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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风流txt下载     红色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网扑来

    窗外大雪漫天,飘扬的雪花飞飞绞绞,吹白了大地,吹白了天空,也吹白了天地间的一切。**

    薛向伫立床前已经半钟头,自打从廖国友处,坐实了消息后,他就一直盯着窗外的飞雪,仿佛那里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一般。.

    楚朝晖被县纪委在昨天下午,从家里带走,罪名是收受丰乐乡副乡长程伟原八百元贿赂,纪委干事并当场从楚朝晖房间的床头柜里搜出了全部现金,坐实了罪名!

    八百元现金,在时下绝对是笔惊人的贿赂,楚朝晖有胆子收么?程伟原送楚朝晖八百元,所托所请又是为何?楚朝晖案发又是谁举报的,时间为何又卡得如此直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团!

    事发突然,纪委又是张道中的地头,廖国友也所知有限,根本没法子给薛向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他和薛向都肯定一点,这一切肯定是俞定中那伙人冲薛向来的杀招,这点毫无疑问!

    官场上,秘书之于领导,无异于儿子之于父亲,其人身依附关系真个是到了堪比血缘的程度。

    俞定中弃一何麟,便成了他俞书记今日之最大政治污点,可以说,俞某人当初挟胡汉三归来之威,更有钟伯韬这位新科县长之助,没有干倒薛向,最大的败笔还在何麟身上,王建、田伯光见弃于他俞某人,几乎皆是为此。

    由此可见,秘书之于领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有何等紧密。

    眼下,俞定中冲楚朝晖拔刀,几乎就是等于朝薛向亮剑,不,就是把刀砍在了薛向的身上,且已经砍出血来了,至于要不要命,接下来。就得看俞定中的刀法和薛老三的抗击打能力了。

    “郑冲了,郑冲哪里去了!”

    薛向忽然回过头来,冲廖国友急问。

    廖国友道:“郑书记前天,也就是初二,回他母亲娘家,给老娘舅拜年去了。他老娘舅家在锦山。路程既远又艰难,昨天没赶回来,事发后,我立时通知了锦山的清风书记,请他火速通知郑书记回赶,只怕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廖国友自然知道薛向这会儿问郑冲为何,因为郑冲正是分管政法和纪检的副书记!

    眼下,薛老三知道自己不便插手,即使硬挺着出面。也会被俞定中顶回来,只有郑冲回来,才可名正言顺地过问案情!

    “薛老弟,你说小楚会不会真……还是姓俞的玩儿的花样,据我所知,程伟原可是老俞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啊。他程伟原要请托,该请托于他俞定中啊,怎么也不该找到小楚头上,再说,岂能就这么巧,恰好在郑书记走亲戚时发案?说是偶然事件,打死我也不信!”

    闷头抽着烟的廖国友。忽然又抬头给出了一条有用信息。

    细说来,薛向即便肯定这是俞定中冲自己来的杀招,却也是弄不清楚朝晖在里面到底是扮演的什么角色,是受贿者?还是单纯的受害者?他无从得知!虽然相处有日。薛向基本肯定了楚朝晖的能力和品行,但他不敢打包票,楚朝晖不会收那八百块钱!

    因为面对诱惑,人的理智有时是极其脆弱的!

    当然,现下薛向无心想楚朝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为他料定俞定中射楚朝晖是假,杀自己才是真。

    要不然也用不着用受贿这一套,很显然程伟原再小,也是个副乡长,他之所求,必然超出楚朝晖的权限,最后要落到他薛某人处。

    而受贿一节,更能引发无数联想,最主流联想必然是,到底是秘记通过秘书之手受贿!

    此招虽俗套,却是阴毒啊!

    薛向正心生感概之际,楼梯道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未几,大门处,便见王建、卫兰、宋运通、段钢四人联袂到来。

    “薛书记,俞定中太过份了,他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底线,萧山县的大好形势,在他心里,只怕屁都不是,用这种人做书记,地委真是瞎了眼,我段钢当了这些年官儿,就没遇上这样式儿的!”

    段钢脾气显然也是不好,进门就吵吵开了,声音嘹亮,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谁听见!

    宋运通撇撇嘴,“老段,看来你还是在萧山待的时间短了点儿,底线?这玩意儿,老俞头身上几百年前就没了!”

    段钢和宋运通一捧一逗,打开了话匣子,场面立时热烈起来,一圈人抵在一块儿调侃俞定中,倒好似开了场群口相声专场。

    许是薛向的一贯胜利,和俞定中的一贯失败,让众人对薛向信心无比,即使值此危急时刻,还能谈笑风生!

    只卫兰一双星眸幽幽凝在薛向脸上,眸光闪动处,似在倾吐着担心。

    现下,薛向是越来越怕这位卫部长,就像他当初怕苏美人一般。

    细说来,现如今的薛老三再不是情场初哥,更不是靠山屯那阵儿的榆木疙瘩,卫部长看自己的眼神,压根儿就跟当初苏美人如出一辙,薛向焉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被美人青睐,是值得每个男人骄傲的事儿,薛老三亦不例外,对此,他心中总有些莫名的得意!

    不过,这家伙文青气质严重,自诩为专情男人,遇到此类情形,即便心里是千肯万肯了,可那莫名其妙的理智却不停地告诉他,他有女人了,得忠诚!

    是以,薛老三对柳眉,对苏美人的情义,皆是逃避了事,不拒绝,因为他小子动心过,不接收,理智告诉他有了柳莺儿,这不能拒绝,亦不接受,剩下的,不就只剩逃避了么。

    眼下,对这位风姿绰约的卫部长,薛老三亦是如此,见他盈盈秋水投照过来,眼神立时一转,落到了宋运通因开合的嘴巴不断抖动的胖脸上,似乎化身为群口相声专场的忠实听众。

    细说来,此刻薛向没工夫听他们申讨俞定中,亦没功夫思忖卫兰的心思。

    他这会儿困坐室中,无非是在等郑冲归来,只要郑冲一到,那便让俞某人,看看他薛老三的手段!

    薛向强压住心中的焦躁,面带微笑,时而还插上几句,真有几分大将风度。

    忽然,薛向的眉头皱了起来,脑袋稍稍左偏,强大的听觉,让他清晰得感觉到,楼下多了十数人。

    俄尔,那又急又细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了,越来越近了!

    薛向抬起头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板飞了,继而砰的一声巨响撞在了对面的墙上,飞出了足足十来米,可见这一脚之威。

    亏得薛老三,一把将卫兰扯到了一边,不然正靠在门边的卫兰,受了这一下,只怕得重伤当场!

    这突如其来的暴烈,惊得众人齐齐回过头来,但见一条大汉赫然出现在门前。

    这真是一条壮汉,便是薛向生平见过不少壮硕之士,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家伙,是他迄今见过体型最壮观之人。

    身高足足两米余,眉头便已同门楣平齐,不稍稍低头,这一米九十多高的大门,他竟还跨不进来。

    一身虬扎的腱子肉撑得宽大的蓝绿制服也凸凹分明,显出他内里强壮而又壁垒分明的肌肉块儿来,这大个儿往门口一站,几乎将整个办公室大门门框给挤满了!

    诸人在大个儿身上稍稍愣了会儿神,接着,便有密集脚步声传来,未几,窗外便多出六个一如大个儿身上的蓝绿制服,在门前一溜儿排开站了!

    众人正猜测这帮人的来历之际,终于有熟面孔出现了,俞定中、钟伯韬竟一左一右陪着个微胖中年缓步行来,赫然是地委委员,纪委书记张立君!

    哗!

    小小萧山县能劳动地委纪委书记出手的,决计不超过一掌之数,便是调查寻常常委,若非大案要案,也用不着张立君亲自出马。

    而此刻,张立君在俞定中、钟伯韬的陪同下,竟直奔薛向办公室来了,其中指向不言自明!

    廖国友等人心中俱是一掉,莫非楚朝晖竟是一天都没抗过就招了?

    见张立君到来,堵着门的大个儿微微低头,便步进门来,让出了空门,未几,张立君、俞定中、钟伯韬三人,便步了进来。

    众目相对,静寂无声,俞定中含笑看着薛向,薛向却是懒得理他,一双眸子却死死盯在那大个儿身上!

    “咳咳……”

    钟伯韬忽然低咳几声,俞定中回过味儿来,赶紧笑道:“同志们,这位是地委的张书记,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大伙儿鼓掌欢迎!”

    说话儿,俞定中便自顾自地鼓起掌来,可拍着拍着,俞定中的脸就垮了,张立君的脸直接就青了!

    原来,满场除了俞定中和钟伯韬,其余萧山县诸人竟没一个动手的,张立君自打当上地委纪委书记,就没遇上过这样式儿的。

    “这萧山县真是虎穴龙潭,被这年轻人经营得风雨不透啊,难怪老丁对上这小子,也觉吃力,嘿嘿,还真有几把刷子!”

    张立君心头冷笑,骤然伸手,止住这稀稀拉拉的掌声,开口道:“薛向同志,接到举报,我怀疑你办公室内,藏有收受贿赂的巨额现金,请你先出去,配合一下纪委的搜查。”

第二百六十三章 偶尔露峥嵘

    哗!

    张立君一言既出,举室骚然!张立君是来调查薛向的谁都猜到了,可谁也没想到张立君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薛向办公室内藏有巨额贿款!

    这一枪刺出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而张立君敢如此方言,显然是抓住了切实的证据!

    当下,所有的视线,皆朝薛向脸上投去,似乎都想在这张英俊的脸上,先瞧出端倪!

    奈何,薛向的一张白皙俊脸一如往常的平静,两颊微微拽起,又挂出了那若有若无,最让俞定中抓狂的笑脸,“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张书记能否见告?”

    薛向此刻已然猜到这是一个局,待会儿他的办公室里也一准儿能搜出大量现金!此刻,他问是谁举报,无非是想知道是不是楚朝晖卖了自己,如果是那样,那可真让他痛心了,毕竟,相处年余,薛向是真和这位年轻人处出了感情!

    被背叛的滋味儿,怎么也不好受!

    “是同案犯楚朝晖戴罪立功,检举的!”

    俞定中抢先出言,给了薛向答案。

    说起来,俞定中不是个好官员,但绝对是个好官僚!一般来讲,好官僚是绝对不会乱了官场规矩,违了上下尊卑的,诸如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和牌你自摸这种错误,好官僚是绝对不会犯的

    而今次,俞定中就犯了,毫不犹豫地抢了张立君的话头!不过,俞定中毫不后悔,这个错误,人老俞头犯得轰轰烈烈。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亲口告诉薛向,老子秘书当初是怎么没的,你秘书就是怎么个下场,一报还一报,概不拖欠!

    俞定中笑了,笑得眼光灿烂。薛向敢肯定老小子十六岁的时候,笑得恐怕都没今天放肆!

    对俞定中的冒犯,张立君并没做出什么表示,只微微皱眉,大手一挥:“搜!”

    张立君显然是打算硬干了。也懒得管薛向出不出去。直接搜出证据砸在这位薛书记脸上,感觉应该不错!

    门外的一溜制服青年齐声应“是”,便涌进门来,未等行动。忽听一声巨响,便见薛向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薛向,你敢违抗纪委执法?”张立君大喝一声,脸色陡然一寒,双眼圆睁。

    薛向笑道:“违抗纪委执法?不知道张书记这话从何说起。我只看到张书记知法犯法!”

    薛向看出来了,这位张书记似乎也是决议往死了对付自己,既然对方都做绝了,他又何必再顾忌什么做人留一线。

    张立君气得脖子陡然一粗,恨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知法犯法,今儿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别怨我给你加上个污蔑上官之罪!”

    细说来,张立君对这位薛书记原本没什么印象。第一次在常委会上投票赞成丁龙收拾他,无非是因为这小子捐狂,藐视纪委下去的干部。而如今,下定决心治他,无非是和丁龙做了笔交易。这小子就是自己的筹码,不得不为。

    原本,贸然收拾一个颇有能吏之名的县委书记,张立君心头还有几分恻隐之情。可这会儿,见这小子猖狂得没了边儿。连自己这总宪花原、人人尊敬的纪委书记都敢硬挑,心里更是咬死了要整垮这家伙。

    不然,此辈不除,传出去,他张书记还有什么威严!

    薛向道:“据我所知,纪委收束官员,应该下达书面手令吧,可没听说过,能用口令代替的,张书记若是没手令,请恕我不能配合!”

    哗!

    谁也没想到薛向竟能搬出这么套说词,气得张立君真个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便是俞定中也不断呲牙,心中真是服死这小子了,说他是阴沟里的泥鳅都够呛,这家伙可笔泥鳅都滑溜,都能钻,真个是哪里有缝隙,他往哪儿插!

    在场的诸人,也都听傻了,人家纪委总当家都来了,还要哪门子手令啊,简直闻所未闻!这手令就是人家自己写的,手令上的内容就是人家纪委书记意志的体现!

    正是因为人家纪委书记不可能每一桩案子都亲临,不可能对每一个案犯都亲口下达命令,才有了手令这一附着人家意志的产物的诞生!

    这会儿,人家纪委张书记就在近前,人用嘴巴就能表达自己的意志,你还要手令,不是无理取闹么?

    没错,薛老三就是要无理取闹,前天情伤未散,今朝新愁又来,薛老三可是憋着一肚子邪火儿没处撒了?

    无理取闹归无理取闹,可偏生张立君在法理上拿薛向没办法,因为调查党员,要纪委下达书面手令,已经形成了约定俗成的制度!

    不过,想他张某人拿人,哪里还用什么手令,他自个儿一到,不待开口,犯官先就吓瘫了,哪里还敢废话半句,要劳什子手令!

    可偏偏今日,张书记惯行多年的法则不好使了,真遇上叫真的了,遇上摆明要跟他张书记找碴的犯官了!

    这会儿,张立君心头亦是天人交战,再转回地委拿特定文稿来萧山写手令,绝对是件丢脸,且足以传成笑柄的事儿!可不拿出书面手令,这小王八蛋硬要叫真,难不成真要来横的?对,来横的,老子就跟他来横的,先搜出钞票,到时任他叫破大天也没用!

    张立君计较已定,右手手掌忽然向后平伸,骤然翻转!

    那位进门就一直把一双眼珠子黏在卫兰身上的巨汉忽然大手一挥,已经退出门外侍立的五位制服青年,再次涌将进来。

    那大汉蛮横地推开堵在前面的廖国友,伸手竟朝卫兰抓来,满目淫光,任谁也看出来这小子是想借执行公务之机,希图一亲芳泽!

    谁成想不待卫兰闪避,那大汉伸来的巨掌便落进了薛向手中,薛向抓住那大汉的手掌轻轻一带,便将他带到近前,紧接着,薛老三右手暴涨而出,精准地按在那大汉脑后,右臂微振,一股巨力便自掌中油然而生,按着大汉的脑袋飞速朝办公桌靠近!

    砰!

    打炮般的一声巨响,大汉的脑袋愣生生把桌面装出个大洞,脑袋陷进洞里,整个人双腿蹬了蹬,竟再没了动静儿!

    哗!

    满场诸人此刻,当真是惊无可惊,不管是熟悉还是不熟悉薛向的,此刻都被薛向的这番暴力给惊呆了,这还是县委书记么,说少林武僧怕是都轻了吧!

    尤其是另外几名被大汉招进来的执法队员,此刻再没人挪动一下脚步,齐齐怔怔立在了当场。

    因为他们太知道自己这位熊队长的本领了,那可真是斗虎搏熊般的本领。

    都说口说无凭,可他们却是亲眼看见这位熊队长大显神威,人和马搞拉力赛,愣生生拉瘫了一匹马。

    这种在他们看来,已然无敌的人物,竟被眼前的这位县委书记玩儿泥炮似的,一家伙给干晕了,这还是人吗?

    满场沉寂良久,忽然陡起冲天吼声!

    “薛向,你放肆!”

    “薛向,你疯啦!”

    俞定中、张立君同声喝出,两人俱是又惊又怒,只不过,张立君是惊大于怒,因为他可是听说过这位薛书记有脾气差,爱动手的毛病,还特意将纪委特招的熊大队长招来保驾,拿人,可谁他妈的知道,这小王八蛋本领惊人到变态!

    薛向拍拍手道:“张记,话不能这么说,我怎么疯了,我正常得狠,既然纪委无令搜查,我只有正当防卫,况且,这家伙太嚣张,撞飞了我办公室的门板,属于暴力入宅,又身份不明,我自然得当他暴徒收拾,你们说说看,收拾暴徒哪点儿不对?”

