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结束及第七卷开始
在列位读者的支持下,《大宋金手指》终于走到了今天。
经过六卷的积累、酝酿,书中的大宋已经进入工业化,若要按照现实历史来算,整体工业水平大致相当于西元一八二五年左右的英国,部分领域中,例如交通技术和化学技术、兵工生产,则更要超前许多。在这种情形之下,各种各样的发明,用不着主角的引领,便会水道渠成的产生。大宋,或者说中华,已经具备了开始布局全球的能力。
而敌对势力自然不会坐等灭亡,所以才有完颜守绪的孤注一掷,才有拖雷的浑水摸鱼,才有窝阔台的乘火打劫。不过,对于书中的大宋来说,这些连藓芥都算不上,一支列装击发枪的近代化部队,足以推平这个时代任何冷兵器反对者了。
第六卷匡复中原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匡复中原之后,就象我喜欢玩的三国志系列游戏一样,夺取了新城,第一件事当然是录用人才和重建城池,也就是说,我和大家一样喜欢的种田情节又将开始。新的发明会不断地出现,社会的变革与激荡将会继续深入,革新的一些负面作用也开始显现,而传统文化与工业化的结合,也不会中止。
我个人最满意的情节便是中华传统文化与工业化的结合上,真德秀、魏了翁等传统文化的代表人物,对于革新和工业化,从最初的抵触到怀疑到接受和主动鼓吹,这个过程,正是象征了现实社会中我们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是如何踏上现代化进程的。我在起点看了大量架空穿越书,我虽然不会激烈地认为这是数典忘祖,却也不认同这样的方式。中华文明能延续自今,与其自身的包容性和灵活性有相当大的关系,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有新儒家在为把儒学思想与现代化相结合而努力,我虽然并不完全赞同他们的观点,却很赞赏这种不抛弃自己传统的努力。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如果没有自己本民族特色,那么我们与其余民族、国家还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为什么还要爱自己的民族爱自己的国家呢,我们为什么还对自己的祖先敬仰对自己的子孙负责呢?
当然,由于我的知识、能力、笔力都很有限,我无法实现历史上无数人为之努力的目标,在书中,我借真德秀等人对于传统文化与工业化全球化的结合做出的探讨,还是很幼稚很不成熟很不完整的只鳞片爪,还需要读者宽容以待。
最后,还要为自己恳求月票,虽然每章之后都在附注中无赖地恳求过。这本书自上传以来,每天几乎都以超过八千字的速度推进,进入VIP后,每章的字数份量也都是十足的。我自己以为,书中的水分并不算多,而且为了表示对读者定阅的感谢,进入六月以来,每天更新都是九千字以上(笑,也可以占起点的便宜,让起点每月多给三百元的全勤奖),而读者只需花定八千字的钱,一个月下来,相当于赠送了读者三万多字的阅读量。现在到了六月最后两天,历史类的月票争夺非常激烈,这本书虽然自上架以来一直稳定在历史类的前十位,却从来没有在前六位站住脚,所以在此恳请诸位读者,用手中的月票来支持这本书,让这本书在结束之前,能够有一次站稳分类前六的纪录。
如此,我这本书,便也不算扑街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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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不知道《大宋金手指》的读者还记得不……
第二卷结束
第二卷沧海云帆扬结束了。
开始第二卷以来,我每天以八千字以上的速度更新,叫苦叫累的话不说了,只希望列位看官能觉得欢喜。
我喜欢种田,玩帝国时代科技不攀到最高绝不出兵,玩文明要把每块田每种资源都占住,玩苍狼与白鹿要把十字路口修得到处都是,玩三国志九(或者十?)加强版时,最喜欢就是培养那些无名之将。所以我游戏玩得都不怎么样,原因就是不激烈地攻击。
我喜欢探险,大航海时代系列,始终在我的电脑硬盘之中,时不时就翻出来,约翰法雷尔和李画梅,是我最常用的角色。发现一座座港口,再用金币将每座港口都投资到满,出现一种种新的特产品,这是我的习惯。
我喜欢这种不断地投入、不断见到成果的种田感觉。故此我厌恶只破坏不建设,我对那些将人类文明摧毁的蛮族深恶痛绝,无论那些遗老遗少与犬儒们如何用“天骄”、“大帝”来替这些蛮酋歌功颂德,可在我眼中,他们无非就是一些杀人杀得多、抢劫抢得大的强盗集团首领。
他们是反人类的,是反文明的,他们的盛世,是人类的不幸,文明的不幸。
他们又是强大的,他们有狼一般的生存方式与生存能力,文明在他们面前,显得纤弱而无力。
我一直很喜欢九把刀在《功夫》中的一句话: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正义,维护正义需要高强的功夫。
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们今天的种田,便是为了来日维护那纤弱的文明而磨砺刀剑。
我们自己不能做强盗,不能成为匪徒,不能只破坏而无建设,象我们所鄙夷的那些蛮酋一般。所以,我在这本书的简介中,说是在中华文明的基础上建立世界秩序,这其实不是一种简单的建立以宋为霸主的世界格局,而是如何让华夏的文明之光成为世界价值体系的核心。
这恐怕不是我个人能力能够完成的工程,但我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原因无它,我喜欢这种种田过程中的快乐。
写完一卷,一些散碎的想法,无法完整地穿连起来,所以放在这里,多谢诸位看官耐心看我的个人唠叨。
预告一下下一卷的名称:暮登天子堂。
显然,本书一个转折点要到了,隐于野的主角,终于要步入堂了。在这一卷中,种田、开拓、培养和吸纳人才仍是主流,只不过会增加一些庙堂上的内容,同时也渐渐拉开军事的序幕。说实话,我自己有些兴奋,当初是靠写冷兵器时代战争起家的,我写古代战争的时候,敢说起点一半读者还没有开始看古代战争的网络小说,但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又再作冯妇,不知道笔力是否依旧呢。
最后,按照惯例,继续求票。有些看官希望我能写到二百万字……这需要支持,物质的精神的都需要,呵呵。
绸缪岂为富贵计
大郎,你为何要以身涉险
