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混沌蒙天界
星象天神虽被轮回转业塔抵住,但四名星官终究是由四个人分别承担压力,加上他们身怀秘法可以沟通彼此气息,尚能分出精力来构建阵法,六戮天诛阵的气息再度浮现,而被镇压入玄黄废世钵中的七杀星官,借助外界四名星官的力量,抵抗住寂灭大道的影响,也在拼命挣脱法宝的术法,
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朝着南斗星官的方向倾倒……
“你们如果将我当做类似仇神妒这样的纯粹武者,那就料得差了,以众欺寡,这种事情从来只有我对别人这么做。”罗丰自信的说着。
忽闻悠扬钟声一荡,碧血钟破空袭来,一头撞在无处闪避的天府星官身上,只是渐渐成形的六戮天诛阵的轮廓将其挡住,于阵法表面挡开一圈圈的涟漪,化去冲击的力道。
“没用的,六戮天诛阵攻守兼顾,除非在阵法布置前就动手,否则凭区区一件下品宝器,根本无法中止布阵。”天府星官同样自信满满的说着。
若非之前将力量都集中凝聚星象天神上,无余力布阵,玄黄废世钵根本没那么容易将七杀星官摄走,镇压在佛国世界中。
然而下一刻,阵法内的四人忽感体内气血翻腾,元气跳脱,五脏疼痛不已,难以抑制,瞬间明悟缘由,震惊得脱口而出:“这是毒宝!”
一般而言,铜钟类的法宝多以精神类或者音波类攻击手段为主,土金双行元气和禁锢封印类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本质为毒之大道的,却是少之又少,只因这类法宝需以偷袭为主,故而似针、镖等暗器类模样的才是主流,铜钟这种体型庞大,不擅掩饰,攻敌时光明正大地出现,同时又以洪音示敌的毒宝实在少之又少。
然而,这才是碧血钟的高明之处,所谓偷袭,就是要攻敌不备,而攻敌不备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敌人来不及防备,二是敌人不曾防备,碧血钟的情况就是后者。
正因为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觉得碧血钟不可能是毒宝,料想不到,未加防备,所以暗师鬼君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成功偷袭敌人。
天府星官回过神来,强提元功,借助阵法之力,舞动天意神剑将碧血钟远远震开。
但暗师鬼君已然得手,得意地诡笑着将法宝收走,并立即遁匿身影,不给对方抓住他的机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紧跟着,九婴魁梧的身躯从黑暗中浮现,九颗硕大的脑袋张开大口,喷吐出水火浊流,轰击在六戮天诛阵上,震得主持阵法的四名星官体内元气震荡不已。
单论力量,拥有妖躯的妖族甚至要胜过同阶修士,只是正常情况下他们的力量优势都无法发挥出来,唯有此刻,面对一个不会动的靶子,九婴才能尽情展示自身狂暴的能为。
魔罗王则从轮回转业塔中出来,运转周身魔元,催使新上手的魔功,只见他的手臂上快速浮现出一片片坚硬的龙鳞。
“天魔毁道,龙爪式,裂宇!”
这门《天魔毁道宝典》上的武学,非是源自敖魈随身携带的战利品,而是通天古书在吞噬其元神印记后,自身中显化出了这部分内容。
魔族的武学不讲究资质和悟性,只讲究血统,越是血统纯正,越容易发挥出对应血统的武学的真正威能,而吞噬掉魔种的魔罗王同样具备一部分龙魔血脉,因此倒也堪堪能用。
魔龙之爪撕裂虚空,粉碎大千,魔罗王与九婴一外一内,两面夹击,四名星官一面要维持星象天神压制轮回转业塔,一面要运功抵御剧毒侵蚀,此时再添两名强敌,人数优势荡然无存,终也无法坚持。
只听得连续两声惊爆,星象天神被轮回转业塔攻破,胸膛被捅穿,溃散成点点星芒,消散于星空,而尚未完成的六戮天诛阵也提前破碎,受余劲波及的四名星官负伤而退。
罗丰平静道:“对付你们,比起对付仇神妒和岳鼎要轻松得多,并不是抱成一团,你的实力就会变强。借助同伴的力量本没有错,但过分依赖同伴,甚至将这种模式当做常态,只会变相拖累自身能力的拓展,太过注重团体,致使忘记了大道之路本就需要独自前行,无人可以帮忙,你们的弱点太明显了——五人中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强者。”
说话间,罗丰主动放开玄黄废世钵的禁制,七杀星官瞬息脱困,但迎接他的是狂雷轰掣的电光地狱,并夹杂朴实无华的神农拳劲。
术法武道合二为一,相同于两名与罗丰同级别的强者出手,七杀星官并非没有防备,天罚神剑催动黄天杀道,如天惊怒,欲灭绝生灵,然而甫一接触,天罚剑意溃散,剑气纷纷断折,悬殊的差距立即重创七杀星官,令其无力再参与阵法布置。
罗丰正欲追杀,宜将剩勇追穷寇,可突然间后方射出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巨大金黄色光柱,发出太阳一般的耀眼光芒,撕裂黑暗,横跨星云,以庞然莫沛的威势,刷向罗丰,要将他淹没在触目欲盲的灿烂光辉中,而被神光扫过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道笔直而极深极宽的壕沟,看不到尽头,途中所碰见的星石碎片都在神光照耀下变成了水晶片子。
护身四剑非是装饰,九乌剑与青暝剑自然而动,衍化剑式“凤翥龙蟠”,欲将这道金黄色光柱反弹而回,罗丰根本不理会偷袭者是谁。
孰料金色光柱与双剑一碰,立即破碎,化出一片混沌灰蒙的雾气,非黑非白,非清非浊,四剑试图抵御,却根本触碰不到,雾气化作血盆大口吞噬方圆百丈虚空。
罗丰未料到会有这层变化,猝不及防间就被雾气笼罩,顿时感觉到眼前一片昏天黑地,所有景物都极度扭曲,黑白颠倒不分,一股巨大无伦的威压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重如泰山般朝罗丰压了下来,隐隐无数严规苛律束缚加诸在他的身上,令他犹如重枷在身,一举一动都十分艰难。
不过他立即运转鬼谷法身,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并意识到自己同七杀星官一样,被封印到某个洞天世界中。
感应周遭的灵机变化,罗丰的眉头微皱,只见周遭一片灰灰蒙蒙,见不到一个生灵,也看不见大地海水,较之无垠星空更加虚无,更重要的,这处洞天世界隔断了他与三千大道的联系,再也感知不到。
不多做猜想,罗丰以鬼谷法身将自身素质偏斜到力量上,凝劲就是威猛一拳捣出,袭向虚空,欲强行粉碎空间壁垒,此拳论力道丝毫不逊色岳鼎的法印。
然而,虚空只是微微扭曲,在即将撕裂的前一刻,附近大量的混沌之气涌入受到损伤的空间壁垒,迅速将其修复。
通天古书道:“此方世界尚处于混沌状态,清浊未分,天地也不曾开辟,不过较之大千世界混沌如鸡子,连时间空间概念都不存在的境界还差了许多,否则你这一拳根本不会引起任何变化。”
即便如此,也足够带给罗丰巨大的阻力,混沌状态如果轻易就能破坏,当初也无需盘古大神来开天辟地。
洞天世界比不得大千世界,罗丰也比不得盘古大神。
“没错,此处是混沌蒙天界。”赵斜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天渊真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修行上并不如你,但是,这世界从来不是修为强大的人就一定能获胜。为了对付你,我重新炼制混沌破天珠,舍弃绝大部分的神通,甚至以牺牲一部分破坏力为代价,将此宝内部的洞天世界炼化为混沌状态。我并不指望能借此宝来击败你,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在的我不如你,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只需在适当的将你困在内中,拖延时间,同样能达成败你的目的——天庭的南斗星官正在剪除你的爪牙!”
第841章 阴阳分化神光
兆斜阳虽然将罗丰当做必须击败的对象,但他并没有因此就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在冷静地预估罗丰的实力后,他非常清楚在短时间内,或者准确的说,在百年内他绝无可能是罗丰的对手,正面对上毫无胜算,哪怕有一两次的奇遇,让他的境界超越了罗丰一步,也很难占得上风,除非确认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否则他不打算与罗丰正面冲突,
但是,不正面冲突不代表着他就会放弃击败罗丰的机会,如果凭一己之力无法做到,那就借助他人的力量,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发动合适的手段,未必不能以弱胜强。
舍弃混沌破天珠在攻敌上的能力,转为囚禁和封印之能,尽管这种神通在一对一的时候毫无意义,根本无法给强敌带来伤害,单纯只是拖延时间,但相对的,这种封禁神通极难防备,除非对手事先有所提防,否则即便修为远远超出,亦免不了要中招,差别只是在于被囚禁时间的长短。
凭罗丰的修为,即便不借助大道之力,要脱困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需连续不断地催使武学或者术法,大肆破坏空间壁垒,使得造成的伤害超出混沌之气的修复速度,一炷香内就能击穿混沌蒙天界。
但对兆斜阳来说,一炷香的时间已然足够,只要天庭的南斗星官们不是蠢货,就会抓紧时间趁着罗丰被牵制的时候消灭他的手下,包括那条天人级数的妖蛇和魔族,以及数不清的鬼道大军,这种做法带给罗丰的伤害甚至要高于击败他本人。
毕竟天人演武并不是真正的生死搏斗,遇上危险的时候可以借助长辈的力量逃走,就算罗丰被击败,于他而言也是不痛不痒,没有实质的损失。但是,在这场演武中破坏掉的东西却不可能得到弥补,假如罗丰的鬼道大军和强力手下尽数覆没,事后不可能得到弥补,失去了就是真的失去了。
借刀杀人,这是兆斜阳一直等待的机会。
没必要正要对上罗丰,甚至还可以将主要的罪责推给天庭星官的头上,尽管帮凶的罪名逃不了,可至少不是罗丰最想报复的对象,实为一举两得的绝妙机会。
“要迅速破去混沌蒙天界,除非动用先天开辟大道的力量,不过很可惜,你似乎并未证见这条大道,甚至就算证见了,也无法借到大道之力,单凭招式的力量,是不足以破开结界封印的。”
兆斜阳的声音虚虚荡荡的从四面八方飘来,辨不清具体的方位。
罗丰没有反驳,开辟大道克制混沌大道,用它来破开结界自然是最好的方法,除此以外,运用曼荼罗大阵同样有几率能破开结界,或者可以将兆斜阳也一并拉进混沌蒙天界里擒贼擒王。
可惜,现在的他与外界隔绝,不能借到大道的力量,而没有太数大道辅助,便无法瞬间布阵,若是选择将阵法转化成术法印记,可没有寂灭大道的加持,结果也不比其他招式更有效,若是一步步慢慢来布置阵法,速度上还不如直接动用蛮力,强行闯出去。
除非晋级四重问道境,时时刻刻与大道相连,自身即大道的一部分,外物也无力隔绝,而此时此刻,身处困局中的罗丰,似乎真的已是黔驴技穷……
“特意提及开辟大道,是想让我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开辟大道上。的确,要对付混沌大道,开辟大道是最佳的克制手段,但若是退而求其次,相互克制的阴阳大道不失为一种绝佳的选择。”
混沌象征世界开辟前的状态,混乱无序,清浊不分,万物万灵万气混杂成一团,而太极象征世界开辟中的过程,同时兼具有序和无序,就像是将原来的一滩死水搅动起来,虽然依旧浑浊,但终究有了变化的可能,是一种和光同尘,兼具光暗清浊的状态,而阴阳则象征世界开辟后的状态,物质与精神分化,时间与空间分化,真正建立起世界运行的规律和秩序。
开辟大道是单方面克制混沌大道,而阴阳大道和混沌大道则是相互对立。
“无法引动大道之力,阴阳也好,开辟也好,你皆心有余而力不足。”兆斜阳不以为然道。
“你似乎忘了,宝器的价值并不只是内蕴洞天世界,还可以蕴藏大道之力。”
罗丰抬手一点,九乌剑和青暝剑回旋而起,纯阳大道与纯阴大道的气息从彼此的洞天世界中涌出,在他的指引下相互融合,蜕变升华为阴阳大道。
双剑并行,相互交替回旋,速度越转越快,直到化为黑白二色,再也看不见剑器的模样,黑白二色相互缠绕,慢慢凝练在了一起,刹那间一个比针尖小了万倍的深邃孔洞无中生有般,猛地出现在了黑白二气凝练的中心,其色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冥冥暗暗,呈现出幽深的颜色,仿佛能将阳光都吸纳进去,弄得视线坍塌。
在孔洞的中心处,似乎有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道种文字,内中孕育着一个新的世界,仿佛日落山林,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唯有流水潺潺,又时闻狼嚎虎啸之声,伴随如刀山风,松涛阵阵,又仿佛旭日东升,跳跃着的晨曦洒向大野山川,犹如婴儿在母腹的跳动,交织着无限活力,紧跟着山林亮了,幽谷亮了,溪水也亮了,四野青翠欲滴,鱼儿在水波涟涟的水下穿梭,鸟儿在山林间自由翱翔,传达着一种崭新生命的开始。
“阴阳分化神光!”
双剑四周突然黯淡了下来,天地失去了色彩,充盈在天地间的混沌之气被尽数吸收,就像是面对长鲸吞海一般,四面翻滚向着双剑的中心投去,而孔洞中接连响起雷声、爆裂声,一声紧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并最终化为一道震动天地的声响。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黑白二色猛然爆发,衍化出不同颜色的光芒,于膨胀中越变越大,转瞬之间,就已充塞天地,上接铅云,下连地表,并将混沌之气全部吸纳、吞噬、转化,霎时天地开辟,清浊双分,时空为之洞开!
阴阳大道的两面,一者象征融合,一者象征分化,而阴阳分化神光正如五行大道的五行离合宝光。
这种涉及大道本源力量的神通,唯有晋级法相境才能触及,故而便是以罗丰的修为,也必须借助宝器的力量才能做到。
阴阳分化神光贯穿空间壁垒,罗丰紧跟而上,投身而入,随着双剑疾行,各种力量从四面八方撕扯过来,却丝毫无法撼动绕身的阴阳二气。
双剑发挥出不逊色开辟大道的洞穿力,但在悍猛之余又显示出一股生命般的灵动,环绕着罗丰构成一个稳定的循环,排开前方阻碍,包裹簇拥着他,以一种从所未有的自由姿态不断前行,一鼓作气贯通混沌蒙天界!
“怎么会——”
兆斜阳的惊呼声在中途化为痛楚的闷哼,却是本命法宝的受到了重创,被相反大道伤到了灵性,致使反噬器主。
罗丰脱身而出,立于虚空,身旁阴阳二气旋绕,混合成柔韧如橡胶的涡旋气场,四周灵力受到凛冽气旋影响,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向往扩散的螺旋状,他立即发现了一道光芒向着远方狼狈遁逃,正是兆斜阳的气息。
想也不想,罗丰反手一指点出,双剑激荡,阴阳分化神光贯射而出。
兆斜阳见状,慌张着连出法宝和术法,却无一能够延缓神光半分,所有防御手段都被洞穿,无奈之下,只能掐碎越虚符,认输离开。
罗丰没有停歇,再度驱使阴阳分化神光,转而冲向南斗星官布下的六戮天诛阵,救出自家手下。
神光所过之处,阴阳分化,开天辟地,虚空洞穿,阵式节节破碎。
第842章 战群英
六戮天诛阵终究不凡,虽然无法阻挡阴阳分化神光,但其内部各式元气涌动,迅速就将被破坏的部分修复,阴阳分化神光破坏到哪里,它便修复到哪里,使整个阵法保持完整。
然而,对付罗丰而言,这样已然足够,他的双瞳闪烁着异芒,大量的讯息汇入其中,仿佛有无数的符文和数字在闪烁。
阴阳分化神光虽然无法彻底破坏阵法,但其所过之处,迷雾消散,彻底显现出破绽,使得阵法无法遮掩,而罗丰则迅速将这部分暴露出来的阵节记录在脑海中,并逐渐还原出整座六戮天诛阵的原貌,同时配合太数大道推算阵法的运行轨迹。
“有一半和戮仙阵颇有相似之处,另一半也没有逃出诛仙剑阵的樊笼,但并不是我所知晓的三种剑阵,那么推断应当是属于诛仙阵……阵眼的位置,找到了!”
这种层次的阵法本不该如此轻易被看透,但罗丰结合戮仙阵、绝仙阵、陷仙阵的知识,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很快就把握到六戮天诛阵运行的规律,省却了大量的时间。
南斗星官没有理会,六戮天诛阵乃是天庭大能推演出来的无上剑阵,即便明了规律,也未必能破解,毕竟阵法时时刻刻都在运行,上一刻还存在于左边的阵眼,下一刻说不定就出现在右边,而原来的位置则会变成陷阱,一旦闯入,便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他们只是暗骂太上教弟子的没用,连十息时间都拖延不到,这么简单就被罗丰挣脱封禁,他们才刚刚布好六戮天诛阵,尚未对那群鬼怪、妖族、魔头动手,只要再支撑一小段时间,剪除罗丰的手下轻而易举,届时即便罗丰脱困,也只是孤家寡人,不可能对抗他们的剑阵。
这时,只见罗丰汇聚太数大道之力,双手一托一压,于六戮天诛阵的上方布下金刚曼荼罗阵,于其下方布下胎藏曼荼罗阵,两大佛门阵法相互牵引,气息勾连,开始向内融合。
正是两界十方金刚胎藏曼荼罗大阵!
两种阵法相互交融着,向内收缩,瞬间变化得无穷小,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微小,恍然之间,有一种回到了大千世界诞生那一刻,宇宙也就是这么一个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小点的感觉,不知道到底是诞生,还是毁灭。
六戮天诛阵迸发出双极之力,一上一下,分别抵住金刚胎藏曼荼罗大阵,不让两者融合,然而它自身的运行却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速度陡然降下,于是阵眼的位置清晰可见,被罗丰清楚的把握住。
伸指一点,阴阳分化神光向着阵眼贯通而去,击穿一切防御,在这道浩浩荡荡的黑白交缠、幽暗深邃的恐怖神光面前,无论是杀戮之气还是命运之力,皆无法阻拦它半步。
眨眼间,六戮天诛阵的阵眼就被阴阳分化神光洞穿,一道狰狞的裂痕从核心处开始向外扩张,迅速遍布整座阵法,只听一生轰响,六戮天诛阵破碎,大量的杀戮之气、命运之力扩散而出,混乱地暴动着,四名星官受到金刚胎藏曼荼罗大阵的影响,思维变得缓慢,反应上迟了一拍,顿时遭受阵法反噬之力的冲击,一个个吐血飞出。
但四人尚保留战斗的实力,罗丰不欲给对方喘息之机,就要一鼓作气将他们重创,忽然间一股刚猛凶力穿透虚空而来。
“终于被俺找到你了,你这个骗子,说什么看不上眼,最后还不是将法宝买了去,竟敢忽悠你燕大爷,给俺压成肉饼吧!”