    一番话说罢,薛老三长身玉立,目凭远方,丝毫不将张立君、俞定中看在眼里,其姿态,简直就等于明说了,老子就是要恣意妄为,一袭没扎进裤腰的衬衣,忽地无风自动,气势雄张处,似潜龙腾渊,鳞爪飞扬,如啸谷猛虎,百兽震惶。

    此刻,满场视线皆聚在薛老三身上,观他如此意气飞扬,诸人心中同时响起了阵阵惊雷!

    何也?

    但因此刻,任谁也觉出不对味儿了!若是此前,薛向与张立君针尖对麦芒,朝他索要书面命令,还可以看作薛向一时心气难平,起于意气之争,介或是蛮劲发作,非要落落张立君的面皮。

    可这会儿,他殴昏纪委执法大汉,几乎形同犯罪,且是当执法者张立君的面犯罪,难不成薛向疯了,旧罪未除,自添新罪,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大?还嫌自己和张立君的梁子不够深?还嫌交付张立君的把柄不够多?

    薛向当然没疯,言辞犀利,目光清澈,气势高昂,分明是正常了不能再正常!

    既然薛向没疯,他为什么敢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乎霎那间,所有人都想到了前一个问题的答案,答案就是薛向压根儿就不怕,得罪了张立君他不怕,当着张立君的面儿殴昏了纪委执法人员,他也不怕。

    通常什么人才敢如此嚣张行事,答案很简单,衙内,有大背景的人,无非此二者也!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人赃俱获

    而城府再深些,脑子转得再快些的家伙,诸如,张立君、俞定中、钟伯韬、王建、卫兰之辈,很快也猜到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答案也不难,薛向如此妄为,肆无忌惮,就是要显露峥嵘,张舞爪牙,亮出底牌,至于显露、张舞、亮出的对象,不是张立君、俞定中,而是王建、廖国友等人。.

    因为,这时,他薛老三料定今日之事必然难料,不管怎么折腾,待会儿也难免被搜出“赃款”,被纪委带走!

    可他一进去,萧山县的情势如何实不可料,而最大的可能则是,他仓促拼成的薛系团体就有分崩离析的可能,因为在他的小团体内,有太多的因势而聚,而非感情、志向相投!

    他薛某人众目睽睽之下,被搜出赃款,被纪委带走,想必任何人都不会对他的未来看好,也绝不抱希望他能再回萧山。

    如此一来,原本松散的薛系团体,还如何维系?势必被俞定中趁势击破!

    所以,薛老三就得露出点儿什么!当然,光用嘴巴喊自己是京城谁的谁,显得太过轻漫、浮荡,再者,语言永远不如行动有力!是以,薛老三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惊人举动!

    一想通其中关节,张立君、俞定中的脸色刷的一白,而王建则面有喜色,卫兰更是伸出五根玉葱,娇俏地拍了拍高耸的胸脯。

    张立君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是被丁龙攀扯着掺和进来的,当然,丁专员当时也并非空口无凭,而是真带着他见了省委的张副书记,要不然他张书记也不会明着向黄观、周明方罩着的薛向下手!

    可现下看来,这小子分明是有恃无恐,背景惊人!这下岂不是一脚踩进了泥泞里,是了,是了。省委张副书记都拉下架子,要收拾一个小小的县级干部,这县级干部岂能是寻常人物,大意了,大意了……

    张立君心潮好一阵翻腾,才被他强行压下了繁乱。他也是果决之辈。眼下既然踩进了烂泥塘,就绝无后退的可能,反正姓薛的,他已然得罪死了,再低头向小辈赔罪,他也拉不下脸,唯有跨上丁龙的大船,争取一棒子将这小子彻底打死!

    而俞定中一惊之下,心绪平复得就快得多。他原本不是笨人,早些日子,受吴公子之命,开始争斗薛向时,他还没回过味儿来,几次三番后。**他早猜出了其中的猫腻。

    吴公子什么人物,那可是真正的王公贵胄,他怎会如此处心积虑的收拾一个无名小卒?

    显然,姓薛的有来头,可能来头还不小!

    这个怀疑,自那日常委会,四比九惨白后。在俞定中心头就达到了巅峰。不过怀疑终归是怀疑,今日薛向才算是帮他验证了心头所想。

    不过,俞定中比之张立君上船更早,可谓是早无退路。是以,一惊之下,立时就镇定了!心头已然咬定,即使姓薛的是凤子龙孙,他俞某人今次也要屠龙宰凤!

    “马腾,你现在就回花原,取回文笺,我要当着薛向同志的面,书写手令!”

    此刻,张立君已然熄了硬撼的心思,不过,他是打算和姓薛的耗上了,姓薛的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只一点,今儿个晚上,他非要姓薛的住进花原纪委的审讯房!那时,嘿嘿……

    “老廖,老宋,王书记,卫部长,段县长,你们先回去,我招待张书记就好!”

    薛向斜坐在办公桌上,翘起二郎腿,就下了逐客令!

    “没事儿,薛书记,我闲得很,张书记好容易来一回,我怎能不鞍前马后的效劳,难得的巴结领导的机会,你薛书记可别想独吞。”

    敢如此狂言的,除了廖国友还有何人!

    下级逢迎领导,从来是只能做,不能说,可这家伙倒好,只说不做,一句戏虐之言,一家伙竟把张立君、俞定中、钟伯韬全扫进去了,将三人面皮给剥了个干净!

    廖国友如此言语,无非是表态,表态坚决跟他薛老三站一块儿了,得罪张立君这位在下级干部眼中威慑远超地委记,便是最好的投名状!

    张立君死死盯着廖国友,他今儿一天受的气,吃的惊,几乎较之他坐上纪委书记后的几年都多!如此看来,萧山县岂非成了某些人的独立王国,几乎要脱离了上级组织,不整顿能行?不整垮某人能行?

    张立君忽然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解释——为党组织兴利除弊!

    廖国友不走还好说,毕竟这家伙可谓是薛向头号死忠,可谁成想王建等人也一个不动,虽没似廖国友一般,直言挑衅张立君,可直直站着不动,已然构成了无言的挑衅!

    从萧山到花原,约摸有六七十里,一去一回,开快车,至少也要两三个小时,可那得令奔去的马腾一个小时左右的功夫,就去而复返,速度当真快得惊人!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小子是不是弄虚作假!”

    张立君横眉立目,他是真担心马腾投机取巧,跑到张道中处拿县纪委的文笺来,不一样的抬头,一个县委纪委,一个地委纪委,煞是好辨,那样势必让姓薛的再抓住话头,折腾一番。

    马腾一个立正:“报告张书记,您叫我回去拿,我认为一去一回,太耗时间,所以,我就直接把电话打到咱们科室,说是您的命令,十万火急,张科长这就给送来了!”

    马腾面带微笑,眉眼飘飞,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马腾能不得意么,领导交待的事儿,他马某人超额超标完成了,不应该得意么?

    熟料张立君一把扯过文笺,气运丹田,大喝一声:“滚!!!”

    马腾就这样面无人色地被轰到了门外,到了儿,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何不受赏,反而受罚!

    还是三天后,请教执法队中的老油子才明白全因后果,马腾悔得恨不能一头在墙上撞死。

    自个儿邀功就邀功呗,有必要把整件事儿说得那么清楚么,居然还直言认为领导的策略太耗时间,这不是当众撕领导面皮么,自己不倒霉谁倒霉?

    却说张立君扯过文笺,直接摊在掌中,就开始挥毫,瞬息,一张盖了纪委大印、有纪委书记亲笔签名的合法逮捕手令,便宣告诞生!

    张立君持了手令,直直步到薛向近前半米处,提了手令一端,便朝薛向眼前递来,恨不得一巴掌把手令拍在薛向脸上,“可以搜了么,薛大书记!”

    “请!”薛向耸耸肩,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要我说,办公事儿就得有办公事儿的样子,就得公事儿公办,公事儿不公办,何以为公?张书记带头不公事公办,下面的同志就容易学着不公事公办,上上下下,都不公事儿公办,这公事儿还能叫公事儿么?这公事儿都没了,那何必还养着公办的人呢,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张书记带头不公事公办,就是在砸广大负责公办干部的饭碗,由此可见,公事公办……”

    薛老三瞬间化身快嘴李翠莲和郭德纲合体,竟当真张立君的面儿说起了绕口令,气得张书记鼻子都歪到一边儿去了,卫美人更是不住掩鼻,遮嘴,最后笑得实在阳光灿烂,一只手几乎都不够用了,差点儿没添上第二只手,捂了俏脸!

    “这是什么!”

    一名寸头执法队员从薛向办公桌的左边立柜里,带出个报纸包裹而成的小包裹。

    张立君二话不说,上前就扯烂了报纸,破洞处,露出大团结的一角来。

    张立君狞笑着望向薛向,手上更是不停,三把,两把将报纸包裹扯了个粉碎,未几便露出大团结的真容来,竟是足足十捆大团结,堆砌而成,每捆约摸百张厚度,不用细数,便知这笔钱钞总额当在一万上下!

    惊天巨款,惊天大案啊!

    场中诸人,除了俞定中三位,其余人等无不色变。

    便是卫兰等人此前见了薛向的镇定,心中也多少存了些侥幸心理,可这会儿巨款真被抄出,立时将这最后一丝侥幸,打了个粉碎!

    “薛向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儿!”张立君疾声厉喝,浓浓威势,扑面而来,震得场中诸人齐齐色变,这才是他堂堂纪委书记的本来面目。

    薛向竟从荷包掏出根香烟,不急不徐地点上,还抽了一口,喷出股烟雾,“怎么回事儿,您张书记又不是瞎子,难道不认识人民币,还来问我!”

    张立君喉头一甜,险些没喷出血来,“我问的是这些钞票在你的办公室里被抄出来,你作何解释!”

    薛向道:“你真要我解释?”

    “必须解释!”张立君斩钉截铁,好容易钉死了这小子的七寸,焉能不彻底打灭他的威风。

    薛向道:“很简单,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一个男人把这些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塞进了我的办公桌,第二种可能,是一位女人趁我不注意把这些钱塞进了我的办公桌!不知道这个解释,张书记可还满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怒火中烧的典守者们

    忽然,张立君不恨薛向了,因为此刻他疯狂得恨起了自己,明知道这家伙是蒸不熟,炒不乱,压不扁的铜豌豆,外加缠上就甩不掉的牛皮膏,自个儿还一遍又一遍给他机会发挥表演。

    这不是人家抽了自己左脸,自个儿又着急忙慌地把右脸伸过去,大喊一声“有种你再抽!”,结果,啪的一声,人家果真又抽了!

    “带走!”

    这是张立君在萧山县说的最后两个字。

    ……………

    “薛书记被纪委带走了!!!”

    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萧山县委大院,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向整个萧山县传去!

    俞定中知道消息传得很快,可他却没兴趣阻止这消息的传播,反而巴不得这消息传得更快,让全萧山的上上下下,谁才是萧山县的一号,谁才是萧山县的天!

    下午三点,志得意满的俞定中宣布召开县委常委会,谁成想,会议的结果,让俞定中瞠目结舌!

    当时,俞定中率领钟伯韬、刘力、张道中步进会场时,差点儿没瞪瞎了眼,满场的椅子乱摆乱放,各人铭牌,茶杯,水壶之类的,压根儿就没有,满场杂乱,不是会场,反似战场。

    更让俞定中气炸肚子的是,其他九名常委,除了被张立君带走的薛向,其他八名竟是一个没来,各自派了自家的通讯员,进会场请个假,也不管他俞某人准不准,各个通讯员是调头就跑。

    一场常委会,到场人数连一半都不到,这会还开个屁!

    俞定中、钟伯韬面面相觑,宛若见鬼!

    …………

    黄观、周明方是在第一时间接到薛向被张立君带走的消息的,当时押解薛向的小车几乎还没开出萧山县委大院!

    当时,两人就爆了,直接奔赴丁龙办公室,可谁成想到那儿。却是铁将军把门!

    二人之所以不直接去找陈建,因为陈建今天中午就从辽阳坐上了火车,前往北京开会。

    一念至此,二人同时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要不怎么会这么巧。陈建中午刚上火车。断了联系,花原地委刚落入他丁龙的主持,薛向二个小时后就被捕了,听说还是在办公室抓了个人赃俱获。天下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儿么?

    巧不巧的,无论怎么说也没用,人赃俱获确是事实,当务之急,是要见到薛向。必须让薛向当面说清是怎么回事,黄观,周明方才好展开营救,施展手段!

    二人没堵住丁龙,也不在他办公室枯等,直接下到纪委收束犯官的小院门口,静等张立君的到来。二人打定主意,到时就是耍横,也得抢下人来。

    可谁成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落山。依旧不见纪委专车回返,这会儿,距离张立君等人从萧山县离开,差不多已经三四个小时了,车跑快些。都够萧山、花原打个来回了,就是换车自行车,这会儿也早该到了。

    事已至此,二人哪里还不知道。又被姓张的耍了个声东击西,薛向定然是被转移到别处了!

    如果是这样。问题就麻烦了,纪委的手段,他们虽未尝过,却是听说过,比之公安局的那帮虎狼,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专门开辟了一个科室,负责审讯,听说能让犯官浑身瞧不出伤,却又痛不欲生,那不得问啥答啥,要啥写啥。

    薛向一个细皮嫩肉的首都青年,可能承受住这种阵势么,若是承受不住,一个招供下来,那可谓是认证、物证、口供俱在,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就是薛向背后的大佬发力,只怕也是苦难重重,最多能保下薛向,薛向今后的仕途可就全毁了啊!

    如果事情真走到这一步,周明方、黄观的仕途只怕也得划上句号了!

    他二人甚至能想到薛向背后那滔天势力的怒火,绝对会在烧毁丁龙后,毫不留情地烧到自己身上!

    不为别的,一句“典守者不得辞其责”就够了!

    这薛向在萧山,主要得他二位看顾,他二位就是薛向的典守者,即使他二位并没享受过薛向带来的好处,亦未和薛向背后的势力接触,只能算是欣赏薛向,才施以援手。

    可那时,薛家人暴怒万分,哪里还会管他二位到底有没有享受过福利,只会认为他二位典守不利,罪该万死!

    而黄观、周明方这个层级的干部,是深深知道世家大族行事法则的,这二位中,周明方只知道薛向来头不小,冯京有事都还得求他薛向名下,由此,可见薛向背后人物的能量;而黄观对薛家人的认知,那就清晰得多了,毕竟他儿子从李奇处得到过确切消息的,知道薛向和那位薛军委是什么关系!

    是以,二人此刻,都不会存什么侥幸心理,只抱死了一条,那就是必须把薛向全须全尾得给捞出来,至于抽身自保的念头,哪是想也别想。

    “老周,咱们这样没头苍蝇似地乱转不行啊,姓丁的和姓张的,这是明摆着躲咱,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把消息上报吧!”

    黄观压根儿不知道薛向背后势力的联系方式,毕竟他和薛向除了春节通过次电话外,压根儿就没联系,而这会儿的电话又没什么来电显示,黄观即使料定那个电话是薛向从家里打来的,可他也没号码啊。

    他如此言语,无非是提醒周明方抓紧时间联系高层。

    毕竟在他看来,周明方和薛向的关系,绝对较之自己亲近得多,听说薛向还在周明方门口打过地铺,这交情不到,地铺能随便打么,对此,黄观还生出过几分嫉妒,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细枝末节的时候。

    天可怜见,周明方哪里有薛向背后势力的联系方式。

    他和薛向走到一起,纯是工作原因,纯是欣赏这位敢想敢干、有思想有文化的年轻干部,是真起了伯乐之心。

    至于,存了编制关系网的念想,还是在冯京出现以后,可即便是那会儿,周明方也没想过直接和薛向背后的势力联系。他想的就是这样自然而然,融融淡淡的同薛向相处,以期恩义自结。

    如今黄观让他上报消息,他能往哪儿报?一时间,周明方亦是纠结万分。

    “老周,还犹豫什么啊,我承认报上去,多少显得咱们无能,少不得让人看轻,可总比事态恶化,以至于不可收拾要强得多吧。”

    黄观还以为周明方顾忌自家面皮,毕竟两个地委大员在上面罩着,竟让人直接把人给抓走了,说出去,还真不怎么好听。

    周明方纠结之际,脑子里灵光一现,立时有了主意,“成,那就先报上去再说!”说罢,冲头前开车的秘书施用招呼一声,“小施,回地委办公室!”

