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天津之战
汉萨号航速可以达到将近二十节，一个小时就能跑三十多公里，青岛距离天津不过五百多公里，十多个小时就能跑到，军情紧急德国人也不惜船力，早上启程，晚上就在天津停泊靠岸。
此时的天津，城内被大批义和团士兵和清军占据，紧邻天津城东，海河东岸的陈家沟和小树林一带就驻扎着清军武卫左军，联军主力攻打过几次都没有打下来，这也是为什么西摩尔率兵接着救援北京领事馆，却稍稍被义和团在廊坊阻击了一下，主力未损的情况下，就匆匆撤回的原因。
不过天津城外的租界区，却一直都在联军的控制之中，两千多洋人士兵驻扎在这里。
英国东亚舰队司令西摩尔，十几天前带领的英、俄、德、法、美、日、意、奥八国军队在廊坊被义和团狙击之后，全都退守在天津港口区，不大的租界区显得极为热闹。
不过虽然称为联军，也都以西摩尔为总司令，其实各国军队还是各自为战，否则也不可能被义和团打退了，联军中本就矛盾重重，英国人和俄国人相互不和，意大利和奥匈帝国是打酱油的，日军人数最多，但是没人看得起日本人。
所以各军都是独自驻扎，有租界的驻扎在各自租界中，没有租界的只能驻扎在别国租界之中，德军军营设在海河西岸的的租借中，与德军一起驻扎德租界的还有奥匈帝国和意大利军队，不过这两国的军队可以忽略不计了，奥匈帝国军队才七十来个人，意大利人更是只有十来个护旗手。
青岛德军进驻德国租界，但是华勇连却没有跟随，他们被留在大沽港口，由沃纳上尉带领，授命负责押运一批军火物资前往天津租界。
24日中午，华勇连和英军威海卫和香港两个连，一同护送海军提供的十二吋口径大炮及弹药增援联军，这时候天一直在下雨，道路泥泞，三百多华勇士兵不得不承担苦力工作，负责拖曳大炮。
中午出发，铁路已经被义和团破坏，只能走陆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达租界区。他们冒着弹雨，将炮弹送到战斗最激烈的法租界，得到补给的法国人当即高呼万岁。
杨潮一路跟随，多次看到子弹打在附近墙壁上的痕迹，甚至还听到过子弹划过空气发出的声音，只可惜弹雨稀疏，显然义和团手里没有多少武器，步枪为数不多，大炮更是没有，不过杨潮此时可以确认，义和团士兵还是颇为英勇的，这点上他们确实比清军那群兵痞强。
完成了护送弹药的任务后，杨潮和华勇连士兵进入德租界军营中，他们获准休息三日。
6月27日，突然天津城中爆出一个巨大的蘑菇云，足有几百米高，杨潮险些要惊呼原子弹了，很快得知是进攻清军东局子军火库的俄军大炮引爆了清军弹药所致。而英军的华勇营一部此战中配合俄军行动。
巨大的爆响声，震得杨潮耳膜生疼，因为爆炸发生的地方距离德租界真的不算远。
“沃纳上尉，命令你部负责救火！”
很快德军司令部传来命令，命令沃纳带人灭火，原来军火库爆炸的碎片引燃了德租界的一些房屋。
给沃纳的命令，其实就是华勇连的命令，意味着华勇连要负责灭火工作。
好在不用直接负责进攻，这让杨潮心里好受了很多。
战斗突然沉寂了下来，联军发现根本无力一下子占领天津，将天津城中的清军和义和团士兵撵出去，而义和团成员损失惨重之后，也暂时无力进攻。
放弃短时间内攻占天津的计划后，联军开始休整，大家都想等待主力到来之后在行动，尤其是在日本人积极踊跃宣布增兵两万之后，大家都想等最近的日军到来后在行动。
一直到7月5日，战斗才突然打响，原因是义和团又一次发动攻击。
天津城内此时已经被以曹福田为首的义和团接管了城防，由于得到了静海县独流镇义和团首领张德成的支援，曹福田决定再次攻击租界。
战斗再次打响，这次联军取得了战果。
俄军率先他们攻占了清军防守的老龙头火车站，这个火车站位于租界西北，地势重要，清军将领马玉昆畏敌，几乎是拱手将这个战略要地送给了俄军，俄军1700人立刻进驻这里，以此为支点保卫租界。
但是曹福田立刻组织突击队猛攻这里，采取野战偷袭的形式，俄国人抵挡不住，最后放弃火车站再次退守租界。
这次战斗极为激烈，得到了生力军的清军和义和团几乎发动了全面进攻。
张德成率领从马家口直捣租界腹地，联军偷袭马家口，反被张德成伏击损失惨重。曹福田亲率所部义和团由老龙头火车站向新浮桥发起猛攻。聂士成部则越过南郊八里台，迂回到小营门附近，向租界背后开炮猛轰。
联军兵力吃紧，不得不在租界内重要街道路口埋设地雷，结果义和团驱赶一群牛冲击，地雷爆炸反而炸死了一群英军，因为这群英军主要是印度兵，他们不敢向怒冲的牛群开枪。
“我靠，这是群女人！”
杨潮拿着望远镜看到，活跃在义和团士兵身后的，竟然有一群群打扮鲜艳的女人，心里立刻明白，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红灯照组织，是有青楼和勾栏里的女人组成的。
这群特殊工作从业者都发动起来抗击洋人，中国人恨洋人得恨到什么程度啊。不过这些女人只是送饭送水，救治伤员，让这些很多人都缠着小脚的女人冲锋陷阵也确实太为难了。
一连苦战了五天，终于到7月9日，八国联军终于取得了意外的胜利，天津城南聂士成在八里台指挥将士英勇抵抗，聂士成还是很英勇的，坏就坏在他太英勇了，那把单刀跟清军一起冲锋，结果先是被一发炮弹炸断双腿，他还在高呼进攻，又有几发炮弹打去，弹片将他肠子都炸了出来，结果应用就义。
聂士成时候，城南清军无人指挥，义和团和清军的联合攻势这才被化解。
“哎，打成这样！”
杨潮也不得不感慨，老实说他认为这次义和团运动，对八国联军的抵抗远比当年ya片战争时候要强烈，要是那年头拿出这种战斗意志，英法联军也不可能打进北京成了，现在吗，武器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有赢的希望了。
杨潮感觉义和团这么打下去，除了白白送死外，没有任何意义，他也真的不想留在这里跟义和团作战，怎么说都是中国人，尽管那是一批完全没有文化的底层百姓组织的盲目反抗，但他也不忍心杀戮这批人。
杨潮心中琢磨，自己怎么才能找机会将华勇连的士兵带出去。
第十五节 进逼北京
聂士成死后，义和团和清军的攻势暂缓，联军终于喘了一口气。
之后形势逆转，7月12日，八国联军的增员终于到了，一万日军和四千俄军进入了战场。
联军立刻准备反攻。
八国联军分两路向天津城发动总攻，一路由俄、德为主的5000人进攻东城和东北角三岔河阵地；一路以日、美、英为主的5000人进攻南门。其余的2000多人驻扎租界和火车站，作为后援。
德军指挥官信不过华勇连的战斗力，竟然让华勇连留守，这倒让杨潮第一次感觉德国人也还是可爱的，不过英国人就狠多了，他们让华勇营冲锋陷阵完全没有顾虑，甚至可以说，英国人的主力部队就是华人组成的华勇，真正的英军白人士兵几乎没有。
援兵到达，八国联军本来士气就旺盛起来，这时候清军也帮了大忙，直隶总督裕禄和守卫天津城的清军提督宋庆、马玉昆等率部逃跑。练军、水师营和新招募的芦台团练，总数几千人和义和团万把人守卫天津。
在这种情况下，义和团和清军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苦战了一日夜，伤亡联军七百多人，直到14日早晨，才有日军伪装成团民模样，混到墙根，炸开城墙第一个攻入天津，侵略军蜂拥而入，攻占了南门。而且杨潮发现，八国联军竟然还发射了毒气，这更让杨潮感到厌恶，离开天津的心情更急切了。
占领天津后，联军采取分区占领，抢劫等事情时有发生。
让杨潮意外的是，军纪最好的竟然是日军，他们纪律森严列队巡逻，甚少参与抢劫。
杨潮心中冷哼，八国联军侵华，这是日军一次在西方人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日本人最大的目的也在于此，他们急切的想要挤入列强国的行列，急迫的想要得到西方国家的认可，他们很成功，这次战争之后，西方人开始承认日本是一只国际力量了。
让杨潮气恼的是，看着别的士兵抢掠，华勇连这些士兵竟然也十分眼热，但是杨潮极力约束他们，法尔肯海恩也觉得劫掠是不文明的行为，不会下命令去抢劫，于是华勇连只能用嫉妒的神情看着别人大包小包的带回战利品，尤其是看到英国人纵容华勇营士兵劫掠，他们更是感觉到委屈。
杨潮心中哀叹，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因为被满清统治了两百多年，华人到这时候，民族意识和国家观念都十分的淡薄，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国家，更谈不上高涨的爱国情绪，义和团那种完全是文化上的一种排外情绪使然，也跟爱国情绪八竿子打不着，反倒是跟明末因剃发易服而引起的江南百姓反抗清军一脉相承，此时的中国还是一个文化认同大于民族认同大于国家认同的国度。
民族国家，爱国情绪，这似乎才是一脉相承的。
西方国家在建立民族国家之前，也没见过什么爱国精神。
而中国在战果时代，国家观念爱国观念甚至都比清末要强的多，要知道战果时期，赵国一个国家，就能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抗衡，李牧动辄就是斩杀数万匈奴骑兵，比赵国更强的秦国更不用说了。结果大一统后，到了汉代反而长期被匈奴人欺负的不成样子。
杨潮深知这一点，知道这是因为大一统后，国家没有可供比较的对象，所以反而国家观念淡薄了，因为大家所知就一个国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强烈的对比比较，很难产生一种所谓‘国民’的认同感。春秋战国时代，天下各国鲜明，因此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哪国人，反而更容易形成国家观念。一直到抗战时期，中国老百姓才慢慢在西方国家，尤其是日本人的刺激下，产生自己是中国人的强烈认同。
此时是清朝，大家只知道自己是天子的子民，哪会有什么国家的观念。
这些士兵完全没有国家观念，只有地区观念，因此让他们不在天津抢劫，实在是一种折磨，在天津就已经是这样子了，如果到了北京呢？
这让杨潮不由得感到头大，要是到了北京，这群人不抢劫才怪。
杨潮明知道自己无法避免灾难，那就尽量不给百姓造成更多的苦难，抢劫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放这些人进北京的好。
可是如何才能让华勇连的士兵不进北京呢？
杨潮苦思冥想却没有任何办法，慈禧太后向八国联军宣战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北京这座城市要遭受一次劫难了，世界上别说中国了，恐怕除了俄国，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挡得住八个国家的联合的。
“这个老妖婆！”
杨潮不由恼怒暗恨。
八国联军在天津一直劫掠加休整了八月初，才开始向北京进军，此时出动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八千余人，其中一万人都是日军，俄军有四千人，其他国家加起来才四千人。
一路势如破竹，6日占领杨村，11日占领张家湾，12日占领通州，无论清军还是义和团，在天津被打掉了一股锐气之后，已经士气低落，呈现崩溃之状，没有国家观念的旧式军队就是如此，那种韧劲完全无法和国家军队相比，更何况是一群连军队都不是的义和团呢。
北京陷落在所难免了，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杨潮下定决心要马上带士兵离开。
不过怎么带？带去哪里？这是两个问题。
“杨先生，你说这洋人能打进北京城吗？”
“能！”
“杨先生，那你说洋人打进北京城后，咱大清朝咋办？”
“大清朝还是大清朝，皇上还是皇上，老佛爷还是老佛爷。”
夜里，杨潮依然找机会给士兵们讲讲战场上的形式，随着进军的顺利，这些人的兴致也高了起来，如此轻松的胜仗，竟然让很多人都很高兴，没有半点他的国家在被人胖揍的觉悟。
从后世日军侵略激发起中国人的国家观念和民族意识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
民智啊！
杨潮不由感慨。
“有军令！”
沃纳去参加军事会议了，然后夜里回到了军营中，立刻就来传令。
几个围坐在一旁另一个火堆边的军官全都站了起来立正。
战争中这些班长还没有太过离谱，都跟士兵在一起，不过他们也不反对杨潮经常性的给士兵们讲战况，这跟杨潮跟这些人的关系也不错有关，甚至让这些德国军官产生一种，杨潮跟其他中国人不一样的认识。
沃纳念完军令，也坐在火堆边休息，他心情也不错，这些华勇连士兵表现还算好，因为没有出现他惧怕的战斗中逃亡现象，他不了解的是，在青岛这些人都是跑回家，现在远隔千里之外，他们才不会跑呢。
心情不错之下，沃纳很快就跟德国军官们热切的欢笑了起来，讨论着打进北京之后的事情，有军官非常向往坐在中国皇帝宝座上的情形，表示一定要让摄影师给他拍张照。
沃纳则想着法尔肯海恩跟他说的，如果一切顺利，他很有可能会升一级成为少校，并且在中国驻军中担任高级职务，这意味着他很有可能通过军功改变命运，变成法尔肯海恩那样的‘冯’之一族，他感觉来中国果然没有来错。
杨潮的心思却活络起来。
联军决定明日出发，华勇连的任务是负责押后，护送军火物资，杨潮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联军士兵陆续开拔，杨潮却带着士兵留在了通州城郊仓库。
这里储备了联军大量的物资补给，以及军火弹药。
“黑牛、国柱，你们两个跟我去领一些吃的。”
杨潮突然对两个跟自己最亲近的士兵说道，这两人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去喊人帮忙去了。
杨潮很庆幸，直到此时，华勇连的士兵对他的信任，依然要远高于对德国军官的信任。
既然是负责保护后勤物资，这些东西自然不缺，虽然管理物资的军官奇怪为什么这些中国人突然要领取额外的食物，但是也没有拒绝，毕竟一些口粮也不值钱，而且如果要运输，还得靠这些华人出苦力，他们就是多吃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军营中就飘起了一股股香味。
杨潮让这些山东士兵拿领过来的美国面粉，借了一些崭新的英国人大盖帽铁盔来烙饼。
德军日常主食往往都是面包加肉干，运气好的话会有果酱，很多士兵遗憾没有山东大饼。
这次领来了物资，让大家烙饼，兴致很高。
就连几个德国军官都十分有兴致，分到了几张饼卷着肉干吃，连连称赞。
第二天傍晚，就传来了联军攻入北京的消息，并且传令让守卫通州物资的军队护送一部分军火物资往北京转移。
守卫通州的几个高级军官一商量，不知道为什么决定立刻出发，连夜都要进入北京城，很显然现在军情不是那么紧急了，他们这么着急的原因或许是出自其他的目的，比如劫掠。
当杨潮跟华勇连士兵一起赶着十几辆牛车离开通州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带起天边一抹红晕。
“就是今夜了！”
杨潮在心中暗道。
第十五节 逃兵
天黑前果然没有赶到北京城，让杨潮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在异国的土地上，如果连夜行军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负责押送的指挥官深思一番之后，遗憾的决定就地扎营。
指挥官是一个法国人，而他带领的士兵却有日本人、华勇营和意大利、奥匈帝国的军队，其中除了日本人和华勇营，其他都是打酱油的，这次战争中，完全没什么作用。
华勇连的士兵依然在最外围扎营，没办法，即便是打酱油的奥匈帝国和意大利兵，地位都比他们高。
营寨激起简单，物资从车上卸下来，将马车在外围拦成一圈，连壕沟都没有挖掘。
帐篷也都懒得扎，大家都点起篝火，就地打铺盖，八月的北方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
杨潮靠着马车，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摸了摸张国柱在战场上捡到送给自己的手枪，看了看旁边的德国军官似乎已经熟睡。
杨潮清楚德国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又看了看同样睡觉的华勇连士兵，这些士兵则知道杨潮的计划，而且非常期待。
因为杨潮告诉这些士兵，他今晚将带这些人回家，但是要求他们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德国人，这很冒险，但是杨潮成功了，德国人跟华勇士兵的关系十分不好，而杨潮费了几个月时间，获得了士兵的信任，换句话说德国人出人力物力，帮杨潮练了一只暂时能够指挥的军队。
但是杨潮对这些士兵的统御能力极其虚弱，不得不靠欺骗和诱导他们才能达到目的，这让杨潮心中很没有安全感。
“老子费尽心机到现在，就只是把这只军队带回家吗，只是阻止他们抢掠吗？他们不抢有的是人抢，德国人、俄国人、英国人和法国人，哪国人不抢？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由于长时间隐藏自己，苦心经营而产生的压抑，一瞬间杨潮突然觉得十分悲观，甚至想要放弃这一切，什么都不管了。
“老子也有这么颓废的一天啊！”
突然杨潮苦笑一声，知道这是自己心理压力过大所致，这样的低谷他也不是没有面对过，但每一次都成为激发他前进的动力，当大学时的恋人毕业后投入高富帅的怀抱，他几乎崩溃，但是却刺激他花了三年时间，努力准备考到了国外留学的奖学金。
当企业老板看不起中国人，中国人只能做下层管理，中层以上全用外国人的时候，杨潮争辩不过，愤而辞职最终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这一次他却有些看不清未来的方向，民众麻木不仁，官府腐朽荒淫，这国家真的还有希望吗？
杨潮身体不由靠后，脑袋重重的撞在车轮上，长叹以上，努力聚集起勇气。
“哪怕天下皆醉我独醒，也要做正确的事情！”
在最低谷时期的坚韧，这是杨潮一次一次走出低谷，最终勇攀高峰的原因。
