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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造化斋主     魔狱txt下载     魔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0章 祛除不如吸纳

    三个月来,罗丰一直在琢磨的就是如何除去建木树苗中的毒性,他尝试过许多方法。

    最初是利用碧血钟五毒化血钟晋级宝器后重新取的名字来吸收建木树苗中的毒素,虽然此钟晋级的是血之大道而非毒之大道,可原本的毒属神通并未因此抹灭,对付并非毒之大道衍化的毒素绰绰有余,更别说血之大道的浑浊特性,能在一定程度上吸收毒素。

    然而,建木树苗的毒性内敛,深入根髓,因为相柳在被封印的万年中,全凭此物吊着性命,保存修为,避免由于封印的时间太久而导致道行退步。

    相柳的本源便是毒之大道,在经年累月的影响下,建木树苗的树心根源产生了改变,毒素已经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生死与共。

    就算碧血钟一口气抽干建木树苗中蕴含的毒素,只要此木开始成长,衍生出元气的同时,仍旧会伴随着衍生出毒素,而且这毒素源自相柳,除去没有毒之大道的力量,就毒性本质而言,并无差别。

    在世上所有能由生灵直接喷出的毒素之中,相柳的毒能排进前十,就算是碧血钟,也无法一直保持着吸收的状态,否则会有损害本源的危险。

    随后罗丰动用了万屠元功,想要利用这种真气的诛邪特性,祛除建木树苗中的毒性。

    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失败,万屠诛邪真气倒是龙精虎猛地和相柳之毒展开搏杀,取得了微弱的优势,但罗丰很快发现,在万屠诛邪真气消灭毒素的同时,连带建木树苗的本源也受到了损伤,毒性已经牢牢的跟建木树苗结合在一起。

    通天古书得出结论,若是强行拔除,建木树苗有死亡的可能,即便侥幸存活,也必将元气大伤,到时候疗养伤势、恢复本源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对这类寿元悠长的神木而言,最小也是以千年为单位,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此后罗丰还尝试炼制解毒丹药,化入水中,供给建木树苗吸收,以类似给病人治病的方法,除去树苗本源中的毒性。

    至于炼制解毒丹药的药材,自然是由青阳门提供,作为贵客和恩人,罗丰拥有这样的待遇,青阳门好歹也是位于一州之地的顶级门派,这点东西还不放在眼里,并且古清真人早已吩咐过侍奉的弟子,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予取予求。

    可惜这番手段同样是治标不治本,论效率甚至还比不上用碧血钟直接吸取毒素,无法从根源上化解建木树苗的毒性,更别提相柳之毒极难应付,寻常解毒丹根本不是敌手。

    通天古书预计,若是以循序渐进的手段,由外入内的解毒,至少得千年光阴才能发挥效果。

    三个月的努力,仍未找到一个行而有效的方法,便是罗丰也不禁生出技穷的念头,想着干脆回门派找师尊帮忙,以月湖真人的修为,想来能强行以力破除。

    罗丰名义上好歹是月湖真人门下弟子,虽然得到的帮助很少,也不曾修习过真传功法,但考虑到之前的他境界太低,未必入得师尊法眼,倒也无可怨言。

    不过晋级九重境后,意味着有资格突破天人界限,此时的状况又会有所不同,只要月湖真人不是特别讨厌他,肯定出手会照拂一二。

    “可是,预定中我另有一事要拜托师尊,若是一口气提出两个要求,怕是有些得寸进尺,除非能做一些令她长面子的事情……”

    罗丰有些犹豫,他多少摸透了月湖真人的脾气,知晓这位眼界极高,吃软不吃硬,自己行事好出格,却讨厌别人不守规矩,对有心机的恃宠而骄最是讨厌,他点灯笼似的晋级速度在别人眼中看来或许是了不起的成就,但以月湖真人的标准,还差了那么一点,不到天人,就不够资格,前面有再好的天赋也没用,而九重还虚境则勉勉强强算是跨过门槛,入得视线。

    通天古书不耐烦道:“既然除不掉,干脆不除了!反正你有万屠元功护体,不惧毒素侵蚀,虽说如此做法,炼制天罡的过程必然要难上许多,可你早就脱离常人的范畴,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以你的本领完全能做到,没必要畏葸不前。

    能取捷径自然是好事,可有时候实在没办法了,干脆别去想那么多,闷头闷脑往前冲,以力证道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再说了,隐藏剧毒属性的长生罡气,想想就极有意思,对战时能阴掉不少敌人,试想,他们本以为是寻常的护体罡气,未加防备的接触,后知后觉中就中毒了,而源自相柳的剧毒,可不是光凭功体和根基就能抵挡的。”

    罗丰闻言,琢磨了一阵,觉得这不失为一个选择,自己竟而遗漏,实是值得反省的疏忽。

    前一阵为鬼师筹谋突破天人,各种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能取巧就往死里取巧,能走捷径就绝不走冤枉路,导致思维落了窠臼。

