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心服口服
夏侯复挥动魔臂正面接下火凤凰,以其搅乱元气的特性,刚一接触就让罗丰失去了对火凤凰的控制,而紧跟着凤凰外形崩溃,化作零星的火灵能散去。
阴神刺随后偷袭而至,从侧旁攻击夏侯复的神魂。
然而在接近时,竟然也受到干扰,未刺中前便魂力崩溃。
这一下动静,叫夏侯复察觉到了阴神刺的存在,惊呼道:“好险,对上你可真是一丝也不能大意,稍一分心就要中招。”
罗丰琢磨道:“你的手臂并非只有直接接触才会发挥效果,只要存在,你身旁就会出现一种捣乱元气秩序的力场,虽然比不得与手臂接触来得强烈,但弱小点的术法,根本没法伤害到你。”
阴神刺为了追求隐蔽性,方便偷袭阴人,魂力并不强大,只相当于二阶法术。
“跟你对敌真够可怕的,一下子就将别人的底牌摸得清清楚楚,我有些不想跟你打了。”
嘴上如此说着,夏侯复的身体却做出了再次冲刺的姿势。
然而,罗丰不跟他玩了。
双手微抬,左手释放炎凰诀,右手施展阴神突刺,不再用什么阴谋算计,只用堂堂正正的术法对决取胜。
夏侯复连忙举起魔臂,去抓住迎面袭来的术法。
火凤凰灵动飞翔,难以把握轨迹,阴神突刺又快又狠,破空穿梭,稍不留意就被刺中。
尽管夏侯复明知必须拉近距离,才能打断罗丰的攻击,但光是抵挡这些术法,就让他耗尽精力,根本分不出其他的心思。
这下,攻守形势互换了。
之前是罗丰单方面防守,现在轮到了夏侯复。
“喂,不是说好近身武斗的吗?”
罗丰反问:“你看我像不知变通的迂腐酸儒吗?”
若是近身武斗,因魔臂的存在,不能动用真气,天生处在不利的位置,五大邪印无法催使,正逆滔天掌也发挥不出五成以上的威能。
罗丰脑子又没坏,怎么可能因为先前的一句对话,就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夏侯复沉稳应对,似乎并不着急:“没用的,只要有这无妄魔臂在,你就永远伤不到我,只是徒劳的浪费魂力罢了,在击伤我之前,你的神魂会先一步支撑不住。”
“是么。”
罗丰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反而加快了两种术法发射的速度。
“你从祭出魔臂开始,就没有用过术法和法宝,所以我大胆猜测,因为魔臂造成的元力搅乱力场,会同样干扰到你本身的术法和法宝,你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所谓元力,乃是包括精气神三元在内的灵力,如果真气和魂力都会被影响,那么精气呢?
我决定赌一把,赌你的魔臂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荷,赌你无法长时间维持拥有魔臂的状态——事实上你的反应已经比最初的时候慢了!”
罗丰下定决心,一拖到底,反正他有三大内功作后备储蓄,真气充沛,足够挥霍,而魂力也可以通过鬼师来补充,完全是有恃无恐。
“敢赌,就要有赔命的觉悟!”
夏侯复哈哈一笑,一脸奉陪到底的神色,就好像他是故意让反应变慢,引罗丰上当一样。
两人不再言语,一者像不知疲倦的傀儡,连续不断的射出术法,一者专心致志,用魔臂狙击投射来的术法。
这般你来我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全力催动术法,哪怕是罗丰五重巅峰的魂力,也已消耗了七成。
夏侯复的动作丝毫未乱,保持相同的反应速度,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没有露出半点疲惫。
通天古书见状,紧张道:“你小子该不是猜错了吧,看对方的情况,可没有一点承受不住的迹象。”
罗丰不回应,只是继续交替着射出火凤凰与阴神突刺,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
他的魂力急剧消耗,很快降到了接近一成。
就在罗丰打算勒令鬼师传输魂力的时候,夏侯复身形一晃,魔臂抓取的动作慢了一拍,被火凤凰击中后背。
他惨叫一声,身形闪烁侧移,避开后续而来的阴神突刺,同时让右手魔臂恢复原状,祭出一面龟甲盾牌,抵挡攻击。
“我认输,你赌赢了,啊!”
夏侯复身体踉跄,俯身吐出一口沸腾的鲜血,溅落在地上后,竟是蹿出了火苗,迅速蒸发,却是将火毒逼了出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全身止不住的向外冒汗,就像是将之前压抑的疲惫一下子爆发出来。
罗丰却仍是谨慎为要,没有冒然冲上去擒拿,依旧是远远吊射着术法。
炎凰诀为阳,阴神刺为阴,阴阳交替,效果更胜往常,正如用火焰炙烤某物后,突然浇上冰水,就会使其龟裂一样。
龟甲盾牌被打得摇摇欲坠,很快就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夏侯复不露焦急之色,佩服的拱手道:“阁下真是厉害,无论是斗法还是心智,我都输得心服口服,自我出道至今,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心悦诚服的对手。纯阳派有你这样的天才弟子,中兴可期。”
说话间,他背后出现了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却是不知何时,他将那件遮光蝠翼拿回,并解开了封神宝光的封印。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还是别让我再碰上你。”
遮光蝠翼一振,夏侯复身影消失不见,眨眼间出现在十多里外的天空,手中拎着昏迷过去的程兰,他祭起白骨镜子,将幸存的僵尸大军收入里面。
然而,在轮到收回僵尸巨神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一座鬼塔悄然镇下,死死压住了僵尸巨神,令它无法回归。
夏侯复眉头一跳,就要上前救尸,忽见罗丰闪现在塔顶,慢条斯理道:“既然输了,那就留下点东西吧,拜访主人家却不带礼物,未免太没礼貌了。”
踌躇了数息,夏侯复开口道:“技不如人,败则该然。此物就送给阁下了,也希望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一笔勾销,武昭侯家的这趟浑水,我九幽派不再插手,也希望你的师门莫再追究。”
说完,他就不再留恋,转身迅速离去。
罗丰没有拦阻,而是拿出太岁星盘,看着源源不断涌入其中的气运,感叹道:“好浑厚的气运,犹在蛮羗之上,尽管实力上略差一筹,但那是被师门拖累,而他的心性也是无比坚定,输得‘心服口服’居然也只被摄取到一成半的气运。”
通天古书赞同道:“这家伙的确是个厉害人物,该舍得时就舍得,半点不拖泥带水,不管他是表面上装的坦然,还是真的认为无所谓,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五十里外,夏侯复确认没人追上后,停下了飞行,唉声叹气道:“这回可输惨了,将尸王门首席大弟子的脸给丢光了,不但被人击败,还折了曹师弟,疯了程师妹,回去后也不知会受到掌门什么样的严厉处罚?”
他闭上眼睛,沉思着,好一会后,才收拾好情绪。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亏我连番奇遇,得了无妄魔臂与仙绝尸棺后,就自鸣得意,以为可纵横玉洲,同阶无敌,早晚必证道虚空,如今方知是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雄,堂堂五重境,竟然敌不过三重境,被人越阶击败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他一按眉心,一口黑沉沉的棺材跃现出来,幽暗的魔气遮掩虚空,只见上面篆刻着太古魔纹,透出一股沧桑古朴的气息,还有几处血迹,也不是是太古时代哪位神通大能留下的,经历千万年而不消褪。
“此番交手,虽然赔了僵尸巨神,但有仙绝尸棺在,轻易就能培养出新的变种僵尸,倒也算不得多大的损失。倒是这番失败的教训,足以成为我重铸心基的根底,才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宝物。
在未来的万仙大会上,说不定有重新碰面的机会,虽然他是假的纯阳派弟子,但应该也出自某个大门派。
会驱使阴鬼大军,懂得尸爆术法,又怎么可能会是纯阳派弟子?“
夏侯复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忽而脑中一闪:“哦,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虽然不能叫他失败,但给他添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他身形一敛,缩入仙绝尸
第107章 家务事
两头庞然凶物的战斗中,四头鬼蛇占了明显的上风,虽然两者的品阶相等,但四头鬼蛇的纯灵体质并不怕瘟疫和尸毒,令僵尸巨神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
尽管在力量上,四头鬼蛇稍逊一筹,但它能喷出浊流,一经命中,就能将僵尸巨神的污糟身躯冲刷干净,将肉肠和腐肉等一并冲毁。
如果任由两者单挑下去,需要过一段时间后才能决出胜负,但有了鬼师和鬼郎将加入,情况就不一样了。
万鬼镇仙塔当头盖下,虽然僵尸巨神以神力托住,但也被镇压得无法动弹,这时滚滚混浊的灰云降下,覆盖僵尸巨神的身体,却是鬼师将毒瘴和程兰的乌云法宝混杂后的成果。
虽然作为冥间生物,僵尸巨神同样拥有不错的毒抗,但跟鬼蛇这种全然不受影响的幽灵体质仍有差别,就算它的灵性并不怕,可构成身体的尸肉依旧会受影响,很快它就出现了僵硬迟钝的状态。
鬼郎将舞动无天魔罗令旗,一道道鬼煞之气飘下,窜入僵尸巨神体内,将里面的魂魄抽出。
僵尸巨神好歹也是六阶的存在,就算不主修神魂,也不是那般轻易被抽离,紧紧守着神魂核心,抵挡着吸摄之力。
然而,它此时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三个。
鬼师桀桀奸笑着,欺负对方不能动弹,施施然贴近后使用吸阴诀,摄取对方的魂力,而鬼蛇像个黄鳝般,拼命往躯壳里面钻,想要鸠占鹊巢。
这三个鬼中土匪,丝毫没有尊重对手的自觉,一个抽魂,一个吸阴,一个夺舍。
僵尸巨神的魂魄怀着满腔冤屈,被强行拉出了身体,鬼师和鬼郎将一人一半,将它吞噬掉。
四头鬼蛇终于成功拥有了新的躯壳,美餐一顿的鬼师没有忘了自己的责任,施展术法帮自家头牌打手塑造体型。
血肉咕噜噜的蠕动着,扭曲变化,就像有一杆无形的擀面杖在揉捏着,很快变成了四头蛇的形状,与鬼蛇的灵魂构造契合。
阴鬼与僵尸同属冥间生物,但彼此特性上有着不同。
四头鬼蛇嵌入这具略显臃肿的身躯后,飞快吸收精气,松弛肥肿的腐肉很快干扁下去,紧紧贴在骨架上,从一个大胖子变成了皮包骨,腐臭的气味也跟着消失,变成了陈放多年的干尸味道。
适应了新身躯的鬼蛇轻轻一抖,数不清的蛆虫、苍蝇尸体似雪花般落下来,铺了一地,全被吸干了精气,只剩空壳。
鬼蛇跑到鬼师身边,四个脑袋点头哈腰,表示感激。
鬼师趾高气扬的收下了手下的恭维,然后不忘安抚另一位手下鬼郎将,表示争取也给它弄一具好身体。
同时,它又指示千余名鬼卒,钻入在之前混战中死掉的僵尸躯体中,对这批炮灰手下,它就没那么重视,懒得再施展术法,重塑尸身,能适应的适应,不能适应的就让位,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就行。
罗丰回到之前战斗的矮丘,黄泉从山脚下走上来,运功传音道:“有人,窥探,已离开。”
既然是故意激怒敌人上门,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黄泉就是罗丰备留的底牌,在十分危险的时候会出来帮忙,只是对方没能将人逼出来。
“只观察而不动手?”罗丰思考道,“如果他是九幽派的修士,不可能不动手,就算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可方才战斗中,分明有不少机会能配合那名魔臂修士让我重创,若因为忌惮而白白错过,并不合理。看来,这应该是第三方势力,就是不知道他真正的目标是齐伯仁,还是我们。”
沉思片刻后,罗丰心中有了几种猜测,只是都没有足够的证据:“罢了,继续想下去,也没有意义,回去吧,虽然我在齐伯仁那边留了后手,防止对方玩调虎离山的把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黄泉点点头,边走边问:“那人,手臂,古怪?”
罗丰将与夏侯复交手时的心得告知黄泉,总结道:“我对上此人实在无什么有效手段,武斗不能使用真气,平减五成威力,术****被打乱,很难起效,估计法宝也是一样,被抓住就会失去控制。若换成你来,倒是能轻松胜出。”
黄泉用枪,就算被对方的无妄魔臂碰到,打乱了上面附着的真气,也不会反噬到自身,而且她所用的武技,更为纯粹,以技巧取胜,没有真气顶多是降下一成战力,更遑论她还领悟了枪意,这可不属于元气范畴,就算无妄魔臂也无法干扰。
“本以为自己神通众多,武学、法术、法宝、鬼宠,临到头来,却是没一个能威胁到对方,只能靠比拼根基来拖败对方。看来,有空我也得学门刀法或剑术,弥补一下短板。”
通天古书道:“用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杀人于无形,你要是懂一些,早将那人放倒了,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防御,觉得无敌,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罗丰若有所思:“若是俗世中人,作为大集体中的一员,样样全通,反而不如专精一项,因为其余短处会有其他人来弥补。可修士独来独往,更多的是依靠个人,因此各方面都有涉猎的全能者,反而比别人更容易存活。”
两人回到县衙,确认并无意外发生,只是罗丰的两战打得太过激烈,尤其是阴鬼大军与僵尸大军的厮杀,四头鬼蛇与僵尸巨神的搏斗,惊天动地。
在行家眼里,知晓斗法并不是场面大就厉害,但在凡人眼中,两头庞然大物的撕咬着实惊心动魄,唯恐无意间波及到东康县,到时候哪怕无意间的一滚,就能碾死许多人。
早已等候着的齐伯仁迎上来:“恭喜仙长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我说过,这是分内之事。战场杀伐,我不会参与,但对方的修士想插手,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罗丰简略的将对方三名修士的事情说了一遍。
齐伯仁道:“让仙长为我与人结仇,心中不胜惶恐。”
“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规矩,随意插手俗世,本就是犯了规矩,这因果不在你身上,没必要都揽过去。”
齐伯仁沉默了一会,又问:“仙长可知道,这三名九幽派修士为何插手我武昭侯的家事?”
罗丰反问:“你当日不是说,是你弟弟的利用了母家的关系,寻来的帮手?”