当方有财见着赵与莒时,脸色都变了,算着时日,致远号是要回到淡水了,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赵与莒也会乘着这艘船来。六年时间,不仅那些孩童被赵与莒灌输得忠心耿耿,方有财这总有着自家小算盘的人物,也有了足够的忠诚。方有财儿子在继昌隆任掌柜,女儿放出嫁人,但女婿在悬岛上做个小管事,一家子的衣食富贵,都与郁樟山庄紧紧联在一起。方有财知道这十二岁的少年是山庄的顶梁柱定海针,还指望着第三代也能在庄子里继续做活,因此对赵与莒的安危是极关切地。
你们来得,我自然也来得。赵与莒淡淡地说了一句。
竹哨声响,在淡水的义学少年迅聚拢起来,当看到赵与莒来了时,他们也都是瞪大眼睛,忍不住一阵激动。这些年来,即使是到了悬岛,每隔两三个月也总能见着赵与莒一回,听赵与莒说教上几日,来到淡水后,他们最想念的便是赵与莒了。
赵与莒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知道忠诚须得维护,那种一旦效忠便终身不逾的念头是想也不要想。
辛苦了,你们做得极好。赵与莒顺着少年们的肩膀向后看,然后又停在他们脸上,经过一个多月的海风与日晒,他们无一例外都变得黝黑瘦削,但每个人都是神采奕奕。赵与莒目光停在其中一个身上,微笑了一下道:秋爽,诸位兄弟身体都好么
秋爽是第二批孩童中的一个。他性子倔犟。可心地极善,与李云睿关系最近,不过与李邺龙十二这样的人也不差。他家中世代学医。自己小时的志向也是当个郎中,到了郁樟山庄,赵与莒觉这一点后,更是有意栽培,打小就让他解剖些小动物,察看血管内脏,又延请名师带他。到了现在。他已经有了些底子,至少简单地正骨外伤切除还有日常病症,他都能处理。
因为流求此时尚未开,又多蚊虫毒物,所以赵与莒专门将他派了出来,在此照顾众人地身体。
回大郎,这七十日来,众兄弟身体都平安,我每日都测过脉搏心跳。没有任何异常。秋爽站直回复道。
赵与莒虽然问的只是秋爽一人,可义学少年们都觉得,这是在关注着自己身体,心中更是暖暖的。赵与莒自他们面前经过,每个人都点了下头,这才命令道:解散
少年们散去之后。方有财又凑了上来,小声埋怨道:大郎,小人是没啥学问地,可也听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上风大浪急的,大郎为何亲自前来
赵与莒指着面前的地方:方管事,我在6上。心里却想着此处。这也算得我家一处别业,若不亲自来瞧瞧。心中终究有些不安。
方有财嘿嘿陪笑了一声,心里仍是有些不以为然,隔着大海,冒着这奇险,只是为了来瞧瞧,这位小主人心中的念头,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周边的情形都打探过么赵与莒见没有旁人在,便向方有财问道。
稍稍打探了一下,顺河而上,是老大一片湖沼平地,土人称之为大加蚋,住着不少部族,以渔猎为生。方有财向后瞅了瞅,然后指着阿茅道:那个土人小子,大郎见到没有,带着他们部族青壮,全到咱们这里干活,如今已经会说几句官话了。
赵与莒有些吃惊,也有些欢喜,所谓大加蚋,他记得就是后世的台北盆地,方有财胆小谨慎,这些消息定然是从土人那儿辗转得来的。他能与土人相处融洽,而且还引得土人来干活,这才是真正让赵与莒惊喜之处。
流求如此之大,仅靠着他招募来地这些人手,根本开不过来,而杨妙真兄长的部曲,又远水解不了近渴,能得到附近土人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部族人少,青壮男子全部过来,也不到百人,加之言语不通,只能做些粗使活儿。方有财又道:大郎,小人想让他们将周围部族也请来,不知是否妥当。
先不急,过两个月再说。赵与莒抿着嘴,再过两个月,他在中原布的局应当开始了。
当初方有财挑选的驻地,与后世淡水镇相差无几,这是淡水河入海口北岸的一处高地,离着码头有里许。这两个月来,他们除了建成可容纳几百人居住的木屋之外,还修了一条通往码头的简易道路,用细砂碎石铺垫了一下,虽然还是坎坷不平,但已经可以过板车了。道路直通到寨子门口,寨子占地也就是六十余亩,被木头栅栏护着,最中间是那座大木棚,里面堆满了这些日子伐下的木材与粮食工具。围着这木棚,一排排的高脚屋整齐分布,这些木匠们用刨子凿子与锯子搭起来地屋子,大多还只是框架,上面没有盖顶,四周没有钉墙,但只要人手充足,数日功夫就可以把它们彻底完工。赵与莒算了一下,共有六排高脚屋,六十余间,挤一挤暂时可以容纳五六百人。高脚屋的地基,是深深埋入地下的圆木,看上去还算牢固,这让赵与莒放下心来,如果真运上两船人来,这里还可以收纳。各排高脚屋之间,都挖有方便泄水的沟渠,由木板桥连着,显得别有风味。
做得极好,方管事,后续之事还要麻烦你了。赵与莒在心中盘算,努力回忆后世城市规划时的那些情形,然后问道:可曾觉哪里土质适合烧砖么
寻过了,那边山后便行。方有财笑道:小人正寻思着将路修过去。
嗯,过些时日。庄子会遣几个窑匠来教烧砖。这些高脚屋供一时应急尚可,长久居住说到这里,赵与莒摇了摇头。想到每年都会肆虐的台风。如今并没有天气预报之类地东西,台风根本无法预警,好在现在是下半年,台风相对较少。
人手却是不足,大郎,若是再要分人出去烧砖,怕是有些难。方有财抱怨道:这地方又总是下雨。难得见着两天日头。
人手你放心,总会有的。赵与莒淡淡地道。
若是有人手,这里要多少田地便有多少田地方有财满脸渴望地道:子孙后代,富贵无穷
赵与莒微微一笑,方有财看到地只有子孙富贵这一点,他苦心布局,岂是为了子孙富贵而来地
在此同时,大金莒州磨旗山下,杨妙真极目南望。脸上犹豫不决。
在她身后,站着的是李全。
李全年纪不到三十,身材高大锐头蜂目仪表不凡,他自幼喜武,善使铁枪,因此有个绰号李铁枪。大金至宁元年。胡人掳掠山东东路,他母亲长兄尽数为乱军所害,为了报仇,他便聚众近千杀官造反。这三年来,他转战南北,部众越聚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大。又年少英气。实在是山东义军中了不得的人物。
他看着杨妙真地目光,有几分炽热。又有几分敬佩。他对杨妙真,是既爱且敬,不仅因为杨妙真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也因她长得明艳动人。
四娘子,若是你我兵合一处,便能重振天顺王之威名,替你兄长复仇,比之躲到江南大宋去,岂不更为爽快见着杨妙真仍在犹豫,他在身后恳切地道:况且江南偏远,那位郁樟山庄地主人又是不知根底地外人,如何值得为他舍了这大好情形