    他忘了,自己的情况和鬼师是截然不同的,鬼师是真的没实力,由着它凭自身力量去突破天人,九死一生都是运气好的情况,它是没得选择,必须取巧。

    但罗丰并不需要,他的根基在八重境修士中是属于最顶级的那一层次,哪怕是九重境弟子,在根基上能胜过他的也只有三教六宗里的一小撮怪物,至于胜负则要亲手较量过才知道。

    他的劣势是学的东西太杂,比不得那些被天人长辈细心培养的嫡传弟子,这类嫡传弟子通常精修某一部功法经文,得授真传,尤其是能得到长辈的耳提面命,从而在修行路上少走许多弯路,心无旁骛向前进。

    不过对于这一缺点,罗丰并不打算纠正,因为这是最适合他斗法风格的修炼方式,战术技巧的多变,要求所学的神通本领必须广泛全面,在任何的情况下都能拿出应对的方法,专精一项在应变上反而会有所欠缺。

    何况博而不精,换个角度看亦可称之为博采众家之长,就算真正要改变修行风格,罗丰也只会在晋级天人后考虑,到时候进入全新的世界,可以将一切推倒重建。

    即便有这样的劣势,罗丰在同阶修士中也绝对当得起“强者”的称号,否则丧命在他手中的九重高手和天人修士都会死不瞑目。

    他把自己当做和鬼师一样,必须依赖取巧才能突破前进的弱者,本身就是一种定位上的错误。

    “知己知彼,这是‘知己’上犯的错误,一叶障目,不识自我。无论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永远正确,难怪古人言,一日三省吾身,世事更替,这便是‘易’,人的思维必须跟上时代的进步,否则很容易落入窠臼,被过去的认知所束缚。”

    罗丰趁机自我检讨了一番,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在这方面向来虚怀若谷,不在意所谓的面子。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传来青阳门弟子的通报:“前辈,掌门……古清长老有请,还望你往求真殿一行。”他总算是记起来,掌门已经换人了。

    “知道了,你且带路吧。”

    罗丰知道是时候该告辞了,他携带的东西很少,不需要整理什么,在回答后便推门而出,跟上那名引路的弟子,一路来到求真殿。

    “门中琐事极多,无暇分身,致使怠慢恩人,还望见谅。”

    古清真人面上带着几分疲惫之声,满是歉意的说道。

    “真人客气了,居住之所下有地窍灵穴,上有天窍灵机,十分适合修行,住了数月,倒叫人不愿离开了。”

    罗丰说的并非客套话,虽说青阳门远不能媲美三教六宗的底蕴,可那是以整体的角度去看,落实到个人,它能提供的资源并不逊色六道宗,比如六道宗一届能出现百名一流人物,青阳门至少也能培养出两三在个体实力上能相抗衡的弟子。

    而且招待罗丰的标准,是以天人修士为基准他们到现在仍认为罗丰是一名天人初境的修士。

    古清真人似是难以开口,带着愧疚之色,缓缓道:“那日承诺之事,怕是难以履行……”

第563章 一并擒下

    “好畜生,我就不信连碎山磨都压不下你!”

    劳正东身悬半空,双手向前平举,掌心向下压去,只见一方巨大的石磨由小及大,带着山岳般沉重朝着下方的獬豸盖落。(首发)

    獬豸体表灵气凝聚成护罩,抵挡住石磨的下坠,但难以化消全部的冲击,四蹄皆被压得陷入土中,它的面上浮现奋力挣扎之色。

    然而,石磨上方浮现一座座山峰幻影,而它的重量也在不断的增加,压得獬豸喘息不止,难以动弹,同时石磨开始缓而有力的转动,每转动一圈,就会削去一层灵气护罩,明眼人皆能看出,等到灵气护罩全部磨去的时候,碎山磨就能将獬豸压成肉酱。

    旁边有十几名围观之人,皆是人道盟的成员,却是他们在听闻风声后,相互聚集在一起,试图联手抵抗,可惜罗丰前期给出的名单皆是修为在中下层的弟子,哪怕十数人联手仍不敌獬豸神威,直到身为大护法的劳正东出现,这才将獬豸压制住。

    他们见到眼前情景,不由得放声欢呼,大喊着压死这畜生,以壮威势。

    獬豸虽然明知危机临身,但无俦重力压得它脱身不得,挣扎中猛力一晃脑袋,头上尖角射出一道光芒,伴随着一声动人心魄的晴天霹雳,风驰电掣般袭向劳正东。

    那霹雳炸响的声音有叩问心灵之效,且无视修为境界,能勾起人心中深藏的愧疚之念,唯有为人正直,问心无愧之人才能抵挡。

    在场众人,皆陷入心神恍惚的状态,无数幻象浮现,皆是源自过去自己犯下的错事。

    劳正东亦不例外,意识动荡间回忆起许多遗憾之事,昔年他初入六道宗,未曾展现修行天赋,碌碌无为,一直被人道盟视为剥削的肉羊,他心中怀恨切切,发誓将来定要铲除人道盟,还心中一个公道。