出手者竟是万兽宗的燕罩猛,他浑身肌肉虬结,遍布兽纹,高逾十丈,仿佛从蛮荒之地走出来的野巨人,一掌隔空拍来,万兽齐吼,夹带着兽群奔腾的气势,散发着穷凶极恶的气息,正是万兽宗镇教宝典《三荒神拳》中的穷野煞神掌。
掌劲未至,拳意先行,无数兽魂从燕罩猛的巨掌中飞出,合围扑向罗丰,携带着无边无际的,由成千上万人的恐惧念头形成的精神波动,仿佛百鬼夜行、群魔乱舞、千魂夜恸、万兽食人、尸山血海、修罗杀场……种种道尽人性最灰暗、最扭曲、最骇异的负面精神力,凝聚成无穷无尽的恐惧幻象在不断变幻翻滚着,好像亿万生灵在哀叹哭嚎。
强烈的拳意甚至开始侵蚀现实,虚空变得浓云密布,阴风怒号,乌云中猛地烈光闪闪,或似火色蛇焰黑云乱窜,或是发出轰轰的火焰异响,天地灾变之象将罗丰困在其中,令他难以再去追杀四星官。
于是罗丰停下脚步,不闪不避,运转鬼谷法身改变肉身结构,化为妖族之躯,雄力在身上涌动,迎面就是同样凶悍勇猛的一拳。
“妖龙擎万海!”
拳劲化龙,妖气腾腾,呼啸冲出,掀起万丈狂澜,论凶厉气息丝毫不逊色穷野煞神掌,彼此拳意抵消,接着就是毫无取巧的力量比拼。
虚空震荡,熊熊余劲激荡,波及之处,将所有的星石都毁得爆裂,一时间仿佛太阳都爆炸了,炸成无边无际的火树银花,炎炎烈烈的火焰熔岩流成茫茫的大江,巨大的声浪和冲击波乱七八糟地蔓延开来。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传来燕罩猛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好强的力道,大爷我居然输了!”
只见承受余劲反噬的两人,罗丰立于原地不动,护体罡气将扩散而来的劲力尽数化消,而燕罩猛却是被远远震飞出去,浑身是龟裂的伤口,鲜血飞喷如泉。
其实,论力量两人相差仿佛,但罗丰的根基要远胜过燕罩猛,故而燕罩猛难以承受的冲击,他却能轻易化解。
然而,只这么一耽搁,南斗星官们就已喘过气来,暂时镇压住伤势,四人倒也非是胆怯之辈,各自运功激荡剑意,只见一朵朵白云凭空而生,如同天花般飘荡下来,下方则有无边无尽的海洋蔓延开,于是天空白云朵朵,地下海浪滔滔,可随即就有漆黑云团从虚空中衍生,一丝丝的雷电疯狂闪烁,轰然雷鸣之声炸响,原本平静的湖面开始剧烈波动,漆黑的浪花像是小山一样翻涌,排山倒海地涌上百丈虚空,然后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如泰山崩坍,重逾千钧。
四口天属神兵分别运使四种上乘剑法,不同的剑意衍化相异的幻境,以云雨雷电的属性飚射出亿万道剑光,狂风骤雨般杀向罗丰,欲趁其回气不足,一举制胜。
“你们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机会,选择最愚昧的行为,莫非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们?”
罗丰竟是不退反进,随手召来易道剑,冲进亿万剑光之中,似是要葬身剑海,可他蓦地旋身一转,那些剑气剑光就像是碰到了无底的黑洞,迅速被他吸收。
“极剑,易道!”
剑意转化,纳为己有,罗丰强忍超出功体上限的痛楚,运招反扑,亿万剑气如数奉还,轰轰烈烈杀向四名星官,将他们尽数埋葬。
剑气汪洋中,隐隐可见赤红血水飞溅,又伴随着印记光芒的闪烁,也不知是全部都逃离了,还是有人慢了一步,葬身其中。
罗丰没有再关注这四人的下场,因为又有许多值得挑战的高手来到。
“南无琉璃药师佛,自天宫一别,数年不见,施主的修为更胜从前,还望不吝赐教。”
南边佛光闪烁,无苦禅师踏着金色莲花而来。
“阁下就是约战天下英豪之人?龙章凤姿,果真名不虚传,正好一试贫道之剑。”
东边金乌腾耀,纯阳普照,青阳真人御剑而来。
“《万血归渊经》上的本领,你学了几成?”
北边光暗交杂,混沌迷蒙,蔺如恤踏着滚滚血海而来。
“终于……赶上了。”
西边一道凌厉剑气梭空而至,伴随凤鸣之声,剑光消散后,现出了浑身带着剑伤的苏白鹭。
第843章 琉璃炽盛
四名来自不同门派的年轻高手合围而来,偷袭受挫但负伤不重的燕罩猛又在侧旁虎视眈眈,而罗丰在连战仇神妒、岳鼎、南斗五星官和兆斜阳后,哪怕他的修为根基远超同侪,非是单纯的一个伏婴境能够衡量,此时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疲倦,甚至连气势都开始回落,显出颓势。
“天庭、太上、归墟、羽化、万兽、禅渡、龙傲,除去瀛仙宗外,三教六宗的高手都有了……唔,合该如此,否则我的邀战岂非失去意义,齐上吧!”
罗丰轻喝一声,不等对手合围,率先出击,阴阳双剑落入掌心,一招“跨凤乘龙”,径直杀向四人中被伤势拖累,导致实力最弱的苏白鹭。
先全力击破最弱的一点,打破包围圈,这是被围攻者最常见的反击手段,先弱后强,断敌一臂。
众人不疑有他,无苦禅师、青阳真人急忙出手来救,前者步步生莲踏虚空,后者御剑化光疾驰,蔺如恤则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参与援救行动,而是不紧不慢的在积蓄着力量。
苏白鹭亦是抱持同样的想法,只是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疑惑,奈何电光火石间来不及细想,于是依照应有之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守为先,催使太阿剑和青光万霞剑环身而绕,呈现龙凤相逐之影,守得天衣无缝。
四剑相交,声鸣清脆,苏白鹭却感对方剑上毫无力道,不,存在力道,但并不是向她攻击的力道,而是反向吸扯的力道。
惊诧之余,苏白鹭忽又恍然,并想通先前的疑惑究竟为何:他明知我精修《凰龙剑法》,怎么可能会用同样的剑法来对付我?
但她的醒悟终究慢了一步,双剑触碰瞬间,罗丰运转《大自在截运妙法》中的截意式,将苏白鹭一意固守的凰龙剑意截取大半——如果截取的是进攻的剑招则不免要受伤——随后借力反弹,如一道惊虹射向距离最近的青阳真人。
身法向来不是禅渡宗所长,无苦禅师虽是和青阳真人同时动身追赶,却被落在后面,致使青阳真人必须独自迎击罗丰。
“糟糕,他的意图不只是声东击西,更是为了拉开我等四人的距离,将四人合围之势,转化为各个击破的状况,由一对四变为四次一对一!”
青阳真人瞬间把握到战场局势的变化,洞察到罗丰的算计,然而此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明白缘由,也由不得他退缩。
身为得到剑神认可的剑修后起之秀,青阳真人自是善于绝争一线之人,哪怕落入陷阱,也没有半分怯色,意志坚若磐石,掌心一翻,一口神兵落入掌心。
此剑名为辟闾,剑身造型如火焰狂燃的红色烈阳,剑柄护手以圆为轴心,周围散发如烈焰般的突刺,剑身布满炫丽的血痕,充满着庄严与灵气,神圣不可侵犯。
“霞心剑诀,碧霞剑心洞九幽!”
运转纯阳宗独门内功,青阳真人仿佛化身大日,浑身充斥着纯阳之气,汹涌火能向外散发,喷吐着日珥般的高热火舌,被碧色光芒笼罩的剑锋向前刺出,煞时引爆惊雷急电,电光剑光交并宛若天际流星,锋利剑气划过之处,无不石破山崩,甚至在虚空中都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剑痕。
此为贯通类剑招,加持锐之大道后,其能更显锋利,青阳真人过往所遇之敌,碰上此招无不是以避让为先,或者采取以柔克刚,避实击虚的手段。
但罗丰却是没有半点相让的想法,将自苏白鹭身上截取来的剑意与自身剑意融合,臻至圆满,将凰龙剑法的威能彻底展现出来——一人双剑虽然可以催使凰龙剑法,可终究比不得双人合剑,此剑法初创时便是为了双剑合璧。
“凰楼龙阙镇天狱!”
凰龙虚影相互交缠,衍化成琼楼玉宇,仿佛擎天白玉柱般迎面撞去,此招舍弃掉多余的变化,尽情展现出狂暴的力量,强大的剑意似乎将虚空都冻结住,化为自身的一部分,以倒山倾海之势碾压一切。
两股互不相让的剑招撞击在一起,没有半分转圜余地,要么成王败寇,要么两败俱伤!
交锋刹那,碧霞光芒寸寸裂断,就像是一根长枪捅在了钢板上,锵然一响,青阳真人首次尝到无物不破的剑招被正面碾压,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颗流星迎面撞上,直撞得五骸欲散,全身真元震荡,难以把持,整个人失去了控制,向后倒射而出,而且恰好射向无苦禅师的方向。
“如果不将人接住,他就会重伤,如果将人接住,则会受到剑意波及,导致自身蓄气受挫,明知这一点,你又会作何选择呢?”
罗丰几乎没有停歇,再提一口真元,化作阴阳剑光追着青阳真人,杀向无苦禅师,同时也拉开与苏白鹭的距离,避免被她夹击。
同时他又察觉,九乌剑和青冥剑在方才的交锋中略有受伤,却是剑器本身材质比不得对方的辟闾剑,心中暗自警戒,下次交手最好还是用易道剑来应对。
瞧见迎面撞来的“人质”,无苦禅师没有犹豫,双手合十,提前催动积蓄的佛元,运使琉璃禅那初式。
“琉璃炽盛,罗汉开道!”
一尊尊罗汉金身浮现虚空,组成一面守护之壁,梵音阵阵,响彻云霄,断去无明烦恼,维持六根清净。
青阳真人撞在罗汉佛壁上,仿佛落进一片棉花海洋,身上携裹着的冲劲被一股柔和之力尽数化去,但残留的剑气剑意顺势轰击,在这面罗汉佛壁上斩出裂痕。
无苦禅师遭受余劲波及,身形微微一晃,金光溃散,气息为之动荡,他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仍然选择了承受。
而罗丰也早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毫不停留,携势汹汹而来,双剑激荡,怒卷狂刃,迎面斩去。
剑锋触身,却是如击钢物之感,无苦禅师借力而退,身受阴阳双剑斩击,他的护身袈裟破碎,护体罡气也是触之即溃,然而他的胸膛上却只有两道浅浅的剑痕,未有伤到根本。
“菩提金身!”
罗丰顿觉中计,拥有菩提金身的无苦禅师,方才承受剑气冲击时,根本不会表现那般孱弱,分明是有意伪装,引他入彀。
这浓眉大眼一脸敦厚的大耳和尚,居然也懂得耍心机!
果然,只见无苦禅师双手结印,绽放如莲花,一股不该有的佛元莫名涌现,伴随着因果大道之力,再证琉璃禅那第三式。
“琉璃炽盛,明王断业!”
地涌金泉,绽放红莲,佛陀忿怒之相,明王法身应声显现,森然恐怖之状,威慑世间一切魑魅魍魉,叱咤妖邪,其手持琉璃戒刀朝着罗丰迎面斩去。
一种无法抵挡,亦无法闪避的直觉涌现罗丰心头,只因这一刀要斩的不是人,而是因果。
对象身上所缠业力越重,明王戒刀的威能就越是强大,那类杀人如麻,犯下无数杀业的邪魔之辈,即便是法相境的强者也会被越阶斩杀,受自身因果反噬而亡。
自从在红世天宫中大彻大悟,明悟禅心后,无苦禅师修行精进神速,再合了先天因果道种,成就天人后,更修成菩提金身这种无视修为,只看禅心修行的法身,论成就只逊色岳鼎,胜过同一届其他“苦”字辈的师兄弟,加上无苦禅师是受戒出家的僧人,而不是岳鼎这般俗家弟子,因此在宗门内受到的重视更胜岳鼎,得授禅渡宗的镇道经文《琉璃药师经》,一身修为突飞猛进。
第844章 金身腐朽
面对无解的因果戒刀,罗丰的回应只是一拳。
简简单单,古朴无华一拳,笨拙的动作,宛若老农挥锄,充满自然田趣之意,劳作、耕耘、收获、喜悦,平平凡凡,亦真真切切,是世间最为常见的情景。
拳刀相交,因果戒刀应声破碎,脆弱得好似琉璃片子,而明王法相亦如泥雕塑像,受拳劲轰击,炸得四分五裂。
无苦禅师眼露讶异和不解,只因罗丰这一拳并没有蕴藏太强的力量,理论上也来不及积蓄真元,因此不可能是极招,但居然可以破解他的极招——事实上罗丰掌握的《神农三拳》中根本没有极招的内容。
不对,并非是对方攻势太强,而是我的招式太弱,“明王断业”以因果业力为薪火,受招者身上的因果线越多,就越是受克制,反过来受招者沾惹因果越少,此招的威能也会受到压制。
可是神农拳法为何会有压制因果的效果?因果大道是由佛门最先发现,而地皇时期,佛门都未出现,地皇怎么可能会特意创下克制因果大道的招式?
实际上,罗丰是以因果断灭石暂时消去了自身的因果,虽然因果断灭石在作用于天人修士的时候,效果要大幅削弱,但罗丰的年龄相对他的境界而言过于年轻,而且出道以来,跟人结怨甚少,既没有长着一张嘲讽脸到处惹是生非,也没有因为一点龌龊小事就跟反目成仇,自身所缠因果本就极少,轻易就隐去绝大部分,将“明王断业”的威能压制到最低,轻易一拳便将其击破。
一招占得上风,立即逆转局势,对于擅长把握战机的罗丰而言,又岂会无所作为,念头一动,四剑回旋穿梭,纯阴、纯阳、杀戮、八卦之气如死亡绞轮,罩向无苦禅师。
无苦禅师手结不动印,身后浮现光明佛焰,呈如意轮状,他将菩提金身催发到极致,以法身防御硬抗四剑剑气,同时背后浮现一株百丈高的琉璃色菩提树,树叶青翠碧绿、树冠亭亭如盖,一枚枚念珠般的菩提子在其中发出淡青色光芒,使一切变得无声无息、安静自在,就连虚空变化也不例外,转眼就沉静下来。
只见星火四溅,剑锋斩身,挡开虚空涟漪阵阵,无苦禅师虽是节节败退,但仅凭四剑本身的力量,无法破开他的不动明王菩提树界,守得滴水不漏,明明是术修,却拥有比炼体武修更强悍的防御能力,菩提金身无愧“法相以下佛门第一法身”的称号。
但罗丰驱使四剑攻击只是为了拉开距离以及争取时间,此时此刻,青阳真人受创不轻,尚未压住体内的剑意,而苏白鹭还在赶来的路上,两人皆来不及干扰,在这段空隙中他尚有一招的机会。
生死大道的气息在罗丰身上涌现,化为一尊充满沧桑气息的巨大轮盘,上面黑白深浅不同,分成六个部分,各自花纹汇聚,形成了六个洞天,每个洞天都幽深难测,演绎着天人、红尘、修罗、地狱、饿鬼、畜牲等六道景象,带动时光变化,而最后轮盘定格在天人道的位置。
“六道轮回,天衰神老坠无间!”
罗丰一指点出,无苦禅师的身旁顿时浮现血黄浑浊的污水,这些污水没有丝毫浮力,却能束缚元神、洗荡心神、消融记忆,让人永世沉沦,不得超生,且水中亦有无数孤魂野鬼,个个肚子鼓胀,双眼赤红,带着极端怨毒、憎恨、痛苦的情绪,向着无苦禅师扑去,但被他身后的琉璃色菩提树抵住,难以入侵。
天人道乃是六道轮回里面最高等的洞天世界,唯有生前做有很多福德的人才得已升天到天人道去享受福报,然而天人的福报仍然是有限的,一旦享受完毕,还是得在六道之中轮回,甚至因为天人道的一切太过于幸福、美满、无缺,导致天人再无再上进、修行之心,甚至不晓得修行,最终********,依旧难逃衰败消亡的命运。
只见一片阴绿色的烂泥沼泽悄然浮现,由或浓或稀的粪便等污秽之物组成,气泡翻滚,带出熏天的臭气,将无苦禅师陷在其后,他背后琉璃色菩提树被沾染后,立刻失去了神采,变成了污泥一般的颜色,化为一堆朽木,连他背后的光明佛焰黯淡晦灭。
此时,苏白鹭终于杀到,太阿剑隔空斩出,凰鸣嘹亮,震荡虚空,凌厉剑芒劈开阴阳混沌。
罗丰忙调来四口飞剑,组成十字防线,横空拦截,然而剑芒相交,九乌剑、青冥剑、戮阴剑、易道剑四剑联手,竟也抵挡不住太阿剑的锋芒,罗丰与四剑一起被震开。
“这口神兵的锋利尚在辟闾剑和易道剑之上,而且她对开辟大道的掌握,也远远超出了自身境界。”罗丰在后退途中,迅速做出判断。
苏白鹭与同样合了开辟大道的断神锋尽情一战,并且靠着一点运气险险胜出后,从中获得了莫大好处,尤其是对开辟大道的体悟更加深刻,剑光所及,无物不破,无人能挡,否则太阿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剑劈开四剑联合。
青阳真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为之惊叹:“只是寻常的剑招,就有相当于‘碧霞剑心洞九幽’五成的贯穿力,如果她认真起来,估计普通的绝招就能比上我的极招,三教六宗的天才人物,都是这般超脱常理的存在吗?”
