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官称前面加俩字
今天,恰好铁进媳妇儿加班,而两个孩子入校寄读,中午就铁进一人在家。
原本,薛向第一次上门,铁进不好简慢,张罗着要出去吃,奈何薛老三一肚子话,哪里有心思吃饭,于是便在薛老三的要求下,在天台上了置了这么个小席面。
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霉干菜,一盘油泼辣子黄瓜丝儿,一碟豆腐干,真正是四色小菜,莫说荤腥,便是连丝热气也无。
更夸张的是,薛向好风雅几乎到了不分场合的程度,暖暖和和的屋子不待,非拉了铁进上了天台,说此处景物宜目,最助酒兴。
铁进耗不过他,主随客便,只好由他。
又因今次是薛向第一次登门,菜式在薛向的强烈要求下,备得简单了,但这谈天助兴的玩意儿——酒,自然得显出主家的诚意,是以,铁进可是翻出了压箱底的玩意儿。
薛向饮的正是农家土产——十六年前埋藏在老榕树下的女儿红,
原本这酒,是非得等铁进他大闺女结婚时,再拿出来畅饮的,如今却让薛向抢着了新鲜。
这坛女儿红虽未藏足十八年,可对黄酒而言,已经算是陈酿了。
这不,薛向一口下肚,遍体舒坦,便是那满腹思绪,也给冲得淡了。
口中噙酒,活泼的酒精分子,在每一粒味蕾上跳跃,抬头望天,湛蓝天幕,高悬朵朵如棉白云,天风徐来,似鸣似啸,一天一人,恍临九霄。
“好酒,真是好酒!”
回味良久,薛老三仰头叹道,不用铁进动手,他便伸手提了酒坛,复给自己杯中注满,又是一口饮尽。
“这叫女儿红,我姑娘下生时,他爷爷埋的,总共十八坛,准备我姑娘出嫁那天待客的,得了,让你这便宜叔叔给拣了便宜了,得得,没人跟你抢,这坛子你一个人整,我那儿还有!”
说话儿,铁进竟转下楼下,又提溜了一坛子上来,坛子上果然还沾着湿土。
这下,薛老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直说待大侄女成婚之日,一定补上份厚礼,说话儿,夹了颗占满盐粒的花生米放进嘴里,咯嘣一下咬碎,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他没说几句,铁进便拍着条案,比出了个大拇指,吆喝道:“高,实在是高,薛老弟就凭你今儿个这手,老哥我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青帮这些兔崽子们这几年可把咱明珠的老百姓坑苦了,那一桩桩惨案,我都没法儿跟你细说,你是不知道,今天大兵进城,围剿青帮据点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家燃放鞭炮,这一仗打得好,替明珠的老百姓出了口恶气,连带着什么铁枪门、黄埔帮也彻底老实了,用领袖的诗说,这就叫: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痛快,当浮一大白!”
说话儿,铁进竟直接拎起了酒坛,薛向见他说得豪迈,气为之夺,笑着提了酒坛和他一撞,便狠很干了一大口。
擦擦嘴角,薛向笑道:“你老哥也别光跟我这儿瞎捧,这事儿是人民解放军干的,你要感谢,可以号召群众去七十四军劳军啊,没准儿你老哥还能混个拥军模范呢!”
铁进呵呵一笑,“少扯,你当这好事儿还轮得上我,市里头,段市长已经着宣传部在组织了,嘿嘿,段市长这手玩儿得高妙,所有非议,这招过后,全都得烟消云散了,老百姓只会说市委到底英明,联合解放军打黑除恶,为民请命!”
细说来,薛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段钢,毕竟他薛衙内好斗的名声,已经够响了,总不能到一地,就掀翻一地主官,更何况段钢还是他的举主,就是再尿不到一个壶里,这体面无论如何得维持。
是以,他并不关心段钢如何使手段化解政治危机,反而更关心此次抓捕归案的青帮份子的身份,“老铁,这次抓了三百多名青帮骨干,你们市局该把身份审清了吧,说说都有哪些大鱼入网,我这儿还指着他们弄情报呢!”
铁进方夹起一筷霉干菜,听见这话,又将筷子压了回去,“您这话儿怎么说的,那帮人可是你的人抓捕来的,早干嘛去了,早就该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市局,向来没什么存在感,案子一移过来,洪察就和刘国平将猪食槽挤满了,谁还挤得进去!”
“你当人家人民解放军真是无所不能?管抓人还管审讯?不就是问你犯人身份,我不信这点儿小事儿,你老铁就办不了!”
铁进道:“就知道你贪方便,实不相瞒,这事儿老哥我还真挂了心的!”
“噢?”薛向来了精神,放下方端起的酒杯,身子前探:“快说说,都有哪些大鱼,我不要别的,你只须把那晚在国际饭店出现的,随便扒拉出一个,我估计就能探出自己要的消息。”
“不好意思,你说的那几位,不,几十位,一个也没抓着!”铁进耸耸肩膀,如恶作剧一般。
砰的一声,薛向的酒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个也没抓着?不可能啊,情报上没错啊,怎么可能都逃了?”
铁进不知道薛向到底要寻青帮高层探听哪方面消息,此时,见他惊诧,也不再废话,赶紧道:“不是逃了,准确地说都死了,听说这帮人当时正在张园饮宴,在遭遇抓捕过程中,顽强反抗,被尽数击毙的!”
薛向并不清楚七十四军的抓捕程序,因为是薛安远直接给东南军区下的令,黄铁提供了内门的聚集地后,七十四军就全盘接手了,后续情报打探,到抓捕都是七十四军一手操持的,此时,薛向听说这帮人被如数击毙,心中只叹晦气之余,却并没觉如何不妥。
这便又是一处思维盲点,再度被胡东海料中。
这不,这厢薛向以为是军方抓捕时,击毙的,没有细究,去找七十四军询问抓捕全过程。
而那边的七十四军又真以为是市委及时反省,配合办案过程中击毙的,也不会觉得有异,更不会将这最正常不过之事,反馈给薛向的。
两方最正常的误会,便很轻易地将事实真相给掩盖住了,不能说老胡的心思巧妙。
“可惜!”薛向叹息道。
“可惜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蛇山那边疑点重重,想再探探!”
“行了吧,蛇山那边穗林矿业的王主任,已经准备向市委投诉你老弟了,说你上次折腾出的动静儿太大,弄得工人们都不敢上工了,担心山中再出妖异,说再这样下去,产量都得削减,今年的任务都完不成,若不是陈书记训了王主任一顿思想不纯粹,你老弟这关还真没这么好过,要我说你老弟这段时间闹腾得够厉害的了,得收收心,也收收手啦!”
铁进这纯是肺腑之言,薛向也确实打算老实一阵儿,蛇山之事虽还有隐秘,可若无必要,他也真有点儿偃旗息鼓的打算,因为最近他确实累了,也疏于了本职工作,毕竟他薛老三的正职是明珠市委督查室主任,而不是神探福尔摩斯。
心中虽然如是想,薛老三到底有些不谐心,开口道:“老铁,明珠有没有比较出名的衙内,好自称公子,而且还有个精通算计的长者唤作老胡,且这公子和老胡该是极亲密的关系!”
薛向依旧记得那晚,他诈晕时,李力持嘴巴里念叨的那句“薛向啊薛向,你本是良材美质,按老胡的话说,本是潜龙之属,你说你来明珠,不好好做你的衙内,偏生跟公子为难,那就别怪我李某人心狠!”
显然这老胡和公子,就是背后的主使,只是薛向思忖良久,却无论如何在脑海里翻不出这两人的影子。
“老胡?公子?”
铁进咀嚼着这两个人名,忽道:“叫老胡的不少,叫公子的更多,比如你老弟在曹公子那件案子中,惩办的公子衙内就有一簸箕!”
“能使唤动李力持的!”薛向给了个提示。
“这个老哥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你也知道别看老哥我也挂着个市局副局长的牌子,其实论眼界和脸面还不如普通单位的处长科长,上层大人物,我还真没几个熟悉的,像那种大衙内、公子我就更抓瞎了,怎么着,又有谁招你了,我说老弟,刚才不是说了嘛……”
眼见着铁进又要长篇大论,薛向赶紧叫暂停。
铁进这边没有线索,这回薛向是真的死心了,也算是放下了心结,打定主意,只要那位公子、老胡不来招惹自己,他就不穷究了,就在明珠混吃坐等,熬时间,混日子吧。
心结一去,薛向胃口大开,筷子翻飞,手中酒坛更是不住起落,不一会儿功夫,四碟小菜,一坛酒就让他扫了个干净,摸摸肚子,仍旧干瘪,发出一声长叹。
薛向这番作势,弄得铁进郁闷至极,“我说薛老弟,好像老哥我亏待你一般,先前说好了去馆子请你,你非说没胃口,要玩儿什么情调,这下饿肚子了吧!”
“得了,咱换个地儿接着吃!”说话儿,薛向站起身来:“对了,你这女儿红再给备两坛子!”
铁进唬了一跳,“我说老弟,你这是打劫啊,这是你大侄女……”
不待铁进说完,薛向便道:“两坛酒给你这官称前面加上俩字儿,你干不干!”(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跑官(上)
“哪俩字儿?”
话刚吐出,铁进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细说来,明珠市局的变故,铁进又怎会不挂在心上,没遇上薛向,没和薛家那位天神般的家主说过话,他铁进老老实实领着工资,在市局混吃等死也就罢了。
可如今他已然摇身一变,成了有主有根的人物,再让他淡薄、不争,那是提也休提。‘
可以说薛向干倒李力持的霎那,他就起了心思,只不过他铁某人要脸,一直不好和薛向渗透这个事儿。
再看着如今的市局,洪察上窜下跳,恨不得都搬到郑新高门口打地铺了,其他几位副局长,局党组班子成员,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如今的市局恨不得都瞧不见领导来上班了,何也?都出去跑门路去了。
铁进既然动了心思,心中自然也是火热一片,唯一的优势就是,他靠着了薛家,用不着自己跑,若是说了,薛向肯定会给他运作,不管成与不成,他自己都是省了力气的,这就是有组织的好处。
奈何铁某人军人出身,虽然混迹政坛有年,脸皮功夫却是没修炼到家。
就拿此刻来说,天台上,天高地迥,四下无人,又有美酒助兴,原本正是掏心掏肺的时刻,可铁进几次话到嘴边,最后又给憋了回去。
是以,这会儿,薛向方影影绰绰起了个头儿,铁进便闻弦歌知雅意,明了其意何指。
薛向眼角泛笑,“你老哥这明摆了是明知故问嘛!”
铁进一把抓住薛向的胳膊,“老弟,薛老弟,不,我叫你薛老哥总行了吧,说说,赶紧说说,别弄个半吊子,吊得人不上不下……”
薛向笑道:“行了,咱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就是洪察如今的位子,常务副局长,你老哥可别嫌位子低,不是我这边不使劲儿,我倒是想让你老哥一步到位,谁叫你老哥以前在市局混得存在感太低!”
听见一如自己心中所料想的答案后,铁进眼角都笑得起了褶子,他这会儿哪里还会嫌职务低,心中真是再满意也没有了。
常务副局长看着是和他铁某人如今的副局长在行政级别上平级,可内里权力差别,可是天差地远,这中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常务副市长,和副市长的距离。
若真由毫无存在感的市局副局长,一跃成为明珠暴力系统的实际二号人物,铁进哪里还会不满。
“老弟,你可得说准了,真能行?”
欢喜未过,铁进又担心起来,没办法,人都是这样,事若关己,势必患得患失。
薛向伸手打开了铁进把在自己臂上的大手,“瞧你老哥说的,市委又不是我家开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除了三岔口天桥下的方瞎子,我估计没人敢给你打这个保票。”
一天薛向如是说,铁进立时苦了脸,“我说不带这么扯得吧,你还不如不说,让我这儿不上不下地干着急!”
“我若不说,你肯给酒?”
一天这话,铁进又来劲儿了,“对了,你这酒是送谁的?跑官儿送这玩意儿,是不是太不着调了。”
“你也知道这两坛酒寒碜,某人先前不还舍不得?”薛向没好气道:“得了,谁说是跑官儿呢,问你要两坛,一坛,我自个儿留着慢慢品,一坛拿去陈书记家,这钟点儿,没准儿还能赶上中午饭!”
“陈书记?陈道林书记!你什么时候和陈书记搭上了!”
铁进大喜过望,陈道林可是分管组工的书记,在市委也是唯一一位能勉强和段钢分庭抗礼的市委大佬,当然这个唯一,是要排除那位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办公室读书、看报的汪书记的。
薛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废话,迈开步子,就朝楼下不去。
“等着我呀,两坛子够不够啊?要不我再弄两坛,大不了我姑娘不嫁了总行了吧?说话啊,实在不行,我这儿还有老家亲戚送来的香獐子,要不咱提溜一只过去?哎呀,我这儿还有两条绝版的哈德门,要不也提过去……”
………………
陈道林的家,薛向并没去过,可这家伙偏得得瑟瑟开着车直接上了路,直到车子越开越朝市委大院行进的时候,车上的铁进终于忍不住问薛向这到底是要带他去哪儿?
铁进如此一问,薛向立时就明白自己又演了个乌龙,犯了主观臆断的毛病——凭思维惯性,认为陈书记就住市委家属区。
铁进干脆也不给他指路,直接将薛向赶下了驾驶舱,一路飞快朝哥特式别墅建筑群左侧的一处小区驶去。
薛向没想到陈道林的家,竟是这般朴素,论格局、气象,竟还不如他在明珠的那座小院。
眼前就是一幢普通的砖瓦房,算上那块辟了块十五六平大小菜畦的院子,整个屋宇的占地面积也绝不超过一百平。
灰扑扑的老墙砖,脱了色的红瓦,两扇凿刻了斑驳锈迹的铁门,远远看去,谁能知晓这是堂堂明珠市市委第一副书记的居所。
老话说,见微知著,不管这位陈书记是故意为之,还是本身的确清廉如水,就是作秀做成这样,也让薛老三肃然起敬。
薛向轻轻扣了两下新上了漆的门环,没隔多久,吱呀一声,大门便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张木呐的小脸,粗麻的衣服外还系了围裙,怯懦地看着薛向,吐出一口的陕北方言:“朝门边的木牌上瞧!”
薛向不明就里,顺着她话音朝两边望了望,铁进一指右侧墙壁上写了正楷硬笔字的木牌,念道:“休息时间,谢绝工作性质拜访!”
一瞧这木牌,薛向乐了,这位陈书记还真是个雅人。
“这位同志,麻烦你告诉陈书记,就说是薛向和铁进前来拜访,非为工作,纯系探望!”
薛向知道陈道林写这笔字的意思,无非是让那些请托送礼、跑官的家伙,知难而退,那句“谢绝工作性质的拜访”,不过是给访客留些颜面而已,没彻底生硬到不近人情。
“探望,说得好,既然是探望,那我倒要瞧瞧你薛向给我提了什么礼物来探望,哼,礼轻了,我可不收!”
未等到三十秒,门内就传来了那熟悉的男中音,忽地一下,大门被扯开了,陈道林那张红亮的国字脸,便映入了眼帘。
“陈书记,您好!”
“陈……陈书记好!”
薛向落落大方,铁进这会儿反而吃不住劲儿了,这不是能力的差距,纯系家世和底蕴的关系。
毕竟薛老三见得大人物已经车载斗量了,在安老爷子面前都敢插科打诨,一个陈道林,他自然不会怯场,反观铁进看似威猛雄壮,在市局也作了数年高官,可实际情况是,这位连普通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干部都够不着,更不提这位明珠市万千干部敬仰的陈书记了。
陈道林扫了两人一眼,眼神最后在薛向手中的两个用稻草结成的身子拴缚的通红酒坛上定住了,“探视领导,就送两坛酒?未免礼太轻了吧。”
薛向摆摆手,“我们知道您陈书记清风两袖,哪里敢提溜东西,这两坛酒是我新得的,一坛打算珍藏,另一坛原本也打算自饮的,可正巧听说您是酒国状元,得此美酒,我不敢自专,所以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说话儿,薛向就拍开了一坛的封泥。
陈道林正待调侃薛向几句,可陡然鼻尖飘进一阵异象,他鼻子猛地耸动起来,急忙伸手捧过酒坛,眼珠子几乎快掉进去了,“这是至少十年陈的花雕啊!”
