到时可以让他们多说一些,由我来负责对接就是。”
“也好。”潘宝山点头道,“那祁总就多费神了。”
“嗳,说这些干什么。”祁春蓓道,“潘市长,虽然你是市长,咱们接触也不算多,但我真是把你当朋友来看的,而且感觉上是比朋友还要亲近的那种关系。”祁春蓓说完,觉得话的意思有点过于丰富,忙补充道,“我是说,没把你当成一般朋友来看待的。”说完这句,祁春蓓觉得还是没有完全表达明白自己的意思,有点着急,脸色微红起来。
潘宝山是明白的,忙呵呵一笑,“是啊,祁总,因为祁老书记的关系,咱们关系自然不会一般。哦对了,祁老书记身体还好吧。”潘宝山不忘及时转开了话题。
“挺好的,硬朗得很。”祁春蓓道,“前阵子他听说了你的事,还专门打电话问我呢。”
“我可能让他失望了。”潘宝山笑了笑,道:“对祁老书记,我做的很不到,这几年来很少抽时间去看他。”
“每年春节你不都过去的嘛,那就够了。”祁春蓓道,“潘市长,闲话就咱不多说了,等有空咱们再聊,现在主要是把事情给安排好。”
“嗯,祁总你说得是。”潘宝山道,“那就这样吧,我送你出去。”
“不用送。”祁春蓓起身,“咱们不用客气,其实如果不是场合之上,咱们应该以姐弟相称才是。”
“是,的确是,祁姐。”潘宝山笑了起来。
潘宝山把面带微笑的祁春蓓送到办公室门口就止步了,再朝前送又要多话,而且眼下确实还有件重要的事,找徐光放问问情况。
徐光放见了潘宝山,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笑了,“小潘,你果真是坐不住了。”
潘宝山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是啊徐主席,现在心焦得很。”
“不用着急,我早已经问过了焦自高了,省里对你应该会有所说法。只是现在都忙于党代会,还顾不到解决你的问题。”徐光放道,“因为还没有明朗的结果,所以我也没跟你讲,但总体形势是很好的,你对自己应该有信心。”
“有徐主席这么关心,我当然会有信心。”潘宝山听到这里,心里爽朗了不少,“对了徐主席,昨天我去省里联系了个事情,想通过媒体就我之前在富祥搞的农业保险一事进行些澄清。”
“嗯,也合适。”徐光放道,“上次严景标就拿那个说事,最后也不明不白,这回刚好回应一下,同时也可以活跃一下自己名字,很好。”
“有徐主席这话,我就底气多了,本来还有点犹豫,没多少把握。”潘宝山笑了起来,很是舒心。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二人世界
国庆节后上班第一天,富祥县西部丘陵地的大片庄稼地迎来了一群人,由省农林厅、财政厅几名专家组成的调研小组,在松阳市农委、农业局、富祥县农委、农业局以及华元保险公司松阳分公司的有关人员的陪同下,对富祥农业保险惠民事项进行调研。
此时,恰逢冬、春、夏连旱,疾风吹过田间,带起阵阵灰尘飞扬。调研组一行抬手遮眼望去,满地泛黄,但那不是金秋丰收的金黄,而是枯黄。
有些田块过于干旱,庄稼全部焦死,没了一点水分,调皮的孩子点一把火就烧个精光,成为千百亩连片田地上的一块“黑疤”,不过幸亏没有形成串烧,否则眼前大片的庄稼地就变成了“黑土地”。
“庄稼人都说人勤地不懒,但天总有不测风云。”松阳市农业局随来的技术人员弯下腰,用铲子掘出一株水稻,打掉根系上的干土,道:“干旱时间过长,瞧这水稻,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次生根,仅有的一点穗子也是瘪子,这片地八成是要绝收的。”
“即便现在下一场及时雨,再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富祥县农委主任捏着一块干碎的土疙瘩头道,“不过还好,农业保险还真能送来一场及时好雨。”
说到农业保险,同来的华元保险公司松阳分公司一位副总说道:“按照常规程序走,我们保险公司都是在庄稼起地后,根据受灾情况严重程度才进行相关赔偿的,但是那样的赔偿在如此干旱的天灾之下,显得过于滞后,不利于农民抗灾自救。所以,针对今年的大旱,我们公司把保险关口前移,先拿出一百多万元对富祥县受灾较重的农户进行赔付,帮助农户适时改种、补种,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听到这里,众人点着头,交口称是。
“这种决策的实施,得益于富祥早年就开展了农业保险的有益尝试,从而让一切有了可能。”这名副总不失时机,立马补充了一句。
话题点到这里,算是切入了正题,接下来发言者接二连三,就此项尝试的意义和作用谈了很多看法。
《瑞东日报》和瑞东电台、电视台都来了记者,他们心里都有数,再加上本来个个也都善于见风使舵,一下抓住了重点领会了意图,便前前后后忙活得不轻。不说别的,单是为那一份红包,也该尽心出力。
张道飞作为《瑞东日报》驻松阳记者站的负责人,自然要陪同。按道理讲,有张道飞在,《瑞东日报》完全没有必要再派记者,但是潘宝山跟谭进文有交待,为了尽量避免张道飞惹麻烦上身,还是要总部派名记者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张道飞也没闲着,他尽量提供最为丰富的材料信息,帮助极好成稿。
调研组来松阳不是秘密,但媒体团对事件的报道重点却并未公开,所以没有引起严景标方面的注意。
调研组一行回去后,谭进文告诉潘宝山,两天后省党代会就开始了,现在报纸等媒体的关注度高涨了起来,所以当下别的事不用做,唯一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如今,潘宝山还真能耐得住性子了,最近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历练,而且又有徐光放的安慰话,他能沉下心来,静候佳音。
刚好,刘江燕又打电话给他,说没事就回家看看。刘江燕极少要求潘宝山做什么,所以潘宝山对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而且眼下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忙,回去几天散散心也正合适。
又过了两天,潘宝山彻底放下包袱,休整了一下,便回富祥家里。
刘江燕让潘宝山回来,其实是刘海燕的意思,她要跟潘宝山谈点事情。
“有些事是要学会接受的,就松阳市目前的政局,我看你还是稳一点的好。”刘海燕对潘宝山道,“现在严景标势头正猛,跟他斗多是没有好下场的。”
“过不了多久,严景标势头就会减弱。”潘宝山道,“他的最大靠山是顾民生,马上省党代会一过,郁长丰就上台了。”
“可他还有段高航和万少泉,他们两个可是会牢牢把持着省政府大院的。”刘海燕道,“当然,这也是我听别人说而已,不一定准确。”
“谁说的?”潘宝山笑了起来,道:“貌似高人嘛。”
“江楠。”刘海燕道,“前不久她离开了宣传部,到文明办做副主任去了。”
“主动去的?”潘宝山一惊,“也好,文明办也好啊,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安闲的去处。”
“怎么可能主动呢。”刘海燕道,“受排挤的。”
“关放鸣不容她?”潘宝山问。
“严景标更不容她。”刘海燕道,“严景标两次找她到办公室谈话,想让她做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但结果并不愉快,所以她就被排挤到了文明办。”
刘海燕是个含蓄的人,有些事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但潘宝山还是很明白。
“严景标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潘宝山笑了一声,“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江楠身上。”
“想打江楠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刘海燕道,“作为女人,她特别有味道,自然会成为男人猎取的目标。”
“是啊。”潘宝山油然应了一句,但立马觉得有点不合适,“哦,不是,可能要因人而异吧。”
刘海燕看着潘宝山略带不安神情的脸,微笑了起来,岔开话题道:“小潘,你有些事不跟我们讲,可能是怕我和江燕担心,不过我们很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
“不放弃。”潘宝山想了一阵,说出这三个字。
“还打算跟严景标对着干?”刘海燕道,“有没有想过变得柔和一些?”
“要柔和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决地表露出来,现在怕是已经晚了。”潘宝山道,“当然,跟严景标对着干也可能犯不着,其实我最想看到的局面是各行其道,但现实不会如此,他们那一系对我可是放不下的,在他们看来,只要我逍遥得力,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威胁。”
“要这么说,只要你不出事,他们就不放松?”刘海燕叹问。
“那是不容怀疑的。”潘宝山道,“所以我唯一且必须做的就是让他们出事,那样才能保我自己无事。”
“唉,怎会如此之难,累啊。”刘海燕摇了摇头。
“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以前你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这样。”潘宝山笑道,“放心吧,事情可能有难度,但我不会觉着累,相反,我会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我投入,我也很快乐。”
刘海燕认真地看着潘宝山,从他的眼中确实看到了坚毅,“那你就好好干吧。”
“多谢大姐支持。”潘宝山道,“不过关键还要看机遇,这几天省党代会召开后,可能我会主动向省委反映情况,争取有个说法。”
“照我来看,官复原职的可能性不大。”刘海燕道,“最多可能复原级吧,副厅级待遇,再或者还能进市委常委。”
“恢复原级当然好,但重要的是要有实职。”潘宝山道,“有实级没有实职,不好开展工作。”
“那就要看省委的意思了。”刘海燕道,“但不管怎样,我相信会越来越好。”
“大姐,你又鼓励我了。”潘宝山咧嘴笑了起来。
“你不是我能鼓励得了的。”刘海燕笑道,“反正看到你精神在状态,我们也就放心了。最近啊,江燕的脸上显然多了些心事,她很不放心你,担心你受打击太大没法排解。”
“这点我做得不好,没有跟江燕多交流沟通,其实她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潘宝山道,“这几天没什么事,我打算在家好好陪陪她,平日里我对她的关怀真的是太少了。”
“你也别想太多,江燕都习惯了,至少我能感觉得到,她没有感到不幸福。”刘海燕道。
“可是作为丈夫,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潘宝山由衷地叹道,“起码应尽的责任都没尽到。”
“也不能那么说。”刘海燕微微点着头,似有所思,道:“哦对了,刚好明天县里有个组团出游,我也参加,顺便把孩子带着,你跟江燕好好过几天二人世界。”
刘海燕的想法很好,但因为刘江燕的原因,却没法实现。
第一天晚上,刘江燕说身体不舒服,事未竟。第二天晚上,事成,但潘宝山觉得刘江燕有点敷衍了事味儿。
第三天晚上,潘宝山上床抱着刘江燕,很清晰地察觉到了她丝毫没有激情,实在忍不住便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点了点头。
潘宝山一咂摸,回想起以前,又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每当他有房事需求的时候,刘江燕不是说身体舒服,就是草草应付了事。
难道?
潘宝山一下慌了神,难道因为自己对刘江燕的冷落,导致后院失火?不过想想也不应该,如果有事,刘海燕应该能察觉到,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从刘海燕的表现来看,绝无异常。
就在潘宝山慌神的当口,刘江燕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宝山,在想什么呢?”