    电话很快要通了,待那头传来声音,周明方确定是正主儿后,急道:“冯部长,我是周明方,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我要向您汇报一下……”

    一听“冯部长”,黄观脑子里立时就知道是谁了,继而联想到那日冯部长突然杀到萧山县,下了一通关于人事调整必须慎重的指示,而薛向因此得以留任萧山。

    原本,他也以为薛向运气,事出巧合,这会儿才知道世上果然没那么多运气和巧合。

    不过眼下,黄观才不会想薛向和冯京的关系,他只觉庆幸,只觉自己这一宝果然没压错,薛家人非只军功雄厚,政治力量也着实了得,绝对是个了不得的靠山。

    毕竟冯京这种级别的大佬,一般是轻易不会靠向军方高层,因为军方在政界的力量往往极弱,无力可借,靠之何益。不过,薛家人显然不是那种根基轻浮的军方大佬,薛安远的出身以及军功,注定了薛家人不在此例!

    却说黄观正满腹思潮之际,电话那头的冯京已经急白了脸,气红了眼。

    冯京万万没想到花原一地的政争,已然激烈到了这种地步,更有人存了不治薛向于死地不罢休的念头!

    薛向何人也?去年八月份,冯京可是去京城,和薛安远会过面的,当天没住招待所,就宿在薛家,他实在是太了解薛家的尊荣及富贵了,到了人家那个层级,钱还有意义么?或许有,可那得成天文数字般的钱才有意义!

    万元,是不少,可薛家人会看在眼里么?即便是薛向真不成器,眼皮子浅到几点,收了这万元,可薛向会蠢到把钱塞在自家办公桌里么,还春节回老家都不带走,节后一来,就被人堵个正着,薛向真这么蠢吗?

    冯京见过薛向,更是领教过这个年轻人待人接物,以及处事的手段,当然知道薛向眼皮子不浅,更远远谈不上蠢,乃是真正的人中龙凤,青年才俊!

    由此可见,一切的一切,都是个局,一个极其粗浅,却杀机毕露的局,一个至少要废掉薛向政治生命的局,同样也是要他冯京面皮落净、不得好死的局!

    冯京能不火么?能不怒么?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蹭得立起身,就将沉重的办公桌掀了个跟头,茶杯、文件砸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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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为官如妖,平步直上青云。

    美人如花,一路开到荼靡。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冯京在行动

    “领导,您怎么了这是?”

    陈波涛提溜着暖水瓶刚步进门来,便瞅见这满室狼藉,慌忙把水瓶随手放了,急步上得前来。

    冯京一肚子火儿,哪有功夫跟陈波涛解释,直丢下句“薛向被张立君以贪污罪抓了”,便再不言语。

    陈波涛是伶俐人儿,有此一句,便足够他关联前因后果了,立时也便明白了自家领导缘何如此。

    张立君简直是在捋虎须嘛,薛向是什么人,陈波涛的认知,绝对比冯京还深,因为冯京最多着眼于薛军委,以为薛向不过是个有才学,有前辈余荫的后进,可陈波涛奉冯京之命打探薛向消息时,可是在四九城待过几个月的,在红星茶馆儿,北海公园,他是真真切切领教过这位低调、谦逊的薛书记的赫赫威风。

    张立君竟然敢抓他,绝对是找死!

    “领导,我说您也用不着急,以那位的手段,张立君还能把他怎样不成?”

    陈波涛压根儿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不过是张立君立威风立错了对象,根本没意识到背后的政争,或者还有来自更高层的黑手。

    冯京就不同了,身处高位,大局观和政治经验,自然强过陈波涛不知多少倍。这会儿,他已经强行控制住了情绪,开始思考薛向被抓背后的问题。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在火车站送走了十三个地委书记赴京的事儿来,陈建恰在此列。这陈建方走,花原就爆发如此强烈的政治斗争,岂是巧合?

    而敢于打这个时间差的,花原地委显然就那寥寥几人,而无论谁干了这事儿,都得准备面对陈建归来后的滔天怒火。

    有此胆量和资格干的,也就丁龙和黄观这两位和陈建行政级别对等的地委大员,黄观显然不在此例,那必是丁龙无疑。

    再者说。陈建的脾气,秉性,在辽东可是闻名的,花原政局可以说,牢牢掌握在这个干瘦、抽旱烟的老头手中。

    丁龙敢玩儿这手。老头归来。势必跟他算总账。丁龙不是傻瓜,定也料到此点,而还敢一意孤行,那必有极大的利益!

    也就是说。打倒薛向,能给丁龙带来,远比陈建报复还要大得多的政治报酬。不然没有哪个政治人物,会轻易行此险棋!

    而同时满足给得起丁龙这位地委大员报酬、以及恨不得薛向去死两个要素的,此人绝对不在辽东之列。黑手何来,呼之欲出!

    冯京老于政治,片刻就想透了这许多。这会儿,他已经不会再简单的把这件事当成小问题处理,而已然提升到两大阵营的一次交锋上来,至于敌人是谁,不是他冯某人该考虑的。

    因为,这次交锋,他的任务是防守。守住薛向的安危,便是大功一件,至于还击,那是薛家人的事儿,还轮不着他插手。

    可眼下。自己要如何防守呢,薛向已然落入敌手,从对方的拼死一击上看,他知道此次绝对不是他用自己省委组织部长身份。就能压服对方交出人来的。

    而他又决不可能在这毫无头绪之际,把薛向被捕之事。告知薛安远。

    因为冯京的顾虑,比之黄观、周明方还深。毕竟黄观、周明方还不算名正言顺的薛系人马,甚至连薛系高层的头都没接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职权在花原较之丁龙、张立君也最多半斤八两,护不住薛向还情有可原。

    而冯京就不同了,因为他不但和薛安远会过面,算是正儿八经的薛系大佬,最紧要的是,他是薛系在辽东的头面人物,位高权重不说,能量和黄观、周明方压根儿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二位护不住薛向,还能说是力有不逮,可他若护不住,那绝对就能往无能上靠了。

    让派系首领打上了无能的标签,以后的前途还用度量么,直接就“无亮”了。

    一念至此,冯京大喝一声:“波涛,电话!”

    陈波涛也顾不上冯京因何对自己的发问视若不见,急忙弯腰,将地上的电话拾捡了起来,自己抱了底座,将电话筒递了过去。

    冯京揭过电话,很快就拨出了个号码,听筒里只听见嘟嘟的响声,就是不见人接电话,渐渐冯京的眉头皱了起来。

    陈波涛眼神也眯了起来,脑子里飞速回忆着那个号码,刚想起电话是打给谁的,便道:“今晚张书记在琼林阁,宴请韩书记!”

    张书记,是省委副书记张春林,韩记韩剑,冯京的电话正是打给韩剑的。

    因为薛向案子毕竟是地委纪委插手的,若是平时,他一个省委组织部长发话了,任何地委的纪委都得掂量一二,卖他冯部长几分薄面。

    可今次,冯京已然理顺了敌我关系,知道那边决计不会因为自己一个电话,就把薛向放了的。

    是以,他也只能走迂回路线,打韩剑的主意,毕竟他这位同僚,是一省纪委的总头,韩剑发话,对于张立君的份量,较之他冯京,强了绝对不只十倍。

    可这时,陈波涛幽幽的一句话,打碎了冯京的侥幸!

    “张春林?”冯京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忽然想起当初五金厂工人暴动案时,这位张书记曾经给萧山县下过指示,听说还曾经在萧山县委常委会召开时,在会上给过俞定中电话。

    “嘿嘿,那边的力量也不小嘛,这局布得可真深远,步步为营,看来还真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剑被张春林在这个关键时刻截,冯京算是彻底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原来早在五金厂暴动那会儿,那条黑手就已经开始发力了。薛向竟能以一己之力,迎难而上,逆风而进,走到今天,冯京也不得不暗暗道声佩服。

    不过现下,不是冯京感叹的时候,营救薛向才是当务之急!

    忽地,他又拿起刚被盖上的话筒,扯着便朝身后的墙柜行去,冯京这一面色冷峻,一语不发,连带着陈波涛也紧张起来,再不敢言语,捧了电话底座,跟在冯京身后,朝墙柜移动。

    冯京打开一层柜子,拿眼在一排排通讯薄上细细扫描,很快瞅准一本,抽将出来,翻了几页,便放下书本,拨了号码,那边的电话很快就通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你好,这里是张立君书记办公室!”

    “我是冯京,你代我转告张立君明天我亲自去萧山县提人,薛向若是少一根毫毛,后果由他张立君自负!”

    说完,冯京竟不待那边回声,啪的一下,将电话盖死了!冯京原本是想直接对话张立君的,可一听是个年轻人的声音,立时就知道这个直接对话怕是对不成了,别人有意躲自己,自己又何必痴缠,索性,就直接掰开了说。

    陈波涛简直惊呆了!在他的认知里,冯京绝对是个胸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即便是以他和冯京的亲密程度,这些年来,都没听他出过稍微出格的话。

    而今天,冯京竟然毫不顾忌一省大员之尊的威严,竟然对下属说出了近乎泼皮殴斗时威胁的话语,实在让人惊骇莫名。

    这厢陈波涛惊得一塌糊涂,那边张立君的秘书小严,持了话筒也呆呆愣愣了半晌,甚至一边的张立君冲他挥手,做“说我不在”的手势,他也没半点回应。

    因为此刻,小严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一边,他在怀疑这个电话是不是恶作剧,那边电话虽然只报了名字,没亮自号,可小严这个级别的秘书,对省委大佬那绝对是如数家珍,知道若真是那个冯京,必然是省委组织部长。可真正的省委组织部长,会说出“若是少一根毫毛,让……”这类的话么?小严不信一省大佬会如此没有风度。

    可另一边,小严又不敢完全否认那个电话真是省委冯部长打来的,因为,他知道今天自家领导捉了薛向,方才,地委黄书记、周专员和在此处和自家领导大吵一架。而电话那头的气势十足,内容更是精准地点住了今晚的敏感点,便是恶作剧,也没有如此精准的。

    “小严,谁的电话!”

    见小严如此情状,张立君也觉出不对来,冲茶几另一端的丁龙告个罪,便起身步了过来。

    小严惊醒过来,急道:“好像是冯……冯部长?”

    张立君眉头轻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

    小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道:“电话那头自称是冯……冯京,可说的话,太……太……”

    “他说什么了?”张立君脸色急变,“别罗哩罗嗦!”

    这时,远处的丁龙也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

    小严道:“那人电话里说,要是薛向少了一根毫毛,由您……您负责,还说,他明天来花原要……要人。”

    张立君、丁龙相顾骇然,这二位亦如小严一般吃惊,省委组织部长会说出这等没有体统的话来?

    一时间,两人俱都想起了前次冯京突然驾到花原,似乎那时,地委正在商讨薛向的去留。

    现下想来,那日冯京突至,哪里还是什么巧合哟!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三号院

    不过,这会儿丁、张二人都无心回顾过去,反正此刻,冯京已经撕下所有遮掩,要保薛向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怎么办,丁专员?”

    张立君额前汗水涔涔,他是真怕了,冯京何许人也,一省组织部长,阖省正厅以下官员,接受他堪核,他张某人正在此列。

    如今若是得罪了省委组织部长,即使靠上了张副书记,想升官也是没门儿啊,因为组织部压根儿就不推荐你,你如何升去。

    更可怕的是,若是有什么苦得流泪的职位,得罪了组织部长,人家大笔一挥,你就成了候选人,即使一次选不上,可次次这种苦、累、脏的位子你都待命候选,总有中招的时候啊!

    张立君焉能不急,焉能不怕,他今次为丁龙赴汤蹈火,无非是因为被丁龙引荐了,和张春林吃了一餐饭。饭桌上,张书记笑语温和,对他张某人勉励有嘉,酒酣耳热之际,竟还叙起了族谱,几要认亲!

    可张立君是明白人,那种亲热顶多多半是官场应酬,要真成为张书记门下,还有的是路要走!可眼下,他路还没来得及走,就惹翻了另一位省委大佬,真是这边张书记的船未上了,那边冯部长的浪就打来,张立君一时间真个是六神无主,难以招架。

    丁龙面皮冷硬,直直盯着张立君:“什么怎么办?”

    张立君目瞪口呆:“明天冯部长要来要人啊?”

    “我没记错的话,冯部长是省委组织部长,不是纪委书记吧?”

    丁龙面淡淡,声幽幽。

    张立君陡然回过味儿来,他倒不是才弄清楚冯京的本职,而是认清了问题的根本。那就是他现在还能回头么,薛向是他亲自抓的,万元赃款是他亲自抄出来的,现下,即使把人给了冯京。薛向能跟他干休么,冯京能领情么,丁龙、张春林能不往死了记恨自己么?

    “原来有些事儿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啊!”张立君心中一声叹息,忽然冲小严喊道:“管他什么冯京。李京。纪委办案不受任何人干扰,明天冯部长找上门来,你就说我不在!”

    话虽是冲小严说的,态度却是亮给丁龙的!

    果然。丁龙面皮缓和了几分,拍拍张立君的背脊,“老张,你把心放肚里,你想想。张书记和姓薛的,又无冤无仇,干嘛寻他晦气,嘿嘿……”

    张立君愣住了,细细咀嚼着丁龙的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悚然大惊,猛抬头道:“你的意思是……”

    “是”字后再没了下文,张立君伸指朝天戳了戳。

    丁龙点点头,笑了。

    霎时间。张立君眉上晦气尽扫,含笑道:“还是你丁专员仗义啊,哈哈……“笑罢,又作义愤填膺状:“要说某些地方同志,就是得教育。在地方大搞一言堂,连上级组织也不放在眼里,这种人不尽管清除出革命队伍能行?”

    丁龙道:“是啊,咱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革命队伍的纯洁性而努力啊,总是有些同志私心作祟。拉帮结派,唉!对了,老张,你海口可别夸得太早,据我所知,那家伙可不好收拾呢。”

    张立君耸耸蒜头鼻,阴阴笑道:“我那个地方,你丁专员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来,进去过的,可有一个敢不老实的?”

    丁龙点点头,又道:“可惜咱们时间不多了啊,顶多两天,拿不下,就是山呼海啸的压力,那位冯部长且不说,老陈最迟后天也准得知道消息,嘿嘿,到时说不得老陈就得翻脸啊,你别看老陈似乎不待见那小子,像是不情不愿给了那小子个正处级,据我所知,这次老陈去京里开地委书记座谈会,准备地最多的还是萧山县的材料,他这是要把萧山县树成典型呢,咱们在背后这么整,老陈能不翻天?”

    一说到陈建,张立君刚立起的眉毛又塌了。

    对张立君来说,冯京若是值得畏惧,那陈建绝对就是可怕一级了。共事这些年,张立君实在太知道老烟袋的脾气了,当年还是地革委的时候,三位高学历的副主任,不服他老陈这位半文盲正主任,愣是被老陈把官司打到省革委,在省革委闹了三天三夜,最后省革委终于顶不住压力,将三位副主任给调离了。

    自那以后,就没人敢跟老烟袋硬抗,别看平时地委开委员会时,气氛整得挺民主,老烟袋大多数时候,也不怎么发言,可真到了老烟袋发言的时候,也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眼下,他张某人伙同丁龙在老烟袋背后捅了这么一刀,老烟袋知道后焉能干休?

    一念至此,张立君额上的汗水,哗哗而下,就好似屋外正飞着的不是雪花,而是火花一般。

    张立君的情状,丁龙看在眼里,此前,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威严素著的张书记,竟然是袁绍一般的人物,见利忘义,干大事而惜身!

    “害怕,您当初别往里掺和啊,我可记得当初说我想请张书记吃饭,问你张某人愿不愿作陪,你老小子就颠颠儿应了,那晚宴会,你老小子和张书记黏糊的,倒好象老子成了多余的,这会儿,一听有风险,立时又想缩了,什么玩意儿!”

    眼下,丁龙心中已然极度不爽这位张书记,却还不得不宽慰他:“老张,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临头,还须放胆啊,放心,没有完全准备,我怎会行此险招,老烟锅那儿,自然有人担着,即使老烟锅真砸下来,也是先砸我,你暂且把心放肚里。你可别怪我多嘴,当务之急,是拿下那小子,拿下了,万世皆休,拿不下,一切休提!”

    张立君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丁专员,您老放心,这小子就是孙猴子在世,一夜功夫,也足以我张老君用八卦炉把他给炼化了,我看看,这会儿什么钟点儿了。”

    说话儿,张立君抬抬手腕,“哟,都快十点了,指不定这会儿这小子已经撂了,小严,备车,送我去三号院。丁专员,您要不要一道儿?”

    丁龙道:“成,反正今夜我也是睡不着,正好去领教领教你张老君八卦炉的威力!”