    但等他崭露头角,显现出修行上的天赋,人道盟立即重金拉拢,并让以前曾近迫害过他的成员对他赔礼道歉,而后劳正东加入了人道盟,并尝到了作为高层人员的甜头,无需外出执行任务,每月自有大把的善功和灵石供奉给他,渐渐的他也转变了心态,从抵触变成变成积极去欺压同门弟子,包括那些和过去的自己十分相像之人。

    后来有一名弟子忍受不住人道盟的欺压,但有不敢反抗,于是便去报复仇人的家人,等劳正东察觉之时,留给他的是家人溃烂的尸体,忠厚老实的父母、勤奋能干的兄长、可爱活泼的妹妹……全部沦为冰冷的尸体,即便他将始作俑者剥皮抽筋,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劳正东很清楚,这一切是自己利欲熏心、为虎作伥的下场,但他还能回头吗?

    初心早已蒙蔽,欲壑难填,满手血腥,如何洗刷得清,无数被自己残害之人的面孔浮现眼前,个个面目狰狞,或悲或怒,逼他无路可走,唯有继续沉沦……

    “不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我若不害人,就会为人所害,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劳正东大吼一声,真气从每一处窍穴勃发,将围困自己的幻影剿得支离破碎,护体罡气应声而动,挡下独角神光。

    其余人受他一吼,也从愧疚忏悔的状态中醒神过来,心悸之余,将幻境中那份歉疚的体悟遗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只当这是因为中了獬豸幻术才衍化出来的错觉,而绝不会想这是自己本心中蕴藏的情感。

    “不愧是大护法,无论这头畜生耍什么阴谋诡计,都敌不过绝对的实力差距。”

    “哈哈,劳护法可是凝练了天罡,半步还虚的人物,小小灵畜哪会放在眼里。”

    “大家别得意得太早,莫忘了那个只会躲在后面,指使獬豸来抓我们的胆小鬼才是始作俑者,或许,我们不该杀掉这头畜生,而是擒下它,反过来去要挟那人。”

    “这主意不错!不过,就是稍稍有些便宜了那人,这位幕后黑手行事狠辣,残暴不仁,逮着人就是废除根基,毁去毕生的心血,我就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家伙!”

    一说及此事,众人皆无可遏制的流露出恐惧之情,他们虽然也干尽恶事,也曾废过别人的根基,却绝不希望这种遭遇落在自己身上。

    试想若失去这一身的修为,以人道盟的残忍风格,肯定是弃之如敝屣,踢出队伍,不再予以庇佑,而自己往昔欺负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绝佳机会,届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稍稍想一下,就是不寒而栗。

    “是啊,其他的处罚也就算了,早晚能讨要回来,可根基被废,这辈子就完了,永远别想恢复,哪怕有机会从头再来,又有谁等得起呢?这家伙为人蛇蝎为心,做事赶尽杀绝,何其毒也!”

    “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人!听其他惨遭毒手的人说,这家伙根本不听你解释,直接将你拖进房间,而后一掌废你根基,完全不讲道理,根本就以疯子!”

    “既然如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他摆出不死不休的态度,咱们也别客气,首先得打断这畜生的四条腿,再锯掉它头上的角,剥掉它的皮,再把它身上的肉削一半下来,最后再拖去谈判,到时候看那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众人闻言,纷纷称是,一个个出主意,想出更狠更毒的折磨手段,从而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就在獬豸的灵气护罩即将磨灭,被镇压之际,天外忽来一道闪电,辉芒烁烁,在众人反应来之前,赫然轰中碎山磨,以蛮横之势将其炸裂成齑粉!

    法宝被毁,灵力反噬,劳正东闷哼一声,负了些微内伤,沉声喝道:“何方宵小,出手偷袭?”

    人影闪烁,本是天边的一个细小黑点,一眨眼就闪现在众人面前,正是罗丰。

    在场众人虽然不认得罗丰,但只凭现场的气氛,他们也是百分之百的笃定,此人就是那位专门废人根基,暴虐无道的凶神!

    哪怕之前拍着胸脯,想着各种恶毒的主意,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对方好看,可此时见了本尊,立时被吓得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劳正东也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并发现对方的境界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层,心中思忖,难怪敢挑衅人道盟,不是九重还虚境的弟子,哪来这样的胆量?