薛向比出个大拇指,赞了一句。
倒不是薛向假意奉承,因为陈道林的确没有说错,因为花雕和女儿红原本就是一种酒,皆份属绍兴黄酒,埋藏地下多年,只待女儿出嫁那天开启的花雕,便号为女儿红。
细说来,陈道林听说薛向到来,心中就有些欢喜,因为薛向除了是个相当入他眼的有为青年外,还有个了不得的的家世。
原本,他就一直想和这位薛家衙内好好亲近亲近,只不过一直没寻得机会,恰逢近来这位薛衙内在明珠搅风搅雨,虽然行为狂放,但这位陈书记却是看得相当满意的,这见面的**就越发强烈了。
奈何,要么是他公务繁忙,要么是薛向几天寻不着人影,总之是,多方不便,让这会面一推再推。
这不,今日陡然闻听薛向上门拜访,陈道林真是万分欣喜,拜访家中,可比办公室接见,更亲近了一层。
此刻,再见了这般美酒,他心中欢喜更甚。
当然,陈道林这欢喜,并非只为有美酒可饮,更多的是因为这位薛衙内显然是动了主动亲近的心思,要不然,哪里会费心去打听他陈某人的喜好。
却说薛向步进陈家堂屋时,瞧见陈家的中午饭已经上桌了,菜式也极简单,四样家常菜,唯一的荤腥是碗韭菜鸡蛋。
一进得堂屋,陈道林便吩咐正在摆放碗筷的陈夫人,去将他昨天钓的那条鲤鱼给烧了。
在陈家除了那位保姆模样的女孩,薛向也未见到家人,少不得就多嘴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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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拜访汪书记?
薛向话音方落,厨房便咔嚓一声,摔碎了个盘子。
霎那间,薛向的脸就红了,他哪里还不明白肯定是触及人家伤心事儿了,薛向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
“没事儿,十来年的事儿了,老婆子一直放不下,说来也是我命里无福!”
陈道林倒似很看得开。
薛向正待出言安慰,熟料,正在房里准备烧鱼的陈夫人围着围裙,气冲冲地蹿了出来,瞪着眼睛,便喝骂开了,言语甚是疾厉,一反方才见面时的温润如玉的面目,边喝骂,边持了锅铲不住挥舞,零星的油腥四处飞溅,阵势甚是骇人。
而一边的陈道林任由陈夫人喝骂,却不回嘴,薛向和铁进也是大眼瞪小眼,闹了个满脸通红,幸亏那位叫小林的保姆似乎是陈夫人的近亲,在陈夫人面前挺说得上话,费了老大劲儿,才将陈夫人拉进厨去。
听了陈夫人的喝骂,薛向大致了解了陈家的惨事儿。
原来,早些年陈道林在地方做官,得罪了政敌,恰逢那十年浩劫,政敌上位,陈家就遭了难,儿子儿媳受不过折磨,双双自杀。
按说,如此天大灾难降临到一个家庭上,已经够悲惨的了,哪里知道,更悲惨的还在后边,陈道林方满月的孙女竟又被人偷走了。
如此人伦惨剧,真足让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一会儿功夫,陈夫人持了锅铲,喷了半天,就一个主题,就是痛骂狗官陈道林。
在陈夫人看来,陈家惨剧,归根结底,就是陈道林做官。
薛向和铁进无论如何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局面,始作俑者的薛向更是悔青了肠子。
如今场面,他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了当场。
就在薛向尴尬无言至极,熟料,厨间的陈夫人已经端着烧好的鲤鱼行了出来,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还冲薛向和铁进道了个歉,恢复了大学教授文质彬彬的风采。
陈夫人虽然道了歉,可场面终究有些难看了,陈道林似乎也陷入了深深懊恼中,一餐饭自然吃得没滋没味,不仅没谁说话,便是连铁进带来的女儿红,也不曾有人饮用。
一餐饭吃得极闷,陈夫人和小林方收拾了碗筷进厨,薛向便和铁进起身告辞。
陈道林也不挽留,送到小院门口,终于吐出句话来:“你们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若是别的位子,我这边就能定下,但今次你薛向一闹,公安局就很瞩目了,各方盯着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恐怕护不周全,薛向,你素来神通广大,再说来明珠一趟,汪书记这老革ming、老前辈那里,你该去走动走动。”
其实官儿当到陈道林这个份儿上,什么事一入眼,就入心了,薛向若是单独拜访也就罢了,可他将铁进一带来,完全不用说话,他便知晓来意,原本,他是想拉着薛向好好聊聊的,奈何此刻心绪极差,也只能交待重点。
薛向再次为方才的冒失,向陈道林致歉,后者摆摆手,便先折回屋去。
时近初冬,满街都是衰黄的落叶,一脚踏在上面,如下着细而密的小雨一般,扑簌簌作响。
“薛老弟,陈书记这是怎么个章程,莫非是让咱们再去汪书记家?”
铁进一张脸苦得跟黄莲一般,他实在没想到事情竟这么棘手,走通了主管人事的陈书记,还拿不下一个常务副。
“哎,也怪我,本来挺普通的一颗桃子,今儿个这么一折腾,竟又红又大又诱人起来!”薛向长叹一声,“汪书记家,看来是不去不行了!”
薛向此言一出,铁进连退数步,“薛老弟,要去你去,汪书记家打死我也不去,就是不当这常务副都行!”
薛向没想到铁进竟然畏汪明慎如虎。
其实,说来也怪,汪明慎在明珠,不怎么显名,即使在普通干部中,也并没多少存在感,大部分同志甚至只知有段市长,不知有汪书记。
甚至,一直以来,薛向也是如此看汪明慎的。
直到此刻铁进闻听要去汪书记家,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时,他才知道整个明珠市,能一锤定音的,还是那位汪书记。
汪明慎和段钢,就好比是明珠市的如来佛和玉皇大帝一般,平素下面诸仙都奉玉帝号令,佛祖隐居九重,可一旦佛祖发声,哪怕是打一声咳嗽,整个天庭都得震动。
“行了,我一个人去就是!”
其实,薛向还真没想过带铁进同行,毕竟汪明慎不比陈道林。
对陈道林,他至少还结下过几分香火情,不说别的,就是那次市委办公厅召开务虚会,薛向飞来一剑——关于“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论述,就帮着陈道林,在中央大佬那里,得了个不小的彩头。
而对那位汪书记,一来,薛向来明珠近半年,二人没有什么交集不说,就薛向这么一出出的折腾,肯定让那位有名的喜欢清静无为、与民休息的汪书记十分反感。
既然都有可能惹人反感了,薛向哪里还敢带铁进同去,他一人去,就算汪明慎再不待见,有薛安远在背后撑着,总会顾及些面皮。
可若带了铁进,别汪书记届时震怒,不能对薛向发飙,反奔铁进去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薛向如此仗义,一担挑了,铁进有些惭愧了,毕竟人家是在为他铁某人奔驰。
铁进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却被薛向挥手阻住,“仗义话就别说了,说好了啊,大侄女出嫁时,给我个信儿啊,我人不能到,礼物也一定到,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回礼——那十来坛女儿红,可得给我留一半!”
说完,不待目瞪口呆的铁进应承,薛向先跨上了车,打响了油门,一脚踩下去,便去得远了。
身后只留下铁进的咆哮声:“我还没上车呢……”
薛向并没直接去汪明慎府邸,而是先回了趟办公厅,视察了下工作,和几天不怎么照面的下属们见了个面儿,在三个科室,都小坐了会儿,说了会儿话。
细说来,薛向的做派,督查室众人都摸清楚了,知道这位领导不爱管事儿,还爱翘班,就是检查工作严厉、细致,哪里做的不好,批评起来,可是毫不留情面的,而平素见面,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绝对会得到很有意思的回应。
薛向到的时候,小广播刘晓寒又聚拢了一帮叽叽喳喳们,说起了昨日的大兵进城抓人的排场,她大学似乎学的是广播专业,口才极好。
大兵抓人那会儿,她本人甚至还在长宁区督查一起小学生食物中毒案,这会儿,描述起昨天大兵抓人的场面,口若悬河,刀兵似活,宛若亲历,她说得眉飞色舞,大伙儿也听得热血沸腾,听到青帮悍匪和解放军枪战场面时,还不时传出惊呼。
要说薛老三无意中又锦衣夜行了一把,如今的明珠上至官员,下至老百姓,都在为大兵进城剿灭青帮,而拍手称快,可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是他薛老三的,却不超过一个巴掌。
不过,薛老三早过了爱显摆的年纪,如今他却是深知低调的好处。
和一帮属下,乐呵呵唠扯了个把钟头,薛向又去了六楼,向市委办公厅主任、市委秘书长包桐汇报了近期督查室的工作。
如今,因为那位办公厅常务副主任苏晓岚去了中央党校进修,包桐便接过了办公厅实际领导工作。
却说今日见面,包桐的脸色较往日温和了许多,不仅没让薛向规规矩矩坐在办公桌前汇报,反而泡了荼,拉了他在沙发上说话。
两人倒也没扯闲篇,都是包桐问,薛向答,议题就是督查室近期主要督办的几个案子。
要说薛向这家伙虽然旷工,却不殆政,督查室的督办的几桩案子,从案情到结果,他竟都了然于胸。
包桐这会儿问来,他将案情娓娓道来,甚至其中利益纠葛也能抽丝剥茧,娓娓道出,真让一直嘀咕督查室有个张飞主任的包桐大跌眼镜。
从包桐处出来,才不过两点十分,按正常钟点儿,这是机关普通干部刚从午睡中醒来,喝完一杯茶,准备开始一下午工作的时间。
而我们的薛大主任,却已经准备下班了。
返回家中的时候,家里热闹异常,老远就听见小家伙的笑声,方行到院子里,薛向就瞧见堂屋里的小家伙正和她的两个保姆小黄、小李玩儿着他发明的牌戏——斗地主。
瞅见薛向进来,小黄和小李便要站起身来,薛向摆了摆手,招呼他俩接着玩儿,而小家伙则冲他翻了个白眼,起身来,奔到堂里的八仙桌上,将罩网打开,露出一个正炖着的小红泥炉子,用手指了指,嚷嚷着是她做的羊排炖胡萝卜,专门给他留的呢。
一个“专门”,意思很明显,希望薛向别让他失望,必须给消灭光。
一中午,虽然吃了两餐饭,可薛向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接过小妮子递来的碗筷,抄了一碗羊排胡萝卜,又往嘟嘟炖着的炉子里,加了些白菜,芋头等最好做火锅天头的素菜烫了,便抱了饭碗,挨着小家伙坐了,看她打牌。(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温情脉脉薛郎君
见薛向坐到近前,小家伙得意洋洋地冲他亮手中的分分硬币,欢喜地说她赢了多少,末了,又跟薛向絮叨她这把牌有多好多好,简直欢快极了。
对小家伙玩儿牌赌钱,薛向并不觉得如何不对,搏戏搏戏,没了添头,那就失去了搏戏的本质,反正是分分钱,输赢不致太挠心,只增加牌戏的欢乐成分,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小家伙这把是地主,牌果真不错,双王单二,一套顺子,两个中对,两张单牌,赢面甚大,可哪里知道她这把走背字,方出了个单牌,便让小李用二压了,而薛向当初为增加乐趣和难度,定的规矩是双王不得分拆,小家伙自不会舍得直接出炸。
熟料,小李的牌极顺,一套三联对,一套顺子,直接走*了。
小家伙这局输的那叫一个郁闷啊,小脸儿都绿了,她小人儿老毛病,郁闷了总得找个理由和发泄口,倒霉的薛老三自然就很好地充任了。
小家伙一会儿埋怨薛向碗里的热气,带走了她的好运气,一会儿又怪薛向不及时提醒她炸掉小李姐姐的二,一会儿功夫,倒把薛向批成了扫把星,弄得薛老三慌忙败退。
熟料好巧不巧,薛老三刚离开,小家伙竟运气逆天,抓了双王四个二,欢喜得她恨不得满屋子乱窜。
这下,反倒坐实了薛老三霉运缠身一般,简直就有点靠山山倒,贴屋屋塌的意思。
美滋没味儿的薛老三,三两口清干了一锅菜,便回房躺了去,没多久,收拾好厨房的小妮子便也跟了进来。
这会儿,小妮子脖颈处的绷带早拆了,雪白的天鹅脖,竟是连点浅印也未留下。
薛向伸手揽过小妮子,将她揽倒在床上在怀里抱了,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眸,抵在小妮子晶莹的鼻峰上,伸手轻轻朝小妮子脖颈处抚去,忽地从腔子里抠出了句:“对不起!”
对小妮子那晚受到伤害,薛老三终究是心怀愧疚,昨夜小家伙在,他不好表达感情,今次寻着机会,终究还是要倾诉的。
相知相许这些年了,小妮子听过薛老三的许多话,独独没听过的便是“我爱你”和“对不起”,她知道自己男人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家伙。
这会儿,真听他说一句“对不起”,小妮子心头忽然有些抽抽地疼。
她伸手抱了薛向的脑袋,捂住他嘴巴,不让他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妮子忽然道:“薛向,我后天就得走了,集团要召开年度大会,还有一场重要的国际慈善拍卖会不能缺席,另外,港岛新华社的朱社长希望我能约个局,他想见见新上任的尤德港督……”
不知不觉,小妮子真成了大人物了,至少如今的薛老三,比之小妮子,可真有点上不得台面了,看看人家接触的人物,要么是国际巨商,要么是政坛要人,反观薛老三在明珠,时不时地还被区区派出所所长逼得东奔西突。
想想,薛老三忽觉十分有趣,心中郁结消散了不少,伸手揉揉小妮子的墨发,温声道:“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小妮子听得一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闷闷的小老公,竟这么有情调起来了。
和小妮子腻了个把钟头,薛老三坐起身来,替已经睡熟的小妮子盖好被子,便翻下床去。
到得堂屋,他径直步到八仙桌边上,拾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是打给薛安远的老战友、现任辽东省人大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李铁山的。
原来,薛老三这个把钟头,也并非全是陶醉温柔乡,小妮子睡去那会儿,他脑子就转开了。
他要去拜访汪明慎,很明显,不可能没由头,就贸然上门,而以官面上的督查室主任身份,假作汇报工作上门更不行。
毕竟整个明珠市,如他薛主任这般大小官员可谓是车载斗量,谁都想见汪书记,那岂非天下大乱。
是以,他拜访汪明慎,也只能是以私人的身份,既然是私人身份,就必须找到二者私人关系的交集。
若没关系交集,他又凭什么,以什么名义拜访?