虽然他看不到未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带出这只军队，让他们免于沦落成禽兽，这是对的事情，哪怕多么无足轻重，有多么没有意义，但还是要去做。
以坚韧战胜悲观之后，杨潮的脑子开始重新计划起脱离大部队的方法。
他看着四周，营寨虽然简单，但是四周却一直持续不断的有士兵值夜。
这些都是现代军队，有严格的军事制度，哪怕此时形式乐观，士兵心情放松，但是制度却不会放松。
这些巡逻值夜的士兵，有日本人、印度兵，人数超过白人，轮换值夜，一刻都不放松，一个两个人想要悄悄离开那不难，可是上百人想要离开，是不可能不惊动哨兵的，一旦跟哨兵发生冲突，势必又会惊醒旁边的德国军官，一旦这些德国军官出面，杨潮就不可能在把军队带出去了。
就算强行山东士兵离开，哪怕士兵更信任自己，可是要在德国人的反对中，将所有人平安带出去，恐怕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毕竟整个后卫部队超过千人，如果其他军队干涉，弄不好会引发战斗。
可是如果今夜不发动，杨潮知道就没有机会了，这些士兵一旦进入了繁华的北京城，杨潮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忍住抢掠的渴望的。
没有合理的理由，杨潮不可能带着士兵平安离开，必须有一个让德国人无法阻止，至少也让其他据对无法干涉的理由。
缓缓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就打算开始行动，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火堆之中穿过，提着裤子走向远方。
杨潮脑子里灵光突然一闪，立马向旁边喊道：“黑牛，国柱你们睡了没有？”
杨潮故意将自己的铺盖放在这两人身边，是有目的的。
两人睁开眼睛：“没睡呢杨先生。”
“都起来，跟我来。”
两人没有疑惑，立刻就站起来。
“记住了，如果你们今天晚上想跟我一起回山东，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问为什么，不要管德国人，明白没有？”
“明白了！”
两人答道，回家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这些士兵中，根本就没有出过远门的，在村子里最远的地方往往也就是附近镇子上的集市，进过县城的就很值得吹嘘一番，青岛是他们每个人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现在到了北方，距离北京城近在咫尺，虽然都很想进北京，可是他们更想回家，而且就算进了北京，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去，杨潮准确的抓住了这个时机，告诉大家，今夜他就要回家，愿意跟自己一起走的，就不要睡觉，悄悄等待，不要惊动德国人。
一百多个士兵无一例外都选择相信杨潮，或者说是选择回家。
杨潮带着黑牛和张国柱两人，悄悄的走出军营，碰到一个巡逻的奥匈士兵，杨潮用德语告诉他几人是去方便的，士兵也没有干涉。
悄悄的走出军营，杨潮朝着一直盯着的那个黑影去的方向走去。
“黑牛，把你的刺刀给我。”
远处一片黑暗，有一片草丛，其中蹲着一个黑影，散发的臭气已经传到了杨潮的鼻子里。
杨潮突然要过黑牛腰上别着的刺刀，让两人原地等着自己，杨潮一个人悄悄的摸了过去。
越来越臭，前面五米处就是那个人影，杨潮握紧了刺刀，然后背过手去。
他刚才都想过忽悠一个德国军官，骗出军营杀掉，然后制造有义和团偷袭的假象，接着带兵追击，之后整支军队消失在夜里，这已经是杨潮想到的最小代价的方法了，他甚至做好了万一不成，将沃纳·马霍瓦尔斯基等所有军官都杀掉的准备。
只是这个出去方便的陌生士兵的出现，让杨潮突然改变了主意。
杨潮感觉自己手心已经出汗，而此时已经接近那个蹲在地上的士兵三米了。
杨潮正要猛扑过去杀死此人，突然此人站了起来，他方便完了！
杨潮一愣，此人这时候也看到了杨潮。
杨潮灵机一动：“哈啰！”
十分标准的美式英语。
对方愣了一下，但是突然鞠躬：“哈伊！”
日本人？
杨潮脑子突然一动，他刚才并没有开清楚出营的是什么人，只见到对方提着裤子一闪而过，距离太远没有看清楚，但是判断对方是去方便的。
但没想到是一个日本人。
杀一个日本人的心理负担显然是最小的。
杨潮脑子飞快的转着，嘴里却语速很快的说着美国话。
“你是日本人？日本哪里人啊？”
对方没有回答，很可能听不懂，日本人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基础教育做的很不错，但是还达不到全民说英语的地步，一个普通的士兵听不懂外语很正常。
“哈伊！”
这个日本人真的听不懂，但是日军这次出兵，形象工程是第一位的，因此陆军部三令五申，要每一个士兵都必须对待友军有礼貌，不能有损皇军的荣誉，这个士兵也只能不断的用鞠躬来回答。
杨潮有走了几步，已经距离对方近在咫尺了。
日本兵没有防备，杨潮已经摸到了他的肩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友达！”
这是日语朋友的意思，杨潮也只懂得一些日语常用语。
地方听明白了，也拍着杨潮的肩膀，日军各自低杨潮一个头，仰视着杨潮，嘴里也回应着，“友达，友达。”
却不想，趁着他昂着脖子的空当，杨潮突然发力，寒光一闪，背后的刺刀突然刺过来，从下往上，直接捅进了日本人的喉咙，刺刀从颈后穿出，鲜血喷溅出来。
放开日本人，看着日本人抱着脖子慢慢倒下，而一切都没人发现。
至少距离草丛百米外的巡逻兵没有注意到，但是只在十来步外的黑牛和张国柱却看到了，他们不由快步赶了过来。
“杨先生！”
听到背后的低声呼喊，杨潮才反应过来，杀人后他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
黑牛和张国柱已经来到跟前，看到日本人的尸体，突然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一声惊呼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突然有巡逻兵喊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杨潮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喷溅了一身日本人的血，而刺刀还在日本人的喉咙上插着，日本兵则早就不动了。
杨潮脑子再次开始告诉运转，感觉到脑子都有些发热，突然拔出地上的刺刀，想了想，挑好了位置，朝着自己肩膀刺了一刀，剧痛传来，杨潮也忍不住低声痛呼。
黑牛和张国柱都惊呆了。
杨潮却忍痛拔出刀子，然后插进了黑牛腰间的刀鞘中。
“黑牛，快跑。给，拿着我的枪，往那边跑。跑一里地后开枪，打光子弹！”
黑牛愣在原地，远处不断有巡逻兵的喝问声，而且已经有人端枪走了过来。
杨潮一急，一脚踹到黑牛的腿上：“快跑！你的刀杀人了，想活命，就跑！听我的。”
黑牛一个趔趄，此时脑子里一片茫然，但是终于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杨潮一眼，然后跌跌撞撞的朝远处跑去。
这时候已经有士兵走进到了五六十步的位置，杨潮拉过张国柱。
“国柱扶着我。待会别人问什么都不要说话，让我来说，听明白没有。”
张国柱抚着杨潮，刚刚点头，杨潮突然就大声吼叫起来。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
听到声音的巡逻兵确定情况不妙，加快速度跑了过来，脚步声和拉枪栓，以及呼唤同伴的声音响起，他们做好的战斗的准备，并且招呼其他士兵。
“敌军偷袭！”
杨潮继续大喝一声。
然后催促张国柱：“扶我回去！”
第十六节 追敌
军营中乱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让我们的人准备，骑兵立刻备马，都干粮背起来。”
在被一群军官围起来之前，杨潮悄悄的吩咐张国柱，张国柱此时心中还有些惊吓，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此时有命令，他立刻就行动起来，根本没有了思考能力。
沃纳·马霍瓦尔斯基，日本军官，还有奥匈和英国一个军官，法国一个少校都过来了。
而且全军几乎都戒备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
沃纳问道，他刚刚还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
“有人，有人偷袭。杀了我们一个人，就在草丛里，好像是日本兵。我也被刺伤了，黑牛看不过就冲上去追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杨潮捂着肩膀说道，语气中不是发出嘶嘶痛呼声，这不是装的，确实很痛，伤口火辣辣的痛，没办法他身上沾血了，如果不刺伤自己，他就变成了嫌疑犯，刺伤了自己，也更能证明有人偷袭的事情。
日本军官一听是日本兵，立刻转身让人去搜寻。
“我们，应该立刻追击，把偷袭者杀死。”
杨潮大声建议道。
沃纳上尉皱眉道：“现在是夜里，根本就摸不清敌情，也不知道对方是几个人，贸然追击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不敢肯定是不是对方的阴谋。”
杨潮道：“可是黑牛已经追出去了，如果我们不追的话，黑牛岂不是危险了。”
沃纳道：“不能为了一个士兵，让所有人跟着冒险。”
杨潮突然说道：“一个士兵？一个中国士兵！你们德国人根本就不在乎中国兵的死活。兄弟们，我们的兄弟有危险，是个男人就跟我去救他。”
说着挣扎了起来。
此时中国士兵已经准备好了，步兵都背起了背囊，里面有这些天来的烙饼，平均每人十张饼，还有五斤肉干。骑兵已经装上了马鞍，把马牵了出来。
“杨先生，你冷静一下，一切等天亮以后再说。我保证天亮后，我们先找我们的士兵。”
杨潮还没有回答，日本军官突然冲了过来，见到杨潮后立刻鞠躬。
“杨君，请问卑鄙的凶手往哪个方向跑了？”
杨潮随手一指，指的是西面，正是北京城的方向。
日本军官再次一躬到底：“十分感谢！”
说完，立刻起身，接着就带着日本兵去追击去了。
杨潮此时拿过马车上插着的一根火把，大声喊起来：“黑牛是我们的兄弟，德国人不管他，我们自己得管。今天如果大家不去救他，我看他回山东后怎么见人。今天谁扔下黑牛不管，明天我就扔下他不管。看看德国人会不会带他回家？”
杨潮说着就要往军营外走。
法尔肯海恩拦住他拼命劝说。
“杨先生，而且我们不知道敌人的位置，贸然冲出去也根本找不到人。”
杨潮一副快要被说动的表情，可是这时候，突然北方穿来了啪啪声响。
杨潮立刻一举火把：“黑牛就在那边，大家跟我走啊！”
在也不管沃纳的阻拦，当先冲了出去。
“张国柱，愣着干什么！”
同时喊了一声，张国柱应了一声，也连忙跟了出去，杨潮刚才又杀人，又刺伤自己，早把张国柱镇住了，杨潮说什么他都不敢不听。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终于动了。
很快混乱的朝外冲去，留下德国军官不断的呼喊，却没人肯听，德国人终于吃到了平时不好好跟士兵搞好关系的苦果。
沃纳失落的愣在当场，一路上他还欣慰没有一个士兵逃跑，可是此时却一下子跑光了，而其他班长却傻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沃纳却知道，他的前途完蛋了。
杨潮高举火把，快速跑着，后面散乱的跟着一大批人，九十个步兵还有十五个骑兵，最后都选择跟了上来，黑夜中不辨方向，但是杨潮手里的火把，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大家都本能选择围拢上来。
“黑牛！黑牛！”
约莫走了一里地，杨潮大声呼喊着，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喊。
边喊边走。
大家一边往北走，一边高喊着黑牛的名字。
黑牛吓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刚才他一直很尊敬的杨先生突然杀了人，用的是黑牛的刀，还把刀子插回黑牛的刀鞘，接着让黑牛跑。
黑牛本能的感觉到害怕，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抛弃了，但是还是本能的遵从杨潮的命令，估摸着跑了一里地后，他拿出手枪来，打完了全部的子弹，但是之后他又不知道干什么了。
脚下突然一绊，黑牛绊倒在地，坐起来会，他看到此时四野一片漆黑，他很想找一个屋子躲起来，但是那里有什么屋子。
黑牛姓牛，本名叫做二黑，牛二黑，不过杨潮给他起另一个名字，叫做牛辅，但是没人叫他的大名，还是习惯叫他黑牛，因为他长得真的又黑又壮。
连杨先生都叫他黑牛，但是黑牛还是很高兴有一个叫做牛辅的名字，他还跟杨先生学会了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他是打心眼里尊敬杨先生的。
而且他对杨潮有种说不上来的依赖感情，这种依赖他在家里都很难找到。
黑牛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两个妹妹，家里因为兄妹多，仅靠祖上传下来的五亩田根本养不过，租种了族中大户家十亩地，可日子也仅仅能够维持罢了。
两个姐姐早早嫁人，哥哥前些年也娶了一房媳妇。嫂子刚嫁人没多久，他娘家父亲就带着几个兄弟跑去了关东，因此一开始嫂子在牛家还很本分，说话少做事多，可是前几年突然她娘家人回来了，还发了大财，在当地置办了两百亩地，俨然成了大户。
借着嫂子娘家的照拂，牛家这几年日子倒也好过了一些，但是之后嫂子就变了，对家里的弟弟妹妹横竖看不顺眼，生了孩子后，脾气更是大的不得了，经常打骂弟妹，脏活累活都让弟妹做，却让弟妹吃不饱穿不暖。
黑牛在家活的谨小慎微，后来德国人招兵，他跟父母一说就去了。可是秋收的时候，突然嫂子就让父亲来军营把黑牛叫了回去，秋收完之后，黑牛却不敢回洋人的军营，在家里又开始不断的受气，直到杨潮把他接回去。
之后在军营中，每天都能喝道杨潮给他的甜汤，每天都能听到杨潮给他讲的故事，黑牛感觉这日子过的很安心。
可是没想到最让他尊敬的杨先生，却突然杀了人，还把刀子给了他，让他跑。
黑牛觉得他又一次好像在家里一样，无依无靠，突然间黑牛抑制不住一股悲伤，忍不住的嚎咷痛哭起来。
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黑牛停了下来，他好像听到有声音，有声音在叫着黑牛，他不经意的回头望去，看到远处一盏火把，如同嫂子房中昏暗的油灯一样，一闪一闪。
同时黑牛听到了很多个声音，在叫着黑牛，黑牛。
“哎！”
黑牛站起来，抹了一下眼泪，欢快的答应了出来，但是声音很小，仿佛在回答跟前亲人的招呼一样。
接着他就朝着火把走过去，感觉到脚步从未有过的轻快。
那火把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黑牛心里就越来越暖。
近了，又近了，黑牛看到杨潮正举着火把，张着嘴大声喊着：“黑牛！”
“你说你，好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杨潮看到黑牛后，拍拍他粗壮的身子，黑牛找到了也就放心了。
黑牛羞赧的笑着，他刚才明明擦干了眼泪，知道让人看到自己哭鼻子很丢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杨潮手里举着火把，突然迎上来抱住他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哭了。
第十七节 狂人
找到黑牛之后，杨潮并没有回军营，而是又带着士兵们往北走了许久，知道晨光熹微。
让士兵们就地休息，杨潮却有点睡不着，经过一夜的跋涉，杨潮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现在就是德国人找过来，估计也找不到。
庆幸昨天德国人没有追，否则杨潮说不好真的火并了那几个德国军官，幸好是沃纳在指挥，要是换成法尔肯海恩也许会麻烦一些，那个德国容克可没有沃纳那个波兰人那么犹豫，弄不好杨潮蛊惑士兵的时候，他就敢开枪了，而沃纳身为波兰人，在那些德国军官中威信不高，还真没有勇气向杨潮开枪。
杨潮悄悄的走到一旁，轻轻对着自己的手表道：“定位！”
手表上立刻显现出一副地图，接着地图慢慢放大，一个小地方展现出来。
高丽营！
一夜乱跑，竟然从通州跑到了高丽营。
那么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完成自己对士兵的承诺，带他们回家？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选择。
“今天是15日了啊。”
算了算时间，突然杨潮脑子里蹦出了许多信息来。
“八国联军进入北京，慈禧太后携光绪皇帝西逃，一路逃到西安。”
想到慈禧在路上，有时候到了州县竟然被闭门不纳，比如昌平县，时常找不到一粒米，甚至有时候也找不到水喝，不得不让人采来青草，跟皇帝两人分分，嚼着解渴。在怀来县的时候，两天没有食水进肚，慈禧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活该！”
想到慈禧为了权力，轻信大臣造谣说洋人要逼她退位，然后就怂恿义和团跟洋人厮杀，更是直接向全世界宣战，最后把自己搞的如此凄惨，杨潮没有一点同情，觉得慈禧完全是自作自受。
但是一想到那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被义和团杀害的，被洋人杀害的，怕不下百万人，这些人何罪之有。
“真是该死！”
杨潮又忍不住愤怒。
但是却也只能长叹，慈禧是活该，是该死，但是她跑到了西安，最后她还是皇太后，回到北京继续作死。
光绪就不用说了，用康有为那波人完全就是儿戏，还不如当初拉拢李鸿章等洋务派呢。