齐伯仁满怀歉意道:“这话是外界相传的‘真相’,非是我认为的‘真相’,当日对仙长有所隐瞒,还望原谅。”
罗丰坦然道:“交浅言深,乃是忌讳,本该如此,说说你的看法。”
齐伯仁看了一眼左右,旁人知趣的离开,他才缓缓开口。
“若人言是家弟请来的帮手,我信;但说姨娘在此事上帮助家弟,我不信。
我的亲生母亲因难产而去世,我自小便是由姨娘抚养长大,被她视如己出,哪怕在生下仲义后,姨娘仍是疼爱我多一些。
家父曾经想过立姨娘为正室,但姨娘却以‘不愿夺我生母’为由给推却了,以致武昭侯府至今没有主母。
家弟的才华能力都在我之上,自小便有神童的称号,家父犹豫立嗣之时,是姨娘一力主张,立长不立幼,为此不惜与家弟大吵一架。
倘若姨娘要害我,不说幼时就有千般机会,单说半年前,我因感染风寒,卧病在榻,便是她亲自照料于我,为我熬药,她若有心思害我,只需往药中掺些毒粉,我便一命呜呼,甚至连死因都能推诿到生病上。”
说到动情处,齐伯仁眼露泪花,转过头去擦了擦,又斩钉截铁道:“世上谁都可能害我,唯独姨娘不会!”
罗丰沉吟许久,却不是因为对方的真情流露而跟着感动,而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你生病时,是你姨娘亲自照料你?这么说来,你的弟弟在半年前就有害你的心思了。”他以最大恶意的语气推测道。
齐伯仁作为武昭侯家长子,就算再无能,再不招人喜欢,也必然有丫鬟伺候着,怎么可能需要劳烦到实质地位与武昭侯正室无异的女子。
她会亲自照料,无非是一种可能。
第108章 你要害死你爹
听到罗丰的恶意猜测,齐伯仁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忙摇头道:“仙长的意思,我不明白。”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是笨蛋,有些事情,需要故意装糊涂吗?的确,只要两个人同时装糊涂,就能将事情糊弄过去,但我不想陪你玩这掩耳盗铃的游戏。”
罗丰咄咄逼人,半点让对方糊弄过去的意思。
齐伯仁浑身颤抖,好一阵后,才用悲伤的语气道:“事后,我打听过消息,在生病的那段时间,家弟的人曾经频繁去过药房……”
罗丰张了张嘴,总算是忍住了,没将对方已经明白的事情说出,放了他一条生路。
不过,罗丰与齐伯仁虽是心照不宣,但有人听不明白。
通天古书疑问道:“你俩在卖什么关子?合着就我一个是笨蛋。”
罗丰解释道:“他的姨娘会亲自照料,无非是察觉到了亲生儿子想要害人的心思,为了不让儿子的毒计得逞,她亲自监督一切,不让人有下手的机会。”
“哦,原来是这样啊——”通天古书恍然,可随机又问,“可这不是很好吗?特意阻止亲儿子上位的计划,对别人的小孩比亲儿子还亲,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这个大公子跟死了亲娘一样?”
“很简单,他的姨娘察觉到自家儿子的心思后,最好的做法,不是多此一举的去照料齐伯仁,而是动手抓人,来个人赃并获,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所有的阴谋自然不攻而破,那位二公子也就不可能再搞出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
就算退而求其次,不想亲生儿子身败名裂,也应当将真相告知齐伯仁,让他有所提防才对。
这个女人的做法,看似一心在保护齐伯仁,实际上也是在保护齐仲义。阴谋毒害长子,无论在哪个家族,这等下作狠辣的手段都是被家主深恶痛绝的。
当然,也许这女人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但这不是我要管的。我只是要告诉齐伯仁,他的姨娘也有私心,不是他印象中被美化的仁爱女神。”
好一阵后,齐伯仁才将情绪稳定下来,他道:“姨娘的苦衷,我能明白,但我坚信,她不会主动害我,若是得知家弟的所作所为,必定会第一个站出来阻止。”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色又变好许多,就好像被自己说服。
罗丰没有抓着不放,转而道:“那三名修士未必是九幽派的,至于他们的目的,那就有许多可能了。也许是他们想修炼某种秘法,需要牺牲许多人的生命;也许是他们想要炼制强大的僵尸,那批江湖人就是不错的原料;也许是你弟弟手中有某样天才地宝,恰好对修士十分的珍贵。理由总归有许多,只是缺少证据,我也没兴趣探究。”
齐伯仁犹豫了一阵,道:“既然那名修士承诺不再插手,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仙长,我见仙长有飞天遁地的神通,不知能否带上,悄悄潜入武昭侯府,让我与家父见上一面。只要完成这个心愿,我便打算隐居,如此一来,便不必与家弟反目成仇,仙长亦可对真人有所交代。”
罗丰心道,我的任务是将你送上家主的位置,若是这样就回去,半途而废,非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不可,说不定连记名弟子的名分都要收回。
这种事他当然不可能答应,但也不能将真实的原因说出,便寻了个由头,推脱道:“退去的只是这三名修士,谁也不能保证,武昭侯府是否还有其他门派的修士,就算没有,那些江湖好手也不是吃素的,带上你去试探龙潭虎穴,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齐伯仁拱手认错道:“是我大意了,未能考虑到安全的隐患,但尚有一法,仙长只需将我送到武昭城,接下来我另有人脉,可以暗中安排我潜入武昭侯府,不必再让仙长亲涉险境。”
罗丰闻言,心头冷笑,这位大公子玩话术玩到他身上了。
先提出一个不可能答应的请求,再提出一个相比起来要容易许多的请求,前后对比之后,出于想要弥补的心思,往往就会允诺答应。
本想放你一马,不愿逼迫太甚,但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我便不客气了。
“我原先以为,大公子有王侯之才,却无王侯之欲,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你甚至连王侯之德都没有。”罗丰用上了尖酸刻薄的语气。
齐伯仁本就是谦谦君子,并不因此而动怒,反而恭敬道:“在下本就是寸才寸德之人,只因他人抬爱,方积攒了微末虚名,仙长若有教诲,尽可赐下。”
罗丰严厉道:“你可知道,因你这番自私的行径,会间接将武昭侯害死,到时候你便是杀父弑亲的罪人!”
仁孝对于齐伯仁而言,乃是贯穿人生的信条,哪容得侮辱,现在当面被罗丰言语恐吓,说话间也不免也带上了火气。
“仙长未免危言耸听了!正是为家父着想,我才决定隐退,不与家弟争斗,否则我若率大军围城,逼迫太甚,家弟心急之下,说不定会铸下大错。”
罗丰讥讽道:“真是懦夫才有的想法,你的话让这屋子里充斥着愚蠢的气息!
知道绑匪的行事原则吗?在拿到赎金之前,人质十有八九是安全,在拿到赎金之后,倒是十有八九会撕票灭口。
你若步步紧逼,率大军压境,武昭侯尚有一线生机,如果你抱着急流勇退的想法,我可以保证,武昭侯必死无疑!”
齐伯仁板着脸道:“不知仙长的结论从何得出?”
“将你僵硬呆滞的脑袋动起来!武昭侯一心要立你为嗣,假设你隐退,而武昭侯又病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齐二公子想要篡位,还想要名正言顺的获取爵位,在他面前一共有两座大山,一座是你,而你主动退让,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座了,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齐伯仁脸色再度发白,他握紧拳头道:“你这是恶意诽谤!家弟虽然野心勃勃,但绝非弑亲逆伦之辈!”
罗丰大笑:“杀父是弑亲逆伦,杀兄就不是弑亲逆伦?
他为了篡位,连兄弟都敢杀,你凭什么保证,他不敢杀父呢?
还是说,你要把你父亲的生命拿来当赌注,赌一下你弟弟的慈悲心?”
每一句诛心的反问,都如一柄利剑,刺入齐伯仁的胸口,令他不自主的退后两步,只觉手脚冰凉,呼吸困难,如置冰窖。
“不会的……你说的都是假设,只是一种猜测……只要家父退让,同意让仲义继承家主之位,他就不会走上极端。”
“武昭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在他知晓自家次子将长子逼得退隐,不敢出现人前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罗丰没有打听过武昭侯的性格为人,但作为一方之主,又怎么可能没点主见,而且一个将死的老人,脾气有多倔强,根本是不言而喻的。
见齐伯仁仍是一副精神恍惚,难以接受的表情,他也不再劝,只是道:“你要继续自欺欺人,也由着你,不是一直闭着眼睛,世界就永远是黑夜——反正武昭侯是你的爹,不是我的。”
说完,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齐伯仁宛如被抽出了魂魄,变成了空壳,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茫然的念叨:“这可如何是好……难道,非要逼我手足相残吗?
仲义,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大哥不是说过,只要你想要的,大哥都愿意给你,家主之位,我本就不放在心上,你想要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姨娘,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房门咿呀一声关上,齐伯仁的身影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第109章 打秋风
清晨,罗丰正在房中打坐修炼,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仙长,在下有事求见。”却是齐伯仁的声音。
通天古书纳闷道:“这小子昨天被你刺激得那么狠,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果然,外表看起来偏弱的人,往往都比较耐操……咦,会不会是来图穷匕见的?”
罗丰打开门,就见齐伯仁施了一个躬身大礼,也不抬起,低着头道:“昨天,得仙长点醒,让我不至于犯下大错。今日前来,除了致谢外,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我想请仙长担任军师一职,替我出谋划策,直到我与家弟决出胜负为止。”
通天古书惊愕道:“这小子莫不是疯了!请你做军师,哪里来的异想天开,这不是羊入虎口吗?难道是昨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性格大变,诞生了奇怪的兴趣?”
但罗丰却一副预料中的表情,微微点头:“我答应了,但你需明白,我对军务政事、各方势力并不熟悉,在战略决策上远不如你,这些都得由你自己做决定。”
齐伯仁抬起头道:“伯仁明白,请仙长做军师,是希望仙长能为我拾遗补缺,阻止我因情感而做出错谬的决定。”
他双手呈上一枚金色的虎头令牌:“这是军符,持此令牌,凡我麾下将士都会听仙长的命令,哪怕我本人也不能阻止。”
罗丰也不客气,收下军符,难得的嘉许道:“你很不错,精神恢复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半天。接下来的行动方针,第一步你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只要你真正下了决心,而不是对我欺骗和敷衍,但第二步你可有准备?”
齐伯仁没有不懂装懂,直接问道:“请仙长不吝告知。”
“第一步是向我证明你的决心,第二步是向其他人证明你的决心,因为你仁厚的名声在外,难免会让一些人生出侥幸心理,所以你得告诉他们,这一回你是动真格的,谁碰了你的逆鳞,就要有被灭门的觉悟。”
齐伯仁脸色一凛:“仙长的意思是要立威?但杀鸡儆猴,须得找个合适的目标。”
“这便是你的事情了,找一个虽然还没有旗帜鲜明的投靠你弟弟,但是立场上会无限偏向你弟弟的势力,咱们上门去打一下秋风。”
齐伯仁道:“伯仁明白了,仙长可否随我到军营,向众人宣布暂时接任军师之事。”
罗丰道:“理应如此。”
于是,齐伯仁先下令召集所有人,然后当众公布了这一任命。
众将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没有人反对,一来罗丰已经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和智慧,有足够的能力担任军师,二来说到底罗丰乃是修行中人,此间事了就会回转山门,并不会伤到任何人的利益。
这种不需要自己出血的事情,没必要站出来反对,顺水推舟,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倒是执掌军符一事,让不少人露出犹豫,但彼此观望后,发现没人站出来当出头鸟,也就选择了默认。
毕竟,就算是小心眼的人,也得掂量一下,万一惹怒了罗丰,说不定哪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除了宣布罗丰担任军师一职外,齐伯仁又言明,军队经过数日的休息,将再度启程,抛下行动不便的伤兵,全速向武昭城赶去,目的是征讨“囚禁家主,意图篡位”的齐仲义。
听到这道命令,所有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个个士气大振,高声称得令,连忙跑去整备军务。
齐伯仁的性格,他们这群长年相伴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实在是担心这位公子会因为兄弟之情,而主动让出家主之位。
可偏偏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又不好劝,毕竟他们有利益纠葛在里面,难免会被人诟病,是为了自身前程而说服武昭侯家手足相残,唯有罗丰这样方外之人,不涉及家族利益,又跟齐伯仁没什么交情的人,才能坦然直言,无所顾忌。
齐伯仁一天不说明接下来的目标,他们就一天不安心。
现在,终于能放下担忧,与敌人痛快一战。
齐伯仁好歹还记得第二步计划,于是勒令所有将士严守消息,不得四处宣告,对外仍装出彷徨无依,走一步是一步的迷茫姿态。
众人虽有疑惑,但知晓很可能是大公子另有盘算,便依令照做,没有沿路嚷嚷,而是以一副不像被人发现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朝着武昭城的方向行军,
行了五日,齐伯仁以补充粮草为由,暂时到离得最近的钱陵郡歇息。
钱陵郡的太守齐文忠乃是齐伯仁的叔父,听得消息后,亲自出城迎接。
“仲义这小子行事太过火了,竟然对自家大哥下毒手,幼时就见他野心勃勃,还以为长大后会变得懂事,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真是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齐文忠热情的拉着齐伯仁,向着太守府走去,一路上连声斥责齐仲义逆伦无德的行径。
齐伯仁摇头叹道:“仲义的为人我非常清楚,他是有上进心,但绝不会主动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一定有人谗言,迷惑了家弟,我平日就劝过他,莫要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掺和在一起,不想一语成谶。”
闻言,齐文忠眼角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感慨道:“还是伯仁宽厚,有王侯之风。之前听闻你被大军包围,堵在山中,我是心急如焚,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恨不得亲自领兵去救,奈何兵少将寡,又有镇守钱陵郡之责,不敢妄动。万幸,数日前听闻你脱困,吉人自有天相,这才放下心来。”
诸将跟着齐伯仁一起,被领到太守府的偏殿,只见里面布置好了丰盛的酒宴,各种佳肴美酒陈列在案几上。
雕蚶镂蛤,珍馐美馔,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齐文忠笑道:“大家坐,这是我特意给伯仁你们准备的接风宴,也算是补偿我没有亲自去救你们的过失,一路上车马劳顿,辛苦了。”
众人依次入席,罗丰就坐在齐伯仁的旁边,低眉敛目,不动声色。
“祝贤侄早日杀回武昭侯府,抓住仲义,家法伺候,让他向你这位大哥认错。只要肯认错,总归还是一家人嘛,有什么不能谈的,非要妄动兵戈。”
齐文忠举起酒樽道:“来来来,大家满饮此杯,今日没有君臣,不醉不归。”
齐伯仁起身拿起酒樽,其他将领也跟着起身。
“干!”