想到这,他又看了罗丰一眼:“三教六宗的天才已经够可怕了,但此人以一敌众还能抗衡许久,若非之前和人激战许久,消耗了诸多元气,恐怕我们联手都未必能占到上风,相比之下,这才是真正遥不可及的怪物……可惜也到此为止了,等禅渡宗的大师喘过气来,四人合围,此人纵使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难逃双拳不敌四手的结……”
“你,迟了。”
罗丰轻语一声,打断了青阳真人的思路,而苏白鹭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无奈的表情。
“南无琉璃药师佛,施主高招,贫僧败了,棋差一招,心服口服。”
无苦禅师念了一声佛号,身上金光倏然溃散,一点点腐朽的青色斑迹由内向外的凸显出来,他的菩提金身已然遭破,不仅血肉腐烂大半,就连骨头等都已经衰败,透露出一种彻底死亡,毫无生机的气息。
纵使菩提圆觉,亦难勘破生死轮回。
苏白鹭虽然出手打断,可罗丰的六道轮回法的极招已然打入无苦禅师体内,引发他命中注定的衰亡死劫,菩提金身亦无法抵挡。
假如这是生死决斗,那么无苦禅师只剩下半柱香的寿命,一切都无法挽回,顶多是动用禁术和罗丰同归于尽,但现在他还可以求助长辈。
于是无苦禅师捏碎手中的越虚符,在众人注视下化光离开。
罗丰再观战场,燕罩猛、青阳真人皆已受创,尤其后者更是剑心受挫,虽能恢复,但需要事后调养,此战中能发挥的水准将不足七成,而苏白鹭本就带伤,唯一可虑者就只剩下归墟教的蔺如恤。
念及此处,罗丰突然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忽略了对蔺如恤的警戒,此女居然没有参加方才的围杀,她到底在做什么?
“缚鬼伏邪四灵助!”
远方,只见蔺如恤催动魔门秘法,召唤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灵兽,形成硕大的结界,笼罩方圆百里,将九婴、鬼元帅、魔罗王、诸多鬼物天魔连同轮回转业塔一起封印在内——它们因为对抗南斗星官,虽然未被杀死,却也大耗元气,一时竟是抵挡不住。
蔺如恤没有参与围杀,就是为了对付罗丰的手下,完成南斗星官们没有做到的事情,。
她转过身来,没有半点神光,幽幽荡荡,宛若死人眼的瞳孔盯着罗丰,用虚无缥缈的声音道:“这下,可以放心对付你了。”
第845章 心不在焉
围攻的众人里,蔺如恤并不是修为最强的,然而她的的确确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罗丰自忖在对方的位置,也会做出相同的举动,射人先射马,擒鸟先擒翼。
假若蔺如恤与其他人一样,参与围攻罗丰,那么九婴等手下就会于中途插手阻挠,不让她得逞,如此一来,她不仅无法击败罗丰,亦无暇对这批手下做什么。
以往罗丰曾经对上过的强敌便因为看不透这一点,将注意力放在罗丰的身上,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批手下骚扰,导致两边都没有建功。
在前一回的交手中,罗丰就已体会到,蔺如恤这个女人不仅底子硬,而且心思狠,更不乏谋略,这种类型的修士是最难应对的,因为没有明显的弱点,而且在以众欺寡的时候尤其能发挥出优势——因为罗丰也极擅长这种事。
果然,在以魔门秘法封印了轮回转业塔后,蔺如恤并没有趁着罗丰以极招击败无苦禅师后导致气息回落,就急忙抢攻,而是看向青阳真人、苏白鹭、燕罩猛三人,光明正大的进行联合。
“他的气息已弱,纵然修为再超凡越众,终究要受境界限制,非是无穷无尽,连战之下,消耗颇重,方才他能小赢一手便是因为采取了逐个击破的计策,打了我等一次时间间隔,可这反而证明了他的虚弱,不敢同时对上我们四人。预计他残留的功力在四成以下,两成以上,而功体不全,极招便要受到影响,我等四人联手,一招定胜负,不要再给他喘息的机会,时间在他这一边,拖得越久,他的胜算越大,不要想着用伤势拖到他支撑不住,那是对上无谋的武夫才会生效的策略。”
原本藏身后方,打算最后出来捡便宜的燕罩猛摸了摸下巴,大声赞同:“姑娘说得有理,大爷我同意了,说到底偷偷摸摸不是大爷的风格,男子汉大丈夫,要倒也该倒在冲锋途中,干!”
青阳真人犹豫了一下,但也点头道:“在亲眼见过此人实力之后,贫道实在无法厚颜说出单打独斗的大话,将来若有机会,当上门请教道友,但不该是现在。”
苏白鹭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手中双剑,驱使剑刃互击,剑气喷发如浪,态度已是表露无疑。
罗丰面色不改,沉稳自若,看起来没有受蔺如恤言语的影响,仿佛对上只是在胡言乱语,企图动摇斗志,可实际上他知晓蔺如恤分析的很对,眼下战况便是如此,包括对残留功力的猜测。
在连番动用极招后,阴阳神霄功只剩下不到两成,万屠元功因为不方便展现,避免被人窥破,倒是保留了不少,只在能遮掩诛邪功效的招式上运用,而两者综合起来尚有将近四成——蔺如恤的猜测可说是一针见血。
以长生罡气快速恢复的特性,加上阴阳神霄功对各种天地灵气的广泛吸收能力,时间拖得越久,罗丰反而恢复得越快,若没有被蔺如恤道破,他的确是打算接下来以游斗为主,并装出一副渐渐被逼上绝路的模样,给对手以希望,等到恢复七成实力后,再爆发一次绝地反击。
可是现在,计划尚未实施就已胎死腹中,这也是蔺如恤敢堂而皇之说出来,不怕他知道的原因,因为就算他知道,也无可奈何。
在这场战斗中,他是被围攻的一方,身陷被动,只能顺应对手的行动,采取见缝插针的反制。
蔺如恤四人来自不同门派,此前不曾有过交往,彼此没有一点配合的默契,但此时此刻,放弃寻常招式比斗,只以绝招定输赢,这种状态下也不需要什么默契。
四人同时运转元功,积蓄力量,酝酿着气势,丝毫不担心罗丰出手打断,因为就算一人或两人被迫中止,剩下的人也可以趁机完成极招,结果反而更为有利。
“唔,到了这等局势,仍未有慕长生的气息,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在提防我的化身,抑或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
当此之时,罗丰思虑的并非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而是如何引出隐匿暗中的慕长生——这一回他是真的起了杀心,并不打算放慕长生活着离开。
此人和凌青未、兆斜阳的情况皆是不同,而且更难对付,以他的智谋,甚至不需要亲身涉险,光是像唆使燕罩猛来寻衅一样的手段,就足以给罗丰带来巨大的麻烦,因此必须除去!
虽然并不太重视所谓的灵瞳血脉关系,但罗丰的确是对慕长生忍让了数步,可这位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算计他,着实忍无可忍。
平日里,慕长生躲在万兽宗内,罗丰也很难拿他怎么样,而这场天人演武就是最佳的时机,只需在长辈留下的印记生效前,将他彻底击杀,一击夺走所有生机,纵使被救回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干脆连尸体也一并毁去。
心中已有盘算,罗丰再觑眼前之局,尽管无苦禅师已然退场,可仍旧是四方合围的困境,各自高涨的气势搅动风云变色。
“绝佳的对策,最大程度地利用人数的优势,又避开配合不够默契的问题,即便在我看来,也没有可以破解的计策,换成我来,也只是做到这种程度。然而,计策终究是用来弥补实力差距的手段,只要自身实力够强,也就不需要什么计策了!”
罗丰骈指一点,九乌剑、青冥剑相互回旋激荡,再作阴阳分化神光,目标出乎意料的不是四人中目前实力最强的蔺如恤,而是受伤的青阳真人。
“霞心剑诀,赤霞剑心照天东!”
青阳真人明知不敌,仍未有退缩之意,举剑向天,恢弘剑气凝成百丈巨剑,划空斩落,赤色霞光宛若东升耀日,撕裂黑暗,带来黎明。
然而,阴阳神光分化万物,纵使锋利坚固如剑气亦难抵挡,赤霞巨剑寸寸裂断,化为细小的晶体随便,分崩离析。
“下次,希望能单独与阁下一战。”
青阳真人叹了一口气,自知无力抵挡,于是在阴阳神光触及自身前,先一步捏碎越虚符,化光离开。
一人退场,却给其他人争取到了时间,而罗丰的阴阳真元也为此消耗殆尽——阴阳分化神光涉及大道本源,耗元极大。
燕罩猛怒吼一声,背后浮现一片无边无际的丛林,内中有无数生灵奔走,飞禽走兽,妖灵精怪,磅礴生机滚滚如浪,尽数汇入他的身上。
万兽宗秘法“众生林”!
类似六道宗驾驭鬼群的法门,万兽宗也有一门驾驭飞禽走兽的功法,须知鬼怪没有实体,而动物生灵却有实质的肉体,因此收容起来要难上百倍千倍。
这些灵兽单独的力量都非常弱,然而在以百万计的数量堆积下,燕罩猛的气息节节攀升,连肉身也被撑得迅速膨胀,转眼化为一尊千丈巨人,宛若巨灵天神下凡,拔山倒海,易如反掌。
他手中原本握着一柄斧头,此时也跟着他的躯体一起变大,光是斧面就比山岳还要高大,仿佛传说中的盘古大神开天时用的斧头,一斧下去,混沌破灭!
“吃大爷我的狂霸逆天斧啦!”
巨斧劈落,伴随万兽咆哮之音,震荡寰宇。
而在另外一边,苏白鹭也及时完成蓄招,凰龙剑意在身上酝酿,化为虚影缠绕周身,双剑鸣动不已。
可就在她将出未出之际,罗丰突然伸出手,掌心朝着她用力一握。
刹那间,太阿剑的剑身上浮现一道掌印,迅速凸显而出,化为如意截天手抓住凤凰虚影,梭空而走!
第846章 败群英
“方才那招竟还有残意!”苏白鹭扬声惊呼,想起先前罗丰的声东击西之计。
突然出现的如意截天手,强行取走了一部分凰龙剑意,时机非常微妙,正好卡在极招即将完成的关键时刻,顿时令她的剑招意境失衡,原本积蓄的真气反噬而回,伤体难以抵御,呕红而退。
苏白鹭本不该犯这等低级错误,若是正常状态下,罗丰的小手段根本瞒不过她,然而她终究是带伤之躯,与断神锋一战后,留在她体内的剑气伤势严重影响了她的知觉,没有发现藏在眼皮底下的陷阱。
另一方面,罗丰对凰龙剑法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苏白鹭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运招中的每一个过程都清晰可见,因此才能准确抓住剑招的七寸,不仅一举破招,更令苏白鹭尝到被反噬的滋味。
极招积蓄的元气何其庞大,哪怕反噬的部分不到五成,也不是眼下的苏白鹭能够承受,其身上印记闪烁,很快整个人就被虚空挪移而消失。
再退一人,但罗丰的危机未解,面对简单粗暴的狂霸逆天斧,其催动循间步,身影闪烁向后疾掠,拉开距离并争取时间。
“没用的,你逃不了,别以为对小娘们的手段能对大爷我起效,乖乖吃大爷一斧!”燕罩猛怒吼而下。
他的话倒是并非在虚张声势,因为他的招式毫无精妙的地方,只是纯粹的蛮力配合刚之大道,纵然有寄生如意截天手,也顶多是取走一部分力道,而不可能像对付苏白鹭一样形成反噬。
然而,罗丰轻声道:“虽然不是完全一样的手段,但你以为自己身上没有异物吗?”
话音刚落,燕罩猛身上突然腾起一大片血光,化作遮天血幕,滚滚滔滔,将他背后的众生林都一并吞没,血光中涌现一个个穷凶极恶的血魔面孔,不时从血水表面突然乍现,互相噬咬,不住地嘶吼惨叫,好似在述说着什么恐怖的事情,在血浪翻涌中不断溢出的煞气与魔气,刺激生灵的神经,令其瞬间发疯。
这血水能直接吸纳生命之力化为已用,强己弱敌,同时又能令生灵失去理智,仿佛瘟疫一般迅速扩张。
“这是什么鬼东西!”
燕罩猛感受到自身气力正在快速流失,慌忙掉转斧刃,大力劈向翻腾的血海,解救自家的众生林。
血海遭到巨力斩击,当下炸得四分五裂,血幕被撕扯开。
然而,飞溅的血水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转化成一根根绳索,将燕罩猛全身捆住,接触到的部分,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燕罩猛只感体内真元在迅速流失,被这些血水摄走。
同一时刻,蔺如恤完成极招,立即祭出涤阴封魔韶光珠,顿时宝珠散发出万道瑞霭之气,伴随祥云千朵,扩散笼罩了方圆十丈,其隐隐现出三十三天胜景,有宫殿、金灯、璎珞、五彩霞光,更有麒麟凤凰神龙等等瑞兽隐没,仙乐飘扬,梵唱空灵,渺渺茫茫,似真似幻,瞬息万变,光怪陆离,似在演绎玄之又玄不可测度的各种天机妙理。
“碧血丹心歧天策!”
血光涌动,却没有丝毫邪气,反而充满神圣威严的气息,这些血水凝结出无数尊神灵、仙人和佛陀,神威凛凛,磅礴浩荡,一时简直如传说中的天庭、道宫、极乐世界连同无数神佛在虚空具现,仙气弥漫,佛光普照,圣辉煌煌。
罗丰见状,便知对方心思:“《万血归渊经》中唯一一招偏向正道的术法,看来她虽然不知道我身怀万屠诛邪元功,但估计是猜到这门内功的特性,专克邪秽,因此特意使出这招无法克制的术法。”
心中虽是看得分明,他却没有专心抵挡的打算,反而催动魂力,朝着燕罩猛一指点出。
“太数降维术!”
燕罩猛惊觉危机降临,然而他化身巨神,庞大的躯体就是一个闭着眼睛都能射中的靶子,根本无法避开,何况还被血水所化的绳索缠住,行动不变。
于是,太数降维之光正中燕罩猛的小腹,空间丕变,维度骤降,血肉之躯化为一张充满涂鸦的薄纸。
换成天人之前,罗丰这一指顶多是削去燕罩猛身上的一块肉,留下拳头大的血洞,但晋级天人之后,太数降维术的威能大幅提升,影响范围扩大,燕罩猛的身躯顿时消散掉五分之一,上下躯体分离。
“直娘贼,本大爷居然被腰斩了!”
燕罩猛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消失掉的腰部,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接着他身上由长辈留下的印记开始闪烁,很快两截断躯就开始化为光芒,梭空离开。
渐渐散去的光芒中,传来了被拉长的声音:“别太得意啊,大爷我还会再回来的——”
再度退场一人,然而罗丰的处境却是更加危险,气息被牢牢锁定,眼看就要被蔺如恤的极招吞没,原本缠绕在燕罩猛身上的血水倏尔汇聚,凝缩成人形,却是罗三。
他朝着蔺如恤抬起手掌,掌心处翻出一颗魔气森森的重瞳邪眼,闪烁间射出一道邪光,霎时元气被定住,空间被定住,光芒被定住。
蔺如恤虽有涤阴封魔韶光珠守护,可终究非是本命法宝,难以豁免邪光,仍被定住两息时间。
而施术者被定身,锁定的精神力不攻自破,罗丰身形闪烁,直接退出了血术极招笼罩的范围,同时挥舞戮阴剑,对准蔺如恤斩出一道终天杀戮剑气。
定身邪光失效,恢复行动蔺如恤不仅错失目标,更是攻守易位,涤阴封魔韶光珠旋如飞鸟,挡下终天杀戮剑气,却也被震得浑身一颤。
蔺如恤连掐法印,在身前设下光暗交杂的帷幕,令身前的空间壁垒产生了叠加,随后她再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罗丰,体内的魔元蠢动着,似是考虑着如何动手。
四对一的局面,转身就变成了单打独斗,但蔺如恤的脸色依旧,带着一种看不出变化的病态白,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来,常年不曾受到光照,单薄的身躯看起来一阵清风就能吹走,宁静的面具下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
她正要开口,却被罗三打断:“是的是的,我的本体只剩下两成多一点的功力,连像样的极招都无法催使,你猜得一点都没错。”
他摆着手,语气中透着无聊,就像是一位摆摊的摊主,遇上了一名只看不买的客人,希望早点将人赶走。
这份功力支撑极招的消耗是足够,但催动极招的条件并非只是元气,功体不足便无法压制住运招时带来的反噬,或许一门极招只需消耗三成的功力,但催动的条件很可能是具备八成以上的功力,否则只会在伤敌之前先伤己。
闻言,蔺如恤将目光撇向罗三,静默无声的凝视,配合她如鬼似魅的相貌,以及宁静中透着疯狂的气质,足以带给人渗心的寒气。
但是,罗三的思维显然不是正常人能够衡量,他一边用尾指挖了挖耳孔,一边浑不在意道:“所以呢,你就能有胜算?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定是因为你用脚底板思考的缘故,明明脚底板的真正用处是拿来舔的。”
蔺如恤没有将话语中的挑衅放在心上,转头看向罗丰道:“我还以为万秽污血是你最后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动用,现在便翻开是因为你还有另一张底牌,抑或你还有其他的目的?”