    ……………………

    这是一座坐落在市郊的院落,四周空旷,距离最近的民居也有四五百米的距离,院内亦是空空如也,光看这花草、菜畦俱无的院落,便知此处,决然不是普通庄户人家。

    再看主建筑修得平房不似平房,楼房不似楼房,三角瓦房亦说不上的四不像构造,二楼上无房无室,却架着如同瞭望塔似地一处高台,就更能显出此处的怪异了。

    若是逢上白天,院内的景色再分明些,只要瞧见院内四角的四条硕大狼狗,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再朝内跨进半步了。

    不错,此处正是花原地委纪委新近搜建的一处秘密审讯点,名曰:纪委三号院!

    至于三号院这新近搜建到底有多近,准确点说,应该是三天前,对,这个三号院就是三天前才搜罗而来,组建而成,可以说是为“迎接”薛老三,量身打造而成!

    此刻,大雪封天,夜已深沉,三号院的主建筑内,却是灯火通明,篝火冲天。

    宽敞的主屋内,竟只辟成一间房,房内并没有寻常传说中审讯凡人之地的血腥和凶狞,压根儿就见不着什么刀枪棍棒之内的器械,便连镣铐也不曾得见。

    唯有细瞧,才能发现屋内的东南角和东北角多了两样特殊的玩意儿。

    东南角摆设的是一台机器,很是宽大,寻常人即便是见了,也绝对难以认出这是什么玩意儿,可若是精修机电的,便能一眼辨出此乃是一台柴油发电机。

    而从发电机两端延伸出的两条小指粗细的黄线,并没接到常见的用电器上,而是各自栓子一条黝黑的铁椅的一脚。

    至此,便能清楚的知道这玩意儿具体是做什么用的,不错,乃是花原纪委相仿欧洲先进刑罚,在此基础上,自主研发创造的一种新型电椅,用张立君的话评价这套设备,那就是已经取得了国际领先水平,真正做到了人有我优!

    此电椅,在纪委一、二号院,均有设立,据统计,一年前,自该电椅由花原市纸坊街道猫眼胡同的电工孙瞎子研制成功后,有幸入主此宝座的官员,总计三十六位,招供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之所以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因为有一位在享受此宝座的无边乐趣后,招供了没几分,就奔赴极乐了。

    而此事,也一直让张书记引以为憾,也让审讯室同仁们视为奇耻大辱。

    更有胆烈气豪之辈,发出豪言一定要洗刷此耻辱,洗刷的方式很简单,眼下只有一位招供没完全,也就是失误率的分子为一,而能让这分子无限小的唯一方式,那就是分母无限大。

    因此,审讯室的同仁们决计不允许还有人在他们手下过一遍后,出现不招供的现象。

    现下,轮着薛向了,第三审讯室的同仁们早知道这是个刺儿头,昨天夜里张书记就亲自来训过话了,当场拍板,若是审讯成功,集体大赏!

    今日,果然这刺儿头就被张书记送了过来,第三审讯室的同仁们众志成城、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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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群变态

    细说来,东南角落着的发电机,就已经够诡异的了,而东北角的那玩意儿更是让人啧啧称奇,乃是一一米五高,长宽不足半米的立柜,立柜通体乌黑油亮,迫而察之,一眼便可辨出此柜乃是和电椅一般材质构成,通体钨铁!

    那这不长不大,不宽不高的铁柜放在此间做甚呢?自然不是储物柜,更不是给审讯员们晾衣服的衣架,而是正儿八经的禁闭室。

    听得不可思议,禁闭室缘何不单独辟出一间房来,怎么改用铁柜了。这也是纪委审讯科的同仁们引以为豪的一件器械,同样是纪委创新研发,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发明,当然人类的一切发明,都有其借鉴和映射,譬如鲁班手被茅草划伤,而据此发明了锯子。

    审讯科的同仁们则是在参观看守所,那紧窄、狭小的禁闭室时,产生的灵感,从而制作了这么个更矮、更窄、更小的禁闭室,不但在效用程度上远迈看守所的禁闭室,在便携和省材上,亦有突破,更难得的是,此新型禁闭室不仅绝对隔音,让置于其内的犯官在站也不是(伸不直腰)、坐也不是(伸不开腿),睡更没门(舒展不了身体)的情况下,惊恐得能听见自己沸腾的血液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而且,能突然让柜内的犯官由处于极静极闷的环境,忽然转换到极动极闹的环境,只须拿铁棒轻轻敲打铁柜,柜内便立时响比惊雷,震人耳膜,伤人魂魄,当真是绝狠的音波攻击,更阴损的是,若将敲击之物铁棒换成小钢锉,持之锉动铁柜,动作又细又密,忽急忽徐。轻重变化,如是往复,柜内之人必觉如钢刀刮骨,虽无疼痛,却最凄绝。又如万千只蚂蚁在血管里。骨髓里,神经里,密密爬行,难受处。能让人把头皮揪下来。

    此刑法,比之电柜凶狠虽难胜之,可阴毒绝对超过!

    不过,审讯科的同仁们,一般不敢轻易让犯官进柜。即便进柜,轻易也绝不使后边两招,因为往往进柜没仨时辰,犯官就先招了,而能扛过仨时辰的,有电椅就足以摆平,置于音波攻击,伤害太大,得不偿失。

    因为音波攻击。审讯科的同仁们用过三次,一死(心脏病),一疯(年纪大了,连同意招供都来不及说),一招供(没撑过三秒。就招了)。

    效果虽是神效,可杀伤力惊人,差点引起渲染大波,纪委审讯室的老油条们。轻易也不敢使用!

    不过,今夜。第三审讯室高手云集,更有纪委一号张书记下了死命令,诸同仁也立了军令状,一定要将那位牛皮哄哄的薛书记给拿下,审讯室主任李广利更是早早地把意思渗透下去了,据说这位薛书记年纪轻,身体棒,还挺能打,同意了在这小子嘴硬时,使用音波攻击!

    于是,今夜审讯科三个大院的高手、专家们云集于此,想再见识下这难得一见的音波攻击,毕竟前三次弄出的动静儿太大,这音波攻击几乎被禁绝,今日有幸再见禁法,岂不让他们这些整日里光顾着琢磨如何折磨人的心理变态们,热血沸腾!

    “主任,那小子进柜差不多也快四个钟头啦,要我说这小子还真能抗,咱们是不是该动活动活啦?”

    一个疤脸汉子从中央的篝火架上炙烤的一排酱鸡上,撕下一条肥腻的鸡大腿,笑着递到了正坐在篝火边上的李广利。

    李广利将烟头弹进篝火堆里,接过疤脸汉子递来的鸡腿,狠狠撕下一口,冲围在火堆边上的七八人道:“知道你们这群家伙是来看热闹的,不过,我说啊,你们看热闹也得分清轻重,这人是张书记点名要重点照顾的,不仅得让他开口,还得全须全尾,看不出伤来。”

    李广利话音未落,和他对面而坐的胖大汉子,一擦油嘴,先开口了:“主任,您今儿个怎么转性了,有些谨慎得过头呢,别家纪委是如何操持犯人的,我孙胖子不知道,可咱们花原纪委绝对是辽东纪检系统的翘楚,这些年,除了个别年老体弱的经不得操练,可有一个进来敢不招的,那绝对是要他招啥,他招啥,更不提就咱们的专业水平,那可是经过无数次事实证明的,哪回有犯官挂彩的?咱绝对是文明执法,按章审问!”

    “哈哈哈……”

    孙胖子一席话说得众人全乐了,便是一直紧绷着脸的李广利,也听得缓下脸来,“行了,你老孙别光会练嘴,待会儿我可要看你真本事的?”

    “主任您但请安坐就是!“孙胖子忽然站起身来,抬腕看看,肥脸鼓动:“同志们,这姓薛的还真他娘的能抗,都四个半钟点儿了,进去后,居然一声不吭,一声不嗯,还真是他娘的一头猛虎,不过再猛的老虎,到咱这地界儿了,也管叫他变病猫,同志们,该露露啦,谁去!”

    “我去!”

    “我去!”

    “……”

    谁都知道孙胖子这句谁去是何意,这许久难得一见的音波攻击,谁都想当攻击手,这群家伙几乎就没一个心理正常的,都把折磨人,听惨叫,哀嚎,当了世上最美的享受。

    这会儿,有此机会,就好似中大奖一般,一个个都鼓噪起来,想爽上一把。

    一帮人正争得面红耳赤之际,刀疤脸一言不发,蹭得立起身来,自顾自地奔东北角的铁柜就去了,这家伙倒是知道心动不如行动,走到铁柜前,抄起铁棒,高高扬起手臂,狠狠一下,敲在铁柜上!

    咣!!!!

    巨大的响声,震撼屋宇,屋顶都扑簌簌落下灰来!

    “王彪!!!”李广利蹭得立起身来,急步窜过去,狠狠一巴掌拍在刀疤脸背脊上,“你他娘的疯啦,整出人命,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时,篝火边上孙胖子等人也急步奔了过来,他们可知道王彪刚才那一下有多狠,弄不好里面的那小子,直接就得七窍流血而毙!

    王彪挨了一巴掌,血管里的嗜虐因子终于被压了下去,低头道:“主任,对不起,我……我保证下次……”

    “下个屁的次!”

    李广利劈手将王彪手中的铁棒夺了过来,他可不似王彪这群浑人,审讯犯官,都弄出了心里毛病。

    李广利太知道柜里那个人的重要性了,当然,他判断重要性,自然不是知晓丁龙等人同薛向的龃龉,他还不够资格。而是张立君再三反复地跟他强调过这次审讯的重要性,甚至罕见地保了他一个副处的前程!

    如此这般,李广利如何敢让薛向有个闪失,之所以同意用音波攻击,还是晚上收束薛向时,听纪委执法队的人说了薛向的厉害,连大块头儿那般的怪物,这位薛书记都能干晕,不上点特殊手段,只怕一夜拿不下他。

    可上手段归上手段,掌握“度”的问题,便成了最重要的问题,而王彪那一下,远远超过了李广利心中的度,他不发狂才叫怪了。

    却说李广利夺过王彪手中的乌黑铁棍,步到立柜的左侧,在距柜顶三寸的位置处有一个拉环,李广利伸手一拉,那拉环便向上弹去,露出个巴掌大小的窗口来,李广利拿眼朝柜内望去,一见之下,竟呆住了!

    但见柜里的那位薛书记,盘膝而坐,狭小的空间,容不得他直背站、伸腿坐、展身躺,这如打坐般地一座,却是正好,最大化地利用了空间!

    当然,设置这立柜的整人专家,自然不是没想到犯官能在里边盘膝而坐,可盘膝而坐,双腿的僵化程度,以及血液地拥塞程度,还远远超过犯官蜷腿坐,是以,没有人能盘膝坐上两个小时,除非那种传说中的专业道士!

    可李广利眼前的薛老三,就这么盘膝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双眼闭合,双手松散地放在膝盖上,面色淡定,表情祥和,不像是受罪,反倒似闭关参禅一般。

    见此情形,李广利如何不惊,他主持审讯科五年来,从来就没有遇到这样式儿的!先不说犯官进到纪委,许多没等怎么着,见了这电椅和立柜,就先怂了的。即便是有个别骨头硬的,在立柜里待上两三个钟头,感受下那压抑,憋屈,缺氧,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诡异寂静后,多半也就崩溃了。

    就是再能抗的,也决计不会出现薛老三这种关加强版立柜,如闭关修养般的景象,更夸张的是,王彪那发神经似的一下,几乎已经超过了纪委审讯员们测试过的极限!

    毕竟这种刑罚容易弄出人命,纪委也不可能个个都是亡命徒,所以这种器械在研制时,都会做些试验。

    当然,不是拿活人做试验,而是猪狗之类的大畜,像王彪那般猛敲的,就没一个猪狗能全身而退的,几乎都是活活震死。

    可眼前的这家伙,浑若无事儿,就算他真练过武术,身体强壮如牛,不说七窍流血,可面目呆滞,表情痛苦的模样,你得露一个啊?

    而眼前的家伙,仿佛吝啬鬼一般,一样儿不露,岂不让李广利震撼莫名!

第二百六十九章 恐怖刑罚

    “这小子莫不是传说中的天聋地哑吧?”

    这会儿孙胖子等人都挤在一堆儿,将柜内薛老三的情形看得分明,皆惊得目瞪口呆,良久,孙胖子便吟哦出了这么一句。

    啪,李广利反手给了他胸前一巴掌,骂道:“你他妈单田芳演义听多了吧,又聋又哑,能当县委书记!”

    孙胖子吃痛,苦了脸道:“那,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总不能立柜里头装了消音器吧?”

    此刻,孙胖子如何不知自家方才失言,可瞅见诸位同僚看白痴一般的眼光,自然得强辩,反正眼前那小子此刻的情状,无论如何都是诡异,孙胖子也不信这帮家伙能解释开了。

    刷地一下,李广利拉上了挡板,“既然这小子能抗,我倒要看看他能抗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真的修炼有成,成佛成仙了!”说罢,冲王彪喊道:“彪子,你不是想折腾吗,这回可着你折腾,二号方案!”

    李广利祖籍沧州,本身虽不习武,却到底家学渊源,见多识广,知道国术修习到一定程度,有种种惊人本领,从这位薛书记一巴掌按住大块儿的脑袋在办公桌上砸出个大洞,可以轻易推出这位薛书记弄不好就修习过国术!

    不过,李广利知道国术到底不是仙术,说穿了,也不过就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法门,绝对不会超出自然规律的范畴!

    他料定薛向不过是凭借国术的本领在硬抗,弄不好刚才猛然一震,已经给这家伙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凭一口气在强撑罢了。

    他这会儿招呼王彪上,就是要打掉薛老三这最后一口气,让他哭爹喊娘地求饶,老老实实招供!

    王彪闻听李广利此言,浑身如打了鸡血一般,根根短发立时都有了飘飞之兆。接过李广利递来的铁棒,狞笑着便朝立柜行。

    每踏出一步,王彪只觉自己的骨髓都在发痒,血液在血管里似乎奔腾地也无比地欢快,那感觉简直比睡娘们儿还让人兴奋。

    也难怪王彪如此癫狂。审讯室成立以来。压根儿就没用过二套方案——拿铁棒厮磨立柜,因为往往第一种方案就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要么犯官死、疯,要么招供,压根儿就不会有用到二套方案的时候。

    当然。审讯室自成立以来也非是没用过,只不过是没对人用过就是,研发此套方案时,肥猪、野狗,可没少消耗。

    那铁棒磨着立柜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每一头经受此刑罚的猪、狗,无不浑身蜕皮而死。

    你道怎的?原来那剧烈的噪音,让关在立柜里的猪、狗瞬间发狂,浑身从骨髓里开始痒痒,而猪、狗又不似能人言语,说招供,外边就停止施术!

    它们除了哀嚎,能做的就是拿身子啊在立柜四周不住抵蹭。直蹭得血迹斑斑,嘴歪眼斜,牙齿尽落,浑身没一块好皮之后,哀嚎、力尽而死!

    这种灭绝人性。惨无天道的刑罚,审讯室无数高手认定没有人类可以经受,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忍受的极限,除了招供。别无他徒。

    此刻,王彪持了铁棒一步一步。步子迈得极小,走得也极慢,若是细瞧,便能清晰瞧见,他浑身都在不住颤栗,颤抖,他甚至不忍心把铁棒接触立柜。

    因为他知道一旦铁棒接触上了立柜,里面的人决计撑不过三秒,就得招供!

    如此绝妙的享受,奈何如此短暂,让王彪怎么忍心走快些,怎么忍心这如仙似魔的享受,霎那终结!

    “彪子,快些,再磨蹭,老子换人呢!”

    李广利很清楚这帮家伙的心理,就没一个正常的,更是知道王彪是这群变态里的变态。

    果然,王彪一听李广利威胁,浑身一个激灵,再不敢磨蹭,一个大步便跨到近前,将黝黑的铁棒在同样黝黑的立柜一侧边沿放稳了。

    他双手紧紧持住铁棒一端,用力贴紧了立柜沿线,挥臂狠狠一拉,呲——啦,立时一阵令人牙酸耳裂的巨大噪音便从铁棒和沿线接触处传了出来。

    这一声响传来,站在五米开外的李广利、孙胖子等人,人人伸手,死死捂住耳朵,腮帮子更是齐齐鼓起,仿佛满口的牙齿都在那一声“刺啦”中,受创不轻。

    王彪拉了一下就停住了,满场诸人也放下手来,七双眼睛,每一双都瞪成了牛蛋,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一般。

    因为众人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立柜里的那人没嚎,不,压根儿就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绝对是颠覆自然界的规律,绝对是颠覆了正常人的认识。

    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惊疑着望着对方,希图从对方眼里查出异常。

    可是他们立时都失望了,回应的亦是一双双惊异的眼眸。

    “难不成他真是哑巴?”