齐文忠仰头将酒饮干,只是他放下酒樽后,发现齐伯仁等人还是保持着拿着酒樽的姿势,没一人跟着饮酒,心中顿时浮现不妙的情绪。
但他好歹也是一方太守,又岂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面上不露破绽,疑惑不解的问:“大家都不喝酒吗,难道是顾忌军纪?诶,伯仁你可不能不知变通啊,上了战场,自然是要严守军纪,滴酒不沾,可下了战场,总是要学会放松。来来来,你带头饮完此杯,其他人才不会过于拘谨。”
齐伯仁摇头道:“叔父,这酒侄儿不是不想饮,而是不敢饮,生怕一喝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话刚说完,他就将酒樽往地上一砸。
哐啷一声,屏风后面传来频繁的脚步声,一群刀斧手涌进大殿,还有一名首领大喊道:“乱了乱了,不是太守砸的杯子,快回去。”
齐文忠见状,面露尴尬之色,随即收敛皮面笑容,肃然道:“伯仁,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总之,我不想害你的性命,还是束手就擒吧。我知道你们都有功夫在身,可是没有武器,纵然能逃得一个两个,但……”
齐伯仁打断道:“叔父,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带兵器?”
霎时,所有将军或从衣服里,或从裤子里,抽出一把把贴身兵器,有软剑,有鞭子,有匕首,有短弩,还有一人从上下半身各抽出一根棍子,竟然给组成了双节棍。
第110章 轻松拿下
见齐伯仁等人分明是有备而来,齐文忠也不再说什么狠话,将酒樽一扔,连忙往里屋闪去。
刀斧手蜂拥而来,但齐伯仁此次带来赴会的,都是武艺不浅的将领,最低都有两重境巅峰的修为,而那些不善战斗的文将全给留在军中,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人,干脆就是由江湖武者假扮的。
“我来保护大公子,你们去抓人。”
王达持刀挡在齐伯仁身前,刀光如白练飘过,瞬间便有五颗热腾腾的人头飞起。
伍真与彭熙双双向着齐文忠扑去,前者的御剑术虽然被罗丰识破,但好歹罗丰没无聊到四处宣扬,于是得以继续伪装,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杀得人头滚滚。
彭熙在伍真的掩护下,直冲目标,见齐文忠左拐右拐,钻进了不知哪里的密室,他也懒得寻找机关,一声大喝,双斧凶猛劈出,神力所至,摧屋捣墙,不管有什么样的机关陷阱,全凭蛮力破解。
罗丰坐在位置上,继续慢吞吞的用筷子夹菜,好似对外界失了感应,旁若无人的自得其乐,至于菜里面掺的毒药,对他的万屠元功来说,实在也只是一道小菜。
一些刀斧手见这位嚣张得没边,全然不把人放在眼里,个个出离愤怒,不约而同的有十件兵刃斩向罗丰的脑袋。
然而,玄阴黑水真气勃发,好似巨浪一般,将这些人的兵器尽数震开,更有寒劲顺着经脉钻入,将这些人的半边身体冻得僵硬,浑身直打哆嗦。
正如罗丰先前对齐伯仁说过的,俗世的争斗他不会插手,只负责对付修士,因此除了主动下手攻击他的人会被雄浑真气震飞外,他自己并不会去攻击人。
“中计了中计了,这下引狼入室,一帮子全是高手,看来是拦不住人,幸好我还留了两张底牌。”
齐文忠没想到这班人竟是这般生猛,自己足足安排了五百名刀斧手,竟然阻拦不住,眼见那持斧的杀星就要追上自己,慌张得手脚并用往院子里跑去。
为防万一,他从钱陵郡的守军中调出了一批劲弩,让弓弩手埋伏在最外围,因为他想要生擒齐伯仁,不敢让人死在自己手上,所以没有在最开始就用上。
只是到了院子,却是不见人影。
“弩手!弩手哪去了?”齐文忠仓惶的环顾四周,心中腾起不妙的感应,鼻尖忽而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是说,这批人吗?”
顾志勇大笑着,手中拎着血淋淋的人头,从院子大门口进来,而在他的背后,跟着一批盔甲上沾着新鲜血迹的亲兵。
他一甩手,将人头扔了过去。
齐文忠低眼一看,正是自家的侍卫首领,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上。
他自小养尊处优,虽然当了多年太守,怡养出上位者的气势,但终究没上过战场,用权术杀人在行,见到真正的杀戮,就给吓破胆了。
顾志勇鄙夷的瞥了这位一眼:“呸,瞧你这窝囊相,亏你还是大公子的亲戚呢?就你的那点心思,全在大公子预料之中,嘿嘿,还玩什么掷杯为号,莫不是那些戏曲小说看多了吧。”
齐文忠吓得浑身发抖,扯开喉咙,大声呼救:“圆通大师,圆通大师快来救我!”
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
“齐施主勿忧,贫僧来也,当助你降妖除魔,慑服宵小!”
一名身披金色琉璃袈裟,手持禅杖的肥圆和尚踏空飞来,只见他双手合十,背后忽现万丈金光,化出一尊数十丈高的如来大佛,庄严威猛,声势不凡。
顾志勇虽是胆大包天的人,也被这突然乍现的大佛吓得一跳:“哪里来的秃驴,竟敢管洒家的闲事,今日就算佛祖来了,也是照砍不误。
“府中宵小之辈,如来正法在前,不想受明王忿怒之威,速速放下屠刀!”
圆通伸手手掌,遥空向下一压,背后的如来大佛也跟着他做出同样的动作。
霎时,顾志勇便觉一股巨力压在肩头,难以抵挡,当场就要跪下。
但他也是个狠人,先用双手撑住地面,然后咬紧牙关,全身上下绷紧肌肉,硬扛着重压,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来。
“兀那光头,凭你也想让洒家下跪,做梦去吧!”
圆通眼中闪过一丝不愉,掷出手中禅杖,那杖子化作金光破空飞去,就要一杖将顾志勇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那边的齐文忠见局势被控制住,吓唬自己的大汉就要被击毙,眼中重新恢复了信心,心中庆幸着,幸好我花重金将这大师拉拢住,日日供奉,总算不枉我多年来的孝敬,这年头,想安稳做大官的,哪有不请修士坐镇保护的。
但下一刻,他的希望就破碎了。
只见一道七彩光线从府中射出,正中禅杖,禅杖立即失了神通,金光消散,从半空中直直坠落在地上。
“是何方妖孽,敢坏贫僧法宝!”
圆通大喝一声,连带背后的大佛一起,做出金刚怒目之像,钱陵郡中无数信佛的信徒,一见此景,纷纷下跪,口中念诵南无阿弥陀佛。
这时,一座万鬼缠绕的巨塔当空落下,镇在大佛头顶,而力量传递之下,圆通也尝到了被巨力压身的滋味,亏得多年修炼罗汉神力,加上武格的支持,勉强支撑得住,没有当场坠下。
“果然有妖邪作祟,今日就叫你见识我寒云寺的神通!”
圆通面相威武不凡,看似胸有成竹,叫齐文忠放心不已,实则心中已是叫苦不迭。
人还没见着,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圆通对这位未曾见面的对手实力有了几分估算,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逃,偏偏此刻被鬼塔镇着,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他连忙喊出自家门派的名号,就算不能威慑,也希望对方能看在寒云寺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
圆通祭出一个木鱼法宝,笃笃敲响着,许多光华闪耀的香火愿力朝着万鬼镇仙塔涌去。
这些由百姓祈祷求福的念头汇聚而成的香火愿力,对于鬼物乃是天生克星,效果不亚于太阳真火。
饶是有万鬼镇仙塔的保护,也有不少阴鬼被度化。
鬼师一见,勃然大怒,这和尚的实力连它都敢亲自出马对敌,竟然也敢害它的手下,真是不自量力!
老大愤怒,小弟出马。
拥有了新身躯的四头鬼蛇隆重登场,那比大佛还要大上几圈的身体一现世,就吓坏不少人。
香火愿力往鬼蛇身上缠去,却被僵尸身体的躯壳挡住。
同样是冥界生物,纯灵体的阴鬼极怕香火愿力,但依仗肉身力量的僵尸就不吃这一套。
四头鬼蛇先用身体缠住大佛,四颗脑袋张开獠牙大嘴,凶猛咬去,配合身体一绞,就将这尊大佛撕得粉碎。
神通被破,灵力反噬,圆通心神受创,当场呕血,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仓惶如丧家之犬,拼命向外逃去。
但只见虚空中一道刀罡闪过,圆通身子一僵,便已是身首异处。
身披暗色盔甲的鬼郎将,探手往尸体上面一捞,抓住了就要溃散的魂魄,带回去向鬼师老大轻功。
这几下兔起鹘落,情节一波三折,让齐文忠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又是失望又是希望又是绝望,只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眼见最后一张底牌也失去效果,他面如死灰,趁着顾志勇等人被打斗吸引,就要偷偷从密道溜走。
“叔父,你要去哪里呢,宴会尚未结束,没了你这主人可不行。”
齐伯仁先一步堵住了出口,他浑身上下,片尘不染,半点不像是从厮杀中出来。
齐文忠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顾不得尊严,慌忙下跪求饶:“伯仁,我是你叔叔,你可不能大义……啊,不能残害亲人啊!”
齐伯仁淡淡道:“放心吧,叔父,我不会杀你,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第111章 李鬼遇李逵
齐伯仁以雷霆手段,拿下了太守齐文忠,囚禁于府邸,并取了太守印玺,接管钱陵郡的上下事务。
他一边下令让钱陵郡中的所有官员到太守府赴宴,一边让麾下军队做好突击准备,避免有死忠者顽抗。
不过,齐文忠的人品显然很一般,尽管他的名字中带了一个“忠”字,但是没有一人愿意为他赴死效忠。
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大家都很清楚,这只是武昭侯府的家里人闹矛盾,不是外敌入侵,谈不上忠诚与操守。
何况,齐伯仁这一手“大义灭亲”,敢拿自家亲叔叔开刀,着实震慑了不少人,
于是纷纷答应会到场赴约,即便有事不能亲自来的,也会派亲信捎上官印。
至于齐伯仁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让这群人乖乖交出兵权,或者站在自己这边来,就不是罗丰需要关心的了。
如果这位大公子连这点手腕都没有,那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不如早早弃了他,与黄泉一起潜进武昭侯府,想法子将齐仲义刺杀掉,说不定还来得更快捷一些。
因为最近接连遇上自报家门的修士,却对他们的背景一无所知,连久仰都说不出气势,于是罗丰就抽空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不求对天下门派了若指掌,至少也要将那听起来似乎很有来头的“二十八派”与“一百零八门”记住。
在浏览了门派最初发给弟子的普及修行界尝试的玉简后,罗丰赫然发现,那名圆通和尚报上的寒云寺就是隶属一百零八门。
然后,他就将对方师门长辈前来寻仇的担忧降到了最低。
“这《玉洲修行界通志》中记载的内容也太少了,除了派名和当代掌门的实力境界外,就没多一点的介绍,连镇派经文都不提一下。看来,回去得去藏经阁找找玉简。”
罗丰无奈的摇摇头,又一次感受到了三教六宗的那种自负感,全然不将其他门派放在眼里,甚至不屑于提醒弟子们去了解更多。
正琢磨间,忽有三道悠长的气息急速从远方驰来。
“没有特意掩饰实力,两名四重境,一名六重境,是那个假装九幽派弟子的修士的同党吗?”罗丰心中疑问,随即又自我否认,“不大可能,先不说以大欺小,光是六重境插手俗世之事,就破坏了规矩,以那人的智慧,不可能猜不到我背后有着强大的靠山。”
高阶修士的破坏力太强,很容易伤及过多的无辜,于是修行门派中,都是严禁五重境以上的修士插手俗世,若其中一方坏了规矩,另外一方就可以随意报复。
“或许只是路过的……”
这个猜测刚出现,就被现实击破。
那三名修士乘着云舟,停在钱陵郡太守府的上方,其中一人运足功力后,大声喝道:“假冒我纯阳派的骗子,快给我滚出来!”
声音宛如晴天霹雳炸响,嘹亮异常,使得城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丰先是一愣,不明白这个听起来很耳熟的门派为何找上门来,但随即就想通关窍。
“看来,是那个自称九幽派的修士故意给我找的麻烦……不过,这三人也太招摇了!”
身为六道宗弟子,罗丰一直低调行事,鲜少将出身门派挂在嘴边,就算到现在,除了齐伯仁与他的几名亲信外,都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大公子请来的世外高人。
这三名纯阳派修士的做法,简直跟无脑相等,连对手来历都不清楚,就敢嚣张的上来叫门。
“就算那人将我是三重境修士的情报透露出去,他们也不担心我万一是前辈高人游戏人间,故意收敛实力吗?”
如果碰上罗丰所说的情况,就算一掌将这三人拍死,也是这三人不敬在先,站得住理,纯阳派要报仇只能从私怨下手。
罗丰可没兴趣陪对方玩审拿钦犯的游戏,只是将自身气息放出,并没有乖乖的飞空。
天空中,背着长剑,一身剑侠打扮的杨昊皱起了眉头,不悦道:“此人好生狂妄,我们千里迢迢上门来,他不赶紧出来自证清白,居然还敢摆谱!”
旁边,穿着粉红霓裳,套着云袖飘带的舒昭昭道:“也许,他是一身清白,所以才有恃无恐,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他这样清清楚楚的将气息放出,可见没有心虚。”
杨昊撇嘴:“也许是准备好了陷阱,等着我们钻进去?”