杨妙真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更加动摇。因为得了赵与莒吩咐,杨妙真回来并没有说他还是一个少年,她敬佩李全,这才将郁樟山庄之事透露与他,可是李全竭力反对南归,这几日反复劝说她。
先退了这伙金兵再说。见李全还待劝说,杨妙真摆手制止了他。
在他们眼前,是金将张惠派来的先锋。张惠虽为金国猛将,但手下军士却远比不上花帽军精锐,故此杨妙真见了并不畏惧。她翻身上了马,举起自己手中地亮银枪,身后义军都出欢呼声。
李全无法,也只能跟着上马,他心中有些急躁,经过此前屡败,他部下将士已经只剩余三千余人,只凭这些许人马,怕是做不出什么事绩来,故此,对于杨妙真辖下的近五千人马,他是志在必得。
这伙不开眼的金兵他将怒意尽数泄在眼前地金兵身上,也不等杨妙真令,便匹马当先,挺枪冲了出去。
义军将士见他勇猛,又是一阵欢呼,跟着冲了出来。杨妙真跟在他身后,二人双枪,纵马突击,在他们身后,红袄军将士有如瀑流般,自上倾泻下来。
杀杀杀
虽然不是初阵,但每当此时,杨妙真仍然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忍不住大声呐喊。
李全则全神贯注,目光死死盯着敌军中最前一人。这人脸色青白,瞪大了眼睛,手在颤抖,显然胆怯动摇了。不等这人做出反应,李全长枪便刺了出去,穿过这人咽喉,李全手臂加力,借着马势,将这人尸体挑起,连着撞数他身后数人。
旁边一个金兵借着李全枪未收回的时机,挥刀便砍向他大腿,然而动作只做出一半,便觉得脖子处一冷,身上力气迅消失,举刀的手便软了下去。
杨妙真刺死此人之后,手轻轻一抖动,枪上红缨被振得散开来,将此人脖子处喷出的鲜血尽数挡住。饱饮鲜水之后,那枪缨更是殷红欲滴,杨妙真咤了声,长枪闪电般再次刺出,穿入另一个金兵心口。
她与李全两人联手,片刻之间,便在金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在他们身后,红袄军义军狂卷而来,顺着他们撕开的裂口杀了出去。
窦博便是义军之一,他年方十七,正是血热心野的年纪,向来钦佩杨妙真的,李全与杨妙真一起突击,他便紧紧跟在二人身后,虽说起步晚了些,可这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在李全与杨妙真突开血路之后,他立刻便跟了上来。
他用地也是枪,只不过比起杨妙真那凌厉轻巧的枪法,他的枪威力就要小得多,大半时间里是被他当作棍棒在施展。他用枪头砸烂了一个被杨妙真纵马撞倒的金兵脑袋,又给另一个被刺中腰部而栽倒的金兵补上一枪。
杨妙真拨开一根伸来的狼牙棒,枪尖顺势滑出,刺入那金兵地口中。借着眼前没有敌人的机会,她回头看了一眼,见着窦博紧跟在身后,便大叫道:窦博,跟紧俺
姑姑只管放心,背后有俺窦博也喊了声。
被李全杨妙真气势所压的金兵,在将官的催促之下开始合拢,要将这股义军围住。窦博听到有人在大喊自背后杀了四娘子,心中更是热血沸腾,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必定要守住四娘子身后,不叫这些肮脏货儿得手。
他枪术虽是不精,但跟在李全与杨妙真这两人身后,一时间倒也勇不可挡。
这队金兵前锋只是来试探虚实的,虽然将官竭力催促,可仍然无法挡住李全与杨妙真的突击,当他们穿透敌阵调转马头回来时,却觉窦博不知何时被一个金兵扑下马来,如今正陷入重围之中。
杨妙真怒咤了一声,窦博与她年纪相近,又是同乡,自她兄长起兵时便跟着了,她不能眼睁睁见他死在金兵手中,故此也不向李全招呼,催马再次冲入金兵阵中。李全也绰枪跟上,两人如破竹一般,所到之处,金兵纷纷避让,躲闪不及的,不是当场身死,便是重伤仆地。
窦博杨妙真将一员金将刺死,夺过他地马,将窦博周遭地金兵尽数杀散,然后大叫道:还能战么
能战窦博大约是受了惊吓,脸色惨白,但仍然大声喝道。
杨妙真将马缰绳甩给他,喝道:上马
窦博咬牙踹蹬,翻身上了那马,杨妙真又叫道:护住我身后
姑姑只管放心窦博回答一如最初。
此时他们与李全已经被乱兵分割开来,杨妙真知道他武艺高强,也不替他担心,只是催马提枪,朝金兵最密处又杀了过去。经过他们反复冲杀,这队金兵早已胆寒,不过片刻功夫便散了去,只留下一地狼籍。
李全浑身浴血,笑吟吟地催马过来:四娘子,你且看,俺们两家有五千将士,尽数是身经百战的忠勇精锐,即便是要南投,也应投与大宋官家,你我不失忠义之名富贵之身,何苦去寻那个区区土财主
杨妙真刚要答话,忽然听得身后嗵一声响,回过头来,却现窦博自马上栽了下去。杨妙真惊呼了声,急忙下马将他扶起,这才觉,他背后有老长一道刀痕,创口附近已经被血沾得湿透。
姑姑俺不能护护着你背后了。窦博喃喃地说道,眼珠微微转动,似乎是在寻找杨妙真,而杨妙真其实就在他面前。听得他如此说,杨妙真几乎要放声痛哭,可又须强忍着道:窦博,俺们胜了,这就让郎中给你瞧伤,你会活地,你还得替俺护着背后
六十五、好风送我登蓬莱
好风送我登蓬莱
阿茅一边用手笔划一边吃力地对方有财说道:“船,来了!”
这个土人少年,如今已经能说简短的宋人句子,再加上手势,与宋人交流已经没有什么障碍。方有财用他用得极是妥贴,每每要与土人交涉,便将带上他,他随着宋人久了,也知道方有财是岛上宋人的“族长”,每日都眼巴巴地跟着,偶尔方有财踹他两脚,他也笑嘻嘻的不躲闪。
“可惜不是宋人,若是宋人,我非得收他做义子不可。”方有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道。
这次三远船来的时间要比上次隔得长,方有财知道是去了北边接人,故此大声喝道:“邓肯,邓肯,给我滚出来!”
穿着宋人服饰的邓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衣衫还没有扣好,满脸的大胡子也不曾梳理。
如果说阿茅是方有财的左膀,邓肯便是方有财的右臂了。淡水是座新建之城,方有财脑子里想的,始终是大宋城池模样,邓肯则曾在欧洲各地游商,既见过威尼斯这般的商业城市,也见过那些塔楼高耸的骑士城堡,对于新城的建设,他提出的一些建议,往往与赵与莒的要求不谋而合。
故此,邓肯在淡水的地位也变得重要起来,从最初卖苦力的,到如今的管家跟班。这地位一重要,他的心思便开始转动,如今更是勾上了一个土人姑娘,整日里如胶似漆的。方有财想不明白,那土人姑娘为何就会看上他这个浑身毛茸茸的番佬,也不明白,邓肯为何会迷上那个又瘦又黑的土人姑娘。
“王八瞧绿豆,瞅对了眼儿。”他在心中如此想。
“船来了,你小子领人去接,干活卖力些,不要将力气尽耗在你那个黑猴般的女人身上!”方有财吼道。
“放心放心,管家只管放心!”邓肯大大咧咧地包揽,但称呼还只是管事的方有财为管家,便将自家那威尼斯商人的小心思尽数露了出来,他走到外边没一会儿,又飞窜了回来:“管家,船上挂着大树旗呢!”