因此,躺在床上那会儿,薛老三脑子里就边回想着汪明慎的履历,边思忖着自己所熟悉亲近长辈们的履历。
用六度分割理论说,这世上两个陌生人要认识,最多只须经过六次中转就够了,而薛向有太多的长辈和汪明慎在同一个系统,一同经过了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他要找到和汪明慎的交集,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不,他脑子一转,便有了答案:解放前后,李铁山曾担任过鲁东局的副书记,而当时汪明慎正是鲁东财政厅的副厅长,这关联就来了。
是以,这会儿,薛向一个电话给李铁山打过去,刚渗透了点儿意思,李铁山就哈哈大笑,要他直管去,就待他问句“老汪可还记得当年8.26旧事否”。
显然,薛向不会蠢到真去问这件事,毕竟听李铁山的口气,汪明慎当年是在这事儿出了纰漏,他李副书记帮着给收了尾的。
既是纰漏,即便说不上丑事,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上人家门,提起几十年前人家主人办差了的事儿,同时还有求于人,那真是脑子有毛病了。
要说,薛向打这个电话,也并非要李铁山做保人或中人,他不过是想确定下李铁山是否曾经和这位汪书记有交集,毕竟鲁东那么大,鲁东局变更也极快,同在一地工作,说不认识也未必没可能。
薛向要的就是这个交集,届时上门,他自有应对之法。
却说薛向挂了和李铁山的电话,便冲正在酣斗的三位交待一声,便辞出门去。
途中自然少不得被小家伙抱怨几声,但薛老三祭出一句“就知道玩儿,人家都在上学,你还在打牌,知不知道愁噢”,果然,小家伙小脑袋低了下去,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在眼眶里划来划去,再不敢看薛老三,小心思只盼望这讨厌臭大哥赶紧出去,她好玩儿牌。
说来,也是没办法,这几天薛向忙着收拾青帮,为怕青帮狗急跳墙,是以,小家伙就被收束在家中,原本今天上午青帮的乱子彻底就结束了,奈何薛老三下午才回家,便又让小家伙逃了一天学。
想想烦人精,薛老三也有些头疼,日宠而娇,这些年下来,哪里还管得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丫头自己拎得清轻重,除了撒娇、贪玩的毛病未改外,功课、脾性都算的上极好的。
辞出门来,薛向驾了车,便朝东行去。
汪明慎的宅邸,薛向自然熟悉,倒不是薛向打听过,而是作为整个明珠第一人,汪书记住哪儿,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上门,薛向自也不可能空手,汪明慎的喜好,他没打听过,但拜访年纪大的老人,该送什么礼物,薛向心中有数。
是以,快到汪明慎宅邸时,薛向便又折向上次给卫定煌购买寿桃的糕点房,买了一盒龙须酥,一盒芝麻酥饼。
到汪明慎这个份儿上,给他送什么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心意到了就行。
汪明慎也不在市委常委家属区住,而是在紧邻着菱角湖的西北侧起的那幢别墅居住,严格算来,和薛老三还算邻居,不过这邻居隔得有些远,隔了座一眼望不到头的湖。
汪家大门果然不似陈道林家那般好近,想想也是,中央委员的家宅,焉能没有一点体统和排场。
亏得薛向专车挂的是市委的车牌,不然根本进不到门岗处,就得被拦下来。
即便如此,薛向到门前时,也经过了一番严密检查,亮完证件还不算,还差点儿搜了身,直到看见薛向手中的礼品盒,打开看见了里面的礼品后,负责搜检的战士,才停止了盘查,将人放了进去。
说起来,刚被搜检的时候,薛向是差点儿发了火的。
因为就是进他薛家大门,也没这么多程序,就门岗处来个电话,汇报谁谁到了,薛家同意或不同意放人进来即可,哪有像这样整的。
来的是他薛向也就罢了,若是市委常委来拜访汪明慎,也被这样折腾一回,那非得闹出大乱子不可。
要说,薛老三想的左了,原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汪明慎生日。
虽然汪明慎没打算操办,可汪家晚辈们却是到场了不少,而汪明慎嫌闹腾,就先回了房休息,大厅的控制权就交给了一帮子侄,可这帮人只顾玩乐,哪里有闲心把门,便交待了门岗若是提了礼盒的,直接放入就是,毕竟他们还有未到的亲戚。
是以,薛向亮出礼盒时,门岗处的警卫,以为他也是汪家子侄,才松懈了精神,变换了面目。
进得门来,薛向就愣住了,宽敞的大厅内,人头却是不少,七八个青年男女,正嘻嘻哈哈围着大厅左侧落地窗边的一个台球桌,玩儿着这时在国内还不曾蔓延开来的台球,玩儿法貌似还是传说中的斯诺克。(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香蕉人
而让薛向愣住的绝不是这桌超越共和国如今风潮的台球,而是,竟然没一人上前招呼他。
在他想来,就算汪家人不把自己当客人,可陌生人突然进门,总得来个盘问的吧。
很无语的是,没有,他就好似穿了隐身衣一般,谁也瞧不见他。
不止来往忙碌的帮佣只顾着搬运菜蔬,便是那帮玩儿得欢快的男女,偶有瞧见他的也并不惊异。
原来,那数名帮佣皆将薛向作了到访的客人,一如那般少爷、小姐们一般。
而薛老三这般简朴装扮和不怎么打理修饰的面目,让那帮青年男女以为他是家中帮佣一路的人,是以,谁也不来招呼他。
薛老三愣了半晌,无奈只好自己寻了个条案,将礼盒放了,正准备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将养精神。
却听那边有个白衫女郎冲他招手,“那位同志,麻烦你帮我把那个紫色茶杯端过来!”
此话一出,薛老三哪里还不知道这位是真把他当了汪家卫士,可他又生出好奇来,难道这帮在汪家如此自在的青年们,就对汪家有哪些服务人员都闹不清楚么。
薛向刚想说自己是来拜访汪书记的,请问汪书记何在,可那边的白衫女郎又嚷嚷开了:“快点快点,我嘴巴渴得厉害,要不然这局可又要输了噢!”
这女郎十六七岁年纪,生得娇俏可爱,尤其是不满时,爱皱鼻子的毛病,活脱儿一个放大版的小家伙。
薛向心下一软,便步到不远处的茶几上,捧了那个紫色茶杯,向那处步去,远远听到那个正和那白衫女郎对台的白面高个儿青年得意道:“紫衣妹妹,嘴巴渴可和输球没有必然联系,你要是担心嘴巴渴而输球,我可以等,即便等足够你喝一缸水的时间也成!”
“喂,袁克利,我和你很熟么?你要么叫我汪紫衣,要么叫我汪紫衣同志,称兄道妹,咱们还不至于吧?”
不曾想,白衣女郎倒是个小辣椒。
吃了小辣椒一呛,袁克利并不着恼,笑道:“成,算我的不是,不过,紫衣同志若是不服气的话,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我可不从来不赌钱的!”汪紫衣皱了皱鼻头。
袁克利笑道:“放心,不是赌钱,就赌这台球,现在我领先,咱们抹过,重开一局,我赢了呢,紫衣同志身上的东西,我取一件,我输了呢,我身上的东西,任紫衣同志取一件,另外,不管输赢,只要紫衣同志肯参赛,我都请在场的兄弟姐妹们去明珠国际饭店happy,不知紫衣同志意下如何?”
细说来,汪紫衣是汪明慎的侄女,而袁克利则是汪明慎的外甥,二人皆是汪明慎至亲,彼此却非亲戚,加之袁克利从国外留洋回来,又素来在京城晃荡,二人今次倒算初见。
一见之下,袁克利就瞧中了活泼野性的汪紫衣,便耍尽手段来套近乎,不说别的,但听这会儿袁克利说的赌注,便知道这家伙用了多深的心思。
因为看着,若以袁克利说的赌注开赌,绝对是袁克利吃亏,毕竟这位袁公子浑身上下皆是难得一见的名牌货,不说别的,就是他手上那块貌似低调的手表,经过小妮子奢侈品大全洗脑的薛老三也一眼能瞧出是价值上万的劳力士,要知道这年代的上万,那可真是天文数字,他薛老三辛辛苦苦这些年,领的薪水加起来,也才堪堪这个数儿,这还是有那特级英雄勋章使得有副总理级工资加成的结果。
反观汪紫衣,浑身上下虽不寒碜,可都是时新的普通着装,独独两只手臂上各缀了个银环,论行头,无论如何也不及袁克利奢靡、贵重。
可洞悉世情的薛老三,却知道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男女情事下赌,可不在财货,袁克利这个赌注,剥去外衣,就好比说,不管输赢,他要么亲汪紫衣一口,要么被汪紫衣亲一口一般,因为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汪紫衣要么是得到袁克利身上的玩意儿,要么是失去自己身上的玩意儿,可年轻人彼此互赠物件儿,一引申,就有那么点儿定情信物的意思。
是以,不管赌局结果如何,袁克利都得到或者赠出了定情信物,当真是好算计。
非但如此,袁克利更懂得利用人心,此刻旁观者本就不少,也都是相熟的青年男女,正是好热闹的年纪,有赌局,大伙儿都巴不得凑热闹,这会儿,再听袁克利拿明珠国际饭店相诱,有几个不动心的,毕竟别看这一屋子男女都称得上公子王孙,可明珠国际饭店那离谱的花销,还是让这帮还花着家里钱的青年们望而却步。
这不,袁克利开赌的话头一起,众人就鼓噪起来,好在都是亲戚,也俱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大伙儿也就嘻嘻哈哈打趣了几句,女伴们见先前几局汪紫衣是胜多败少,更是在一边凑热闹,让汪紫衣加油,把袁克利手上的那块手表赢过来。
年轻人本就好面皮,更何况方才见识过袁克利的手段,汪紫衣自负之余,哪里还会退缩,狠很瞪了袁克利一眼,嗤道:“别输了哭鼻子!”
袁克利瞧着也极有胸襟,避而不答,笑着收束起桌上的台球来。
台球很快就收束好了,袁克利闪身作了个请的姿势,彬彬有礼地请汪紫衣开球。
熟料汪紫衣却是不动,抱了球杆在胸前,“还是你来吧,我怕某人输了,又是一堆借口!”
“确定?”袁克利笑笑。
汪紫衣瞪眼:“啰嗦!”
袁克利再不答话,磨了磨击球端,陡然在开球位置弯下腰来,干净利落地一杆击出,聚集的台球立时被击散,一颗红球准而又准地被贴边削进了左侧中洞,而聚集的台球,分散开来,那枚黑球竟正好散出了空当。
斯诺克的规则,理论总分147分,黑球分值最高7分,红球一分,除开红球外,其余皆是彩球,每次击打彩球前,必须要先击落一枚红球。
这时,袁克利已经击落了一枚红球,而分值最高的黑球也显露空当,正是绝佳的开局。
场中诸人大部分都如这个年代的青年一样,并不熟悉斯诺克,要不是汪明慎在袁克利的蛊惑下,陡然喜欢上这项运动,家中压根儿不会出现台球桌。
这帮人除了留过洋的汪紫衣和袁克利精擅外,其余众人不过是瞧了半天热闹,看得精彩,刚刚捋清了斯诺克规则。
此刻,众人见袁克利开局绝佳,众人也鼓起掌来,几名女郎还冲汪紫衣做出鬼脸模样,显是在说,你情况不妙噢。
倒是汪紫衣依旧抱杆胸前,冷冷盯着台球桌,在她看来,袁克利这手纯属狗屎运,就是做出了好开局,击得中,击不中,还得两说呢。
哪知道汪紫衣心头念头放起,袁克利挥杆一捅,啪的一声响,黑球果断入网,八分到手。
黑球击落,袁克利停得好球,竟又将临近的红球击入袋中,目标又瞄准了黑球(斯诺克规则,除红球以外的彩球,在红球全部落袋前,是可以反复落袋取出再击)。
啪的一下,黑球竟又应声入网。
顿时,场中其他青年皆跟着鼓起掌来,倒不是他们全站在袁克利这边,而是干净利落的击球,和巧妙构,以及精准掌控击球、停球位置,确实是艺术和美的享受。
这下,汪紫衣的脸色终于变了,这袁克利分明是扮猪吃虎嘛!
就冲他这一手,比之汪紫衣在英伦见识的普通职业选手还高明,她汪紫衣也不过是跟着人家学过几天,算天分不错,在同学中玩儿这个算有些名声,可和职业选手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远。
而这袁克利明明是一高手,先前几局却是败多胜少,装作勉励抵抗模样,这会儿引得自家入彀,却陡换面目。
“小人,绝对是小人!”汪紫衣咬着贝齿,在心中嘀咕开了。
就在汪紫衣嘀咕之际,袁克利又动作开了,又是四枚红球落袋,四枚黑球落袋,至此,他已经击落了六红六黑,总计得四十八分,一般比赛,尤其是非职业化的比赛,开局取分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锁定了胜局。
袁克利似乎也真入了定,啪的一下又击落了一枚红球,张狂模样也终于露了出来:“紫衣同志,忘了告诉你,我在剑桥念书时,是斯诺克协会的荣誉会员,曾经有幸跟史蒂夫.戴维斯学习过几天,噢,你们可能不知道,史蒂夫正是当今斯诺克第一人,曾一杆扫下过一百三十六分,距离满干也只有一小步距离,可真是天神下凡……”
嘴里边念叨着词儿,袁克利又击落了一枚黑球,得分已经上升到五十六分,汪紫衣的小脸都黑了。
终于,袁克利直起了身子,没在继续击球,而是端起一边的咖啡,慨然道:“严格说来,斯诺克运动不是你们该玩儿的,这种优雅高尚,又讲究精巧、精细和强大控制与计算能力的运动,还是白种人天然有优势,在斯诺克悠久的历史上,白种人……”(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吃吧
谁也没想到袁克利竟真是中山狼,得志就猖狂,这还没怎么的呢,竟当众捧起白种人的臭脚来。
最可恨的是,这家伙竟忘了自己也是黄皮肤,一口一个“你们不适合玩儿”,真好似他过了今儿个,就要去换皮一般。
袁克利此话一出,满场皆寂,便连先前赞赏他球技的青年男女,也都冷了脸。
这年月的年轻人,正是民族自尊心最强的时候,非但如此,如今国门才刚刚打开,崇洋媚外的风潮,还未刮起。
是以,这会儿,若不是大家都是亲戚,又是有识青年,只怕众人早就忍不住开骂了。
是以,场中从袁克利开口霎那,就陷入了死寂,就剩了他袁某人边嗫着咖啡,边吹嘘着白种人:“……我认为,窥一斑可见全豹,不只在台球这项运动上,白种人为王,便是在各项有影响力的世界运动,也从来都是白种人的天下,所以,我认为人种论中的白种人至上理论,虽然难以接受,但却是事实,世界近代文明,可以说就是西方文明,纵观近代史,亚洲有什么贡献……”
话至此处,忽听砰的一声,一只紫色的茶杯落了地,跌得粉碎,茶水也流了一地。
“我的水……”
汪紫衣叫出声来,她倒不是心疼一个茶杯,而是她招呼薛向了半天,真等人来了,却又只顾上和袁克利斗嘴,倒忘了喝水,此刻,水杯一碎,她陡然发现自己渴得厉害,才叫出声来。
摔掉水杯的自然是薛向,当然,严格来说,也不算摔,因为茶杯没落地前,就碎了。
原来,薛老三听到袁克利吹捧白种人时,已经开始冒火了,待听到这家伙竟开始全面诋毁黄种人,毫无压力地刨起了自家人的祖坟,薛老三终于一个没忍住,将手中的茶杯给生生捏碎了。
细说来,薛老三也不是纯粹、狂热的民族主义者,他也不否认在近代世界文明史上,东方的贡献确实比不了西方,但是这种人种优劣论,明明是西方自己都在驳斥,这位黄皮肤的袁克利竟自己先鼓吹起来了!
脑残的是,他不鼓吹大中华,反舔起欧罗巴的臭脚,这让薛老三无论如何受不了了。
“你怎么回事儿,端个水杯都端不稳!”
袁克利忽然冲薛向发火了,一张脸难过至极。
原来,水杯落地的时候,袁克利正在品着香浓的热咖啡,茶杯猝然破碎,唬了他一跳,猛吸了一口热咖啡入喉,可是将他一阵好烫。
亏得如今不是旧社会,要不然袁克利脾气发作,真能拿出表少爷的威风,惩罚薛向这位他眼中的家奴。
“某人数典忘祖,大言不惭,我听得脑袋充血,手上一个没收住,抱歉抱歉!”
薛老三这话说得有意思,前半句,他直直盯着袁克利说,后半句,却又偏转视线,看着了汪紫衣。
语言配合表情,很清楚得展现了这句话的涵义。
谁也没想到薛向竟然敢这么说话,毕竟在他们想来,薛向定然是家里的卫士啊,这年月虽然不像封建社会的有什么主仆关系,但卫士至少得顾忌自己的身份呀。
袁克利更是被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汪紫衣倒是轻轻拍着巴掌,说着没关系。
显然这拍巴掌,是在赞薛向说得好。
袁克利指着薛向正待说出话来,薛向忽然又发言了:“袁克利同志,在我看来,评价一桩事物,首先得对这桩事物有个完整的了解,和全面的认识,拿领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知道我们中华文明,你了解多少,就敢如此大言不惭,宣扬白种人至上论。”
“我这么说,可能你不服气,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咱们还拿你这桌台球为例,就以这残局堵上一把,看看我这个黄种人,一个从不曾接触过台球的黄种人,来和你这位精擅台球的白……噢,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黄种人!”
薛向很少损人,非不能也,是不为也,他是个信奉行动比语言有力的家伙,可一旦真损起人来,那真是能将人活活气死。
这不,他话音方落,满室无声,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卫士说话竟这么歹毒,又……解气!
袁克利的一张脸更是由方才的铁青转作乌黑,若非他如今年轻,心脏强壮,估计能被薛向一家伙给气死过去。
因为薛向这句话,对袁克利来说,实在是太恶毒了。
想他袁某人十六岁就赴英伦求学,生平最让他不满的就是这身皮肤,奈何皮肤是父母给的,想改也改不了,至少如今改不了。
既然改不了皮肤,这位袁公子就改了名字,在英伦,不仅起了英文名字,便连中正大气的汉文名字袁克礼,也让他给改成了克利,为的就是从读音上比较接近英文。
如此一个自卑成狂的家伙,如今一回国,陡然就转换了面目,好似高人一等一般,处处以香蕉人为荣,为白种人张目。
原本今天有汪明慎在,他是克制了的,奈何,这会儿汪明慎上楼了,他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熟料,遭遇薛向这最最歹毒的一句话,几乎气得他快要晕过去。
“好,我跟你赌,你说赌注是什么!”袁克利重重将咖啡杯往一边的立凳上一顿,冷脸道:“赌得轻了,别怪我不奉陪!”