但是李鸿章等洋务派也是不争气，当年曾国藩手握湘军那么精锐的军队，最后明哲保身，为了他的名誉，放弃了撺掇慈禧的江山。李鸿章比曾国藩稍微强一些，但是也只是一个糊裱匠，拆东墙补西墙，不能大刀阔斧的发展工业。
想到李鸿章，杨潮就不由得想到李鸿章为首的东南互保协议，慈禧向十一国宣战之后，李鸿章、张之洞等江南督抚宣布宣战诏是伪诏，跟洋人勾勾搭搭，正面来说抱住了江南，反面来说增大了洋人进犯的信心。
但是杨潮突然脑子里一亮，据说东南互保还有其他内容，比如在洋人进逼北京，慈禧和光绪双双遇害的情况下，江南督抚共保李鸿章当总统这条就很有意思。
“如果慈禧和光绪死了，李鸿章会当总统吗？”
杨潮突然觉得这似乎也不错，起码如果李鸿章执政，情况肯定会比慈禧好的多的多。
慈禧不死，慈禧回来继续掌权，慈禧死了，让李鸿章当总统！
这两个结局不断的在杨潮的脑子里翻滚，他似乎看到了一条中国改变命运的机会。虽说李鸿章当了总统，中国也未必会立刻改革，然后迎头赶上，最终在一战二战中得到翻身的机会。可是如果慈禧继续掌权，那么肯定不会有任何出路这确实无疑的。
一个是完全没有希望，另一个则是起码有可能的情况下，杨潮无疑更倾向于后者。
“让慈禧死！”
杨潮心中突然发狠。
但是看了看正在呼呼大睡的百十来个并不可靠的士兵，杨潮感觉到这似乎有些狂人说梦。
经历不知道多么激烈的思想挣扎，脑海中推演了无数种历史可能之后。
杨潮突然坚定心神：“狂人说梦就说梦吧，就让我当一回这狂人！”
下定决心之后，又对着手表操作了一番。
接着又开始反复推演之后的计划，迷迷糊糊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是被人推醒得。
“先生，喝碗汤吧！”
眼前是笑嘻嘻捧着一碗热汤的黑牛。
杨潮端过碗，看了看天，发现太阳红彤彤的样子，应该是八九点钟的样子。
一碗牛肉汤，牛肉是士兵们带的牛肉干，汤是清汤，就是肉干随便煮了煮。
杨潮突然疑惑：“碗是哪里来的？”
黑牛指了指远处一个村子：“那个村里找的，人都不见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兵荒马乱的，老百姓习惯性的逃难去了。
杨潮点点头，闷头喝光了稍微有点咸味的肉汤，还将小半碗煮的软软的牛肉吃完。
吃完后又觉得不对：“肉太多了。得节省一点，不然回不来家了。”
黑牛一笑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全。我这就让大家省着点吃。一会咱们往哪边走？”
杨潮想了想手指向西北方，山东在南方，往西北方走怎么看也不是回家的路。
但是黑牛却毫无察觉：“好啊。啥时候俺们能回家呢。”
杨潮道：“一个月！”
“啊！”
黑牛惊呼一声。
这些人最远就是到过青岛，现在在北京附近，别说山东在哪里了，就是东西南北几乎都没人能分清楚，此时杨潮指哪里，他们就只能去哪里。
“好了，让大家列队！”
乱哄哄，用了一刻钟，才终于列好队，按照过去的班来排，只是班长却空缺了。
显然这百十来人还远远算不上精锐军队。
杨潮站在大家面前：“兄弟们。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尽量赶路，每天至少要走三十里，五里一歇。每天吃饭必须定量，一天只许吃一张饼，一两肉！”
士兵们没有什么意见，他们每人也就带了三十张饼，也只能一天一张饼才可能走回家。
训完话后，带着军队，排着进军队形，分成三列，齐步前进。
骑兵则牵着马前行，速度反而拖在最后。
杨潮则走在最前面，脚步那么的有力，眼神那么的坚定，目光仿佛绕过了广袤的大地，落到了远在怀来的一个驿站——榆林堡！
第十八节 到达
第十八节到达
看了一眼手表上指向西北的指针，杨潮坚定的朝前走去，背后是一轮红日，影子拖在身前，很长。
他的手表中有外星人安装的精密部件，功能很多，比后世最先进的智能手机都要先进，区区指路能力不过是最基本的功能。
当然即便是外星文明也不可能无的放矢，否则他们也不用来太阳系考察了，这手表之所以能按照杨潮的要求指路，根本原因是其中有一副军用地图。
那是英军的军用地图，杨潮看过，并且悄悄的用手表扫描了下来，北京周边的地形十分清楚，虽然还做不到精确到每一个村庄，但是榆林堡这样的驿站，却绝对会标注清楚。
杨潮定位到榆林堡后，手表可以根据磁力变化、太阳和星星方位进行一步步精确的计算，通过计算结果不断的调整指针指向，精度绝对不会比美帝的卫星差半分。
之所以选择榆林堡，是因为杨潮知道哪里是慈禧的必经之地。
历史记载，到榆林堡之前，慈禧饿了两天，在这里见到了来迎驾的怀来知县，这才吃了一度饱饭。
所以杨潮选择这里，因为慈禧都饿了两天，可想而知保护他的卫兵估计也不可能有饱饭吃，所以杨潮在这里拦截慈禧，最有机会将护卫打散，最终擒拿或者杀死慈禧太后。
劫杀慈禧，这个想法即便现在，杨潮依然觉得很疯狂，但是他越发的想要做成。
慈禧是出北京西城，最后往西北走昌平。杨潮则是往北，从怀柔往西进发。
虽然有手表指路，但是指针是精确指向目标，可是道路却不是事随人愿，加上河流阻挡，因此不可能一直直线前进，指针已经指向了正西。
此时前面看到了一条小河，人困马乏，杨潮自己都很累了，走了一天了，中间只休息了两次，幸好这些士兵接受过德国人的严格训练，否则真的撑不住。
“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吧。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在出发。”
天色已经晚了，杨潮觉得自己的军队总该比慈禧的仪仗要快，慈禧晚上也不可能赶路，因此大家休息并不耽搁追击。
第二天天亮一亮，继续整队出发。
此时所有士兵身上穿着的，已经不再是军装了，而是乱七八糟的各种衣服，都是路过几个无人的村落的时候，从村子里搜集出来的，勉强能做到每人一身衣服，就这样，很多士兵还穿着军服裤子。
不过武器却都没有丢，就连装备的两挺机枪，都放在马背上驮着走，可惜没有大炮。
“长城，快看长城！”
沿着一条小河，弯弯曲曲走到中午，就有士兵突然喊道。
此地已经进入了山区，而远处到山岭上，有一条蜿蜒的长龙横亘在岭头。
杨潮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路上遇到过几个村庄，人都逃走了，大概是跑到了山里，进入山区后，更是没有找到几个村子，怪不得慈禧逃难路上找不到吃的，因为人都逃走了，也因为如此，杨潮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让手表悄悄定位了一下才知道，已经进入军都山区了。
往西走了几里路之后，被一座大山阻挡，只能沿着山脚往南，杨潮一直紧紧盯着地图，知道必须往南才有通往西边的路，带着大家一直南下。
“那边有个庄子！”
总算是看到人烟了，这是山里一个村落。
“马腾飞，去看看，问问路。”
一百多人排着行军队伍停在一里之外，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个庄子，看的出来这是一座土堡，上面还有人影闪动，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自己。
马腾飞是一个骑兵，当即飞身上马，直接就朝着庄子跑去。
马腾飞径直就朝着庄子冲了过去，看的杨潮不由一紧，这小子也不知道低调一些，竟然直接拍马到人家堡门下，杨潮有些担心上面的人情绪激动，万一开枪就坏了。
“你们这是上面地方？”
“果庄！”
……
“南边是昌平，西边是八达岭！”
“他们说了，没有车队经过。”
往西过八达岭！
杨潮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往西走去，过了八达岭后就没多远了，这些杨潮有地图，自然心里清楚，他关心的是慈禧有没有在他们前面过长城。
不过依然不敢保证，因为你不知道慈禧是不是走这条路，出长城可不止一条路，要西逃，出居庸关更方便。另外就是希望对方指路，因为即便是英军的军用地图，山路也很不清楚，根本不可能靠着这地图走山路。
“往西只有一条路，过八达岭到大榆树！”
既然只有一条路，那就不用考虑了，休息吃饭之后，继续出发，要赶在天黑前过长城。
满清号称不修长城，康熙标榜自己修的是仁德，因此长城在清朝颇为荒废。
眼前一处要塞，卡在山路竟然没有一个人防守，而且已经十分残破，但可以看到该有的功能倒是都很齐全，是有条件驻扎人的，杨潮专门考察了一下，发现其中有近期居住过的痕迹，心想或许是因为战乱，这里的士兵才逃走了，而不是官府允许这里荒废了。
杨潮管不了这些，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今天几乎走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十分疲惫了，山里过夜始终不好，湿气重、温差大，加上疲惫，很容易生病，所以杨潮鼓励士兵继续前进。
一直到入夜，才终于走出了山区，总算见到了稍微平坦的土地，也没有力气找村庄了，就近在一处坡地上休息。
确定位置，是在大榆树以南，往南几里就有一座村庄，但是实在是赶不过去了。
第二天，有往西走了几里路，已经走过了大榆树。
长城这边的情况就好了很多，遇到的村庄大多有人，杨潮甚至花钱找当地村民买了一只羊宰了吃了。
“这里是妫水河，河对岸是延庆！”
延庆此时是州制，下辖永宁和怀来两县，杨潮要去的榆林堡就在怀来县最西境，因此到了延庆就快到榆林堡了。
尽管时间还早，杨潮却特意让士兵们休息一下，然后要一口气到榆林堡，还要能立刻战斗。
第十九节 劫驾
第十九节劫驾
“这是榆林堡！”
杨潮对几个士兵说道，指着不远处一座四四方方如同地主大院的建筑说道。
地点确认无疑，手表的指针已经变成了红色，确认眼前这建筑就是目的地。
但是几个士兵却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跟杨潮一起趴在道路旁的草丛中，看着榆林堡。
马腾飞、张国柱和黑牛三人跟着杨潮，其他人在三里外休息。
尤其是马腾飞，他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杨潮。
杨潮早就发现这小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方向感很强，路上已经多次表示过怀疑了。
杨潮只能解释道：“你看看这榆林堡，绕不过去的。”
榆林堡本是元代就建立的驿站，面前一条宽大的管道从南向北延伸，驿站就坐在路旁，如同一个士兵一样，守护着这条道路。
“这驿站完好无损，院墙高大，如果有伏兵的话，我们如何都过不去。”
杨潮继续道。
榆林堡虽然不算高大，但是两丈左右的院墙却十分完好，这座驿站一直在使用，因此没有荒废，就像杨潮说的，如果这里驻扎士兵，他们从官道上走过，肯定会被发现，肯定会被追击。
此时马腾飞眼中的狐疑少了一些。
杨潮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要摸清楚榆林堡里有没有官兵。马腾飞你留着这里守着，一定要确认榆林堡中有没有官兵，有多少官兵，至少的守一夜，明天如果都确定不了的话，说不好我们只能硬闯了。”
杨潮打算让马腾飞在这里守一夜，一直守到明天夜里。
接着他继续对黑牛道：“黑牛从这里往南走三五里地，同样守着。你是机枪手，注意看看哪里合适布设机枪阵地。”
杨潮刚说完，马腾飞又再次狐疑起来，如果说只是为了确认官兵，那么为什么还要去三五里外，如果只是确认官兵，为什么还要布设机枪，但是他也只是狐疑，因为他不可能想到，杨潮要在这里等着慈禧。
“发现情况，立刻回来告诉我。”
杨潮说完，让黑牛先走，看着黑牛小心谨慎的从榆林堡前走过，没有引起意外之后，杨潮才放下心来，带着张国柱往回走了。
三里外，依然是管道，但是这里是一片喇叭状的开阔地，管道一旁有一大片洼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小山坡，并且向山里凹陷进去了一大块，洼地中满是芦苇，此时一片青绿色。
所有士兵都在道路旁休息，连续两天的跋涉，尤其是昨天走的还都是山路，人马困乏，都巴不得能好好休息一下。
有席地而坐的，有躺倒睡觉的，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大家说不出的轻松。
杨潮心中却有些压力，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依然在欺骗这些人，没告诉他们实情。
如果告诉了他们，恐怕就没人敢跟着杨潮了。
这种纠结让杨潮心里十分矛盾，说到底他毕竟是一个生意人，讲究的是诚信，政治的权谋诡诈他懂得，但是却并没有做过。
有时候读政治读物，尤其是人物传记的时候，杨潮都会反思，政治一定要出卖良心，一定要没有原则，一定要违背道德吗？一定要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杨潮心里没有标准答案，但是古往今来的枭雄人物，却五一不是这样。
杨潮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自己是出于高尚的目的，自己是为了国家民族，但是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目的高尚就是行为卑劣的理由吗，为了大我就能牺牲小我吗？
“这说明我还是有良心的吧。政治家的良心都给狗吃了。”
杨潮不禁有些自嘲。
接着安排大家吃饭，饱餐一顿，甚至让骑兵将大饼掰碎了，喂马吃了一顿好的。
本来行军的时候，马背上还驮着黑豆，只可惜低估了行军的艰难，黑豆昨天就吃完了，许多战马吃过沾着露水的青草，都有些闹肚子。
杨潮认为慈禧很可能就这一两天会从榆林堡过，因此他必须让战马保持体力。
榆林堡南边的官道上，一行队伍正在缓缓前行，最前方是数百八旗兵开道，后面有一张肩舆，四辆马车，还有上千男女随行。
步兵统领善耆骑在马上，后面是长长的队伍，三百来个跟他一样的八旗卫兵，数百宫女、太监，所有人都无精打采，一身疲惫。
善耆虽然走在前面开路，但是却显得心事重重。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的时候，他是当值的步兵统领，因此来不及回家安排家事就不得不慌忙护送太后和皇帝出逃了，早已备下一乘骡车。
他不知道他的肃王府怎么样了，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会不会受到惊扰，家眷子弟们是否安然无恙。但忠孝难两全，当时的情形，根本就容不得他做什么安排，只能匆匆将太后和皇帝接到一辆骡车上悄然出京。
仓皇出逃，连太后、皇帝都只有一辆骡车，宫女太监不用说了，连随驾的一干大臣和王公贵族都只能步行。
这并不是最惨的，饥一顿饱一顿才是最让人难受的，路上到处都是出逃的百姓，老百姓比皇帝和太后更早逃难，从北京出来慌忙的朝四面八方乱窜，走到哪里都是难民。
而且时运不济，偏生前两天大雨不绝，更是增加了逃难的艰辛，出京后一直到贯市，善耆才向当地一位老人讨来一张面饼和一盘炒青菜，太后和皇上分着吃了，其他人就只能继续饿肚子。
吃完后，太后只想跟皇帝一人喝一碗绿豆汤，可是善耆竟然都无法弄来，这让他感到无比心酸。
之后一天一夜，太后跟皇帝就再也找不到吃食了，到处都是流民，就是想买都做不到，善耆自己也滴米未进。前面不远就要到榆林堡了，善耆不知道怀来知县吴永是不是准备妥帖，这一点善耆不敢保证。
世道乱了，乱臣贼子都出来了，两宫仓皇出宫，先期没下廷旨，銮驾到达昌平城下时，守城官员坚闭城门，不断鸣枪警示。两宫不得已，空着肚子，绕城而过。到了怀来地界后，善耆都不敢在用太后皇帝的名义，而是让延庆知州给怀来县领吴永写了一封急牒，叫怀来县务必为两宫备办好吃食，备办满汉全席一桌。
善耆一路上尽心尽力的伺候两宫，之所以如此，除了忠君观念之外，心里未免没有一些愧疚，慈禧和光绪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说老实话善耆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也是主战的那群八旗贵胄之一，而且还是领头的之一。
善耆当日极力主张进攻外交使馆，可惜清兵腐朽，成千上万大军硬是攻不下几百人防守的大使馆。等到八国联军进城，一切都晚了。
怀来知县吴永昨日收到急牒，他可不是昌平县令，他可不敢朝太后、皇帝放枪。只是他很犯难，在哪里去弄满汉全席啊。就是太平年月，怀来县也很难备齐满汉全席，不提材料了，连厨子都找不齐全。
而现在，在太后的旨意下，各地义和拳大兴，怀来县也不例外。怀来县城中男女老少纷纷习练拳法，四座城门门洞已经被义和团拳民封死，并有坛主率领拳民把守，没有坛主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他这个知县早就被义和团架空了。收到急牒后，吴永本打算星夜出城去榆林堡迎驾，竟然都被挡在城门前。
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吴永心中却感叹，太后下旨招纳义和拳为团练，编练成义和团，这实在是大错特错啊。
直到今天凌晨，吴永才率领怀来几个马勇，趁着义和团那些乌合之众不注意，快马加鞭冲出西门，早上才赶到榆林堡。然后立刻命令管驿人和随从人员为两宫准备粥饭。
两宫还没有到，可是忽然间，大雨滂沱，雨水连天。
吴永心中叹道：“虎行风，龙行雨，天子雏形果然风云激荡啊。”
“哎，下雨了！”
黑牛也叹息一声，不过他可没有感慨天子出行，而是心中不快，他可不想看到下雨，因为他此时躲在一处草丛中，下雨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有人！”
就在这时候，黑牛看到远处有人群出现，有车驾有不行，呜呜泱泱一大群人，怎么看为首的都是一群骑兵。
“有官兵！”
黑牛心中一惊，看到那些人突然在雨中停住，黑牛不敢耽搁，钻出草丛，撒丫子就在雨中奔跑起来，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有官兵大队的官兵，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告诉杨先生。”
黑牛经过榆林堡的时候，马腾飞还在这里守着，他立刻通知马腾飞，然后继续飞奔。