罗丰召出化身实则为了引出藏在暗中的慕长生,毕竟慕长生在太虚幻境中和罗三交过手,知晓化身的存在,因此如果一直让罗三隐而不发,反而令这位心生忌惮而不敢现身。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慕长生的气息,明明方才就是最佳的出手时机,尽管局面是罗丰特意营造出来的,可的确是对慕长生来说最好的机会,并没有布置陷阱,是近乎阳谋的诱饵。
如果慕长生是认为接下来还会有更好的机会,所以才选择忍耐,那只能说明他这个人好高骛远,根本没有决断力。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道理如此粗浅,慕长生不该不知道。
唯一的答案,便是他根本没有隐藏在附近,或许是因为某种意外被打断了计划,或许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在天人演武上偷袭罗丰。
罗丰正思忖着慕长生的情况,却听蔺如恤道:“不管你是否还有其他的底牌,对我而言,已经错过最佳的机会了,所以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我认输。”
不想对方放弃得如此爽利,罗丰略生疑问,蔺如恤正欲解释,却又一次被罗三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打断。
“我又闻到了自以为是的愚蠢气息,唉,这世上总是聪明人少,愚蠢者多,而自以为聪明的愚蠢者最是令人厌烦。”罗三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无聊的结局啊,我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就不能好好的相杀吗?算了,反正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维护世界的爱与正义才是我的职责啊。”
罗丰与罗三的智慧相当,先前只是因为分神考虑其他才没有想通,现在略一思索,便明白蔺如恤这么说的原因。
只是,当他瞧见蔺如恤正用一种充满怨念的沉默眼神紧紧盯着罗三,就知道绝不能在让这位继续待下去,否则指不定会平白惹出一场风波。
于是罗丰下达指令,强行收回万秽污血,并再一次确认,他的这具化身绝不适合成为队友,尽管很精明,但未免精明过头了,总是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时候。
罗三没有抗拒,身形散化为血水,并凝成一滴血珠,回归的同时传出一声悲天悯人的叹息:“看来,世界和平来临的日期又要再一次推延了。”
没了这位恼人的第三者,蔺如恤终于能宁心静气的交谈:“虽然不能动用极招,但不可否认,你的实力依旧强大,在不打算搏命的情况下,我毫无胜算。
继续战斗的结果无非有二,一是在我身上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导致你败于他人之手,二是你还有其他的底牌,并笑到了最后。前者为他人做嫁衣裳,智者不为,后者既然结果不变,我又何必浪费气力,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对我无益。
我和那些武者不同,对争名竞技毫无兴趣,也不反对你成为天下第一,既然没有利益,那就没有继续争斗的必要,与其做无用功,倒不如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的态度显然是要讲和,罗丰早已猜到个中理由,只是跟口无遮拦的化身不同,他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沉默不语,耐心等对方说完,然后再发表意见:“既然你做的是无用功,我又何必欠你人情。”
蔺如恤道:“对我无用,对你却是未必。诚然,空手套白狼的行为总是令人难以释怀,那么我便再献上一份诚意——那些前来挑战的弱者,我会帮你全部拦下,纵然修为深厚如你,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庸人的身上吧。”
罗丰沉默了一会,答道:“交易成立。”
得到满意的答复,蔺如恤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通天古书轻声评价道:“这个女人太习惯谋求利益了,虽说以利为先没什么不对,可太执着于某一准则,只会落入窠臼,容易被人算计,正如君子可欺之以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法,性格源于成长的环境,或许归墟教的氛围便是如此吧——其实六道宗也好不到哪里。”
罗丰一边说着,一边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并拿出几粒补充元气的丹药服下,这场战斗是他迄今为止斗得最久的一次,而且为了尽快败敌,多次动用极招,哪怕拥有非凡的根基,以及鬼谷法身强大的适应能力,也颇感吃不消。
当然,带来的体悟也是巨大的收获。
片刻后,伴随一声惊天龙吟,虚空碎裂,两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从中飞蹿而出。
仇神妒擦着脸上的血迹,吐了一口血沫,指着岳鼎抱怨道:“这家伙太诈了,功体特殊,肉身恢复能力超乎常理也就罢了,一身内功还特别擅持久战,缠斗到现在,依旧生龙活虎,元功一如初战之时,不显疲态。”
这两人的战斗自然不像罗丰以寡敌众,动不动就采取极招来拼胜负,试探、缠斗等过程皆是高手交战的必要,没有合适的机会,不会轻易动极招,因此哪怕战斗到现在,仇神妒依旧还保留五成功力,只是身上伤痕累累,尽管重伤没有几处,但看上去倒也异常凶悍。
相比之下,岳鼎仗着燃灯佛功这种无赖的内功,除了精神略显疲惫,整个人依旧威风凛凛,精气十足。
他坦然笑道:“哈,某家的内功确实有失公平,但武斗本就是扬己所长,攻敌之短,某家不可能避开自身长处不用,反而以短处相敌。”
仇神妒道:“你这么较真,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输不起了。不过再来一回,我是绝对不会再与你久战了,一定要趁早分胜负。”
罗丰一弹指,四剑环身而绕,剑芒烁烁,道:“现在明悟还不算晚,何必推到下次呢。”
仇神妒嘴硬道:“我这不是在关照道友你吗?看你的模样,分明累得够呛,好心多给你点时间休息,那几名号称‘打一个我们兄弟齐上,打一百个还是兄弟齐上’的家伙们呢?”
“被打发了。”轻描淡写的语气,丝毫未将人放在心上。
“嗨,算他们走运,我还想着要是道友你落败了,我可以连你的仇一起向他们讨回,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了,祈祷别再遇上我吧,我的剑道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南斗星官将天人演武视为一种争霸逐鹿的游戏,认为在利益面前,过往的仇隙都可以放下,反正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所以联合次要敌人,对付主要敌人才是合纵连横的关键,故而邀请仇神妒一起联手对付罗丰。
但仇神妒的想法显然与他们不同,他将这场演武视为武者之间的战斗,又岂会将这种纵横家的伎俩放在眼里,快意恩仇才是他的性格,没有联手罗丰来对付南斗星官,说到底是没将南斗星官们放在眼里,不认为这群家伙跟自己是同一级别的存在,不屑为之,所以他愿意联手岳鼎来对付罗丰,却不愿意跟南斗星官们合作。
真龙岂可与鳝鱼同穴!
至于先前被南斗星官们逼得异常狼狈的过节,将来他要凭一己之力报复回去,不打算借别人的手。
岳鼎看了两人一眼,豪声道:“既有定论,那便动手吧,一招定胜负,如何?”
于他而言,继续缠斗下去,运用拖延和消耗战术才是最有利的选择,凭借燃灯佛功近乎无穷尽的特性,一点点将两人的功力消耗干净,同时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势,绝不给两人施展极招的机会,可说是胜算最高的方法。
然而以岳鼎的性格,纵然明白这点,又岂会这么去做,那是对自身武格的侮辱。
仇神妒笑了一声,扬剑昂声道:“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打算这么做,傻子才跟你拖战呢。”
罗丰将阴阳双剑收入掌心,微微一碰,剑气飚扬,极其罕见地强硬回应:“很快,你们俩就会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不智的决定。”
三人两两对视,笑意一闪而过,毋庸多言,各自将残留的功体催上极端,爆发最强的一击。
此时此刻,胜败,已不重要。
第847章 天榜
秋风渐凉,为期三十日的万仙大会终于落幕了,但参加大会的修士们并没有像曲终后的游客一样快速离开,他们中有的在清点这段日子来的收获,有的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拓展人脉,还有的则赶着大会余韵继续与人做尾货交易。
虽然每一日都有修士离开,可数量并不多,就像一片片徐徐绽放的花瓣,根据往常的经验,要等到所有的修士离开,至少得半个月的时间,长一点甚至能延长到一个月。
这一届的万仙大会,人们散离的速度比往常更慢,只因一则消息搅动了风云,如一块重石落入湖水,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瀛仙宗的隐客岛上,一片湖光山水色,绿树掩映,人迹罕至,只几座小楼屹立其中,草叶子上还沾着昨夜的露珠,日光还未完全驱散空中的薄雾,早上的空气比较湿润,红彤彤的太阳在地平线上颜色分外鲜艳,原本充满幽静的气氛,如今却被一阵喧哗声打破。
“听说了吗,这一届的天人演武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透着竹香的房间中,徐徐吹进清香的微风,墙壁上有着绿树掩映的画卷,桌台上是煮着泉水的红炉,四周摆放着苍青似烟雨的茶杯,一名隐士打扮的儒雅男子开口说道。
“瞧你大惊小怪的,哪一届天人演武中不出几个风云人物,怎么也和外面那些粗鄙之人一样没见识,哪怕是人道气运最虚弱,人才凋零最严重的年代,也有那么一两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后生。”
茶炉的对面,是一位戴星冠,蹑朱履,着青衣,悬七星金刀,垂白玉环佩的红发男子,其身材魁梧,双眉极浓,远远看着就像一轮红日,不怒自威。
“不同,今年这一届人才之盛,足可媲美三教六宗鼎立之初,气运最为旺盛的时代,但是像这种人才辈出的时期,实际上最不容易凸显出某个单一的对象,通常会呈现百家争鸣、群雄并起的局面,相反那种一枝独秀的情况,只会出现在人才凋零的时期。
这一届的天人演武,本该是前一种状况,禅渡宗的韦陀尊者,龙傲宗的傲宇龙子,万兽宗的狮王,归墟教的奇策侯……甚至还有不久前太上教陨落的那名弟子,放在往届,都是有资格竞逐魁首的人物,但如今,他们却成了陪衬的绿叶。”
儒雅男子意味深长的叹道,颇有种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红发汉子撇了撇嘴:“不就是六道宗的那名弟子,之前默默无闻,行事低调,松懈他人的注意,等到其他强者都斗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抓住机会一鸣惊人,坐收渔翁之利,这等伎俩见得多了,也看不出有哪里高明。或许此子有那么点实力,可说到底还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才登上魁首之位,胜之不武。”
儒雅男子难掩惊讶之色,微微瞪大眼睛,瞧着红发汉子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否则断然不会说出这等话来。那名六道宗弟子的所作所为,恰恰与低调相反,他简直高调得不得了,就差没喊出‘拳镇天下,剑斩群雄’的口号了。天人演武结束,清点功德后,排名第一的就是他,只因为他斩杀了一名拥有四重巅峰修为的龙脉天魔。”
红发汉子道:“这事我倒也听说过,据说他是联合六道宗的同门,联手布阵,才将此魔斩杀。他的那些同门亦非泛泛,虽是天人初境,却大多拥有越阶的实力,一群天人二重境的修士联手布阵,斩杀四重境的天魔,虽然仍很凶险,却并非不可能。只凭这一点,并不能证明什么。”
儒雅男子笑道:“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越阶斩魔获取大量的功德点数后,此人便以点数为饵,邀战同修,最多之时曾受千人包围,却为他一剑所破,群英丧胆,逡巡不前,几有昔年剑神的风采。”
红发汉子摇头道:“以强败弱,也算不得什么,你我皆知,元丹境对上法相境,除非万众一心,同力同源,或者借助阵法联合力量,否则很难靠数量胜过法相境修士,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千人和百人十人也没什么差别,欺负弱者,并不值得夸耀。”
儒雅男子瞥了对方一眼,笑道:“至少,你承认他拥有法相境的实力了。”
红发汉子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故意要贬低他,凭他展现出来的能为,的确不下于寻常的法相境修士,睁眼说瞎话毫无意义。”
“用寻常法相境修士来与他做比较,本身就是一种贬低。在剑败千名修士后,此人又力敌傲宇龙子和韦陀尊者两名同级强者,之后贵教的五名南斗星官插手战局,却落得四伤一亡的下场——天梁星官最后时刻慢了一步,被救回时已然不治身亡。”
说到最后的时候,儒雅男子看了红发汉子一眼,对方的气息果然出现了浮动,甚至微微握紧了拳头。
“天梁师妹居然……这也不算什么,南斗六星君强在联手合阵,单独的实力并不算强,顶多勉强入得天榜,倘若遇上一名同样懂得阵法之人,他们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而据我所知,六道宗的那名弟子恰好长于阵术之道,甚至他合的大道就极可能是太数。”
“剑败南斗星官只能算开胃菜,此人随后连败禅渡宗的苦谛尊者、纯阳派的万霞剑、羽化宗的凰龙剑、万兽宗的蛮神刀、归墟教的幽姬,而且非是单打独斗,而是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以寡胜众,之后他再与傲宇龙子、韦陀尊者争锋,堪堪胜出半分,三教六宗的高手几乎被他败了个遍。”
红发汉子下意识的露出反感的情绪,想要驳斥,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因为他知道,反驳的言辞再精彩,也比不得真真切切的战绩。
他见过傲宇龙子,也曾搭过手,自忖认真一战哪怕能赢,也需付出相当的代价,如果再对上另一位与傲宇龙子同级数的韦陀尊者,胜负便在两可之间,具体还要视天时地利的变化。
在这份辉煌的战绩面前,任何诋毁的言语都是无力的,强说不屑的言语,反而只会衬显自身的气量狭小。
儒雅男子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随即回想起自己初闻这则消息时的震惊,比对方好不了多少,于是收起这份奚落的心情,用苦涩的语气道:“你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红发汉子瞪大了眼睛:“跟这么多的好手交战后,他还有余力去斗别人?不可能,除非他修炼了传说中的《过去燃灯经》!我见过傲宇龙子,绝非轻易能够击败的对象,总不可能是有意放水……”
儒雅男子苦笑道:“他本人的确是没有续战的余力,但他尚有一具化身,而这具化身的行事比他更疯狂,他本人的做法好歹是堂堂正正的挑战,属于王道手段,败者也只能承认技不如人,而他的化身则是将邪道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
太上教的无我剑、玄元天女被化身偷袭重创,天庭的四天将落单后被他一一击败,其中紫檀天将身亡,归墟教的红尘花被他一招挫败,瀛仙宗这一届最强的潇湘仙子、清荷居士双剑合璧,结果被污秽了本命剑器,禅渡宗乐谛、悲谛两位尊者被蛊惑得佛心失衡,差点入魔,万兽宗的鹰王被剜了双目,要为兄弟报仇的猿王直接被打得形神俱灭,羽化宗的孔翎掌和龙傲宗的斩妖剑客被困在血阵中乱了心志,致使道心失守……
其他小门小派的修士,败在他手里的就更多了,据说就连他自家六道宗的同门都没有放过,从古至今,历届天人演武中,还不曾见过行事如此疯狂、肆无忌惮之人,羽化宗的鹤极真人都被逼急了,直斥他为邪魔妖孽,欲强行诛杀,结果被月湖真人拦住,做过了一场,闹得灰头土脸。”
“这可真是……”红发汉子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听起来,他的化身似乎比他本人更厉害。”
“不能这么比较,观其化身的战术,大凡在对上像样的高手时,都保证敌人在两人以下,而且从不正面冲突,以偷袭为先……”说到这,儒雅男子忽而停顿了一下,接着叹了一口气,“就算如此,也已经非常强大了,新一期的天榜就要出来了,相信会有很大的变动。”
红发汉子狠狠地咬牙切齿道:“变动再大,也别想蹿到我的前面去!”
……
瀛仙宗的迎客岛上,各处接待的酒楼依旧人满为患,并没有消褪的迹象,而且相比之前,现在充满了一种焦躁的气氛。
“这天人演武结束都有五天了,怎么这一届天榜还不出来,天庭那帮封神官到底在干什么?”
“可不是么,以往只要到万仙大会结束,第二天天榜名单就会出来,老子特意留下,就是为了尽快知道,结果这等了又等,就是憋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便秘了呢!”
“贫道认识一位天庭的朋友,听他说,是因为这一届的天人修士中高手太多,导致天榜变动巨大,有好几个进了前三十六位,逼得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据说封神宫的那批星官们天天在争吵,为一个排名的变动争得不可开交,就差没上演全武行了,毕竟这是个得罪人的活,他们哪敢随便排一下就拿出来糊弄人。”
“有这么夸张吗?天榜排的是天人四重以下,未有不死之身的修士中的前百名强者,虽说有三百寿元的限制,可满足这一条件的法相境修士就不下于百人,难道这一届的新人修士中有那么多比法相境还强的怪物?要知道他们晋级天人境最长的也不过三十年,这都能超越前人,修行界岂不是要大乱!”
……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修士又非全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自然免不了有好事者进行一番点评和强者排名。
天地人三榜是最常见的,其他还有龙虎鹰,器术武等不同的排名分类,但最有名的仍是天地人三榜,其中地榜和人榜都是各门各派自家进行的排名,至于天榜,考虑到人数问题,是以全玉洲的人族修士为排名对象。
不过,这种给别人的实力排个高低的活,很容易得罪人,若没有强硬的背景,分分钟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也只有三教六宗的级数才够资格做这种事,其中又以天庭最好这种“掌握权利”的滋味。
天榜共有一百零八个位置,对应天罡地煞之数,考虑到法相境相对于前两重境界带来的巨大跃升,因此规矩后七十二位地煞之数,唯有元丹境和伏婴境修士入榜,而法相境的修士只能竞逐前三十六名。
否则,有境界差距的影响,那些以中三品元丹侥幸晋级法相境的修士,论实力自然是要胜过证见上三品元丹但初入元丹境的修士,可比较潜力,前者远远不及后者,根本没有资格排在前面。
当然,规则上法相境不能挤占后七十二的位置,但并不限制元丹境和伏婴境的修士去抢前三十六的排位,只要有那实力,天罡第一的位置也可以去争。
历年来不乏一些惊才艳艳的后起之秀抢占天罡三十六的位置,而这些人只要没有夭折,大多都能跨过门槛,踏入四重问道境,因此他们的故事也最是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天榜重开一次的周期为三十年,和万仙大会相同,同时也只会在万仙大会结束后不久公布。
不过,即便是以天庭的背景,也只能给天人四重以下的修士排名,因为再往上都是些拥有不死之身的强者,实在不敢轻易得罪,除非三教六宗联合,才能压下一切异议与不满,否则谁也不敢单独去做这种吸引仇恨,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事情。
在众人翘首以待的目光中,远方忽而传来一声喧闹,由远及近,疾驰而至。
“最新一期的天榜出来了!”
金光辉耀,香花散落,一名身穿天庭神官袍的修士手持金卷,在其他人众星拱月般的热切目光注视下来到瀛仙宗的公开亭,举手轻轻一抬,金卷打开,射出光芒,在半空中倒映出一百零八个金光熠熠的名字。
“哇,果然多出了许多新名号,除了前面可数的几个位置,后面的排名几乎都变样了。”
“是啊,地煞七十二位,足足有三十名新人入榜,一半都给替换了,其中原来的天榜人物,因为自身原因,或晋级法相,或身亡陨落而导致退榜的有九人,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一名原天榜人物是被强行挤下去的,这可真了不起,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得追溯到中古时代。”
“嘿,精彩的在前面,地煞变动得再激烈,也只是抛砖引玉的份。看看,天罡末位,天榜第三十六名,禅渡宗苦谛尊者,天人一重元丹境,上榜理由,顿悟禅心,合先天因果大道,证得菩提金身,得授镇道经文《琉璃药师经》,曾孤身入妖孽海,渡化凶兽猰貐。”
一石激起千层浪,尽管只是天榜的凤尾,可能够以天人一重元丹境上榜,足见不凡之处,不难推测,未来随着他境界的突破,天榜排名将会继续往上提升。
“和尚修炼了《琉璃药师经》,这可是禅渡宗的至高经文,难怪这么厉害,还有菩提金身,这可是天地法相也难以攻破的法身。”
“你傻了吧,肯定是因为他原来就很厉害,所以禅渡宗才会将经文传授给他,不要因果倒置了。不过天庭胆子够大的,这样的秘密都敢揭露出来,不怕禅渡宗找他们麻烦吗?”