这会儿,他恨不得掐死薛向,哪里还有心思泡妞儿,和汪紫衣的赌局,早就被他一脚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就想狠很的让薛向栽个跟头,直输个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才好,让薛向知道得罪袁大少的下场。
薛向笑道:“放心,会满足你的恶趣味的,这样吧,你输了,待会儿,就大喊三声我是‘香蕉人’,我输了,我就将这地上的碎瓷片全吞了,袁克利同志,你意下如何?”
哗!
薛向此话一出,满场骚然,这会儿他一再言行惊人,众人早忘了他“卫士”的身份。
汪紫衣更是抓着他的胳膊,惊道:“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这姓袁的……”
不待汪紫衣一句话说完,袁克利抢道:“行,就这么办!”
他先前没做声,只不过是在脑子里盘算吞瓷片的惩罚,对薛向这该死的人来说,是不是太轻了,这会儿见汪紫衣一边作祟,他生怕汪紫衣的一番介绍,又将薛向吓了回去,赶紧抢先答应,坐实了赌约,让薛向反悔不得。
听袁克利坐实了赌约,汪紫衣大恼,狠很捶了薛向胸膛一拳,“呆子,傻蛋,他输了就喊一声什么‘我是香蕉人’,你输了,吞玻璃渣,你当你胃里包的铁皮啊!对了,什么是香蕉人?”
汪紫衣此问一出,众人齐齐盯着了薛向,便连袁克利也瞧了过来,他虽然也猜到了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好词儿,但还是不愿被人骂了,都不知道人家在骂什么。
薛向道:“香蕉外面是什么颜色,里面是什么颜色?”
薛老…到即止,在场都是聪明人,谁都明白薛老三这是在叱袁克利“黄皮白心”。
如此促狭的话,众人想透,齐齐捂嘴,汪紫衣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袁克利一张小白脸,却是再没变色,只是那突突跳个不停的眉峰,让谁都知道此刻这位袁大少,恨不得生吃了薛老三。
“希望你手上,也有你嘴上的本事,闪开,我要击球了!”
袁克利恨恨喝了一句,便朝桌边行去。
他原本还想展现风度,提出重赛一局,可薛向一而再,再而三,触他逆鳞,让他恨不得让薛向马上死在眼前,哪里肯耽搁半分钟,至于君子风度,那是神马东西!
汪紫衣狠很斜了薛向一眼,将手中球杆往薛向手里一塞,“叫你弄嘴!”
说话儿,故作生气一般,一脚跺在地上,竟将那堆碎瓷片踢散了。
“你!”袁克利方弯下的腰,又陡然直了起来。
薛向道:“克利同志,你放心,若是我输了,吃哪个茶杯,你指定好了!”
“呆子,吃死你活该!”汪紫衣气呼呼地一甩头发,显然对薛老三的不领情,愤怒极了。
她哪里知道,以薛老三如今的本事,就是真生吞了一堆瓷片,也决不致有恙,一个身体器官较之常人强壮百倍之人,且又对自己身体掌控到妙到毫巅的国术宗师,这不过是小技耳。
更何况,薛老三又怎会输?
袁克利干脆就不答话了,屏住呼吸,弯腰挥臂,啪嗒一声响,又一粒红球被击落了,他犹不停手,一个漂亮的转身挥臂,再度将黑球击落。
直到全场抽气声响起时,袁克利终于直起了身子,一指左侧檀木茶几上的茶杯,“吃吧,就吃这个!”
“姓袁的,你别太过分!”汪紫衣抢身横在了薛向面前,“小心我告诉伯父!”
原来,袁克利指的正是汪明慎平素用来泡茶的超级茶杯,足足能盛一斤水。
袁克利瞧也不瞧汪紫衣,盯着薛向道:“打杂的,不会真就一张嘴吧,靠女人出头,算什么东西!”(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乎其技
袁公子恨薛向入骨,这会儿志得意满,竟是连风度也顾不得维持了,吐出了粗口。
汪紫衣方要说话,却被薛向挥手阻住了。
汪紫衣也不知怎么了,只觉薛向这一挥手,就跟他大伯平时挥手那样,极具威严,让人忍不住顺从。
薛向道:“袁克利同志,我没玩儿过这斯什么克,不知道规则,我想问问,这桌上还有一桌球,怎么你就赢了?”
薛老三魂穿后世,没吃过猪肉,又怎会没见过猪跑,丁俊晖的比赛,他可是看过几场的,哪里会不知道规则。
只不过,既然人家当他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他索性就一装到底,反正这年月,共和国也确实没几个人知道什么斯诺克。
因为漫说是共和国,便是斯诺克最疯狂的英伦,也是因为这个夏天首开斯诺克电视台直播,才传出微弱的影响,直到数年后,才风靡欧洲。
是以,薛向如今故作不知输赢,谁也没觉奇怪。
袁克利冷笑一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杆得了多少分,已经六十四了,破了我生平的记录,总分一百四十七分,你认为你还有机会么,吃茶杯吧!”
薛向纹丝不动,“那我就奇怪了,一百四十七除以二,是七十…五,如果你数学不是体育老师教授的话,应该知道得分到七十四分,才能锁定胜局!”
“你!”
袁克利简直要气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这么个二百五杠上,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自己这一杆的成绩有多伟大么,就不知道落后如此巨大的情况下,翻盘的可能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么。
“就是,姓袁的,你数学不会真是体育老师教授的吧!”
尽管在汪紫衣看来,薛向也是在胡搅蛮缠,希图靠耍赖蒙混过关,不过,她早就看袁克利不爽了,这会儿帮腔之余,干脆连“姓袁的”都叫出口来。
袁克利气得脑子发懵,这会儿,就好比斗地主,他袁某人已经抓了双王,四个二,四个a,还掌握了当先出牌权,几乎都亮出牌来,薛向还死抱着牌不认输,一边还有人说风凉话,这事儿谁遇上谁也得揪心。
不过,牌终究没落定,按游戏规则,确实不能定输赢。
如今,袁克利知道跟这帮人斗嘴没用,他要做的就是让牌落定,待会儿,看这臭小子还有何话说。
此刻,他已打定主意,就是待会儿汪明慎拦着,也非让薛向吐一嘴血不可。
一念至此,袁克利二话不说,提了球杆,便弯下腰来,瞄准一颗红球,击球端就朝母球击去,啪的一声响,母球被击中,笔直地朝红球射去,哐的一声响,红球被母球撞击,便朝左侧底洞钻去,眼瞅着就要入洞,谁也没想到红球竟在洞口撞了撞,又弹了出来。
“晦气!”
袁克利叫骂一声,他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球,竟会出现失误。
他哪里知道这红球弹出洞来,全是因为远在球台另一端的薛老三一只脚触碰了台柱的缘故。
不过即便是失误了,他也不认为这局存在悬念,正好看看土豹子出丑,“该你了,希望紫衣同志最好向你介绍下游戏规则,别让人笑掉大牙才是!”
而一边的汪紫衣压根儿没想过薛向有胜利的希望,只想着怎么混赖过去,助这位不知轻重的卫士同志过关才好,是以,她就没想过替薛向介绍玩儿法。
毕竟,你再怎么向**丝介绍神舟五号的操控程序,他也用不上不是?
熟料,袁克利话音方落,薛向就接上了:“有啥规矩,我刚才都看明白了,不就是打完红球再打黑球,红球一碰就死,黑球不死之身么,有什么难的?”
听薛向土豹子似的解释,众人皆掩嘴,袁克利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几曾见过人这样总结黑球的?
不过,不待他嘲讽出口,薛向已经下杆了。
但见薛老三也不弯腰,直溜溜地站着,甚至都没看球杆哪儿头是打球的,直接持了大头那端,对准母球一捅,啪的一声响,一颗贴台檐停靠的红球,被他击中,立时打了几个对折,竟径直飙进右侧上洞去。
哗!
薛向这手一出,满场俱惊,谁也没成想,竟会是这么个局面。
“狗屎运,狗屎运……”
袁克利跳着脚的叫喊,“不会玩儿,就别玩儿了,有你这样打球的么,用击球端打,你再这样,我算你犯规……”
袁克利倒真没震惊薛向的球技,在他瞧来,这除了狗屎运还真没别的解释,他此刻愤怒,还真是因为薛向糟蹋他心中高贵的艺术。
“行,你吩咐,我照办!”
这下薛向将球杆掉个头儿,“这游戏没说非要弯了腰,低人一等了才能玩儿吧?”
袁克利脸色一白,“哪儿那么多废话,你有本事,就直着把黑球捅进去!”
袁克利这话貌似意气而发,内里实则藏着心机,因为,此刻,台面上的黑球被数颗红球包围,母球压根儿不可能击打到黑球,根本就是处于斯诺克状态,也就是被阻拦的状态。
而按照斯诺克规则,母球击打完红球后,并不一定只能击打黑球,只要不击打红球,击打其他彩球照样合乎规则。
而袁克利故意激薛向击打黑球,就是希望薛老三如愿而为,一家伙用母球碰到了红球,而犯规。
“别听他胡诌,击打别的彩球!”
汪紫衣适时叫出声来。
薛向方才一击,虽然惊人,她其实也如袁克利一般,当他狗屎运,只是这会儿,见袁克利算计薛向,她看着恼火,出言戳破。
“不好意思,说了的,他吩咐,我照办,没办法,我还得打黑球”
薛向抱歉地冲汪紫衣笑笑,后者气得头发直竖,恨不得掐死这倒霉鬼,这会儿,汪紫衣才知道这家伙说话有多招人恨。
话音方落,薛老三依旧站直了身子,随意一捅,啪的一声,击球端击中母球,母球竟然腾空跳了起来,越过三颗阻拦球,直直幢在了黑球上,紧接着,母球牢牢定死在黑球原来的位置,而黑球竟如出了水的鲤鱼一般,腾空跃了起来,直奔左上洞而去,哗啦一声,鲤鱼跳进龙门里,撞得袋中哗啦一阵作响。
薛向此手一出,满场震天价的叫好声,这如魔似幻的手段,实在是太俱观赏性了。
这会儿,便连袁克利也险些叫出好来,一旁的汪紫衣更是激动地跳脚。
如此手段,除了美还是美,美得眩目,美得刺激,至于什么狗屎运之类的词儿,这会儿谁也不曾想起。
趁着众人叫好的空当,薛老三又出手了,一根球杆在他手中,就如同魔法棒。
不管多难打的球,要饶多少道弯儿,反正只要他球杆一晃,必定有球入洞。
要说国术到薛老三这个地步,劲流周身,法御万物,几乎就是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全能型运动员。
一桌台球,不过尺寸之地,掌中球杆及处,可以说指哪儿打哪儿,掌控由心。
短短十五秒,总计十五粒红球,除去被袁克利击落的八粒外,剩下的七粒尽数被薛向击落,同样,黑球也入洞七次。
现在的分值是,袁克利得六十四分,薛向得五十六分,而桌面上还剩六个彩球,分别是二分的黄球,三分的绿球,四分的棕球,五分的蓝球,六分的粉球,七分的黑球。
桌上彩球,合计共值二十七分,而击球权却在薛向手中。
场上形势,谁更占优,不言而喻。
这会儿,众人早就被薛向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球技惊呆了,几名女郎都拍红了巴掌,几名青年也瞧得胀红了脸。
汪紫衣更是欢喜地满桌奔,一会儿嚷嚷着打这个,一会儿嚷嚷着打那个,有时候还故意试探薛向的本事,指出最难进的球洞,让薛向打,结果,让恍惚间觉得是在陪小家伙胡闹的薛向有求必应,一一照办。
这会儿,还剩六个彩球,汪紫衣刚叽叽喳喳介绍了击球必须由低分到高分的规则,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继而,便听见脚步声。
汪明慎下楼来了!
袁克利直拍着胸脯,不住喘气,他真是庆幸极了,因为汪明慎一下来,这局球肯定打不完,到时,赖个无胜无败,遮掩过此节,那就好了。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今天撞见鬼了,这等球技别说见,就是听也不曾听过,这家伙要是肯参加这斯诺克运动,什么台球第一人史蒂夫.戴维斯立马就得靠边站。
一念及此,袁克利竟动了朝汪明慎要过薛向的主意,他如今的正职可是经商,一个成功的商人最善于发现的就是商机,眼下的薛老三,在袁克利眼中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鸡,因为据他所知史蒂夫.戴维斯今年光奖金就拿了百万英镑,这该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啊。
熟料就在袁克利做着发财梦的时候,薛老三又动了,这下,他终于弯下腰来,伸出左手架了球杆,做出标准的击球动作,右手一推,白球流星赶月而去,擦中黄球,撞在台檐上,折返回来,铛,铛两声响,又先后撞到了绿球,棕球,再度弹中了贴在另一侧台檐上的篮球,折返而回,走出一条直线,擦了在洞口的粉球一下,直接定在黑球的位置,定住不动,而黑球却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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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声撞袋声依次想起,黄、绿、棕、蓝、粉、黑球次第落袋。(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往事
“哈啊……”
汪紫衣顿时兴奋得跳上了一边的沙发上。
众人也得张大了嘴巴,死死盯在这张如梦似幻的台球桌上,仿佛见到了这世上最神奇,妙绝的景象。
要说,方才薛向那一手,也确实妙绝,但也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因为这不是击一两个球入袋,心中念起,手上劫生即可。
这是要一次发力击落六个球,且要符合斯诺克的规则,黄、绿、棕、蓝、粉、黑球得次第落袋,这其中的算计,设计,力度掌握,那可是极费心力的。
方才,薛向一杆击出,桌上的七个彩球,在湛蓝的桌面上齐齐动了起来,如同时跳起了瑰丽的舞步,各自运作,看着杂乱无章,可偏生到洞口的时间井然有序,真正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绝佳享受。
便是袁克利也瞧傻了,斯诺克高手他见过,一杆两收也不是没有,可他从未见过这般一杆打进六颗球的,还偏偏合了斯诺克的规则,这可如何是好。
“袁克利同志,请拾起你白种人的荣光,信守承诺,大呼三声‘我是香蕉人’吧!”
汪紫衣吆喝一声,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袁克利面色胀红,眼睛一转,抬步便想朝楼道口迎去。
熟料,他脚下方要动作,便被早防着他的汪紫衣抢步横在前头。
汪紫衣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别想赖过去,据我所知,你们欧美人不是最诚实守信地么?叫吧,mr袁!”
袁克利面色一白,强辩道:“他那是作弊,你见过有人那样打台球么。他第一个红球可是拿大头打进去的,再说最后六个球,可是一杆全扫进去了,斯诺克什么时候可以这么玩儿的!”
为了保住大面皮,袁克利也只好不要这小面皮了,毕竟比起“香蕉人”这几乎戳他心肝的称呼,耍耍无赖能混过去那就太值了。
“你,无耻!”
汪紫衣挥舞着小拳头,一张俏脸皱成一团。她已经懒得和袁克利呈口舌之利,这会儿只想狠很揍这家伙一顿。
方才,薛向用球杆大头击球的时候,袁克利明明说出了“下次再用大头,我算你犯规”的话。潜台词很明显在说,这次就放过了,可这会儿又提溜出来,出尔反尔,怎不让汪紫衣抓狂。
再者,薛向一杆击落六球,可是合了斯诺克规则的。各色彩球次第入洞,怎么也算不着犯规,斯诺克历史上没这先例,那是没人做得到。
这会儿。姓袁的竟敢拿这说事儿,何其无耻。
“算了,紫衣同志!”
薛向上前一步,隔开了二人。笑道:“喊不喊的,不重要。只要大伙儿心里知道,不就成了?除了这个外,袁克利同志应诺不践诺,让大伙儿又重新认识了这位的品格,赌局胜败,不在乎形势,而在乎结果,只要在场诸位心里都有杆秤,这结果便算有了,那又何必还拘泥于叫喊的形势呢?”话至此处,他调转脸冲目眦欲裂的袁克利道:“你说呢,mr袁!”