潘宝山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心里。”刘江燕答道。
“哦。”潘宝山边回答边寻思,“心里不舒服不是小事,得抓紧看看,不能拖,别时间长了拖出问题来。”
“不会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刘江燕道。
听到这里,潘宝山愈发不安,怎么寻思好像都是话中有话。
“江燕,你说的我怎么不懂呢?”潘宝山忍不住又问了起来,“对你不重要,但对我却很重要?”
这一问还真是有必要,刘江燕小小地那么一解释,潘宝山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三百六十八章 陡然间
?刘江燕说,自从她生育之后,在那方面的感觉便变了许多,几乎就没有什么念头,后来悄悄打听了一下,可能是妊娠性性冷淡。《》
潘宝山目瞪口呆,空张着嘴巴,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猛地一拍额头,怎么会是性冷淡?不过马上,他又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是妊娠性的,如果是转移性的,那可真是要仰天长吁空悲叹了。
“没事没事,那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想通了一切就能迎刃而解。”潘宝山安慰道,“其实还正好呢,像我平日里那么忙,真的是少有精力来照顾你,万一你不是冷淡,而是旺盛的话,那我还没法招架呢。”
“瞎说什么了你!”刘江燕显然羞于谈及这些,但有一点却回避不开,“宝山,还是刚才我说的,对我其实并不重要,真的是无所谓,可对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很正常的男人,要是从我这里得不到满足,可能会出大事。”
“怎么会呢,你要知道我忙起来是个什么状态,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个事情?”潘宝山道,“绝度是无暇顾及,整日除了一大堆正常的工作,还要勾心斗角处理人际关系,根本就没有那消遣的劲头。”
“可能吧,不过我本意可不是怕你乱来。”刘江燕道,“我有义务让你满足需求,我做不到的,可以让你从别处得到,但是你知道嘛,现在的女人都不得了,万一碰到个有心计的算计你一下,可能一辈子就完了。”
“呵呵……”潘宝山拍着肚皮笑了起来,“江燕,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让我不敢相信,哪有女人这么容忍甚至是怂恿男人在外面乱搞?”
“我什么时候让你你乱搞了。”刘江燕显然不认同潘宝山的说法,“我只是想让你在有需求的时候得以满足而已。”
“哦,是的。”潘宝山见刘江燕说得认真,也立刻板住了脸,“江燕,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可以相信,那种需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非要满足不可的。”
“好像也不是嘛。”刘江燕道,“当初在夹林的时候,你是多么大的一股劲,根本就没法挡。”
“那会不还年轻嘛,现在都多大了,三十多了呢。”潘宝山道,“再加上工作强度大,那劲头真的早就没了。”
“也不对吧,男人三四十岁不算什么。”刘江燕道,“这点生理我还是懂的。”
“你研究的还不少?”潘宝山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察觉到?”
“以前我没留意。”刘江燕道,“只是我出现了情况后,才开始关注的。”
“江燕,你别想太多了。”潘宝山道,“咱们退一万步来讲,你只是冷淡嘛,又不是不能将就,十天半月你两眼一闭,来一次也就什么都解决了。”
“可我发现问题似乎严重了,现在已不仅仅是冷淡问题。”
“还有什么?”
“好像是性厌烦了。”刘江燕道,“反正一做那事就有点犯恶心,想吐。”
“欸哟。”潘宝山一皱眉,那也难怪她不配合,“江燕,这么说来还真不是个小问题。”
“要不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能撑我也就撑过去了。”刘江燕说完,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宝山,最近我突然有种念头,或许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什么念头?”潘宝山还真的想知道。
“也许这在别人看来很怪异、不可思议,甚至是道德缺失的。”刘江燕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在攒足勇气,“……”
“好了,打住!”相对比之下,潘宝山的心跳得更是厉害,他已经能猜出刘江燕要说什么了,“那怎么可能!”
潘宝山可以想象,刘江燕要说的话是具有何等威力,他几乎要窒息,内心波澜如天地碰撞般剧烈,一方面是极度渴望,一方面则是用力抗拒。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刘江燕诧异地小声问了一句。
潘宝山陡然间愣住了,不错,难道他真的知道刘江燕要说什么?如果不是,那他的猜想可真是要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不,不知道啊。”潘宝山变得结结巴巴。
“那你要我打住什么?”刘江燕一脸的认真。
“我啊,我原本以为你要说同意我在有需求的时候,可以放纵一下呢。”潘宝山道。
“不是。”刘江燕摇摇头,“我是说……”
真是不巧,就在潘宝山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客厅座机电话爆响起来。
“叮铃铃……”
刘江燕就此收口。
“这他妈深更半夜的,谁啊!”潘宝山很是恼火,“别管它,你说你的。”
“接一下吧,会不会是姐姐打来的?”刘江燕说。
“难道旅游回来了?”潘宝山琢磨着有可能,回来进门之前打个招呼也合适,他边起身去客厅边对刘江燕道,“怎么不打你手机的呢。”
“这几天晚上我们都关机的。”刘江燕道,“只好打座机了。”
“也是。”说话间,潘宝山已经走出卧室。
此刻,潘宝山的心情因为这个很可能是来自刘海燕的电话,变愈发不平静。
不过很意外,电话不是刘海燕打的,是徐光放,但是,徐光放的这个电话似乎更具有刺激性,让潘宝山几乎跳了起来。
今天,是省党代会召开的第三天,有关人事调整差不多已经定弦。
郁长丰当选瑞东省省委书记,随后,瑞东省人大常委会召开会议,选举常务副省长段高航为代省长。由此,连带万少泉和焦自高的职位也发生变化,万少泉如愿成为常务副省长,焦自高成为瑞东省委秘书长。
此外,省委组织部部长也因为年龄到限退了下来,由副部长方岩接任。
也就是在这一天,中午休会的时候,郁长丰拿着《瑞东日报》,看完了党代会报道后,点着一篇题为《心上装着老百姓,脚下自有黄金路——全国农业保险示范县、松阳市富祥县农业保险先行札记》的报道对方岩说,像这样的年青干部应该好好培养使用。
方岩眼色清,能顺杆爬,一见郁长丰如此发话,顿时点头附和,而且直接点题,说像潘宝山那样富有卓见和魄力的干部,是早就列入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对象行列的,只不过近期受到干扰出现了些异常,但下一步马上就采取行动以正视听。
郁长丰说,省委宣传部章副部长去友同市任宣传部部长了,刚好腾出个位子。
方岩身子一个探动,说好,随即一拧眉头,说潘宝山原先是松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虽然被去职,但从档案资料上看副厅级别还是应该在的,所以调任的程序并不复杂。另外,从保护年青干部的积极性和心态上来讲,这次调任应该有一定提拔才好,况且本来他就有提拔为正厅的实力。
方岩的这番话正合郁长丰心意,郁长丰原本是想有个过渡,先让潘宝山在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位子上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但现在方岩把话说到了,干脆就顺水推舟。不过这样也存在一个问题,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才高配正厅级,一般副部长只是副厅。
难道要破例高配?
方岩说用不着破例高配,根据他掌握的情况,再过一个月,省广电局局长退位,让潘宝山过去填空应该很合适。
郁长丰稍一思考,点了点头。
此时,方岩又上前一步,说那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是否还保留。郁长丰听后稍一皱眉头,琢磨着广电局局是纯政府部门,如果潘宝山过去任职,就完全处在段高航和万少泉手底下,可能会受些不必要的挫折,所以,让他兼职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也好,另外还能有个挂系,况且,省广电局局长兼任宣传部副部长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想到此处,郁长丰再次点了点头,说保留就保留吧,只是要明确一下,以广电局的工作为主。
方岩心领《》马上就开始着手安排,保证波澜不惊。
但是,消息是会走漏的,焦自高到了晚上便得知此事,也就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打给了徐光放。
徐光放一听自然是按捺不住,跟焦自高没讲两句便说要挂电话,他要赶紧给潘宝山去个消息。
可谁知潘宝山手机关机,急得徐光放一头汗,但也绝不罢休,经过一番周折,他打通了曹建兴的电话,问了潘宝山富祥家里的座机。幸好,潘宝山留的家庭号码是刘海燕家里的,否则还找不到人。
接到电话的潘宝山,乍一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他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比他臆想刘江燕的话题来得更为刺激。
潘宝山连问几声是不是真的,徐光放哈哈一笑,说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他可担不起神经过度刺激的法律责任。
这一下,潘宝山相信了,挂掉电话后,他呆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虽然也有所心理准备,但大喜大悲瞬间转换,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跟出卧室的刘江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潘宝山傻在电话机旁,忙奔过去摇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潘宝山回答得相当平静,说是好事,他的春天又来了,现在要紧急回市里。
~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请分享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两桌酒席
潘宝山连夜赶回市区不为别事,只是想见徐光放一面,不跟他面对面交流确认一下,心里就是不踏实。
出门前,潘宝山不忘安抚刘江燕,见她真是没有任何情绪才离开。
车子刚驶上大路,潘宝山就打电话给徐光放,说一个小时后到他家楼下,出来喝杯茶。徐光放明白潘宝山的意思,知道此时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便笑呵呵地说出去喝什么茶,他在家里泡一壶碧螺春等着就是。
老匡开车很稳,他知道潘宝山这个时候去市里肯定是有大事,赶时间,但他即便在高速公路上,也始终保持时速一百的速度。
这一点潘宝山是了解的,也从来不说,就是急得手指轮番敲打座椅也不催促。
很准点,一个小时后,潘宝山进了徐光放的家门。
“徐主席,这么晚还把你给搅起来真是难为了,但我真是想当面听你说说,那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潘宝山急切之下并不忘了客套。
“有什么难为的,我听到消息后也兴奋得睡不着。”徐光放笑了笑,抿了口茶,道:“你说这消息还能从哪里来,无非是焦自高告诉我呗,那应该是千真万确了,你放心就是,只是在时间公布上还未定,估计也不会拖多长时间。”
“会不会夜长梦多?”潘宝山端着茶杯半天没放到嘴上,他还没有静下神来。
“郁书记钦点的事情,还会有反复?”徐光放道,“根据我的推算,党代会结束不久,你就可能去省里,把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职务给扛下来,但省广电局局长的位子,估计要等一个月左右。老局长我算是认识,再有一个月他才退位,到再磨蹭点,交接一下,个把月时间还是需要的。”
“我一下挎两个职务,还真有点不适应。”潘宝山面色严峻,“我想应该有所侧重吧。”
“焦自高那边的消息是,你要以广电局长一职为重。”徐光放道,“也好,广电工作有一大部分是实事,好抓,不像专职搞宣传,都是虚的,心里整天都没底,就怕哪一个风向把握不准,就容易犯大错。”
“是啊,宣传无小事。”说到这里,潘宝山“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茶,慢慢咽下去后,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算是稳了下来,道:“徐主席,今晚我的表现是不是有点浮躁?”