马腾飞皱起眉头，果然有官兵啊。
他刚刚叹息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嘚嘚嘚嘚，这是马蹄声！
十余骑兵飞奔向榆林堡，马腾飞压低身体，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此时大雨滂沱，即便站在雨中，只要不是近在咫尺，也很难被发现。
善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怀来县令是个忠臣，这年头忠臣可真不多了，要不是南方那群汉人督抚拥兵自重，不肯来北京救驾，两宫何至于被迫西巡。
虽然因为八旗贵胄主战，善耆也是其中之一，在面对两宫的境遇上，善耆有些许愧疚，但愧疚不是打洋人，而是没打赢，没打赢的原因，善耆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全都怪李鸿章，怪张之洞，怪那些南方督抚。
不过延庆知州和怀来知县确实是忠臣，延庆知州一听到消息就来迎驾，现在太后就坐着延庆知州的肩舆，皇上和贝子们也都坐着延庆州的车驾，延庆知州本人却跟在后面步行，现在这个吴永也早早来榆林堡迎驾，听说还是强闯义和团的阻挠，忠心可嘉。
“好你随本官一同去见驾吧！”
善耆骑在马上，对吴永说道。
吴永抱拳，立刻带着两个人，骑上马跟随善耆去了。
“兄弟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官兵近千人就快进榆林堡了，你们说怎么办？”
三里外，杨潮站在雨中，也正对着华勇连士兵们做动员。
“咋办？”
“官兵来了，就过不去了。”
“那可咋办，总不能不回家啊。”
士兵们嗡的一声就炸开了，杨潮已经向他们灌输，榆林堡如果有官兵，就不能平安过去的道理，现在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尤其是得知官兵有上千人。
“杨先生，你说咋办啊？”
一个士兵茫然无措时，突然问杨潮道。
“对啊，先生说咋办？”
“先生有文化，肯定知道咋办。”
“先生说咋办，咱就咋办呗。”
士兵们纷纷附和起来。
这正是杨潮要的结果，可是心中却有些感叹，中国的底层百姓，就是迷信知识阶层，大概他们就是这样一次一次被忽悠的拿起武器造反的吧。
“我问你们，都想不想回家？”
杨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声问道。
“想！”
异口同声，这没是说的，他们跟着杨潮，就是相信杨潮能带他们回家。
杨潮道：“那好。这条路往南一直走，就能回到山东。如果想回家，就必须从榆林堡过，可是官兵不让我们安心的过，你们说怎么办？”
这次大家声音小了，没人敢说打官兵，在天津的时候，那是跟着洋人，如果没有洋人，这些老实的士兵还真的生不起攻打官兵的念头，因为那意味着造反。
“先生说怎么办吧！”
最后他们自己不敢做决定，还是把决定权交给杨潮。
杨潮大声道：“要我说，除了打走官兵，没有别的出路。”
底下一片惊异声，确实没人想过要跟官兵打仗，也担心跟官兵打仗，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诛九族，满清统治两百多年的余威尚在。
杨潮知道，现在没时间拖延，慈禧的车驾也只是在几里外，自己这边拖延的时间太久，他们弄不好就提前进入榆林堡了。
“是不是带把的？想不想回家？”
“想！”
“都给老子把枪拿起来。官兵没有那么多人。而且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偷袭过去，一定能够轻松打走他们。想回家的现在跟我一起走，把抢都拿起来。”
杨潮说完，立刻就往前走，黑牛和张国柱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其他人心里虽然不安，但是还是跟了上来。
迎面碰上了马腾飞，他立刻向杨潮汇报了情况，说有十几个骑兵已经到过榆林堡了，后续部队还没有看到。
“马腾飞。你立刻带着马队，沿着官道往前冲，缠住对方的车驾。我们大家马上就到，如果敌人攻击，不要硬拼，该跑就跑。”
杨潮当即吩咐道。
马腾飞点了点头，打官兵他的心理负担倒不是很重，立刻就牵了自己的马，招呼骑兵兄弟上马出发了。
“黑牛，你带机枪排去榆林堡前面找合适的地方埋伏，一定要封死整条路！”
黑牛刚才早就找好了几个理想的极强阵地，应了一声，也立刻招呼人去了。
“剩下的人挺好了，都给我上刺刀。有一个人敢跑了，大家回家挖了他家祖坟！”
杨潮大声喊道，这些士兵中没有军官，根本不可能像德军那样列队冲锋，那么就只能靠一股勇气直接冲上去厮杀，因此必须逼这些士兵鼓起勇气来，挖祖坟是很严重的威胁，没人敢冒着这样的风险。
骑兵第一个出击，然后是黑牛带人扛着两挺机枪，最后是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的主力沿着官道缓缓前进。
第二十节 杀慈禧
善耆带着吴永来到一顶大轿子前，吴永翻身下马，立刻就跪在泥泞之中。
这轿子就是延庆知州给慈禧准备的肩舆，虽然比不上北京的仪驾，但是也宽敞大方，十几个小太监方能抬动。
大太监李莲英站在轿子前，趾高气扬，仿佛又找到了在皇宫时的优越感，尖声唱道：“来人奏报！”
吴永免冠叩首，跪报履历。
但是隔着帘子，坐在里面的那个人，显然对吴永何时科举，适合做官并不感兴趣。
淡淡的隔着帘子问道：“这儿离县城多远？”
吴永答道：“二十五里。”
慈禧又问道：“备办好吃食了吗？”
这才是慈禧最关心的问题。
吴永答道：“已经备好。”
慈禧露出欣喜：“好，有预备就好。”
眼看到了驿站，吃食也已经备好了，本应该安心了，但是慈禧太后突然悲从中来，竟然失控般的放声大哭，哭声凄楚，哀哀切切。
发泄一般的声音响起：“老婆子和皇上连日走了百里开外，竟不见一个百姓，官吏也没影了。今儿个来到怀来县，你能不避风雨前来迎驾，可称得上是我大清朝的忠臣。没曾想大局坏到如此地步，你能不失礼数前来接驾。这是本朝江山气数没尽，大清还有救。”
吴永跪在泥水中，耐心的听完太后的委屈，然后就是连连磕头请罪，所谓君辱臣死。
“罢了。起驾吧，你也别跪着了，当心地上凉！”
突然轿子掀开，吴永看到老佛爷慈祥的面容，又听到体贴的关怀，当即心中感怀欣慰，有一种一死报君恩的情绪升起。
善耆正要翻身上马，却突然挥手制止手下。
接着面色当即一变，大惊：“护驾！”
善耆听到的声音，是马蹄声，冲着他们来的马蹄声，无论是不是袭击，小心为上。
说完，善耆当即上马，拔出马刀，手下们一个个也是拔刀的拔刀，拉枪栓的拉枪栓，接着将慈禧太后和身后几辆马车围起来。
刚刚列好阵势，他们就听到了啪啪的枪声。
马腾飞一马当先，双腿夹在马上，端起步枪连连射击。
紧接着对方也开始还击，马腾飞听到耳边有子弹飞过的声音，立刻拉了下马缰绳。
见到马腾飞停下，其他骑兵也一个个慢慢停下，最后在马腾飞身边，杂乱的聚成一团。
“马大倌，怎么办？”
骑兵们没有主见一般的问道。
马腾飞听着噼啪密集的枪声，此时还没有人受伤，对方同样没有受伤，一来马上本就不好瞄准，二来对方的枪法也太差。
但是马腾飞却能听出来，对方至少有上百条枪，自己这边才十五个人，十五条枪。
“我们是缠住他们，现在他们都停下了，可以撤了！”
马腾飞说完，立刻打马离开，此时他们和慈禧车驾之间还有一里地，不过也已经看到后面黑牛带人扛着机枪过来了。
看到马腾飞从自己身边撤走，黑牛不由鄙视的吐了一口口水，他就见不得马腾飞这样奸诈的小人。
“看到没有，去那边架起来！”
黑牛随即对一个背着机枪的士兵说道，那士兵瞪了他一眼，显然不太接受黑牛命令的口气，但是还是老实的带人去摆弄机枪了，枪管、架子甚至子弹都装好后，回头看了黑牛一眼，发现黑牛也在另一边找到了地方，两挺机枪刚好就摆开在道路两侧，形成交叉火力封锁住了整段路面。
“哎呀。哪里来的乱匪啊！”
慈禧在轿子中惊呼的声音传出来。
善耆立刻并禀报道：“老佛爷勿忧，是几个马贼，已经被奴才打跑了。”
慈禧松了一口气，他确实听到枪声停下来了。
“既然是几个马贼，打发了就了事，不要多事，还是赶路要紧！”
慈禧现在还心念榆林堡呢，因为那里有吃食，甚至能让她暂时忘记恐惧，就好像为了权力，她会变得不怕洋人一样。
“老佛爷容禀，容奴才去探探路！”
善耆也知道，榆林堡是必须去的，两天没吃饭了，如果不去榆林堡吃一顿饱饭，在遇到马贼他哪里还能保护老佛爷的周全。
善耆当即命令一个穿黄马褂的军官，带着三十多个人，沿着管道骑马向前。
看着这些人往前走了几百米之后，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来。
慈禧的惊叫声完全被枪声遮住了，善耆也完全被枪声惊吓住了，他看到冲过去的三十个骑兵，如同割麦子一样，一个个栽下了马，甚至都没来得及掉头，完全是往前走的时候，就被打死的。
“保护老佛爷，往回走！”
善耆大喊一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碰到了洋人的机枪了。
可他话音刚落，距离一里多的机枪就开始延伸火力，朝着他们这边喷吐火舌。
善耆突然看到左右几个骑兵，瞬间就朝后退去，不是骑马退走，而是倒飞出去，他们的身上全都有大大小小的抢眼，前面一个眼，后面则是一个洞。善耆正要提醒手下，突然感到他的腰眼一痛，接着是肩膀，接着腿上，当他发现四周的景物在朝上飞的时候，他和他的马都正在降落。
这是太后赏的好马啊！
善耆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前，他看到忠臣吴永的半边脑袋耷拉着。
德国人制造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品质精良，采用毛瑟步枪弹，因此射程也跟毛瑟步枪一样，可以达到800米，机枪阵地距离慈禧车驾不过一里地多，充其量600米的样子，完全在重机枪的火力覆盖之下。
而且黑牛这些可没少进行过实弹训练，又不是在马上不好瞄准，因此两挺机枪立刻就成了收割失望的利器，要不是大雨依然在下，有些看不清楚，恐怕收到的效果更佳。
杨潮好容易让步兵转化成战斗队形，缓慢的朝前迈进，一共三排横队，每排两个班，二十个人。
终于走过了机枪阵地，在几乎与机枪平行的位置。
“第一排坐射、第二排跪射、第三排直射！”
杨潮站在旁边的位置，客串起了指挥官的角色。
前排士兵立刻坐在泥地中，第二排单膝跪地，第三排直直站着，同时瞄准前方，扣动扳机，接着拉栓继续设计。
一直打掉了四五个弹匣，机枪也打光一整条弹链之后，杨潮看到前方没有什么动静了。
“向前推进！”
杨潮这才下令道，靠吼是没用的，他挥舞手臂，同时自己向前走去。
其他士兵跟着一起往前，但是依然端着刺刀，三排横队，互相之间相隔一丈远。
一直走进到一百米内，才看清楚雨中的慈禧车驾。
杨潮看到的场景是，一片狼藉，护卫在最前方的骑兵基本死伤殆尽，只有在两侧的少量生还，也大都躺在地上哀号不止，至于后面的则早就跑了。地上躺了一大片死尸，前方还算有个样子，不少都是正面向前，可是越往后就越不成样子，胡乱逃跑中被射杀的，有躺着死的，有趴着死的。
杨潮心中忍不住一阵泛潮，竟然有恶心呕吐的感觉，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而且是生生被打死的，有这反应也算是正常。
看到还有不少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躲避弹雨，屁股却翘起来不断的发抖。
“这群货还真精灵！”
杨潮突然说道，借此转移自己的恶心。
同时发现尤其是后面的宫女太监，还借着马车防护，死伤并不算多。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杨潮带着士兵缓缓向前，突然看都一个人躲在人堆之中，竟然没死，踢了他一脚，这家伙立刻就叫喊起来。
杨潮问道：“你是谁？”
那人迟疑了片刻：“我是李，李三。过路的商旅，钱财都放在车上，好汉爷您都拿走。留小的一条性命就成。”
杨潮哼道：“过路的商旅？还带这么多家眷，还有女眷？”
那人忙道：“都是小的妻儿老小，只要好汉爷饶了小人性命，好汉爷都带走，这些女人，都带走！”
杨潮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一个个女子，人数竟然有近百人，大概都是宫里的宫女，弄不好还有个格格什么的。
“张国柱，带人把活的都拉出来。拉到那边去！”
杨潮这时候对张国柱喊道，随手在地上抄起了一把护卫的步枪。
然后对着那人的脑袋就开了一枪。
见到白白的浆汁从后脑勺涌出来，杨潮心中默念：“再见了，李莲英李大公公！”
一群面白无须，身体纤弱的人，不用问肯定是随驾的小太监，而在这群小太监之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监，不是李莲英还能是谁。
接着杨潮才端着枪，眼前是一顶歪倒在一边的轿子，身后则是一辆冲过来的马车，似乎慌乱中马车冲到了轿子，而马已经给打死了，轿子里的人都甩了出来，其中一个一条腿在车里卡着，半边身子落在车外，已经死了。
杨潮翻开这人的衣服，发现里面的黄色龙袍杨潮认定此人就是光绪，又在他怀中摸索了一阵，真的找到了一枚随身印章，三寸高的方柱田黄印章，发现上面有光绪等字样，确认是光绪皇帝无误。这肯定不是玉玺，聪明逃跑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带着玉玺，而且硕大的玉玺带着也不方便。
确认光绪死后，杨潮心中稍微一叹：“光绪死了！”
老实说直到袭击前的一刻，杨潮还在纠结，如果生擒了慈禧和光绪的话，自己该怎么办，要不要扶持一下这个力图变法的皇帝，如果帮他除掉慈禧，光绪不知道能不能有作为，但是想想他用的人，杨潮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皇帝。
再说了清末掀起的多次运动，第一目的就是推翻满清，说白了是带有民族独立性质的，再让光绪当皇帝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杨潮也不愿意接受一个爱新觉罗家的皇帝，至于中国有没有一个皇帝，中国是走帝制还是共和的路子，杨潮一点都不在乎。
马车里面还有一个青年，年纪比光绪要小很多，里面也穿着带龙纹的袍服，外面套着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大概是哪个阿哥贝勒之类的权贵。
总共四乘驮轿，突然光绪驮轿后，那辆同样死了拉车的马倒在一边的马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磕得头破血流的女人爬了出来，看到外面端着枪的士兵们，脸上自然恐慌，但是立刻就往后看去，看到后面的马车也翻到在地，立刻挣扎着跑了过去，拉出来一个少年的身体后，当即就大哭起来。
“大阿哥啊！”
死的少年是大阿哥，那这个女人大概就是皇后，死了儿子的女人早忘了身处险境，一个劲的嚎啕大哭。
杨潮叹了口气，莫非慈溪一行人，除了几个宫女、太监之外都死了？
慈禧死了没有。
杨潮不由看向第一顶轿子，这是一座人抬的大轿子，皇帝还需要和一个少年一起坐马车，慈禧却可以八抬大轿，这皇帝当的。
杨潮端着枪，挑开了轿帘，看到里面果然有一个老太太，不像普通的农家老太太长得干巴巴的，这老太太脸上长着泛着油光的皱纹，到底是皇太后，即便老了也比普通人更享福。只是显得憔悴了很多，嘴皮子都有些干裂。
杨潮知道她这两天来没怎么吃过东西，有人给准备了一碗稀粥后来就被赐官，但是慈禧的本性根本就改不了，这是一个极为自私自利的女人，深宫内院又养成了恶毒的本性，她一到山西，逃脱了兵荒马乱，远离了洋人之后，立刻就开始铺张浪费。
凡是山珍海味接待她的，都升官了，而接待不好的，比如天镇县令额腾竟然被逼死了，到了西安之后更是大摆筵席，似乎不是出逃，而是打了胜仗一般，一日夜动辄花费数万两白银都是常事。
而且不但不吸取经验教训，事后反而欣慰的跟皇帝说，要不是有这件事，从北京到西安走了一路，也不能看到好风光。
权力，享受！
杨潮知道这是这个女人唯一的爱好，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谁挡她掌握权力她杀谁，顾命大臣、王爷贝勒、维新党人，一个都不放过，就连皇帝她都想废了，听到洋人照会她交出权力，还政给皇帝，她不惜向洋人宣战。
她爱美食，爱听戏听曲，爱山水园林，作为一个皇太后这些要求也不算过分，但是让北洋舰队挪用经费给她修建颐和园，用添置大炮的钱给她过寿，并且威胁大臣，谁让她一时不痛快，她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到这种程度就太过分了。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心里一点都没有老百姓，更没有国家，洋人一答应谈判，立刻摇尾乞怜，宣称不惜一切代价让洋人满意，中华地大物博应有尽有都可以给洋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这么一个奇葩，现在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是神奇的是，她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口，哪怕是机关枪的扫射也没有一颗子弹打在她的身上。
杨潮不由啧啧称奇起来，在观察了一下发现，慈禧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他的轿子被马车撞倒后，刚好马车底部翻了起来，挡住了大多数的子弹，六百米外的子弹已经打不穿这种几寸厚的坚实木料了。
“老佛爷吉祥啊！”
杨潮看到晕晕乎乎的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睛后，一副和蔼的笑容说道，好像真的在向慈禧太后请安一样。
老佛爷终于看到了杨潮，神色有些迷糊，大概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慈禧莫名其妙问道。
杨潮笑道：“我是杨家的孩子。”