    李广利忽然也极度不自信起来,竟开始认同起孙胖子的说法。

    “不可能,即便是哑巴,也该死命拍打柜壁,可谁听见柜响了。”

    立时便有人驳斥道。

    “有可能是聋子,聋子听不见声音,自然就不会抓狂!”

    忽然又有人提出了貌似的真知灼见。

    “屁话,要知道咱们这个柜可是特制的,外边是铁,里面有合金,那狂躁到极点的声音,可不只通过耳膜震动,令人发狂,只要有七窍,噪音便能从七窍入脑,防无可防,当初为研制这个的时候,又不是没把猪狗整聋毒哑的,不照样蹭得浑身是血而死!”

    这会儿,出来做最后结案陈词的,竟是最先提出天聋地哑的孙胖子。

    “混蛋!”

    忽然,场中突起一声喝骂,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李广利李主任在喝骂,至于这“混蛋”骂谁,诸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李广利瞧见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心火越发高炽,破口大骂:“都他妈傻啦,一县书记怎么可能聋、哑,蠢才,蠢才,都是蠢才!”

    李广利真是怒了,他先前那句“难不成他是真是哑巴”,只是一时难以置信,失神之语,只要思维正常的,都不会接茬儿,可这帮家伙不断接茬儿了,还辩证得那叫一个起劲儿,都他m快撵上无脑蠢猪了,怎不叫李广利抓狂。

    李主任一声骂出,众人全傻眼了,挑头的是你,骂人的也是你,你也太tm有理了吧。

    一时间,众人怨念万端,偏生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满场无声之际,刺——啦,刺——啦,刺刺——拉拉,刺啦刺啦刺啦刺啦……

    原来不远处的王彪竟拼命摩擦起了铁棒,那令人牙酸、抓狂的声音,立时布满全场。

    王彪越拉越急,声音越来越促,越来越噪,李广利等人即使捂住了耳朵,脸上还露出痛苦之色,而王彪却是满脸通红,寸发根根站起,眼珠亮得诡异,整个人写满了狂热。

    可立柜里却还是死寂一片,一片死寂。

    “够啦!“

    忽然,李广利一声大喝!

    可王彪宛若未闻,双手持棒,如同锯木一般,拼命地拉扯。

    这下,不用李广利发话,孙胖子等人齐齐冲上前去,将王彪抓了过来。

    被众人的束缚亦不言语,只是拼命的抓咬,踢打,直若失心疯一般。

    啪!啪!

    李广利上去就甩了王彪俩二个巴掌,王彪眼神终于恢复了些清明,不再狂躁,可整个人儿还痴痴楞楞,呆立当场。

    哗!

    李广利端起篝火边上,浣洗用的一盆水,从王彪头顶上浇灌下去,立时浇了他个透心凉。

    “阿嚏!”

    王彪打一个喷嚏,忽然抱了膀子,莫名其妙道:“主任,大冬天的,您怎么拿水泼我呀?”

    王彪一句问出,满室冷哼声,却无一人理他。

    王彪痴愣半晌,虽不知道自己如何惹着众人了,单看李主任脸色,就知道此刻闭口不言,才是明智之举。

    于是,他便老实蹲在了篝火边,烤火取暖,毕竟大冬天的挨上一盆透心凉,那滋味儿可真叫一个爽!

    王彪沉默了,场中诸人俱是无语,一时间,满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可此刻,诸人皆知道,沉默为何,为何沉默。

    只因为柜里的那人,只因为方才的那事儿,颠覆了常识,超越了诸人的理解。

    此刻,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想那人那事儿,想到底为何出此异象?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之际,安坐在黑暗中薛老三忽然睁开了眼睛。

    立柜很黑,不透一丝光,立柜里的空气很混,严丝合缝得焊接,几乎接近密封体,唯有暗窗处,焊接稍松,可那缝隙也不是人眼可辨,也许唯有此处,算是唯一的通风口,让人不至憋闷而死。

    总之,立柜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任何正常人到此,关上三两个小时,不疯也得狂,压根儿就不可能支撑得住。

    可偏偏今次关进去的薛老三,就不在正常人之列。正常人能赤手搏熊降虎么,正常人能千杯不醉么……

    总之,对李广利等人而言,无法理解的神异,对薛老三这种国术宗师而言,诸如盘膝静坐,凝神闭息,几乎是最简短的法门。

第二百七十章 破局之法

    国术达到薛老三这种境界,不但精元坚固,气血浑沉,对自身身体的认知,掌握也远远超过常人。

    他能搬运气血,会开合毛孔,可自闭经脉,更有甚者,本领到他这个地步,窗外泰山崩塌,床前黄河倒灌,亦能不见不闻,自沉六识。

    像王彪方才那种的音波攻击,于薛向而言,要想应对,弹指一挥般的容易。

    他只须紧闭耳膜,沉凝气血便成,耳识一闭,即使音波从另外六窍进体,在他沉凝气血后,那音波之于薛向的气血,经脉,便如蚍蜉摇撼大树,是一动也难动,更不提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说起来,薛向还挺感谢这么个立柜的,自打前年来萧山后,就今晚,他真正得了清静和自在。

    而要不是有这么个立柜,薛老三只怕刚踏进来,就得闹翻天,尔后,脱得牢笼。

    当然,以薛老三的手段,出牢笼的手段,自然不会往犯王法和忌讳上靠,话又说回来,他薛老三如果真存了犯忌讳的心思,压根儿就不会随张立君来此。

    想必在萧山那会儿,就一准儿得大打出手,闹他个天翻地覆。

    薛向就是顾忌自身身份,维护组织尊严,才跟了张立君来此。

    原先,他打算来纪委走个过场,到地儿了,立时就想办法得脱。毕竟他今番惹下的麻烦不算小,对方设下的计谋虽粗糙且儿戏,可杀伤力惊人,而且薛老三也没想通全盘,他必须赶紧出去,把应对之法递出去。

    更何况,薛向知道自个儿若在纪委待上一两天,薛安远那边一准儿得信儿,他们得信儿了,在不知根底、想不到有黑手在幕后操控的情况下,若是贸然而为。没准儿帮了倒忙,让对方抓住把柄,趁势一击,反而不美。

    因此,薛向今晚是非出去不可。

    原本。跨进这间房子的第一时间。薛向就打算脱身而出,可谁成想一个刀疤脸抢先就喊出了让他尝尝禁闭的滋味儿。

    禁闭,禁闭,岂不是又隔绝。又安静?

    反正脱身之后,还得找安静的地儿,想通前因后果,还不如,借这纪委的禁闭室一用。再者说,他还真想见识见识张立君等人的手段!

    就这么着,孙胖子、王彪等人一咋呼,薛向就老老实实钻进了立柜,真如胆小怕事的乖孩子一般。

    入得立柜后,薛向便盘膝坐了,开始思考整件事儿的前因后果,以及破局之法。

    很明显,整件事儿。压根儿就是一个局!至于这局是谁设的,薛向心中也大略有数,必然逃不出俞定中、丁龙,乃至吴公子这三者!

    当然,现下恼恨这三个家伙没用。有用的是弄清原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薛向沉下心来,细细勾连。慢慢回溯,问题的发端。这帮家伙选的很巧,也很准,一家伙就瞄准了自己的要害,击中了楚朝晖。

    秘书之于领导的人身依附关系就不说了,除此以外,秘书也是掌握领导最多阴私、秘密的人,一般官场争斗,瞄准了对方的秘书,基本就是存了结死仇的念头,打算不死不休!

    而且,抓住了对方的秘书,也基本就抓住了对方的要害。譬如眼下,俞定中抓住恶劣楚朝晖,便能借楚朝晖的口,来指正薛向。

    不管俞定中曾经说的那句“楚朝晖戴罪立功时,检举的!”,是真是假,但在此信息的基础上,当场,在薛向办公室搜出万元赃款,便显得铁证如山,不容置喙。

    更难得的是,由楚朝晖检举,到在薛向办公室搜出了赃款,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在司法和理法上,就站得住脚得多。

    反之,若是换个人,换他俞定中的现任秘书小唐,检举薛向办公室藏有赃款,只怕众人第一反应便是栽赃陷害!

    是以,先抓楚朝晖,再攻薛向,绝对是妙不可言之策!

    细说来,这点曲折,薛向很快就想通了。目前,他不能确定楚朝晖是招了,迫不得已,指控了自己,还是俞定中“假传圣旨”。

    在薛向看来,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因为只要楚朝晖脑子没坏,就知道招供的后果,或者说指认他薛向的后果。

    先不谈楚朝晖受贿,是真受贿,还是如同他薛某人一般,被栽赃后,拿个正着。即便是他楚朝晖真受了贿,只要薛向无恙,即便是以后不再用他,也会全他一个体面,到底宾主也是宾主一场。薛向相信楚朝晖定能想通此点。

    更何况,楚朝晖即便是受了俞定中的威逼利诱,介或是真存了待罪立功的心思,他也该知道即便是攀扯下薛向后,自己无罪而出,薛向背后的势力也饶不过他。毕竟楚朝晖纵是还不知道薛向出自哪家高门,那日韩东临、小孙央求薛向给他们调动工作,薛向随口便报出了吴中、南疆任二人选,当时,楚朝晖是在场的!

    只要不是脑子缺弦,就该知道薛向口出豪言,背后有多大的能量。

    是以,不管是从哪方面讲,楚朝晖检举他薛某人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唯一的可能,便是吃不过拷打,屈打成招。

    总之,这一切都是疑点,一时间,薛向资源有限,也不可能猜个通透。更何况,此时,研究楚朝晖的情况,绝非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反击、脱罪!

    当然,最好是反击与脱罪并举!

    思路已定,薛向自然开始思忖起具体的办法。可办法到底何来,却不是眨眼就能思忖清楚的,毕竟他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人脏俱获的。

    要想翻案,何其难也,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那些钱不是自己的,而要想证明那些钱不是自己的,办法有二,一者,谁站出来承认,说那钱是他的;二者,抓住栽赃者,也就是那位亲自把钱放进他薛某人办公室的人。

    前种办法,几乎可以直接掠过,因为这个法子脑残得厉害。要知道时下,萧山县压根儿就不可能存在正常情况下的万元户,而出来顶缸者是普通老百姓,没人信,若是官员,岂非就是在头上写白了俩字“贪官”,想必即便是义气如廖国友之辈,亦不会为薛向顶这个缸。

    后种办法似乎可行,因为薛向几乎就能肯定栽赃者出自何处!说来也巧,那十摞钱出自何处,薛向竟然知道!

    答案其实很简单,萧山县财政局!

    因为时下,萧山县除了银行,也就五金厂和财政局能拿出这整沓整沓的一千大团结!而且更让薛向确信无疑钞票出自财政局的是,那每一沓钱钞的封条,白皮黑底,眼熟至极。似乎正是出自五金厂从银行提出、直接缴纳到县财政局的税款!验收时,毛有财还亲自请了薛向前去视察!

    当然,或许你会说,钱是五金厂提的,那五金厂会不会存在这种整沓大团结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薛老三在五金厂实行财务改革后,财务处,也就是五金厂基本不会存留大量现金,上至员工发工资,下至交付货款,直接由建行拨付。

    是以,这钱钞只可能出自县财政局!

    可财政局的谁会做这事儿呢,毛有财?薛向脑海里第一个跳出了这个人,可是很快又否决了。

    诚然,毛有财曾经和他薛向有过节,也最方便接触这些现金,或者说这些现金压根儿就直接处在毛有财的掌控之内,他是最有作案条件的。

    不过,薛向却认定决不可能是他。首先,他清楚毛有财的脾性,或许毛有财毛病一大堆,比如凶狠,霸道,吝啬等等等等,可有一点,薛向能肯定,这是个讲义气的人!而他薛某人和毛有财早先的那些不愉快,早在这近一年的工作合作中烟消云散,薛向甚至能感觉到毛有财对自己的好感,钦佩,这样的人怎会朝他下手?

    况且,现下,他二人合作愉快,已有点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的味道,毛有财失心疯了,才会帮俞定中算计他薛某人。更不提,他薛向背后还站着卫齐名,这位毛有财的老大哥!

    所以,薛向很快就排除了毛有财!

    可不是毛有财,又会是何人呢?毛有财的性子,薛向很清楚,这家伙视钱如命,财政局保险箱的钥匙,压根儿就是贴肉藏的,要从他那儿弄去保险柜的钥匙,定是千难万难。

    而且即使弄去了钥匙,也需要财政局内部人士配合,才能盗出这些钱钞!

    按说到此,作案人的范围已经极小了!可薛向却放弃了这条线索,因为他没时间,没时间去顺藤摸瓜,他要速战速决!

    可怎么个速战速决呢?闷在柜子里的这整整三个小时,薛向几乎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而且,以他的脾性,绝对不可能受了欺负不还手,脱罪和反击,他一样都不愿放过!

    既然想不到脱罪的法门儿,那就进攻吧,这次,俞定中的小人行径,彻底惹火了他,他宁愿自个儿陷在泥淖里,也得把俞定中也拽下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猛虎出闸

    思路一开,薛向飞速地思忖着种种毒计,自救的法子,薛老三一时想不出,可害人的法子,这小子绝对千千万万,他脑子本就极灵,再加上精研的又是鬼谷子等算计人的学问,眨眼间,就思忖出必杀计三条,绝户计五条……

    想着,想着,薛老三灵光一现,茅塞顿开,竟真让他想出一条自救与攻击并举的计策,而且这计策竟一直就在他身边,他却苦苦追寻了这许久!

    一计既得,狭小的立柜,霎时间,万谷静寂,水流花开,薛老三终于睁开眼来!

    ………………

    通红的火舌贪婪地舔食着空气,篝火架上的酱鸡烤得不住地滴下油脂,扑啦一声,被火舌吞噬,迸出明亮而妖艳的绿色。

    渐渐地,油脂枯竭,焦黄的鸡身化作赤红,由于无人翻动,那赤红很快转作紫黑,最后变为漆黑,继而,难为的焦糊味儿,立时充斥在空气里。

    “操,彪子,糊了,糊了,你他m守在边上都闻不到啊!”

    至此,满厅陷入死寂已然足足五分钟,到孙胖子嚷嚷着一脚踢翻了支架,场中的气氛才又恢复过来。

    “不管了,管他是神是魔,咱们直接上硬的,来个霹雳降魔!”

    这会儿,李广利无暇叱责已被他当作狗屎一般的王彪,对他来说,收拾薛向,已然刻不容缓!

    李广利一声令下,众人立时吆喝一声,便行动开来,倒油的倒油,扯线的扯线,检测机器的检测机器,总之,方才薛向给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似乎薛老三真成了什么魔头一般。而对付魔头,还有堪比这等霹雳、近雷霆的电光么?

    一帮人忙得热火朝天,独独孙胖子一动不动,立在李广利的身侧!

    李广利眉头轻皱,淡淡扫了孙胖子一眼。后者立时知道李主任不快了。赶紧道:“主任,您别瞧我傻站的,是想偷懒,我哪有那么油滑。我是在等他们忙妥之后,才好完成最重要一环!”

    听孙胖子说得玄乎,李广利眉头稍平,“成,我倒要看看你老孙要耍什么花活儿。事先说好了,耍好了有赏,耍不好,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孙胖子点点头,却不言语,眉眼间甚有自得之色,显然,他心中那主意必有奇巧。

    六个人操持一台发电机,机器轰鸣声很快就传来了。那边的两人持了两个指头粗细的电线,便要朝铁椅绕去。

    就在这时,孙胖子大喝一声:“慢!”

    满场视线皆朝他瞧去,但见他不急不徐朝那俩人行去,劈手夺过俩人的电线。骂道:“都他m猪脑子啊,都这会儿了,还不知道柜子里的那家伙的厉害,你把电线栓椅子上。待会儿,谁负责把他弄到椅子上来?”

    孙胖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这会儿,在场诸人谁不知道立柜里的那家伙不好对付,要把人弄到椅子上捆了,就得先打开立柜,可要打开立柜,谁敢保证那家伙不拼死反抗,弄不好就得是个不得收场的局面!

    啪,啪,啪!

    李广利忽然拍起了巴掌,含笑着朝孙胖子行去,到得近前,拍拍孙胖子肩膀,冲众人道:“都看见了没,都学学,学学,看看人老孙,办什么事儿,都不忘动脑子啊……”

    孙胖子得了表扬,肥脸立时笑得颤抖不已,其余人等看得直恶心,更有义愤填膺之辈腹诽李广利变脸如翻书,不知道孙胖子说“天聋地哑”的时候,是谁呵斥他如呵斥蠢猪一般,这会儿改口倒是快!