舒昭昭掩嘴笑道:“如果只你我二人,倒是有这可能,现在有钟师叔陪伴,只要此人不是丧心病狂,就不会有以区区三重境的实力,挑衅拥有两倍于他境界的强者的痴念。”
杨昊也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可嘴上仍不服输,犹自强撑:“也许他就是丧心病狂呢?敢偷学我纯阳派的武学,假冒我纯阳派的弟子,有这样胆子的人,又岂能以常理揣测。”
舒昭昭轻笑:“我说不过你,但我听师叔的。”
钟东升的外貌是将近四十的男子,蓄着长须,仙风道骨,眉目间自有凌厉锐气,同样配着长剑,做剑侠打扮。
他抚着长须道:“此子既然没有逃跑,敢直接邀请我们登门,可见胸有成竹,如果不是有秘术能遮掩自身根脚,不怕被我们发现,就是真的不曾习过我派的《纯阳赤火劲》,身正不怕影子斜。以他的境界而言,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舒昭昭得意的对杨昊眨眼道:“看吧看吧,师叔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杨昊不甘心道:“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他?连续赶了五天的路程,这番辛苦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纯阳赤火劲》可是我纯阳宗的根基所在,是只有被预定的种苗弟子才能传授的功法,不是《六阳功》、《大日诀》等入门功法能媲美的。”
我都没资格修炼呢!他在心底里补充了一句。
其实对方到底有没有修炼《纯阳赤火劲》,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对方刚才的举动,分明没将他们纯阳宗放在眼里,不敬之意昭然,这像一根鱼刺梗在杨昊的喉咙,不吐不快。
钟东升点头道:“《纯阳赤火劲》此事万分重要,不可不慎。而且,此子虽然很可能没有修炼我派功法,但他假冒我纯阳派弟子,招摇撞骗的事情未必是虚,否则在我们喊话的时候,他不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分明有做贼心虚的嫌疑。”
说话间,他的语气中多少透出一点遗憾。
钟东升是真希望对方有修炼《纯阳赤火劲》,这样在他抓住人后,就能逼问出功法要诀,从而加以修炼。
通过这种方式得来的功法,就算是门派也不会进行追究,否则的话,杨昊与舒昭昭是绝无资格修炼,而他则需要耗费许多的善功,才能兑换功法玉简。
他们三人为了一个匿名举报的消息,不远千里的赶来抓人,可不是真为了维护门派的名声,而是想赌一下可能。
如今看来,消息十有八九是假,三人心中难免有些怨怼。
“走,先下去看看人再说,若他真有假冒我纯阳派弟子的行为,就抓回门派,听候发落。”
钟东升收回云舟,落向太守府邸,其余两人连忙跟上。
落地后,杨昊见厢房的门依旧紧闭,人的气息尚在屋里,顿时恼了:“人呢,赶紧出来!你个骗子好大排场,还要我们请你出来不成?”
“不请自来,就是不速之客,尚未见面,就将人定罪,阁下的种种言行,不受欢迎是理所当然。”
罗丰推门走出,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本不想理会你们,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误会能解开还是解开的好,我愿意配合一下,证明自身清白,也希望你们别逼人太甚。”
他扬手打出一道掌气,尚未及身,周围的温度骤降,地面凝霜。
第112章 快来打我啊
“大胆!”
杨昊怒喝一声,运起昊阳真气,抬掌击去。
但稍一接触,他的昊阳真气竟然就抵挡不住,溃败如逃兵,更是被寒劲侵入体内,冻彻入骨,连连催动真气,好不容易才化解掉,头顶冒出了蒸汽。
罗丰负手道:“如何,现在应该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杨昊丢了面子,心中大为不快,呼着白汽,呵斥道:“这、这算哪门子的证明?就算你会阴寒真气,并不代表你没有修炼纯阳功法,说不定你是阴阳同修呢?”
罗丰不理他,转而询问三人中的年长者:“这位前辈也是持相同的看法?”
说实话,钟东升已然确信罗丰没有修炼《纯阳赤火劲》,他可比杨昊心思缜密得多,对面的年轻人只一掌,就将境界上被自己高一层的杨昊击退,证明对方将这门阴寒内功的修为远在杨昊之上。
若在如此情况下,对方还修炼了阳炎属性内功,除非两门内功的修为相仿,否则阴寒真气必定会将阳炎真气化去。
可同时拥有两门大成的内功,就对方的年纪而言,除非是天才中的天才,有点傲气的人都不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强,何况是纯阳派弟子,钟东升打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这个可能。
但尽管有了这样的认知,明面上,钟东升仍是道:“我并不认为你修炼了《纯阳赤火劲》,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人举报你假借纯阳派弟子的身份为非作歹,为了维护门派的名声,我们不得不调查清楚。”
罗丰不动声色的问:“哦,那你打算如何调查呢?”
杨昊厉声道:“让我用灵识进入你的身体,探查一下气海,是非黑白,自然一目了然。”
“诸位,莫要逼人太甚!”
罗丰瞬间露出了凶狞的气息,除了忌惮被对方发现真相外,让人探查自己的识海,无异于将自己的小命也一并交出去,到时候只要对方念头一动,就能叫他根基尽废。
感受到杀意,杨昊与舒昭昭脸色微微变化,下意识的也做出动手的姿态,可随即想到己方还有钟师叔坐镇,根本不必担心区区三重境的修士敢拼个鱼死网破。
一想到对方的境界比自己还低,两人又不由得赧然,为自己方才一瞬间露出的恐惧情绪而羞愧。
钟东升虽不惧动手,但也觉得杨昊的言语太冲,简直是在逼人拼命,便劝解道:“凡事总要弄个水落石出,我纯阳派系属名门正派,虽不会仗势欺人,但也不会任由他人欺之以方,阁下若不愿意让我们用灵识探查,不妨跟我们去一趟纯阳派,到时候用天灵镜一招,自然真相大白。”
罗丰自然不会答应,被天灵境一照,暴露出《纯阳赤火劲》还是小事,暴露出《万屠诛邪元功》可就真正是天灾大难,何况这主意也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去。
他想了想,道:“数日前,我击退了一名自称九幽派的修士,还击杀了他的师弟,若我猜得没错,必然是此人恶意栽赃,陷害于我。”
他这一句,说的全是真话,只是很容易误导别人,让人以为他击杀了一名九幽派弟子。
至少,纯阳派的三名修士就给误会了,顿起忌惮,因为罗丰的语气过于轻描淡写,就像是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九幽派跟纯阳派作对多年,彼此的实力与地位可是相差无几的。
钟东升收起了强行动手擒人的念头,谨慎的问:“敢问阁下出身?”
罗丰犹豫一下,他不是很想用六道宗的名头来压人,倒不是故作清高,而是以月湖真人的脾气,必然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得很广。
月湖真人的性格是真的清高,认为仙人出手帮助了凡人,就该飘尘离去,留下模模糊糊的背影,和一方神奇的传说,这才显得出自身的高雅不凡。
不过眼下情景,以势压人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若是故作神秘,反而会令人起疑。
再三斟酌,罗丰不得已开口:“我是六道宗的弟子,奉长辈之名,助武昭侯长公子一臂之力,怎么,诸位要阻我行动不成?”
纯阳派三人脸色齐齐一变,心情犹如正耀武扬威的官家子弟碰上了皇亲国戚,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该觉得羞怒,还是该觉得荒谬。
杨昊犹自强撑:“你说你是六道宗的弟子,有什么证明,说不定又是冒名顶替?”
“六道宗的弟子,谁敢冒名顶替?”罗丰反问了一句,又拿出弟子腰佩,“这是我宗弟子的证明,诸位若不信,尽可上我六道宗求证,顺带也向我的长辈禀告一声,说不定她老人家会同意我中止任务,跟你们一起去纯阳派证明清白,毕竟,我们六道宗也不喜欢仗势欺人的,只会在人家逼上门的时候,才不得已反抗。”
最后一句反讽,刺得钟东升老脸一红,比起纯阳派,无疑是六道宗的“势”更大一些,他先前自傲的话,在此刻显得很是刺耳。
六道宗的邪宗名声也发挥了作用,三人又哪里敢真的上门求证,万一被吸成干尸,囚禁了神魂怎么办?
何况,他们心中已有八成信了罗丰的话,尤其是罗丰先前的嚣张摆谱,面对六重境修士依然有恃无恐的胆气,此时也都有了来由。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心中不由得埋怨那个匿名送消息到纯阳派的陌生人,分明是不怀好意,挖了个陷阱让人往里面跳。
罗丰见一场纷争消弭于无,心中也舒畅不少,即便不怕与人动手,但无利可图的事情还是能少则少。
这时,忽闻通天古书道:“别放人走!那个四重境小子身上有古怪,还有他背上的剑,蕴含着魔性,至少也是一颗魔种。虽然潜藏得很深,还用各种禁制掩盖着,嘿嘿,但又怎么能瞒得过身为魔道鼻祖的本大爷?”
罗丰略有犹豫:“修炼魔道功法是很寻常的事,谁人没点奇遇?如果为一个不能估量出准确价值的法宝动手,与纯阳派结怨,未免得不偿失。”
通天古书激将道:“亏你还是六道宗的弟子呢,拿出堂堂邪宗弟子的气势来!且不说利益如何,这小子是不是瞧得很不顺眼,之前说话那么冲,脾气那么臭,简直是八佾舞於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教训他一顿,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对他未来的人生大有裨益,咱们可是在帮他啊!”
罗丰不屑意气之争,本来还想拒绝,可忽然念头一动,忆起之前关于气运用处的一个猜想,偏偏找不合适的时机与对象,眼前这位脾气暴躁的男修士,不正是最佳的验证机会?
机不可失,他以灵识联系太岁星盘,从中分出一份气运,将强烈的意志注入其中,弹射出去。
“快来打我啊!”
蕴含明显诱引意味的气运撞上了杨昊头顶的气运,令他神智一蒙,顿时就觉得罗丰此人真正面目可憎,之前的嚣张行径更是目中无人,仗着六道宗的背景就敢恣意妄为,用高傲的言行侮辱他的人格,简直是天怒人怨,千夫所指,罄竹难书!
怒火压抑不住的燃烧起来,血液中的魔性沸腾,令他一双眼睛都红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将罗丰碎尸万段。
钟东升在计较一番后,觉得面子不如里子,为了争口气,而冒可能被六道宗报复的危险,实在不值得,非追求长生的修士该为。
“既然阁下是六道宗弟子,又奉长辈之命,我也不欲……”
“六道宗弟子就很了不起吗?有个好出身,就自觉高人一等,可以胡作非为,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吗?别人怕你,我杨昊可不怕你!”
在两名同门惊慌诧异的目光中,杨昊怒然出手。
第113章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见对方动武,早有准备的罗丰一招人邪印正面迎击。
再一次的根基比拼,杨昊依旧不敌,蹭蹭退了数步。
舒昭昭见同门面露狰狞,额头青筋跳动,似乎还有动手的意图,忙道:“杨昊你疯了!快快住手,不要给师门惹上麻烦。”
罗丰弹出的气运并不多,此时已经被杨昊的气运震散掉,所以尽管他心头犹有怒气未消,但理智已经回归,正欲强忍住愤怒时,人邪印的精神攻势驾到。
一股愤怒、怨怼、仇恨的戾气涌上脑门,微弱的理智立马歇气。
杨昊疯狂的喝道:“哪里来的麻烦?六道宗邪风猖獗,罪恶滔天,门下弟子无不是滥杀无辜,怙恶不悛之辈,我纯阳派立身正道,与他们势不两立!杀掉此子,正好扬我纯阳威名,震慑宵小!”
他肩头一动,灵剑出鞘,挺剑上手,催使三十六路大日乾元剑法,配合昊阳真气,彼此“阳日”真意相通,威能倍增。
尚未接敌,剑刃耀耀,仿佛腾起了一颗太阳,放出百道金光,夺人双目,乱人心神,更具驱阴盛阳之效。
这一招讲究先声夺人,抢敌先机,强光具备贯通能力,哪怕对方闭着眼睛,也遮挡不住。
虽然三重境以上修士往往以灵识代替肉眼观察,但双瞳乃是人心的门户,受到刺激,必然动摇心神。
然而,到了罗丰身上,却是根本不为所动,他的双瞳弱视,平日就极少依赖视觉,形同于盲,心神受到的触动极为迟钝。
他运起正逆滔天掌,立身不动,周身扬起正逆对冲的气劲,盘旋缭绕,宛如护体真气一般。
这门以海水暗流变化为立意的掌法,得到同具水属特性的玄阴黑水功相助后,威能更上一层楼,臻至大成之境。
杨昊的宽剑刺到罗丰身前九寸,便感受到强大的阻力,好似入了泥潭一般,数股纷乱复杂的劲力如同无形的钳子,紧紧掣肘着剑刃。
剑尖像打进木桩的钉子,艰难前进着,在奋力向前递进六寸后,终究力竭,止步于此。
“白虹贯日!”
杨昊大喝一声,再催元功,背后腾起一轮金日,想要豁尽余力,一鼓作气突破。
“强弩之末,难穿鲁缟!”
罗丰嗤笑一声,掌心旋动,凝聚切割气流,从侧旁拍击剑身。
高度压缩的气团爆发,短短一瞬间,气刃与剑身碰撞千余次。
强烈的震荡沿着剑身传递,杨昊虎口一热,差点脱手,好险才握住,可也被震得下盘摇晃,偏斜了方向。
“挥戈回日!”
杨昊见势不对,却不硬撑,反而牵引震劲,转过一个圆弧后,重新斩向罗丰。
这一剑,合并对手与自己的力量,威能更胜前招。
“剑法有些门道,纯阳派能在二十八派中排进前列,看来并非浪得虚名。”
罗丰赞赏了一句,动作并不迟缓,左手打出裂涛刚劲,右手圈出卷潮柔劲,刚柔合并,化作漩涡,再度将挥斩过来的剑锋困住。
再度出剑失利,杨昊无奈,只能抽剑变招,身体腾空而起,昊阳真气氤氲而出,散作朝霞,直如金兔东升。
“概日凌云!”
“剑不错,剑法也不错,就是人差了点,”罗丰继续用言语刺激对方,左手结地邪印,凝聚地力,“这样吧,只要你能碰到我的衣服,就算你赢好了,免得有人说我以大欺小,仗势欺人。”
他以三重境应对四重境,反而自称“以大欺小”,真正讽刺味十足。
杨昊本就心神激荡,被混乱的情绪扰了神智,这下受到刺激,更是怒火中烧,将残留的那点理智烧得干干净净,恨不得现在就将对方的人头斩下,剁成肉酱。
暴怒中,他的剑法力道更强,威势更雄,却失了灵性,笨拙不堪。
这种刚猛有余,变化不足的攻势,恰恰是罗丰最擅长应付的,用各种柔劲卸去力道后,轻松挡下,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激得杨昊嗷嗷大叫。
舒昭昭见杨昊全无胜算,伤不到对方,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询问钟东升:“师叔,这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将杨昊拿下,再向对方请罪?”