这是旗号暗语,若是三远船上挂着乡了大樟树的旗帜,便说明赵与莒随船来了。方有财听得一激淋,元夕才刚过,大郎便随船到了淡水,若非有要事,他绝不会如此。
“敢紧收拾好地方,准备大郎在此住着,阿茅你这蠢货,也不知告诉我那上头挂着樟树旗,若是误了事,看我不拧下你的狗头!”方有财骂道,阿茅丝毫不恼,这方管事虽说口中总是抱怨责骂,可除了偶尔踹屁股两脚外,倒不曾见他真的如何凶狠过。
淡水一瞬间便躁动起来,原本按部就班的人,都被赶得团团转。方有财换了身衣衫,命人备好车马,小跑着赶往码头。当他到的时候,三远船已经开始靠岸,不一会儿,赵与莒与赵子曰便出现在他眼前。
有几个月不曾来了,赵与莒看到如今的淡水时,禁不住眼前一亮。
与他初来时还只是些高脚木屋不同,如今的淡水,已经砌起了一排排砖屋,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岗之上,砖屋整齐地排列着,宛若一队队卫兵。在砖屋外边,是用砖砌起的墙,在砌这墙时,内外各用了两层砖,砖中间则用土夯实来。因为人工不足的缘故,这砖墙还不是很长,未能完全取代原先的木栅栏,只是在大门附近有着二十余丈。自大门处用碎砖、砂石和粘土铺就的道路,宽有一丈五左右,一直延继了足有两百余丈,笔直地通到码头这边来。码头也全部换了砖砌,看上去极是整齐,码头边上挖出了地基,不过还未曾建屋,这应当是日后的仓房。
如果说几个月前他见到的只是荒地,那么如今他见到的已经有了小镇雏形,而且不是大宋的那种脏乱小镇,而是和他后世记忆中差不多的、因为工业时代而来的那种交通便利、干净整洁的小镇。
“这便是……这便是淡水!”
下得船来,杨妙真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她原以为,海外之地必然是蛮荒瘴疬,若不是不毛之地,便是千里莽荒。可现在她眼前的淡水,比起任何她见过的地方都要整洁干净。
除了远处的镇子让她惊讶之外,更让她惊讶的是山脚下与淡水河之间那广阔的田地。
赵与莒迁到淡水来的庄户前后加起来共有三十余户,耕牛六十五头——这是他想方设法弄来的,已经是在不惊动官府的情形下能弄到得最多数目了,其中大半倒是石抹广彦自乱成一团的金国弄来。除此之外,还有八十余匹马,与牛相比,从金国弄马来反而轻松些。这三十余户庄户加上六十五头耕牛,几乎是日日不停,在原本是一片荒野的淡水河北岸,开辟出大片的良田。田边还特意留下沟渠,方便防旱排涝,从港口处望过去,这些沟渠将田地分割成一大块又一大块的,宛若棋盘一般。
“这便是淡水!”杨妙真又叹了口气,这样一块地方,如果没有瘴疬,那与人间乐土有何差别?
“河之北岸,尽数是我家主人的。”赵子曰不失时机地道:“只要有人手,我家便可在此辟出万倾良田!”
“何止万倾,十万倾、百万倾也不只!”方有财不知道这位美艳矫健的少女是谁,但见她能站在赵与莒身侧,想来至少也与家中义学少年身份相当,因此笑道。
“极目所见之地,尽数是我们的。”赵与莒抿着嘴,说出一句此时众人尚不明白的话来:“视线之外,也是我们的。”
“大郎,我备好了车马,请大郎上车吧!”方有财又笑着道:“一路风浪颠簸,大郎先去休息一会儿?”
“这先不急,方管家,我问你,那些屋子建的如何,是否够用了?”赵与莒再次称呼方有财为管家,方有财心中一动,这绝不是口误,赵与莒也几乎从不出现口误,他呼自己为管家,那便是有意提拔自己了。
“回大郎,一共建成了三百四十大间,其中一百二十大间已经是上梁布瓦,如今便可住人了!”
“开出多少田亩?”
“义学少年每日都在算,咱们用的是曲辕犁,如今开出了五千余亩!”一说起田来,方有财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按捺不住。(注1)
此时粮食产量极低,便是湖州明州这般上田,最高亩产也不过五六石(注2),均产不过三至四石,这五千余亩,年产有两万石,淡水一年两熟,约是四万石,若是抓紧时间再开出些田来,那便无须再从大宋运粮了。
不过,要想将这数千亩地都种上,又得需要大量劳力,靠几十户庄客,倒是有些为难。赵与莒看了看身后,自己此次随船来的,虽说多是工匠,不过有些工匠暂时找不到用武之处,也可以改行耕种。
李锐在船上等候良久,还未接得下船通知,心中早有些焦躁不安。明明听得水手说已经到了,为何半晌仍不放他们出去?
他有些迫不及待要看看自己即将居住的所在了,若如同那悬岛般,只是座到处是石头树木的岛,这许多的义军如何能住得下!
终于,他听到了竹哨声响,那些被称为义学少年的执事,都是用这竹哨声传递些简单消息,比中开饭、就寝之类的,李锐现在也分得清一些了。他蹦了起来,抓起自家的小包,大声嚷道:“下船了!”
“李锐,你不是最不愿来的么,为何如今却如此高兴?”有个工匠笑话他道。
“哼!”李锐瞪了他一眼。
他会如此变化,却是因为一事,在悬岛上时,为了尽快让义学少年与这些义军熟悉,赵与莒曾组织过一次演练。义学少年先是做了队列练习,然后都拿着布包石灰扎住头的竹枪,与双倍于他们的义军打过一场混战。虽说义军都有厮杀经验,混战之时也有些马虎,可最后纪律严明的枪阵几乎完好无损地将义军全部“刺杀”,这战果让李锐极为震憾。
他虽说崇拜叔父,却不是笨人,这让他意识到,陆佑平所说的“规矩”是如何重要。他听得义军中老人赞道,当初岳爷爷领的岳家军,便是靠着“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规矩,逼得金人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自己若想长大后能助叔父一臂之力,这规矩,还真得好好学学!
此次来流求的,只有三远船,至于雇请来的那三艘海船,一是因为船速跟不上三远船,二则是不希望他们知晓通往淡水的航道,因此未曾前来。每艘船上仍有七八个义学少年,负责约束他们之人,经过这些时日,他们早与义军熟识了。下船之后,按着事先约定,众人排成队列,虽说还有些散漫,却总算未曾在码头滞留,纷纷走向淡水。
这砖铺的道路,让众人觉得格外奢侈。
此刻,赵与莒、杨妙真还有方有财,却乘在马车之上,先一步到了这新镇之中。
过了镇子大门,杨妙真更是惊叹,若是放在赵与莒穿越的那个时代,这样的屋子属于老企业建的职工宿舍,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既整齐美观,又节约时间。赵与莒特意问了下水道之事,淡水常年气温偏高,若是卫生做得不好,只怕会有各种疫病流行。
“在这地下用砖砌着,那个番人邓肯出了不少主意。”方有财实话实说。
赵与莒“哦”了声,邓肯给扔到流求来之后,他几乎忘了这个威尼斯商人,如今看来,将他扔在此处正是合适的。罗马人有建各种水道的传统,修下水道,倒确实算是个内行。
“黄花蒿移植得如何,可曾种活了?”