“你才是傻子,天庭肯定是得到了禅渡宗的允许,才敢这么直白的写明,三教六宗向来是穿一条裤子的。你看那些非三教六宗的上榜修士,他们的资料通常都写得非常详细,包括过往的战绩,修炼过的功法,擅长的武学术法,拥有的上乘秘宝,应有尽有,就差没把喜欢穿哪种亵衣亵裤都写上。”
“大门派就是阴险……估计苦谛尊者修炼过《琉璃药师经》的秘密隐瞒不住,所以才这么干脆的写出来,反正以禅渡宗的实力,也不怕有谁敢暗中觊觎,没实力的人得了重宝叫匹夫怀璧,有实力的人得了重宝叫众望所归。”
“别讲这些有的没得,继续往下看,这一届的新人里,有能力抢占天罡位置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众人的视线向榜单后面扫去,果然看见了许多新名字。
天榜三十位,归墟教符祸真人,原名伊脩,外号奇策侯,疑似合先天劫难大道,自创一套融合符箓、术法、阵法、剑术的武学,名为《兵燹符剑术》,战绩:于天人演武中设局计杀三名法相境天魔。
天榜二十八位,万兽宗虬髯真人,原名封侯,外号狮王,合先天力之大道,修炼《三荒神拳》,战绩:六年前,力毙原天榜三十四位的刚拳东阳真人。
天榜十九位,龙傲宗天藐真人,原名仇神妒,外号傲宇龙子,合先天圣德大道,战绩:曾经的天人以下第一人,占据宝座十年之久,无人能可撼动,而今厚积勃发,败于其剑下的法相境真人已超出二十名。
天榜十八位,禅渡宗岳鼎,无法号,外号韦陀尊,合后天真我大道(另证见两重先天大道),战绩:孤身入蛮荒,力毙天人四重境的鸩妖王,毁其肉身,逼其转世,并击杀其门下两名法相境妖将。
天榜五位,六道宗天渊真人,原名罗丰,外号邪君(血渊邪君),疑似合先天太数大道,战绩:见本届天人演武。
第848章 误中副车
清风微拂,郁郁葱葱的青松林中,一方白玉石桌旁,罗丰执黑子与月湖真人对弈。
“你这一场闹得可够大的,名动天下只在一朝之间。”
月湖真人落下一子,压住罗丰的棋势,言语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亦没想过惹出这般动静,原本的目标是天榜十位上下,进得前十便算大功告成,而凭我自身在天人演武上的表现,约莫能挤进十一二位,还差少许,于是接近尾声时,稍稍松了下化身的枷锁,纵其自由,本以为剩下时间不多,他再能折腾也翻不出大浪,谁料竟给掀起这么一阵轩然大波。”
罗丰眉头略锁,手中黑子迟迟难以落下,也不知是为了棋局烦恼,还是为化身罗三惹下的一屁股麻烦。
这一番大出风头,固然给罗丰赚过足够的名声,但罗三的行为算是把三教六宗都得罪了个遍,连自家宗门的修士都没逃过,像那个一直以来看罗丰不顺眼的楚狂就被羞辱得够呛,罗三虽然没有杀他,却把他封了功体,像拖尸一样拖着到处晃荡,逼得他气急攻心,内息暴乱而自我重创,引发体内的印记给救了回去。
之前罗丰虽也败尽了三教六宗的高手,可他所用的手段堂堂正正,以寡敌众,任由他人挑战,谁也挑不出刺来,哪怕是被杀了一名星官的天庭,要报复也只能用私仇做理由,顶多放到暗地里进行,将理由拿到明面上只会让别人嘲笑他们没本领又输不起。
这是罗丰一贯的风格,克制杀心,如非必要不轻易开杀,在地皇陵的时候便是如此,这种占据大义名分的行为在自身没有强硬靠山的时候毫无意义,可一旦自己实力够强,背景又够硬,那么好处就会凸显出来,比如太上教迄今为止也没有明火执仗的说要替叶知秋报仇,顶多只有一个兆斜阳在上蹿下跳。
可惜这等好名声,半日内就被化身罗三破得干干净净,冠上了“血渊邪君”的称号——要说有这称号的是个正人君子,罗丰都不会信啊。
至于向别人解释,自家的化身不听指令,是擅作主张的结果,这种无力的辩解只会引来哂笑:要找借口也想个好一点的吧!化身不听本体的命令,早反客为主了!
事实上,绝大多数化身哪怕得到了本体放任自由的许可,他们的行为方式也和本体相差不远,因为化身和本体在性格、智谋方面都是极其接近的,是同本同源的存在,化身惹下的祸最后肯定也会算到本体的头上,绝非一句不相干就能推托。
罗三并不是例外,他的性格和想法实质上也是罗丰的一部分,只是罗丰懂得用理智来克制这些念头,但罗三不会,他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丝毫不会考虑这么做可能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以化身的智慧,其实不难预见结果,只是他压根不在乎。
罗丰能排进天榜五位,自然是将化身的实力考虑在内,对上他就相当于面对两个同级别的强者,即便是最为公平的擂台对决,他也可以堂而皇之的放出化身,谁也不能指责他犯规。
既然享受到了拥有化身的好处,自然也要承担化身犯下的过错。
月湖真人瞥了罗丰一眼,道:“此番事了,你该避一下风头,正好依照宗门的规矩,弟子晋级天人后,当寻一处天外天世界游历,传播道统,此事你还未曾进行。”
罗丰落子的手微微一滞,沉默片刻后,道:“筹划失败了么……”
其实他早有预感,假如尊天神皇被揭穿了天魔寄体的真相,三教六宗早闹翻天了,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平静,但预感被证实了仍不免遗憾。
化身惹下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顶多算是麻烦,不能说是灾祸,天人演武说到底是生死由命,无人强迫,自己愿意参加,就要有承担死亡的觉悟,天人修士要学会独当一面,否则以后游历三千世界时,遭他人算计,致使身首异处,难道还要怪别人手段狠辣,不讲规矩吗?
虽然罗三连自家人都教训了,可对于崇拜强者的六道宗修士,这种行为不仅没有招来厌恶,反而视为强者霸凌天下的威仪,毕竟他不是窝里斗,而是将天下英雄教训了个遍。
至于其他门派的修士,则是敢怒不敢言,天榜第五的强者,同阶中可说没有能稳胜他的存在,而更高阶层的修士若是出手,则又犯以大欺小的忌讳。
身靠有强者撑腰的门派就是有这点好处,对方敢不要脸,我就比他更不要脸,换成那些小门小派,就算对方不要脸了你又能如之奈何?
就罗三犯下的这点麻烦,连罗丰都不会太过在意,更不用说月湖真人,能让这位胆大包天的人物说出避风头的话,唯一可能的原因,就只有揭穿尊天神皇身份失败一事。
然而,月湖真人却道:“这次的筹划对他人来说算是成功了,但对你我来说,却是失败。”她重重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字,压住罗丰的棋势。
罗丰略一思考,旋即醒悟:“是其他人被揭穿了天魔寄体的身份!”
这一点着实出乎意料,本以为天庭的掌教被天魔夺舍已经够不可思议,谁料居然还有其他大派的高层被渗透,什么时候玉洲世界成了天魔来去自由的地方了?难道地膜早就失效了?
月湖真人微微颔首:“是万兽宗的牧灵天君,在被七宝菩提树揭穿身份前,他突然发狂大笑,然后当场自爆躯体,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幸而有瀛仙宗的阵法守护,倒也没造成太重的损失。”
闻言,罗丰立即冒出一头念头:“弃车保帅!”
比起天庭的掌教,万兽宗的副宗主在重要性上显然要差上一筹,而提前暴露出这位,就能让其他人下意识的认为,潜伏的魔族奸细已经被揭发,不会再有其他人,毕竟就连罗丰这样早就笃信天魔渗透入内的人,都难以相信三教六宗里居然有两派的高层被魔族取代,更别说那些原本不知情的人。
牺牲掉一个牧灵天君,保住更为重要的尊天神皇,接下来他只要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能将“自证清白”的过程终结掉,让一切到此为止。
弃小保大,壮士断腕,设身处地的思考,罗丰认为只有这么一种方法可以在诸多极道强者的虎视眈眈下脱身,尽管这么做不免要留下疑点,惹人怀疑,可只要能保住性命,事后有的是手段来弥补,以天庭掌教的身份,可不是别人说验身就能验身的。
然而,月湖真人却摇头道:“最初本宫在听闻后,也是这般认为,但随后就听宗主言,在牧灵天君暴露后,最先提出将自证一事继续进行下去的,便是尊天神皇,而经过七宝菩提树的验证,证明他的确与魔族毫无关联。”
“是否有方法能瞒过七宝菩提树的查证?”这是罗丰听闻后的第一个反应。
“不能说没有,但很难,除非他事先就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特意准备了道器级别的秘宝,才能遮掩自身跟脚,七宝菩提树可是禅渡宗的镇教之宝,岂是轻易能够瞒过。”
罗丰皱眉猜测道:“莫非是归墟教、禅渡宗与我们之中有天庭或者魔族的奸细?”
可随后他又否定掉:“不对,假若真存在这么一名奸细,提前将消息告知尊天神皇,那么牧灵天君就没有暴露的必要。除非满足两种可能,一是尊天神皇与牧灵天君之间并无联系,相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故而无法告知;二是奸细也是临时才找到机会留下提醒的讯息,导致尊天神皇仅能自救,而来不及告知牧灵天君,”
月湖真人顺势推理道:“若有奸细,当以禅渡宗的嫌疑最大,他们对七宝菩提树的了解远甚他人,容易找到瞒天过海的方法。”
这一切的推理都基于罗丰得到的消息为真,尊天神皇是真的被域外天魔取代,但是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并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这一点,一连串的试探反而证明了尊天神皇的无辜,相比上面两种不太可靠的猜测,或许尊天神皇本来就与天魔无关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然而,月湖真人却是没有半点怀疑。
两人一边分析交流,一边落子弈棋,很快到了收官阶段。
罗丰看了一眼棋局,发现继续下到最后,只要对方不出错,自己就会输掉一目半,不过他还是继续拈起一枚黑子落棋,没有认输。
“此番试探过后,局面将变得对尊天神皇格外有利,甚至比一无所获更佳,因为有牧灵天君吸引了所有的罪迹,只要是跟域外天魔有关之事,都可以推到牧灵天君的头上,再也不会有谁怀疑到他,接下来他只要稍稍收敛动作,让玉洲呈现出一种魔族踪迹正在消褪的假象,就能让一切盖棺定论。”
“他心中有鬼,必然要追查源头,寻找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本宫虽然抹去了所有与你有关的痕迹,但诸事没有绝对,一切当以小心为要,前往其他大千世界,能将你的命数遮掩掉,另一方面,也可以伪装成是牧灵天君露出了马脚,令其误以为,这一次行动本来就是针对牧灵天君。”
罗丰落下最后一子,清点棋局,果然输了一目半。
他不以为意,站起身来,道:“既然都要走了,又无法挽回化身做下的事情,干脆再闹大一些,尽可能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此哪怕我离开玉洲一段时间,也能让人牢记邪君的名号。”
月湖真人闻言,颇为赞同道:“合该如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越是高调,那些烦人的苍蝇才不会来骚扰你。”
……
天榜名单既出,最后的期待得到满足,留在瀛仙宗的修士很快就少了大半,人烟渐渐变得稀少,不过关于天榜的热度却没有消退,随处都可听见人们讨论与之相关的话题,比如认识天榜上的某某某,而这位又在天人演武上做过什么壮举,以及关于他们的天榜排名是否合理。
“这一届的新晋天人修士着实人才辈出,我经历了六届万仙大会,还从未见过一口气有这么多新人挤上天榜的情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说不定是天下将乱,必出妖孽……”说话者突然感受到数十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连忙改口,“其实数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这次居然有六人能冲进天罡三十六位,将一群法相境强者都挤了出去,这才是真正不可思议的地方。”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照我说,还有许多人是被低估了。羽化宗的凰龙剑,我觉得就有资格挤进天罡位,她可是正面赢了一位同样证见了先天开辟大道的强者,修炼的又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凰龙剑法》,还有瀛仙宗的潇湘仙子和清荷居士,他们的排名应该更靠前面,而不是止步九十、九十一位,说到底是那位血渊邪君太妖孽,才导致两人的表现不佳,论实力,两人双剑合璧实不下于狮王,分开来至少也有七十位到八十位。”
“没错,听说这一届新晋天人最厉害的是六道宗,结果他们一批人因为帮助邪君对付应龙一脉的龙魔族长,导致元气大伤,不得不提前回归,导致没有出色的个人表现,实力全部被低估,大多排在地煞位的后半段。”发言者无比唏嘘的说道。
“没办法,天榜排位相比明面上的修为和功法,更看重战绩。要说低估,傲宇龙子和韦陀尊才是真正被低估的,他们两人的战绩都不差,较之天榜排名前列的强者都不逊色,结果就因为两人败给了邪君,于是排名就往后挪了好几位,可对上邪君这种超出常理的怪……强者,只输上半招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照我说,前十他们都有资格竞逐。”
“因为两人输的对象只是邪君本人,当时邪君连化身都没有动用,评价难免要下调,‘血渊邪君’这个称号指的是两个人,前者指的是化身,后者是他本人,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天榜第五。血渊邪君这样的天才人物只要没有半途夭折,未来一定能成就极道强者,要知道上一位在天人演武后就晋级天榜前五的,就是那位天下无敌的剑神。”
血渊邪君的风头极大,可终究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名号,和剑神这样传说中的人物相提并论,不免惹来许多剑神崇拜者的反对。
“我承认血渊邪君是厉害不假,但要说跟百世一人的剑神相比,未免太抬举他了,要知道剑神当年根本没参加天人演武,不屑与同辈较量,他直接在万仙大会中挑战久负盛名的天榜强者,并一一击败,取而代之,最后天人演武结束后,他就占据天榜第四的位置,比血渊邪君都要高一位,这还是因为天榜前三都不是擅长用剑的修士,他没有兴趣挑战而已。”
出言者将剑神的成就尽情地赞美了一番,以此证明剑神的出众,旁边一些老陈的修士也纷纷点头赞同。
厚古薄今是常态,否则怎么显示自己的博学多闻。
旁边一名相貌年少的书生忍不住道:“剑神那一届的新晋天人里根本没几个厉害人物,进了天罡位的就两个,一个就是剑神,另外一个还是堪堪排在第三十五位,比最末高上一位,进地煞位的也只有十来个,论人才的数量和质量,给现今这一届提鞋都不够,当年的剑神若是参加现在这届的天人演武,肯定做不出不屑参与的高姿态。照我说,这一届的傲宇龙子和韦陀尊都有和剑神一争高低的资格,至于和血渊邪君相比,究竟孰强孰弱,也只有真正交手了才知道。”
方才的剑神吹捧者用鼻孔哼了一声,轻蔑道:“傲宇龙子和韦陀尊?这两人连天榜前十都没进,也敢拿出来和天下无敌剑神比较,要我说,他们得庆幸自己没有和剑神同年代出生,否则只怕挡不住剑神一剑……”
众人讨论得正激烈,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兴奋的喧嚣声,而且是一波波的涌过来,每个人听到后,都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再说给下一个人听,仿佛花卉一样次第展开。
“怎么了,万仙大会都已经结束,天榜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消息吗?”
翘首期待中,击鼓传花的消息如晴天霹雳炸落下来,震住在场众人。
“傲宇龙子剑败天榜十位,九幽派的吞海鬼骁!”
“韦陀尊力搓天榜九位,天庭的千钧神力王!”
场中先是静默了一阵,随后方才与人争辩的书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刚才说这两人连前十都进不了,现在人家立刻挤进去了,还是用最无可争议的方法。”
被讽刺者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又不是血渊邪君战胜前列天榜强者,说到底,还是没有一人能超过剑神的排名。”
言语甫一落,远方又有一次消息传来,而且传讯者直接用运功大吼的方式。
“血渊邪君挑战天榜三位,天庭的日曜神君,激战两个时辰,最后用诛仙剑阵毁去羲和法相!”
第849章 余波
“天榜八十五位,六道宗文戎真人,轻取天榜五十六位归墟教无常王!”
“天榜八十七位,六道宗月仪真人,力压天榜五十五位万兽宗踏海夸父!”
“天榜九十六位,六道宗黄泉真人,枪挑天榜三十七位瀛仙宗醉剑仙,半招险胜!”
“天榜八十二位,六道宗碧落真人,术斗天榜三十四位大衍派苍生神算,以奇招迫其认输!
“天榜七十七位,六道宗青螭真人,挑战天榜三十二位龙傲宗定澜刀,于绝境中临阵突破后取胜!”
……
简直就像是为了弥补自己在天人演武上未有出色表现的遗憾,又或者是为了表达对天榜排位的不满,六道宗的修士们集体爆发,向排名前列的天榜高手挑战,而且统统战而胜之。
而受到他们的刺激,同届的其他新晋天人也纷纷向老一辈的天榜高手挑战,战绩有胜有负,但不管是何种结果,都将原本三十年才会进行一次改动的天榜搅得风生水起,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某位后起之秀战胜前辈的消息,让一群还留在瀛仙宗的修士们大呼过瘾,这么激烈的风潮自天榜发布以来,还是首次出现。
“哈哈哈,这下天庭的封神官们要集体抓狂了,新出的天榜还没热乎,就被迎面浇了一大盆冷水,看他们还会不会像那样牛气哄哄的说就是不改。”
“可不是嘛,以前哪怕有天榜排名靠后的真人战胜了天榜排名靠前的真人,他们要么找借口说是受天时地利环境的影响,不能作数,要么说赢家在这段时间里有了奇遇获得突破,要么说整体变动不大,一两个个例会在下次天榜出来后进行改变。可这是天榜刚出来没多久,就有那么多‘以后胜前’的例子,而且还是以擂台决斗的方式,最为公平,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天庭总不可能再找理由,说那么多人是集体碰到了奇遇。”
“哈哈哈,这还真不好说,以天庭的厚脸皮,说不定还真就干得出这么无耻的事情。反正啊,他们要是还像以前一样硬挺着,就是坚持不改,那这天榜的权威可就再也没人相信了,排名完全不符实嘛,差得也太多了!”