钟东升面色凝重,艰难的下了决定:“不,恰恰相反,我们要帮助杨昊将此子拿下。”
舒昭昭惊惧的问:“为什么,他可是六道宗的弟子,万一得罪了对方,可是会招来祸端,说不定会有六道宗高人向我派问罪。”
钟东升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已经得罪他了!杨昊动手,就证明此事无转圜余地。观此子言行,桀骜不驯,倔强倨傲,就算我们现在收手,恐怕也是怀恨在心,事后难免报复。
与其输人又输阵,倒不如现在将人拿下,让其师门来领人,到时候我们尽可以编制理由,将罪行强行戴在他头上,像假冒我纯阳派弟子,这种事本就难以求证,对方只能忍这哑巴亏。
若我们现在退缩,丢尽纯阳派面子,上面很可能不会保我们,但我们若狠下心来,挣一个‘不畏强权,替天行道’的名头,就算六道宗问罪,上面也有回绝的底气。”
“也只能如此了。”舒昭昭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杨昊啊杨昊,你可害惨我们了,平时就见你毛毛糙糙,还以为只是性格使然,经历的事情多了,早晚能纠正。没想到在大事上也是这般冲动鲁莽,以后,却是要离你远一些,免得再度被你连累。”
对付一名三重境修士,自然不能让钟东升动手,否则就算拿下了人,也绝对是面上无光。
舒昭昭一挥云袖,长长的绸缎无限延伸,从下方卷了过去,却是想要缠住罗丰的双腿,牵动下盘。
“围魏救赵,计谋不错,就是缺了点执行计谋的能力。”
罗丰分心三用,一边应付杨昊的强攻猛打,一边用居高临下的语气点评,一边祭出斩风剑丸,将偷袭下盘的云袖切成碎布。
舒昭昭见剑丸化作电龙,迎面斩来,连忙挥舞云袖,化作层层壁垒,试图强行裹住。
但斩风剑丸的锋利远超她预料,轻易就将阻挡的云袖撕裂,她连连抛出法宝,又是方帕,又是银索,又是珊瑚,可无一能挡下剑丸。
最厉害的也只是最后的那件伏波玉珊瑚,发出定江神光,将不擅法术神通的斩风剑丸定住了五息,可随即就被锋利的剑气洞穿。
“这剑丸好生锋利,难道是上品灵器?”
舒昭昭一张俏脸吓得发青,连连后退,因为心疼扔出法宝又会再度受损,于是只用能无限延伸的云袖进行遮拦。
在剑光飞斩下,她再也不复优雅的仙子仪态,只剩满身的狼狈,左闪右避,尽力躲过了要害,可仍难免要被剑气擦中,导致衣衫破碎,春光乍泄。
直到一次偏头闪躲,剑光斩到舒昭昭的盘发,割下半截黑丝。
终于,她害怕了,慌忙求救:“师叔,我要挡不住了,快来救我!”
此时此刻,她连向后飞奔,逃出飞剑攻击范围都做不到。
“好个擎天架海的神通,他真的只是三重境修士?还是说,六道宗的弟子都是这般能耐?”
钟东升面露诧异,不想自家两名四重境的弟子齐上,居然也奈何不了一名三重境修士,而且还是彻底被压制,几无还手之力,单看对方双脚至今都不曾移动半分,就足以证明一切。
担心再等上片刻,舒昭昭与杨昊说不定就要身死道消,钟东升无奈,只能放下矜持的架子,开口道:“你们两个退下吧,对方毕竟是三教六宗的弟子,底蕴是我纯阳派的十倍,赢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他一句话,将弟子的实力引申到门派的实力上,以大概小,周全自家的面子。
可惜,舒昭昭与杨昊都无法抽身推开,前者是有心无力,后者是完全失了理智,根本没有后退的心思。
就在钟东升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堂皇理由,掩盖自己接下来“以大欺小”的行为时,就听罗丰道:“退什么,何必如此麻烦,你们三个一块上吧!”
话音刚落,钟东升忽感头顶一黑,抬头看去,就见一座万鬼哭嚎的巨塔当头镇了下来。
第114章 殴打小朋友
万鬼镇仙塔降临,沉重的巨压笼罩在钟东升的肩膀,让他感觉像是抗了一座小山,膝盖哆哆嗦嗦,几乎要站立不住,而双脚也陷入地面中。
可他好歹是六重境修士,沉喝一声,纯阳真气勃发,撑住压力的同时,向后逃出万鬼镇仙塔的力量范围。
“阁下既然率先动武,就别怪我不客气,鬼物,受死吧!”
钟东升不明白罗丰为何敢对他出手,他可不是只高出一两重境界,而是一倍!
六重境的大门槛,不知拦下了多少人,无数修士撞破了脑袋,也未能撞开玄牝之门,这一重境界的进步,可比前面大得多。
但不管如何,既然自己占住了理,那就无须客气,也许对方是因为以一敌二大占上风,从而自信心爆棚,失了理智呢?
钟东升手捏剑诀,背后惊虹剑出鞘,化作一道五彩虹光,带着纯阳气息,斩向鬼塔。
鬼塔最顶部的一层,鬼郎将指挥群鬼,凝聚阴冥之力,操纵混杂而成的异种法宝“鬼瘴阴云”缠向惊虹剑。
这鬼瘴阴云融合了曹简的毒瘴、程兰的乌云法宝,万鬼镇仙塔的阴气,以及诸多鬼卒的鬼道之力,对上纯阳气息也有一定抵抗能力,竟而缠住了惊虹剑,令它无法斩落,而且重重污秽之力,对上法宝也有污染灵性之效。
眼见乌云牢牢裹住虹光,任凭其在内部来回冲突,也逃不出牢笼,甚至有渐渐失去控制的迹象。
钟东升眉头微皱,出师不利,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还想着一招慑敌,叫其不战而降,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觑对手了,这鬼塔中恐怕并非只是一些低阶阴鬼,而有一头品阶不低的鬼物坐镇。
有心立威,钟东升催动元功,双手连续结印,法诀突变,大量真气涌动。
“霞心剑诀初式,赤霞剑心照天东!”
惊虹剑一凝,随即如蛟龙翻腾,乍现万道霞光,鬼瘴阴云被染成一片红色,扭曲变化,遮拦不住。
只见一道赤红的剑光喷发而出,撕开鬼瘴阴云的囚禁,凝成十丈长的气剑,当空斩下。
神剑煌煌,威如大日,尚未接触,数百头鬼卒已经在纯阳气息中魂飞魄散,鬼瘴阴云拼命的想要拦阻,却在靠近时就被剑光消融掉。
眼看这一剑,要将万鬼镇仙塔斩断,空中阴气膨胀,骤然出现四头鬼蛇,其中两个蛇头张口喷出浊流,抵消煌煌剑光,另外两个蛇头缠住气剑剑刃,利用僵尸的坚硬肉体,强行阻止它继续斩下。
“嘶——竟然还有这等凶猛的鬼物,这是什么冥界生物?拥有腐朽的躯体,是不死蛇神吗?可为什么有四个脑袋,不死蛇神不是人面蛇身,一个脑袋的吗?”
钟东升虽然早猜到罗丰必然有一头品阶不低的鬼宠,可亲眼见到后,仍被吓了一跳,而阴鬼融合僵尸的四不像,也令他瞧不出底细,只当做是一头变种的冥界生物。
“观其气势,至少是六阶的存在,甚至可能更高……这小子不过是三重境的修为,是怎么控制如此强大的存在,不怕遭了反噬吗?难道他是六道宗某位长老的血脉,所以才有不可思议的修为和强大的鬼奴?”
一时间,嫉妒和担忧的情绪涌上钟东升心头,不禁犹豫,万一自己出手将人拿下,会不会遭到对方长辈的截杀。
他这一下分神,惊虹剑的力量变弱,鬼蛇抓住机会,两个脑袋拼命一绞,将气剑粉碎。
惊虹剑灵性受创,发出一声尖鸣,就要缩回钟东升手中,突然一道宝光射来,正中剑身,顿时灵性被封印,失了神通,当空坠落。
贪婪的鬼师身影闪现,一把抓住惊虹剑,飞一般逃向万鬼镇仙塔。
它溜脚的速度极快,眨眼已经接近塔身。
“好个尸贼,将我的法宝留下!”
钟东升怒喝一声,用手在剑鞘上一抹,激发专门用来应付这等状况的关联禁制,只见那边的惊虹剑上耀起相同形状的灵纹,随即腾起朵朵纯阳火莲,而且剑身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回剑鞘。
可惜,他低估了鬼师对宝物的贪婪。
这厮眼见自己就要逃进鬼塔,竟然依靠强烈的贪欲,压制住了贪生怕死的本能,死死拽着不松手,任凭纯阳火莲烧灼——反正有相当于六阶妖兽的毛僵躯体在,就算是烧,也要烧好一阵子,才能烧到藏在里面的魂体。
一溜烟,鬼师强拽着像黄鳝般不停扭曲挣扎的惊虹剑,逃进了万鬼镇仙塔,活像是逼良为娼的淫徒,要将良家子女卖进青楼。
进了塔内,鬼师瞬间蛮横起来,它祭出无天魔罗令旗,再配合塔内的重重禁制,生生将惊虹剑镇压,抹消上面的禁制。
外边的钟东升立刻就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惊虹剑的感应,勃然色变。
先前被封神宝光封印的时候,他只是无法控制,但与神魂的联系依旧存在,可现在就连这一联系也给断去了。
“把惊虹剑交出来!极阳焚世诀,三阳燏林!”
钟东升顿时慌了,急忙冲上前去,双掌运气,催使九成纯阳派弟子都会习练的《极阳焚世诀》中的第三式。
三颗曜日从他背后腾起,普照众生,所有草木无端自燃,使得大地焚烧,冒起冲天阳炎,并化作雄狮猛虎之像,奔腾冲向万鬼镇仙塔。
鬼蛇四颗脑袋同时喷出浊流,抵挡住纯阳火兽群,尽管同阶妖兽的实力,比不得修士,但若纯粹比拼法力的雄厚,它这样天生巨型的鬼物自然能抵消掉劣势。
在鬼塔之中,鬼师从鬼郎将手中接过无天魔罗令旗,驱使鬼瘴阴云向着对方缠去,而腾出手来的鬼郎将,则重新操起了偷袭暗杀的行当。
三大鬼物合力,配合万头鬼卒阴力,直打得钟东升左支右绌,狼狈非常,若非他习练的功法恰好能克制鬼物,只怕这一会就已经落败。
另一边,舒昭昭见己方最大的倚仗居然被对方的鬼奴牵扯住,无法援救,真正是陷入绝望了。
“难怪此人先前不把我们三人放在眼里,原来是有这等底气,如此算来,他的态度简直算得上友好。能以三重境压制六重境,这就是三教六宗的弟子的实力吗?”
虽然舒昭昭的理智告诉她,眼前的对手在六道宗内也必然属于佼佼者,两派的实力差距绝没有眼下展现出来的那般宏大,但她心中仍不可遏制的升起了颓丧的气息。
与之相比,杨昊倒是并未泄气,勇猛如初,只是仍然不得章法,力量强则强矣,却是浪费的居多。
初时罗丰尚要用其他武学补漏,现在只用正逆滔天掌,就能牢牢将其困住,轻松将每一剑的力道化去,直到现在,他的双足都没有移动半步。
“烦人啊!你这恶徒怎么还没死,有种别用那些娘娘腔的招数,与我正面对决!”
杨昊只觉自己如同被蜘蛛网缠住一样,身体四肢被一层又一层的裹住,挣脱不得,每斩出一剑,就要耗费比平日多出数倍的力气。
只这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已累得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体内的真气都有枯竭的迹象。
通天古书嘻嘻笑道:“殴打小朋友的感觉不错吧!”
罗丰不觉羞愧,承认道:“是很不错,难道有那么多人喜欢恃强凌弱,这种随意把玩他人命运,无论对手如何反抗,都逃不出掌心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沉迷。”
回想起来,他出道后越阶挑战的对手,大多属于天赋非凡,同样能越阶挑战别人的天才人物,远的如蛮羗,是连自己也必须跟黄泉合作才能挑战的对手,近的如假冒九幽派的修士,拥有奇怪的魔臂和层出不穷的异种僵尸,都非易与之辈。
同他们战斗,必须打起十分注意,稍一分神,就有性命之忧,战得格外艰辛。
今天终于遇上三个正常水准的修士,让罗丰尝到用实力堂堂正正碾压对手的滋味。
通天古书知晓以罗丰的性格,是绝不会真的沉迷其中,踌躇不前,于是只调侃两句,没有过多的警告。
果然,再将人戏弄一会后,罗丰便失去了耐心:“纯阳派弟子的招数,一动手就是金光耀耀,我虽然不惧,可映射到视觉上,晃来晃去的光斑,实在叫人心烦。
第115章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罗丰下了决心终结战斗,接战的两人立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舒昭昭早被击溃信心,没了争斗的心思,感受到罗丰意图的她放弃了抵抗,引颈就戮。
罗丰还要截她气运,自然不会杀她,指挥剑丸抵住雪白的脖子,挟持住性命后,就没有再更进一步。
但另一位杨昊就没有这番自觉,反而往嘴里塞入一颗药丸,急速转化为真气,用手一抹剑刃,让剑吸收掉他的血液,激发灵性,全力施展绝招。
“极阳焚世诀,双阳烽烟!”
双日齐出,散发滚滚烟霞,将杨昊身影遮掩住,这些烽烟不仅蕴含高热的温度,令周遭空气扭曲,而且还能阻止灵识的窥探,令人把握不到杨昊的位置。
烽烟滚滚,掩杀而去,内中光华熠熠,好似藏着一头喷火的猛兽,爪牙乱落撒银钩,鳞甲生辉支铁叶。
“无聊的把戏,技穷矣!”
罗丰遥遥一掌神邪印击出,湮灭灵能,高温的烽烟好似遇到冰水的篝火,迅速熄灭消失,露出藏在里面的杨昊身影。
自动手以来,罗丰的双足第一次动了,就在剑锋临身之际,他先以正逆气劲裹住剑身,阻止其变招,随后脚步轻移,微微避开剑刃,任其从腋下穿过,手臂施力,紧紧夹住剑刃,同时一掌拍出,正中杨昊胸口,将他震飞出去。
杨昊还要起来再战,但阴寒真气入体,封筋冻脉,令他动弹不得,加上自身真气在方才一招中耗尽,无能抵挡,只能无奈的僵倒在地上,任由冰霜麻木身躯。
另外一边,鬼师收到罗丰的命令,集中手下的力量,全力一击。
它祭出绿帽子魂器,背后出现“不化骨”的虚影,对着鬼蛇遥遥一指,霎时僵尸肉身狂化,威能突破七阶,四颗脑袋张嘴喷吐。
汹涌的浊流,阴损的毒云,偷袭的刀罡,三大招数同时袭去。
钟东升面色严峻,同样祭出魂器,背后浮现出一只火焰乌鸦的虚影,令他身上的阳火气息更加浓郁,仿佛化成了一尊火神。
“极阳焚世诀,四阳煣器!”