慈禧点点头：“杨家？可是故礼部尚书杨——”
杨潮打断他道：“不是！”
慈禧又道：“那你是？”
杨潮不想跟这老太太胡扯了，喝道：“老佛爷，洋人打过来了。”
慈禧一惊：“快护驾啊，护驾啊！”
杨潮摇摇头：“护不住了，八国联军啊，还有三国没来呢，怎么护？护不住！”
慈禧道：“那快快收拾东西，让李莲英护哀家出宫。”
杨潮道：“老佛爷，咱能死社稷吗？”
慈溪道：“你这糊涂孩子，死社稷那也是皇上死社稷，我一个孤老婆子，死不着。”
杨潮道：“那咱好好打仗，把洋兵打走可好？”
慈溪道：“傻孩子，那洋兵是那么好打走的？哀家就是用义和团吓吓他们，谁知道这洋人死心眼！”
“吓吓他们？”
杨潮不由冷笑，他不知道此事的慈禧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不过有一点慈禧却没有说错，她搞的这一处处闹剧，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把自己当孩子了，也把洋人当孩子了？就是想吓吓洋人，让洋人不要那么嚣张。
“老佛爷，我今天想让你不痛快一回！”
杨潮黑冬冬的枪口指着慈禧，想起慈禧说过谁让她一天不痛快，她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好孩子，你不能杀哀家，你要什么哀家都给你。哀家让你做北洋大臣，让你入军机。哀家让你当皇帝也行！”
这老货果然在装糊涂，杨潮心中暗叫一声，杨潮早就想象过自己杀慈禧情形，大叫一声‘老妖婆纳命来’之类的，可是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很快就被慈禧给带进了她的话语中，一直被她带着走。
她就擅长这个，一点小算计，一点小心眼，在借助曾经是老皇帝的女人，小皇帝的亲娘，愣是让肃顺那样的顾命大臣，让鬼子六那样的铁帽子王，让李鸿章这样的官场狐狸，让光绪这样的愣头皇帝，一个个全都对她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被她摆布。
“就这么简单！”
一枪爆头，看到睁大眼睛，神情恐慌，屎尿横流的慈禧，杨潮心中暗道。
杀慈禧就这么简单，可是顾命大臣，鬼子六，皇帝、维新党，李鸿章这些人物，却一个个被这老娘们给搬到，被玩的服服帖帖，其实哪里有那么麻烦，一枪直接撂倒不就完了。
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惜这些王公贵族们，一个个却既想争夺权力，又不想失去自己的荣华富贵，患得患失，舍不得一身剐，那就只能被皇帝拉下马了，他们的失败不足为奇。
只不过慈禧的身份，她的小阴谋，小诡计对杨潮来说，统统都不起作用。
突然杨潮感觉到，指望李鸿章这群人来救国，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
那么慈禧和光绪死后，中国的局面会朝何处走，列强会瓜分中国吗？
第二十一节 瓜分
第二十一节瓜分
这个问题杨潮早就想明白了，历史上列强没有瓜分中国，不是因为清政府有什么威慑，而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内部问题，同时义和团运动也让他们看到，中国的老百姓不是那么好统治的。
瓜分中国，怎么瓜分，列强有那么多国家，你分多了，他分少了，哪里分得清楚！而且俄国、日本近在咫尺，英国、德国远隔万里，瓜分中国对谁最有利，他们心里有一杆秤，所以列强间根本就无法达成一个公平的瓜分中国的目的，这就是所谓的以夷制夷。
同时义和团运动也让列强看到，中国人不是那么好统治的，不是印度人那么驯服，这些底层的愚昧老百姓，可是会盲目的仇杀洋人的，那么他们要统治这块土地，统治这个国度，得需要多少兵力？少了不足以保护殖民者，维护殖民地，多了哪里有那么多人力资源。
当然也不是说列强国没有瓜分中国的野心，甲午战争之后，大家看到了清政府的虚弱，瓜分就接踵而至，日本割占了台湾之后，又有俄国割占了旅顺，接着是德国人强占了青岛，英国人又在俄国人和德国人之间，横插一杠子，霸占了威海卫。
这一连串的瓜分潮，被历史书成为帝国中国瓜分中国狂潮。
但是这次狂潮之后，瓜分热度陡然降温，正是两重因素释然，义和团展示的暴力倾向，还有列强之间矛盾。
此时这两重因素都没有变，所以杨潮有理由认定慈禧的死不会引起巨大的变化。
第一列强之间的矛盾没有解除，俄国人占旅顺、大连，德国人就占据胶州湾，英国人就要占据威海卫相平衡。此时慈禧虽然死了，清政府看起来是六神无主，应该很容易瓜分才对，可是怎么瓜分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作为跟中国陆路相连的唯一一个列强国，沙皇俄国自然是希望瓜分中国的。而这次沙俄出兵也最积极，数量最多，仅仅在东北就聚集了十三万兵力，沙皇更是自认总司令。按道理说以沙皇的身份作为俄军总司令了，那么八国联军就该让他来当总指挥，可是英国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闹到最后只派出不到千人的德国人做了总指挥，而在他来到中国之前，八国联军已经打进了北京好几个月了。
可以说正是因为俄国人太积极，吃相太难看了，所以才让英国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瓜分中国，因为瓜分中国怎么看，都是俄国人最有优势，起码广袤的东北地区几乎要为沙俄独占，而且谁能保证一旦放沙皇那庞大的战争机器进入中国，会不会吞并中国呢。
美国人此时无论军事实力还是国际影响力，都只算是列强中的末流，而且刚刚打完美西战争，他们既没有心思再打一场战争，也自认为没有力量跟其他列强争，因此他们联合英国人，提出门户开放政策，只想分一杯羹而已。
德国人的陆军力量虽然强大，但是海军实力尚不足以支持他们扩张殖民地，在没有做好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就能被英国人和美国人说服，从而支持门户开放政策，以得到山东为势力范围暂时满足。当然只是暂时的，德国人未必没有等自己实力足够的情况下，独霸中国的野心，将中国打造成德国人的印度。
法国人在普法战争之后，一直处于德国人的阴影之下，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力量，全面落后于德国，而且他们已经扩张到了足够的殖民地，是英国之后的第二殖民大国，属于既得利益者，他们乐得跟随英国人的政策，保证世界的平衡。所以法国人根本没有心思，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瓜分中国的行动中占得上风，他们也愿意暂时保持中国的完整。
其他奥匈、意大利、比利时之类的国家，也是一样的道理，没有力量干涉中国的事物，只能看着英、俄、德等过主宰中国的命运。
日本这个国家倒是很有野心，而且野心恐怕比任何国家都大，独霸中国可以说是他们的一项国策，只可惜他们虽然打败了大清帝国，可是列强国并不是很认可，这次出兵中国，日本人也是极为积极，但最多是在向西方国家展现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打算一块来瓜分的。
日本人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国际上还说不上话，真正能提升他们国际影响力，让世界将他们当做一个列强国的，还是日俄战争的胜利，那场战争就跟后世中国的抗美援朝一样，虽然没有取得多大的物质利益，但是国际影响力的提高却是不可低估的。
因此日本人哪怕多么渴望，也知道列强不会允许他们刚刚割让了台湾后，就又一次在中国的版图上切割下一块肥肉的。当年俄国、法国和德国三国逼迫日本归还马关条约中割占的辽东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日本人虽然有野心，但是却没有力量瓜分中国，那么他们就更愿意选择保持中国，留给他们日后享用。
可以说，除了列强国中，除了俄罗斯帝国，此时此刻瓜分中国，不符合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利益，而且俄罗斯帝国这次过分的展露了对中国东北的野心，反而开始刺激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压制俄罗斯，八国联军之后，英国将会牵头逼俄罗斯军队撤出侵占的东北。
当然不可否认，义和团盲目的仇杀洋人，这让西方国家开始考虑占据中国的成本问题，同样除了俄罗斯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拥有这样丰富的人力资源，所以之后列强就改变了在中国的政策，开始尽量避免跟老百姓直接接触，传教热潮也开始降温。
也就出现了洋人怕老百姓、老百姓怕官、官怕洋人的奇特景象，洋人明白这一点之后，就开始尽量扶持中国官府来间接控制中国老百姓了。
“就剩一个赔款问题了！”
杨潮发现，自己杀了慈禧，应该不会影响历史大局，但是他却对四亿五千万银子的赔款问题，十分的揪心，那些银子不止是一人一两的屈辱，更是套在中国人身上的绞索，总过官府没有这么多钱，就只能向洋人借款，这种阎王寨一直到新中国都没有还清。
如果中国想要发展工业，那么这笔庞大的赔款就不能出，这笔钱用来作为工业化的初始资本，比变成向洋人的巨额债务好的多。
“杨先生，我们发财了！”
打死慈禧之后，杨潮不由的思考了一番，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一个士兵高声喊着。
杨潮循声望去，见是几个士兵，发现了一两马车上大大小小几个箱子，打开之后，竟然都是金银财宝，数千两金银，核桃大小的珠子，翡翠、玉如意等等。
“嚯，还真是发财了啊！”
慈禧太后出逃，不可能不带东西，当然太过匆忙的话，肯定只能带着这些方便携带的。
“杨先生，这些金银怎么办？”
士兵眼里只有金银，珠宝反而不甚在意，也许是不知道价值的原因。
杨潮也在苦恼这些金银，分了？
老实说杨潮自始至终就对德国人训练这只军队别有用心，如果这些士兵分了这些金银，人人都回去买地当地主，肯定就没人当兵了，而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只军队。现在可是清末了，手里有钱有枪，才有权力，袁世凯就是这样起家的，所以杨潮不希望分了。
但是不分，这些人一个个虎视眈眈，财帛动人心的情况下，他们弄不好红眼杀了杨潮。“杨先生，我能不能？”
这时候黑牛憨憨的笑起来，他指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一群女人。
这些都是皇宫的宫女，就算不是天姿国色，但是选秀出来的，绝对不可能丑陋。
这些女子全都五官端正的农家女子，看久了也是很养眼的。
刚刚她们跟一群太监，还有受伤的一些人被拉到了一旁，发现财宝之后，士兵呼啦啦都去看宝贝了，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敢趁机逃跑。
黑牛虽然也眼红金银，但是眼睛始终不住的瞄向其中一个女子，终于向杨潮询问起来。
杨潮突然脑子一动，哈哈笑了起来：“好小子，你够贼的。好了，我同意你去带一个，拉回家当媳妇去。”
黑牛应了一声，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他家穷，本以为会像村里的老光棍一样，这辈子都娶不起媳妇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他早就看上其中一个女人，那女人站在雨水中颤抖，他看了心痒痒。
这些士兵全都是十七八岁，是放在凉水中都滋滋冒白气的热血汉子，哪里能不想女人，但是还没往拉回家当媳妇那方面想，此时黑牛起了一个头之后，他们也纷纷嚷起来。
“好好好，一人选一个，快去，不然漂亮的都给人挑走了。”
杨潮心中不由笑起来，列强瓜分不瓜分中国他不知道，他先让人把这些宫女瓜分了再说。
但是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去。
马腾飞。
第二十二节 胁迫
第二十二节胁迫
“杨先生，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你好像知道他们要从这里走，然后带我们来专门堵他们的一样！”
马腾飞神色阴沉的问道。
杨潮心中咯噔一声，这个马腾飞心思缜密，他已经发现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他看出来，杨潮的眼睛看着正在争抢女人的士兵们，突然他决定，向他们挑明事实。
“呵呵，这些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慈禧和光绪皇帝！”
“啊！”
马腾飞愣住了，他怀疑归怀疑，从杨潮带着他们从北京城外饶了一个大圈子，从城东绕到了城西他就感觉不对劲了，但是他打死都猜不到杨潮会带他们来杀慈禧。
别说猜了，想都不敢想，哪怕现在杨潮挑明了，他还是不敢信。
“杨先生，说笑了！”
马腾飞声音有些变了，虽然不敢信，但是他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有大批的护卫，有金银财宝，从北京方向来，有可能是慈禧一行，但也有可能是别的王公贵族，反正他不敢相信这是老佛爷和皇帝。
杨潮冷笑：“你不信。这是光绪的印章！”
杨潮让他看了看印章，马腾飞摇摇头，他不识字。
“那个就是光绪，你可以看看他穿的黄马褂。”
马腾飞忙跑过去拉开光绪的衣服查看。
他脸色已经发白，但还是摇摇头不敢相信。
“这些白脸的都是小太监，你可以把他们的裤子扒开看看，有没有那玩意。那个老的，就是李莲英。”
马腾飞又连忙拔了好几个小太监的裤子，李莲英的也没有放过，此时已经面如死灰。
“杨先生你为啥要害大家？”
杨潮道：“害大家？你们都是给德国人当兵的，谈不上害啊。德国人是来打朝廷的，你们杀了光绪和慈禧，这是立大功了。”
马腾飞道：“可是，这是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杨潮叹道：“你怕什么，没人知道我们杀了慈禧，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诛你九族。除非你自己想死！”
说到这里，突然不远处有两个士兵为了争抢一个女人打了起来，在泥地里滚蛋蛋。
杨潮一拍马腾飞的肩膀：“好了，别多想了，你看看他们多高兴。”
说完，立刻走向人群，将两个士兵拉起来。
这两个士兵旁边一个小脸圆圆，十分娇俏的小丫头坐在泥地里，吓得不停哭泣。而其他士兵没有功夫管这两个人，都正在拉着各自的媳妇，有的害羞，只是笑呵呵看着，有的滑头，已经开始甜言蜜语。黑牛带着他早就看上的媳妇，躲在远处说着什么，那丫头一脸惊惧，黑牛则高兴的黑脸都红了。
“怎么打起来了？”
“杨先生，是我先看上的，他偏偏来抢！”
一个士兵站起来不服气，另一个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
此时还有十来个丫头没有被挑走，都低着头低声啜泣。
“好了，这像什么样子。让姑娘选吧，愿意跟谁就跟谁。”
杨潮提了一个建议，两个兵痞这才老实了，但都瞪大眼睛看向姑娘。
姑娘吓得哭的更厉害了，一时间根本不敢说话。
杨潮蹲下来，蹲在她旁边。
魔鬼一样蛊惑的声音响起：“姑娘，你们都是宫女吧。”
姑娘点点头。
杨潮道：“你看看，你们这些宫女，平时在宫里做牛做马，等老了随便就打发了。也没有个男人知冷知热，最多也就是跟那些小太监私混，被发现了弄不好还要受刑。也是可怜人啊。”
杨潮说着，姑娘哭的更凶了，深宫里的日子，不是别人想象的那么好，可以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连那些娘娘妃子日子都过的苦闷，更不用说她们这些宫女了，说道伤心处，她怎能不伤心。
“我实话告诉你。既然被我们抓了，就不要想回去了。当然你们大概也不想回宫了。那么跟着我这些兄弟，他们可都是十七八九岁的好汉子，你看看，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跟了她们受不了委屈，以后还多个人疼你，这不是好事吗？”
杨潮说着，姑娘看了杨潮一眼，接着含羞的瞅了瞅两个努力挺起胸膛，装作一副威仪样子的士兵，看到两个兵都盯着自己，双眼充满热切，姑娘顿时就羞红了脸，又低下头来。
“好了，你选一个吧。不然他们就得打死了。”
姑娘久久不说话。
杨潮吓唬她道：“你如果不选。那等到了北京，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我选！”
姑娘突然一吓，立刻表示道。
接着飞快的用手一指左边的士兵，马上就收了回来，接着羞的更厉害了。
胜负已分，愿赌服输，两个士兵倒也没有在纠缠，不过一个得意洋洋，一个恼怒不已，杨潮心想，这两人恐怕今生都会是死敌了。
杨潮任由士兵们一个个跟妹子温存，自己一个个检查地上的尸体，尤其是那些坐马车的王公贵族，发现有不少受伤的，晕厥的，杨潮也没有兴趣补刀。
接着走向一边，看向那些无人问津，正暗暗恐惧的太监们。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对了这些尸体也可以带走，包括那老太太和他儿子的尸体。至于带走后是交给洋人请功也好，找地方埋了也好，或者扔到夜里地喂狼也罢。随你们的便。还有记住了，老子是朱开山大师兄的人马，记住了，以后报仇可别找错人。”
小太监们看到让他们走，真是喜出望外，几个人相互嘀咕了一番，终于有人行动了，不过倒也真有给慈禧和光绪收尸的。
十来个小太监合力抬着光绪等人的尸体，还有搀扶熟悉的伤员的，在大雨中朝南走去。
“好了！都集合了。”
杨潮大喊一声，心道这群臭小子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任由这些娇滴滴的姑娘淋雨。
杨潮的命令他们还不情不愿，当然他们始终没有把杨潮当成一个下命令的人，他们之所以跟着杨潮，是因为觉得跟着杨潮能回家，他们是相信杨潮，听杨潮的话，而不是服从杨潮。