“大郎反复交待的事情,小人哪敢怠慢?”方有财道:“种活了,种活了一大片,秋爽每日都去看,只是味道却不好闻。”
提起黄花蒿,方有财便觉得反胃,凡是在淡水的工匠庄户,每隔两日便得饮上小半碗黄花蒿汗兑水,秋爽要领着人一一察看登记的。众人现在都知道流求乃海外蛮荒,可能有瘟疫瘴疬,而这水便能解此,因此都不敢敷衍应付。因为这草需得新鲜草汁才可,故此去年十月时,赵子曰连着泥土送来一大片,都被种在淡水附近的荒坡上,每日都有人照看。
“若不想死,这黄花蒿水都得喝,我也不例外。”赵与莒看了杨妙真一眼:“四娘子,我怕义军未必肯喝,到时还须劳烦你了。”
杨妙真瞪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赵与莒也不管她,自顾自走进一幢屋子里,察看屋子是否合牢固。这屋子粘合剂自然不是水泥,而是沙子、粘土与石灰的混合物,虽然比不得水泥牢固,建平房却已经绰绰有余了。屋子未曾粉刷,因此看上去还有些简陋,面积大约有后世的四十平方米,只有前门没有后门,到时用木板或砖头将中间隔开,后间可为卧室,前边便是堂屋了。屋子开了两扇窗,前后相对,故此也不觉气闷。
赵与莒等等头,出了屋子又道:“去义学看看。”
义学是关键所在,赵与莒反复交待过,要优先建义学,义学的图址都是他亲手画的,故此方有财道:“大郎,义学在这镇子中间,用砖墙围着的便是。”
“哼!”杨妙真撇了下嘴,觉得极是无趣。那日在悬岛之上,赵与莒既未惩罚赵子曰,也未对他擅自对杨妙真提条件之事做出评价,杨妙真起初还有些想兴师问罪,可遇到赵与莒提也不提那事,反倒让她心虚起来。故此,这些日子,她都尽可能不与赵与莒说话,在船上相遇时,也只是以目示意罢了。
义学都已经上了梁铺了瓦,共是十间宽敞的大屋子,便是窗户,也比那些住的屋子要大上许多,使得里头亮堂堂的。赵与莒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少了,仅这一次便有六百零五人须得入学。”
“入学,入学做什么?”杨妙真终于忍不住问道:“莫非你还想叫他们读书识字考秀才得功名?”
“希声、阿妤,包括子曰,都是我家义学里出来的。”赵与莒看了她一眼:“他们你都认识,觉得如何?”
“义学少年尽数家中义学出来的?”杨妙真瞪大了眼睛道。
“将围墙扩大来,这周围的四排房子都包进去,义学孩童尽数住在此处,另辟一座院子开办女学,阿婉此次随我来了,她与阿茹一起,照看女童。”赵与莒继续吩咐。
注1:牛一天能耕地两亩多,延安大生产时,一个外号大洋马的战士尹光普,一天开垦四亩二——这还不是最高的纪录,国人之吃苦耐劳,由此可见一斑。六十头牛按日均一亩算,开出五千亩田需得八十余天,近三个月。
注2:宋人高斯得《耻堂存稿》中载:浙人治田,……其熟也,上田收五六石。
(真)九十九、此去应是千层浪
淡水码头处人山人海,居住在淡水的数万人,仿佛都挤到了码头来,将原本很宽敞的码头广场围得个水泄不通。
李锐气喘吁吁地自人丛中挤了过来,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目标,他一路上至少踩了五六个人的脚,每次都少不得说“对不起”。被踩之人看到他一身学堂少年服饰,大多只是笑骂一声,不与他追究。
他终于挤到了人群最里面,一大堆的送别亲友的人当中,于竹算是比较显眼的,因为他身边没有亲友,只有他一个人。他满脸不在乎地吹着口哨,用半是戏谑半是轻蔑的目光扫视着送行的人。
“老竹!”李锐大喊了一声。
人声嘈杂,于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李锐有些焦急,他又向前挤了几步,离李锐只有十余步了,他再次大喊:“老竹!”
于竹这才听得他的声音,他偏过脸来,发现是他时,眼眶突然一红,但于竹还是忍住了,他高傲地昂起下巴:“你为何来了?”
“来送你!”自从当年于竹因为想算计李锐而被李邺惩治之后,二人便没有再说过话,包括于竹因为年满十七选择自学堂中出去,李锐也不曾与他谈过半句。可今日,李锐心中却突突直跳,这数年来为了少年的脸面而冻结的心,刹那间都融化了。“俺不要送!”于竹再次昂起下巴。
“说什么浑话,你是俺好友,俺不送你送谁?”李锐也眼睛红红的。他扑上去一把抓住于竹的胳膊:“老竹,你为何偷偷报了名,这一去……这一去……”
“俺清楚,最快也得两年才能回来。”于竹满不在乎地道:“若是途中遇险,能不能活着回来尚且不知。”
“那你还报名呢!”李锐急了:“俺还说过两年学成之后,便与你一起去大金,帮俺叔父打拼,你为何就自个儿跑出海了?”
“俺无亲无故地,没有牵挂,再适合不过。”于竹冷笑道:“倒是你。还做着去帮你叔父的清秋大梦啊。在初等学堂的日子,全都学到猪狗身上去了!”
李锐一怔,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那边就听得一声低喝:“于竹!”
于竹几乎象条件反射一般站得笔直。双手下垂,放在两腿裤缝之侧。昂首挺胸目光平视:“到!”
李邺大步走了过来。见着李锐,他理也不理,而是径直到了于竹面前。
两人相对平视,于竹眼睛瞪得老大,可是眼眶不知不觉便湿润了,紧接着豆大的泪珠噼噼啪啪地往下掉。李邺骂了一声,然后给了他一掌:“别丢老子的脸,在船上好好做。回来之后。老子给你找房媳妇管着你,看你是否还敢背着老子胡乱报名!”
“队长!”听得他这老气横秋的话语。于竹叫了声,再也忍不住,抱着李邺的胳膊开始哭起来。
“别掉马泪了,旁人都笑话你!”李邺自己眼眶也有些红,他忽然想起当初赵与莒送自己等人来流求时的神情,他虽说满脸冷漠,可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于竹是第一批真正由他带出的护卫队员,虽说在护卫队里跟着他不过一年多地时光,但加上在淡水初等学堂,在他手下足足呆了有四年,从当初那个顽皮得令人生厌地小子,到如今这棒小伙儿,自己耗费了多少心血。原本想大用的,没料想这家伙竟然会偷偷报了名……
于竹即将踏上的,将是一段极为艰险和漫长的历程。
“休哭了,你小子不觉得难看,我还觉得难看……别拿我袖子擦眼泪鼻涕!信不信老子把你踹入海里去!”李邺大骂了两声,将心头地惶然抛开之后,他抚正了于竹,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这上船的名单是老子批地,看到你地时候,老子还吓得一大跳!”