“这一届新人果然是卧虎藏龙,难怪都说六道宗这一届的新晋天人独占鳌头,居然有三人上了天罡位,如果重排天榜的话,禅渡宗的悲谛尊者在天罡位上连屁股都没捂热,就要被挤下去了,真是悲剧啊。”
“人家可是得道高僧,岂会在意这点虚名,要说悲剧,最大的悲剧不是禅渡宗,而是天庭。还记得吗,傲宇龙子赢了第十位的吞海鬼骁,韦陀尊赢了第九位的千钧神力王,按照常理推断,既然韦陀尊赢了第九位,那么原来的千钧神力王就会被挤到第十位,这样一来,好不容易赢了第十位的傲宇龙子就要被挤到十一位,退出前十。
天庭要是敢这么排,谁敢保证傲宇龙子不会在一怒之下,再去挑战千钧神力王?要知道第九第十排位接近,两者的实力原本就相差仿佛,傲宇龙子能赢吞海鬼骁,对上千钧神力王也该有相当的胜算。如果天庭不想再度出丑,只能将千钧神力王排到十一位,把傲宇龙子提到前十,哈哈,这下那群封神官们得纠结死了,是该选择得罪同门,还是选择再一次被人质疑眼光。”
“兄台言之有理,这下天庭的封神官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要么打同门的脸,要么打自己的脸,二选一,不论选哪个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发言引来了一片呼应,大家纷纷口出奚落之语,期待着要看天庭的笑话。
因为在以往的天榜排位中,封神官中总是有意偏袒天庭的修士,比如两名实力相差仿佛的修士,肯定是天庭的修士靠前,他派的修士靠后,这种做法自然得罪了不少人,积累了许多怨念。
只是天庭势大,加上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规矩内的偏袒,没有做得太过分,所以众人也只能在嘴巴上说说,不可能真的拿他们怎么办,而现在的这一批新晋修士拿实际行动狠狠删了天庭一巴掌,可谓大快人心。
……
就在外界为天榜变动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罗丰正在房间中清点此次万仙大会的收获。
交给瀛仙宗寄卖的丹药不必说,因为罗丰定的价格略低于平均线,而丹药的质量却都属上乘,尽管丹种非常普通,没有罕见的品种,但越是大众的东西越是证明需求量巨大,几乎人人都需要,哪怕不急用也可以带一些在身上防备意外。
晋级天人前,晶石对罗丰来说就已经可有可无了,晋级天人后,晶石更是毫无用处,哪怕是极品晶石储存的灵气也比不上一件下品宝器的洞天世界中储藏的灵气,甚至相比之下,阴阳神霄功吸纳灵力的速度都更加有效率,因此这些丹药出售的利润全部换成了炼器素材。
在掌握炼丹的本领后,罗丰打算接下来学习炼器,这两样本领可说是修士的基本技术,只要不是彻底没有才能,或者穷得买不起像样的鼎炉,无论谁都能玩上两手,当然本领的高低就参差不齐了。
“事先交换来的玄黄废世钵不谈,化婴水、旱魃遗骨、生死两界盘、洗业金火、八卦琉璃盏、龙脉地气、光阴砂,便是这此天人演武后兑换来的奖励了。”
斩杀龙魔族长,之后又通过逼使其他修士离场,罗丰夺得了大量的功德点数,便是兑换那件退阶的亚道器也绰绰有余,但他并没有好高骛远,而是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实际价值的宝物,因为纵然是道器或者上品宝器,在他手里也顶多发挥堪堪触及中品宝器的实力,。
其中化婴水和旱魃遗骨是为暗师鬼君准备的,以这位的能耐,指望他凭自己的力量渡过天劫可说是希望渺茫,罗丰可不会抱这种撞大运的念头,尤其以地级元丹晋级天人的修士,本就比天级元丹的修士更依赖外物的帮助,除非是洪馗这种本来可以证天级元丹,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修士,才能全凭自身的力量强渡天劫,饶是如此,他遇上危险的可能也比天级元丹修士更大。
化婴水能帮助元丹修士晋级伏婴境,这份药丹经过了前人无数次的修正,可说是玉洲修行界全体修士耗费无数心血总结出来的成果,是成功率最高的一种渡劫药物。
经过测试,天级元丹修士借助化婴水百分百能晋级伏婴境,而地级元丹中,四品元丹的修士拥有八成的成功把握,之后每少一层品阶,成功率降下一成。
化婴水对资质泛泛的元丹修士来说,是不惜耗费数十年的光阴去收集素材的宝物,但对能够参加天人演武的这批同辈中的佼佼者,根本是无人问津的玩意,身外天之骄子,怎么能依赖外物的帮忙,自毁前程,因此其兑换价格是罗丰得到的奖品中最低的一个。
旱魃遗骨同样是渡劫宝物,它能帮助伏婴修士晋级法相境,不过相应的代价,这名修士未来凝聚的只能是旱魃法相,而且要求必须具备冥属功体。
暗师鬼君自然是符合要求,尽管对他来说,那种术法类的鬼巫法相才是最合适的,但旱魃法相也就是稍逊一筹,至少旱魃的肉身是出了名的强悍,能胜过不少防御宝器,用来保命再好不过。
旱魃遗骨价格稍贵,但也就一件下品宝器的水准,因为依赖外物渡劫,造成的后果是后面的天劫越来越难渡,于是其人又不得不借助外物渡劫,然后又使下一重天劫变得更凶险,如此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直到陨落天劫下或者再也不敢晋级。
就目前来看,历史上还从未有人能用这种方法晋级六重境,也就是说,这种人绝不可能成就极道强者。
不过,对暗师鬼君而言,他压根没那么大的野望,什么成就极道、证道虚空,实在太遥远了,以前意识朦朦胧胧,没有晋级天人的时候,或许出于无知者无畏的心态,还有那么点妄念,而现在只要能够晋级四重问道境,拥有不死之身,他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九婴和魔罗王,它们走的路并非是修士的修行体系,因此不需要这些渡劫宝物。
生死两界盘是涉及生死大道的中品宝器,能够与轮回转业塔融合,这将是罗丰在掌握炼器术后要完成的目标。
洗业金火是极为罕见的先天火种,其价值不亚于一件中品宝器,同时也可用于对敌,但威能仅仅相当于下品宝器的水中,而八卦琉璃盏是一件能与洗业金火搭配的中品宝器,本身可用以守护神魂,抵御精神类的攻击。
这两件宝物对罗丰来说,同样属于未来用以炼器的素材,这才是真正的用处。
至于最后的龙脉地气和光阴砂,则是用来培育神树建木,光阴砂能令建木迅速成长,跨越岁月长河,而龙脉地气则用以补充其成长所需的元气,否则单纯使用光阴砂,只会造成揠苗助长的悲剧。
第850章 邪眼的秘密
新月悬空,倒映湖水,孤岛离岸,秋风寒意,更添几分萧瑟。
皎洁月光下的蔺如恤,身姿婀娜,远观就像是即将飞升的嫦娥,翩然若仙,可若是靠近后再行观察,仙女就成了女鬼,尤其当那对无神的双目注视着你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瘆得慌的压力。
“不知道友寻我何事?”
罗丰白天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邀请他到这座孤岛上见面,身处瀛仙宗的地盘,他倒也不担心哪位极道强者敢对他动手,于是干脆利落的前来赴约。
通天古书忍不住道:“总觉得这一幕颇有既视感,难道以前也有过同样的事情?”
可惜场中的两人全然无视它的发言。
蔺如恤缓缓道:“先前天人演武交手之时,我便有注意到一事,心中不免生疑,当时认为或许只是巧合,便不曾开口,但如今经过调查,已确认那并非巧合。”
罗丰眉头微皱,蔺如恤的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也不知她注意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于是他回忆起天人演武中的情况,尤其是蔺如恤的异状,以果推因,很快就有了猜想。
“你指的是千目魔君的心窍之眼?”
蔺如恤并没有惊讶罗丰能想到这一点,平静的点头道:“数年前,方壶峰发生一次重大的失窃事件,被盗窃的物品中就有一枚千目魔君的心窍之眼。当我瞧见你的化身催动魔眼时,就不免联想到此事,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位千目魔君,我更偏向于认为只是一个巧合,但事后我询问了方壶峰主,得知这枚魔眼有一独有的特征,这是被归墟教前辈炼制后留下的痕迹,而你化身掌中的魔眼里恰好就有这道痕迹,于是我才确认,你手里的那枚邪眼就是方壶峰失落的那一枚。”
血渊老人和方壶峰主交好,这件事罗丰是知晓的,否则当初血渊老人去世前就不会推荐他去找方壶峰主寻求帮助,因此身为血渊老人的徒弟,蔺如恤也得到了方壶峰的关照。
罗丰问道:“先谈目的吧,你是来向我讨回这枚邪眼的?只要你能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枚邪眼的确是出自归墟教,那么我也愿意物归原主。当然,痕迹之类的证据是算不得数的,毕竟你亲身体会过邪眼的神通,只需倒果为因,就能营造出骗局。”
反正这枚邪眼是天庭的公孙龙给他的,从一开始就并不抱有信任,能够转移给别人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处理方法。
然而,蔺如恤却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说到底不过是一枚千目魔君的邪眼罢了,若没有相应的大道之力和深厚修为的配合,它连我也定不住,本来就是没用到只能当做收藏品的东西,你能将它的神通激发出来,是你的能耐,换成别人就未必能成。”
不是索要宝物,那她谈话的目的是什么?
罗丰倏然道:“当年的失窃事件中存在解不开的悬疑?”
“嗯,那件失窃之案非常古怪,保护宝物的禁制未被激发,宝库隐藏的位置也被准确的找到,就像犯案者早就知晓这些事情,甚至对种种陷阱了若指掌,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此,当时的我们认为,比起外贼入侵,内贼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可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像偷窃者凭空消失了一样,考虑到被偷的物品要么存在某种瑕疵,要么自身价值不高,于是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蔺如恤解释完后,又补充道:“我并非怀疑你是那名神秘的偷窃者,因为从时间来算,那时候的你不可能到归墟教做这件事情,所以想来问你,这枚邪眼究竟从何得来?”
“这枚邪眼,是天庭的公孙龙通过交易给我的。”罗丰毫无犹豫的将公孙龙出卖了,反正两人没啥交情。
“天庭……公孙龙……我记住了。你自己小心些吧,这很可能会是某种陷阱,请小心使用。”
“多谢提醒,我会记在心中的。”
其实罗丰早就有所堤防了,所以他才将邪眼给了化身,以化身能够吸纳天地万般污秽的特性,纵然邪眼中留了某种诅咒,也休想对它产生半点伤害。
此事已了,蔺如恤得到了线索,就不再继续同罗丰聊下去,痛快地告辞后离开。
“公孙龙此人果然有问题,居然从归墟教中偷了东西并全身而退,然后再转手卖给你。”通天古书放马后炮道,“之前她老是盯着罗三不放,还以为是被罗三的言语激怒,现在看来,她观察的对象分明是就是罗三手中的邪眼。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般?”
“不怎么办,一切照旧,岂能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就自废武功?虽然我不认为她在撒谎,但终究只是片面之词,只需谨慎对待即可。”
通天古书细索后承认道:“有理,目前你该提防的是《万血归渊经》被尊天神皇知晓,继而怀疑到你的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再难。”
“化身的存在被知晓后,想再继续隐藏《万血归渊经》,是极难做到的事情,与其让别人胡思乱想,倒不如清清楚楚说出来,反正修炼过《万血归渊经》的人不是我一个。别忘了,在得到血渊老人的遗府前,我身上可没有半点与他有关的痕迹,即便被调查出真相,也顶多是发现我修炼了《万屠元功》,相比之下,蔺如恤才是真正的血渊传人。”
通天古书想到一事,讶异道:“当初你同意与蔺如恤的交易,让她分享《万血归渊境》的内容,莫非就是为了今天在做准备?好让她帮你分担来自尊天神皇的压力。”
罗丰没有回答,但这足够让通天古书浮想联翩了:“你小子,可真够阴的啊,一步算百步,明明这死鱼眼的姑娘好心来提醒,你却要利用人家,恩将仇报,这种做法……俺真是太喜欢了!”
“算不上恩将仇报,她将消息告知我,而我也将公孙龙的消息告知了他,这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吃亏的只有公孙龙而已,希望他能吉人自有天相。”罗丰毫无诚意的说道。
第851章 离行前的馈赠
万仙大会结束半个月后,天庭的封神官们终究顶不住来自各方嘲笑声的压力,重新拟定了新的天榜,再一次发布,这还是他们首次间接承认自己的失误——即便到了这一步,他们仍没有公开承认自己的错失,只说是因为天榜排位变动较大,于是提前发布下一期的天榜。
这一届的新晋天人们得到前辈们的提醒,别把事情做得太过好,万一让天庭真正恼羞成怒就不好了,要见好就收,于是众人便停止了向天榜前位强者挑战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原来的天榜强者大多离开了瀛仙宗,留下来的没有几人,就算想挑战一时也找不到对象。
三教六宗的强者们在彼此礼节性的告别后,纷纷带着门徒离开,其中万兽宗宗主已然回转山门,留下的只是一道分身,用以迷惑别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人误以为他还在这里,实则本人早已回去,铲除可能渗透入宗门的魔族奸细。
自家副宗主被天魔寄体,还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揭穿,着实是个大丑闻,万兽宗宗主又羞又恼,在其他掌教的门前都要抬不起头来了,哪里还能安静的待下去,他握紧老拳,风风火火就冲回山门去了,打算严厉整顿整个门派——身为一宗之主,他自然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比较可疑,只是从前都没有想到这方面,如今副宗主的秘密被揭穿,由果推因,很快就想到了以前被忽略掉的诸多疑点。
另外,其他三教六宗的掌权者们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特意压住了消息,没有外泄出去,甚至还营造出牧灵天君尚在的假象,这才使得外界一片风平浪静,无人知晓。
当然,这也是因为天魔寄体的对象是门派的“二把手”,而不是“大当家”,否则无论如何都弹压不住,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而且,这些掌权者们也没有闲着,暗中也派人回去查探自家门派中的可疑分子,毕竟连万兽宗的副宗主都会被天魔替代,很难说自家就一定干干净净,没有奸细混入。
最轻松的当属龙傲宗,全宗上下就那么千把个人,哪怕向禅渡宗借来七宝菩提树一一验身,也不过是半日不到的事情。
另外,联手筹划了此事的六道宗、禅渡宗和归墟教得到了他派的感谢,毕竟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自家人再有冲突,在对抗天魔入侵的大义面前都算不了什么——反过来若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出,那么三家得到的将是被无端怀疑的指责。
尽管罗丰和月湖真人都坚持认为,真正的大患尊天神皇逃过了一劫,而且在有了替罪羔羊后,将变得更难对付,可两人并没有再向宗门提出彻查此事,一来他们实在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证明尊天神皇被天魔替代,二来他们也想不出,连七宝菩提树都无法逼出尊天神皇的魔迹,还有哪种方法可以逼其现出真身。
没有证据,也没有证明的方法,两人束手无策,只能是让此事到此为止。
离行前,又有人暗约罗丰,这一次却是司空玄。
见面后,他就随手扔过来一片玉简,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东西,但罗丰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眉毛微微一扬。
“《天一河图》,这不是瀛仙宗的三大镇教经文之一么,为何将此物教我?”
司空玄挠了挠头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令人操心的小妹,《天一河图》乃是最适合她功体的经文,三教六宗同级别的天级经文中,《天一河图》或许算不得出色,但它绝对是在水属功法上钻研最深的经文,涉及的大道有水之大道、冰之大道、镜之大道,云之大道等,除先天大道外,基本笼罩了小妹修炼的后天大道。不过,若将此经文直接交予小妹,未免叫人难以心安,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她给弄丢了,所以还是拜托妹夫你多多操劳吧。”
司镜柊证见的是先天冻绝大道,和《天一河图》所证的先天太虚大道相差甚远,可除此以外的后天大道基本都有涉及。
水和冰尽管在物质本源上相同,可在大道的角度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大道,从一体两面的角度看,冰之大道的“表”就是其字面上的冰,但其“里”就象征了热量的降低,故而冰之大道又名寒冰大道。
如镜之大道,又名明镜大道,其“表”象征反射,其“里”象征成像,故而同时涉及反射之术与幻术。
罗丰问道:“将镇教经文交给我这名外人没有关系吗?若是暴露,会给你带来巨大的麻烦吧。”
“麻烦多少会有,但并不算什么,我现在的地位和以前不同了,被当做宝贝一样供着呢!和人才辈出,天才都成大白菜的贵宗不同,瀛仙宗这一届没什么像样的天才,也就一个潇湘仙子和一个清荷居士勉勉强强达到天榜的水准,两人合力或许能触及天罡数的末尾,但也就是这样。甚至再往下一届也瞧不见特别出色的人才,所以我就成了香饽饽,接受的都是最高级别的栽培,宗门将大量珍贵的资源向我倾斜,要法宝有法宝,有经文有经文,无论炼丹还是炼器,都不需要斤斤计较,可以随心所欲的去浪费素材,奢侈到可以炼一炉废一炉倒一炉。”
司空玄一副财大气粗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说着,像尽了那些一夜暴富的土财主,偏偏叫人嫉妒得很,连罗丰都有些羡慕,他要学习炼器术的本领,都必须自己去收集练手用的素材,哪能随意动用门派的资源。
不过司空玄有此待遇并不奇怪,瀛仙宗因为自身尴尬的地位,资质泛泛的修士他们瞧不上眼,真正资质出众的修士又瞧不上他们,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已经有千年没出过顶级天才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哪有怠慢的道理。
须知这种级别的天才,三教六宗都很紧缺,很乐意撕下脸皮去挖墙脚,除非此人是瀛仙宗从小培养到大的“家生子”,对宗门忠心耿耿,否则对比瀛仙宗欺弱怕强的现状,免不了要心生去意,而司空玄为感谢当初瀛仙宗收留他,不惜得罪天庭的恩情,一直以来不曾有过要离开瀛仙宗,转投他家的想法,瀛仙宗的高层又不是傻瓜,一名懂得感恩的后辈自然更容易得到亲睐。
罗丰道:“天榜排位,若是全力去争,司兄自觉能夺到第几位?”