    不过这会儿,众人不管如何心思,也都得承认孙胖子这话说得有礼,也都明白了孙胖子下一步要干什么。

    很简单!无非是直接把这电线栓上立柜,反正都是铁家伙,且电线在角落里盘了一堆,满室绕一圈都没问题,更不提从南朝北拉扯一番了。

    孙胖子持了两根电线,便朝立柜行去,片刻就到得近前!

    砰砰,孙胖子伸手拍了拍立柜,笑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妖怪,今儿个就让你尝尝你孙老爷捉鬼降妖的本领,明摆着告诉你,这是三十六伏交流电,电是电不死人,可那万箭穿心的滋味儿,保管你尝了,永世难忘,老子劝你还是乖乖招了,免得老子收……”

    咣!

    孙胖子一个“拾”字未出,异变陡起,立柜的一面铁壁在一声巨响后,竟然破出一个大洞来,一个大手破洞而出,精准地捏住了孙胖子的咽喉,让他再发不出一个字儿来。

    异变陡生,满场诸人却没一个冲上前去营救,也无一人发喊,或者落荒而逃,因为眼前的景象,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因为,诸人都知道这个立柜是铁制的,即便当初打造时,没选用什么精钢、合金,可到底也是铁制,而且不是那种薄铁皮,二十寸许宽的铁板,坚固异常,寻常铁锤夯上去,也未必受损,即便是大力敲击,铁板也最多弯曲,凹凸,哪有像此刻这样式儿的,被人一拳像钻头纸张、豆腐块儿一般,给掏出个大洞来。

    李广利等人傻站没了动静儿,立柜里的薛老三却是迫不及待要出来了,方才,他睁眼之际,便准备破柜而出,可一直沉浸六识,让他弄不清外边的动静儿,又担心这帮家伙持有枪支,怕一个不小心,吃了暗亏,毕竟国术不是神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对上枪支,焉能有好。

    就这么干坐了七八分钟,沉心聆听外边的动静儿,虽然这立柜隔音极佳,可对薛向这种耳力的人,只要有一丝空气,也便足以传音了,更不提铁制玩意儿,本身传音效果就绝佳,于是,外边的动静儿,让他听了个分明。

    方才,孙胖子的嚣张话语,已让他知道这帮家伙要采取什么手段了,惊怒之下,哪里还管什么枪不枪的,一个黑虎掏心,立时就破壁了!

    他现在国术通神,虽不到握铁成泥的传说境界,这种破铜烂铁,哪里还困得住他。

    薛老三担心有人持枪,趁着外边惊疑之际,紧接着一脚,僵身前的那扇铁板直接轰塌,纵身就跳了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铁板重重地撞在了地上,带起漫天烟尘。

    这一声巨响,也惊醒了李广利等人!

    众人下意识地发一声喊,便朝门外跑去,都这会儿了,薛老三焉能让他们逃了,这帮家伙的兽行,他虽未耳闻,却是亲身领教过,不说随便施用电刑,就是此前他待的那个立柜,普通人焉能承受得了。

    薛老三真是恨毒了这帮人,非得给这群变态留下些终身难忘的教训!

    奔逃的众人中,要数李广利体型最是肥硕,谁成想,这家伙竟一骑绝尘,奔在了最前方,果然不愧是这几人中的领导,连逃跑起来,也暗合领导先走的要义!

    奈何这帮家伙今晚遇到的是薛老三这个超级变态,时下,人类的百米短跑记录才刚刚跨进十秒内,可对薛老三来说,百米也就是十多步的问题,极限情况下,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几秒。

    正如眼下,眼见着李广利离大门不过三四米了,还在二三十米开外的薛老三转瞬即到。

    李广利只觉眼前一花,先前还空荡荡的大门前,便多了一人,稳稳挡住了两扇大门的开合处,遁逃的大门,便这样给封死了!

    “薛向!你要干什么,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这里是哪里,你敢越狱,罪加三等,谁也保不了你,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

    李广利知道眼下这家伙的念头,还是闪都别闪,别看这会儿他背后依了六七条大汉,光看方才这小子的表现,人数再多上十倍,怕也是白给。

    李广利不愧是做老了官儿的,虽然官儿不大,只是区区正科,却是正儿八经的老油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若是寻常犯官,说不得这会儿就被李广利说得犹豫不决起来,奈何薛老三本就是故意存了要找碴儿的心思,哪里还管什么罪加几等!

    薛老三甚是懒得搭话,直接欺身上前,双手连挥数下,这帮家伙便软泥似地倒了一地,皆被薛向拿住颈部的玉枕穴,给捏晕了过去。

    李广利等八人醒过来的时候,距离晕倒,也不过过去了数分钟,可醒来时,几个家伙却惊讶的发现,自个儿竟不能动弹了,而是被绕着立柜,绑了一圈,而拴绑的绳索,正是那接在正不住咆哮轰鸣的发电机上的电线!

    弄清自身的状况后,这帮家伙真个是惊恐交集,再抬头像室内扫去,视线正巧撞上正弯腰拾捡两根电线结头的薛向。

    这一惊,真个是让众人魂飞天外,因为谁都知道这小子下面要做什么!

    该死的,谁他娘的在室内弄出这么大一盘电线,就这么懒么,不知道剪短剪短再剪短,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被电线绕着捆了三匝,线头还他妈的瘫在地上!

    一堆人心中怨念万端,可当薛向把线头拣起来,又步到发电机前的变压器边上,一脚踩下了开关,众人的惊骇达到了顶点,凄厉的惨叫,几乎要扯烂喉咙!

    “叫个屁,还没怎么呢!”

    扑啦啦,薛向一声喝罢,两根线头撞在一起,立时迸出幽蓝而漂亮的火花,宛若死神妩媚的眼神。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万箭穿心的滋味儿

    “薛向,不,薛书记,你要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千万别一错再错,只要你保证不闹腾,我们也不绑你关你,只要你安静待上一夜,说不定明天就出去了,你千万别冲动,别做傻事啊,你还年轻,还有美好的前程,光明的前途,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李广利不愧是这一群变态中,唯一的文化人儿,情急之下,当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说来也无怪他能迸发出惊人的文采词章,因为研发者往往最知道自己研发的产品的性能,满室诸人俱是参与了电椅的研制与改进,焉能不知道这玩意儿的霸道!

    再者,这帮家伙个个心理不正常,几乎都有嗜虐成狂的毛病,就拿这电椅来说,对人体安全电压是三十六伏,这帮家伙就设了个三十六伏,可实际上三十六伏以下,二十四伏以上的电压,虽不致人伤残,但对人体的伤害亦是极大。

    可这帮家伙,就按上限来,遭罚者越惨,叫得越凄厉,他们越有快感。而这会儿,轮到自己要直面自个儿的发明创造后,这帮家伙真个是惊骇欲绝,他们虽未尝过那电椅的滋味儿,可遭罚者那凄厉得嚎叫,却是个个听得分明,近而成瘾!

    听别人惨叫,那是享受,可自己是万万不愿尝那万箭穿心的滋味儿的。

    众人中,尤以李广利最为养尊处优,平常的皮肉之苦,他都受不得,恨不得切菜时,手指被划个口子,都得去医院住两天,让他去挨这电椅,简直和死亡的恐惧没甚分别。

    是以,这会儿薛老三提溜了两根电线缓步行来的时候,李广利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在飞速地组织着人间最美的语言,只求稍稍感化这位貌似已经失去理智的薛书记。

    奈何李广利又想错了,薛老三不但未失去理智,反而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才不会干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儿。比如收拾掉这帮家伙后逃跑!

    那是傻事儿。薛向要干的是,既报仇,又能合法逃避责罚,这会儿。他就像一个精研律法的邪恶律师,专门在法律的空子里游走!

    既然打定主意要钻空子了,任凭李广利舌灿莲花,直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薛老三还是得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扑啦!

    薛向手中的两根电线再此交汇,又迸出幽蓝的电花,那冰冷阴狠到极致的焰火,立时让正无比深情说理的李广利,和一众吓得直剩下发抖、哭喊的孙胖子等人,立时熄了声儿。

    忽地,薛老三一个大步跨到了近前,大喝一声:“受死吧!”说话儿。双手便朝立柜触去。

    啊!!!!!!!!!!!!!!!!!

    霎时间,凄厉的惨叫,仿佛要把屋顶掀翻!且这嚎叫除了凄惨,音色,音域。乃至持续时间都首屈一指,仿佛人人化身气脉悠长、音域宽广的歌唱家。

    可惨叫持续了十来秒,众人忽然发觉身体并无痛感传来,再移眸朝薛向看去时。但见两根电线还持在他手中,离那被薛向踹飞。此时却横接了铁柜冲作导体的铁门,还差着一寸呢。

    惨事未发,众人长舒一口气,这绝望后的希望,真个是让人倍觉享受!

    可就在众人一口气没舒完之际,薛老三淡淡一笑,双手前递数寸,两根电线,霎时和倒地的那扇铁门接触,肉眼可辨的幽蓝电流,瞬息即发!

    啊!!!!!!!!!!!!

    这下,惨叫可不是由心而发,而是生命体的应激性反应,听起来,少了几分凄惨,却多了些纯粹。

    不过,薛老三却不是心理变态,更无暇去分析众人惨叫的背后,还有什么心理活动,短短三秒中,自李广利以下,连头发都给电得站起来了,接着脖子齐齐一歪,晕了过去!

    这会儿,薛老三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厉害,若是先前一个托大,真让那胖子,一家伙给缠上了铁柜,只怕就是自己这国术宗师更进一步,打破虚空,见得神明,也得被电得七荤八素,彻底悲剧!

    原本薛老三打算给这帮家伙一个教训,便就此罢手,可这会儿见了这电刑的凶厉处,心头火起,顺手又是一触,刺啦一声,他便脱离了接触!

    又是一次万箭穿心的惨痛经历,虽无惨叫,却是把这帮家伙从幸福的昏迷中,给重新折腾得醒了过来!

    可这清醒过后,浑身的剧痛宛若滔滔江河,滚滚袭上所有的神经,一时间,呻吟声四起!

    “咳咳……”

    薛向咳嗽了两声,这帮正呻吟得厉害的家伙这才想起,边上还立着这么位恐惧大魔王,一时便是痛的直抽抽,也咬紧了牙关,再不敢呻吟出声。

    “薛……薛书记,嗬嗬,求……求你别……在电了,我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好!”

    李广利痛得脸孔都扭曲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可见真是受了极大的苦楚。想来也是,这位李主任虽然统领的是最阴暗、残酷的审讯科,可本身并不如何参加审讯工作,再加上,养尊处优得惯了,实在受不得苦头,更不提这种审讯科一般变态研究出的人间至苦。

    这会儿,李广利痛得恨不得把那个提出电刑的王八蛋揪出来,踹上一万脚。

    薛向嘴角浅笑:“李主任才三十出头吧,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年纪大啊,定是欺我,看我好蒙!”

    说话儿,薛老三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电线,那摇摆的黄线,这会儿,在李广利等人眼中无异于正吐着可怕毒液的蟒蛇。

    “薛书记,我真的有心脏病,真的,真的,是我王八蛋,是我该死,我他m不是人,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再受一次,我一定会死的,呜呜呜……”

    这下,李广利语速极快,开合的嘴巴如打机枪,说到最后竟涕泪横流,哭了起来,他是真被这可怖的刑罚弄崩溃了。

    李广利话音方落,不待薛向接茬,孙胖子、王彪等人全跟着哭求起来。

    “薛书记,您大人大量,就饶过我们吧,都是张立君那老老王八不是人,跟我们无关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这位显然也是频临崩溃的,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儿,开始大骂自己的顶头上司,何其罕见!

    “是啊是啊,薛书记,不怪我们,真不怪我们,都是那老东西的命令,我们和您往日无寃,近日无仇,犯不上啊……”

    这是理智稍存,要讲道理的

    “薛叔,薛叔,不薛爷爷,我也姓薛,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您就饶了大孙子吧……”

    这是来认亲,叙族谱的!

    “…………”

    一时间,满室内,马屁乱飞,哭喊四起,爷叔漫天。

    说起来,能进审讯科的,都是极有胆色之辈,毕竟审讯犯人时的惨烈场面,一般人哪里受得了。而且这帮家伙俱是审讯科的老油子,一个个心狠手辣,心理扭曲,随便拎出一个,放在大街上,保准四周都近不得人,因为那浑身煞气和阴冷,常人谁受得了。

    可就是这帮狠人儿,这会儿,已经被薛向折腾得彻底奔溃了,什么面子,尊严,上级全都被扔进太平洋里了。这帮家伙是打死也不敢再惹眼前的这狠人,打死也不愿再受这g娘养的发明出的电刑了。

    一帮人鼓噪个没完,薛向听得厌烦,:“闭嘴!”

    一句喝出,当真是令行禁止,一帮家伙复又咬紧了牙关,凄凄惨惨、可怜兮兮地望着薛向!

    “少他娘的这种眼神儿看老子,你们这帮家伙没一个好东西,这些年做的孽只怕,真他娘的电死你们,都还嫌不够!”

    薛向是真厌恶极了这帮人,萧山县公安局虽然也不全是文明执法,可到底没有这样的阴招狠招,不人道的招数啊,这群家伙简直就没把人当人,所以薛向也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们。

    但见他骂完,便抬手将缠绕在这帮家伙身上的电线解了开来,这善良的举动,简直比方才的恐怖电刑还让李广利等人惊骇。

    一个个小鸡崽儿似地死死靠着立柜,挤坐一团,好似还没被电够一般。

    薛向抬脚轻轻一踢,那根黝黑的铁棒,便被薛向踢到了众人脚下。

    众人齐齐一跳,忽然拼命开始摆手,摇头,满眼恐怖地望着薛向。

    薛向知道这帮家伙误会了,以为自个儿踢过铁棒,是让他们持了再跟自己斗,心中暗忖,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吓傻了,还是疼呆了,“少他妈的废话,老子看你们可怜,也懒得用电收拾你们,自个儿拿铁棒把自个儿打晕吧,非见血不可!”

    哗!

    “这家伙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霎时间,众人便在心里达成了共识,继而又想:“不放过归不放过,这挨打总比挨电强吧,至于见血,嘿嘿,今天见得那件事儿,不比见血恐怖!”

    “愣着干甚,想拖延时间,成啊,那我还是用这个好了!”

    见这帮家伙畏缩一团,不言语,亦不动作,薛向终于恼了,又挥动起手中的死神之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李大圣的棒法

    电线一个弧摆还未结束,一堆人便朝铁棒扑了过去,最终被孙胖子抢在手中,可得手之后,孙胖子双手攥得铁棒快成河流了,却到底不敢朝自个儿脑袋上夯,毕竟按恐惧大魔王的要求,得打晕,还得见血,满足此二点,唯有朝自家头上招呼,可谁舍得打自个儿啊?

    打人,在场诸位个个都是好手;自残,人人皆是生手。

    孙胖子持了铁棒朝头上比了又比,就是下不去手,时间慢慢流淌,薛老三的嘴角越渐上翘。

    李广利看在眼里,是急在心上,他是真受够了电刑,知道再拖下去,没准儿惹翻了这小子,那就百死莫赎了。

    当下,蛮劲儿发作,蹭得跳上前去,劈手夺过孙胖子手中的铁棒,兜头就是一棒,狠狠砸在孙胖子额头上,立时飞迸起一团血花,孙胖子晃晃悠悠吐出一个“谢”字,便软软倒了下去。

    紧接着李广利宛若金猴奋起千钧棒,誓要澄清万里埃,当下,又持棒连击留下,砰砰砰砰砰砰,自王彪以下,依次被他敲打,接着,李大圣尤不罢手,对准自己额头,狠狠就是一下,血花飞溅,仰头便倒。

    李大圣挥舞金箍棒的本领,便连薛向也看呆了,真个是深得快、准、狠三字精髓。他起先还以为这帮家伙会做戏,出点儿血,顺势装昏迷,但以他洞察入微的本事,观脉搏、呼吸便知道这帮人是真被这位李大圣给敲晕了。

    薛老三拾起地上的铁棒,开始挨个儿额头沾血,朝自个儿脸上,头上,衣服上涂抹!

    你道这小子让李广利等人见血,是恶趣味?薛老三自然没这么无聊,他只是缺点血来装扮自己而已,让他自个儿出血,那他是万万不肯的,自然就得废物利用了。

    好家伙。李大圣下手挺狠,个个额头哗哗,一会儿功夫,薛老三就把自己涂成了血葫芦。

    装点好自己后,薛向眼睛瞧上了不远处的一张八仙桌上的电话。心中冷笑。现场布置好了,正该通知观众入场。

    薛向大步朝八仙桌行去,可谁成想不待他行至近前,门外就传来了轰鸣的发动机声。尽管室内的那台柴油发电机还突突个不停,却依然掩盖不住门外的动静儿。

    “看来是不用自己多此一举了,观众已经到了!”薛老三四下瞅了瞅,脑子里想着自己该摆出一个何等的pose,忽然。余光再次扫中那两根电线,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丁专员放心,这四条大狗,你别看模样凶狠,其实乖巧得狠呢,是我老张上任那年,亲自从武警部队弄回来的,可听我话呢。放行走,放行走,李广利这小子肯定又在动大刑,整出这么大动静儿,希望别弄出事儿来才好……”

    外面的话音未必多大。再有屋内的机器声轰鸣,可以薛老三的六识,却还是听了个分明!