熟料袁克利也不接茬儿,一个晃步,闪过汪紫衣,步到了楼道边,恰好遇到刚下得楼来的汪明慎。
“舅舅,你有名警卫太没有礼貌了,我们几个正玩儿斯诺克,玩儿得好好的,他非上来搅局,不单这样,他还把紫衣的茶杯给摔了,你瞧瞧那边的地上,还一堆碎片呢……”
这会儿袁克利虽然怒极,却是没熄了将薛向网罗到手下的心思,他此刻进得谗言,就是要将汪明慎将“卫士”薛向逐出。
试想,一个被主家逐出的卫士,势必没人收要,下场凄惨自不待言,届时,他袁某人再以天使的面目出现在薛向面前,收拢人心的手段还有比这更简洁、高效的么。
袁克利当面进谗,汪紫衣大怒,抢先几步步到汪明慎身边,拉住汪明慎的胳膊,刚嗔出一声“大伯”,远处的薛老三先说话了,“汪书记,受人所托,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薛向这一开口,场中诸人唬了一跳,感情闹了半天,这位不是家里的卫士呀。
惊疑未去,众人又惊诧起这位到底是怎么摸进来的,以及又是以什么身份摸进来的了。
汪明慎定睛一瞧,也微微错愕,他真没想到薛向会亲自登门。
说实话,薛向官职虽低,可他来明珠,汪明慎还是知道的,对段钢向中央讨要此人,是个什么用心,他也清楚。
只不过,这些在他眼里,都是小事,他自不会瞩目。
即便是薛向在市委办公厅的务虚会上,一鸣惊人,惊动了中央,后来内参发回,汪明慎瞅了几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
在他看来,这种世家子弟能有甚见识?能总结出这等高屋建瓴的理论精髓?
多半是薛家幕僚背后总结运作的结果,由这年轻人之口道出,只不过为给这年轻人的仕途履历增色添辉罢了。
这种手段,他老汪可是见得多了,可稀泥通常是扶不上墙的。
直到后来,薛向几次和段钢别苗头,别的老段暴跳如雷,自己却始终没吃大亏,这才让汪明慎重视起来,心中惊叹后生可畏。
可这惊叹未去,他便开始对薛向着恼了。
细说来,汪明慎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退休,给轰轰烈烈的一辈子划上个完美的句号。
届时,身前美名,身后哀荣毕备,那他就真没什么遗憾了。
而他深知如今的明珠正处在大变革时代,每天都有新的事物诞生,每天都有新的矛盾爆发,处在这么个繁华膏腴之地,万国频往之所,汪明慎太知道要平安无事有多难呢。
所以,他才会一直对青帮视而不见,因为青帮虽然作恶多端。但却维系了官面上维系不到的地下势力的平和,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维系了明珠的稳定。
直到前天晚上明珠国际饭店的事情发生,汪明慎才明白养虎为患,终会噬人,这才动了剪灭青帮的心思。
哪知道不等他动作,薛向先动手了,直闹腾得举市皆惊,亏得他汪某人给段钢下了死令。才从军方手中将案件经办权拿了回来,并控制了影响。
要不然青帮之事大白天下,他汪某人晚节不保不说,一世英名尽付诸流水,这才是最紧要的。
是以。汪明慎对薛向的观感实在说不上好。
在他眼里,如今的薛向就是个稍有头脑,极有手腕,却不知轻重的官混子。
不过,尽管印象不佳,汪明慎何等人物,又怎会在人家亲自登门之时。表露出来。
“噢,是薛向吧?有什么事儿么?”
说话儿,汪明慎轻轻挥开了汪紫衣和袁克利的包夹,缓步朝薛向行来。
寻常人家来客。怎么着也会说句欢迎,汪明慎直问有什么事儿,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好在薛向早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这种级数的碰壁。他自不会放在心上。
他远远朝汪明慎伸出手去,笑道:“今天下午。和辽东省的李铁山伯伯通话,听他讲我党我军的光辉往事,陡然提到汪书记您,李伯伯深憾鲁东一别,和您三十多年没有再逢,这不,听说我在明珠,要我给您带个好呢!”
“李铁山?”
汪明慎咀嚼着这个名字,思绪如潮飞逝,越过三十多年,陡然从记忆深处,找出一个威严的面孔。
“噢,是老书记啊,也怪我这些年都忙于工作,没跟老书记联系……”
其实,官儿当到这个份儿上,年纪到了这个程度,汪明慎也算是党内元老了,便是薛安远的面子,他也可以不卖,可组织的传承、官场上的规矩,却是不能不守。
李铁山若只是他汪某人漫长官宦生涯中的一名擦肩而过的领导,他不卖面子也就罢了。
毕竟官儿当到汪明慎这程度,可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了足足十多级,每一级都有无数领导,即便他这把年纪,曾经做过他领导的也走得差不多了,可存活的老头子们,依旧是个庞大群体,他要恭敬也恭敬不过来不是。
再说还有不少曾经的上级,论官职,早被他汪某人远远地甩开了,他就是想恭敬,别人也未必敢受。
可李铁山不一样,汪明慎可是清楚记得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建国前夕,他在鲁东的财政厅任副厅长的时候,省财政厅押运到地方的现金,被圣佛山上还未被彻底肃清的土匪给劫了。
恰好,那次是他汪某人带队押运,现金劫走了,人却没伤着,这下问题来了。
在讲究对敌拼死抗争的军队系统,这就等于临阵投降,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毕竟要是钱丢了,你这负责押运的也受伤了,大伙儿不说什么,可你这全须全尾的回来,钱却没了,那就是不敢硬碰硬,怂货,软蛋。
这在建国前夕,解放军士气正高的当口,可是不能容忍的。
当时,一回来,汪明慎就被关押了起来,最后,省委召开会议要严惩,还是李铁山认为缓议,最后,他带部队剿平了圣佛山的匪徒,经审讯证明,原来并非汪明慎一伙儿没敢反抗,而确实如汪明慎等人自白时说得那样,这帮匪徒故意只打人后颈,将人弄晕。
而这帮匪徒的用意,并非放汪明慎等人活路,竟是专门根据我党我军的传统设的计谋,纯是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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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论战汪明慎
就这么着,汪明慎才又得了活路。
虽然,当时李铁山在常委会上的否决意见,以及稍后的带队剿灭土匪,都非是专为汪明慎而为。
可汪明慎这押运领导的人情和好处,确实受得最足。
李铁山的这个人情,可以说不单挽救了他的生命,还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
是以,这个情,不管李铁山记不记,可他汪明慎得念。
因此,这会儿听薛向提到李铁山,汪明慎就算论如今的党内地位,早超过了已经闲置多年的李铁山,但一声“老书记”还得叫出口来。
这就是传承,这就是规矩,这也是维持一个体系正常运转的虽未明文规定、却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见汪明慎脸色缓和,薛向心下松了口气,暗道,李铁山终究没有空口白话,自己这层护甲却是批上了身,嘴上却道:“李伯伯身体还好,每顿还能喝半斤酒呢,他血火冲杀了一辈子,能在家乡安享晚年,自是极好的!”
“坐坐……”
汪明慎招呼薛向坐下,便又详细问了李铁山的近况,言语中又自责了几句没怎么去探视老书记。
没办法,不管汪明慎这些话是否发自肺腑,但当下,这姿态必须表现出来,要不然事后,薛向和李铁山谈及今日拜访,若是他汪某人冷言冷语,传出去,那可就难听了。
是以,此刻,他虽不喜薛向,却还得做谆谆长者状,笑脸相迎。
却说,汪明慎和薛向陡然演了这么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汪明慎何等身份,那可是明珠市委书记,放诸全国,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袁克利等人虽是至亲,却也知道汪明慎的身份该有多了不起,他们这些人虽然在汪明慎面前得宠,可终究是被作了小孩那般宠溺。
他们何曾见过汪明慎以如此正式地、官方的方式,对待薛向这么一位年轻人。
这边,薛向和汪明慎就李铁山往事谈笑风生,有来有往。
那厢的袁克利、汪紫衣等人简直瞧呆了,皆瞪大了眼睛,凝在薛向身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人聊了约莫二十来分钟,话题渐渐从李铁山身上拔了下来,落到了政事上了。
起头的自然是汪明慎,这种级别严重不对称的会谈,薛向能拿到谈话的主动权,那才怪了呢。
“……薛向啊,我在内参上,看到了你上次在务虚会上的发言,你言语间,似乎对国有企业很不满呀,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么?”
汪明慎可是老干部极少的高级知识份子出身,乃是正经的二三十年代交通大学毕业生,理论素养极高,他既然怀疑薛向务虚会上的发言是邀他人之功,这会儿却又因为李铁山的关系,不得不对这小子笑脸相迎,心有不谐,自然想为难为难薛向。
薛向却是不曾多想,据实以告,道:“汪书记,我不是对国有企业不满,而是对咱们的国企这种普遍自甘堕落,裹足不前,毫无开拓进取,奋发向上的精神状态,心有不满!”
薛向语出惊人,这年月,虽然中央隐隐有彻底改革国企的呼声传出,可真正的改革重点,却是集中在对物价的调控争议上。
倒也不是中央诸位英明睿智的大佬,看不见国企的弊端,而是国企牵扯的利益已经不能用巨大来形容了,而是层层叠叠,几乎缠绕了这个国家的全部。
是以,即便在中央,此刻,也绝无一人敢将国企批驳得一无是处。
因此,这会儿薛向的尖锐,才显得刺耳,亦让人震惊。
汪明慎轻轻磕了磕茶盖儿,“言过其实了吧,国企存在了数十年,按你的说法,岂非只有过而无有功?”
方才薛向的这番发言,又让汪明慎将心中对薛向的评价,调低了几级。
在他看来,薛向这番话,正是应了他先前给薛向的“行事冲动官混子”的评语,当然,此刻,还得加上个“好大言惊世”的标签。
薛向道:“汪书记当面,我焉敢如是说?不管如何,这几十年来,咱们的国企,也为咱们的国民经济生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又怎敢只念过不记功?再者,我批评的是咱们现在的国企生存状态,而非过去的经营模式,因为时代在变化,事物内部的矛盾也在不断变换,曾经适应时代、适应企业发展的模式、经验,到了如今,也有可能成了累赘、包袱。”
“不说别的,咱们就拿那条咱们绝大多数国企都实行的另类封建世袭制的“父子子继,兄终弟及”来说,这不就是天大的弊端么?假若老父是厂子里高级技工,而儿子只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傻小子,可这个家庭生怕儿子将来顶不上老子的班,身为高级技工的父亲几乎一定会早退几年,舍弃更高薪级的退休金,而也要让自己儿子顶上自己的班儿,而我们的工厂通常都是极讲人情的,这么一来,工厂某些人的人情做足了,厂子里少了一名能创造高额利润的技工精英,却多了名混日子、吃白食的小子,您说说长此以往,国企的效益怎么维持。“
“而我说的这个现象,想必汪书记您也多有了解,就这个现象,在咱们共和国所有的国有企业,都广泛存在,除此以外,像什么生产靠哄,销售靠政府,资源调配靠人情,厂子黄了靠救济,如此下去,怎么得了?汪书记,咱们的国企黄了,还有政府收拾烂摊子,可这收拾烂摊子的花费,可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从农民手中挤出来的,这些年,就苦了咱们农民兄弟,而咱们农民兄弟的无私奉献,不就指望国企强了,咱国家也强了,好能反哺他们。”
“如今,国企普遍呈现这种状态,您说咱们拿什么反哺十亿农民???”
薛向前世是孤儿,虽未做过农民,却始终对农民怀有最深沉的感情,这点从他主政靠山屯、萧山便可看出,他施政也总是从农民的角度出发,最先为百姓考量。
此刻,他论述国企危机,最终又回到反哺农民的立场上来,便是他这种情怀的根本体现。
却说薛向言罢,满场久久无声。
袁克利、汪紫衣早在薛向叫出“汪书记”那刻,已经开始揣测他的身份,初始听他道出个什么“李铁山伯伯”,汪明慎面色大变,众人皆以为此人是汪明慎曾经的某位叫李铁山的老领导的后人。
可这会儿,又见薛向正襟危坐,同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超级大人物汪明慎坐而论道,这帮人的眼珠子都要惊爆了。
更不提,薛向的剖析,深入浅出,有理有据,就是从不曾在工厂干过的他们,也知道若是国企普遍皆如薛向所言这般,那真是离死不远,不改革不行了。
尤其是,听到薛向论述完农民悲苦的沉重一叹,不仅是汪紫衣等人心中一颤,便是汪明慎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也忍不住一跳。
薛向这一叹,是由心而发,还是作伪,以汪明慎的城府和眼力,一眼可辨。
霎时间,汪明慎对薛向的印象虽不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观感却是好了不少。
没办法,这个年代的老干部,几乎都经历过那段最苦难的年代,对农民对土地的感情也最深,汪明慎虽是书香门第出身,可在窑洞岁月,也侍弄过田地,深知种田不易,更知道国家的政策,为了使得工业大发展,对农业和农民的帮扶不够不说,还压了不少担子。
是以,此刻,薛向这沉重一叹,让他感同身受。
不过,感叹归感叹,对汪明慎这种学者型干部来说,感情分并不能左右论战成败结果,只见他伸手抬了抬,作了个请薛向喝茶的手势,便又道:“你说的这些问题,或许都存在,也着实不小,但我不认为,这能作为否定国企存在的根本依据,因为你说的这些问题,都是能通过技术性层面的改革来解决的,并不如你在文章中说到的,需要通过改变所有制形式,来引入什么竞争机制,这样搞是要天下大乱的,咱们国家是工人阶级领导,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其国家形式,就主要体现在生产资料归属上,你这里要从根子上否决社会主义制度么?”
薛向还真没仔细研究过汪明慎的履历,只凭习惯性认识,认为这也是个泥腿子出身的老革ming、老前辈,此刻,听他反击犀利,切入点精准,立时,就知道自己此前的认识出现了重大偏差。
但听薛向道:“汪书记,首先,我要纠正您的是,我从没有否定国企存在的必要性;其次,转变所有制形式,也并不意味着从根本上否定生产资料归属,在我看来,所有制的重点应该体现在控制力上,而不应该以多寡而论,在所有制上,我们国家继续控制了石油、粮食等这些主宰经济命脉的产业,放开其他行业,引入私营,引入竞争,既搞活了经济,也动摇不了我们的政权,更改变不了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本质,这岂非两全其美,况且,我始终认为其他所有制形式也是我们全民所有制的一个极重要的补充,就如同咱们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一般,虽然转变了经营模式……”(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章你当什么官儿
“……最后,咱们共和国如今已经打开了国门,即便我们自己不引入私营,但竞争也随之而来,国外企业的竞争,可非咱们的个体户可比,那是真正的嗜血老狼,咱们的国企如今就是体型庞大的肥猪,让猪和狼竞争,不做改变,不做调整,不做准备,这结果,自不待言,这一点在咱们明珠,可谓是反应最为明显,就拿鼎鼎大名的明珠电视机厂来说吧,国门没打开前……”
薛向这番论述,时间颇长,足足讲了二十多分钟,不仅有理论支撑,更有详实论据,最难得的是薛向魂穿后世,作为党史办老板凳的他自也无聊接触过关于国企问题的研究刊物,此时,他不单预见性的指出了未来国企若不及时改革、调整的下场,同时也开出了几贴行之有效的药方。
近半个小时的话说完,汪紫衣等人早已齐齐石化,各自扶着沙发靠背愣在当场,而汪明慎一张老脸,先是愤怒,后是怀疑,再到此时的沉思。
薛向也不打扰汪明慎,他捧了茶杯,边轻轻喝水,边又觉得好笑,他明明是来此地替铁进跑官儿的。
结果,先是因为民族自尊心,和汪明慎的外甥,闹了一场,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和汪明慎搞起了论战。
要知道,他可是来求人家汪书记的,这会儿,跟人争成这样,驳得老头子理屈词穷,这分明是作死的节奏啊。
是以,这会儿,薛向边和着茶,边偷瞧着汪明慎的脸色,令他庆幸的是,汪明慎始终面露思索,右手的食指弯曲不住敲打着膝盖,这正是大多数老年人考虑问题时,爱做出的动作。
薛向一杯茶堪堪饮尽,汪明慎忽然伸手朝薛向肩头拍来,“都说薛家出了匹千里驹,先前我只当是美名为尊者传,现下看来,我是先入为主,戴了有色眼镜嘛,好,好,好个薛三篇,名不虚传,对了,待会儿,你到我书房,把你方才说的那番话,写着文字,给我一份儿,我得好好品品……”
细说来,汪明慎似学者,胜似官员,这点光从他临近退休,不好管事儿便可窥出端倪。
普通干部,谁不是越到临退,心中权欲之心越重,越是舍不得放下手中权柄,后世的五十九岁现象,便是明证。
而汪明慎则不然,他离到点儿还有年余,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可这位早就把大权放给段钢了,他完全就是在抱着替党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心态在做官。
眼下的他,像是小孩儿盼望过年一般,盼望着退休的那一天的到来。
而一旦退休,他便可专心学问,这才是最令他高兴的事儿。
正因为汪明慎痴迷学术理论,是以,薛向方一展现出饱学之士的风姿,立时让汪明慎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消失了,纯粹将其看作了可以坐而论道的党内英俊。
“汪书记,您知道的,我也就随口一说,一家之言,其中还有不少东西,是和中央目前的政策犯抵触的,若报上去,弄不好,我又得吃挂落了。”
薛向极有自知之明,他魂穿后世,眼睛能看透历史的迷雾,可这会儿大部分人还在摸索,既然是摸索,就难免走点弯路,他薛老三这领先一步的话,只能用来呈口舌之利,若真付诸实践,那就应了老话,领先一步,是疯子,非得吃瘪不可。
熟料汪明慎哈哈一笑:“你薛三篇也有怕的啊,行啦,你当我也不读书不看报啊,有些事儿啊,就是知易行难,我又怎会让你为难,放心,我不过是对你方才提到的解决国营企业困境的想法和思路很感兴趣,想揣摩揣摩,不会拿出去的!”