“浮躁谈不上,就是急切了点。”徐光放笑道,“不过也正常,年青人嘛,心不急情不切也就没了血性,那反而不好。”
“徐主席的教导我记着了,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急切,万事心中留,喜怒不形于色,纵然内有雷霆万钧,但面上却风轻云淡。”
“适度,适度就行,否则城府太深不利于交心啊。”徐光放道,“当然了,官场之上,心是不能轻易剖开给人看的,能交身亦不交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潘宝山听得非常认真,他觉得徐光放这几句说得非常在理。
也正是因为徐光放这几句话,让潘宝山改变了第二天的计划,本来他打算趁着兴奋劲儿搞两个大点的场子,中午晚上连排,把自己所谓交心的朋友以及有瓜葛的人,分批坐一坐,比如许良庭和马晋贤,该给明确意思的就不惜再送几句。
但是现在,潘宝山觉得还是按住些,把彭自来、李大炮、鱿鱼、王三奎叫到一起坐坐,透个风就行,这种事不能不对他们讲,否则就显得不太够意思。他们五个人向来都是有事不憋着的。不过这一次潘宝山多叫了一个人,曹建兴。
曹建兴算是受牵连,市政fu副秘书长被拿了下来,去了政策研究室,干副主任。考虑到一时半会带不走曹建兴,潘宝山才把他叫了过来,正式介绍给另外四人认识,以后有事也有好照应着点。
六个人小聚,地点选在阳光矿泉商务会馆。
刚好借这个机会,潘宝山也要把这个好消息跟邓如美说说。这段时间,邓如美为他也没少操心,但也无奈,圈子不一样,干着急帮不上忙。况且近期小区楼盘开发正紧,确实也腾不出多少时间。可是,中午潘宝山要求她安排的酒宴,无论如何是要抽出工夫来吩咐到位的。
邓如美知道,此时的潘宝山需要释放,前些日子的压抑可能一直积在胸中。当然,邓如美还有另外一想,凭直觉,她认为潘宝山肯定会找个机会到“密室”里觅她。
久旱盼甘露,邓如美面对潘宝山的时候,并不压抑自己。
但是这一次有点出乎意料,潘宝山没有像往常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房间,站到身后悄悄地伸手兜住她前胸一阵抖动,然后随便就把她掀倒在哪儿。
潘宝山没有出现,邓如美并没有失望,相反,她觉得这正是潘宝山的魅力所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把事业放到两性关系前面,就会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男人。现在,潘宝山在得到事业将迎来新一轮发展高峰的喜讯时,那种激动和抱负是可想而知,又怎能念及男女间的那点事情?
想到这里,邓如美倒是觉得自己太过鄙俗,她对着卫生间的梳妆镜,咬咬嘴唇,面色微红。
其实,邓如美想的这点事,潘宝山早就在心里酝酿半天了,没错,正如刘江燕所说,他是有需求的。但是,也正是刘江燕的提及,他表了态说不会胡来,所以他忍住了。
话才刚说没两天,不能一转头就忘,那有点太过分。
可是,这种坚守也不过就继续坚持了半天。
晚上,潘宝山又安排了一桌,范围极小,就他和王韬,还有王一凡。潘宝山的意思是,现在情况有变,所以暂且按兵不动,王韬是“客商”嘛,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该收的证据也要收,先存着。
散场后,王韬习惯性地泡澡去了,拉着王一凡同往。
潘宝山没有随去,他说要回去,但是仅仅刚走到院子中间,口袋里邓如美房间的钥匙就是老朝外跳。没办法,拐了几个弯后,他还是扭头折了回来。
当天夜里,潘宝山极度疲惫。纵然如此,邓如美还是坚持要送他回去,这里毕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否则一个闪失出现,便会麻烦不断。
这个潘宝山当然能理解,他没让邓如美送,也不便让老匡来接,打出租也不合适,所以就让鱿鱼过来,他那车多,方便。
大概半小时后,鱿鱼开车来到,潘宝山也不多说,上车后就一句:回住处。然后就开始犯迷糊。
鱿鱼没注意到,他兴致是有的,问起潘宝山有关何大龙本人的事,以前跟他接触时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潘宝山虽然很困,但不想扫鱿鱼的兴,况且他这么问肯定是有事。
“怎么,何大龙那边有情况?”潘宝山问。
“没。”鱿鱼道,“我就是越来越觉得他人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还真是够意思的一个人。”
“你想交他?”潘宝山问。
“也不是说想跟他有什么深交。”鱿鱼道,“就是觉得有好处的时候可以想着他点。”
“你这想法也对,咱们不能纯粹是出于利用他的目的而跟他接触,那确实也不厚道。”潘宝山道,“等等看吧,估计下一步在建筑方面会有机会,不行找一块业务给他。”
“嗯,那也是他的老本行。”鱿鱼道,“不过老板,我觉得倒是可以让他在松阳涉足娱乐业,只要不太过分,应该也不错。”
“看来你是有项目了。”潘宝山笑道,“哪方面的?”
“开个小v。”鱿鱼道,“门面不需要大,但要打造一批精品,一单生意就是其他地方的五倍甚至是十倍以上,而且也能进一步以此为根据地,对于掌控有关要员的轨迹也有好处。”
“这个嘛,在现有的条件下,我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潘宝山道,“管康把持下的松阳市公安大局,还是要小心些。”
“老板,百源区各个派出所我都能协调得来,县官不如现管,应该没事。”鱿鱼道,“当然了,这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还是先稳稳。”潘宝山道,“想进军娱乐行业也不是不可以,但要选准项目才能大胆下手。”
“也对。”鱿鱼道,“还是稳扎稳打,先找机会让何大龙干点老本行妥当,怎么着能让他感觉跟我在一起不是单单为我所用就行。”
“那是很需要的。”潘宝山道,“为人处事就得多为他人着想,否则太过自我不易保持良好的合作,哪怕二者之间是再怎样依附的关系。”
“好的,有老板你这么一说我就坦然了。”鱿鱼笑了起来。
潘宝山“嗯”了一声没再多言,此刻他真的是累极了,下意识里,他想回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把精神彻底养足,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个精气神。
不过事不如人愿,次日上午从九点钟的时候,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听,来电恭喜他的人特别多。像陆鸿涛、高厚松,还有许良庭和马晋贤等,都来了电话,对他的高升表示祝贺。
潘宝山就纳闷了,这些人的消息怎如此灵通?
不过总的来说还可以,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抬手不打笑脸嘛,潘宝山都一一表示感谢,尤其是对许良庭和马晋贤,说得更多一些。
不过,在所有来电道贺的人中,有一个人让潘宝山极为反感。
第三百七十章 普通间
那人便是欧晓翔,潘宝山觉得他是个缺少情义的人。
作为徐光放的贴身秘书,欧晓翔没有亏着,被提到了市政fu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应该知道感恩。潘宝山觉得,一个人即使没有立场不能知恩图报,但起码应该有个态度不能以怨报德。
可是,欧晓翔既没有立场,也没有态度。
说欧晓翔没有立场,是在徐光放转岗到政协后,他突然间就来了个移形换位,恬着脸对姚钢表示出了五体投地的顺从。其实这种情况多数人都能理解,要想继续在原来的位子上呆着,必须服侍好新主,转风向换队列也无所谓,将心比心嘛,换做谁可能有那想法,成功与否,闲话不会多。
可是,欧晓翔很过分,他连个最起码的态度都没了,白眼狼一样,甚至不惜以诋毁徐光放来获取姚钢怜悯赏赐似的好感。
事件中的姚钢似乎也没有风度,竟然推波助澜,总是变着法子让欧晓翔在不同场合对徐光放评头论足,把他折腾得像个小丑。
姚钢如此行事当然有他的目的:一来可以实施报复。当初他在古河县做县委书记的时候,徐光放是市长,有几次下去调研没给他面子,心里刺挠着呢。现在刚好借力行事,让徐光放自己的人反戈一击去攻讦他,很够味。二来,可以借机显示自己的开明。表面上看,欧晓翔是徐光放的人,但是绝不会因此而遭到排挤,还是保留他市政fu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的职位,这样,能进一步拉拢人心。
不过,有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
以前,欧晓翔的副秘书长,名义上跟的是潘宝山,但其实没有,只是空挂个名,具体干的就是办公室的那摊子事。
现在,姚钢还是那么安排,不让欧晓翔跟副市长,只让他做办公室的事。姚钢觉得,副秘书长如果具体跟了副市长,那就是变相的副市长助理,有很大的蹬升劲,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借了力,所以还是让他空挂,主要把办公室给打理好就成。
在姚钢看来,办公室主要就是搞业务工作之外的综合服务,重要性是大是小,完全因人而异。但不管怎么说,因为欧晓翔是徐光放的老部下,对老摊子的情况很了解,起码过渡期的有些事情交给他操办会很顺当,而且出了事也好吹胡子瞪眼来处理,无所顾忌。
办公室的阵地无所谓,但是,对一些个关键的位置,姚钢还是安上自己的人才放心。比如市政fu秘书长一职,就不能随便将就。
徐光放在位期间,市政fu秘书长是魏希桦,工作做得严丝合缝,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魏希桦其人是个十分正直的中间派,在他眼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谁做市长就绝对百分百服务谁,为的是把全市的大局工作做好。这一点,松阳市政圈里大都知道,就连严景标也承认。
但是,姚钢不这么想,他不相信久在领导身边转,还能不入围?即使在别人看起来不是,那也只能说是伪装得好,更具危险性。所以,铁定认为魏希桦肯定是和徐光放穿一条裤子的姚钢,不把魏西桦拿下来,就不能安神。此外,不但要拿他下来,还要给他弄个棘手的工作,以方便随时有看不顺眼的迹象就随时拿捏。
由此,魏希桦被调到城管局当局长了,这可是个苦差事。城管的活真不易干,上下都不通爽。下行总受阻,从街边小贩到大面管理,都步履维艰;上行总挨批,在各个行政单位、部门的年底测评当中,一直是稳居倒数第一,被训得戴不上帽是常事。
当初,魏希桦要被安排到城管局的消息出来后,曾有人劝他赶紧到姚钢面前谈谈心,在文件还没下发之前,什么都有可能改变。但是,魏希桦还真就有骨气,丝毫不为所劝,他宁愿承受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也不呈上小人脸。
从这一点来讲,潘宝山很佩服魏希桦,人格魅力就是这么迸发出来的。相比之下,潘宝山更看不起欧晓翔。不过潘宝山也不太敢和欧晓翔翻脸,当初送他一个金福字的事还没忘,怎么说都不光彩,万一欧晓翔恼羞成怒抖落出来,即便没有查证,脸面也不好看。当然,一切都由所处的地位决定,潘宝山相信,如果他到了姚钢或严景标的位置,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现在,还要悠着点。尤其是欧晓翔主动打来电话祝贺,并且还要请他吃饭。
潘宝山回欧晓翔的话,说不巧正要回富祥,有点事急于处理,过几天回来后再联系。
说要回富祥,潘宝山不是在撒谎,他要找高厚松表示感谢。
高厚松从潘宝山出事时就表示出了比较真诚的关心,到潘宝山被重新启用的消息传出,他也毫无例外地致电祝贺。而且,就在电贺的时候,高厚松告诉潘宝山,之前说过照顾那几个人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估计不日便可到位。
说是不日,估计也就几日,这点算是行话,潘宝山能听得出来,所以,现在他要回富祥见高厚松,当面感谢一些。
高厚松自然是热忱欢迎,但场面并不大。这点很好理解,富祥这边冯德锦的眼线众多,如果和潘宝山走得太近,难免会有风声走漏,高厚松也很有顾忌。
酒店是档次当然是不能低的,富祥大酒店,但房间没有选什么豪华包、贵宾包,那里熟人真是太多了。高厚松选得的是二楼普通间,这里相对要“清净”得多。
酒桌上的人不多,只有郑金萍、吴强还有姜玲,潘宝山一看就明白,但觉得似乎还少那么两个人,杨涛和解如华。这两个人,当初他也跟高厚松点过的。
高厚松眼色不错,从潘宝山小小的愕然中读懂了他的心思。
“潘常委,先坐吧,有些事慢慢聊。”高厚松朗声而笑。
潘宝山自然明白事出有因,也随声而笑,把高厚松朝主人位子上让,“高书记,来富祥可不比别处,你是独一无二的。”
“潘常委让我坐中间这位子,不就是要我如坐针毡嘛,我看应该是非你莫属的!”高厚松当然想极力把潘宝山让过去,要知道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威力对于一个县来说,很有分量。
潘宝山仔细看了眼高厚松的脸,确实有诚意,所以也不再推辞,“既然高书记这么客气,我就不能再客气了,否则显得太虚让。”
“那是那是。”高手送一手轻抚潘宝山肩膀,一手做了个请姿。
潘宝山落定,高厚松也坐了下来,紧接着郑金萍、吴强和姜玲也都相继沾了座。
“潘大常委,今天能跟你坐到一块,还真是要感谢高书记提供了这么个机会!”已经是富祥县副县长的郑金萍,从一见潘宝山开始就几乎把目光都投在了他身上,就想盼着有那么一个深情对望。潘宝山是不敢的,但也不回避郑金萍的眼神,只不过时间拿捏有度,和她对视后,就在郑金萍要聚焦的时候,他便找着话题移开了。
郑金萍说得有滋有味,但高厚松听了却一挺脖子一歪嘴,“郑县长,说到底,机会都是潘常委提供的,否则今天咱们也凑不到一起。”
高厚松这话是相当犀利,言下之意如果不是潘宝山帮你郑金萍美言,能有今天?