    “张立君!丁龙!”

    薛向心头冷笑,视线再次落在了那两根电线上。立时计上心头。

    但见他急步走到那张放了电话的八仙桌边,摆起来。便移到了立柜不远处的过道正中,随机便将另一盆水放了上去,右手按上桌边,劲力暗吐,一阵闷响过后,便急步向立柜奔去,在离李广利不远地方,兜头便倒,倒地霎那,拾起两根电线,双手微震,两根电线便如毒龙出洞,飞速朝八仙桌射去,大门刚被打开的霎那,两根线头,稳稳在八仙桌底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薛向也闭上了眼睛。

    咣当一声,小严推开了大门,不及看清门内情状,便赶紧侧立到了一边,紧接着,丁龙、张立君联袂而入。

    “小李,小李,李广利,死哪儿去了!”

    张立君进得院内时,没等着前来迎接的人马,便先有了几分不喜,这会儿又听见轰鸣的机器传出的巨大噪音,心中不爽愈甚,更让他狂躁的时候,都这会儿了,李广利一帮家伙竟不见了踪影儿,难不成把他张书记交待的任务当成了耳旁风!

    张立君眼神平视,扫了一圈,依旧没瞅见李广利等人的身影,心中怒火腾地就燃了起来,扯着嗓子吼道:“李广利,李……”

    “别喊了,老张,朝那儿看!”丁龙及时止住了张立君,冰冷的声音沉静得有些可怕。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成这样……”

    张立君顺着丁龙的指向看去,立时惊得蹦了起来!

    张立君一眼就瞅见倒在血泊里,染成了血葫芦的薛老三,心中惊骇到了极点,他这一番惊诧,绝无半点儿担心李广利那帮家伙的安危,一颗心全系在薛向的死活上了。

    因为,薛老三人是他张立君抓进来的,出事地点也在他纪委审讯室,若是薛老三真有个三长两短,张立君简直不敢想下去。

    若是薛向没在他萧山县书记办公室,闹上那么一出,张立君也许还没这么恐惧,可这会儿,他张某人已然知道姓薛的大有来头,而此事若发,他背后的靠山又怎会干休!

    而且,从丁龙也再三交待得到口供须看不见伤痕,亦可确信,这姓薛的是真有来头!

    原本张立君自忖淌进了这趟浑水,便再无退路,可即使再无退路,他张书记也不能随便让人拿着把柄啊,可眼前的事儿,一传出去,便是滔天景象,只怕是不用薛向背后的人出手,黄观,周明方都能把他彻底掀翻!

    张立君焉能不急,张书记焉能不惊?

    可这会儿,还有人比他更急躁,更惊恐!丁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比张立君更加知道如果薛向真的在此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他已然知道这位薛书记的身份,虽然那位吴公子再三敷衍,可丁龙还是查了出来,毕竟吴公子和薛老三的恩怨,在四九城衙内圈里,众人皆知。丁专员费一番心力,自然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当时,查清这位薛书记的来头后,丁龙就知道自己踩进了一滩污泥里,可是已然踩了进去,就决然没有轻易脱身的可能。

    是以,他唯有装作懵懂无知,继续替那位吴公子整垮薛向,因为已然得罪了薛家人,死死靠近吴家人便是他唯一的出路。

    可这整垮,绝对是运用正常官场规则下的合法手段,比如这次的纪委出击,抓了这位薛书记一个现形,这便是最高妙的手段,让对方有苦说不出,即使薛家高层震怒,也无从泄火。

    可若是从**上伤害了这位薛书记,那绝对就是玩儿过界了,最糟糕的还是自己先过的界,那后边,必然而来的是薛家人滔天怒火,让薛家人彻底抓住了发怒的由头,化被动为主动了。

    如此蠢事,丁龙自然不会做,是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叮嘱张立君,不许见血,拿到口供,便是胜利。

    可眼见是什么场面,这他m的还是不许见血么,人都被整成他m的血葫芦了,这位真没了命,丁龙知道自己绝对活不成了,他用屁股都能想到甚至不用薛家人出手,吴家人都得推他出去顶罪。

    就这么,张立君傻站,丁龙痴楞着,二人压根儿就没心思去想眼前的惨案是谁干的,只一门心思的全去担心、恐惧了。

    独独小严不清楚内里的滔天干系,一心想着救人,绕开方桌,急步上前,挨个儿探了下鼻息,扭头急道:“丁专员,张书记,都没死,都活着呢,都活着呢……”

    小严一声喊,立时惊醒了二人。

    是啊,局面再惨烈,也未必是必死之局,该补救的补救,该封锁的封锁,当务之急,不正是救人么!

    一念至此,二人发足便朝薛向奔来,说巧不巧,二人一左一右饶过八仙桌时,张立君的身子就蹭了桌子一下。

    霎时,喀嚓一声脆响,桌子塌了,继而砰的一声响,满满一盆水落在了地上,二人身上溅上不少水花,地面更是飞速地被打湿,

    刺啦,刺啦啦,一片碎木深处,忽然起了声音,继而冒出幽蓝的火花。

    “啊!!”

    张立君发一声喊,左腿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啊!!!!!!”

    丁龙竟捂着胯下,原地蹦了起来,接着落地,复而再跳,蹦跳间,隐约可见,丁专员胯下湿漉漉一片,一条裤腿连着鞋底湿得都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这蹦跳之下,积水被踏得四处飞溅,立时让张立君另一只腿上也溅上了不少,就这么着原本单腿摆动的张书记,就地就跳起了霹雳舞!

    小严简直瞧傻了眼,一个地区行署专员,一个纪委书记,哪个不是花原地面响当当的人物,沉稳大气,似乎天生就是这种大人物与生俱来的气质。而这两位平日里,也确实是不苟言笑,凛凛尊严!

    可这会儿,竟似马戏团小丑一般,不停地瞎晃悠,让小严无论如何想不透。

    “电,电……”

    终于腾空的丁专员强忍着剧痛,道出了关键,一边的小严这时陡然发现了地上的两根电线,一直延伸到那木堆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 俞书记喜洋洋

    这会儿,小严哪里还不明白怎么了,急得他慌忙扯起两根电线,死命地往外拖,直到彻底将电线脱离地水渍,丁、张两位舞蹈家才停下了舞动的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哼哧,哎哟地乱叫,就是再也动弹不了一根手指。

    俩人的情状,让二人蹦跳开始时,就微眯着眼睛的薛老三笑得肚子痛,若非必须装死,他真能笑得再趴下。

    这一切,原本都是他布置的,看着自己布置的陷进,落入了俩肥狐狸,薛老三能不高兴。

    看起来,这番布置有讨巧嫌疑,似乎张立君若不碰触那八仙桌,薛向的布置就得失败,其实不然。薛老三这等脑子,又怎会不通盘考量,早在他掷出电线的霎那,手里就悄悄扣了一颗石子,即便张立君不触发机关,薛老三也会在恰当的时候,帮俩人触发。

    而且,薛老三此番设套,无非是膺惩俩老狐狸,只为出出恶气,决计不会闹出人命。因为他从先前电击李广利等人时,已经大略估测出此电压当是临界安全电压,考虑到俩老家伙身体到底不比年轻人,薛向用水引电,已然算照顾俩老头了,若不然,把电线埋在铁板上,静等俩老家伙踩,非把二人电出个好歹来不可。

    就因着这水的导电性远逊于铁,所以,这俩老头只被电得痛彻心扉,却也没怎么伤着身体。

    细说起来,这俩老头若真知道事情的全部原委后,说不得还得恨薛向一小半,恨李广利那帮家伙一大半。原来,纯水是不导电的,因为纯水不含电解质,当然,这盆水原本就是普通自来水,而不是纯水,自然含有电解质。可含也只是微量,导电性并不如何强烈。

    可谁叫这盆水,是李广利这帮家伙吃烧烤时,用来净手用的,烧烤时。涂盐抹料。几乎都光用手了,这洗完手后的水,岂不是多了不少食盐和佐料。众所周知,食盐化学名就是氯化钠。乃是强电解质。这帮家伙这一洗手,可坑苦了丁专员和张书记,这二位若真知道自个儿这番痛苦的由来,不恨死了李广利这帮家伙?

    不过,这会儿俩老头就剩下抽抽的劲儿了。满身都是痛,满心都是眼泪。

    一边的小严也是手忙脚乱,一会儿揉揉张书记,一会儿拍拍丁专员,满口安慰话,想开口求助,举目望去,满厅内,人头倒是不少。可除了自己,剩下的全是躺着的。

    眼见着丁龙痛得脸都变了颜色,小严急得快拿脑袋撞墙了,还是张立君强忍着痛,拿脚踢了一下裹在木板堆里的电话机。小严这才警醒过来,扑过去,就抱着电话摇起了号儿,半个钟头后。门外才又响起了发动机轰鸣声。

    …………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红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今夜花原、萧山,不知多少人无眠,有人是愁得难以入睡,有的欢喜得不能安枕,而对这会儿穿着白褂,绕着茶几上的半桌酒席,踩着四方步,呜呜呀呀哼唱着京剧的俞定中来说,显然是后者。

    多少天,不,多少年没这么高兴了啊,俞定中自己也分说不清了,总之,看着那小子被自己亲自送上纪委的专车,俞定中只觉得浑身的快意,比自个儿二十年前入洞房时,还要强烈。

    细细想来,俞定中能不高兴么,如此一个大敌,如此难缠的一个对手,如此一个深不可测、执掌全萧山的薛书记,就这么着,被自己一条粗浅小计送去了牢笼。

    这回,任凭他姓薛的再能折腾,只怕也翻不过身来了,毕竟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只怕神仙也别想翻过案来。

    姓薛的垮了,他那些余孽纵是现下还憋着气儿,还跟自己叫着劲儿,只怕也撑不了多久,就得乖乖爬回自己脚下,俯首称臣!

    当然,更美妙的是,那位贵人交付托办的事儿,终于被自己干成了,嘿嘿,当初自己当真那位贵人的面儿,提出这条计策时,在座的丁专员,还连连皱眉,说什么粗鄙不堪,浅薄至极,可现在呢,那么难缠的家伙,生生就被自己这条粗鄙不堪、浅薄至极的小计给撂翻了,哼哼,只怕这会儿,那位丁专员不会再惦记什么粗鄙不堪、浅薄至极了吧,恐怕该一门儿心思的开始抢功劳了吧。

    抢吧,抢吧,反正最后一击,也得丁专员在地委委员会上打出,自个儿又使不上力,不过这功劳再怎么抢,大头儿都得是自己的,谁叫自己忽出奇计,已然“简在帝心”了呢。

    俞定中美啊,美得都睡不着觉了,美得今天下午那个没开成的常委会都没能冲散他的亢奋,这不,一直在办公室兜兜转转,走了几个小时,临到夜色深沉了,忽又一个电话招来了张道中,又叫指示秘书小唐前去后勤处,备了这么半桌酒席。

    之所以说半桌,是因为就四盘下酒菜,占了茶几的一半位置。人家俞书记今夜置酒,不为饱肚,纯为尽兴,所以,就难得简朴了一回。

    按道理说,这俞书记请客,怎么也不能只请张道中啊,他俞某人再是孤家寡人,在常委班子里,也还有钟伯韬、刘力这二位难兄难弟啊!这会儿正是大胜刚得,正该大家伙儿一块儿庆祝啊,怎么就单单请了这张道中呢?

    说来也简单,刘力太粗,简直比宋运通还粗,而且宋运通粗中带直,简单得多少有些可爱,可这刘力不单长相粗,人也粗得猥琐,尤其是他看卫兰时的眼神,让俞定中这自诩为花丛中的领袖十分不喜,请他喝酒,那简直是找罪受。

    而这钟伯韬钟县长虽然文质彬彬,腹有诗书,该是个喝酒谈天的好对象吧。

    偏生今日,这钟县长从头到尾兴致就不高,即使薛向被带走,这钟县长瞧他俞书记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俞定中虽大略猜到原因,却也懒得跟他解释,如此一来,自然就不会相请钟县长了。

    “……左右琴童人俩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一曲《空城计》唱罢,俞定中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进,长赞一声“好酒”,便一屁股在张道中对面坐了下来,笑道:“道中,我唱得有味儿吧!”

    “书记唱得岂止是有味儿,我看简直有了杨荣华,小麟童的七八分功底了!”张道中含笑赞道。

    俞定中微愕,继而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没想到啊,你张书记真是涉猎广泛,样样精通啊!”

    俞定中有此一赞,绝非戏言,他方才问张道中自己唱得如何,原本就是戏虐之问,压根儿没指望张道中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张道中张口就报出了杨荣华、小麟童二人的大名,这二位可是时下京剧圈里唱老生的名角。当然,即便是名角,若非京剧爱好者,定然难知这二人名姓,因为老生的名气原本就比不得青衣花旦,更不提时下,京剧已然被打压得没了什么影响力,而据俞定中所知,张道中似乎不是什么京剧爱好者,他能一口报出这二人的名字,那可真不容易。

    忽然,俞定中想起了张道中另一个外号“多宝塔”,这个外号传得范围不广,还是在张道中给卫齐名干县委办副主任的时候,传出来的,传了一段时间,便自动消弭了。

    多宝塔,多宝塔,说的就是这位张副主任,就似一个藏了许多宝藏的宝塔,问他要啥他有啥,问他啥,他知道啥。

    大管家做到这种程度,不升官,还有天理么?

    一念至此,俞定中又生出几分庆幸和得意来,如此人物都归到了自己的麾下,岂非风从虎,云从龙耶?看来上次带这位道中同志,去见那位贵人,还真是没错!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听说书记您喜欢唱两口,这才开始慢慢关注京剧,这一关注吧,发现这京剧不愧咱们中华民族五千年国粹之名,魅力四射,一听就这么听进去了。”

    张道中笑着说道,顺手持了桌上的酒壶,给俞定中的酒杯注满。

    俞定中越听越满意,越看张道中越欢喜,端起酒杯,“来,咱们哥俩儿走一个!”

    张道中依言端起了酒杯,两个五钱的梅花瓷盏眼看就要撞到一处去了,叮铃铃,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砰的一声,俞定中的酒杯落在了桌上,酒杯歪斜,杯口正对着他,霎时间,酒水随桌溢出,淋得他裤裆湿了一滩,可俞定中不管不顾,蹭得立起身来,就奔办公桌去了,抓起电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平静地道:“喂,我是俞定中!”

    “定中啊,哈哈,干得不错,我早得信儿了,这不,拉着几个哥们儿出去喝酒庆祝去了,回电话晚了,莫怪莫怪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浑厚温和,音色鲜亮,一听便知是青年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官员中的天才

    “哪里哪里,您贵人事儿忙,这么晚了,还能记挂着我,我,我,我实在是……”

    说着,说着,俞定中竟语带哽咽起来,先前还笔直的背脊,这会儿快弯成了虾米,整个儿上半身几乎快要俯到办公桌上了。

    此刻,俞定中嘴中悲怆,心中实已乐开了花,他这大半夜了,还拉着张道中喝酒,除了兴奋得睡不着,需要找个人排遣排遣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在等这个电话。

    正是:功已高与九霄齐,赏合当从云中来。

    立下如此盖世奇功,那贵人若是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他俞某人岂能甘心,这会儿,电话果至,俞定中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里,又开始欢实地蹦跳起来。

    “定中,别这个样子嘛,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过了,过了,太过了啊!”

    电话那头显然也听出了俞定中的激动,开始出言安慰,俞定中自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的表演。

    却说办公桌边的俞定中正在倾情发挥一个演员的天赋才情的时候,茶几边的张道中正端了酒杯,死死地盯着俞定中手中的电话,原本如常的眸子,此时却明亮得过份!

    砰!