在自家带起的这批护卫队员面前,李邺向来是口齿不禁的,虽说他“老子”长“老子”短的,偏这些护卫队员还吃他这一套,只觉得李队长与自己亲近不避讳,相反,倒是副队长李云睿,莫看是个笑嘻嘻的,却总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起初时老子很生气,背着老子竟然敢如此!不过想想,你小子是有种的,连此事都敢报名,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李邺再次拍了拍于竹的肩膀:“在船上好好做,莫要丢了咱们护卫队地面子!”
“是!”于竹抚着眼泪挺胸大声道。
“我还要去送送风清他们,你便在此与李锐说话吧。”李邺揉了于竹地短发一把,护卫队员都不曾梳发髻,剃着和尚般的光头,这是流求地规矩,起初时还有人以死相争,但义学少年带了头,又狠狠惩治了几个顽固不化的,花了足足一年功夫才让他们习惯过来。故此于竹也理了光头,只不过现在长出发茬来了。
望着李邺大步走向远处的秋爽,于竹再次眼红起来,因为在李邺转身那一刹那,他发现有什么东西自他的眼中落了下来。
这一去……极有可能便是生死永隔了。
“汉藩,你也来送我?”望着走过来的李邺,秋爽首先打了招呼。
“你要远行,我如何能不来送你?”李邺苦笑道:“风清,你这一走,我们护卫队压力可就大了。”
“此话怎讲?”秋爽有些好奇。
“对那些土人,一个秋风清可抵上一千个护卫队员,在宜兰,那些土人哪个不对你俯首贴耳的,便是那些泰雅人,都受过你的医药。敬你若天神。”李邺说到此处忍不住骂了一声:“早知晓你这般风光,当初我便也该学医!”
“哈哈,你地性子学不来医。”秋爽哈哈笑了起来,心中也有些自负,去年那场席卷土人的大瘟疫,全靠着他在土人诸部中奔走,这才安定下来,饶是如此,宜兰的各部土人仍死去了十分之一。不过经过他这番奔走,这些土人不但对移民的敌视大为改观。还慢慢接受秋爽的劝告。派出族中子弟进入宜兰诸城,学习汉人语言文字与医术。便是山区之中的泰雅人,也与移民有了接触,而不是起初那种见面便要厮杀。
二人谈了片刻。便见胡幽出现在船头,他一手擒着个大草帽。另一手则拿着个单筒千里镜。大声向这边喊道:“上船上船了!”
紧接着,码头广场中间的钟楼之上,一口铜钟被撞响。这声音响起之时,众人都安静了片刻,然后,喧闹声再度响起。其中也夹杂着送行者的哭泣声,更这哭泣声很快便被爆竹声所掩盖。
大宋嘉定十四年,西历公元一千二百二十一年。流求岛淡水港。四艘八千斛的大海船在钟声随伴和数万人注目之下出海。其中包括“张骞”、“班超”、“甘英”三艘探险船和补给船“法显”,四艘船上共载水手、护卫队八百人。配有罗盘、六分仪、升降舵、千里镜等航海用具,搭载了十八具床弩和若干火炮。舰队的都督为前大宋沿海制置使水军引战教头林夕,他同时兼“张骞”号船长。副都督为秋爽,他同时兼任整个舰队地医正。“班超”号地船长是原沿海制置使水军旗头邓震,他与林夕同时自沿海制置使解除军籍,这些年来一直为林夕副手。“甘英”号船长为胡幽,年仅十九岁便成为这艘八千斛大船的船长,同时也是整个舰队的先导,不仅因为他这数年间几乎一直呆在海上,磨砺出一身航海本领,更是因为他曾在赵与莒处受过学,赵与莒不但教他后人总结出来的航海知识与造船技巧,更是将有关经纬、风带、洋流地信息悉数授之,整个舰队中使用六分仪定位最出色的一个便是他,不过,他毕竟年轻,故此有极丰富航海经验地邓肯-波罗是他地助手。这三艘船既是探险船,同时也是武装商船,船上装备的武器,丝毫不弱于大宋水军。补给船“法显”号船长陆双鹤,这是个大胖汉子,水性极为出众,有“头鱼”的绰号,原本也是沿海水军制置使引战教头。
欧阳映锋也在水手之中,这位昔日纵横南海的海贼首领,在这支庞大舰队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手长。他原本投靠了霍重城,但霍重城要他一个海贼无用,又把他送给了赵与莒,赵与莒转手便把他塞到了流求,他自知要想在流求出头,不做出番事情不行,故此一得知此次要出远海,可能须得两三年才能归来,他便立刻报了名。
整个船队中还有一项值得一提的装备,每艘船上都有两个,淡水制造局用木工车床车出来的巨大木球,每个直径都有半米,上面画着清楚的地图,标明了风带、洋流,还列出了经纬线。这些地球仪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是由赵与莒花了一个月地功夫,搜肠刮肚拼命画出来。他自家绘图地技巧,这些年来有不少长进,因此这地图的精确度虽然与后世相比相差甚远,可这环太平洋地陆地轮廓与岛屿位置,基本都标了出来。最重要的是,托玩“大航海时代”系列的福,那些重要良港的经纬度,他都记在上面。
这便是此次远航的秘密武器。
这些年来,凭借与沿海制置使的良好关系,江南制造局将大宋数支水师所属船场积储的木料搜刮一空,连带着民间船场储备的木料也被重金购得了一小半。再加上烘煮干燥等措施的运用,江南制造局造船速度并未因为材料的制约而放缓。若是将流求拥有的船舶全汇集于一处,绝对是支颇具规模的舰队,只怕除了大宋水师外,在这东亚海域之上再无其它舰队可以相比。
船上携有大量箭枝、各种渔具,每艘船上还挂着两艘小舢板。除去必要的食物、淡水之外,船队带着大量的丝绸和少量瓷器、玻璃等货物,为了避免易器的瓷器、玻璃在海中破碎,玻璃是用标准木箱固定装好,不留丝毫空隙,而且瓷器之间则撒了许多浸了水的绿豆,这几天里绿豆发芽,将这些瓷器牢牢包裹在一起。
为防止海上出现的各种航海病,秋爽在每条船上都储存有大量的桔皮,还有些易于保存的水果、干菜、菌类。他们甚至还携带了一些菜籽,若是在某些港口停泊休整,便可将这些菜籽播种下去,等起航之时,可以有所收获。
按着赵与莒预先设好的航线,,他们自淡水出发,经过后世的琉球群岛,进入太平洋,借助六月下旬开始的西南季风北行,直至北纬三十七度至北纬三十九度之间,在倭国沿海做补给。此时风向会变为西北风,借着这风,横渡北太平洋,在距后世美国西海岸中部约三百至四百千米时,再折向南,此时日本至美洲间自西向东的洋流“黑潮”可以为舰队加速。然后借助盛行于海岸的西北风、北风,真达后世墨西哥西部的天然良港阿卡普尔科。赵与莒估算过,整个航程加起来,恐怕需要近半年时间,这还是在比较顺利的情形之下。
杨妙真替赵与莒来到码头送行,她目前这四艘大海船离港远去,突然之间觉得血液一阵沸腾,几乎让她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人生在世,当如此耳,或驰骋于沙场,或纵横于大海,龟缩在屋子里等死,绝非英雄好汉。
“官人他去当那个劳什子的沂王嗣子,哪里有在流求自在,若不是为了大宋百姓……”想到此处,她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念头甩得远远的。
“汉藩,过来!”见着李邺还对着船影挥手,杨妙真大叫道。
李邺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杨妙真问道:“人手抽调得如何了?”