郑金萍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见着潘宝山她有些心襟荡漾,一时有点走神而已。
“那是那是,高书记,潘常委到底是从夹林走出来的,对我们夹林人自然是关照有加!”郑金萍忙对高厚松笑道,“我,吴强吴书记还有姜玲姜副乡长,都得感谢潘常委的!”
“客气了吧不是?”潘宝山插上话,环视一小圈,道:“说到底应该是高书记给面子,所以别的也就不多说了,今天喝酒破个例,同饮三杯酒的惯例就改革一下,让我们一起来感谢一下高书记吧!”
高厚松一下被说得不好意思,摆手说道:“潘常委,你这是故意让我下不了台嘛,依我看要么一起敬你,要么还是共同举杯。”
“潘常委,高书记,我提个意你们看是否合适,不如我们在座的几个,一起敬你们两位领导好了!”吴强不失时机,满脸兴奋地说了一句。经过几年的等待,在郑金萍被高厚松提上副县后,他终于干上了夹林乡一把手,由衷高兴。
吴强的提议立刻引来郑金萍的强烈赞同,她携带着姜玲,朝潘宝山和高厚松举起了酒杯。姜玲是跟风涨,如今她可是夹林乡副乡长,以前她都没想过这些,但是她能稳住,并不多话。
潘宝山想提一下气氛,也就不再推辞,端起酒杯对高厚松笑道:“高书记,有句话说得好,大小都是情,多少都是意,咱们就别推辞了,来,这杯酒也算是我们俩祝贺他们三人荣升!”
“同喜同贺同乐!”郑金萍可以说是最激动的人,副县长的光环,她梦寐已久了,如今已然变为现实,真是有些乐颠之极。
高厚松能看得出来,但也不多说。这让潘宝山有点不自在,也许在高厚松眼中,这里面有点故事。不过确实也是不清白,潘宝山并没有忘记那一次冲动之下把郑金萍给拾掇了,但好在是,郑金萍还从未以此做资,也正是这个原因,潘宝山才执意要拉郑金萍一把。
有些事不能描,会越陷越深。潘宝山相信,他和郑金萍的关系之“清白”,日后自会见分明。
高厚松虽不是太明白,但大抵还是相信潘宝山的,总不会和郑金萍这女子勾搭到一起,但至于为何要提点她,可能因为是以前在夹林得到过她的帮助,报个恩而已。再者,即便清楚就是那么一回事,也只能一笑而过。
“潘常委,今天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还应该再找两个人来,不过确实不太合适。”两杯喝过,高厚松放低了声音及时对潘宝山道,“杨涛在丁锅乡干得是一塌糊涂,根本就是麻绳拴豆腐,提不起来啊!”
“哦,那就没办法了。”潘宝山道,“提不起来的人,硬提起来后别的不讲,单是对本人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潘常委,你理解就行。”高厚松笑道,“不过解如华不是这种情况,他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是,现如今富祥县公安局长是冯德锦安排的,对解如华提防得比较紧,所以操作起来难免会有不可控之处。”
“那就更能理解了。”潘宝山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对高厚松道:“拉人上岸,总不能把自己给送下水。”说完,潘宝山主动一碰高厚松的杯子,看了一下郑金萍、吴强和姜玲,继续道:“高书记,其实能有今天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嗌,不说感谢,那一来就客套了嘛,只说喝酒!我先干为敬!”高厚松脖子一仰,喝了个底朝天。
“爽快!”潘宝山同样不留一滴。
就这么喝了一阵,潘宝山竟然有了酒意,不过十分自制,对高厚松说明天一早还要到市里处理点事,还真不能放开喝透。
高厚松知道潘宝山不想失控,他本也就有这么个准备,而且现在潘宝山提出的理由又是那么充分,当然是顺水推舟行个轻松。
“嗯,我就估摸着潘常委最近清闲不了,上上下下肯定都是一大堆事情,确实也不能耽误。”高厚松笑道,“既然这样,今天我就不勉强了,随意喝,主要是聊聊天,喝得不到位下次补上!”
“必须的!”潘宝山说得斩钉截铁,“以后机会少不了。”
“只要潘常委有时间就行!”高厚松笑了起来,道:“潘常委,今晚你是连夜回市里,还是在富祥家里住下?”
就在潘宝山开口要回答的时候,包间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了,身后跟着个女人,殷益彤。
殷益彤的出现,让潘宝山和高厚松大吃一惊,她怎么会贸然摸进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喝酒的心情
殷益彤能摸进房间,绝对不会是偶然,她是煞费苦心跟踪而来。
现在殷益彤是继许良庭之后的松阳日报社社长,已经风头高涨地列队到严景标的“警卫队”,不再像以前那样,似乎被游离在圈子边缘。
殷益彤在当上社长之初,那会儿潘宝山还没有消息说要去省委宣传部,甚至能不能雄起还很难说,所以一时疏忽,没有待见他。
潘宝山不受殷益彤待见,源于宋双。那要追溯到国家发改委督查小组从松阳刚走的时候,潘宝山请许良庭和马晋贤喝酒,让他们向受蓝天公司违规广告曝光事件牵连的人代为明义,有机会自会还情。其中,因为和宋双有过交触,所以潘宝山又亲自给她去了个电话,算是特别关照。
电话关照之后,潘宝山觉得像宋双那般级别的人,应该能有点回旋的余地,于是便给殷益彤打了个电话,说能不能为宋双调个岗位,哪怕到不重要的采访部门做个主任,也比在资料室好,毕竟是一线,也算是没离开老本行。
当时殷益彤没有给潘宝山半点面子,因为在她眼里,潘宝山差不多是个只有半条政治生命的人,不用紧贴了,所以她托辞说有关处理决定都是市里的意思,报社这边做不了主。
然而让殷益彤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潘宝山竟然又神奇地复活了,而且还是满血,成了省委宣传部的领导,那可是脚底板踩头顶的分量。为此,她两天没睡好,就琢磨着如何能把在潘宝山面前丢了的情面再捡回来。
就这件事,殷益彤在上面算是下足了功夫。她不动声色,甚至连社党委会都没开,火速将宋双从后方资料室调到了前方采编一线,任新辟的城市部部门主任。
在调动宋双之前,殷益彤与她的谈话很是意味深长,一副慨叹颇深的模样,说潘宝山前些日子来过电话,关照要帮她调动下工作岗位,但因为市里有相关指示,心里实在没有底能周旋到什么程度,所以没有给个明确的答复,所以这事一定程度上可能会让潘宝山产生些误会。
宋双大概明白是个什么事情,但也并不就此发表看法,只是感谢殷益彤照顾得到位。殷益彤摇头笑笑,说要感谢就感谢潘宝山,是他说的情。言毕,殷益彤故意又一声长叹,说她担心的是在这事上没落个好,潘宝山对她的误会估计一时半会还消除不了。宋双听后摇了摇头,说潘宝山不是那样计较的人,应该不会。
借着宋双这话,殷益彤对她说既然这样,不管潘宝山误不误会,要她寻着机会就带句话,让潘宝山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样或许可以尽快地让他不误解。
宋双连连点头,说那是必须要做的,否则她也过意不去。其实,宋双把眼前的事情一联系,就知道殷益彤的那点把戏,肯定是当初没买潘宝山的账,可现在开始懊悔了。当然,宋双绝不会表露出来,这一刻,糊涂一时胜过聪明一世。
不过在装糊涂的同时,宋双也玩了点小聪明。当初她安排写稿的记者小赵,被“发配”到热线值班座上当接线员了,让她觉得对不住人,何不趁此机会帮小赵“平反”一下?