汪明慎都这样说了,薛向哪敢不从,再说,一个中央委员的话,谁会怀疑。
薛向正准备应诺,袁克利忽然叫出声来:“薛向?薛三篇?你就是薛三篇!你就是薛向!!!”
袁克利忽然双眼放光,快步向薛向步来,双眸死死锁住薛向,好似瞧见了什么稀奇一般。
“克利!”
汪明慎沉声喝了一句,他可是还记得下楼那会儿,袁克利向他告某位卫士的状,眼下看来,这卫士恐怕正是薛向。
袁克利却对汪明慎的呵斥,惶然未觉,忽地扭过头来,冲汪紫衣等人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四九城里最大的衙……”
眼看着“内”字,就要出口,袁克利终究觉出不妥来,急忙改嘴道:“就是那位薛三哥,大名鼎鼎的薛三哥啊,我跟你们说啊,京城的各路公……”
袁克利忽然发现这会儿说话,很困难,因为汪明慎在座,他说出的话,总是禁忌重重。
忽地,汪明慎抬眼一扫,袁克利唬了一跳,却住了嘴,而汪紫衣等人眼中却放出光华来。
原来,袁克利今天一早到来,众人闲聚无聊,袁克利就卖起嘴来。
先是鼓吹了下英伦风物,却让同在英吉利念过书的汪紫衣顶了个面红耳赤,弄得他只好转换话题,这一转就转到他在四九城的生意和场面上了。
他们一帮公子、小姐聚集,袁克利自不会卖弄生意经,聊得自然是道听途说的京中政局,以及京城那个大衙内圈的是是非非。
聊四九城的衙内,薛老三这位传说哥,自然是避不开的,虽早这位传说中的哥已离开了京城的江湖,可江湖上始终飘荡着他的传说。
更兼这位薛衙内,干出的事儿,实在太有传奇志异色彩,说出了,更讲评书没啥区别,故事性极强。
而这袁克利在京城,也确实结识了不少人物,独憾未曾结识这位薛衙内,是以,今天上午的话题,主要都聚焦在薛老三身上。
而袁克利口才本就不差,薛老三的事迹广泛流传而精彩纷呈,一通说道,众人赞叹之余,虽未见过那位薛三哥,却齐齐在心中立起了薛老三这么一个形象。
这时乍见传说,众人自然难免错愕!
“薛向啊,这都是我的子侄、晚辈,你们都是年轻人,用不着我老头子来介绍,你们自己结识吧,我去厨房交待晚饭,晚上在这儿用吧,对了,一会儿别忘了叫紫衣领你去我书房,将我刚才交待的任务,给完成喽。”
说话儿,汪明慎竟站起身来,径直去了。
汪明慎这一去,袁克利就拉着薛向的胳膊,没口子地道歉,他主业在京城,实在太清楚京城这帮衙内的能量了,只要那个衙内圈子的话事人,说要搞谁,不管当官的,还是经商的,那就一准儿没跑。
而这位薛三哥,人家虽然早不在衙内圈子里混了,可那个圈子谁敢不卖这位爷的面子,是以,弄不好今日之事,传了点风声出去,他袁某人就一准儿没好果子。
他是个商人,最看重利益,面皮什么的,在有些人面前,没有就没有了。
薛向也真拿这种二皮脸没办法,这会儿,听他要践诺,叫那个什么“我是香蕉人”,自也只有出口拦阻。
他瞧袁克利不顺眼,可以不卖他面子,可无论如何还得卖汪明慎面子不是,毕竟眼前已经不是汪紫衣和袁克利赌斗,若是他们二人内斗,袁克利要叫,薛向自然乐的听。
却说袁克利正缠着薛向,化身复读机一般,开始了冗长而啰嗦的道歉,一边的汪紫衣早瞧不惯了,上前来扒开袁克利,垫着脚拍一下薛向肩膀,“行啊你,扮猪吃虎,扮得挺像啊,我听袁克利说,你在京城经常打架,且是逢打必赢,当时,我还不信,今儿个看你打球,才知道你真是练家子啊,怎么样,这打架的本事,我就不学了,把你打球的本事交给我呗?对了,你不在京城,怎么跑明珠来了……”
薛向没想到汪紫衣不单皱鼻子时,颇像小家伙,就是这话唠的毛病,也似极。
他瞧得亲切,便道:“这打球的本事,你要学也不难,老祖宗传下来的猝练身体的法门儿,你按着学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载寒暑下来,保你小成……”
薛向方出口霎那,众人皆长大了耳朵,想听听这不传之秘,只因他那手打球的本事,实在是太眩目了,学会了,可真有得得瑟。
哪知道,薛向一出口,先是一句不难,接着,竟是这么一番狠话,众人齐齐叹了口气。
汪紫衣哼了一声,捶了下薛向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先前和薛向携手共抗袁克利的原因,她瞧着薛向真觉顺眼,“行了,你那本领谁爱学谁学去,我可不稀罕了,还没说你咋来明珠了呢?”
“我就在明珠工作呀?”
“哪个科室?喂,薛向,以后我去京城,你若是肯招待我,我让我伯父给你提一级怎么样?”
汪紫衣搭着薛向的肩膀,贼兮兮道。
薛向跟她说话,就像是面对个放大版的小家伙一般,怎么也不着恼,“以后你去,我一定招待你,当然,前提是我在家,不过,紫衣同志,你要是真能让汪书记给我提一级,那再好也没有了。”
“你现在哪个科室,什么官儿?”
“市委督查室主任!”
“啊!!!”
这下,不是汪紫衣一人喊出,而是满场俱哗!(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竟然来了
原来,汪紫衣说让汪明慎给薛向调一级,不过是和薛向开玩笑,她可知道汪明慎最烦他们汪家子弟掺和政事。
可真当听薛向报了字号后,众人还是惊诧极了。处在这样的官宦家庭,他们太知道正处级意味着什么了,那可是数以千万计的官员,终其一生,都难以越过的坎儿。
薛向多大,看年纪,也就是大伙儿的同龄人,他们这帮人中甚至还有没有工作,花家里钱的,和薛向比比,那真是能找个石头缝钻进去了。
“薛三哥,你今年多大啊,别说没我大啊,我十八岁了呢!”
汪紫衣这是学着袁克利早上故事中的京城衙内对薛老三的称呼。
薛向摆摆手,“瞎说什么呢,我可比你大多了,对了,你还是按汪书记的指示,带我去他书房吧,正事儿可别耽搁了。”说罢,又冲另外几人告个罪,谦谦姿态做得极足,让众人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
写好那篇策论,足足花了个把钟头,倒非薛向思路凝滞,而是牵笔引文之际,文思泉涌,许多口述时,未曾思谋全面的问题,此刻也有了想法,尽管他运笔如飞,可近万字写下来,也着实费了番功夫。
洋洋洒洒,二十多页,写好后,薛向便用桌上的镇纸压了,书房内的其它地方,他是动也没动,便退出房门,将门带上了。
他方下得楼来,大厅里的餐桌上。已经开始上菜了。
汪明慎远远瞧见他,便招了招手,薛向快步上前,在紧邻着汪明慎左手边的wèizhi坐了下来。
汪明慎夫人已经不在了,在座的八个青年中,就属汪紫衣和一个叫汪名章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侄女,其余诸人,要么是他姊妹家的,要么是他亡妻娘家的。总之。和一群青年围坐,汪明慎的心情是极好的。
晚餐很丰盛,十七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晚上喝的是袁克利从国外捎回的葡萄酒。汪明慎年纪大了。倒也好这一口。
第一杯酒,自然是众人祝愿汪明慎生日快乐,薛向待众人祝福声入耳。才知道今儿个是赶巧了,慌忙也跟着说起了吉祥话儿。
哪知道,众人方将一杯酒饮尽,大门忽地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姿容俊伟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远远便叫:“老师,祝您生日快乐!”
众人循声望去,汪明慎猛地站起身来,推开了椅子,快步迎了上去,袁克利、汪紫衣等人也远远叫出了“韦叔叔”,显然此人和汪家的关系极近,便是汪明慎的一干晚辈都识得。
那人出现霎那,满桌子的人都迎了过去,独独薛老三一动不动,怔怔立在当场,手中的筷子也早跌落在了桌边。
不错,眼前这人,他是认识的,分明就是后世,人人耳熟能详的光真同志!
薛向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和他相逢!
“咦,还有客人啊,这位是谁,我却是不识,想必能入得老师法眼的,当是青年俊杰!”
汪明慎方拉着光真同志,步到桌前,他便含笑看着薛向,开口了。
“你好,光真部长,我是薛向!”
不待汪明慎出言,薛向先做了自我介绍,因为他知道光真同志现在是机电部副部长,所以,他便以官称呼之。
“你认识我?”
光真同志微微错愕,他新入职机电部不到一年,行事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他真没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就能呼出他的名字和官称,毕竟中央部委的部长们,也是车载斗量,机电部可谓是比较冷清的衙门。
汪明慎笑道:“光真呐,这位就是你上次跟我提到的薛三篇啊,怎么着,这会儿,对面相逢人不识呢?哈哈……”
“你就是薛向?”
光真同志却是震惊了,倒不是因为薛向的身份,而是因为上次他和汪明慎就内参上薛向的文章发表各自观点时,汪明慎可是对文章的作者薛向很不以为然,几认定为欺世盗名之辈。而这会儿薛向却成了汪明慎的坐上宾客,实在是矛盾。
不过光真同志何等城府,惊诧之色方展便敛,“你的文章,我可是都读过,有思想有见识,很值得学习呢。”
薛向笑道:“光真部长过誉了,您的那篇《同工不同酬》,才是一针见血呢!”
“哈哈,你们都是人杰,可别光顾着说客套话呢,今天是我老头子的生日,可别抢走主题嘛!”
汪明慎很是开怀,说话也放开了不少,还招呼卫士给拍一张照片,直欢喜得如过生日的寻常老人一般,可谁又知道这一晚的照片,会成为两位巨人第一次会面的最好见证呢。
众人重新入席,薛向和光真同志对面而坐,汪明慎居中,他们三位皆不是好讲酒的脾性,酒桌上的气氛并不热烈,可话题始终跟得紧凑。
三人皆是有大见识之人,抛开国内政局,只点评行业得失,当真是话逢知己,滔滔难绝。
倒是袁克利、汪紫衣等人听得云山雾绕,却又不敢插嘴,草草吃完饭,便跟汪明慎招呼一声,出门寻乐子去了。
袁克利倒是想撺掇汪紫衣叫上薛向,毕竟他还是想借机多和薛向这位大衙内攀扯攀扯关系,以便发展在京的生意,奈何汪紫衣却不肯朝前凑,早早和几个女伴先溜出去了。
客厅里少了一帮年轻人,三人的话题却越发热闹起来了,光真同志方说了一桩他在机电部遇到的憋屈事儿,汪明慎便拍了桌子。
“这帮小鬼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咱们自己用自己的技术,生产出来的产品,还得像他们缴费,这是勒索、讹诈!光真,这事儿跟他们顶到底,要不,有一就有再,这帮鬼子惯是欺软怕硬!”
这话也就是关起门来,汪明慎才会说,毕竟他这等大员,一言一行,都容易闹出政治影响和外交纠纷。
却说汪明慎一言斥罢,光真同志却是欲言又止。
原来,光真同志方才道出的那件事,乃是一桩特殊事件。
说的是漳州电扇厂,研究出一款五页扇,该电扇是利用特殊曲面工艺,设计出了完美的五片扇叶。
这种电扇,不仅风力极大,而且在控制噪音方面,也有很好的优势。
当时,这电风扇研制出来,就付诸了生产,结果就引得日本商人组团而来,人家只说了句“慕名而来,学习先进jingyàn”,那位民族自尊心爆棚的厂长,便大喜过望,组织了欢迎仪式,并特地为为这日本商人组织了专家研讨会。
哪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其意本身就是来偷艺的,这个专家研讨会一开,技术就等于对人家敞开了。
这不,日本人学了技术,就到国际上注册了专利,待漳州的五叶扇打开国内市场,吸引来外商,已经签订好了供销合同时,日本商人又出现了,人家亮出了专利证明,当即就表明五叶扇厂侵权,若要出口,必须向他们支付专利费。
当时,这事儿就从地方闹到了中央,最后结果几乎早就注定了,除了忍气吞声,吞咽苦果,还能如何呢?
自此,五叶扇厂凡是要对外出口这种型号的电扇,每台电扇都得向日本商人交付高达十元人民币的专利费,可谓丧权辱国至极。
结果下来当天,五叶扇的厂长就喝了耗子药!
可以说,这是一起国门刚打开,没弄懂国际规则,就贸然进军国际市场,所付出惨痛代价的最典型的一桩案例。
思想其前因后果,也就难怪汪明慎拍桌子,当时,这事儿闹得不少老头子都在家里骂娘。
是以,这时,汪明慎发火,光真同志不好说话了,只以目视薛老三,其意很明显,希望这位给打个转圜。
这时,薛老三也只有挺身而出了,“汪书记,理虽是这么理,却是咱们自己的道理,参与到国际市场,不按照国际通行惯例做,那是绝对行不通的,除非,咱们根本不对外开拓市场,否则,这种哑巴亏,那是吃定了,不过,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吃些这样的小亏,对咱们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再后悔,跳脚已是无用,我认为,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成立自己的专利部门,咱们有成千上万的国企,就有成千上万的独门技术。”
“这些技术不管是有用的,还是已经淘汰的,只要国际上没有注册专利,咱们就得赶紧给他补上,亡羊补牢,可不是蠢事。除此以外,咱们还该多多研究国际法律、惯例,只有咱们自己掌握了游戏规则,才能更好的制定策略,参与到国际市场的角逐中去。更重要的是,咱们也得学会举一反三,比如小鬼子今次注册了咱们的专利,没准儿明天等到国外抢注咱们的商标,咱们可是有许多金字招牌,比如茅台,全聚德等等百年老字号,莫要到时候,咱们这些企业走出国门时,再被人狠很勒索一遭,那可就麻烦了……”
薛向一席话说罢,汪明慎怒意早消,和光真同志对视一眼,皆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之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君子如玉
远处的云压得很低,沉沉如压了铅块的墨锭,横亘在西方天际,晚风从浩淼的菱角湖卷来,漫过花园时,卷起片片飞花,临到窗前,已有了淡淡菊香。
严格算来,眼下已经入冬了,明珠份属东南,霜雪自然来得较晚,可再晚的霜雪,也不能抹杀如今已是冬天的事实,是以,白日还算温暖的天气,这会儿临夜,晚风却浸浸凉,微有刺肤之意。
汪明慎站在窗前,想的依旧是薛向饭桌上说的那番话,他如此沉湎,倒不是因为薛向的道理惊人,而是今日的策论,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真从未想过,人的脑子竟有这般灵活的时候,说句随机应变,闻一而知十,也莫过于此吧,想着想着,汪明慎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思维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汪明慎盯着远处的飞花枯草,出神了许久。
终于,伏在他书房案头的光真同志,取下黑框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抬起头来,橘黄的台灯光晕上,光真同志那张儒雅的国字脸上,却现出满满的惊喜,“老师,好文章,真是好文章,原以为薛三篇就是写动态理论,是杆好笔头,没想到他写这种近乎调查报告的文章,也有大家风范,论据详实,逻辑严密,更难得的是预见性地提出问题,又巧妙地给出了对策,这等人物,首长们赞一声‘党内英俊”,真是实至名归!”