    俞定中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撞开了,惊得正完全投入、已然湿润、红肿了双眼的俞定中,差点儿没把电话掉在桌上。

    室内俩人循声望去,竟是钟伯韬奔了进来,这钟县长打扮着实怪异,青紫着眼睛,头发蓬乱,更诡异的是,他竟没穿外套,套了一身扣子扣得乱七八糟棉衣、棉裤,撒着拖鞋,就闯将进来了。

    俞定中正和贵人通着至关重要的电话,这时。忽被他不怎么喜欢的钟伯韬打断,心下腾得就起了火儿,也不按住话筒,就冲钟伯韬吼开了:“钟县长,大半夜的你成何体统……”

    显然,俞定中希望这番呵斥声。能对电话那头的贵人做出通话打断的最完美解释。

    俞定中火气大。熟料钟伯韬火气更大:“体统体统,体个屁统,都这会儿了,你俞书记还讲个屁排场,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你在跟谁嚎丧,老子打了半天,都是占线,你知不知道这会儿丁专员、张书记全躺在医院里。那位薛书记血葫芦一样,更是生死不知……”

    也难怪钟伯韬火气大,大冬天的,半夜里被叫起来,任谁心火都得旺!当然,若是在昨天。(,看小说最快更新)钟伯韬必然能压住心火,而不会如此和俞定中言语。而今天,尤其是再薛向被带走后,接了丁龙要求他全力配合俞定中的电话后,钟伯韬的心情就陡然恶劣起来。

    原来,钟伯韬原本以为,薛向被抓现形。真的是处于俞定中瞄准楚朝晖后得出的副产品,因此,当张立君驾到时,他也是意气高昂地陪同俞定中。去薛向办公室搜脏,可丁龙的那个电话一来,他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怕是早已策划好的,因为薛向才刚被张立君带走,丁龙这边就知道了,纵算是张立君跟丁龙交好,事先跟丁龙说了,他要下来抓薛向,丁龙也不至于不事先通知自己啊。

    很显然,这件事儿,是丁龙和俞定中定计的,至于上面还有谁参与,那就不是钟伯韬该考量的了。因为,有这就够了,很显然丁专员没打算让自己知道,就是把自己当了外人儿,更可耻的是俞定中,这老小子干什么事儿,自己都鼎力支持了,轮到这会儿,他竟吃起了独食,还是他妈个东西么?

    所以,钟伯韬很不开心,而让他更不开心的是,这会儿薛向那边出了故障后,丁龙竟在病床上打来电话,让他知会并全力配合俞定中。

    试想想,有好处时,人家把你踢开,有困难时,人家再把你拎出来,搁谁谁难受。正如上海滩杜老板评价自己在蒋公中正心目中的位置时说,自己就是夜壶,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就塞在床底下。

    这会儿,钟伯韬就是这般感受!

    却说钟伯韬一声嘶吼,惊得正欲大发雷霆的俞定中一屁股坐倒在地,手上的话筒再也把持不稳,咣的一声,摔在桌上。

    就在这时,张道中动了,一个纵身就扑到前来,他却不扶俞定中,而是伸手朝桌上抓来,一把稳稳抓起了电话筒,这时,电话听筒里传出了声嘶力竭地喊声:“喂,喂,喂,俞定中,俞定中,俞定中你个g娘养的……”

    “喂,您好,我是张道中,俞书记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脚,对不起,我待他向您道歉。”

    张道中稳稳地握住话筒,声音也沉稳地不带一丝半点儿的激动,即使他随俞定中见过电话那头的贵人,也知道那位贵人的身份。

    “张道中?”电话那头狂怒的声音忽然化作疑惑,俄尔,又道:“我知道你,不过,现在马上叫俞定中接电话!”

    “好的!”张道中一声说罢,伸手将正欲站起的俞定中扶住,后者冲他感激地点点头,显然对方才张道中能帮他应付那位贵人很是感动。

    俞定中再次揭过电话,一声“喂”字刚出口,那边便传来惊天怒骂,何曾有此前通话时的半点温和,“俞定中,你是猪脑子么,你怎么搞的,你竟然,竟然敢,敢伤他,我他m真服死你们了,真把真龙当泥鳅,你……你……你……好……”

    那边的贵人气得直喘粗气,良久再憋不出一个字儿来,竟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完了,完了……”俞定中捏着电话,失魂落魄地碎碎念道。

    俞定中这会儿虽然仍不能明确知道薛向出自京城哪家豪门,却是肯定了薛老三有个了不起的家世,原本,他以为通过这条在规则范围内的圈套,把姓薛的装进去,是再好不过的杰作,谁能知道竟会出现眼前的惊天变故。

    薛向若有个三长两短,那绝对是超出了原先预订的规则范围,搞不好就是两派的惊天碰撞。

    现下,他俞某人自问刚抓住了吴家这条大船的船舷,压根儿还不算上得船来,碰撞一起,他这罪魁祸首,还想上船?船上的人保准恼得能起桨,往他头上拍!

    如此一来,他俞某人可不是完了么?

    “俞书记,俞书记!”张道中护身握住了俞定中的大手,摇晃道:“冷静冷静,咱们还没输,那边的情况咱们毕竟不了解,薛书记就未必有事儿,我看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把没办成的事儿,抓紧办成!”

    “没办成的事儿,还有什么没办成的事儿?”俞定中好容易回过神来,又是两眼茫然。

    “来来来,俞书记,钟县长,都坐都坐!”

    说话儿,张道中便一手拉着俞定中,一手拉着欲走不走的钟伯韬,在沙发上坐了,“眼下,咱们可不能乱,千万不能乱,俞书记、钟县长,现在花原的事儿,咱们即使知道了,暂时恐怕也无能为力,我相信有丁专员和张书记,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我看咱们还是先把咱们能影响,能办到的事儿办好,办实了。”

    张道中不愧是卫齐名看中的顶级人才,一席话,不断说得俞定中定了神,便连钟伯韬也不得不好好思量了。

    他说花原有丁龙、张立君,意思是安慰俞定中不要乱,若情况真无可挽回了,丁龙也用不着钟伯韬大半夜跑来抱这个信儿了!

    而他话中反复听到丁龙,无非也是暗示钟伯韬分清轻重,眼下不是闹意气的时候,伤了俞定中,就是误了丁专员,误了丁专员,你钟县长只怕也没好!

    这等洞悉人心、转瞬成谋的本领,如何不是官场中的天才!

    “说,道中,到底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办妥!”

    俞定中揉了揉眼皮,先前的精气神儿早被钟伯韬一个惊吓,灭了个干净,这会儿唯有强打起精神。

    张道中道:“书记,您可能忘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谁?”

    “楚朝晖!”

    “竟然是他?”钟伯韬终于再次开口:“楚朝晖怎么了,他不是招了么,怎么,难不成他想翻供?”

    俞定中面色微红,抬眼扫了扫张道中!

    张道中道:“钟县长,是这么回事儿,谁都没想到楚朝晖进了纪委,异常顽固,没办法,为了防止薛书记转移赃款,我们也只得采取非常规办法,先抢在薛书记转移赃款之前行动,至于楚朝晖这边的审讯,可以延后而行,不过,眼下再难延续,已成当务之急!”

    张道中一番话,说得钟伯韬目瞪口呆,钟县长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张道中这极尽修饰的文明话中,藏了多脏,多阴毒的手段。

    还什么采取非常规办法,抢在薛向转移赃款之前行动,还什么先得手,后审讯楚朝晖。

    这全他m的是屁话。

    为什么能抓薛向,还不是因为有什么所谓的楚朝晖指证。现在好了,人抓了,现在指证反而没了,那在薛向处精准抄出来的赃款,是如何来的?

    没有楚朝晖的检举,难不成俞定中神机妙算,抑或张道中断案如神,都他m料准了一准儿能在薛向办公桌里抄出赃款。

    至此,答案只有一个,那赃款压根儿就是谁放进去的,至于谁放进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俞定中,抑或张立君早知道谁往里放了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只要证据,不计毁伤

    张道中一番“文明话”,让钟伯韬彻底想通了薛向受贿案的原委,现在他甚至在想楚朝晖的案子没准儿也和薛向的案子如出一辙!

    “毒!还真他娘的毒!虽然粗暴,却真个是管用,先在屋里塞堆钱,继而,再过来抓现形,让你反映都来不及,便彻底坠入彀中!”

    钟伯韬想通全部关节,再细细瞅一眼俞定中的肥脸,第一次开始正视起这位已然被他打上愚蠢、昏聩标签的俞书记。(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

    当然,钟伯韬并不是要去掉他已经加给俞定中的那俩标签,而是又重新贴上一个新的标签——阴毒!

    可不是阴毒么,官场争斗虽然残酷,可大部分官员还是讲底线的,像俞定中这种粗暴、阴毒的手段,几乎是要激起公愤的,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姓俞的会不会对自己来这手。

    但就是这般不容于官员群体的手段,愣生生地被同样是官员的俞定中给使了出来,人做到这地步已经不仅是阴毒,简直就是没下限了。

    却说就在钟伯韬沉心咀嚼张道中那番话的时候,俞定中亦是震惊而起,他到底是整个阴谋的策划者,自然知道此局的破绽。

    原本他也没将楚朝晖当回事儿,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句“楚朝晖戴罪立功时,检举你薛向的”,至于楚朝晖是否真检举了薛向,在俞定中看来在薛向进了地委牢笼后,已然就不重要了。

    毕竟姓薛的一进去,地委纪委有的是办法让他吐出些有价值的东西,即便是姓薛的死不承认那万把块钱是自个儿贪污来的,可不交待点儿别的问题,他就休想过关。

    只要姓薛的松了口,交待了问题,不管问题有多小,反正这小子就成了污点官员,以后还想在仕途之路上攀登。那就是痴人说梦。

    可偏偏,眼下的事儿,被地委纪委的那帮蠢货闹得不可收拾了,眼看着就要起大风波了,花原那边如何运作,他俞某人已然插不上手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楚朝晖的事儿作死。

    不然,上面插手进来,他连楚朝晖的口供都没落实,所谓楚朝晖检举薛向,自然就成了笑话!

    楚朝晖这根线头都断了,薛向的案子又从何来?

    俞定中万万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一拍张道中的肩膀,“道中,纪委是你在领导。我希望这个时候,你要加把劲儿,不能掉链子啊!”

    张道中难得露出苦色:“书记,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事情很棘手啊,一来。楚朝晖骨头死硬,撑了两天了愣是都没吐一个字儿;二来,您也知道,纪委内部最近也很是不稳,负责审讯的骨干们不知怎么的都生病了,留下的办案的都是生手,效率实在是低得狠呐。”

    张道中话罢。俞定中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张道中说的纪委的骨干们都生病了是怎么回事儿,无非是张道中替他遮掩面皮的说法。

    想想,俞定中也有些气馁。自己在萧山县的名声竟一至于斯,便连这会儿自己把薛向送进了地位纪委,可萧山县的诸人还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他俞某人声望甚至还不如和卫齐名搭班子干县长的那会儿。

    更令人抓狂的是,县委常委不甩他也就罢了,毕竟勉强还算是对等的同志,可县纪委的那些小喽们算怎么回事儿,竟也敢跟自己甩脸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气归气,俞定中到底也知道这萧山,他是待不住了,即使打垮了薛向,一个举县结敌的县委书记怕也做不长。

    “罢了,罢了,反正今次若能挺过去,凭此奇功,小小萧山只怕也盛不下我俞某人!”俞定中在心头给自己鼓劲儿罢,又拍拍张道中肩膀:“道中,不管怎么说,这一关,你得帮我跨过去!”

    张道中面沉如水,“书记,若真要弄出些真玩意儿,只怕就得上狠的呢!”

    俞定中明白张道中的意思,收束楚朝晖时,他也顾忌薛向那边会出意外,再加上起先也不在乎楚朝晖招与不招,虽也狠狠地收拾了楚朝晖,却终究没下死手,无非是水灌,沙闷,压根儿就没敢弄出伤来。再加上楚朝晖死硬,负责审讯的骨干撂挑子不干,所以到今儿个也没拿到真玩意儿。

    无非是让人写了份伏辩,连楚朝晖的签名都没弄到,就用人掰了他指头,按了个手印。

    如此“仓促”的证词,若是在薛向被地委纪委拿下后,自然可以入罪,形成证据链,可张立君那边明显就出了问题,那现下楚朝晖的证词就显得尤为重要。甚至可以说,即使张立君把事情办砸了,只要俞定中这边把楚朝晖的供词做实做严密,薛向又找不出那笔钱到底是谁放进去的,薛向仍是在劫难逃!

    所以,这会儿,张道中一暗示,俞定中就咬牙下了决心:“上狠的就上狠的,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张道中等的就是这句话,纪委的骨干们不愿配合,可他张某人手下又不是一个人儿没有,从来那个小圈子里,都有那不得志的人,萧山县纪委也一样,有瞧不起俞定中行事的,自然也有趁着空当,赶着抱张书记大腿的!

    张道中得了俞定中准信,转身拿起话筒便拨起了号码,电话很快就痛了,但听张道中道:“贾科长,俞书记有令,今夜必须让他写出供词,亲笔签字画押,何种方法不论!”

    说完,啪的一声,张道中便把电话挂了。

    俞定中面沉如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下巴似在沉思,而钟伯韬则玩味儿地盯着张道中,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那句“俞书记有令”,此刻,他算是彻底认识了这位张书记。

    ………………

    啪的一声,贾耀祖挂了电话,步到墙根,一连三脚,踢中了三人,“嗨嗨嗨,都他妈醒醒,醒醒,张书记来电话了,说俞书记有最新指示了!”

    一溜排开,坐在椅子靠了墙打盹儿的三条壮汉,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听到俞书记、张书记后,立时消散一空,齐齐立起身来。

    “科长,俞书记都有啥指示啊,咱们可得好好干啊,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排头的蒜头鼻不待站稳,就抢出声来。

    “千载难逢?嘿嘿,是千载难逢啊,不过,眼下这机会是祸是福呢!”

    贾耀祖到底跟蒜头鼻三位不同,他在纪委虽不得志,好歹混到了个副科的级别,算是基层干部,多少还有点政治敏感度,知道眼下县里的政局可谓波诡云谲。

    他也实是不得志太久了,要不然今次他也不会铤而走险,硬跟着张道中,或者说俞定中淌了。毕竟现下俞书记,在萧山县上上下下到底是个什么名声,他实在是太清楚了,说臭不可闻都是轻的。

    至于蒜头鼻等三位,那纯是跳水劈柴的货,萧山县的上层政治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云里雾里,一团乱麻,只知道以前得势的薛书记倒了,现下俞书记、张书记起来了,而且身边的人都跟猪头三似的,都不知道往上贴,那就纯便宜他们呗。

    这三位压根儿就不会想别人都不要的便宜,到底还是不是便宜。

    “科长,何出此言啊?”蒜头鼻性喜看演义,整日里,说话也是一股酸腐味儿,这家伙不自知不说,还自诩为文士风流。

    贾耀祖听蒜头鼻如此言语,心头就冒火,喝道:“出个屁的言,干活,都给老子干活,要是今天还啃不下姓楚的,俞书记能往死了收拾你们,信不?”

    蒜头鼻大惊失色,急道:“科长,不能,这小子不招,全是张书记指示说不能见血,可不能见血,怎么能收拾得了这位硬骨头楚大秘,这一天多的时间,您也瞧见了,水没少灌,沙袋没少压,每次都折腾得小子眼珠子翻紫,吐酸水了,可他还死抗着不招,再折腾下去也没用啊……”

    “叨逼叨,叨逼叨,叨叨什么,这回俞书记说了,只要口供,不计毁伤!”

    贾耀祖一锤定音!

    闻此保证,蒜头鼻三人大喜过望,奔到房间正中的铁架上,就把吊着的楚朝晖解了下来,在一个铁椅上重新绑了,蒜头鼻更是拎起一桶水,兜头便朝楚朝晖泼去。

    哗!

    被浇了个透湿的楚朝晖立时发出一连串咳嗽,慢慢抬起头来。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若是薛向此时在侧,定然难以认出,这位面色白如金纸、双目肿赤,眼窝深陷的枯槁男子,就是自己那位文质彬彬、神采飞扬的秘书小楚。

    进入萧山县纪委,不过短短三十多个小时,楚朝晖几乎已经被折磨得脱了原来的形迹。

    “楚大秘,我劝你还是乖乖招了,把供词一写,万事大吉,还免得遭这些罪,俞书记那边已经说了,只有你老老实实招供,肯待罪立功,组织上对你的问题可以宽大处理,毕竟是年轻同志嘛,允许有犯错误的机会,组织能教育的也是尽量教育,总不会一棒子打死人的。”

    贾耀祖拦住了就要上手的蒜头鼻三人,搬了个小凳,在楚朝晖身前坐了,面目平和,语气舒缓,颇有谆谆教诲之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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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不用怀疑,你打开本书,就打开了一个传奇! (本书已录入精品频道,均订破五千,高订破万,更新稳定,请放心收藏,阅读)红色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