四阳齐现,火柱透地而出,带着锋锐的金气,演化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屠戮刺出。
相比遇木则燃的第三式,第四式多出了遇金则燃的功效。
鬼瘴阴云首先被击溃,但也挡下了三成威能,而鬼蛇的浊流湮灭了六成的火焰兵器,剩下的最后一成,是它直接用身体承受。
七阶僵尸的肉身也抵挡不了这种由纯阳火焰凝聚的兵器,被砍得到处是烧焦的伤口,好在它的体型够大,对常人来说不可承受的致命伤,对它而言,只是让本就干瘦的体型又添上许多黑乎乎的斑点。
偷袭而至的刀罡却没有被术法拦住,钟东升只能硬着头皮,凭借拥有防御禁制的法宝硬挨,当即就感到一股纯粹的大力涌来,后背一痛,被砍出一道可怖的伤口。
但他来不及喘口气,就闻破空声响,一杆由魂力凝聚而成的长矛****而来,正是“阴神突刺”。
无奈之下,钟东升强提元力,弹指射出一只火鸦,抵消三成的威力,紧跟着就觉得神魂剧痛,一种魂魄要被撕裂的痛楚如潮水涌来。
“啊啊啊——”
发出惨嚎声的钟东升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却没有减弱半分。
见战斗尘埃落定,罗丰张手收回万鬼镇仙塔,以胜利者的姿态道:“这下明白了吧,我是不可能冒充纯阳派弟子的,因为这么做会降低我的品格,叫人看轻于我,没有半点好处,我不会、也不屑于冒充纯阳派弟子。”
舒昭昭一脸的认命模样,根本没有反驳的勇气。
杨昊倒是有勇气,可惜半边身体覆盖了冰霜,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杀死”对方,脸上的屈辱遮掩不住。
熬过了神魂痛楚的钟东升,更是满腹的失落,被三重境弟子完败的现实刺激着他的自尊心,就算对方是六道宗的弟子,可自己连对方的鬼奴都胜不了,惨败得信念动摇,恨不得当场就昏迷过去,也不必忍受这样的屈辱。
罗丰只感觉到大量的气运涌入太岁星盘,其中杨昊溃散得最多,足有六成,钟东升是五成,但他作为六重境修士,气运总量比杨昊多不止一倍。
反而实力最弱的舒昭昭只被摄取两成,可能是她认清了彼此的实力差距,觉得输给罗丰是理所当然,完全可以接受,除了惊惧和赞叹外,心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
等到气运吸纳完毕,罗丰扫了三人一眼,道:“滚吧,今日我不杀你们,若有不忿,欢迎下来再来送法宝。”
他脚底一沉,一股震荡劲力扩散而出,将三人震上了天空。
舒昭昭最快反应过来,如蒙大赦,连忙道:“谢不杀之恩。”携着不能动弹的杨昊和失魂落魄的钟东升快速离开。
三人离开不久,黄泉就从外院走进来,以眼神询问状况。
这么大的动静,她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只不过见罗丰一人就能应付,便没有现身,守在暗处,以防有意外发生。
“无事,打发了三个蟊贼,倒是你的九幽玄阴功不是又到了第五层的关隘,有把握突破吗?”
问话时罗丰不由得感慨,黄泉是真正的修行天才,除了本身的体质特殊外,天赋悟性也是超绝,距离上次在火宅魔狱中,修炼第四层的九幽玄阴功还不到三个月,她就又掌握了这一层功法的精髓,领悟玄阴之意,跟罗丰这种全靠丹药推动,走以力证道的笨路子截然不同。
黄泉回答道:“还差,一点。”
她欠缺的是积累,毕竟修炼的时间太短,纵然拥有先天纯阴姹女道体,速度胜过常人数十倍,也难以填满理论上的二十年根基。
罗丰想了想,拿出两颗曜日广寒丹,递给对方:“虽说利用丹药推动有碍未来修行,但以你的体质和悟性,造成的副作用并不明显,真到了必要的时刻,可以靠这两颗来渡过难关。”
黄泉默默收下,然后转身离开,抓紧每一息时间修炼,以如今两人的交情,犯不着为此说谢。
罗丰回了房间,在通天古书的催促下,拿出了杨昊的那柄宽剑。
“这股气息……是八阶的亚魔双角焱魔,我说咋那么熟悉,它是独角炎魔一脉的上位亚魔。铸剑者的技艺十分巧妙,成功的将魔种融入其中,令这柄剑成为了一件可成长的法宝,最高可晋级上品灵器。”
“可惜于我无用,而且我也没那么多精力来慢慢温养它。”
罗丰取舍有道,并没有过分珍稀,他先将无天魔罗令旗插在中间的地面上,封锁这间屋子,防止魔种逃跑,然后用手握住剑身,灌注玄阴黑水真气,慢慢积蓄,令宽厚的剑身开始结冻。
等积累到一定程度,他开始运使并不熟练的武学招式,照着经文内容,依样画葫芦,足足用掉一盏茶的时间。
“飞瀑怒潮!”
玄阴真气猛然爆发,好似瀑布逆流,狂野的力量一下子将宽剑震碎,藏在里面的魔种飞蹿而出,仓惶奔逃,却被魔罗鬼煞之气裹住。
通天古书吧唧一声,就将它吞了下去,魔光辉耀间,很快就吸收掉里面蕴含的魔纹,令自身经文中多出了一行字,同时献祭魔元,转化出一件魂器。
这次的魂器呈葫芦状,两个巴掌大小,通体紫红。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次召唤出来的武格应该是七品,以我根基,顶多利用它的一部分功效,难以加持己身。”
罗丰有自知之明,没有指望这次的魂器能用来战斗,也不敢用直接加持的方法,来了解里面的武格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将灵识投入其中,与其沟通。
一个满面银色的人形妖魔浮现在识海中,此妖扮相不凡,旁边还有一行注白:“头戴凤盔欺腊雪,身披战甲幌镔铁,腰间带是蟒龙筋,粉皮靴厮梅花摺。颜如灌口活真君,貌比巨灵无二别,七星宝剑手中擎,怒气冲霄威烈烈。”
这注白的文字,没有让罗丰猜出妖怪的身份,但对方的长相却令他想了起来。
满面银色,头顶生角,再配合魂器的形状,以及前三回武格的出处《西游释厄
第116章 各方交织的图谋
金角银角可是《西游释厄传》中相当有名的角色,也是取经的师徒四人遇见的九九八十一难中,拥有法宝最多的妖怪,令师徒四人吃了好些苦头,孙大圣斗智斗勇,用尽计谋,才闯过了这一关。
听到罗丰的疑问,通天古书解释道:“金角银角的厉害之处全在六样法宝,自身实力普普通通,其真身乃是给太上老君看炉的童子,强得有限。”
罗丰道:“只一件紫金红葫芦便十分了得,我犹然记得,介绍说这葫芦是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有一位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补到乾宫触地,见一座昆仑山脚下,有一缕仙藤,上结着这个紫金红葫芦。来历可是非同一般,其神通更是堪比道器中的佼佼者。”
通天古书嗤笑道:“那也得有这神通才行,你且试试看,这件魂器到底有何效用。”
听出话中意味,罗丰往魂器中送入真气,再与武格的灵性沟通,渐渐摸索。
“要求使用者必须具备蠃灵根,也就是说,只要是个人就能用,也对,银角大王的根脚是炼丹童子,自然也是人类。它的功效是……炼丹神通、剑术神通和控火天赋!在不加持武格的状态下,只能使用控火天赋。”
了解效用后,罗丰终于明白,为何只是七品,这件魂器虽然是紫金红葫芦的模样,却是挂羊头卖狗肉,本源上丝毫无关,叫人空欢喜一场。
“炼丹神通和控火天赋源自炼丹童子的身份,作为太上老君的帮手,他几乎能掌控天下所有异火,还能提炼出火源精华,而炼丹神通理论上应该比‘凌虚子’这野路子强,至于剑术神通,则是源自化身妖怪后,会用七星剑与人搏杀。”
通天古书补充道:“金角银角的剑术水平不算差,单独一个能跟猪刚鬣大战二十回合,两个齐上能跟猢狲大战三十回合。”
“二、三十回合也算得上大战?”罗丰有些怀疑,“炼丹神通和剑术神通只在加持武格的状态下起效,暂时用不上,倒是那控火天赋,虽然偏向修行,不能用来对敌,可若是运用得当,说不定能帮我解决纯阳赤火劲第五层的难题。”
“好主意!我倒是漏了这点,只想着炼丹了,”通天古书琢磨了一会,提出意见,“纯阳赤火劲分为两部分,一是阳,二是火,‘银角大王’的武格仅能解决‘火’的部分,是否能带动整体,炼化纯阳,尚是未知之数。”
罗丰很有耐心道:“无妨,接下来将会有一段风平浪静的时间,足够我进行试验。只要武昭侯二儿子不是笨蛋,就不会行分兵之计,而齐伯仁也会抓住机会,将奇袭钱陵郡之事的影响力发挥到最大,震慑各方势力,因此一直到武昭城为止,我们都不会遇上麻烦。”
……
正如罗丰所说的那般,齐伯仁在吸收掉钱陵郡的兵力后,就再度启程,并沿路则发出檄文,将弟弟齐仲义定为囚禁家主,谋逆篡位之徒,并罗列了十二道罪名,而他将以嫡长子的身份,清君侧,肃小人,执行家法。
此外,叔父齐文忠为虎作伥,勾结逆臣,意图不轨,被撤去了太守之职,降为庶民,并被抄走了府邸中的不义之财,尽数充作讨逆的军费。
这种拿自家人开刀的“杀鸡”,叫其他人见识到了齐伯仁的决心,一些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就算与之敌对,大公子也会因为仁厚之名,而不对自己下手的投机者,纷纷收起了心思。
大义的名分确实很重要,在齐伯仁向各方势力发出声明后,蠢蠢欲动的局面很快安定下来,并构建出清晰的三种选择。
想要赌一把前程,富贵险中求的势力,主动前去投靠两名公子中的一人,而不想插手内斗之事,谁赢就支持谁的骑墙派,则约束自家兵马,不踏出军营一步,摆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齐伯仁一直以来的名声很不错,尽管公认他弟弟的才干在他之上,但对于那些属臣来说,一个有能力且野心勃勃的君主,反而不如一个平庸但老实本分的君主更容易伺候。
更何况,齐伯仁的才华并不算平庸。
此外,长子继承爵位,在许多老顽固眼里,是必须遵守的传统,也是必须维护的正统,就算限于自身立场,不能明着给予帮助,暗地里也是给予各种便利,要粮草有粮草,要情报有情报,要兵器有兵器。
于是齐伯仁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兵锋直指王城,而且途中不间断的有队伍加入,渐渐壮大。
另一边,想投靠齐仲义的势力,也都聚拢在武昭城中,双方都做出了一战定胜负的准备,令局势变得格外明朗。
而尽管齐仲义占了先手,暗中准备了许多年,更拉拢了各方势力,但没有正统的名分,就是他最大的不利。
在齐伯仁的军队距离武昭城不到一百里的时候,双方的兵力竟然持平了。
武昭侯的封地上,人口不满百万,因为如今不是战乱年代,总兵员不到十万,其中有一半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加入到这场内斗中。
最终,聚集到齐伯仁麾下,约莫有三万兵马。
齐仲义虽然号称屯兵十万,但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少,大家都很清楚,甚至据匿名者的情报,比起来还要少一点,估计在两万八千左右。
随着齐伯仁军队的接近,武昭城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并且在半个月前就实行了宵禁。
大义的名分很有效果,长子教训次子乃是天经地义,就算是决心追随齐仲义的军队,也难免出现了人心惶惶的迹象。
在武昭侯府中,作为最重要的两名当事人之一,齐仲义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品着香茗,跟一名老者交谈着。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令韩家大长老韩威赞叹不已:“齐公子的心性当属一流,若是常人碰上这种局面,怕是忍不住派兵在路上拦截,试图御敌在外。”
齐仲义笑道:“我有坚城,分兵野战乃是下策,分出的兵力少了,起不到阻拦的作用,分出的兵力多了,又可能会遭到迎头痛击,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毕其功于一役。”
他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令旁人也不禁受到感染,认为他是真有底气,而非故作玄虚。
韩威赞了一声人中龙凤,开口道:“七曜天星阵已经操练妥当,不说运转如意,用来对敌足以。依着岳鼎,再过一日,我们便在城门布下阵法,约他们来斗阵,到时候必将他们困死在阵中。”
齐仲义感谢道:“有劳韩长老了,得韩家高手相助,如虎添翼,胜却十万雄兵,这一战,我必胜无疑。韩家如此大恩,待我登上侯爵之位,必有厚报!”
“老夫便在此,先谢过未来的武昭侯了。”
韩威挤出笑脸,恭维了几句,之后就以演练阵法为由,离开了武昭侯府。
在其告辞后不久,一名侍卫从屏风后出现,轻声道:“公子,韩家不可信!我暗中打探,虽然因其高手众多,没有打探到完整的情报,但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确定他们另有图谋,帮助我们,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的人马。”
齐仲义不动声色,将剩下的茶水饮尽,缓缓道:“韩家不在武昭侯的领地境内,襄助我们自然是有所图谋,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我。而且,我多少能猜到他们的意图,无所谓,他们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们,各取所需罢了。”
侍卫担忧道:“可是,足足两万兵马交到他们手里,一旦阵法遭破,我军便是元气大伤,战力锐减……”
“两万不听话的兵马,交出去就交出去,甚至可以的话,我还想交得更多。反正,我真正引为倚仗,是那五千精兵,除此以外,不过是些摇旗呐喊的添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指望过这群投机的废物。”
齐仲义起身,朝着侯府内院走去,一路行至一处有重兵把守的院子。
“公……”
看守的丫鬟正要施礼,被他举手阻止。
齐仲义走进院子,就见到一棵倾倒的杜鹃树,树旁立着一名貌美的妇人。
在外人面前,英姿勃发的二公子收起了自身的锋芒,低着头轻声
第117章 决裂
受到亲生母亲的冷言相对,齐仲义并未动怒,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他来到院子中的石桌前,泡了一杯茶,问道:“怎么将树砍了?再过个把月,就是娘最喜欢的杜鹃花开的时节。”
美貌妇人悠悠道:“杜鹃杜鹃,寄卵巢穴,害人子嗣,残其同胞,此等恶种,留它何用!”