一个个不忘拉着自己的女人，乱糟糟的聚集在一块。
杨潮这时候道：“现在大家都带着女人，一起去榆林堡躲雨吧，别把你们的新媳妇淋坏了。”
有人呵呵笑起来，这才想到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还在下雨了。
然后大家收拾一番，不忘带着那辆装财宝的马车，马打死了，马车倒是没坏，换了一匹战场上找到的八旗战马套上车拉着。
此时这些人心里估计美极了，一个个穷光蛋，突然有了美娇娘不说，还有一大笔可以瓜分的金银财宝，人生巅峰来的太快，来的太突然了，还来不及适应一番。
榆林堡有一些驿卒，但是他们没什么武器，无非是大刀长矛等冷兵器，还有一批鸟铳，不过对上杨潮手下的毛瑟步枪、机关枪，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这些驿卒也没想到抵抗，知县吴永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们是去接太后皇上了，虽然后来他们听到有枪声响起，但是那里想到会有人把太后、皇上都杀了。
因此杨潮到的时候，榆林堡门大开着，甚至很多人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迎接圣驾呢，杨潮他们走到跟前，这些人也没有跑，着急的已经跪在地上了，最后才发现不是两宫圣驾，可是看到这百十号人拿着精良的武器，人高马大的样子，他们聪明的选择了投降。
榆林堡的驿卒除了在等待两宫圣驾之外，还一直在做饭，此时饭刚刚热好，杨潮正好让士兵们美餐一顿。
两天都没吃饭的宫女们，吃着饭突然也感到了幸福来得突然，竟有喜极而泣者。
将榆林堡的驿卒都赶了出去，然后将驿站的屋子分一分，将所有人安置后，杨潮召集所有士兵。
“你们知道我们今天杀的是什么人吗？”
此时竟然还没有一个士兵知晓，这让杨潮有些意外，心想是那些宫女胆子小，跟这些士兵还不熟悉，恐怕不敢提，当然宫女们也许心里以为这些士兵是知道杀的是两宫，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提，提了还怕惹怒了未来的老公。
“呵呵。那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杀的人，是慈禧太后老佛爷，还有皇帝光绪爷。”
安静，一下子就安静了，刚刚还因为被杨潮叫来，有些不满的人突然就愣住了。
“先生，你是哄俺们玩的吧？”
黑牛愣愣的问道。
杨潮摇头道：“是不是真的，你们回去问问各自老婆就知道了。我只是告诉大家，现在每个人手里都站着老佛爷和光绪爷的血，已经犯下了杀头大罪！”
大多数人此时还是不敢相信，此时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有人已经乱糟糟的跑回去问自己的新娘子了。
可是当他们从宫女口里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很多人都惊吓的坐到了地上，接着就弹了起来，飞快的又一次跑到了杨潮跟前。
“这回都信了吧？”
杨潮看到去而复返的一个个士兵，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接着问道。
“杨先生，这可咋办啊。”
有不少人惊慌失措，杀了皇帝和太后，他们没有心理准备啊，他们可没想过要造反，跟着德国人来打仗前，很多人都有心理负担，可没想到竟然突然误杀了两宫。
此时很多人并没有怪到杨潮头上，因为他们以为杨潮并不知道，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官兵，结果才敢开枪杀人，之后还跟杀人越货，抢钱抢女人。
“都不要怕。现在还没人知道。所以就没人会抓你们。不过以后可看紧了你们的女人，要是兜了出去，所有人都得死，诛九族！”
杨潮吓唬这些士兵。
“先生，你说咋办吧？兄弟们都听你的。”
黑牛大声说道。
杨潮满意的看了他一眼，没错，这是杨潮安排的。
老实说，目前最听话的，无非就是黑牛和张国柱，张国柱是杨潮刻意拉拢的，黑牛则不然，杨潮发现，他一直都比较听自己的话，甚至感觉到这黑大个对自己有种依赖。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不妨碍杨潮利用这种依赖，所以他悄悄安排黑牛带头。
此时大家六神无主，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那好！”
杨潮大喊一声，其他人安静下来。
“现在大家同生共死了，既然都听我的，那就得立个规矩！要是有人不听话该怎么办？”
杨潮又问道。
黑牛大喊：“三刀六洞，五马分尸！”
这时候这些小子哪里还能思考，也跟着喊起来。
杨潮笑道：“那好，既然都这么说，那现在我就立个规矩。给德国人当官的时候，大家都只能当小兵。现在你们既然都听我的，那么当然自己人管自己人了。现在我任命黑牛为机枪班一班长，王长平为机枪班二班长……”
一连任命了十个新班长，倒也没有人不服，原因很简单，杨潮任命的这些人，都是一个个小头目。
其实华勇连的士兵，很多都是同乡、同村，很多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人是群体动物，一起玩闹的同伴中，总是会出现孩子头，这些人其实就是天生的小头目。
进入了军队之后，这些孩子头也是最活跃的，平时他们就是各个班级的中心人物，大家也都乐意听他们的，因此此时任命他们为班长，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
现在大家都听着，女人都已经分了，但是还有一些财宝。
这时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渴望之色，虽然杀了皇帝让他们心惊，可是人为财死，没人不喜欢钱的。
只是杨潮让他们希望落空了：“现在所有人一块把那些宝物埋起来。拿出去埋了，一点都不许留下。”
“为啥啊！”
“对啊，杨先生，为啥啊。”
“俺说，那金银大家分了，给杨先生分大份大家伙也没意见。”
“就是，就是！”
杨潮这次不打算给这些人解释了，拿过黑牛的步枪，拉栓开枪，一声枪响后，终于平静下来。
“怎么？刚刚说完就不算话了。刚才说不服管咋的来着？”
“三刀六洞，五马分尸！”
黑牛喊道，这时候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中国人服从性还是很好的，因为中国人都不愿意带头，此时没人带头反对杨潮。
杨潮瞥了马腾飞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
杨潮现在就是要让这些人这些天对自己的态度，从习惯性的‘听话’变成强制性的‘服从’，也就是把这些人变成自己的兵。
手里有这么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也算有了起家的资本了，杨潮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但是也不能让这些人心里的怨念太大，刚刚建立的服从体系崩溃了就不好了。
不过适当的压一压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命令，也是必须的。
“还不动手！”
黑牛立刻道：“走走，大家一起埋了，以后挖起来分，谁都少不了一份。”
黑牛鼓动之下，几个班长犹豫了下，也跟着带人走出去。
建立服从体系，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一旦形成，想要推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潮一直等在驿站中，等了许久众人才回来，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多故事，比如有些人临时变卦之类的，但是事情肯定是完成了，因为黑牛发誓会做好，而杨潮许诺他荣华富贵，杨潮相信他，他看人的眼神一直不错。
既然回来了，那么说明，黑牛努力让这些人把东西都埋了，也就是说这些人没有钱，但是多了一张要吃饭的嘴，而且是吃惯了宫里伙食的高档嘴，这些人以后不跟着自己挣军饷，恐怕也不行了。
“所有士兵马上去休息，明日一早无论天晴下雨，马上开拔。所有班长都留下，现在解散！”
杨潮下完命令，士兵们慢慢散去，还是没有一只军队的样子，还是不习惯服从杨潮，但是杨潮会让他们一次一次习惯的，等习惯成自然的时候，才能真正掌控这只军队。
现在不但无法掌控，而且这些人心里还充满怨言，这也是杨潮把班长都留下来的意思。
强制执行命令是必须的，但是化解怨言也很有必要，但是不能直接跟士兵解释，那样没有威严，对于上位者，有时候威严比对错更重要，先让军官明白，然后传达下去，怨言也就消除了，还维护了自己命令的不容置疑的原则。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把那些金银财宝都埋起来吗？”
杨潮问各个班长道。
第二十三节 先到北京
第二天一大早，集结军队，天公作美，雨停了。
过了一夜，已经看不到士兵脸上的怨言了，昨夜不知道多少士兵个美娇娘春风一度，柔能克刚，百炼精钢化作绕指柔，他们心中的怨念本就消了，加上他们的班长也都解释过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财宝可是一堆炸药，如果拿在身上，花出去后，很容易被人发现，这些财宝可都是宫里的，如果他们拿出去花，岂不是就让人发现是他们杀了慈禧和光绪？
这些士兵现在还是很好糊弄的，毕竟没上过学，没见过世面，如果他们知道北京的八国联军抢光了紫禁城，皇宫中的宝贝早就买得到处都是了，也就不会被杨潮三言两语给唬住，他们更不知道杨潮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暂时没钱，就是让他们感觉到穷。
当然日后这些财宝也是会挖出来的，挖出来分给他们，杨潮的说法是等风声过了，就挖出财宝来分。但是杨潮有信心，当那时候这些军官也就看不上那么点财宝了，几千两黄金白银的，上百人分，那时候一个个跟着杨潮如果都飞黄腾达了，谁还看得上这点东西？
“杨先生，我们真的去北京？”
杨潮骑在马上，马腾飞也骑在马上，并且不留痕迹的骑到杨潮身边，悄声问道。
马腾飞也是一个班长了，骑兵一班班长，骑兵总共分两个班，一班八个人，二班七个人。
马腾飞昨日没有出言反对自己，这让杨潮稍感意外，他还担心这个心思最为缜密的家伙会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去北京！”
杨潮说道。
杨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马腾飞摇摇头，打马慢慢离开杨潮，回到他的班中。
事实上不止马腾飞一个人有疑问，杨潮表示大家口粮不多了，走不回山东，先去北京弄些盘缠在回去。
所有人都信，只是马腾飞对此有疑问。
一个多疑的家伙，杨潮看了马腾飞一眼，这个小子今年十九岁，但是看起来比别人还要小点，因为他的身材较为矮小，只有不到一米七的样子，但是很会骑马，所以才被德国人收了当了骑兵。
没功夫思考马腾飞的事情，杨潮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虽然确信帝国主义不会瓜分中国，也确信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但是总觉得不踏实，他必须得到保证才行，所以必须去一趟英国，他必须首先确定英国人会力主保持中国的完整。英国才是这时代的霸主国家，英国人不愿意瓜分中国，基本上也就能保住中国了。
这种国家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不好受。
另外还有慈禧和光绪已死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一定会天下震动，甚至很快就会传遍全世界，产生轰动效果，同时还有可能得到西方国家的同情，毕竟八国联军侵华，已经逼死了中国的君主，如果能因此而少些赔款那倒也算是这两人给中华民族做贡献了。
可是要如何将慈禧光绪的死昭告天下呢，直接去告诉别人，自己杀了这两人的情况也就等于大白于天下了。
杨潮现在还只是一条小蚂蚱，手里百十来个兵，而且还没有完全驯服，根本就承受不起杀死慈禧、光绪这样的大风大浪。
但是又必须传出去，而且杨潮要先让中国人知道，让李鸿章知道，好做准备。
榆林堡是驿站，里面自然有马，加上战场上还有几匹侥幸生还的战马，因此杨潮这次收获了两百多匹马，每人都能分两匹，能骑马的就骑马，不用担心马力问题了。
杨潮自己也是骑一匹，牵一匹。杨潮当然会骑马，曾经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对什么高尔夫并不感冒，但也有必要交际一下，因此他选择请客户去郊外马场骑马玩，因此学了一身凑合的马术。
看到骑兵们一个个自己骑一匹马，另一匹马上还载着自己的女人，缰绳牵在手里，并驾而行好不惬意。
黑牛心中很不爽，他也有两匹马，可是一匹驮着他的女人，另一匹还要驮他的干粮。
真正的原因是黑牛不会骑马，当然他自己不会承认的。
最后面，还有几辆从驿站中搜集到了马车，上面拉着一些粮食，还有十几个女人坐在上面，这些是没有人选的宫女，倒不是说她们有多丑，其实其中几个还是很有姿色的，只能说士兵的审美不同罢了。
过了昌平，昌平县依然城门紧闭，北京城被攻陷了，他们这里一日三惊，比慈禧过来的时候更紧张，慈禧来的时候都没有开门，此时就更不愿意开门了。
过了昌平就快到北京城了，从榆林堡到北京，其实一天时间足够到了，只是慈禧一行人太过庞大，路上还有难民乱兵，时不时要休息，时不时要驱散乱兵，还要找食物等等，因此太慢了。
杨潮此时基本上就是徒步行军，这些士兵的脚力肯定是比饥肠辘辘的宫女太监要强的，因此一天时间绰绰有余，到了昌平的时候，也不过是午后而已，在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北京。
“停下吃饭！让大伙换上军装。”
过了昌平之后，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庄中，杨潮命令大家休息，同时换上华勇连的军装，到北京还是打着华勇连的旗号为好。
很快吃过饭，又换上了军装，一些士兵还在自己女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军装时，杨潮开拔的命令响起来。
“我们是德国青岛海军陆战队第三营华勇连的士兵！”
远远的就被挡在北京城门外，他们这一行人太过庞大，加上女人两百多人，马两百多匹，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守城门的是几个意大利兵和奥匈帝国兵，奥匈士兵是奥地利籍，跟德国人一样都是日耳曼人，都说日耳曼语，因此能够交流，如果是日本人和俄国人，杨潮还真就无法沟通了。
奥匈士兵点点头：“华勇连，好好，听说过！”
说着，又看过了杨潮士兵们的军装，尤其是看着他们的战马和上面上驮着的女人，无比的羡慕。
没办法，谁让他们出兵少呢，抢劫什么的，奥匈士兵都不太干出去，跟别国军队一起去，他们争不过别人，也没人愿意带他们玩，自己出去吧，就那么几十个人，给人灭了都没处说理去。
从德胜门进了北京城，然后按照奥匈士兵的指路，直奔东交民巷而去。
德国临时司令部暂时设在这里，就近保护德国使馆区，八国联军进城其实也不过三天，今天才18日，昨天还有激烈的巷战，今天稍微安静了一点，杨潮知道等彻底评定后，八国联军就会分区占领北京，为什么分区占领，那是因为要分区抢劫。
一路打听到德国军营前，临街一连几座大宅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王爷的还是富商家的，现在都被征用做了德国军营。
被卫兵拦下后，很快就放行了，因为他们跟奥匈士兵不一样，他们是真的见过华勇连的士兵的，一个士兵还告诉杨潮，都以为他们走散了，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不过杨潮和士兵并没有进入大宅，因为并没有给他们安排营房，这里是司令部，一些军官都在里面，法尔肯海恩自然也在里面，由于是青岛驻军的参谋长，总督之下就是他了，而总督又不可能来北京打仗，所以法尔肯海恩现在可以说是德军统帅，一直要等瓦德西来了，他才会交出德军指挥权。
杨潮就是去找法尔肯海恩的，但在后宅大厅前，又被拦了下来，因为这个客厅被用作司令部，不是能轻易进出的地方。
但是卫兵答应进去通报，告诉法尔肯海恩一声。
杨潮只等了片刻，就看到法尔肯海恩走出来了，脸上略微带着一些惊喜，他真没想到，这些华勇连的士兵还能够回来。
听到沃纳上尉等人的报告，所谓旁观者清，他没有在现场，反倒没有受到当时混乱情况的蛊惑，法尔肯海恩以为是华勇士兵故意哗变逃跑的。
当然对于士兵逃跑这件事，确实很丢人，法尔肯海恩做了美化，对外宣传德军华勇连是去追击偷袭者了，还得到了日本人的作证，因此倒也粉饰过去了，但一个有士兵逃跑的指挥官到底不好看，所以法尔肯海恩也有些郁闷。
这次突然听说华勇连回来了，他还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都回来了！”
更让法尔肯海恩不敢相信的是，杨潮把这些人一个不拉的都带了回来。
急切的拉着杨潮就出了司令部，看到外面大街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法尔肯海恩频频点头，但是看到那些陌生的面孔，法尔肯海恩就皱起眉头了。
他不由问道：“这些女人是？”
杨潮笑道：“他们的家眷！最好给他们的家眷找一个单独的居所。”
第二十四节 电报
法尔肯海恩现在还是德军统帅，安排军营这种事不过小事一桩，将军营附近一间无人的院子拨付给华勇连，家眷住在后宅，士兵则住在前宅，但是规定士兵不得无故到后宅去。