“还需五日方能聚齐,倒要问审言,他那边补给如何。”
“悬岛补给绝无问题。”孟希声不何时钻了出来,把二人都吓得一跳,他咧嘴一笑:“汉藩,此次你真亲自带队?”
“自然是我,还有王东陆。”李邺道。
“王东陆?”孟希声怔了怔,这王东陆名启年,原本是赵与莒身边六位贴身近侍之一,因为赵与莒之前将他们打发离开的缘故,除了龙十二守着郁樟山庄等待赵与莒召唤、秦大石另有安排之外,其余四人都被遣至流求。
“他与四娘子习得一身好骑术,正好去管牧马,打下耽罗之后,我还得回流求,便留他在耽罗练骑兵了。”李邺笑道。
“如此说来,一挝也应该去一趟才是。”孟希声耸了耸肩:“他在悬岛也呆得发霉了,总说要放大爆杖。”
“他若去,咱们便都无事可做了!”李邺摇头道:“休要让他去!”
“你自家去悬岛与他说去。”孟希声嘿嘿笑道:“看他不将你塞在他的大爆仗里放出去才怪!”
“总共就那么些人,他再放两个爆仗,咱们还打个什么?”李邺发了句牢骚,看向杨妙真,毕竟赵与莒不在的情形下,杨妙真因为身份的缘故,拥有着最大的决定权。
“俺也要去。”杨妙真语出惊人:“六七年未曾开张了,俺若不去活动活动身子骨儿,只怕要生锈了!”
注1:传说中先于哥仑布之前一千年抵达美洲的东晋僧人。当然,这只是传说,不过他真正去过天竺与锡兰。
注2:这段航路乃后世明清时期由广州至墨西哥的贸易航线图,大量的中国丝绸由这条航线进入中南美洲,换来巨量的白银,从而使得明清时期能够采用银本位货币制度。
一四二、八方风云聚行在
大宋宝庆元年四月十五日,西元1225年5月23日,宜婚,不宜动土,大朝会之日。
在起床之后,史弥远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年历这也是流求物产,大宋虽有仿制,可在印刷纸张之上,都远不如流求。
在乙巳日上,他用朱笔画了个圈,虽然笔迹早干了,可是在马灯之下,他还是觉得那笔迹很湿润,象是新鲜的血液。
他微微一笑,象新鲜血液便好,今日,便是要流血。
他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将是给太后一党最后一击的时机。
刻钟时间五时正,史弥远已经身着官袍,立在大殿之前。因为是大朝会,故此是在大庆殿前,虽然天子但厚,赐了花甲以上朝臣座椅,但今日他未曾坐下,而是挺身直立。他既是立着,其余百官也都不好坐下,只能也站立于两侧。
早朝时间到了,先是仪仗入殿,百官紧随其后,班立既定之后,有内侍手持书着班齐二字的牙牌,由小黄门引入。
片刻之后,后幄内传来小黄门的高喝:人齐未
百官中各班当头齐声答道:人齐
幕幄被掀了起来,天子自其中走出,今日他神采奕奕,面色比以往更为潮红,史弥远想起自己在宫中眼线传来的消息,说是天子这些日子都召那宫女韩妤侍寝。极是恩宠。
殿前司地卫士用力甩动鞭子,这是所谓鸣鞭,天子入座之后。后幄中又传来翠环玉佩之声,紧接着一声轻咳,隔着珠帘,众人见一人影坐在帷幄之后。
诸卿有事可上奏。在例行公事般的程序之后,天子微微一笑,看着史弥远道。
依着以往大朝,此时正是史弥远当先上奏之时,史弥远不动声色地站了出来。举起笏板正要说话,突然间,他身后一人道:臣大理寺评事胡梦昱有本上奏
论及品秩,这位理寺评事不过是正八品的微未下员,闲散小官,便是满朝文武说过话,也未必能轮到他言。可此时他声音一出,整个大殿之中殿数哑然,无论是史党,还是杨党。或是真德秀魏了翁等人,都闭口不语,便是史弥远自己,也多少有些意外。
宝庆元年,事关大宋走势地一次政治风暴,便由这个区区大理寺评事拉开了。
刻钟时间凌晨五时五十分,早晨的雾气已经开始消散,露水在草丛上闪着晶莹的光芒,秦大石站在聚景园前,神情平静地望着外边。
他望着的地方是诸蕃坊原是给那些定居在临安的外国商贩居住之所。一来流求人也算是蕃商,二来他们正在聚景园里替天子耕种,故此他在此处,根本无人过问。为了隔离好奇心过甚的百姓。临安府安排了差役在周围巡视,他们得过郑清之吩咐,也只是禁临安百姓入内,而不禁园内之流求人外出。
当远处人影出现时,秦大石脸上露出微笑,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过了片刻,来人已经到了聚景园前,守护的差役上来正待喝问。秦大石已经迎了上去:差役大哥。这些都是是我流求国人,随着使节来此的。原是小人同乡,还望行个方便。
那差役见着只有三个人,觉得并无不妥,便点了点头,就在他点头地同时,来人拿出一个小布口袋,将之递了过来:些许糖果,当不得什么,差役大哥拿去,给令郎令爱尝尝。
流求人的奶糖,如今已是临安众所周知的好东西,那差役立刻眉开眼笑,这东西不过是些许吃食,拿去哄小孩儿正好,便是上官知晓了,也不能说他收受贿赂。
将那三人引入园中之后,秦大石嘿嘿一笑:如何
果然如你所言,戒备极弱,只需数人,便可破之。来人也是笑道。
李汉藩,如今可是你显本领的时候了,冲锋陷阵我秦重德来,但掌控全局就须你了。秦大石活动活动脖子,骨节传来噼噼叭叭的声响,然后他冷笑道:装了这许多年的客栈掌柜,幸好身手并未丢了。
你只管放心,大官人布置的,如何会有差错李邺握紧了拳头,眼中也是兴奋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临安城某处码头,几个年轻的太学生正翘遥望。
一艘乌篷船晃晃悠悠地顺着河道,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见着那乌篷船上的旗帜,学子中一人喜道:来了,便是这艘船了。
另一个学子握拳奋臂:如此,则大事成矣
李之政,你且小心,休要大声嚷嚷,惊了官差,只怕坏事
赵曼卿,你何时见我坏过事那握拳奋臂地士子哼了一声:夫达也,质直好义,岂非我乎
敏而思而慎于言,方为君子也
你二人休闹了,便是睡死了的猪,也会被你二人吵醒另一人喝道。
李之政与赵曼卿不约而同,将矛头对准了他:虞元一,为何你说得,我们偏偏说不得
被称为虞元一的怒瞠双目,虎视二人:若是不服,便吃我虞玄一顿拳脚如何
不等二人答话,他又飞快地道:你二人论是想害谢岳死在监牢中,想害了国朝三百年国祚,想误了今日大事,那便继续吵下去李之政与赵曼卿终于闭口不语。aa他们目光都凝视那艘乌篷船,就在他们争论之间,乌篷船已经靠了过来。