齐仲义博文广识,自然能听出这话是以树喻鸟,以鸟喻人。
杜鹃鸟有孵卵寄生的本能,它将自己的卵产于种鸟的巢中,而且为了不被寄主看出卵数的增加,往往会将寄主的卵扔出几枚,而被“养父母”孵化后的杜鹃幼雏,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又会将同巢的卵和幼雏推出巢外,生生摔死。
若是直来直去的恶言,以齐仲义的城府,根本不会放心上,唾面自干或许做不到,但无用的辱骂于他有如清风。
然而,这种拐着弯的讽喻,还有那冷漠的语气,却令齐仲义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面上虽如平湖,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不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娘若不喜欢这树,砍就砍了吧,待会儿我让将它拖走,换一棵牡丹树好了,不知娘是否还要其他事情要交待孩儿?”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你想听的,我不愿说,问这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美妇人来到石桌旁,不去碰那沏好的茶,而是重新倒了一杯:“困在这院子里虽然乏闷,但只要想到,再过上数日,我儿就会将我救出,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齐仲义努力压着怒气,将指甲嵌进掌心,用刺痛来提醒自己,尽可能用平淡的语气陈述道:“没用的,他来不了的。”
美妇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望着院子门口,道:“你虽勒令不准人将外界情形告知于我,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隐瞒得住的。近日来,人员的调动次数比往常要多上三倍,军营的号子也频繁吹响,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焦躁气息,感受到这些,我就知道,我儿就要来了。”
常人的言语,根本吹不动齐仲义的心海,他会猖狂放纵,也会忍辱负重,让叫辨不清他的真面目,但亲生母亲冷冰冰的几句话,就令他再也伪装不下去。
“我儿我儿,你眼中只有大哥,他才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愤怒的情绪,令齐仲义体内的真气散溢出来,激起一阵旋风。
美妇人挽了一下飘发,用骄傲的语气道:“我的儿,宽厚待人,孝敬长辈,体恤下属,对兄弟谦恭友爱,对朋友肝胆相照,又岂是篡父囚母弑兄逆伦之辈能相提并论的。”
齐仲义冷笑道:“他孝敬长辈?你可知道,半个月前,他用计暗算叔父,还剥夺了官职,抄取了家财,将人囚禁起来,示威他人以儆效尤,此等凌厉狠辣的手腕,就是我也自叹弗如。”
美妇人闻言,不怒反喜:“我本担心伯仁过于仁厚,容易被人利用,如今学得权谋之道,当断则断,终于成为合格的上位者,磨难果真能使人进步,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古人诚不我欺。”
轰!
齐仲义一掌拍在石桌上,将其震得四分五裂。
“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只要是大哥做的事情,你都会夸奖。有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他,甚至连家主之位也……不止你,那些老东西也是如此,总是‘长子仁厚,侯爷之福’,哈哈哈,一个忠厚老实的性格,就让你们满意至斯!”
笑中带怒,齐仲义一踢腿,将石凳踹向墙壁,将厚实的砖墙击得轰然倒塌。
守在外围的侍卫先是吓得一跳,可察觉到场中对峙的气氛后,识相的退出十丈外,不敢窥听。
“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哥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文治武功,我哪一样不比他优秀!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眼中只有他!”
美妇人似乎全然没看见他的震怒,反而火上浇油道:“他做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三岁那年,你失足掉进池塘里,是谁奋不顾身将你救出来;七岁那年,你到林中贪玩,被野狼追咬,是谁不要性命的将你救下;十二岁那年,你出手伤了长征王的公子,是谁上门负荆请罪,为侯府消弭祸端。
直木先伐,甘井先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在人前风光,可曾想过,是谁在背后给你擦屁股?
你眼中只记得别人对你的坏,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好,自然不明白大家为何更亲睐伯仁,你真以为,我们只中意他的忠厚老实吗?”
“够了!你说的这些,以为我不知道吗?睚眦必报,忘恩负义,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齐仲义忍不住伤心的质问。
美妇人终于露出难过的情绪:“原本不是,我以前认为你虽然叛逆,虽然不懂事,但本质上仍是个好孩子……可是,最近,你亲手用行动告诉我,我的想法错了,你的确就是这种人。”
齐仲义的双手被指甲嵌出了血,却是浑然未觉,用恐怖的声音道:“是,我恩将仇报,薄情寡义,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但你们可曾想过,为何我会成为这种人?
只是因为大哥比我早出生了几年,你们眼中就只有他,这公平吗?从小到大,你从来都偏爱他,对他的关心永远比我多,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骨头,你说,这公平吗?”
美妇人笑了起来,却比哭还悲伤,看向齐仲义的眼神中,充满了恨不成才的绝望。
“从小到大,凡是你想要的,你大哥可曾跟你争过?
我给他的东西,只要你露出半分期待的意思,他哪次没有给你?
你根本就没懂过伯仁,纵然是这家主之位,只要你亲自开口跟他说,他照样会给你。
是,我是更偏爱他,因为他把关心都给了你,我只是想弥补一二,这难道不正是为了你口中的公平?”
齐仲义再也忍不住了,咆哮道:“是!你懂他,你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可是你从来不曾明白过我!
大哥让给我的东西,我一点也不稀罕,我要用这双手,从他身上将我想要的东西夺回来!
现在,大哥就在城外,等着吧,我马上就能证明,我比大哥更优秀!”
美妇人斩钉截铁道:“只这一句,我便知道,你永远赢不了伯仁。”
齐仲义再无留恋的转身,怒气冲冲的向外转去。
背后,传来一声悲叹。
“……输了的话,向伯仁认错,不管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都会原谅你的,别太倔强,你终究是……”
尽管明知这是母亲发自内心的关怀,可齐仲义反而觉得更难受,下意识的将双拳握得更紧,脚步走得更快。
来到书房,齐仲义召来亲信,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那名亲信大惊失色,脱口道:“公子,真要这么做?”
齐仲义双瞳射出灼灼精光:“怎么,你要反对?”
“小、小的不敢。”
亲信被那双恐怖的眼睛吓到,说不出话来,抖索得像只寒风中的雏鸡。
“既然知道了,那就快去行动。”
“小的这就去办!”亲信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慌张中没有忘记关门。
书房大门渐渐合上,堵住最后一线光明。
黑暗中,传来了近乎疯狂的呢喃。
“这一次,我会逼你再也不能相让!”
……
数日后,武昭城外,罗丰浮在半空,从上方观察布置在城门前的七曜天星阵,可惜看了半天,仍是全无头绪。
听到下方有人呼喊的声音,他才降下去,只见顾志勇这厮焦急道:“军师,大事不妙,公子有急事找你商量,赶紧跟我走。”
罗丰来到主帅营帐,就见其余将领满面惊慌,不知所措,而齐伯仁茫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齐伯仁就像是被截取了气运似的,失魂落魄,发不出回答的声音,其他将领倒是七嘴八舌的说开来。
“武昭侯病逝了,临死前指定二公子为继承人,还写了遗诏,被证实是侯爷的笔迹。”
罗丰淡淡道:“伪造的。”
“三大家族的族长,骁骑将军王光耀,羽林中郎将金腾飞,亲自作证,听到了遗嘱。”
罗丰不屑道:“被威胁了。”
“之前观望的巴郡太守、长水郡太守,还有大小十六处势力,都起兵响应二公子,要征讨我们。”
罗丰鄙夷道:“被收买了。”
第118章 谁真谁假
“一些疥癣之疾,跳梁小丑,有何可惧,你们慌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我们慌什么?
本来干的就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目的也是在于帮大公子夺回爵位,靠的是武力,又不是谈判,现在只不过是对方将东西捂得更厉害了而已。
仔细想想,主要还是侯爷病逝的消息太过刺激,二公子趁机篡改遗嘱,夺得家主之位,不早在猜想之中吗?
一群人被罗丰以轻描淡写,却又霸道十足的几句话忽悠住,顿时觉得自己过于小题大做,有失体统。
好在,当中还个脑筋清明的,问道:“仙长,前两个倒也罢了,无关痛痒,最后一个可是真正的危机,那些势力的兵马或许不多,凑在一起也不会超出两万,可一旦被他们从后方包围,联合二公子的人马,前后夹攻,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罗丰早有准备,回答道:“只要在他们包围之前,攻破武昭城就行了。别看他们气势汹汹,好像非除我们不可,一旦我军胜利,殿下继位,他们就会倒戈相向,跪下来求我们原谅。现在闹得越凶,将来求得越可怜。”
“可是,那七曜五星阵挡住了入口,若不能破阵,我们即便有十万甲兵,也威胁不到城中的人马。”
“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对策,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准备。”
罗丰不要钱的乱放空炮,偏偏有人吃他这套,人数还不少。
“我就知道,仙长神通广大,破个小小阵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是,军师的智慧,我们早就见识过了,你看那些戏文里的智者,哪个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的阵法,是最基础的本领,不值一提。”
齐伯仁从来不揽他人的功劳,所以罗丰帮忙出谋划策的事情,其他人早就听说了,有此成绩保底,一个个像吃了定心丸。
齐伯仁虽然依旧显得颓丧,但众人只以为他是被武昭侯去世的消息打击到了,偏生又不好多劝,只安慰了两句,便纷纷告辞离开,留出时间来让他渡过悲伤。
没人认为齐伯仁会承受不住打击,这位固然仁孝,但并非软弱无能之辈,渡过这关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否则也不值得众人这般死心塌地的追随。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罗丰才开口道:“你该不是,又想打退堂鼓吧?”
齐伯仁终于有了反应,苦笑一声:“时至今日,就算我想退隐,也不得不顾及这帮追随我的将士们。我若离开,他们必然会遭到二弟的报复,就算不会死于非命,日后也绝不好过,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半途而废。”
罗丰不依不饶:“话中之意,就是你真有这样的念头。”
“我要回家,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见父亲一面。如今父亲已经去了,我回不回去已经不重要了……请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振作起来的。若仙长想到了破阵的法子,也尽可用军符调动人马,将其破去,不必在意我。”
罗丰心道,帅是军之魂,你都失了斗志,还能指望别人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吗?
这支军队中,能担任统帅的只有齐伯仁,那些将军的确会听罗丰的命令,但绝不会为了他拼命,只有齐伯仁才有这样的人格魅力。
虽然在刚才,罗丰将敌人驳斥得一文不值,翻掌可灭,但他很清楚,眼下已经陷入了危局,尤其是时间最为宝贵,争分夺秒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工夫让人慢慢恢复精神。
而且,一个充满干劲的统帅,能够感染手下的情绪,使得士气高涨,令胜算多上两分,哪有将就的道理。
罗丰念头转动,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便先告辞。
等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拿出一张纸鹤,写好内容后放飞出去,接着就在营帐内踱来踱去,思考如何破解七曜天星阵,以及让纯阳赤火劲突破第五层的方法。
抽得空闲,通天古书没心没肺的笑道:“那齐二公子倒是挺有本事的,这一手四面楚歌玩得很漂亮啊,先是按兵不动,叫人放松戒备,等你们入了彀,再一鼓作气杀个措手不及,现在你们是进不能,退不得,生生被包了饺子。”
罗丰也感慨道:“如果将双方首领对换一下,我早完成任务回转山门了。以后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干了,决策权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才方便,免得不仅要攘外,还要想着安内。”
通天古书好奇的问:“如今你打算怎么办?牛不饮水强按头,干脆用法宝迷惑掉心智,乖乖当个操线傀儡好了。”
“这种没脑子没技巧的方法,我可不用。幸好先前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暗中留了一手,这种仁义过头的人,就是该虐他一虐。他既然在意‘悌’而无法动手,那我就给他‘孝’的大义,看他更在乎哪个?”
罗丰的面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
夜晚,罗丰又来到主帅营帐,跟顾志勇打过招呼后,揭帘入内。
齐伯仁还是坐在白天的那个位置,也还是摆着同样的姿势,哪怕听到脚步声,也不曾有所反应,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一座蜡像。
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罗丰换上沉重的表情,缓缓道:“原先我还犹豫是否要继续隐瞒下去,现在见到你的模样,却是让我下了决心,必然得叫你知道真相。”
齐伯仁抬头,茫然的问:“什么真相?”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东康县的时候,我曾建议,放那群江湖人士离开。而之所以这么建议,便是因为我在里面买通了几人,让他们做我的奸细。今日下午,我便命令他们,帮我从城中拐了一个人出来。”
“什么人?”
罗丰拍了拍手掌,一名郎中模样的老汉进入营帐,眼神飘忽,显得有些慌张。
罗丰示意道:“说出你的身份,并将你昨晚看到的事情告诉大公子。”
老郎中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昨日晚上,有几名相貌凶悍的家仆,闯入我家中,说是要我给人看病。我见他们态度蛮横,必是大户人家,便没有反抗,一路上被蒙住眼睛,坐着马车,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才抵达了府邸,接着被人引进一间屋子。
被解下黑布后,我瞧见屋子里有好些人在,但都不认识,只有一个是我上黄家给人治疗风寒时,曾有幸见过一面的黄家家主。
本以为叫我上门是给人治病,谁知他们却是让我当仵作,确定一名死人的死因,而且在路上,就有人告知过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威胁。
我没办法,只能假装仔细的诊断病人,然后撒谎说,死因是肺部重疾发作……”
齐伯仁听到中途,已是浑身颤抖,冷汗直流,此刻终于忍不住,怒拍桌子,大声的质问:“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老郎中吓了一跳,哆嗦道:“是,是给人捂死的。”
宛如晴天霹雳炸响,齐伯仁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直挺挺的往后瘫坐在椅子上。
须臾,他的双瞳才恢复了神采,却是握紧拳头,将脸闷在双臂之间,痛苦的低语着:“你怎能,你怎能这般狠心,你怎能下得了手……”
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充满了悲愤。
罗丰见状,挥了挥手,让老郎中跟自己一起离开,留下他一人在帐中收拾心情。
通天古书啧啧称赞:“你可真能骗人,这戏码正中下怀啊!就看他是老爹亲,还是兄弟亲。你当初说要扮演神棍,让他们习惯听信你的话,敢情是为了现在这一局啊,可真够深谋远虑的。”
罗丰没有得意,反而道:“谁说我在骗人?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哦,是消息真人假?还是消息假人真?”
“这重要么?”
罗丰反问了一句,便不再回答,转而眺望远方的武昭城,坚定道:“规规矩矩的破阵是不可能了,那就以阵对阵,强行破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夜斗阵
翌日,当齐伯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扫昨日的颓废,气‘色’好得不可思议,甚至与以往判若两人。[首发]
总是挂在嘴边的和蔼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自威的肃容,哪怕是远远站着,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战意。
他就像是一柄藏在鞘中……不,是深埋千丈厚土下的神兵,因为地壳的变动,终于破土而出,绽放出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以往在阵前聚会时,众将都习惯谈笑风生,彼此间开个玩笑,说些风趣的段子,哪怕面临危险的局面,也能用轻松的氛围缓解紧张。
但此时,每个人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感受着如海如岳的威压。
尤其当齐伯仁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那人身上的‘毛’发都会竖起来,全身肌‘肉’绷紧,血液流动明显加快,耳边都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来,这位在人前显得温润而泽,乃至人畜无害的主公,在四年前就已经是三重境的武者,这份成就对于非修行‘门’派弟子的人来说,堪称天才。
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齐伯仁开口询问罗丰:“军师,昨日听闻你已有破阵良策,可否详细述说?”