杨潮叮嘱华勇连士兵看好后宅大门，别被洋人溜进去祸害了女眷，然后就拉着法尔肯海恩出来，杨潮表示想请他去喝喝酒去。
法尔肯海恩喜欢啤酒，这种提议他从来不会拒绝。
“呵！东交民巷倒是挺热闹啊。”
街道上走着许多甩着大辫子，身上穿着各色绸缎，腰上别着什么蓝色、黄色各色带子，一个个趾高气扬的走在街上的八旗贵胄，好似他们打了胜仗一般的模样。
“联军进城后，很多中国贵族就躲进了东交民巷。他们倒是很聪明。”
法尔肯海恩耸耸肩说道。
德国使馆附近就有一座德国人开的酒吧，里面经营德国人喜欢的黑啤。
杨潮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跟法尔肯海恩打听一下北京城的近况。
八国联军进城后，义和团和清军跟八国联军巷战了两天，他们此举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价值是给慈禧制造了出逃的时间，不至于被八国联军追击。
昨天开始抵抗基本上就停止了，老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而联军司令部决定放任士兵抢劫三天，不过目前主要集中在抢劫皇宫、官府和仓库等地方，还没有人把眼睛盯上民居。
这也是为什么杨潮的士兵带回来那么多女人，也没人在意的原因，因为这段时间，找个女人乐呵一下，对德国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把女人带回军营这种事情，他们没想过而已。
德国司令部之所以接受华勇连士兵把女人带进军营，那是因为杨潮说这些女人是士兵的家眷，至于家眷是怎么来的，杨潮不解释，德军指挥官也懒得问，他自认为这是东方民族的传统，他可是知道成吉思汗的母亲和老婆都是抢来的。
“这完全有悖文明的准则！”
法尔肯海恩又喝了一口酒叹道，他并不认同联军司令部的命令，他始终坚持联军进北京是为了保护领事馆，宣战后的作战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惩罚大清朝廷，因此联军根本就不应该进行抢劫，更不用说这种光明正大的抢劫了。
“这就是文明人的准则。或者说胜利者的准则，胜利者总是有权力享用胜利果实的。”
杨潮冷笑道，这就是所谓文明人的德行。
法尔肯海恩正要辩驳，突然皱起眉头，因为旁边的几个中国人声音很大的喧哗，打扰了他。
一个旗人黄带子喝的有些高，端着酒杯依然大喝不止，喝完酒就大声嚷嚷：
“嘿嘿。我怎么说来着。之前我就说，这大清国要完。看看，看看，不都应了我那句话。”
“还是桂贝勒招子亮啊。我们这些人就惨了。”
一个同伴叹息道。
桂贝勒更加得意：“哼哼，那是自然。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劝你们都把钱存洋人的银行里，可没人听啊。礼王府咋样，200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多少好玩意，法国人一来，得都成人家的了。立山家那些玩意，少说也值300万银子，我让他卖了，不听。得，便宜日本鬼子了。宝均家怎么样，钱藏在井里就以为万无一失了，还不是被搜走了。”
“还是桂贝勒想的周全。不过桂贝勒这洋人可靠吗？”
一个八旗子弟不放心道。
桂贝勒翻了一下白眼仁：“哼哼。可靠吗？看看，看看这天下，以后还不是洋人的天下了，你说可靠不可靠。”
八旗子弟又道：“那你说我们把钱存进洋人的银行，他们会不会黑了我们啊。”
桂贝勒鄙视了这人一番：“黑你那俩钱？说你们一个个井底之蛙。你们该去上海看看，看看人家做多大买卖，看看人家那排场，黑你那俩钱不够丢人的。”
“这年头放哪里都不安稳，搁家里挖坑埋起来，人家拿着枪进来，还不得乖乖挖出来。老西那些票号这回八成得黄啊，也靠不住。得，那咱就听桂贝勒的。把钱存洋人银行里头？”
几个八旗子弟一商量，决定了。
桂贝勒呵呵道：“早该这样了，我也就是纯粹帮你们，不想看着咱爱新觉罗家几百年的家底都白白被被人弄走了。得了，今天这顿酒爷我请了。”
说完桂贝勒招了招手，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洋人走过来，笑脸盈盈。
“约翰，好了。明儿个，跟爷我去挨家取钱去！”
洋人道：“好嘞，您请好吧。”
杨潮不由一愣，这洋人还是个京溜子，一口京片子说的地道，也不是混四九城多少年了。
八旗贵胄们一个个三摇两晃的走出了酒吧，杨潮这才能好好跟法尔肯海恩说话。
“骗子！”
法尔肯海恩骂道。
“什么骗子？”
“卑劣的犹太佬！”
法尔肯海恩又道，原来是在说那个洋人。
一个洋人骗子，一个八旗贵胄，合起伙来骗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八旗子弟？
杨潮不由感慨这世界真他妈荒诞。
第二天，8月19日，杨潮等不及了，他必须得想办法通知李鸿章，但是李鸿章认识他杨潮是谁啊。而且慈禧太后召见他来北京他都不来，要是他早来了，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那时候慈禧也未必会逃跑，也许会抱着希望跟洋人和谈。
可是李鸿章不来，慈禧没有办法，就只能跑了，现在被杨潮杀了。
现在慈禧都死了，李鸿章更是不会来了，他来了代表谁？而且慈禧、光绪都死了，李鸿章会冒这个险，他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洋人弄死。
杨潮还想着李鸿章要当总统的，如果李鸿章不知道慈禧和光绪之死，他肯定不会行动，但是如何让他知道呢？
袁世凯！
昨天想了许久，杨潮才感觉，只有通过袁世凯才可以。袁世凯到底是淮军系统的，现在手下的新军其实也被淮军系统看做是自己的人马，里面可是有不少淮军系统的武官的。
自己通知了袁世凯，袁世凯铁定会立马报告给李鸿章，因为袁世凯加入了东南互保，那么就知道东南互保的督抚们做好了决定，一旦两宫遇难，就推举李鸿章做总统的。
告诉袁世凯不难，发个电报去山东就行，但是这个电报怎么办，如何发是个问题。
因为杨潮必须得让袁世凯相信自己。
用德国人的电报机发放是个好主意，但是太冒险了，德国人的电报机要么在司令部，要么在外交使馆，自己都没办法用，而且太容易暴露了。
“嗨，威廉！”
突然杨潮看到抱着一个花瓶聪明跑回来的德国兵威廉，忙叫了一声，他已经有主意了。
威廉显然忙着发财呢，应了一声继续往军营跑，打算把东西放回去，接着出去捞一趟。
“威廉，帮我个忙！”
威廉摇了摇头：“杨先生，您看我现在实在是没空。”
杨潮道：“你想不想发财？”
威廉停下脚步：“我这不就正在发财吗？”
杨潮道：“我是说发大财。你弄几个破花瓶能值几个钱？”
威廉道：“怎么发？”
这小子对挣钱十分感兴趣，他本就是为了钱来中国的。
“给你一千马克，陪我走一趟！”
威廉想都没想：“成交！”
也许他抢到那些东西远超一千马克，但是威廉并不知道价钱，他手里的东西最后就以几个硬币卖了都不奇怪，一千马克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心想上大学的马克，跟没读过书的华勇连士兵一样，都是文盲。
四译馆。
清政府专门接待外宾的地方。
过去叫做四夷馆，专门接待蒙古、朝鲜等藩国来人的，跟什么理藩院，都是一个意思，国家强大的时候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当你不行了，称呼洋人就不能说成夷人了。
杨潮打听到四译馆里有一部电报机，而这里位于东交民巷，很幸运的逃过一劫。其实最好是去东营子胡同的总理衙门，哪里更名正言顺一些，只是哪里被英国人占了，杨潮是进不去的。
“德国人要给袁世凯大人发报！”
杨潮和蛮横的叫开了四译馆紧闭的大门，幸好这个清水衙门洋人还没有兴趣占，当然也跟东交民巷此时有各国的士兵和外交使馆，大家还需要顾忌一下形象，才不敢放手在这里也开抢。
一个书生模样的官员唯唯诺诺。
“怎么？不给发！”
杨潮怒喝道，威廉在一旁摆着酷酷的姿态，他什么话都不用说，他也不是太会说，山东话会一两句，北京话完全不懂。
“发发，快发！”
官员立刻就命令发报员发报，这里的电报是为了方便外宾的，一年也用不了几回，因为西方人不会用，朝鲜等国这几年都不怎么来了。
发完杨潮要求的电报后，无论是发报员还是官员，都惊呆了。
因为电报的内容正是告诉袁世凯，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遇害的消息。
他们很震惊，甚至不敢相信，就是不知道袁世凯会不会相信。
“他会的！”
杨潮很确信。
第二十五节 成大功历大险
第二十五节成大功历大险
“马腾飞，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给你三匹马，马上出城，赶回山东。把这个东西交给山东巡抚袁世凯，通名就说是德国顾问杨潮，袁世凯会见你的。记住见了门子要给钱。”
“杨先生放心，我都清楚的。”
马腾飞保证道。
杨潮却还有点不放心：“你保证能找到回去的路，不需要找一个向导，北京城可有山东商人的，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带路的。”
马腾飞摇摇头：“虽然不知道杨先生你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是大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小子心思就是多。
杨潮点点头：“好了快去吧。你的女人我会给你看好。等你回来了，我出头给下聘书，相信姑娘的家人会答应的。”
杨潮不忘用马腾飞的女人敲打他。
利用这点杨潮做的毫无心理负担，这才几天了，他就适应了政客的阴谋诡诈。
“呵呵，莫非我也有枭雄的天赋？”
杨潮不由自嘲道。
马腾飞出发了，带着杨潮给他的信物。
杨潮静静的留在北京等消息。
这几天，北京城如同末日地狱一般，各路牛鬼蛇神都钻了出来。
洋人在到处搜捕义和团，各种带路党异常活跃，曾经参加过义和团的人一个个被揪出来，法国人一天就集体枪毙了一千多人。
但是打着各种名目，伺机报复的，诬陷仇人的层出不穷，被杀害的义和团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义和团谁都说不清楚了。
北京人把中国人心中的‘恶’表现的淋漓尽致，带着洋人杀同胞的痞子就不用说了，坑蒙拐骗的，敲诈勒索的比洋人的破坏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桂贝勒那样的骗子，还有带着ji女，冒着德国人女人的名义招摇撞骗，以德国人的名义敲诈钱财的。听说那女人叫赛金花，可是德国人不认识。
而且瓦德西明明还要三个月后才能从欧洲到中国，这女人那里可能跟瓦德西有什么关系。
而且三天时间早就过了，八国联军抢劫的情况还没有结束，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杨潮知道他们会一直抢到离开北京，而且会从抢劫官府、皇宫、王府转向抢劫普通百姓。
不过也有要脸的，比如美国人，美国人已经发出禁令，整顿军纪，在部队换防出城前，由军官搜查士兵，搜出来的银物一律没收，交汇丰银行代管，等失主来认领，但是大概不会有了。分区占领后，美军还出榜安民，派士兵保护街巷，并建立协巡公所，由地方官募派练勇，会同洋兵弹压缉捕盗贼。美界还出布告，不许其他国家的士兵在下午六点后进入美界。若美国士兵擅入民宅，百姓可以将其捆送巡捕房，赏银元一百。若士兵持枪，百姓不敢捆绑，可以悄悄尾随，另外派人去举报。举报者不会说外语也无妨，只需竖起两个指头，当局就会派人来抓。英、美、日界都不拉夫，而是花钱雇佣民工，还鼓励贸易，以致市面比乱前繁华了许多。
英国人良莠不齐，白人士兵稍微好一些，但是印度兵就完全没有军纪了，至于华勇营，他们丝毫没有顾忌抢劫的是他们的同胞，比谁都抢的很。法国人跟英国一丘之貉，抢劫杀人照章全收，法国军队也是大批的殖民地兵，准确的说是越南兵，这些家伙到了宗主国表现的也相当的歇斯底里，十分疯狂。
俄国人军纪很差，尤其是喜欢强j妇女，又喜欢酗酒闹事，时不时还平白杀人。
让人意外的是俄国人军纪不是最差的，德国人才是，入宅抢劫就是最先从德战区开始的，而且德国兵还放火焚烧军营周边的民房，沿街抓苦力，甚至闯入民宅强行拉夫。不论是士农工商，还是平民官宦，都被逼着去为他们无偿劳动。德界居民怨声载道，纷纷迁往美界或英界。
这就是被后世中国人美化的德国人，中国人不知道的是，德皇威廉二世要求德国兵以匈奴人的行为来对待中国人，简单来说就是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
比德国人军纪最差更令人意外的，则是军纪最好的竟然是日军，日军抢劫时间最短，三天时间一到，是第一个停止抢劫的，而他们也没有抢劫民宅，日本人的抢劫很有效率，他们第一时间就在他们早就渗透进北京的向导带领下，占领了北京的户部以及内库，仅仅户部的存银就有三百万两银子，清政府在北京各处的存银加起来，估计超过了六千万两，这些钱很大一部分都被早有预谋且组织严密的日军劫走了，这就是日军跟其他各国的不同，他们的劫掠是有组织有计划的。
日军抢劫的东西全部要上交给他们的国库，抢劫结束后，日军说不抢，士兵就能做到，不像美国人也想要约束军纪，展现风度，但是做不到，只能派出大量宪兵检查，从这点上看，日本人的服从性确实超过西方人。
而且日本人不但能第一个终止抢劫，竟然还在占领区向百姓发放粮食。
当然这不是说日军有多么好，只是他们确实太想在列强面前表现了，他们很成功。
成功到了很多别的占领区的百姓都打着日本国旗，宣称自家的产业是日本产业，希望能够得到保护。
“国民素质愚钝！日本已经崛起！”
面对百姓的愚昧，以及日本系统的国家形象工程，杨潮不得不承认，日本人早就已经走在了中国的前面，如果不奋起直追的话，或许真的只能等到新中国时期才能翻身了。
就看袁世凯的了！
杨潮希望袁世凯能说动李鸿章立刻就任大总统，然后成立新政府来跟洋人谈判。
如果袁世凯说服不了李鸿章，杨潮希望袁世凯此时能够来到北京，北京城现在没有大人物坐镇，根本就无法跟洋人进行交涉。
袁世凯此时也是着急的很。
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北京四译馆的电报，告知了他一个惊天的消息，说是慈禧光绪双双遇害，打电报过去询问，四译馆表示是一个德国人来发的电报。
这让袁世凯有些摸不着头脑，德国人给他发这样一个电报什么意思，到底可信不可信，可是对方什么都没说，只说让袁世凯做好准备。
袁世凯详细询问之后得知，是一个德国人，带着一个中国翻译去发电报的，说起中国翻译，袁世凯很容易就想到了修瓷瓶那件事，想到了杨潮，但是他不敢肯定。
他甚至不敢肯定德国人说的事情是否属实，如果真的是两宫遇害，又是德国人给他发报的，难不成杀害两宫的是德国人不成？这也不是不可能，德国人一直声称要报复中国，这点上通过外交，袁世凯还是知道的。
其实李鸿章集团一直没有放弃跟洋人交涉，在上海天津都有情报往来，这些东西袁世凯心里都清楚，洋人中，英国人是建议积极谈判，尽快结束中国事件，可是德国人一口咬定要惩罚了慈禧太后之后，在进行谈判。
因此德国人杀了慈禧和光绪，袁世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只是这封情报并不能完全让他信服，出于小心，他只是沟通了一下李鸿章，告诉李鸿章有这么个传言，希望李忠堂能够做好准备，什么准备？自然是接掌大任的准备。
袁世凯也盼望着李鸿章能够成为总统，那样他的地位会比在满清手里更稳固。
李鸿章反复确认之后，却回复袁世凯，表示洋人哪里没有任何消息证明两宫遇难。
两宫不遇难，李鸿章就不会成为总统，袁世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比李鸿章还要着急。这次东南互保，朝廷可是诏他进京的，其他武卫军都去了，只有他手下以武卫右军为名的新军没有去，事后两宫还朝会不会秋后算账？
这次袁世凯可以说把自己完全绑在了李鸿章的战车上，可是李鸿章地位太高，朝廷无论如何是不会动李鸿章的，但是杀鸡儆猴朝廷却没有丝毫压力，他袁世凯就是最好的那只鸡，杀了引不起**烦，还能警告一下南方的督抚。
收到电报之后，第二天晚上，突然有人自称是德国顾问代表，求见袁世凯。
急的嘴上都燎起了水泡的袁世凯连忙把人迎进来，见到来人穿着怪异的军装，半中半西，袁世凯也没有在乎，而是立刻让人给看坐，看茶，连忙询问来意，比上次招待杨潮还要重视。
“袁大人面前，哪里有小人的座！”
袁世凯让座那是他的客气，马腾飞觉得不坐是自己的本分。
因此他就站着汇报袁世凯，先把杨潮交给他的印章交给袁世凯。一颗田黄印章。
印章很较小只有三寸大小，但是袁世凯捧着这印章，却如同捧着一座山一样沉重。
“你们大人可有信件？”
袁世凯震惊一番，但是很快就回过心神，立刻问道。
马腾飞立马道：“杨先生让我告诉大人一句话。”
“什么话？”
袁世凯亟不可待的问道。
马腾飞道：“成大功者，历大险！”
第二十六节 救助孤儿
杨潮并没有说让袁世凯怎么做，一个十七八的叛逆青年都会反感父母给自己安排事情，更何况袁世凯这样的枭雄，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被人操控的。
所以杨潮干脆什么建议都不提，只是将北京混乱失控，朝廷已经彻底崩溃，慈禧和光绪被杀，直言满清已经灭亡，希望袁世凯做好准备。
至于做什么准备？这就要袁世凯自己考虑了，当然如果他够胆的话，带兵进京那更好，最次也得说服李鸿章立刻就任大总统组织新政府。
袁世凯确实想都没想带兵进京这种事，八国联军都在北京，他带兵去干什么，他可没有慈禧那么勇敢，或者说敢玩。
因此袁世凯是不会冒险带兵进京的，但是他也绝对不会不作为，要知道东南互保的督抚中，可就是他山东巡抚袁世凯距离北京最近，他又第一个知道了慈禧和光绪的死，尽管还不能确认，但是却不妨他做两手准备。
以地利之便做好准备，将来不管风云变幻，大清朝廷也好，李鸿章当总统也罢，他都算立功了，所以他必须派人去一趟北京。
“来人，带这位先生好好下去休息！”
瞬息之间袁世凯就已经计划好了周全的对策，于是喊来下人，客气的安排马腾飞休息。
下人送走马腾飞后，袁世凯的眼神突然一改刚才的和蔼，变得坚定又充满激情，仿佛鹰的眼睛一般。