这会儿,已是晚上八点半了,吃罢晚饭,薛向小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了。
他方离开,汪明慎便引着光真同志到了书房,将薛向写得这篇关于解决国企经营困境的策论,拿了出来,递给光真同志阅览。
要说汪明慎可是答应过薛向此篇文章,只自己揣摩,不会外露,本该守诺,不给光真同志看的。
可今晚的薛向表现太过惊人,汪明慎早把他当了必定一飞冲天的人物,这等人物的见识、文章,他又怎会对自己的衣钵传人隐瞒。
要说薛向撰写的这篇策论,字数确实不少,洋洋洒洒万余,但光真同志更是夸张,这万把字,他竟足足看了近个把钟头,览罢,便掩卷长叹出声来。
汪明慎闻声回过头来,搬了窗前的那把老旧藤椅,挨着光真同志坐了,“光真啊,薛向的明睿,你我已只知甚详了,好好记着这个人吧。咱们不谈他了,我倒是认为他今天出的关于专利和商标注册的点子,你应该听进心里去,你完全可以从那个漳州五叶扇场下手,就专利和商标注册,做出一篇大文章!”
汪明慎的政治眼光很准,也很老辣,一眼就瞧出了这是个好突破口,尤其是对光真同志如今这个不冷不热的职位来说,运作好了,未必不能成为一个爆发点,给光真同志的仕途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汪明慎话音方落,便瞅见光真同志皱眉,他咳嗽一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光真啊,我得说,你想多了。你当薛向肯在饭桌上细说其中勾连,没想到这一层么,那可真是个让人惊叹的年轻人,放心吧,他的名声已经够大了,这种邀名之举,他避还来不及,焉肯再让麻烦上身。”
光真同志知道汪明慎对自己的抬举之意,对这个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恩师,光真同志是铭感五内的,可这种借用别人东西,染红自己顶戴的事儿,他还是觉得难以为之。
汪明慎知道自己这位佳弟子,温润如玉,质朴大器,对此等事,不屑为之,乃是正常。
可他深知光真同志如今的境况实在说不上好,若无机遇奋起一把,弄不好就得虚耗光阴,永沉下僚,这自然是他不愿看到的,所以,他认为这一步,光真同志必须跨过去。
“你呀,就是重名轻实,你自己这一谦让,倒是顾全了自己的名声,可你想过没有,专利和商标之事,若不成行,会给国家造成多少损失,大丈夫存身处事,岂可畏首畏尾,因小失大!”
汪明慎勃然作色,他太了解光真同志的为人了,自然知晓该从何处着手。
果然,一提到国家利益,光真同志紧皱的眉头立时松了开来,“老师教训的是,倒是我想得差了,哎,只是这回算是生受了薛向啊!”
“没事儿,这个人情我替你还他就是,我老头子还是他顶头上司呢,你当他今天登门是给我老头子庆生的?人家可是来跑官儿要官儿的哟!”
汪明慎火眼金睛,薛向明着说是替李铁山来拜望他,可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薛向此次上门,必有所求,至于求什么,脑子一转,他就清楚了。
“跑官要官?”光真同志错愕极了,“他现在的官儿貌似不小了吧,还急着升?他这个年纪深得太快,未必是好事啊!”
汪明慎摆摆手,“你可小看了咱们这位薛主任,他如今是正处级的干部,却操着正部级的心,人家这是忙着牵丝扯线,在织网呢,如今的明珠可是块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要咬上一口,光真,怎么样,什么时候再回来帮帮我?”
汪明慎说罢,光真同志陷入了沉思。
……………………
从汪明慎别墅告辞而出的时候,薛向还没消化完心中的震撼,他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在此地,和光真同志碰上,也没想到第一次和光真同志见面,竟是如此的和谐、自然,甚至一见如故。
君子温润似玉,见之,如沐春风!
这就是薛向对光真的评价,算得上极高了!
说实话,回到这个世界,他见过的大人物,已经车载斗量了。
便是老帅、将军,薛向见了,也不会再觉有什么震撼的感觉,独独见到了光真同志,让他心绪久久难宁。
或许,他内心深处,光真同志意味着两个时代的分割点吧,一见之下,竟将他拉回了已经颇为遥远的前世的记忆。
打开两边的车窗,薛向的车开得很快,呼啸刺骨的夜风入窗,他的精神陡然一震。
摇摇头,甩开繁杂如潮的思绪,忽地,他陡然一踩刹车,突然想起个严重的问题来。
原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将拜访汪明慎的主题给忘了!
想来也是,谁叫他这一趟拜访,简直是变故百出。
先是莫名其妙地卷入了和袁克利的意气之争,尔后,又和汪明慎论战起了国企改革的利弊,最后,光真同志天神下凡,薛向还能记起正事儿,那才怪了呢。
薛向踩了急刹车,因为他下意识地竟想再杀回汪宅去。
一生出这个念想,薛向自己也笑了,只觉自己这两天是跑官儿跑得迷了心,竟生出这等荒诞的念想。
难不成真杀回去,跟汪明慎说:汪书记,我正事儿忘了说,其实,我是来跑官儿的?
想想都是乐子,薛向这会儿也捋清了,他料想汪明慎能明白自己的来意,即便是不明白,至少也心存怀疑。
届时,陈道林那边在会上提请铁进出任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时,薛向相信汪明慎一定会念想起他薛向今日的造访。
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对老政治家政治素养的肯定。
重新发动机车,薛向再不减速,一路将油门加到最大,十多分钟,便杀到了家。
到得家时,已近八点,刚熄灭发动机,他就听见屋里小家伙慌里慌张的声音,待到得堂屋,瞅见满茶几的扑克牌,和正收拾着卫生的小黄、小李,再步到小家伙房门处,瞅了瞅正端坐在小书桌前,持笔拿书,眼珠子却不住咕噜噜乱转的小家伙,薛向哪里还不知道,他停车前,这屋里在上演怎样的一出好戏。
步进小家伙的房间,小人儿仍旧装作不知薛向到来,嘴里还念念有声,念着一道数学题,殊不知,她这番表演乃是欲盖弥彰,平日里,薛向还未进门,她小人儿就先发现了,这会儿,薛向脚步踩得嘎嘎响,她却偏要装不知道。
薛向满脸苦笑,步到近前,揉揉小家伙的小脑袋,“还装呢,累不累呀?看你天天玩儿,到时候考不上初中,怎么办哟,怎么就不知道发愁呢?”
小家伙晃晃脑袋,摆脱薛向的大手,边伸手打理自己的小分头,边笑嘻嘻道:“放心呢,大家伙,老师教的我早会呢,没看见没,我学的是什么,奥数呢,这可是大嫂悄悄给我的哟!”
说话儿,小家伙儿翻开了手中那本书的封面,正是后世大名鼎鼎、折腾了数以千万计中小学生的奥数。
薛向满脸惊疑,他倒不是怀疑小家伙的智力,而是好奇怎么这会儿就有奥数了,因为据他所知,奥数在国际上发端极早,三四十年代就在苏联诞生了,可在共和国内发端,那是要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呀!
小家伙瞧见薛向的惊疑,心中得意,拿过书,翻了翻,道:“大家伙,我出个题考考你呗,你不是京城大学的大学生嘛,看看你比不比得过我这小学生。”(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馅饼砸来
薛向本不想跟小家伙胡闹,却瞅见她乌漆漆的眼珠子斜在半边眶里,露出大半个眼白,似乎再说,就知道你浪得虚名,不敢一试。
薛向终于受不了被她小人儿藐视了,豪气干云,道:“随便出,今儿个让你知道什么是京大高材生,你小小丫头,学了点本领,可别翘尾巴噢!”说话儿,伸手捏捏她翘起的小鼻子。
要说薛向的豪言,乃是建立在对自身强大实力之上的,他数学本是强项,今世高考又拣起过一阵儿,自问挑战这个年代小学水平的奥数,绝对毫无压力。
小家伙嘻嘻一笑,扶着薛向,跳上凳来,翻开一页,指着左侧那页最下方的一道题,道:“就这个,先出个最简单的,免得吓坏你!”
薛向顾不上和她拌嘴,嘴里念叨着题目:“请问:1,3,7,8;2,4,6;3,9;10;这四组数字,是以什么规律排列?”
念罢题目,薛老三眉眼一扬,“小意思,这也太简单了吧!”
说话儿,薛向便弯下腰来,拾取小家伙桌上的纸笔,刷刷刷,开始计算了起来。
可算着算着,薛老三便住了笔,因为他忽然算不下去了,嘴里念叨着:“这奥数也太折腾人,难不成小学都得学递归数列?”说话儿,他又运用起了递归公式,哪知道算了半天,依旧无有结果。
这下,薛老三真的震惊了,他又演算起了更高一级的斐波那契定理,一算几张稿纸,结果,仍旧无有头绪。
一边的小家伙瞧见薛老三算得满头大汗,早乐翻了天,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比让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吃瘪,更欢快地呢。
她一会儿给薛向泡茶,一会儿给薛向打扇子,一会儿,还小嘴叭嗒,殷勤道:“慢慢算,慢慢算,咱不着急,不着急!”
薛老三立时听得满头黑线,这会儿,他真是又恼又羞,恼得是这该死的奥数题真得是出给小学生做得么?羞的是,他方才大言惊人,这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那可是千难万难。
可这会儿,他脑子里能想到的数列公式都用光了,便连连方程式都列了几个了,结果,连解题的门儿都没摸着。
认输的想法,他早就有了,若是苏美人,她早就投降了,对老婆,要不要面子无所谓。
只是跟小人儿认输,这面皮还要不要了?要是不要了,以后管不住他小人儿不说,估计能被这小丫头笑上好几年,没准儿这笑话,老薛家能世世代代传下去。
好在薛老三终究是薛老三,脑子极快,忽地,一捧肚子,“哎哟,肚子疼,我先去趟厕所,明天再算!”
说话儿,不待小家伙呼喝出口,捂着肚子,先抢先奔出门去,只余下小家伙在屋内笑得打跌。
擦了两把身子,薛向便摸回了房间,恰好瞧见小妮子在书桌前翻阅着文件。
淡淡的光晕下,小妮子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一只皓腕如凝霜雪,持了钢笔,在厚厚一叠文件上,游来走去。
都说男人在工作的时候最有魅力,可这女人认真起来,何尝不是魅力无穷。
薛老三还真没见过柳总裁办公的模样,此时,见小妮子一双大眼睛凝在纸上,修长的睫毛轻轻抖颤,如莲如玉的脸蛋印在淡淡的光晕里,如一副静默的画卷,真是美极了。
薛老三精赤着身子瞧了半晌,终于,小妮子伸手来捋垂下的墨发时,发现了他。
小妮子身上拽过床上的薄毯,冲薛向扔去,“看什么呢,傻样儿,多冷啊,快穿上。”
薛老三接过薄毯,复又丢回了床上,“就你表哥我这身体,数九寒天,下大雪,打赤膊也抗得住啊,嘿,我瞧瞧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说话儿,薛向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小妮子,抢了她的座椅,复又将小妮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坐了,大腿方被那绷紧的浑圆p瓣触及,刷的一下,薛老三下面就起了反应。
没办法,如此惊人美色,别说国术宗师了,就是佛祖也扛不住啊!
小妮子横了薛老三一眼,嗔道:“少做怪,要看就仔细看呢,这是今天盛世总部今天传过来的,石油部要改组了,说要成立什么石油化工总公司,来函问我们盛世愿不愿意入股?”
薛向原本一脑门子官司,都想着怎么在小妮子身上做怪,这会儿陡然听小妮子爆出这么个惊人的消息,满腔欲念如潮水一般,哗啦啦退了个干净。
顾不上回小妮子的话,一把抄起桌上的文件,便翻阅了起来。
浏览罢,薛老三真是惊呆了!
他没想到天上真掉馅饼了,还一家伙砸在自己头上了,这份文件不是很长,堪堪五页,除了一大堆的法律条文,真正重要的,不过几行字,就是盛世出一千三百万美金,石油总公司愿意支付给百分之一点七的原始股份。
石油总公司到底是个什么企业,别人不清楚,薛向还不清楚么,今年的第一次大部制改革,石油部改为石油总公司,其实力并不是缩小了,而是扩大了,原本分出去归化工部、纺织部管辖的数十个石油单位,被收束回来了不说,今年年初,其辖下还成立了定位于开拓海外石油产业的共和国海洋石油总公司。
更可怖的是,到九八年,第二次大部制改革,石油总公司一拆为二,诞生了两个威名赫赫的世界五百强中石油、中石化,其市值就不用说了,地球人都知道。
百分之一点七的原始股份,若真熬到二十一世纪头个十年上市,那可是动辄数以百亿计的财富!
“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薛向盯着这两份文件喃喃道,饶是如今他薛老三早就混到不差钱的程度了,可见了这能用卡车拉的钞票,还是忍不住失神。
“说什么呢?”小妮子伸手捏捏薛老三的脸颊,“什么叫钱来得容易,他们这是在找咱们要钱好不好,那个即将成立的石油总公司我调查过,每年的盈利能力虽然算不错,可按照百分之一点七的股份算,每年分红不过两三千万人民币,而且他们管理混乱,账目模糊,明年组建公司,还得大折腾,明年能保住不亏就不错呢,弄不好几年不能盈利,咱们要这样的劣质资产做什么呢?”
薛老三简直被小妮子说得迷瞪呢,未来的中石油和中石化,竟然在柳总裁眼里成了劣质资产。
看见从来就自信满满的薛老三,露出满脸茫然的深情,小妮子弯眉道,“表……老……三……”
谁成想,这一声断续称呼出口,小妮子噗嗤一声,先自个儿乐出声来。
原来,她开始脱口而出的是“表哥”这个称呼,奈何这个称呼,也只有他和薛向共效鱼水之际,遭遇薛老三恶趣味威逼,她才会叫的,是以,“表”字刚出口,她就悚然自觉,便改了口,准备叫“老公”,哪知道她脑子一转,忽又想起小人儿说的,那位苏美人最喜欢叫臭小子“薛老三”,霎时间,小妮子心中便生出了“和尚摸的,我摸不得?”的想法,一个“三”字就拖出口来。
结果,就有了“表老三”这么个近乎奇葩的称呼问世。
薛老三听得眉毛险些都折断了,重重一巴掌拍在小妮子的p瓣上,打得臀波一荡,小妮子呢喃一声,红着脸在薛向怀里扭了扭,急道:“别闹,说正经的呢,这石油总公司,若真按市值算起来,确实不少,毕竟按照他们公司的章程,共和国地下的石油,全是这个公司的财产,百分之一点七确实不少,可他们公司目前连个总资产都盘不出来,咱们到时就是想出售这股份,也没法儿卖呀,而一千三百万美金,若在咱们自己手中,每年的利润可不止区区两三千万人民币。”
“最近咱们在大陆的投资开展的挺顺利,鹏城的地产公司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我打算将其拆分,一部分组建鹏城国际大酒店,一部分打造购物天堂,如今的鹏城经济发展形势很乐观,而国际大酒店我有信心三年之内,完成金钥匙认证,到时候,可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如今,可正是酒店业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呢;至于购物天堂,问题可能大些,目前的国际品牌,在大陆还是缺乏购买力,只能进些二三线品牌,慢慢经营。”
“总之,这两部分资产的收益回报率,都远远高于那个什么石油公司,咱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再说,那个石油公司又不是咱们自己的生意,那点儿股份,咱们说什么都不算,何苦搅合进去,更何况,咱们最近的现金流也很紧,账面上,勉强能盘开,若再铺摊子,那可就得去银行贷款了!”
小妮子如今是真正的生意人,叱咤商海的柳总裁盘起生意经来,可是头头是道。(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接是不接
做生意,薛老三比不过小妮子,可论看透未来的迷雾,谁又比得上他这个魂穿之人?
不错,如今的石油公司的股份确实回报率低,可二十年后,中石油,中石化一旦上市,这可是堪比买了架印钞机啊!薛老三焉肯放过这块肥?
他大手贼兮兮地在小妮子身上游走,嘴上道:“相信你老公的没错,难道你就没发现,咱们的祖国正在高速发展么,说不准咱们国家哪天也开办个证券交易所,没准儿那个石油公司还真能上市呢,你想想若这个石油公司上市,他的财报和资产评估,会有多么庞大,你能想象出这笔财富会是多少么?可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这可是块金砖,不是看你柳总裁是出名的爱国商人,你以为这好事儿能轮上你?”