于是,宋双一皱眉头,说潘宝山对小赵的事也很关心,表示记者的工作也很不容易,忙在一线就是身处风口浪尖,难免会有失误,所以绝不能一棍子打死,那样是很不负责的。
殷益彤还真相信宋双的话,因为上次潘宝山给她电话时,只是说了宋双的事就被她堵了回去,否则接下来也可能就会说小赵的事。
宋双看瞧得出来殷益彤是深信不疑,这让她很是感慨,看来每个人都有大失水准的时候。殷益彤平日里是很精明的,一般琢磨事还比较透,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就被完全蒙住。也许是因为心境不一样,现在殷益彤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得到潘宝山的谅解,心切之急可想而知,所以一旦听说相关的可能**情,难免会盲目信从。
就这样,记者小赵的问题也解决了,离开了接线员岗位,而且殷益彤还根据本人意愿,让其去了类似行政性质的部门,总编办。
总之,从宋双和小赵的事情解决上,殷益彤觉得她做得已经算是到位了,但是她也认为,要想彻底调和与潘宝山之间的关系,并不能仅仅靠那两人的工作安排。
有些事还需要亲自出动。殷益彤经过一番考虑,觉得应该制造和潘宝山偶遇的机会,到时她拿出女人乐天派的一面,表现出热情来,貌似与潘宝山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快,然后,再很含蓄地点一下宋双和小赵的事,表明起初电话里驳面子只是无意之举,或者是她的行事方式,跟本质态度无关。
所以,殷益彤撒开人马摸索潘宝山的行踪。欧晓翔要请潘宝山吃饭,就是她掌握的一个线索,所以,她知道了潘宝山近几日要回松阳。殷益彤知道,潘宝山回富祥不会只是回家,八成要到县大院去。于是,她马上给还在富祥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位子上干得快活的哥哥殷益开去了电话,让他密切注意潘宝山会不会去县大院找什么人。
殷益开干别的可能不到位,但做这些却很在行。没有闪失,他及时而准确地知道了高厚松与潘宝山见面一事。
殷益彤得知后,立刻展开了周密的策划,列了几套方案甄选。最后,她叫上了宋双,一起去富祥,到县委宣传部就拓展城市版面的报道领域工作,谈点合作。
就这样,殷益彤带着宋双来到了富祥,为了达到和潘宝山碰面是绝对偶然的目的,她没有跟高厚松打招呼,而是破天荒地直扑宣传部,找部长曹魏。
曹魏觉得应该向高厚松汇报一下,他是副处,陪同级别不够。殷益彤将他拦了下来,说只是谈点业务上的合作,用不着惊动高厚松,况且当初高厚松在市广电局的时候,他们都是一个系统的,熟得很,也用不着客套。
曹魏并没有多想,并没有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不难发现其中的异常:如果只是谈点业务合作,殷益彤用得着亲自出面?不过也可以理解曹魏的心思想不到位,殷益彤过来直接奔他,他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以为殷益彤把他当回事了。
所以,曹魏谈起业务很用心,表示出了极大的支持与配合。在随后的招待上,他更是用心,去富祥大酒店是必须的,到富祥吃饭,富祥大酒店是招牌,那是档次和规格问题。
在去富祥大酒店吃饭的问题上,殷益彤没有着急表态,她在等殷益开的消息,要看高厚松请潘宝山到哪里去用餐。
时间还比较凑巧,殷益开及时给殷益彤来了电话,说高厚松和潘宝山要到富祥大酒店吃饭,而且还是在二楼的普通包间。
这一下殷益彤有了底,也就默认了曹魏提议到富祥大酒店吃饭的事,不过在房间的选择上,她拒绝了曹魏到贵宾包间的安排,说要朴素节俭,到普通间就很好。
殷益彤坚持,曹魏当然说不的什么,只有同意。
一切按照殷益彤的计划行进。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听了两句便笑起来。挂掉电话后,殷益彤说刚听到个消息,高厚松也在二楼这边的房间,既然这么巧合,就过去敬杯酒。
曹魏一听忙起身要陪引过去,殷益彤说还是分开去,可以让高厚松多喝两杯。
就这样,殷益彤独自出门,让服务员领了个路,便来到了潘宝山和高厚松所在的包间。
“诶呀,这么巧啊,潘常委也在!”殷益彤进门后,眼睛看到潘宝山的刹那,顿时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看来今晚过来敬高书记这杯酒是要赚了,还能有机会敬潘常委酒!”
“哦,殷社长什么时候过来的?”高厚松显然是大感意外。
“今天下午,到你们宣传部谈了个小小的合作。”殷益彤道,“我们报纸不是设了个城市部门嘛,有对应的版面,经过前期的运作,发现仅仅把目光盯在市区是远远不够的,稿件结构太单一,内容太单薄,所以开拓了下思路,想把三县县城区域内的部分新闻资源也整合过去,那样版面总体可能就厚实多了。”
“这样啊,那当然好,县城向城市化、都市化发展,文化宣传要先行,很好!”高厚松道,“殷社长以后可以多多关照我们富祥啊。”
“那还用说?”殷益彤笑道,“富祥可是三县的第一站!这里毕竟也是我的老家嘛。”
“呵,很感谢殷社长。”高厚松笑道,“不过我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下午就来富祥,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急着谈事情,再说也考虑到高书记太繁忙也就没打搅。”殷益彤说到这里,把话题引向了潘宝山,转身正面朝向他,“事实证明我的考虑是对的,没打扰到你和潘常委谈事。”
“这么说对也不对。”高厚松呵呵一笑,“我跟潘常委谈事是不错,可难道你不想跟潘常委见见面?”
“想肯定是想了,就不知道潘常委给不给这样的机会。”殷益彤眼神带着丝丝缭绕,紧紧地盯着潘宝山。
潘宝山微微一笑,对殷益彤这号人他是很清楚的,现在陡然冒了出来绝非偶然。不过对她也用不着较真,上次打电话的不快不必太上心,当然,也不能真的就无所谓,毕竟也算是外交事件。
“殷社长,你这话我看多是要反过来说才对。”潘宝山面带微笑,“市里的任务多指示多,你怕是忙不过来吧,想必自由的时间很少。”
“欸哟潘常委。”殷益彤一下就听出潘宝山的话音,但她全然似无所知,呵呵地笑道:“市里的任务和指示是公事,能推就推推,再怎么着也能忙里偷闲呐。”
“别站着说了。”此时,高厚松对服务员一挥手,“加个座位,让殷社长坐下。”
“不了不了,那边跟曹部长还在谈着事情呢,中途偶然得知高书记也在这里,就过来敬杯酒嘛。”殷益彤摆手笑道,“不过很意外地见到了潘常委,实在是惊喜,所以这第一杯酒我就先敬潘常委吧!”
殷益彤说着,走到潘宝山身边。
潘宝山不能没有回应,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殷社长,这酒还是我敬你吧。”
“一来一往两杯嘛。”高厚松想闹点气氛,一旁高声道:“一杯也可以,但要交杯。”
殷益彤当然是不会拒绝的,不过潘宝山摇起了头,对高厚松笑道:“高书记,这不合适,人家殷社长是奔你来的,我怎么能抢了风头,还是你跟她交一下比较合适。”
“嗯,我看和潘常委的交杯就免了吧。”殷益彤看到这里,笑道:“没准潘夫人有交待呢,我可不能做矛盾挑起人啊。”
话说到这里算是个圆场,接下来殷益彤便向潘宝山举杯,潘宝山不想多喝,说干脆一杯双意,也算是有来有往。
高厚松这会看得出来,潘宝山对殷益彤有点不感冒,所以也借着一杯双意这话,和殷益彤喝了一杯,以便让她快些离开。
但殷益彤在出门前,显示出了点大度,主动和在座的其他人象征性地意思了一下,碰碰酒杯沾沾嘴唇,然后才退了出去。
出门后,殷益彤快速回到本桌的房间,即刻对宋双说潘宝山也在高厚松的酒桌上,让她和曹魏也一起过去,顺便敬杯酒。
宋双明白殷益彤的意思,和曹魏过去后,借敬酒的机会把调岗的事情说了下。
潘宝山恍然一点头,暗叹殷益彤的城府还真有点深度。按理说,此时理应回访一下殷益彤敬杯酒,既表示感谢,同时也是来往之礼。但潘宝山没有行动,跟殷益彤喝酒,还真没那份心情。就在这个时候,恰好另外一个女人打来电话,说要请他喝酒。
潘宝山的心情一下就上来了。
来电话的女人,是江楠。
第三百七十二章 玉饰
对江楠,潘宝山有种说不清感觉,要么不想,要么一想起来就有点抓心挠肝。
在潘宝山脑海中,江楠的形象是柔美风韵,清高之中似乎又带着点风尘俗味,让人有点稳不住,但是让他最按捺不住滋生的一股骚动的原因,是欧晓翔对江楠的那句评价:闷骚的大龄文艺女青年。
每每想到这里,潘宝山闭上眼似乎就能清晰地触到江楠那有些冷美面容下的烈火般焰情,烧得他心焦。很自然,也就总会产生一系列猥琐的想法。
不过也就仅仅是个想法,潘宝山面对江楠的时候,有种敬畏感。这种感觉的来源是刘海燕。江楠是刘海燕的同学,关系亲密,潘宝山下意识里总是会把江楠的位置,摆得跟刘海燕一样。
这就决定了潘宝山对江楠的某些想法只能是幻想,但幻想自有其妙处,如画中之梅,虽吃不到,可吧唧番嘴巴,似乎也能品出一丝滋味。这种滋味可以带到任何一次与江楠见面中,稍一闭目,便色彩斑斓。就是现在江楠打电话过来,说要请他喝酒,那感觉就不一样。
“江主任,要说喝酒该是我请你嘛。”潘宝山接通电话,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请你吃个饭,感谢以前对我的种种帮助。”
“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帮上什么的。”江楠笑道,“潘常委,我说请你吃饭,只是做个中间人,真正请客的是张道飞。”
“哦,是张站长啊。”潘宝山笑道,“提到他,该请客的也应是我,以前,张站长也帮过我不少。”
“那不好吧,张道飞要我帮忙传话,结果弄得反客为主了。”江楠道,“要不这样,这客由我来请。”
“怎么能让江主任你请呢。”潘宝山道,“请也可以,咱们排着队、换着班请,也好多吃几次。”
潘宝山说完这些,觉得有点不妥。不过江楠接话很快,让话头没有咂摸的空间。
“潘常委,我说要请客是有说法的。”江楠道,“你马上就要高升去省里任职了,算是我为你庆贺。”
“欸哟江主任,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就不好意思了呢。”潘宝山笑了笑,道:“我看什么都不说了吧,这次就让张站长做东,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再另找时间。”
潘宝山这么说,有点意思。江楠不知明不明白,反正是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行,时间由你定就是。”江楠笑道,“那张道飞的事就先定下来,明天中午,阳光宾馆。”
阳光宾馆,潘宝山一般是不去的,因为那是高桂达控制的场所,怕遗下什么把柄。其实想想也无所谓,只要不乱伸手、乱伸腿,自然无妨。
第二天中午,潘宝山如约而至。
张道飞已经在房间等候多时,一见潘宝山到来,立马上前伸手,“潘部长!”
“嗳,现在就称呼部长可不妥。”潘宝山笑着握住张道飞的手道,“再说了张站长,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称呼嘛,还是随便些好”
“那怎么能行呢,潘部长你马上就是省委宣传部领导了,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张道飞另一只手掏出香烟,耸出一根。
潘宝山移手接了,张道飞马上点火。
“张站长,一切都好说,好说!”潘宝山笑了起来,道:“江主任还没来?”
“没。”张道飞抬手看看时间,“按理说应该到了,她向来都很准时的。”
正说着,江楠推门进来,“哎呀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下班高峰,这一会主要路段就是容易堵。”张道飞身子撤了一步,对潘宝山做了个请的姿势,“潘部长请坐,现在开始?”