船上一人戴着草帽。掀起帽子向虞元一一笑:元一,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虞元一也是一笑,然后向那乌篷船中看去,只见乌篷船时,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马车已经备好,这便去太学虞元一也不待自我介绍,低声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
大庆殿里。寂静如死。
故此,臣冒死上奏,伏乞太后天子,罢史弥远,远斥琼崖,方可告慰在天先帝之灵,安抚四海黎庶之心胡梦昱摘下自己地乌纱,将之放在大殿之上,深深叩道:若能如此,臣请一死。以治臣妄言之罪
臣有本上奏在死寂过后,又一人大声道。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人,赵与莒也看了过去,那人声音尖锐,倒有些象是黄门内铛,但看到他时,百官心中几乎都是一凛。
李知孝
此人原是名门之后,却投靠史弥远,充作史弥远安排在台谏之处的爪牙,为史弥远攻讦政敌。最是不遗余力。
臣弹赅真德秀魏了翁胡梦昱诸人,营私结党,惑乱朝堂,煽动诸生。图谋大逆
李知孝每点一个名字,众人心中便颤一下,每罗列一个罪名,史弥远眼中便多一层寒光,待得图谋大逆四字出来时,真德秀魏了翁等人都是全身颤,离开班列,摘下乌纱跪倒下来:臣惶恐。臣无罪
赵与莒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史弥远悄悄向他望了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愤怒。这让史弥远心中更是欢喜。
宣缯站在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睡着了一般,对于周围一切都无动于衷,而薛极也如他一般模样。他们二人原本是史党干将,只不过现在还是小虾小鱼们厮杀,还轮不得他们上场。
臣不知李知孝为何攻击臣等,臣只能说,这尽是捕风捉影之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请与李知孝对质魏了翁大声说道。
对质李知孝冷笑了声,将一张纸呈了上来:太后,陛下,此乃真德秀弟子李仕民魏了翁弟子赵景云这些日子所放厥辞,有人证物证,陛下可遣人察看,臣是否是捕风捉影信口雌黄
真德秀魏了翁都是吃惊不小,李仕民赵景云都在太学就学,过去算是他们地弟子,若是真有此事,他二人确实逃不出干系。小黄门接过那张纸,刚要递给赵与莒,赵与莒示意他递给珠帘之后的杨太后。
杨太后打开纸一看,好一会儿之后,又将纸传了出来:官家也看看。
对于太学诸生说的是什么,赵与莒倒也很有兴趣,他打开一看,却觉那上边竟然是在质疑他这个天子的赵家血脉身份。在钦佩这些太学生胆大之同时,赵与莒也有些恼怒,这些人胆子倒真是不小。
真卿,魏卿,你们也看看吧。他看完之后,又交给小黄门,小黄门拿去给了真德秀,真德秀看完之后面如土色,魏了翁看了也是瞠目结舌。
这些言语,比起邓若水那狂生更为悖乱,说是大逆不道,实不为过。
此事此事臣并不知晓真德秀刚开口,便听得李知孝在那里冷笑,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然则臣与李仕民确有师徒之谊,他口出狂悖之言,臣难辞其咎
李知孝刚欲说话,却又听得有人出来有本上奏,这次出来地是向来默不做声的一个侍郎,他将矛头直指李知孝,弹赅他名为知孝,实际上却是不孝不忠之辈,理由之牵强,便是赵与莒听了都微微摇头。
但这个人只是引子,李知孝开口反驳时,立刻有更多的朝臣卷进来,原先攻讦真德秀魏了翁等人之事,一时间竟然被众人忘记了。
真德秀一派是有意避开这件事,因为若是坐实,真德秀与魏了翁等人必是免不了受罚,而史党则是在等,等待史弥远出新的信号。
史弥远捻着须,微微冷笑,看着杨党渐渐有些坐不住地模样,近来与杨党走得近的,也纷纷加入战团,他用眼角余光瞄过宣缯与薛极二人,微微撇了一下嘴。
原本想借着这次,将这两个三心二意之辈也一网打尽,看他们如今危襟正坐的模样,似乎是不成了。
双方争成一团,一时之间,这大庆殿中口水共唾沫齐飞,斥责与怒骂一色,大小朝官,倒有大半面红耳赤,险些便要厮打起来。
赵与莒渐渐觉得无趣了,这些大宋朝官,虽说能站在这大庆殿中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可他们吵架,却是无趣得紧,远不如看后世的大专辩论赛。
这争吵足足持续了一个钟多点,依然没有结果,史弥远觉得火候已到,大步出来,举着笏板道:臣史弥远有本上奏。
他虽然年迈,但高声说话时,大庆殿中竟然隆隆作响。原本争执不休的人,都情不自禁闭嘴归班。
臣四朝老臣,自孝宗皇帝至今,从未见朝堂之事,如今日般难决。史弥远朗朗说道:今日大朝,百官争执,直至如今未决一事,何也
咦赵与莒在座位上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史弥远果然动了。
无它,唯太后垂帘耳史弥远接下来一语惊人。
此前史党攻讦,火力都集中于真德秀等人身上,真德秀等人忙着自辩,杨氏一党则乘机攻击史党,三方分作两派缠斗不休,但无一人语及太后。史弥远一出言,众人只道他会对着真德秀等人做雷霆一击,敌对都在想如何替真德秀应付,却不料他矛头一转,竟然直接垂帘听政的太后
本朝虽有太后垂帘,只是因为天子年幼,生长于深宫之中,不知世事之故。史弥远瞪着杨太后帘幕:昔,英宗年幼,故有曹太后垂帘之事,韩琦见英宗裁决悉当,乃请曹太后撤帘。如今天子长成,仁厚爱民,又识得百姓疾苦,太后何不撤帘归政
话音虽落,满殿却依旧是铮铮之声
史弥远不动则矣,一动,攻击的目标便是杨氏一党与真德氏诸人地幕后支撑,也是他们权力地根基。偏偏他提出地理由却是天子英明仁厚若是反对他,岂不就是认为当今天子不英明仁厚
虽说众人皆知,天子实为史弥远之傀儡,但除了邓若水那般狂生,孰人敢将此语说出来
挟天子以令群臣,奸贼,奸贼,曹操,曹操片刻之后,跪了老长时间地胡梦昱怒喝道。
史弥远却不去理他,而是瞪着那帘幕:太后,臣请撤帘
臣等伏请撤帘
凡是史弥远一党,此时都明白他的心意了,无不站出来,扬声大喝。
宣缯与薛极却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觉,对方面色苍白,竟然丝毫没有血色。
终究是让史弥远抢先了一步,他这一步走出,二人种种布置,便尽数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