“叫大公子来！”
袁世凯声音威严的道。
袁克定很快就走了过来，他腿还没有瘸呢，能跑得动。
“克定，你即可启程，去一趟北京。去找那个杨潮，你跟他有过交情，说话做事方便。记住，多问，少答，每日需汇报于我……”
最后袁世凯还给袁克定写了一封详细的条陈，但是要他连夜背熟然后烧掉，不能留下半点字迹。
第二天一大早马腾飞早早起来，他其实一夜都没有睡好，这里是巡抚衙门啊，而且巡抚下人对他恭恭敬敬，让他感到一种受宠若惊又有不由生出一种享受的情绪来。
袁克定同样一夜都没有睡好，他背袁世凯给他的条陈，一直背到凌晨，迷迷糊糊睡下，又接连做梦。
起来之后袁克定立刻找到马腾飞，一番寒暄，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说了些话，约定一起立刻进京。
等两人准备好，各骑着三匹快马，加上十来个家丁死士的护卫，朝着北京方向飞奔而去。
袁世凯坐镇巡抚衙门，立刻喊过亲信幕僚：“立刻给李忠堂发报！”
袁世凯必须向李鸿章解释一下他派人去北京的目的，否则引起李鸿章的猜疑就不好了，李鸿章哪里也很快回信说，让他放心大胆的干。
杨潮一直在努力能跟八国联军高层建立联系，可惜他一个小小的德军华勇顾问，连德军高层都见不到，更不用说其他了。
“北京是中国人的北京，不单单是朝廷的北京。北京人是不是中国人？山东人是不是中国人？既然是，为什么你们还想抢北京的人的东西！”
杨潮天天跟士兵们谈心，告诉他们为什么不能像别国士兵那样去抢劫。
“那为啥威海卫的那群人可以抢？”
有士兵不服气道。
“我不让你们抢，记住了，这是命令！德国人怎么教你们的？服从命令是天职！”
“再有不服命令，妄言抢劫的，枪决！”
杨潮冷喝一声。
这群人的抢劫渴望越来越压制不住了，即便自己暂时通过诛九族等危机，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发誓听从自己的，但是军官也未必约束的住士兵啊，闹不好真要弄成拉人出来枪毙立威。
而且回到了德国军营之后，德国军官一个个也规建，再次负责带领这些士兵，他们现在等于是有两个组织可以选择，德国人可是不禁止抢劫的，这更助长了一些人对杨潮的不满，只是还没有马上爆发出来罢了。
“先生，洋和尚来了！”
一个西什库教堂的神父。
这几天杨潮跑了好几家教堂，他跟洋人教堂谈判，希望教堂出面，救济流落街头的孩子，中国政府已经彻底失去了组织力，洋人军队指望不上，北京数以十万计的人被当做义和团民杀掉，留下的孤儿不下万人。
没有一个得力的组织救助，这些孤儿要么死于饥饿、疾病，要么就是人贩子拐卖，一生悲苦。
西什库教堂是一个天主堂，法国人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康乾时期的耶稣会，是北京最著名的教堂之一。
义和团攻打教堂，这个最著名的教堂首当其冲，可惜义和团没有攻进这里，但是却因此而死了躲在教堂中的几百教民，就连主教都死了。
没想到这个教堂竟然同意了。
神父表示，他们西什库教堂暂时可以收容一千孤儿，他们会组织教民募捐，同时说服其他国家教堂的支持。
除了教堂，杨潮还跑去跟许多寺庙联系，希望和尚们也帮帮忙，倒也有慈悲为怀的大师，但是北京失陷后，和尚庙的力量，显然比不上洋教堂。
当然不排除洋人觉得这是一个发展信徒的好机会，他们过去就经常收养一些弃婴孤儿，但是杨潮已经顾不得了，救人总是好的。
“黑牛，通知兄弟们，我们不抢劫，但是我们救人！我去找德国人，要一些物资。”
这是形象工程，中国兵出面救人，总是值得表扬的。
杨潮立刻找法尔肯海恩，但是法尔肯海恩表示军粮很紧缺，没有办法调拨，此时德国人在占领区中施行禁运，严格禁止粮食外流，因为饥荒已经在北京城开始蔓延了，战乱让物资运转中断，短时间内北京是一座孤岛。
“沃纳上尉，你认识记者吗？”
杨潮又找到华勇连上尉沃纳，这小子自从跟自己带领的连队失散后，就被调到司令部做文职，现在华勇回来了，他又回到连队，遭此变故，他老实了很多，对华勇士兵变得客气起来，对杨潮也没有多少敌意了。
杨潮希望沃纳帮自己找一些记者。
八国联军进京后，自然有随军记者随时把战争情况发回欧洲，天津一些报社的记者在北京失陷后，也冒险来到了北京，采访第一手新闻。
“只认识几个德国记者。”
“那就好，帮我联系他们，就说我们华勇连士兵联合教堂，募捐粮食救济孤儿！”
沃纳上尉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军事行动是要经过司令部批准的。”
杨潮道：“嗯，这样，就说华勇连士兵募捐，并呼吁各界想苦难的儿童伸出援助之手，这可不是什么军事行动，而且能表现华勇连良好的道德品质。”
就这样，杨潮打着各种旗号，想办法在两天内找到了德国、法国等西方国家记者，也包括一些民报的记着，将他们邀请到了西什库教堂。
“救救孩子，战争跟孩子无关，请不要让他们在成年人犯的错误中忍受饥饿、疾病甚至死亡的威胁。”
杨潮大声疾呼，表情真挚诚恳。
“我们华勇连士兵，愿意捐出在北京期间的所有薪水，来为北京的孤儿采购食物、衣物，如果德军司令部同意的话，我们士兵愿意直接参与救助工作。”
记者会上，杨潮的话让沃纳上尉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杨潮直接代表华勇连表态了，他才是华勇连的指挥官，这种表态到底会给司令部带来什么麻烦，他无法估计。
“上尉，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一个让华勇连名声传到全世界的机会。而你是华勇连的指挥官，德皇如果知道你组建了一只文明的军队，一定会表彰你的！”
看到沃纳上尉似乎想要开口澄清杨潮的发言，杨潮立刻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沃纳上尉眼睛顿时一亮，这确实没有知会德国司令部，是擅作主张，最后他有可能被处分，但同时也有机会让华勇连被西方知晓，传回西方的话，自然也就是传回了德皇的耳目，那样的话——
沃纳上尉立刻表态：“我们华勇连士兵，从来不加入任何劫掠行为，并且深为北京所遭受的一切感到悲痛，愿意尽我们一切力量帮助北京人民！”
闪光灯不断的闪烁，几个神父也被拉到台上，在记者询问之下，神父如实说出，他们西什库教堂决定救助孤儿，确实是出自德国华勇连的建议，上帝为证，感谢华勇连士兵的仁慈之心。
这两天杨潮就在干这个事，第二天，德国司令部就迫于压力同意华勇连士兵出动，到北京各处搜救流浪儿童，并且尽可能的送到教堂去。
日本人还借机表示，他们愿意出一批军粮相应教堂的呼吁，将一车车粮食，大张旗鼓的运到了西什库教堂中，借此机会也露了一把脸。
傍晚，教堂后院中，几口大锅中煮着浓稠的米粥，前面排着一个个脏兮兮的孩子，面黄肌瘦，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渴望的看着前面的大锅。
“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乖！”
杨潮挥舞着木勺，站在一口大锅前，不断的舀上一碗米粥，然后交到走上前的孩子手中。
几个神父在走廊上看着，手摸十字架，不是念几句，划一个十字。
几个年轻的修女则穿梭在儿童之间，是不是扶起一个跌倒的孩子，这些孩子极为听话，没有一个哭泣的。
“杨先生！”
“杨先生，别来无恙啊！”
两个声音接踵而至，杨潮顿时看到两个人从教堂的走廊走下来。
别人也都朝这两人看去，为首一人发现他们大声喧哗，似乎有些失礼，连连拱手鞠躬，面露歉意，另一个则完全没有当回事。
杨潮立刻拉过旁边帮维持秩序的士兵，将木勺交给他，大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第二十七节 洋务顾问
第二十七节洋务顾问
“袁公子，久违了。”
杨潮走到来人跟前，打躬行礼。
这两人正是马腾飞和袁克定二人，快马加鞭的赶到北京，去德国军营一打听杨潮在教堂，就立马寻了过来。
“杨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袁克定回礼后，建议道。
杨潮点点头，然后拍怕马腾飞的肩膀，表示赞许，然后让他回去休息，或者留在这里帮忙，马腾飞想了想留在了教堂里。
袁克定这借一步，借到了东交民巷一个法国餐厅。
“杨先生，您真确定两宫遇害了？”
袁克定没有拐弯抹角，几乎是开口就问，他冒险来到混乱的北京城，就不是来闲扯的。
“那是当然！如果不出所料，估计过不了几天，全世界就都该知道了”
杨潮说道，但是袁克定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此时在西郊一座破庙中。
一个面色白皙的小青年，正笑容可掬的带着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进入庙中。
“桂贝勒，您请。”
带着贵公子一直走到庙堂中的神像前，指着几个人旁边几张卷起来的破烂草席说道：
“桂贝勒，您瞧，这就是两宫的遗体。小的们千辛万苦的才将老佛爷和皇上的龙体送回北京城，可着实不敢进城啊。都知道您老手眼通天，在洋人哪里有大有面子，就想请您帮忙把老佛爷和圣上龙体带回城里安置。老佛爷和皇上遇害，咱做奴才的，可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啊。”
青年痛心疾首的说着。
桂贝勒则一直用一张干净的手帕捂着口鼻，强忍恶臭蹲下身来，颤抖着手掀开了草席，看到了太后和皇帝的熟悉的模样，竟然吓的不由往后跳了一步，脸色有些发白。
“小成子，你放心，这事交给爷们了，安葬两宫，这是咱旗人的事儿，只要爷有一口气在，就不容两宫体面受损。我定要那洋人以太后和皇上之礼厚葬老佛爷和皇上！”
桂贝勒说的义气深重。
突然旁边一个蓬头垢面，死人一样侧卧在地的汉子，失声痛哭起来。
“桂贝勒，可一定不要委屈了老佛爷和皇上啊！”
桂贝勒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也是一个死人呢，突然听见声音有些熟悉，仔细看去。
“啊！原来是允贝子！”
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见到一个故人，桂贝勒没有什么兴趣跟他摆正军马吹牛皮，这几天这样的落魄贵胄多了去了，还是正事要紧。
桂贝勒一摆手，随行的几个手下立刻动手，将慈禧和光绪的尸首抬上木板，庙外就有桂贝勒安排的马车。
小成子跟了出来，避过人拉着桂贝勒道。
“贝勒爷，咱说好的，兄弟们也辛苦，所以这个！”
他搓了搓手。
桂贝勒冷眼翻了他一下：“爷还能亏待了你。拿着，赏你的。”
说完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
小成子却没有接，冷笑着道：“桂贝勒欺心了，谁不知道老西的票号要倒了，你给我这些票子用来擦腚还嫌硬呢。”
桂贝勒指了指他道：“你懂什么。”
但是小成子却冷笑着，拉着他，此时破庙旁边走出来几个挎着刀的八旗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桂贝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些人他还都熟：“是哥几个啊，既然是哥几个的事情，那我桂祥可不敢坏了规矩。得了，干蹦脆硬的现大洋。”
说完从袖子里摸出几条用红纸包好的大洋来。
小成子掂量了一下，感觉差不了，也没有一一查验，笑呵呵的收了起来。
桂贝勒翻身上马，对这那群八旗兵抱抱拳：“得，再会，哥几个有空去我地头凑局子！”
桂贝勒打马，手下人赶车，车轱辘转动中，慈禧和光绪的尸体就这样被几个太监和一群八旗兵给卖了。
桂贝勒并没有去北京城，而是在郊外一个庄子上下马。
他这才打开两宫的一体，翻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收获，该搜刮的早都被人搜刮干净了。
最后他把眼睛盯上了光绪外衣下的黄马褂。
北京城中，由于杨潮不肯透露两宫遇害的准确情况，袁克定也不敢确认两宫真正遇害，两人吃了顿饭，各怀心思分别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袁克定就匆匆赶来。
原来大清早，突然就有一队英国兵到了城西，封锁了城门和主要街道。
接着一群八旗子弟穿白戴孝的，扶着慈禧和光绪的灵车，大声嚎哭着从德胜门进城，一路沿街大声哭叫。
桂贝勒也在这群旗人子弟之中，他脸上比谁都悲痛，但是心里却比谁都要舒坦。
小成子找到他的时候，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一笔大生意，可是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小成子那些没见识的，只管他要了一千块大洋。桂贝勒当然知道两宫的尸首绝对不止这个价钱，但是谁能想到，英国人竟然愿意出十万两银子呢。
“一群傻洋毛子。”
桂贝勒是这样看英国人的，他早就准备英国人落地还钱的，其实一万两银子桂贝勒也不是不能接受，结果对方没有还价。
但是对方提了一个额外的要求，那就是要他找一批八旗子弟大张旗鼓的给两宫治丧。
桂贝勒起先还怕洋人玩什么诡计，但事后一想也不是坏事，于是乎，他就这样扮成了忠臣孝子。
“杨先生，你说吧，要怎么做？在下一定言听计从。”
袁克定神色急切。
他一直遵从袁世凯的条陈，必须弄清楚之后，才能出手。昨夜也跟袁世凯沟通过，计划依然不变。结果今天早上，就出现这么件事，袁克定这次是相信了，立刻就找到杨潮。
“言听计从？”
杨潮有些摸不着头脑，袁克定的意思肯定不是他的意思，肯定是他爹袁世凯的意思。
可是袁世凯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错。家父有意聘请先生做洋务顾问！月薪一千块大洋。”
“呵，这价码可不低！”
“那先生是答应了？”
袁克定疑问，脸上露出渴望之色。
杨潮摇摇头：“洋务顾问？谁的洋务顾问。我在给谁做事，这总得弄清楚吧。”
袁克定道：“当然是，是山东省的洋务顾问了。”
杨潮点点头，明白了，说到底是袁世凯在拉拢自己，而不是袁世凯后面的李鸿章，不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自己跟袁世凯是有一面之缘，也算帮过袁世凯的小忙，但是跟李鸿章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只是杨潮此时还是分不清，到底这是袁世凯自己的主意，还是有李鸿章在幕后操作，以山东为幌子，让杨潮做事，毕竟李鸿章此时还不能把整个江南督抚都拖进来，因此只能让袁世凯代表山东来出面应对。
无论是谁，杨潮此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他早就想跟洋人沟通了，可是没有身份，此时有这么一个身份，大概能见到一些有分量的洋人了。
“那好。那就请袁公子跟我去一趟英军司令部。”
“啊！”
袁克定一愣，直接就去找洋人，他还真没有做好准备。
“刚才还说言听计从的，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变卦了？”
杨潮笑道。
袁克定咬咬牙：“好，就听先生的！”
英国人的司令部选的好，竟然选择了北京的天坛，他们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袁克定和山东巡抚衙门的驾贴送上去，很快英国人就派出一个文员邀请两人进去。
很快就见到了英国司令西摩尔，但是西摩尔请他们稍等。
一辆马车很快就秘密的停在了英军司令部门前，马车是很普通的马车，但是下来的人却很不普通，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显然他坐这样的马车，是有意隐藏身份。
见英国公使反倒比见中国的大官容易多了，因为这些人没有多少架子，只关心利益。
当然如果不是那个八旗子弟找英国人卖慈禧和光绪的尸体，窦纳乐也没空见中国人。
昨夜的事情让窦纳乐明白，中国人的事情，还是多听听中国人的，谁知道他们会玩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次中国人是代表山东巡抚袁世凯的，英国人很清楚袁世凯的身份，知道这人是江南督抚和北京之间的桥梁，可以说此时出现，恐怕不单单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有江南督抚的试探。
而此时英国人其实是很着急的。
八国联军两万多人，其中日本占据一半以上，俄国人也有六千人，虽然各国都派出了远征军，可实际上那些远征军都还在路上呢，而且就算远征军如期到来，人数也不过五万上下，俄军却在东北集中了十多万大军，让人寝食不安。
其实英国人权衡之后，认为这次战争结束越早，就对英国人最为有利。
英国是世界霸主，他们分取的世界利益自然最大，就好像一个擂主一样，他们只需要守成就好，等着挑战者一个个挑战他们，所以保持中国的稳定和完整，其实最符合英国的利益。
看看南方各个口岸的英国洋行数量，看看长江上行驶的外国轮船大都是英国船，甚至连中国的海关总税务师都是英国人，可以说英国人控制着中国的海关关税一定不夸张。
那么这场战争对英国人有什么好处？
彰显国威吗？大英帝国不需要打一个腐朽的清王朝来彰显国威。
占据土地吗？大英帝国早过了扩张领土的阶段，现在玩的是利益扩张。
可是俄国人打着战争的旗帜，沙皇都兴奋的自己跳出来了，黄俄罗斯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口号了，俄军在东北一步一步推进，如果推进到北京，还有谁能挡得住他们？
英国人最需要做的就是立刻结束这该死的战争，然后用外交手段让俄国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谁也别想动大英帝国的蛋糕，就是舔一舔蛋糕上的奶油，也要打折他的腿。
所以当第一个中国官方代表袁世凯派人来联系之后，由已经确定慈禧和光绪已经死亡，窦纳乐不惜直接过来见一见袁世凯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