“人齐了?”潘宝山小小地一个愕然。
“齐了。”张道飞一松脖子,身子稍稍前倾,“潘部长,本来我提前联系了邵卓出,可不巧的是他出差到外省了,赶不回来。”
“哦,邵卓出!”潘宝山听到这个名字有所触动,“他离开松阳后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关注他。”
“他去友同市驻站了。”张道飞很认真地道,“不过听说他在那边日子也不太好过。”
“友同市?”潘宝山若有所思,“宁川平宁副书记不是去当市长了嘛,有机会跟他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帮帮忙照顾下。”
“或许也可以吧。”张道飞稍一犹豫,道:“不过最最主要的原因是《瑞东晚报》那边的事,不待见他。”
“邵卓出挺好的嘛,工作各个方面能力都很优秀,还不受待见?”潘宝山道。
“潘部长,这年头混工作不只是靠工作能力啊。”张道飞抿抿嘴,“跟您也不拐弯,邵卓出不受待见的原因就是在松阳时几次不听关放鸣摆布。因为关放鸣和《瑞东晚报》的总编辑单梁是校友,两人有来往,走得还比较近,所以关放鸣找单梁告了个状,说邵卓出有种种不好,不能留在松阳,所以他就被调离去了友同市记者站,还受挤兑,重任务压给他,好处远离他。”
“哦,其实邵卓出的事跟我有很大关系。”潘宝山一点都不回避,“好几次都是因为我找他帮忙,才惹得关放鸣不高兴。”
“也不能说跟你有关系,关键是关放鸣。”张道飞道,“他那人我接触过几次,算是看透了,不行,很多事都不上道。”
“关放鸣也就罢了,那《瑞东晚报》的老总单梁也没水平。”江楠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像邵记者那样有能力的人,仅仅是因为私人关系就进行无端打压,好没气量。”
“的确,作为省级媒体的老总,不该是这么个肚量。再说了,晚报走的是市场路子,要想在竞争激烈的报业环境中生存立足,领导的作用之大可想而知。一个心胸不够宽广的人,在其位就是大害。”潘宝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不是个小问题。”
“诶哟你看看,请潘部长吃个饭,尽谈这些干什么!”此时张道飞一拍脑门,“走题了,走题了!”
“很好,我觉得吃饭喝酒无非就是个机会,是个平台,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谈了些什么、了解些什么、学到了些什么。”潘宝山听说了邵卓出的消息,真是感觉很有收获,他端起酒杯对张道飞道:“张站长,都说三人不喝酒,双碰有人漏,我看今天咱们就三人碰吧。来,我们一起敬下桌上唯一的女士。”
江楠不好意思地举起酒杯,“别说敬了,就是一起喝吧。”
一起喝很好,量平均。不过江楠有话在先,她酒量不行,没法实打实料地跟杯,只能是尽量而为。
江楠这话不是作假,虽然每次她喝得都不多,但次数一多也就不少了。半小时后,她感到有点发晕,脸色也逐渐丰红起来。
女人脸红总会让人多想红的原因,即使不去想,单是看着红扑扑的脸,也会多看出些妩媚。
潘宝山又想起了欧晓翔对江楠的那句评价,不禁又臆想起来,如果此时单独和江楠独处一室,她完全放开来,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高跟鞋和丝袜乱飞乱飘,那根眼镜似的罩条和那块双层三角布,会不会在床头或床尾东勾西挂?
“潘部长,没喝多吧?”张道飞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他见潘宝山有点发愣,以为身体状况欠佳,耐不住酒力。
“哦,哦,喝得是不少。”潘宝山回过神,恍然笑道:“其实也不多,只是这几天没断酒,底子太厚,量加不上了。”
“我说呢,以潘部长的酒量哪能这么快就有了感觉。”张道飞笑着看看潘宝山和江楠,道:“潘部长,江主任,要不今天早点结束?回去也好早点歇息。”
张道飞这么说也是出自真心,请领导吃饭,不在乎饭局持续的时间长短,只要人到了就能说明一切。故意拖长时间,有时反而会坏了吃饭的心情。
“嗯,我看也合适,吃饭嘛,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也不在这一次。”江楠随声附和。
江楠这么一应声,事情当然就顺着走了。张道飞向服务员招招手,每人来了一碗阳春面,说常来常往。
吃一小碗面的工夫实在是短得很,甚至还没抽一支烟的时间长。好在饭后还有果盘,还能多坐上几分钟。
张道飞从包里拿出两个蜡封的松木盒子,在潘宝山和江楠面前没人放了一个。说这是去新疆交流学习时淘到几块好玉,玉赠有缘人,今天就是个好缘分。
潘宝山稍稍用力,打开了盒子,一看,是一个如小拇指粗细的精巧玉饰,祥龙盘柱的形状,只不过龙形纹路不是那么清晰,但若隐若现之间更是微妙。最为别致的地方是龙尾盘绕的一小截,明显细了几环。潘宝山忍不住多了几眼,这玉看上质地细腻,水头也好。
江楠似乎也是满心欢喜,她用牙签划开蜡封口,掀开盒盖看了几眼,也没拿出来,合上后就推给张道飞,说这不合适。
张道飞很坚决,把盒子拿起来郑重地放到江楠面前,说朋友之间,以平常心待之真的就无所谓,否则就是对他有意见或者是看不起。
这么一来,潘宝山接上了话,对江楠说收着就收着吧,怎么说也是张站长的一番心情,不要扫他的兴了。
张道飞见此,立刻又补充说,这玉是开过光的,由大师亲手蜡封,谁开封看了谁就是主人,即使自己不佩戴,一般也不要给外人。
张道飞说得有点玄乎,但也正好符合人们所期望玉器所能具有的某些神秘性。所以,江楠也不再说什么,说了声谢谢,收了起来。
潘宝山也同样,把盒子放进了小公文包。不过马上他就警觉起来,这房间是不是很安全?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兴致高
潘宝山机警地看了看房间,觉得担心很多余,张道飞安排的房间只是个普通间,而且就算是贵宾间,也不一定就有监视探头之类,或许阳光宾馆根本就没有安装这些设备。 再退一万步,即使有并被监控到了,也并不能说明什么,“纪念品”而已。
这事不用忧虑,潘宝山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江楠身上,从出包间到进电梯,潘宝山的鼻孔里都是江楠身上的香味,荡得他的心忍不住漾起来。潘宝山琢磨着,如果真是他和江楠独处,借着酒劲肯定能有所突破,拥抱是起码的。
不过一切还能自制,因为身边有张道飞在,潘宝山对他并不放心,所以行事要处处小心。
但是内心被激起的那股火却不易熄灭,潘宝山决定找邓如美消消火。另外,还有小区开工建设的事也要问一下到了什么程度,因为有王韬提供了一定的周转资金,进展应该不错。
邓如美对潘宝山的到来颇感意外,这个时间段来找她,以前从未有过。
“邓姐,中午酒桌上被吊起了性子,火头压不下,不来你这里怕是要犯错误。”潘宝山在邓如美面前没有防备,已经没法防了,而且在他看来也用不着。
邓如美无声一笑,拉起嘴角道:“来我这里就不怕犯错误?”
“在你这里,我不怕。”潘宝山此时已变得极为强势,他伸手拉过邓如美,“唯一怕的是进出会馆时被发现。”
“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会留意吧。”邓如美道,“饭点差不多也多散了。”
“还有留下来潇洒的呢。”潘宝山道,“邓姐,我看以后你还是别住这里,反正现在小区开发有资金注入,多少也不差那几十万,还是在市区弄套房子吧,好歹也能提高些安全性。”
邓如美听后咬了咬嘴唇,好一会点了点头,“就在新区买个小套吧,三五十万也能收拾好。”
“只要不在这里,怎么都好,大小无所谓。”潘宝山摸着邓如美的腰,“我这里能挂一套钥匙嘛?”
“你说呢。”邓如美少有地娇嗔道,“我所有的门你都能开。”
这话很有味道,潘宝山一下被激起盛火,果断而粗暴地把邓如美翻倒在床上。
好一阵怒海凶涛般翻腾,潘宝山几乎是竭尽全力,邓如美也是急喘不止。
事后,邓如美忍不住问潘宝山,“中午你碰到谁了?”
潘宝山开始并没有领会到邓如美的意思,懒洋洋地说《瑞东日报》驻松阳记者站站长请客……
只是说到这里,还没中间说搭话陪酒的人是江楠,潘宝山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他一手拍向邓如美的大腿,笑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问问。”邓如美也笑了起来。
潘宝山手上一用劲,邓如美轻声一个“哎唷”,缩起了身子。潘宝山嘿嘿一笑,起身一把将邓如美的脚拉起来,要挠她的脚心,“不说实话?”
“说,说……”邓如美最受不了这个,“我是觉得你今个中午兴致太高了。”
“那是因为中午吃了一道菜,旱鳝鱼。”潘宝山道,“在场的人起身时,台布都差点四分五裂了。”
邓如美很夸张地瞪大眼,看着潘宝山张大嘴巴,无声而放肆地作笑状。
“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感觉就像是个可爱的小女生。”潘宝山两手托着邓如美的脸,看着她的眼,说得很认真。
“宝山,今天中午酒桌上是不是有年轻美貌的姑娘了?”邓如美的两腮被挤,发音不是太清楚,但潘宝山听得明白。
“有又怎么样,我都是奔四的人了,还能动那念头?”潘宝山道,“就是动了那念头,也下不了手啊。”
“什么奔四?”邓如美道,“三十五,正当年。”说到这里,邓如美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哪像我,真的是徐娘半老了。”
“风韵还盛呢。”潘宝山俯身下来,用嘴唇在邓如美后背上滑动,“皮肤还这么光滑有弹性。”
“脖子。”邓如美抬手捏了捏颈上的皮,“女人真实的皮肤要看这里,瞧,已经松弛下来了。”
“那是你心理作用。”潘宝山展开四肢,罩在邓如美身上,“再说了,你在我心里,跟貌相无关。”
“唉,我倒宁愿有关。”邓如美轻叹着,环臂缠住潘宝山,道:“那样过几年我真的老去,我们之间也就不会再有现在这般情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潘宝山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要想江燕太多。”
“江燕是我的好朋友。”邓如美道,“她比我小,一直把我当姐姐看,然而……”
“还是别说了吧,有时候想起一些事来,我也会自责。”潘宝山打断邓如美,“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就能宽慰许多。”
“最好还是克制,尽量克制。”邓如美道,“有些事少做,反过来也能让我们保持清醒的头脑。”
“你说得也是。”潘宝山翻身倒到一边,点上支烟,道:“邓姐,那市区的房子,钥匙我就不要了。”
邓如美沉默了一小阵,“也好,没有钥匙也好,有我电话也就够了。”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一支烟抽完,潘宝山开始穿衣服。
“这一阵会馆里应该没人了吧。”潘宝山觉得应该换个话题,道:“我出去的时候可不要被熟人看到,那多少是会有些影响的。”
“应该不会。”邓如美靠在床头,拉起被子盖在光滑的身上,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去省里?”