小妮子瞪大了眼睛,“咱们国家能弄证券交易所?这可是资本主义的东西皐ww.。 ?br />
小妮子说得惊诧,可薛老三分明就看见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全是孔方兄。
显然,柳总裁心动了,是的,她没办法不心动,精通资本运作的她,自然知晓事情若真向着薛向说的方向发展,这笔生意会带来多么惊人的回报,恐怕这笔投资会不下于当年对微软公司的那笔。
可以说,如今的盛世能有今日的气象,几乎全赖薛向当初那笔对微软看似莽撞且不计成本的风险投资,而获得的那不到百分之五的微软股份。
就是那堪堪百分之五的微软股份。短短五年,数次融资稀释,已经给盛世集团带来整整八亿美金的庞大现金流。
盛世的赫赫威名,多领域的全面扩张,几乎都是靠这笔庞大的现金流在支撑。
如今,那笔微软的股份,只剩了不到百分之二,可按如今的微软市值估算,也依旧价值近十二亿美金。
而五年下来,盖茨和保罗。早和柳总裁这位微软第三大个人股东。混得熟悉了,再加上美女天生都有亲和力,更何况小妮子这个级数的美女,那更是亲和力惊人。保罗甚至都动过追求的心思。不过。被盖茨嘲讽打击了一番,就熄了心思。
从这点,也可看出如今的微软三大个人股东的关系有多么和睦。
因此。半年前,盖茨和保罗召开董事会,重新修正了当初签订的合约。
新合约规定,不再强行稀释柳莺儿手中的微软股份,用保罗的话来说,他可不想明年开董事大会的时候,会议室里少了尊贵迷人的mrs柳这么一道动人的风景,而多出一位挺着啤酒肚的秃顶老头儿,否则,他会昏睡过去的。
话虽调侃,却也道出了一定的道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盖茨和保罗已经对小妮子当初突然杀来所提起的警惕之心,已经降到了最低。
几年相处下来,盖茨和保罗都对这么一位不干涉经营,只分红,甚至都懒得投票表决的董事局成员,欢迎万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合作伙伴总想着尽可能地吞并公司的股份,夺走公司所有权。
而小妮子当初向薛向通报这个决议时,薛向可是在电话里欢呼过一阵儿,因为他知道it界有这么一句老话,八十年代是ibm的,九十年代是微软的。
因此,自打同盖茨和保罗签订合约时,被强行规定了每次融资,必须稀释小妮子的那份儿,他就熄了暴富的心思,哪知道峰回路转,又来了这么个好消息。
百分之一二的股份,虽然不多,可一旦熬到到九十年代,就算盛世不发展,小妮子也能从区域性富豪,一跃成为福布斯大富豪,要知道九十年代,微软估价最高峰时,盖茨的身家可是跨过了千亿美金。
当然,前路崎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什么,不过,目前来看,一切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薛向为盖茨和保罗修改合约而开心,可他没想到的是,新合约签订后,盛世再不能随意从微软抽血,而摊子又铺得太大。
尤其是,盛世集团的众多子公司内,除了核心企业盛世中华,仍旧在扮演着现金奶牛的角色外,大部分企业都处在投资期,而非盈利期。
其中大陆的几家企业,比如鹏城即将新上马的鹏城国际大酒店,购物天堂,萧山新港建设,明珠新开拓的无线通讯业务,都是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呼啦啦要喝盛世的血,唯独萧山的那家龙骑自行车厂能供血,可那每年不过二三百万人民币的利润,在萧山一地十分可观,可对盛世这个缺血巨人来说,就是毛毛雨。
眼下的盛世,就是这么个情况,看着像个能一手撑天的巨人,可由于打了生长激素,长得太快,内里腹脏,筋骨,血脉,都远远谈不上强壮。
因此,这也就是个虚弱的巨人,一旦再抽血,随时可能轰然倒塌。
当然,理论上如此,但实际情况却比理论好得多。
因为盛世集团,还有盛世中华这么一家虽不怎么赚钱,却满身冒着金光的公司,一旦推出去,随时都能贷来大笔大笔的现金。
不过,小妮子做生意,千好万好,就是不喜欢跟银行借钱,盛世风投掌门人陆福不知道劝说了多少次,可小妮子就是不应。
在她看来,有微软抽血,她柳总裁不差钱。
可如今微软抽不了血了,柳总裁还是转变不了经营方式,这也许就是小家小户出身,造成得思想意识局限。
是以,当石油总公司来函,希望盛世入股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反应便是拒绝,只是这会儿,听薛向剖析其中道理,她已经完全动心了,只不过还想听到更准确的回答。
而薛老三如她所愿地道,“证券公司,只是工具,本身并不具有姓资还是姓社的性质,就好比勺子一般,西方人可以用来舀汤,咱们共和国人也可以用来舀汤,好东西,凭什么只能他们用?”
听见薛向俏皮的回答,小妮子算是定下心来了,对薛郎君的话,她可是深信不疑地,
他既然这么说了,不管怎样,石油公司肯定会上市。
一想到那铺天盖地的钞票朝自己飞来,做生意做得入迷的小妮子,就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直到瞧见薛向斜眼看来,小妮子才用额头将薛老三的眼睛抵得偏转过去,嗔道:“可咱们如今的账面是真抽不出多的资金呢,不单如此,那个石油总公司,还要咱们盛世出面,到海外帮他们购买什么机器,这笔资金想必也得咱们盛世先垫付,这摊子太大了,没个上亿港币,恐怕下不来!”
“怎么合同上没写要代买机器的事儿!”
方一问完,薛向便自答了:“我知道了,我说嘛,这天上咋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的确,薛向想的不差,石油部选择分润未来石油总公司的股份给柳总裁,就是看中了小妮子在东南亚以及美国的影响力,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的京城老家背景,外加和京城政界人士良好的私人关系。
毕竟,目前的共和国虽然打开了国门,但在国际社会中,依旧遭受西方国家排挤,许多行业的先进技术,压根儿就被限制进口,石油化工的很多机器,自也在限制之列。
因此,上层才把目标放在了海外商人身上。
而小妮子这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还给京城捐献过百万人民币善款的爱国商人,自然成了首选,最后,才有这么块馅饼砸来。
而这代买机器的事儿,乃是国家机密,自然不可能在合同上明文列出。
想通此节,薛向沉吟难决。
好赚的钱,必然烫手,这个道理他明白。
盛世如今家大业大,尤其随时可能朝西方拓展业务,若是答应了这个条件,弄不好就会在盛世身上烙下印记,以后再开拓西方市场,恐怕困难重重。
可若是不答应,柳总裁在大陆这边苦心经营出的良好形象,恐怕就会毁坏殆尽。
况且,国家给的馅饼也确实够大,左想右想,薛向还是决定应下。
倒不是他贪图这笔二十年后才会兑现的巨额财富,而是身为爱国主义者,能为自己国家做点什么,即使冒点风险,他还是愿意挺身而出的。
当然,薛老三绝不是圣母,毕竟只是代购先进石油化工类的机器,并不犯大多忌讳。
只要合理伪装,周全布局,风险便能极大降低低,也正因此,薛老三才肯出手。
反之,若是这次让运的不是石油机器,而是军火,估计不管面对哪位大佬说清,薛老三都得跳着脚大骂“哪儿凉快,到哪儿待着去。”
“薛向,到底接不接啊,你拿个主意呀!”
小妮子见薛老三半天没动静儿,摸着他的胡茬儿,要结果了。
薛向笑道:“你是总裁,总裁总裁,就是总揽裁决的意思,问我做甚?”
小妮子杏眼一竖,立时就要发蛮,薛向赶紧道:“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是这么想的,既然肉到嘴边了,不吃是不行的,但这吃相要文雅,且吃要吃得巧妙,莫弄得两头不讨好,惹一身骚就麻烦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纵论帝国
“说什么呢,什么惹一身骚,真难听!”
小妮子轻轻捶了薛向一记,玉手却被薛向伸手接住,抓住不放了。
又听他道:“既然要给石油公司弄机器,咱们肯定不能明着来,那是蠢事。咱们这么办,在海外,弄几块小油田,不求盈利,就是用来打个掩护,届时,进口石油机器,就自然得多了,到时候,将得来的机器分拆了,当废铁卖到大陆来,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如此一来,风险就算最低了。”
啵的一下,小妮子饱满的红唇,在薛老三瘦削的俊脸上印了一口。
薛向笑笑,道:“你先别得意,这只是第一步,乃是防外的;对内,咱们也得做好准备。要说你柳总裁,跟不少官员也打过交道,该知道他们的脾性。他们的要求,你若是答应的痛快,办得迅速,这帮人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从苍蝇化成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朝你要这要那。所以说,适当时候,不,大多数时候,他们的无礼要求,必须强硬拒绝,即便是能办的,易办的,也得推三阻四,来回折腾,装作经过极度困难,才办成一般!”
薛向话至此处,小妮子嘻嘻一笑,插言道:“薛向,你若是经商,也肯定很厉害的,你太奸了噢!”
“怎么说话呢?还我太监了噢,有这么咒你老公的么?”说话儿,薛老三大手陡然从小妮子的香肩上下移,一把抓住了小妮子的丰满厚实的臀肉,重重捏了捏。
小妮子红着脸在他怀里蹭了蹭,“串音了嘛,你明明知道,还故意捣乱。赶紧接着说!”
薛向道:“首先声明,不是你老公我阴险,而是人心就是如此,你听进去就好,另外,你不是说手头没什么现钱了么,我看这样吧,还是收缩手头的摊子吧,人的胃口就这么大。想要都吃,贪多嚼不烂,患胃病,几乎是一定的,咱们今后只需要重点关注几个行业就好了。该裁减的摊子,就裁减吧,变现才是正理。”
“就拿陆福那个风投公司来说吧,当初成立这个风投公司的主要意义,就是投资高增长企业,获得快速地,高额的回报。咱们又不是见哪个公司盈利能力强,就非得控股,世界上赚钱的公司多了去了,都想要。那非累死自己不可,所以说,当先就从盛世风投开始,大规模抛售股票。即便是未来前景可期的公司,也得抛了。谁叫现在咱们是现金为王。除此以外,你在港岛控股的几个上市公司,该出手也可以出手了。”
“就拿那个天马自行车场来说,现在虽然因为龙骑在大陆走俏,致其股价上扬,可自行车的发展前景,终究不会太大,所以趁机脱身,正是最好的选择。总之,我认为,咱们未来,只要依托盛世中华这座金山为后盾,做好无线电通讯,酒店行业,借助微软的力量,涉足电子信息,计算机应用,我相信未来的前景,一定十分可期……”
的确,薛向真的很少和小妮子谈论盛世未来的发展方向,一来,当初的盛世格局很小,虽然也有数亿总资产,可终究做不成什么大事儿,他不瞎指挥,就是希望盛世能按部就班地成长;
二来,他前世也确实不怎么关注商业,除了地球人都知道的微软很值钱、二十一世纪是网络世纪,除了当年炒得很火的九八香港经济危机,别的什么股灾,金融风暴,他压根儿就没听过,所以,他并不能给出太多的方向性指引。
三来,他确实不怎么看重钱,一个亿和一百万,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他薛某人虽好享受,可这享受的对象是山水风月,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物质,所以,一百万他就能很好得活了,有一亿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一个亿和一百万没什么区别,可百亿,千亿,对薛老三来说,那区别可就大了,钱如果真多到这个份儿上,那就是最强有力的矛和盾,不管进攻,还是防御,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更不提,盛世的资若急剧膨胀,真到了能影响国计民生的时候,薛老三真得可以用它来做很多很多连中央大佬也做不成的事儿了。
是以,直到今天,盛世终于有些大公司模样了,且石油总公司舍出的股份,让他看到了一个超级商业帝国的雏形,因此,他才根据脑海中的前世记忆,畅谈了一番。
在他看来,前世各行各业,都涌现出了超级公司,但最火爆,最能引导时代前沿,改变人类生活模式的,当初无线电通讯技术的跳跃性发展,以及英特网的问世和大兴。
所以,他此时给小妮子的指引就主要集中在这几方面,虽然如今这个年代,网络在共和国还看不到影子,无线电技术只露出了个bp机,但有句老话,笨鸟先飞,盛世若是抢先一步布局,再在薛老三方向性的指引下,未来自不待言。
当然,这只是薛老三心中规划的一部分,更大的蓝图,他还在酝酿,且现在说出来也无用,便是这张科技网能否编织好,也还是未定之数,毕竟有些时候,机遇并不一定青睐准备好了的人。
不过,按照这个大方向走,盛世即便不能横亘无垠,也必定前程远大。
却说,薛老三不住地勾勒着未来的商业帝国,小妮子只两眼怔怔盯着他,眼波流转,浓浓的柔情,几乎快化不开了。
因为在小妮子眼中,此刻挥斥方遒,指点天下的薛老三,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那稀疏的青梗胡茬,略带忧郁的眼神,看破一切地自信,简直就给这个英俊的男人,披上了一层魅惑而神秘的面纱。
“臭小子……”
小妮子呢喃一句,双腿打开,臀儿一转,便由半坐改为跨坐,两条玉柱般的长腿,盘在了薛向腰间,霎那间,嘴巴便堵上了薛老三还在自顾自开合的嘴巴。
薛老三下体早被小妮子磨得发烫呢,这会儿,一沾火星子,哪里还有不着的。
霎时间,薛老三两人便在椅子上交缠起来,薛老三是个急性子,下手从来凶狠,等不及柳总裁款款解衣,三把两把,就将柳总裁的一套名贵ol装,给撕成了片缕。
淡紫的破布,偶尔搭在雪白的上,遮遮掩掩间,更衬得饱满的乳峰,浑圆的臀线,魅惑惊人,尤其是那丰隆的臀瓣处,被薛老三野蛮扯开,两片破布,搭在晶莹的臀肉上,简直让人喷血。
薛老三低吼一声,便抱着小妮子,扑上床来。
眼见着要宝剑归鞘,忽地,薛老三眉峰一跳,轻轻按下小妮子,扯过一侧的薄毯,便扑出窗去,半空里将薄毯在腰间围了,几个跨越便到了东南方的高墙边上,双脚急踏,三两下,便攀上了墙头,幽幽月光下,小路无人,草树寂寂,却是什么也不曾发现。
“难道是我太紧张了?”薛老三嘀咕一句。
原来,方才薛老三正要和小妮子完成最后一步,忽地,警兆陡生,他国术到这个份儿上,虽未达到那传说中的“不见不闻,觉险而避”,可寻常人以目注他,即便隔得百十米,薛老三以背相对,也能得知。
方才,他和小妮子正在亲热,窗门紧闭,他便忽然生出警觉,好似东南方有人在朝这间房屋窥视,可真等他扑过去时,那边却又没了动静儿。
薛老三自信动作极快,若真有人在那处窥视,短短数秒时间,即便逃窜,也越不出他的视线。
再加上,这会儿的屋内,有小黄、小李不说,还有小妮子的保镖小金四人伏在暗处,组成的护卫防线可算精密,哪里是这么好被突破的?
薛老三摆摆头,认为是自己太敏感了,忽又想起屋里的小妮子,赶忙跃下墙头,半空中,从花坛里折下两朵金黄菊花,复又折进房来。
果然,薛老三方跨上床来,迎面飞来的便是小妮子那条修长圆润的洁白玉柱,柳总裁是真得气急了,真被撩拨到不上不下,眼见着就要享受绝妙欢娱了,臭小子忽然闪身没影儿了,换谁谁得发火儿。
薛老三半空里轻轻一扭身子,便避开小妮子惊人的大长腿,半空里随手一甩,嗖嗖两声,两朵菊花,便插进了小妮子的微散的发髻内。
“特意出去为你采的,增加点情趣呢。”
要说薛老三就是薛老三,即便干出了煞风景的事儿,也能急中生智,完美圆转。
果然,小妮子横来一眼,妩媚一笑,修长的玉臂便伸来勾住了薛老三的脖颈。
霎时间,喘息声如海潮一般,一波一波,久久不息。
却说薛老三正和小妮子第n次王盘山大战时,天藻阁胡东海的居所小竹轩内,胡东海围着厚厚的狐裘,紧挨着壁炉,不住搓动着手掌,尽最大可能接收着热量。
其实,屋内的温度已经不低了,因着胡东海尤其畏寒,普通炭火,要么不足以给热,要么烟气太大。
是以,徐龙象才会建了这么一个欧美式的壁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