司空玄目前的天榜排名是六十七位,不算高也不算低,倒是跟瀛仙宗的处境很像,不过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展现过实力,只以《九羽落天诀》暗中偷袭的原因,尽管折在他手里的高手有一名南斗星官,和两名法相境天魔,但他从不曾正面跟人较量过。
“怎么说呢,如果限定以擂台对决的方式,大概勉强能上得天罡数,但如果是乱战的形式,前二十当不成问题,只要别遇上你和仇神妒这种级别的怪物,我的胜算还是挺大的,就是体质不行,只能射三箭,对我的战力限制实在太大。”
罗丰反问:“真的只能射三箭吗?要知道,连天榜上对你的注解都捎上了这一点。”
言下之意,分明是指司空玄有意借天榜来迷惑别人,越是公开的消息,越是可以,反正他是半点不信所谓的“三箭之限”。
司空玄呵笑了一声,用羽扇掩嘴道:“心照不宣吧,何必将一切说得太清楚呢。不客气的说,数百年之后,瀛仙宗的高层当有我的一个位置,哪天我若成了瀛仙宗宗主,不要觉得奇怪哦。”
通天古书嬉笑道:“瀛仙宗的宗主将自家的镇教经文,赠送给一个外人,这真的不是污点吗?”
“在未发迹的时候结下的人情永远比发迹后更加珍贵,从眼前来看,我的行为是出卖瀛仙宗的利益,但从未来的角度看,说不定我做了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呢——可以遇见的是,你未来的成就越高,我的地位就越牢固。”司空玄并不掩饰对罗丰的看好。
事实上,《天一河图》对罗丰的用处不大,毕竟修炼的大道都毫无干系,仅能当做参考,而不可能作为主修功法。
然而,这终究是瀛仙宗的镇教经文,说毫无用处未免违心了,将来罗丰若发迹了,就必须认下这份人情,司空玄认为自己做了一笔好买卖,倒也非是推卸罪责的言辞。
“当然,如果能不暴露就更好了,天下水属功法多如过江之鲫,有那么一两个相似的也在所难免,谁说这就一定是因为修炼了《天一河图》?而且,就算暴露了,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别人也无法怪到我的头上,妹夫你连归墟教长老的嫡传经文都能其余获得,谁敢保证你就不能奇遇碰上瀛仙宗的《天一河图》呢?没有人赃并获,那就是诬告,因为嫉妒我在宗门里享受的待遇,所以捏造虚构了罪名,其心可诛啊!”
司空玄狡黠的一笑,丝毫没有为自己未来的处境担心,还别说,他如果决心玩无赖,就是不承认,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罗丰不再拒绝,将经文收下后,拱手道:“那我便替师妹说声谢了,后会有期。”
“哈,是我该说谢才对,世界如此美好,又有那么多有趣的游戏,若因寿元短暂而错过岂不遗憾。小妹就请你多操劳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第852章 伏婴难
静寂的识海空间中,一尊小巧的元婴悬空漂浮,其身形仿佛嵌入到虚空中,与识海融合为一体,有种别样的天人合一之感。
倏然,平静的识海掀起滔天巨浪,衍化诸般幻象,思维意识凝聚的海水倒卷,形成一道道的龙卷水柱直冲云霄,其中心位置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涡洞,散发出劫难和杀戮的气息。
霎时天地巨变,无穷无尽的剑气从漆黑涡洞中疯狂涌出,朝着元婴围杀而去,顿时整个识海波涛汹涌,狂潮连连,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但元婴不动如山,体表外围罡气环绕,一黑一白,循环不息,周而复始,涌现阴阳大道的力量,将这些劫难剑气和杀戮剑气尽数消弭,
异变没有停止,识海于翻腾中出现数个漩涡,从中涌现出无数拥有强烈生命力的灵气光点,以及无数充满死冥之气的黑点,这些光暗点芒仿佛被囚禁了成千上万年一样,一旦解放,争先恐后的从漩涡中源源飞升,它们越来越密集,最终汇聚成一道黑白交杂的洪流直冲天际,天地间就仿佛突然多了一道银河一般。
元婴的阴阳护体罡气受到意境上恰好相克的生死气息冲击,立时遭破,然而他不慌不忙,竖起一掌,猛烈向下劈去。
此掌凛冽如刀,沉重、威猛、霸道,并不凌厉,却古朴厚重,当者披靡,隐隐间竟然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就像一位威风凛凛纵马驰骋敌军之的勇将,铁血激扬,勇往直前,逢山破山,遇水过河,劈出万军之直取敌魁首级血淋淋的一刀!
刀气撕裂空气延展而出,气、意、力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化为一股实质性地锐利之极的摧毁性力量,将生死流转的光柱从中剖开,一分为二。
下一刻,飘渺虚无的识海四方角落,暮然升起了通天彻地的灵光气柱,螺旋盘旋的灵光气柱直入云霄,把虚无的苍穹渲染得无比恶劣,散发出极端恶臭的气息,浓厚的云层暗潮汹涌,最终扭结成了一个五官扭曲、栩栩如生的庞大魔脸。
魔脸高举天穹,俯视整个识海,其目光锁定了小小的元婴,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张口一吐,万物腐朽破败的气息席卷而下。
然而,只见元婴两手虚握成锤,两臂向下挥动之间,劲风潜力震荡涌动,无俦神力仿佛一头上古凶兽在兴风作浪,霎时拳劲如大海巨浪,暗涌奔腾,劲风隐隐有一股轰鸣的震荡,汇成一股凝聚不散,浑圆刚强地力量,化为一头狰狞咆哮的妖龙,向天猛冲而去。
元婴周围的虚空仿佛受到了反震力的冲击,猛地塌陷下来,没有碎石飞溅烟尘四起的画面,但虚空就像被一柄上百斤的大铁锤砸下后的地面,碾压出一个向下凹陷的,无论边缘、表面都呈完美圆形的大坑。
妖龙正面撞上魔脸,两者相互崩灭,扩散的余劲震得整个识海空间几乎破碎。
自此后,异变渐渐停息,再无动静,而元婴则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不知何处的天穹,对着冥冥中的某个意志,露出了一种志得意满,万事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
“唔!”
悬命峰上的练功房中,罗丰身形一晃,脑袋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甚至面上七孔开始向外流血。
好一阵调息后,他才恢复过来,叹息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纠缠了三年,我仍拿他毫无办法。我的修为精进后,元婴的修为也会水涨船高,而我所会的功法武学,乃至掌握的大道之力,他也全部拥有,这几乎等同于自己和自己战斗,而他享有防守反击的优势,想要胜过他,太难了。”
通天古书道:“再难也要努力去实现,天人二重的名称是‘伏婴境’而不是上古时代的‘元婴境’,就是因为这一重境界不仅仅是凝聚元婴就算大功告成,而是要更进一步,做到‘降伏元婴’!元婴即元神,乃是自我的意识体现,唯有降伏识我,你才能真正的把握住自己,并从中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这对于接下来的凝聚法相,将有莫大的帮助。”
一般人凝聚法相,往往是先选择自身所证的大道中最强的那一条,然后再配合相应的功法,承受天劫的考验,凝聚出理论上最强的法相。
法相的确需要糅合自身所有的大道,但这种糅合不是像揉面团一样,把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一起搅合就算成功,而是要分清主次,先定好龙骨脊椎,再来分布血肉四肢骨架。
事实上,最强的大道未必是最适合自己的大道,导致法相的运用难以做到如臂使指,随心所欲,总是差上那么一线。
伏婴境如果不去完成降服元婴的过程,直接去凝聚法相,并非不可以,只是少了这一步,便很难得到最佳的“答案”。
通天古书分析道:“因为战场是在自身的识海,而识海的力量和神魂休戚相关,所以术修在对付元婴的时候更占优势,你的魂力并不算差,甚至还要胜过同阶的术修,但是你的元婴实在强过头了,乃是十种大道之力,其中有九种先天大道的结合,强大得远超前人,因此要降服他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距离上次万仙大会结束已有三年,三年里罗丰连炼器术都已经入门,达到了自身境界的平均水准,但在降伏元婴上却是毫无进步,甚至碰到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无奈状况。
“但必须去做,否则的话要凝聚法相,就必须去依赖虚无缥缈的‘契机’,‘契机’不到,永远也别想踏出那一步,而运气向来是我的弱项。”罗丰坚定地说道。
若能降伏元婴,就不需要去寻找“契机”,随时随地都能引发三重天劫,跨出迈向法相境的关键一步。
“看来,闭门造车能带来的成长已经到了极限,接下来该完成预定的计划,去其他世界历练了,或许能从中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第853章 该来的意外
自万仙大会结束后,罗丰便在悬命峰上宅了三年,一心扑在修习炼器上。
他在炼器上的天赋比不得炼丹,尽管那种精于细节变化的习惯依然带给他不少好处,少走了许多弯路,避免了一些失误,然而炼器不比炼丹,锤炼的过程并不过分讲究细致,甚至允许一定程度的失败。
不像炼丹,如果错了中间的一个环节,整炉丹药都会废掉,最后只能重新再炼,而炼器就算出现了失误,只要不是最后一步,也没有伤害到本源,在后续的步骤就能重新修正回来,顶多是再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因此,炼丹宗师大多是那种心思缜密,注重细节,性格偏向冷静的类型,而炼器师中却不乏那类大大咧咧,言行粗鲁,个性暴躁的修士,这类炼器师打造出来的法宝神兵或许没那么精致华丽,甚至外形上会存在瑕疵,乃至形貌丑陋,但论神通威能却并不逊色那些看起来精美绝伦的法宝。
罗丰的炼器天赋顶多算是中游偏上,相比炼丹要差上许多。
不过纵然天赋再差,修为和境界在那摆着,总归要比绝大多数的炼器师强,尤其凝练元婴后,对法力的操控更加细致入微,能准确的把握住炼器过程中火候的强弱,以及各种金属矿石在熔炼中的变化,他锻造出来的法宝虽然总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至少各方能力都在标准线以上,极少出现疏漏和错谬,
这样的法宝摆在炼器大师面前,必然会受到嗤之以鼻的待遇,因为里面没有灵性,也没有炼器师本身独有的风格,全部只是规规矩矩地按照炼器步骤进行,最后制造出来的一种标准化的“产品”。
但对罗丰来说,已经足够了。
三年中他为了掌握炼器本领,消耗了大量的素材,尽管经常将炼制成功后的法宝放到宗内的修真坊市上寄卖,但依旧入不敷出,炼器和炼丹都是一种需要消耗大量资源才能提升的技巧,故而没有名师指导,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深入的领域,大多浅尝辄止,了解一下怎么回事就行了。
幸好,罗丰因为在天人演武中大出风头,更史无前例的一口气冲上天榜前三位,六道宗给他的待遇虽然不至于像瀛仙宗对待司空玄那般丰厚,可也不算抠门,给予了与其名望相等的资源,知道他在修习炼器后,宗门每个月都会送来大量的法宝素材,供他练习。
另外,因为他提供的消息,宗门和禅渡宗、归墟教三方联手,布局揭穿了牧灵天君的魔族奸细身份,尽管在罗丰看来,没能揭穿尊天神皇的身份,整个计划便是失败,但在其他人看来,却是歪打正着挖出了三教六宗身上的一块恶瘤,哪怕是因此而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的万兽宗,也在铲除门内潜藏的魔族奸细后,特意向三方表示了感谢。
此事可说是大功一件,虽然罗丰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功劳暂时由月湖真人取得,但月湖真人又岂是那种会将他人的功劳据为己有的人,不过罗丰自万仙大会上取得的奖励尚未消化完,暂时不需要其他外物,于是寄存了这份人情。
罗丰走出练功密室,来到悬命峰的崖顶,抬眼就见屠百灵手持一件法袍,兴高采烈地在那一蹦一跳,身后跟着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觉得好玩于是也一起蹦蹦跳跳的司镜柊。
转头瞥见罗丰,屠百灵双眸一亮,献宝似的跑过来,道:“师弟你快看,我成功将原来的乾坤绘画法袍炼制成中品宝器了!”
定睛看去,果然瞧见法袍上汇聚的大道之力以及内中的洞天世界体积达到了中品宝器的程度,尽管是最低标准的中品宝器,可这就是量与质的差别。
原来法袍上就描绘着栩栩如生的图案,如今更是活灵活现,内中的风景人物仿佛活着一般,拥有着不同于死物的灵性。
罗丰将一缕灵识主动投入法袍中,只见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无数山峰层峦叠嶂,高低不同,景色都极为秀美,灵气充足,白云袅袅,加上仙禽瑞兽穿插其间,宛如传说里的仙境。
入侵的灵识触动了法宝本身的禁制,于是霹雳炸响,显现出一层紫色雷光罩,接着升起了朵朵雷云,颜色各异,有金、有银、有紫、有青……将整片山峦笼罩其中,雷云之间烟雾迷茫,宛如幻境,加上外面突然黯淡下来的天色,一时之间,仿佛重归太古,幽暗、深邃、雷光遍布。
随后脚下忽有海水在猛涨,颜色在变深、变红,几个刹那间,四周就变成了一片血海,并漫到了半山腰,与天上倒挂而下的雷云相合,紫红交杂、波浪滚滚地向着罗丰拍去,其势汹汹,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威力算不得强大,不过这本就是一件旨在困人的法宝,而非对敌,倒也够了。”
罗丰一手骈指向下,诛邪剑气勃然而发,劈开血海,圣极大道的气息湮灭诸般邪秽,无物能挡,仿佛要径直斩杀器灵,另一只手向天托去,掌心浮现阴阳两仪图,吸纳轰落下来的雷霆,同时酝酿相反属性的雷电,令两者相互湮灭,将攻势化消于无形。
这般挑衅的举动顿时激怒了法袍的器灵,霎时血浪滚滚,无穷无尽,带来暗涩、血腥、深沉的气息,血海波浪起伏中,周围空间渐渐黯淡,也渐渐虚幻,显出一汪浩瀚无边的血之海洋,里面每一朵浪花都是由道种文字组成,玄奥难言,里面混杂了人族、妖族、魔族、神灵等无数种不同种族的血液,并各显幻象。
而天空的雷光更是不停闪现,幻化出雷公、雷神、雷帝等神灵虚影,周围空间同样虚幻起来,现出一朵雷霆所凝的紫色莲花,其上每一条雷霆同样也是由道种文字组成,庄严、浩大、殊胜,代表着不同种类的雷霆,充满至高无上,无法逾越的感觉。
阴雷、阳雷、火雷、水雷、木雷等雷霆接连炸落,一时之间,天上地下交织成鲜血与雷电的海洋,万色乱舞,轰隆隆的雷声近乎响成了一道,好不壮观。
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圣一邪,雷云和血海几乎要破坏掉整个洞天世界,连紫色雷光层被余劲震荡得摇晃起来,翻起了阵阵涟漪。
尽管有圣极大道和秽绝大道相互抵消压力,又借助阴阳大道化消冲击,但终究只是一道分裂出来的灵识,根本无力抵挡,眼看就要毁于阵下,外面传来了屠百灵慌慌张张的声音,很快控制住法宝,停止了攻击,顷刻间血海与雷云便消散不见。
灵识回归,罗丰点评道:“的确是中品宝器,尽管禁制的威能稍微弱一些,可这受限于本身的修为,日后可以慢慢累加,篆刻更加强大的符文印记或者阵法。”
屠百灵不客气道:“那这任务就拜托给你了。”
罗丰立即醒觉,洞天世界中的两股力量,血与雷电恰好是他所擅长的手段,而且两种属性也偏向秽绝和圣极大道,若只是篆刻阵法印记,的确是他的强项,甚至他懂得的阵法中,又不少是超出中品宝器级别的。
炼器上他只是初窥门径,在材料充足的前提下,要炼制出一件下品宝器都只有两三成的把握,然而,若只是给法宝增加威能,完善阵法禁制,却是绰绰有余,就像一间房子的体积结构都已定下,往里面填入家具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这下,我也能帮到你的忙了吧。”屠百灵水汪汪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罗丰,充满期盼的神色。
罗丰这才醒悟过来,对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略一思考后,道:“以后我若要炼制法宝,便交给你了。”
自己掌握炼器的本领是一回事,让谁来炼制法宝又是另外一回事,有同伴帮忙,没必要事必躬亲,一个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将擅长的事情自己做,不擅长的事情则交给擅长的人来做,这才是真正有效率的做法。
屠百灵闻言,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举起双手到处乱跑,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司镜柊则是一只好奇的小白兔。
也不知是家传渊源,还是真的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又或者两者兼具,总之在这三年里,屠百灵在炼器上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明明和罗丰同时学习炼器之术,而且在此之前根本不曾涉及,可她的进步速度却远在罗丰之上,如今都掌握到炼制中品宝器的本领。
虽然屠百灵的成功是在一件下品宝器的基础上,而非无中生有,直接用素材炼制出中品宝器,可这本来就是最常见的方式,由上品灵器晋级为下品宝器,再一一晋级到上品宝器,像那种一步登天的手段才是最不常见的。
“决心了,我要给它改名字,原来的乾坤绘图法袍实在太土了,干脆……叫它乾坤入画袍!”
屠百灵开心地将法袍批在身上,虽然还有一件由先天五行大道所化的五彩羽衣,可这件羽衣同时又是她常用的对敌手段,一旦化为五行离合宝光刷出,身上可就失去了守护的力量,因此另外还需要一件来以防万一。
接着,屠百灵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于是看向罗丰道:“现在师弟你可不能再将我当做累赘了,这趟出行该有我的一份,你别想将我排斥在外。”
罗丰一怔,他可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出行计划,尽管有心人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算出大概的时间,可屠百灵显然不在其列,唯一的可能就是身边的某人“告密”了。
罗丰立即将目光瞥向了通天古书,这位讪笑道:“没法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娘子用娇滴滴的声音来求本英雄,英雄我怎么可能忍耐得住呢,反正这也不是多么重要的消息,泄露下也无关痛痒。。”
“说得有理。”
罗丰点了点头,接着甩手将通天古书扔了出去,随后血影扑出,将古书整个儿裹住,随后再化形消失。
“等、等会儿,我才不要跟这家伙一趟,他根本听不懂人话,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你折腾到死,赶紧救……”最后的语音化作一片咬字不清的嘟囔声。
身为智者的罗丰,又岂会不知道,秘密往往都是从细节处泄露出去的,看似不重要的一件事情,很可能会成为一条重要的线索,凡事总要防微杜渐。
“既然你要来,那便一起吧,某种意义上,这样反而更加安全。”罗丰对屠百灵点头道。
宗门里是有一条不得祸及家人的规矩,尤其是在这名家人同样是六道宗弟子的情况下,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钻规矩的漏洞并不算难,大不了来个先斩后奏。
晋级天人后的屠百灵,已经回不去掌天世界,在六道宗的她明面上受罗丰保护,暗地里则受月湖真人的庇佑,但月湖真人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她,难免会有疏漏,因此继续让屠百灵留在六道宗,反而不如一同出行,跟在身边前往其他大千世界更安全些。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屠百灵问道。
“再等一回吧,还有一人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没等太久,黄泉便化光降落在悬命峰顶,并将邪眼交给罗丰。
罗丰端详了一阵,未有发现变化,于是问道:“月湖前辈有交代什么话吗?”