“还没个数,要等文件下来。”潘宝山道,“应该不会太晚,这都十月下旬了,早一些估计月底会有动静,晚一些也就是下月初。”
“那也很快。”邓如美道,“找个时间得跟你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小区开发的事,照目前的速度,明年上半年就能全部竣工。”
“那要抓抓紧,第二地块要着手准备。”潘宝山道,“当初马立志不是有话嘛,第二、第三地块都可以找他操作。”
“我看剩下的两个地块相继拿了最好,夜长梦多不是瞎说的,假如马立志到时不在位了,事情还不一定会怎样。”
“难度怎样?”潘宝山问。
“难度肯定不小,但一切都在于操作。”邓如美道,“马立志的弱点已经掌握,再多给他点甜头,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照你说的办,资金方面的问题可以再想想办法。”潘宝山道,“不过缺口似乎有点大。”
“那个也不急,明年中期再说,到时用楼盘销售的钱滚动使用,应该能周转一阵。”邓如美道,“实在不行就用第二地块抵押贷款,付些利息就是。”
“嗯,该舍得的就要舍。”潘宝山道,“都由你作主好了。”
“大方向肯定会和你商量,小方面尽量不分你的神。”邓如美道,“你的官场上的人。”
“什么官场?”潘宝山摇头叹笑,“官场好嘛?很多时候都是凭一口气而已,其实要是想开了,做生意赚点钱,过个自由自在的日子,那才舒服。”
“做生意就好嘛?”邓如美也有感叹,“做生意其实也难,市场要掌控,对手要提防,还有那些个权力部门还都要供着。就拿会馆来说,公安、消防、工商、税务、卫生、安监、环保还有消协,哪家不得当老爷一样对待,否则就想着法子卡你,卡得还没话说。”
“看来还得安排个人来处理那些个破事,表面上我是跟你有矛盾,但暗地里该做的事要做好,以前我是疏忽了。”潘宝山拍着脑袋说。
“也不用。”邓如美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轻松摆平,实在有问题再跟你说。”
“也好。”潘宝山道,“那样我们的关系就更具有隐蔽性。”
“你只管忙你的大事。”邓如美道,“累了的时候可以来放松放松,平时不用分神考虑会馆和小区开发的事。”
“有你在就足够了,我当然放心。”潘宝山看看时间,笑道:“邓姐,我该走了,趁着下午空闲,去找徐光放主席聊聊。这次我能翻身,他可是帮了大忙的。”
“要不晚上请徐主席来会馆吃个饭?”邓如美道,“新来了几个女孩姑娘,都还不错。”
“徐主席跟我在一起可从来没沾过这些啊。”潘宝山摇着头,“可能他不好那一口。”
“应该不是,他跟你在一起没有那些活动,只是他放不下面子主动提而已。”邓如美道,“你跟他主动提过或者暗示过?”
“还真没有。”潘宝山又摇摇头,道:“不过狼有狼道蛇有蛇路,即使徐主席有那一口爱好,自然也有熟路,我是不便介入的。”
“你不暗示一下怎么能知道?”邓如美道,“要我说徐主席也不一定有路子,你要知道官越大行动就越不便,没准心里急得慌,就是苦于没有安全通道。”
听到这里,潘宝山抓抓耳朵,“行吧,等下午我找徐主席聊聊再说,看看他的意思。”
潘宝山说完,走到床前轻轻掀起被子。
邓如美两腿一缩,微微一笑,道:“没看够啊。”
“嘿嘿,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潘宝山笑得很色,抬手拍拍邓如美的光臀,“好啦,我走了。”
“我不送你。”
“送什么,那不是徒增危险系数嘛。”潘宝山道,“一个人从偏门悄悄溜进、溜出,安全便捷。”
便捷是没错,但安全不一定。
这次潘宝山离开的时候,碰巧就被一个人看到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地雷
看到潘宝山从会馆出来的是卢山峰,他中午在会馆有场子,刚好又舒服了一阵,迷迷糊糊小睡一刻,也到这个时候才走。
当时卢山峰刚走到院子一边的停车区,正拉开车门,瞥到潘宝山后加便速拱进车里。这会他头脑很清醒,知道潘宝山没干好事,独自一人行动可能是为了不引起注意。
卢山峰一阵暗喜,下意识地觉得可以捏潘宝山点把柄,不过马上他又沮丧起来,这事只是知道而已,并不是清楚,没有用。
但也算是碰到点上了,就在卢山峰摇头叹气的时候,邓如美竟然从会馆楼里急匆匆走了出来,对已经快走到大院门口的潘宝山招呼了一声,抬手扬了一下。卢山峰看得清楚,是手机。
潘宝山把手机忘到房间里了。
邓如美把手机递到潘宝山手里,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就一递一接的工夫,似是陌生人。
此时,坐在车里的卢山峰拍着肚皮笑了,忍不住自语道:“潘宝山啊潘宝山,这就是天意,当初你拿我一把,现在,我也能拿你一把!”
“卢常委,拿什么?”一直在车里等候的霍介达没有注意到车外的情况。
“潘宝山和女人有事。”卢山峰哼声道,“该栽还是要栽的。”
“和谁?”卢山峰问。
“在这会馆里还能有谁?”卢山峰有意不说清楚,有些事还是一个人知道好。
霍介达领会卢山峰的意思,知道不该多问,也就不再张嘴,让卢山峰一个人乐去。
不过很快,卢山峰就又皱起了眉头,还是老问题,潘宝山和邓如美之间有事,也仅仅是知道而已,没证据。
卢山峰暗暗叹着气,拍起了大腿,可也就是十几秒钟,嘴角便扬起了笑意。不管怎样,这也是个秘密,而且还是个天大的秘密,以前潘宝山和邓如美闹出矛盾,看来都是表面文章,暗地里搞得是另外一套。而且这是个好引子,只要以后用心关注,肯定能得到真凭实据。
当然,抓证据不是为了把潘宝山给轰下来,而是为了借力。卢山峰很清楚,潘宝山以后肯定会大放异彩,有把柄攥在手里,随便做点暗示便能靠上他,有前途。
卢山峰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得的窃笑。
潘宝山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出了会馆大院,招手拦了辆出租直接去找徐光放。
徐光放兴致很高,尤其是谈到潘宝山要去省里的事,甚至有些红光满面。
“小潘,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徐光放边说边给潘宝山拿茶杯,放茶叶。
潘宝山一看忙凑步上前,接下活来,“徐主席,我来倒,我来倒。”
徐光放也不坚持,把茶杯交到潘宝山手里,“有没有做好动身的准备?”
“也可以说做好了,也可以说没有。”潘宝山道,“徐主席,其实我是不知道该做哪些准备啊。”
“意识,工作意识准备。”徐光放道,“到了省里,层面高一些,做事的方式要有所改变,不像在下面的地级市,可以大胆尝试,甚至是激进一些,但是到了省里,就要有所收敛,或者说要稳一点。”
“徐主席,谢谢您的教导。”潘宝山道,“我会注意的。”
“其实也不用我说,这方面你做得很好。”徐光放道,“我只是提醒一下,你要知道,省级层面上的事,多是守,毕竟牵扯的面大,容不得冒失,否则容易乱大局。”
“这么一说我就很明白了。”潘宝山笑道,“地市级可以说是先锋队,冲冲杀杀闯着干,而到了省级层面,就要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便会乱了军心,顾不住大局。”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徐光放道,“小潘,工作上的一次失误,有可能就会影响终身呐。”
“徐主席说得对,我会好好把握的。”潘宝山道。
“嗯,不过到省里要注意侧重。”徐光放道,“从职务安排上看,你的重点在广电局,宣传部的事要次一些,但也可以积极主动点,抓住好时机就要用充分,把自己表现出来!”
“徐主席,你所说的好时机指的是哪方面?”
“贴近郁长丰郁书记啊!”徐光放惊道,“难道你没想过?”
“没。”潘宝山摇摇头,“我觉得还没到贴近郁书记的档次,好像离他还很远。”
“多远?”徐光放道,“你和郁书记的关系,就像咱们松阳各局室的负责人对严景标一样,正合适。”
“嗯,还真是。”潘宝山点着头道,“好歹我也是正厅级了。”
“那可不是。”徐光放道,“到省里以后,一定要摸透郁书记的心思,吃透他的精神,然后在广电、宣传的岗位上来策划一系列工作措施来策应。”
“是要用一番心思。”潘宝山点点头,深有领会,道:“徐主席,我的调令什么时候能下来?”
“上午我才和焦自高通过电话,就最近几天了。”徐光放道,“早动身早好,省得严景标不死心又瞎捣鼓。”
“严景标估计这些天过得不是滋味,没想到一耙子没搂倒我,反而把我给激了起来。”潘宝山说到这话,不免露出点得意的神情。
“呵呵。”徐光放闻听也畅快地笑了起来,“是啊,就让他难过后悔吧,这就叫自找没趣!”
“没错!现在严景标肯定是悔青肠子了。”潘宝山笑道,“但对我们来说,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徐主席,今晚咱们找两个人,好好乐一乐?”
“可以!”徐光放道,“不过可讲好了,今晚我做东,本来我也就打算在这两天跟你约一下,正儿八经地请你喝两杯的。”
“不行,那不行,徐主席你要是那么做,酒我还真喝不下去。”潘宝山道,“我摆酒桌,你肯坐上去就很好了。”
“瞧你说的,现在你可是省级领导了。”徐光放道,“什么时候把那个‘级’字拿掉,变成省领导就好喽!”
“能真正被称呼省领导,那起码要副部级啊。”潘宝山摇摇头,“那事我是真的不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徐光放道,“你在松阳升为副厅的时候,之前想过嘛?”
“也没有。”潘宝山道,“那时还太年轻。”
“情况是一样的,今年你该三十五了吧。”徐光放道,“要我说,你定个五年规划,争取在四十岁的时候,哦不,之前,四十岁之前,争取把副部的问题给解决掉。”
“徐主席,听你这么一说,想法是有了,但还是没什么信心。”潘宝山道,“除非能一直好运,得到郁书记的青睐。”
“运气多是自己争取的,关键是要善于把握机会。”徐光放道,“好了小潘,今天不多跟你谈那些,别说得你急功近利起来,那就不好了,有个意识就行。”
“也是。”潘宝山抿了口水,“徐主席,要不先联系两个人到喝酒的地方,打打牌聊聊天?”
“好。”徐光放道,“现在打牌我可是好手,自从到了政协,相对比以前可清闲多了。”
“那我可要领教领教。”潘宝山笑道,“打牌我也在行呐。”
“那就牌桌上见分晓。”徐光放仰头笑了笑,道:“另外还找谁?”
“找谁都行,只要你看着顺眼。”潘宝山道,“老部长孙华生怎样?”