罗丰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他起身道:“此阵森罗万象,变化无穷,气象恢弘,分为七处阵眼,暗合天象,据我观察,乃是对应太阳、太‘阴’、辰星、太白、荧‘惑’、岁星、镇星,即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曜……”
罗丰侃侃而谈,将昨天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洋洋洒洒,详尽备至,头头是道,唬得一帮不懂阵法的将领一愣一愣,只觉这位既然看得这般透彻,必然是手到擒来。
有一两人倒是听出,罗丰的长篇大论全是对阵法的描述,全无涉及如何破解,但这两人都是聪明人,识相的没有戳破。
顾志勇无所顾忌,忍不住问:“军师,既然这阵法如此厉害,那我们咋破?”
“阵法再厉害,也是由人来布阵,就算阵法没缺点,但人却是有缺点。如果他们已经‘操’练数年,将此阵演练纯熟,那今日我们唯有束手就擒,但我观此阵在运行间颇有滞碍之处,阵势变化间常常‘露’出破绽,这便是可乘之机。”
这话说得极为在理,哪怕是先前起了怀疑的两名聪明人,也不由得点头认同。
“若用常规的法子,需从太阳星进入,经过‘金、木、土、水、火’五星,中间再派人干扰阵势运转,使其破绽变大,最后从太‘阴’星突出,此阵便可破解。
只是,用此法变数甚多,对破阵人员的要求极高,伤亡也重,非智者所取。
我从空中观阵,见其阵眼处引动星辰之力,彩光耀耀,遮掩坐镇的强人,知其必然用了法宝镇压阵眼。既然他们主动坏了规矩,我们也不必傻傻的去遵守。
我将亲自施法,将其阵破去,诸位可派出人马,在外围逡巡‘骚’扰,待其阵型紊‘乱’,不复七星之象,便大军突入,一举破阵,而后可引‘乱’军攻城,直捣黄龙。
他们守阵,我们攻阵,主动权在我方,所以时间就定在今夜,趁着晚上人马困顿,反应比白天更加迟缓,其阵势运转间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众将以眼神‘交’流,皆是赞同,若在往日,恐怕已是大声大叫,但现在只是握紧拳头,流‘露’兴奋之意。
齐伯仁缓缓点头:“此法可行。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我军驻扎数日,未有出战,已怠敌军心,今夜一鼓作气,倾军而出,必使其措手不及。众将且去备军,白昼歇息,养‘精’蓄锐。数月艰辛,成败就在今夜!”
众将起身,抱拳道:“喏!”
待众将鱼贯走出后,罗丰又同一样以往,最后一个留在营中。
他先抱拳致歉道:“当日依我的建议,‘挺’军猛进,兵临城下,仍连累武昭侯死于非命,是我之过。”
齐伯仁摇头道:“昔日仙长便言,隐退必死无疑,威‘逼’尚有一线生机,既然是一线生机,那就是九死一生。我非是不知好歹之人,又岂能将这责任推到仙长身上,真要争论过失,也是在我,若我早日攻下武昭城,家弟又岂会……”
沉默了片刻后,他收拾好心情,坚定道:“仙长的布局,其余的地方我无异议,只这最后一处,还请‘交’由我来。仲义有千般不对,终究是我弟弟,我岂能坐视他死在外人手里,请‘交’由我来手刃吧。”
罗丰睁开白瞳,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这是整个布局中最关键的一处,这一处的胜败,直接关乎全军的安危。眼下我方的局势并不乐观,前有强敌堵城,后有大军围‘逼’,甚至连你最具优势的大义之名,也因对方窃取家主之位而丧失,要解开这种种困局,唯有一法!”
齐伯仁没有一惊一乍,平静道:“我明白,只要仲义一死,万般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到时候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哪怕遗嘱是真,家父真的承诺让仲义继位,他们也得奉我为主。”
两人目光‘交’错,罗丰确认齐伯仁是真的下了决心,才妥协道:“既然你明白个中的重要‘性’,想必有十足的把握,那我便无异议。”
他心中又补了一句,就算你不忍下手,也会有人代劳,你的手下里,愿意干此事的可不在少数,只需提点两句,自然会有明白人出来干脏活。
齐伯仁不知罗丰心中所想,躬身道:“谢仙长成全。”
……
三更夜,被乌云遮蔽的星空中,暗月已过半边天。
草田中,蛙鸣阵阵,扰得人心烦意‘乱’。
罗丰飞到半空,望着下方于黑暗中氤氲的星云守护着武昭城,单手向上托起,万鬼镇仙塔从掌中浮现,由小及大,迅速扩张,并打开了禁锢,将里面的鬼卒尽数释放出来。
成千上万的鬼卒哭嚎着,盘旋飞绕,它们望着城中的灯火,感受到活人的阳气,源自本能的‘‘欲’’望压抑不住,就要飞扑过去。
这时,站在塔顶的鬼郎将手持无天魔罗令旗,释放出鬼煞之气,强制约束鬼卒依着他的命令排布。
令旗上的灵纹映‘射’而出,化作庞大的阵法,一道道线条于黑夜中闪耀着微弱的光华,彼此‘交’错,构成无数的节点。
每当有一头鬼卒站到节点上的时候,那一处节点就会闪耀起来,腾起一朵冥火,等到一万两千九百六十个节点全部亮起后,无天魔罗鬼煞大阵赫然成形!
在大阵中心处,无尽的鬼煞之气涌动着,沟通幽冥,一道空间裂痕悄悄打开,在裂痕的另一端,正是充满杀戮与暴虐的‘欲’界魔罗道。
眼看那裂痕越来越大,涌出的鬼煞之气急剧增多,令无天魔罗鬼煞大阵也吸收不下,黄泉持枪降落,压住中心阵眼,以纯阳之气闭合空间裂缝,令整座大阵的运行趋向和平。
下方的人马已经注意到夜空中的异变,纷纷打着哈欠爬起‘床’,匆忙站到对应的位置上,只是夜黑难见,又有困意侵袭,使得原本有序的阵型变得格外‘混’‘乱’,队伍穿‘插’时常常出错。
罗丰瞧得这一幕,知晓这是对方阵法中破绽最明显的时候,伸手往下一指,喝道:“落!”
黄泉压着无天魔罗鬼煞大阵,在下方无数兵将悚惧的惊呼声中,如陨石般坠了下去。
好在,鬼卒没有重量,并不会真的带来轰击。
但下一刻,只见两大阵法冲撞,星辰之力与鬼煞之气‘交’错,鬼卒与活人厮杀,构成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
坐镇太阳星的韩威见到这一幕,‘露’出期待已久的笑容:“终于入我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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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七曜化孤日
战场中,人鬼相杀,血‘肉’横飞,魂摇魄‘荡’。[首发]
两处大阵缠杂在一起,难分彼此,各自运行着,试图干扰和压制对方。
时而浮现银河浩‘荡’,群星璀璨之像,时而浮现天魔,尸鬼残杀之景,就好似地狱冥府被搬到了无垠星域之中。
得到星辰之力加持的人类,已经能通过兵刃伤害到魂体,但也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消灭鬼卒,因为阵法中闪烁的星辰之力被鬼煞之气抵消掉,难以直接发挥作用。
罗丰紧跟着无天魔罗鬼煞大阵进入战场,将掌控阵法运转的事情‘交’给了鬼郎将,术业有专攻,他自认在指挥能力上比不得天生统帅的鬼郎将,出主意跟统领大军是两码事。
不过,万鬼镇仙塔依然悬浮在空中,每当有鬼卒负伤时,就会将它召回来,并换上替补的鬼卒,从而维持阵法的完整‘性’。
虽然经历诸番战斗后,罗丰也一直未曾补充过鬼军,但里面尚存三万多的鬼卒,对于需要一万两千九百六十个节点的鬼煞大阵而言,每个位置都有两名替补。
而且,万鬼镇仙塔有温养魂魄之效,如鬼卒这等实力的存在,只需一刻钟就能恢复如初,因此,只要不是被彻底消灭,就能源源不断的提供兵力,维持鬼煞大阵运行,这点上绝非拥有‘肉’身的人类能媲美。
同时,通过与鬼师的‘精’神联系,罗丰也一直观察着战局变化,他发现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敌人的七曜天星阵完全是偷工减料的半成品,外表看着光鲜,内中惨不忍睹,被鬼卒一冲,到处是破绽,土曜阵和水曜阵之间已经出现脱节的状况。
“亏我还被唬住,以为神秘莫测,不敢去探阵,早知道直接派上军队冲阵,现在说不定已经攻入城池了。”
罗丰不由得自嘲,并且发现七处星阵的状况各不相同,月曜阵已经岌岌可危,因为那处地形会衍生诸幽‘阴’气,对于鬼卒来说是如鱼得水,日曜阵仍是固若金汤,因为那处地形会衍生诸光阳气,天生克制鬼卒。
其余五曜星阵,则是己方占了上风。
毕竟常人皆有恐惧心理,突然在黑夜里碰到扑面杀来的鬼怪,哪怕明知手中的兵器能砍死对方,依然会有迟疑。
这还是悍勇的兵将才能展现出来的素质,换成普通百姓,早被吓得抱头蹲地,瑟瑟发抖,任鬼宰割了。
与之相比,鬼卒的就没有犹豫的情绪,在高阶鬼物的统帅,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挥舞着淬毒的鬼爪,进攻着所有活着的生物——这也是罗丰嘱咐己方将领不要入阵助攻的原因,防止被误伤,鬼卒可没有足够的智慧来分别敌我。
尽管局势上对自己很有利,罗丰仍是持谨慎态度:“事出反常必有妖,需小心为妙。”
他一边提高警惕,一边向着日曜阵的阵眼走去,准备亲自攻破阵眼。
但就在他即将靠近之时,阵法突然起了变化。
除了日曜星外,其余的六个阵势停止了运转,并且将星辰之力尽数灌输到日曜阵中,一个有别于七曜天星阵,但是明显有着联系的阵法灵纹扩散开,将汇聚的星辰之力转化为日曜光能。
倏忽间,一道宏伟的光柱拔地而起,向天冲去,挤开乌云,贯入苍穹,直将黑夜渲染成白昼,映照得周天星斗黯淡无光。
通天古书惊呼道:“这是日曜天星阵,脱胎于七曜天星阵,但是舍弃了其他的六种变化,只取日曜太阳之力。糟糕了,这分明是针对你的鬼军布置的阵法!”
说话间,夺目的光华播撒下来,携带着纯阳气息,利用属‘性’上的克制,令鬼煞之气如‘潮’水般退去,仿佛黎明出现后,晨雾消退。
面对七曜天星阵能平分秋‘色’的无天魔罗鬼煞大阵,对上它的分支日曜天星阵,反而毫无反抗之力。
所有暴‘露’在日曜光辉下的鬼卒们哭嚎着,哀叹着,全身冒起了青‘色’的烟气,眨眼间就魂飞魄散。
幸亏鬼师天生胆小,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早早的提醒了鬼郎将,使得它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下令让所有鬼卒回归万鬼镇仙塔,躲避日曜光辉。
饶是如此,也有至少六千名鬼卒当场陨落。
遭逢大变,罗丰没有慌张,反而愈加冷静,通过鬼师居高临下的观察,收集战场上的情报。
“奇怪了,那些士兵虽然面‘露’欣喜,却是出于劫后余生的庆幸,观其神‘色’,这种变化分明也是在意料之外,甚至半数以上的士兵,都陷入茫然无措的‘混’‘乱’状态,并未配合着变阵。也对,区区二十天的光‘阴’,演练一个七曜天星阵都很勉强,更遑论两个阵法的演变,而且日曜天星阵继承了七曜天星阵的力量,范围却是急剧缩小,仅有四分之一。”
观察完外部的情况后,罗丰又细细体会自身的变化。
“玄‘阴’黑水功被压制,纯阳赤火劲倒是前所未有的活跃……糟了!黄泉有危险!主阵者根本不是要帮助武昭侯二公子,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在我跟黄泉身上!”
罗丰迅速醒悟过来,忙要联系黄泉,忽感识海中警钟大作,就见四道灾难的气息分别从四个方向合击而来。
“**式,兵燹无情!”
“鬼患式,尸山血海!”
……
“神劫式,诸神陨落!”
鹤发童颜的韩威凌空盖下双掌,一股天庭动‘荡’,神道终结的灾难洪流倾泻而下,让四方天地充斥着信仰崩溃的绝望气息,茫茫中似有无数神灵在悲叹中毁灭。
这股灾难洪流冲向奔腾的千军万马,令金戈腐朽,铁马衰老,将军迟暮,彻底吞没了十‘荡’十决的军道枪意。
黄泉身上的‘玉’佩闪烁,挡下一部分冲击,可仍是负伤败退,以枪驻地,稳住身形。
对方早有准备,一出手就是强大的术法,不给她近身战斗的机会,而且这种纯粹法力的攻击,与五行元素无关,也是恰好克制她这样的武修。
而且,韩威还是七重元胎境的修士。
若是正常情况下,借着纯阳宝器,黄泉还能勉强斗上一斗,可眼下遭到日曜天星阵的压制,九幽玄‘阴’功发挥不出三成的实力,令她连自保都很勉强。
只是相比眼前的险境,她更在乎另外一件事:“你是,韩家人?”
韩威胜券在握,得意的笑道:“是啊,老夫万万没想到,当初的黄家中还有你这么一条漏网之鱼,差点就酿成大祸。幸好,没有让你成长起来,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只是,有一件事很是奇怪,除了那位临阵脱逃的胆小鬼,黄家人明明都死光了才对,就算是用了李代桃僵的计策,可我从未在黄家的族谱上见过你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来自,黄泉的,复仇者。”
黄泉抹了一下嘴角血迹,重新持枪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并未有半分气馁。
“黄泉的复仇者?你自诩为死人吗?也罢,现在就将你送归黄泉吧。”
韩威眼中闪过一丝‘奸’诈,用攻心的言语道:“担心你的那位同伴吗?我韩家跟他本是无冤无仇,可惜被你连累了,为防止再出现你这样的情况,我们只能斩草除根。现在去消灭他的人中,有两名五重境和两名六重境,没了那些鬼兵的帮助,他说不定会比你更早一步下地狱呢!”
黄泉不为所动,用仿佛陈述寻常事实的语气道:“牵涉他,是你,最大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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