“无。”黄泉的回答简洁明了。
自从在万仙大会上得了蔺如恤的提醒,尽管罗丰没有抛弃邪眼,却也本着谨慎的想法,将邪眼交给了月湖真人,由这位大能来检查内中是否藏有陷阱,反正接下来的时间他都要专注于炼器上,并不打算与人交手,留在身上亦是无用。
现在看来,似乎并无异样,于是罗丰将邪眼还给了化身。
“人已齐聚,那便出发吧。”
罗丰看了三人一眼,其他晋级天人的小伙伴们,都已经前往其余的大千世界进行历练,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司镜柊和屠百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故而一直没有动身,其中前者心智尚不成熟,容易遭人算计,后者则是身怀被人灭口的危险,不该单独行动。
黄泉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她其实已经去过其他世界了,但是她对传播道统的事情毫无兴趣,也没有开宗立派,另建一脉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追求武道,希望变得更强。
于是她在抵达另外的世界后,便不断地向那个世界的成名强者挑战,并一一取胜,在挑战的过程中磨炼自身。
那处世界受到境界的限制,最强的存在也不过是天人三重境,里面的修士一旦跃升至天人四重,拥有不死之身,就会被迫飞升,而法相境强者对于黄泉而言,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境界上的差距并不足以形成绝对的优势。
在黄泉挑战了那个世界的最强者,并战而胜之后,那处世界对她的吸引已经彻底消失,继续待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思,结果就成了第一个从其他世界返回的人。
在确认彼此没有遗落物什后,罗丰拿出一招孕育强大气息的符箓,上面写着“铜天”二字,将其捏碎后,附近的空间立即扭曲,内中发出隆隆的声音,像是要勾连向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随后一道时空隧道的入口就出现在面前。
天人强者拥有穿梭虚空的本领,偶尔游历时来到了其他的世界,就会将对应的道标记录在内,交由宗门制作出空间符箓。
按照前辈遗留下来的记载,这方铜天世界是一处器修盛行的世界,内中武道不兴,术法也只是泛泛水准,唯有各种法宝秘宝层出不穷,神通妙用,颇有独到之处,一不小心,强者也要着道,对于有志学习炼器的修士,是一处极佳的去处。
这处世界比新晋天人通常要去的世界强大一些,其境界上限是天人五重。
于罗丰而言,这是极有必要的,否则若换成那种天人三重法相境就是尽头的世界,一进入就是天下无敌的存在,实在不具备历练的价值。
四人各施手段,护住躯体,随后依次进入时空隧道中。
光暗混杂,混沌交替的时空隧道让人迷失了方位,也不知身在何处,罗丰等人依着符箓破碎后留下的一缕气息,向着远方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缕气息突然变得浓郁起来,罗丰向三人提醒道:“马上要到了,小心戒备,防止遇上突发险情。”
眼见充满光亮的出口就在不远处,四人正欲加快速度,倏然,一阵强烈的波动扩散开来,影响周围的时空隧道,竟而在其表面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这股干扰的力量来自化身……不对,是邪眼!”
只见罗三身上的邪眼突然睁大了眼珠,照射出来的异光不再是定身之效,而是蕴藏宇之大道和宙之大道的气息,附近的时空隧道受到影响,立即产生改变,弯斜扭曲,不成规则,并迅速向内收缩,而原本的出口也跟着消失不见!
“危险!”
罗丰立即祭出乖离宫,拉着其他三人一起进入其中,抵挡来自时空隧道崩塌后产生的冲击力。
第854章 妖乱之世
突来的空间变化,引发时空乱流的冲击,幸好乖离宫够结实,其表面蒙上一层灰色的角质,不仅能发射元气的冲击,还能从中汲取出一部分能量化为己用。
作为行宫类法宝,其他的神通能力可以没有,唯独坚固一项上不能有半点马虎,而且相比寻常的防御类法宝,乖离宫舍弃了多余的变化,不能“心念一动”就化为盾牌闪现在身前,也无法像轮回转业塔一样通过悬挂在头顶垂下九幽之气来守护躯体,要利用它的防御能力,必须躲进宫殿中。
通过牺牲其他方面的能力,乖离宫堆积出来的防御能力堪比上品宝器,纵使遭到时空乱流的冲击,也只是不停地摇晃,就像骰蛊中的骰子,尽管被颠得天翻地覆,但想要将骰子震碎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乖离宫的洞天世界是恒定的,并不会因为宫殿的震荡而产生改变,因此哪怕乖离宫被时空乱流冲击得翻了一个跟头,身处内部洞天世界的罗丰等人都不会受到影响。
罗丰手中拿着那枚千目魔君的眼珠,细细端详,除去方才那一瞬的变化外,这枚邪眼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因为达成了目的,便收手而退,只是隐藏在它身上的机关再也遮掩不住,罗丰的占算之能再差,也不可能在对方主动暴露的情况下还探查不到源头。
“蕴含时空道标的法印,想来激发的条件就是通过时空隧道,这下至少有一件事可以安心,目的地是确定的,不必担忧会永远徘徊在时空乱流之中……只是不知道它所导向的世界究竟是何方地界?留下这枚法印的目的究竟为何?以及是谁在邪眼上留下了这枚法印?”
罗丰迅速想到了最为关键的三个问题,并又思忖,月湖真人是没有发现这道法印,还是发现却没有提醒?若是前者,证明留印者的实力至少有接近虚空强者的层次,若是后者,其中的用意就耐人寻味了。
其实,千目魔君的邪眼对于罗丰也并不是那么舍不得的东西,论价值充其量只是一件中品宝器,而且严格来说和因果断灭石一样,属于宝物而非法宝,可以用来作为炼制法宝的素材——罗丰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等在炼器上有一定造诣后,就将邪眼和玄黄废世钵炼化在一起,成为一件佛魔双极属性的法宝。
对于在天人演武中切实明了自身实力的罗丰来说,就算抛弃掉邪眼也不是多大的损失,站在现在的时间点来看,过去的他实在是做了一件蠢事,既然觉得宝物可疑,那就该及时扔掉才对。
但,这只是结果论。
站在当时罗丰的角度来看,公孙龙此人虽然行踪神秘,看不穿跟脚,连站在哪家的立场都无法辨清,可他迄今为止都没有做过对罗丰有害的事情,甚至还有过几次愉快的合作。
相比之下,蔺如恤也不是多么值得信任的人,总不能因为她是美女就偏信她的一面之词。
尽管事后罗丰经过调查,验证了方壶峰失窃之事为真,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千目魔君的邪眼未必在失窃事物之中,公孙龙也未必与此事有关,按照时间点来估量,那时候的公孙龙只怕都没有突破天人,他何德何能,居然有本领潜进归墟教,从一名极道强者坐镇的宝库中偷走宝物后再全身而退?
要知道他是天庭的弟子,而不是归墟教的弟子。
哪怕退一百步讲,邪眼的确是方壶峰的失窃之物,而这一切也的确出自公孙龙的手笔,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会在邪眼上做手脚,说不定他只是想销赃罢了。
诚然,再多合理的推论,放在已经证错的结果面前,全都成了可笑的谬论,
罗丰对此倒是没有懊悔,他只是综合手头上的情报做出了最为合理的判断,不符合真相在所难免,智者又不是预言家,相比烦恼过去的失算,倒不如思考怎么度过眼前的局面才更有意义。
“月湖真人特意让黄泉在我出发前将邪眼送还,时机如此恰巧,只怕她看出邪眼的秘密却隐瞒不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现在想想,之前我问黄泉,月湖真人是否还有其他事情交代,黄泉回答无,可没有交代并不等同邪眼没有问题,只是我自己下意识的做出惯性判断,认为没有交代就是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两者根本毫无关系。”
罗丰很快将几处相关的线索串联起来,做出了符合逻辑的推理,
“以月湖真人隐瞒真相为前提,至少这不会是条不归路。”
罗丰将自己的推理挑重点说与另外三人,本想借此稍稍安抚三人焦躁不安的情绪,谁料黄泉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而屠百灵和司镜柊正透过乖离宫的琉璃窗,观看窗外时空乱流那副奇幻莫名的景象,时不时传出惊奇的声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穿梭虚空碰上意外,反倒如外出踏春一般。
倒头来,为此事而思虑的人只有罗丰一个,其他人颇有种随遇而安的“大气度”。
“这两人倒是聊得颇为投机,莫非是心理年龄相近的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震荡的时空乱流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是那种无序的运动,而是统和起来朝着相同的一个方向前进,乖离宫也慢慢恢复了秩序,如同一片飘在溪水上的树叶,顺流而下。
随后忽然涌来一阵猛烈的晃动,就连乖离宫内的洞天世界也微微颤抖了几下,却是外围的环境遽变,重力、气压、灵气等等与时空乱流中的状况截然不同,这种悬殊的变化带给乖离宫巨大的冲击。
片刻后,乖离宫适应了异世界的环境,并缓缓调整内部的洞天世界,与之接近。
“灵气稍显斑驳,较之玉洲要稀薄许多,至少相差两个层次,重力、气压等环境因素倒是差异不大。”
其实天人修士对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大,只要不是那种极端恶劣,根本不容生存的地方,他们都能迅速适应。
至于灵气的浓度,则关乎此方修行界的水准,虽然不能说灵气浓郁的地方就一定道法昌盛,但终究是一种重要的衡量标准。
四人从乖离宫中出来,眺望四处的风景,却是一片茂密山林,看起来和玉洲的山林倒也没有不同——或许树种上存在差异,但不是精于此道的人实在难以辨别。
罗丰一抬手,乖离宫迅速缩小化为一个盒子,落入他的掌心。
此时,就见司镜柊凝目望着天空,好像看见了一扇无形的天窗,童真的表情上浮现一丝愁绪,不高兴道:“这个地方,长不高。”
罗丰点头道:“此方世界缺乏造化气息,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件好事,至少证明此处的修行境界存在瓶颈,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有虚空境的强者,再往下就不知道上限是天人境的哪一重,反正上限境界越低,对我们越有利。”
灵气的浓度并不能说明什么,有些世界在创始之初具备浓郁的灵气,可往往中途发生异变,或者接近终结时,其灵气就会变得稀薄,致使后来者难以修行,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不可以晋级更高的层次。
造化气息由三千大道的本源衍化而出,越是浓郁,代表着此方世界的修行越容易接近大道本源,修行者也越容易顿悟突破关窍。
同样一个人修炼同样的功法,在玉洲世界的进步速度可能会是其他世界的数倍乃至数十倍,哪怕两个世界的灵气浓度相同。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灵气是食物,而人需要从食物中吸收养分,但有的时候一个人明明吃了很多食物,却长不高也长不胖,因为食物中的养分绝大部分都给白白浪费掉,而造化气息就相当于人体的吸收能力以及单次吸收的上限,两者无论缺少哪一个,都会导致营养不良。
进一步比喻的话,功法经文则是炒菜的方法,上等的手艺能够使食物变得更容易吸收,以及让一些本身味道难以下咽的食物变得美味起来,从而治愈某些人的“厌食症”。
“走吧,先收集情报,对此方世界有个大致的了解,才好采取后续的行动。至于回去的方法,目前已有猜想,但尚没有能力证实,暂且耐心等待吧。”罗丰道。
屠百灵问:“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罗丰掐指一算,蓦地一股强烈的灵机涌上心头,转首望了望北边,道:“先往那边吧。”
其余三人没有意义,各自腾空而行,为免惹人注意,有意控制了气息与速度。
只片刻后,黄泉望着远方,出口道:“妖气。”
罗丰亦道:“妖族和修士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激荡得非常厉害,应该正在战斗,而妖气强而狂放,显然占着上风,道气散乱且颓,十有八九正在逃跑,先降下去在密林里等一会吧,马上就要过来了。”
屠百灵和司镜柊修为上稍逊一些,加上对气机的感应不如身经百战的两人那般敏锐,因此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到罗丰形容过的气息。
追杀的喧嚣声很快传了过来,伴随着数声惨嚎,只见数辆青铜马车正风驰电掣的穿梭在密林之中,这些青铜马车显然是某类法宝,明明宽度要远大于两棵树的间距,却偏偏能不受阻碍的驶过去,宛若乳燕穿林,于急速中透着轻巧。
除了车夫外,坐在马车上的还有数十名御着神兵法宝的道士,他们或运法宝,或驱符箓,或使法印,阻击拦住后方追杀的妖群。
这些道士的修为不算太差,最弱的都有肉身七重境,另外还有四名强弱不一的天人初境,以及一名显然是首领的伏婴境修士,可惜他们所运使的术印实在算不得高明,而法宝和符箓也颇显拙劣,哪怕以罗丰这位刚入门的炼器师的眼光来看,出自他手的那些“标准化的产品”只怕都要略强两分。
追杀这群人的是一批背生双翼的天妖,外形颇似应龙,但远远没有那种龙族的威压感,只有一丝残余的气息,想来是那类有着稀薄龙血的旁支,而且走的路数全是传统的凝妖丹。
这些飞龙中并没有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强者,最强的同样只是天人二阶,但它们的数量要远远胜过道士,有上百之众,天人二阶修为的飞龙更有六头,将道士们压得死死的,时不时有飞龙穿越拦截,咬住一名道士,当面将其吞咬啃食,画面极其血腥残忍。
屠百灵经历了许多事情,到如今倒也不会因为见到这一幕就撇过头去,但也忍不住皱眉:“我看不下去,出手救人了吧!”
司镜柊也露出看见脏东西的厌恶表情,嘟嘴道:“我讨厌它们。”
此时,赶路的车夫注意到了罗丰等人,探察四人的气息,发现虽有修为傍身,但远非身后那批穷凶极恶的妖魔的对手,连忙喊了声:“快跑!”
他们自身难保,于是无暇多说,只一个劲的赶车奔逃。
有几头飞龙也注意到了四人的存在,它们纷纷发出狞笑声,掉转方向,扑向四人,欲一饱口福,那几名飞龙首领瞧了罗丰等人一眼,发现四人修为泛泛,便没有在意,集中精力在追杀马车身上。
然而,这些离队的飞龙尚未靠近,刚刚张开血盆大口,倏然身子一抖,便斜向下栽了下去,砸落在地面上,冲势不减,翻滚滑行着撞到了一连串的大树,而每一头的飞龙脑袋上,都有一个细小的血洞,鲜血正从中潺潺流出。
屠百灵看向黄泉,满含怨念道:“你出手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凝元,就全部被你杀光了,不行,这一回就算是黄泉你,我也不会相让。”
黄泉想了想,提议道:“猜拳?”
屠百灵哼道:“我才不要呢,你是武修,反应比我快多了,比猜拳最后输的肯定是我,照我说,最公平的方法应该是……”
未及说完,司镜柊就已经抢先冲出,单手一扬,漫天白雪激荡扬起,寒流呼啸卷来,使得方圆十里顿成冰雪世界,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黄泉见状,立即也持枪冲出,将还在商议的屠百灵扔在原地,她整个人化作一道利芒,径直杀入龙群之中,枪芒连闪,血雨纷洒,锐不可当。
“你们、你们俩都不讲道理!”
屠百灵狠狠一跺脚,连忙御空飞行跟上,途中祭出一张降妖神光符,一经催发,霎时令天地化为白茫茫的一片,而这张符箓散发出来的光芒只针对妖族,人族受到的白光虽亮,却显得无比柔和,毫无刺激感,而被白光照到的飞龙则都发出凄厉的惨嚎,许多头不但眼睛被暂时烧瞎了,连皮肤也在白光热锅煎炸着的荷包蛋一样发出轻微滋滋声和青烟。
然而他们的惨嚎很快都淹没在暴风雪席卷时产生的咆哮声中,许多飞龙被震得耳朵鼓膜失灵,一时间脑袋里面的脑浆似乎都被震动,脑袋沉闷得好像要呕吐一样,而修为稍弱飞龙直接甚至被风压震得七窍流血,坠地而亡。
罗丰瞧了一眼,知晓就算这批妖族齐上,也奈何不了司镜柊、黄泉、屠百灵中的一人,别看黄泉以外的两人似乎排在天榜的末尾,但她们比较的对象都是这一届中的年轻才俊,本身水准就超出天人修士的平均水准一大截,哪里是一批不超过天人二阶的妖族能够威胁得到。
于是罗丰只微微一个弹指,阴阳二气激荡,引发出如伞般大面积散布开去的雷光,这种辟邪雷光散而不凝,没有太大的伤害性,只是让所有触碰到的飞龙感到全身如针刺般剧痛麻木,同时身子一僵。
黄泉敏锐把握战机,爆发军阵杀伐的意境,天蚩魔枪旋转,真元极限催动,便似凿穿了蓄满万吨水压的水库坝壁一般,滚滚真气又强又旺地扩展开来,而由于真气急窜的速度太快,令她的身体都发出了一连串宛如烟火连爆般的“辟哩叭啦”轻响,然后浑厚的阴阳真气透体而出,悉数灌注到枪势之中。
霎时,山崩海啸般的枪势将飞龙淹没,虽然只是一妖一枪,但雷霆闪电般速度与横扫千军的庞大气势,竟令她的武道攻势堪比上乘术法,笼罩了每一头飞龙,金戈铁马、苍凉磅礴的杀气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在每一头天人二阶的飞龙眼前,一杆宛若魔神般的长枪穿梭虚空疾驰而来,带起的破风声又沉又响,回音不绝,气势惊人,尤其枪刃交汇着急旋发出一阵阵尖厉宛如金属切割的刺耳声音,又在空气涨涨缩缩的殉爆中发出霹雳炸响,声势惊人。
明明黄泉是同时针对所有飞龙发动攻击,但浩大的声势与一往无前的杀气却让它们中的任意一头,都生出一种对方是在全力攻击我一人的感觉。
悬殊的实力差距,令这批飞龙根本无力抵挡,除去六头实力最强的飞龙以挨了一枪为代价,勉强避开要害外,其余的飞龙皆被黄泉的枪意所震慑,无力抵挡,眼睁睁看着魔枪将它们的脑袋扎得血浆飞溅,并于瞬息间被呼啸的暴风雪冻结冰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