“可以,孙华生干了多少年的组织部长,从来都没给我添堵,找他可以。”徐光放道,“而且他跟省委组织部的人多数也熟悉,到时可以让他搭搭话,不也是认识的路子嘛。”
“也是!”潘宝山道,“今天不喊多人,另外再叫上魏希桦魏局长吧。”
“嗯,也可以!”徐光放道,“小魏是个很不错的同志,这次被严景标给捏了一下,不舒服啊。”
“暂时的吧。”潘宝山道,“以魏局长的为人,最终应该不会差。”
“我也希望一切能如你所说。”徐光放道,“小潘,如果以后有机会,能拉就拉他一把。”
“那是当然,否则今晚也不会找他来陪您喝酒了。”潘宝山说完,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孙华生和魏希桦。
两人一叫就到,尤其是孙华生,对潘宝山的邀请还有点受惊,没想到退下位来还能得到一定的尊看。
很自然,酒桌上的氛围融洽之极可想而知,很多事谈得都很到位,当然也没有离谱,几个人都有拿捏的本事。
大概十点钟的光景,酒席结束,潘宝山提出泡个矿泉澡。孙华生和魏希桦都不表态,看着徐光放。徐光放呵呵一笑,说今天不扫兴,泡去。
会馆的浴所经过改造,变得曲径通幽又豁然开朗,几处弯绕,有隐泉区,也有大阔之池。
潘宝山特意和徐光放一起,谈起高官和女人的话题。
徐光放也许是有了酒意,说高官的女人路其实很窄,因为目标太显眼,没法像普通人一样潇洒来潇洒去,假如有露水情事,官儿们才不会搞小二、小三、小四,那个个都是地雷。
听了这话,潘宝山无声一笑,知道今晚可以安排徐光放好好放松一下了。孙华生和魏希桦,这两人潘宝山没有安排,有些不妥当。
当然,潘宝山自己没闲着,抓住这机会继续找邓如美切磋。过几天去省里了,事多繁忙,趁现在松闲,就偷着乐一乐。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进大院
三天后,时间跨入十一月,秋意已浓。**《》*
一清早,潘宝山动身前往双临,到省委组织部报道。
作为常规性程序,松阳市委组织部领导应该陪送潘宝山去省委组织部,然后再由省委组织部引送到任职单位。不过潘宝山委婉拒绝了安排,他不想看到邹恒喜那张极不情愿的脸,当然,现在邹恒喜表现的或许是一脸媚态,但那更让人生厌。
三十七号车还没交出去,潘宝山让老匡带他一个人过去。
车子在双松高速上匀速平稳前行,路两边成排的高大意杨顶着一树黄叶,在秋风的摇动下,不住地抖落片片金黄。
暖融融的阳光里,叶子在风中摇曳坠落,很安闲。
透过车窗,潘宝山看得出神,这种景色还是以前在夹林时留意欣赏过。那会好像还有点年少的诗情画意,经常在午后或者黄昏中到河堤上溜达一圈。赶上好阳光时还躺下来,衔一根草蘖,两手枕头望着空蓝蓝的天空,间或堤岸上的杨树叶飘落到身上,还带着点太阳的味道。
但其后的十年,在升职与勾斗中全然没了那份心境,或者是没了那点时间。
光阴迫。
十年,似是一晃眼。
潘宝山无奈地摇头暗笑,时间于人的改变,真是无声无息。
“潘常委,以后回松阳的机会怕是很少了吧。”老匡张开了嘴,“又是省委宣传部,又是广电局,两摊子事呢。”
“呵,不一定。”潘宝山转过头,对老匡笑道:“目前阶段,宣传部那边我几乎没事,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广电局,所以说时间还是很宽松的。”
“就是两头抓也没事,可以经常回松阳来指导工作嘛。”老匡道,“只要想回来看看,时间还不会是问题。”
“跟工作挂钩的事情,能不回就不回。”潘宝山道,“有严景标和姚钢在,我能得到好脸色?”
“非要找他们?”老匡道,“找徐主席,他也是正厅,陪得上。”
“那些都无所谓,以后回来有可能直接就到业务对口部门去,跟市领导班子不搭腔。”潘宝山说完,想起了件事,道:“对了老匡,前天协调你去政协小车班的事我也没多过问,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这次送你去双临回来后就能过去。”老匡满脸微笑,“潘常委,其实用不着,过个年把我也就退了,留在市政府小车班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
“整天让你洗车打蜡,受得了?”潘宝山笑了笑,“老匡,这几年跟着我开车,也没给你落什么好处,那也就不说了,但总不能最后让你再遭回罪。”
“潘常委可别这么说,自打跟了你把方向盘,得的好处还少嘛,我很满足了。”老匡道,“现在又让我到政协小车班管事,更是没得话说,我老匡算是遇到主了,否则到如今,我不还窝在夹林大院那地方?”
“不说那些吧,人都是走后一步看前一步。”潘宝山道,“让我遗憾的是,往后找不到像你这么放心的掌舵师傅了。”
“小高,小高是绝对可以的。他其实也不小了,四十已出头,行事还算稳重,关键是秉性好,那点我可以肯定。”老匡笑道,“实在不行就把他带到双临去。”
“嗯,小高那人是不错。”潘宝山道,“但现在看来机会不太合适,他老婆孩子都在松阳,如果让他跟着我走,撇家撂口的哪里容易?”
“潘常委,干一行知一行,你对我们做司机的可能还不了解。”老匡呵呵地笑了,“很多时候,我们宁愿出远趟子,或者就像你说的,撇家撂口干工作。”
“哦,这话怎么讲?”潘宝山笑道,“难道还有想法,老婆的脸看够了?”
“不是不是。”老匡连连摇头,“要是像你说的,那种司机不要也罢。”
“嚯,那我还真就不知道了。”潘宝山道,“你讲讲看,为什么?”
“潘常委,司机这份差事,尤其是领导的专职司机,看似风光,其实也不然呐。”老匡道,“一切都以领导的作息时间为准,不少时候都是晚上或夜深时出动,夏天还好点,冬天可就难受了,舍得了那热被窝?其实自己难受也倒无所谓,受不了的是老婆。听不少司机抱怨过,说正在顶着被子亲热着呢,领导一个电话就得穿衣服走人,不但搅了好事,而且更坏了心情,最生气的就是老婆了,一次两次无所谓,次数多了难免要抱怨。”
“理解,我很理解啊。”潘宝山笑了,“很多事不在身边倒罢了,在身边就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干脆离家远点,该工作就是工作,该休息就是歇班,哪怕时间再少,只要能踏踏实实好好陪陪家人,那也痛快。”
“就是啊,其实有时领导哪里有什么事,就是要司机半夜去买个汉堡或者买份烤鸡翅,说家里的孩子想吃,唉,真是受不了。”老匡一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潘常委,我不是说你啊,你从来没有那些事情。”
“哦,我知道。”潘宝山摇了摇头,“你说的那种情况,小高是不是经常碰到?”
“不经常,只是偶尔,毕竟他没有专职跟领导。”老匡道,“但你要是带着他,他也绝对不会埋怨,他是认主的人。”
“看看吧,稳一段时间再说。”潘宝山道,“到省里脚跟还没落地,有些事不便安排。”
“潘常委,我只是随便说说。”老匡道,“别当回事,只是觉得有需要的时候再考虑一下。”
“嗯。”潘宝山点点头,朝靠在座椅背上琢磨起来,他的确需要一个好司机,如果机会合适,是该把小高弄到身边。
老匡知道把握分寸,每次和潘宝山出来不会一直不说话,但也不会说个没完。此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潘宝山闭目沉思,也就收了口。
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潘宝山到了省委大楼前。
省委大楼是五年前建的,与差不多同时期建的充满时代气息的省政府大楼不同,它的风格略显古朴,但也更显的稳健、肃穆。
门口执勤的哨兵冷漠得像个雕像,全然无表情。老匡将车子在其旁边停下,哨兵“唰”地一声敬了个礼。
“我们到组织部去,新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广电局局长潘宝山同志来照个面。”老匡充当起了陪送领导的角色。
哨兵看看车子,松阳市三十七号,再望望车窗里正坐的潘宝山,眉头一皱,本以为是个半老头子,谁知道竟然是个小伙子。
老匡知道哨兵有疑虑,道:“要不跟组织部打个内线,确认一下?”
“不用。”哨兵回过身,对值班室内做了手势,门口的起落杆缓缓抬起。
老匡回到车里,笑呵呵地潘宝山道:“以后进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车牌号就是通行证。”
“新车牌,号码估计要排到好几百吧。”潘宝山笑道,“这三十七号车回松阳后,不知道会到谁的屁股底下。”
“估计要车、号分离。”老匡道,“能用上三十七号码的,大都不愿意坐旧车。”
“也是。”潘宝山道,“很大的浪费啊,公车改革应该狠治的。”
“公车改革,我只是从司机的角度来看就不是易事。”老匡笑了笑,“那么多司机安排起来就是一大难题,司机的地位也不一样呐,有些是很难打发的。”
“那是项系统工程。”潘宝山道,“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所考虑的了。”
说话间,车子到了楼厅前,潘宝山提着公文包下来,老匡去停车。
第一站是省委组织部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庞宽热情接待,他把潘宝山迎进房间,泡了杯茶,说方部长正有个接待,马上就结束,等会一起过去。
方岩要亲自接待?这个潘宝山没想到,新晋组织部长方岩,侧面也了解了他的一些信息,是颇有一番背景的人。不过想一想,能在省委大院里官居要职的人,哪个背景能简单?
潘宝山接过茶,主动掏烟给庞宽。庞宽略一犹豫,伸手拿了说声谢谢,然后急忙回身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了个打火机。
“我有,我有。”潘宝山扬扬手中的打火机。
“我来,我来!”庞宽积极上前,为潘宝山点火。
潘宝山也不客气,他觉得到一个新环境里应该有点气势,尤其是在庞宽面前,不能太过谦卑。
省委组织部办公室是正处级设置,本来庞宽是正处,但去年给他明确了一个副厅级组织员,级别上去了点,不过职位并没有变动,而且他也就仅仅是个组织员,并不是部务委员。
人与人之间就像弹簧,强弱相对,再者庞宽本来也就对听闻中的潘宝山有些另眼相看,仅从履历上来看,就不是一般的厉害,唯一能说明的就是有足够硬的后台。假如没有后台,那就是百年一遇的人才,同样值得敬畏。
“潘局长,喝茶。”庞宽把级别高的官衔放在前面,称呼潘宝山为局长。
“谢谢庞委。”潘宝山也恭维了一下,喊“庞部务委员”的简称。
庞宽听了似乎很受用,在他看来自己完全称得上,从级别上看一样嘛,都是副厅。他微笑着吸了口烟,马上就吐了出来。
从抽烟的样子看,潘宝山瞧得出庞宽并不会抽烟,但能接下他递的烟点着,说明对他有足够的重视。而且,他还看得出庞宽被称“庞委”时的得意劲,心下不由暗笑,看来组织口的人,对官级就是有爱好。
一支烟没抽完,庞宽就打了电话,通线后立马直起身子,微微前倾,好像对方能看得见他的恭谨之态。
“方部长,您的接待结束了?”庞宽是给方岩去电。
潘宝山笑了。
寥寥几句,庞宽便结束通话,他转向潘宝山,郑重而又面带微笑,“潘局长,咱们去见方部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