    但他并无惧色,拥有半步还虚的修为,以及护体罡气在,自忖哪怕胜不过,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却是够了,区区一名九重境弟子,人道盟还不放在眼里。

    “阁下莫非就是近日针对我人道盟……”

    劳正东的问话尚未说话,就被罗丰挥手打断:“丁明杰、金腾飞、朱纹……共计十六人,你们各有罪名背身,现在聚在一起,正方便我一网打尽。”

    在被点到名字的人脚底生寒的同时,他又转头看向劳正东,以铁面无私的语气道:“阁下阻挠刑罚堂拘捕罪犯,并公然聚众对抗,证据确凿,根据六道宗刑罚新律第三十六条,当处以三年阴锥钉魂之苦,即刻行刑!”

    话音一落,罗丰袖口一翻,轮回转业塔当头镇落,空前巨大的压力令众人透不过气来,连破口大骂都做不到,无论运使多少功力,都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佛塔从头顶压下来。

    唯有修为最高的劳正东,倚仗护体罡气,强行逃离轮回转业塔的压力范围,他亦未料到这件法宝竟有如此威能,假如不是为了摄取众人而分散力量,只针对他一人发动,能否挣脱当真不好说。

    他自认无法撼动这件佛塔,本着攻敌之必救的想法,身形一敛,化作一只雷霆闪烁的巨雕,十丈长的双翼一振,破空袭向罗丰。

    对此,罗丰轻轻抬手一指。

    “神劫式,诸神陨落!”

第564章 如擒鸡子

    充满灾劫气息的法术洪流浩荡而去,唱响诸神陨落,仙术不存的揭幕曲,弥漫在周遭空间的天地灵气被尽数排开,宛若末法时代降临。(首发)

    劳正东化身的巨雕无从闪避,他也不打算闪避,正面迎击冲锋,信心十足,巨雕的本质不是灵气,而是泽阴神雷,庞大的身躯全部由雷电凝聚而成。

    这是雷术中控雷成形的境界,须知雷电拥有极动的属性,想要将其束缚住,无异于用缰绳去套一匹野性难驯的马王,是极难做到的事情,更别说有意的塑造成某种形体,做到这一步,距离传说中的凝雷成水也就一步之遥。

    当神劫式的法术洪流和雷雕相撞,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但劳正东感受得到,缠绕在身体上的泽阴神雷正被快速剥离,散化成最初的灵气,雷电巨雕的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凶险藏于无声之处。

    遭受到法术洪流的冲击,劳正东飞行的速度也被延缓,他瞬间估测出,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在自己触碰到对方时,残留的威力只怕不足原来的两成,对方光靠护体罡气都能将他拒之门外。

    然而,劳正东并未因此而退缩,反而怒喝一声,加催真气,聚全身功力于一击之中。

    若没有绝争一线,放手一搏的勇气,如何能逆袭强者,越阶反制,以下克上!

    何况,他并非是脑子一热,有勇无谋的采取行动,而是另有伏招。

    就在雷雕缩短一半距离时,突然张嘴尖鸣,喷出一道青色炎柱,焚天灼地,连空间都被烧出六角晶体的轮廓,正是阳艮魔焰。

    魔焰上缠绕了条条电蛇,彼此气息汇通,阴雷阳火,生生不息,霎时威能倍增,顶着神劫洪流强突前进,只付出削弱小半的代价,便已杀至罗丰面门。

    炎浪迎面扑来,罗丰仿佛能闻到空间被烧焦的气息,面对奔驰而来的雷火之柱,他的面上没有浮现一丝波动,仿佛根本没将此放在心上。

    在阳艮魔焰触身之前,长生罡气勃然而发,阻挡魔焰前进,但防御并非其所长,在雷火强烈的冲击下,寸寸裂断,绽开蛛网般的裂纹。

    破防在即,罗丰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沉稳的抬起手,五行剑丸飞出,转化水元属性,变形成拳甲轮廓,套在他的手臂上。

    就在长生罡气破碎刹那,罗丰一拳捣出,插入炎柱之中,以自身在阴阳大道上的体悟,强行拆解阴雷阳火的组合,化去相生之效,旋即五指之间迸发出比神劫式更强的湮灵之能!

    这是融合了死冥煞气吞噬元气活性的特点后,基于神劫式创出来的半成品,优点是将破坏仙术、湮灭灵力的末法之能成倍提升,缺点是受限死冥道体,只能在距离身体很近的范围内起效。

    阳艮魔焰受到死冥煞气的冲击,立即消散大半,余下的则被五行剑丸转化而成的拳甲吸收,罗丰五指一捏,将残留的阴泽神雷掐灭。

    去势汹汹的绝招就在轻描淡写中被化去,劳正东心旌摇曳,刹那间的分神,错过了唯一脱身的机会,再度回神,就见那凶神的身影原地消失,本能的感受到空前危机,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觉脖子一痛,护体罡气毫无反应,一股磅礴真气顺势灌入经脉,制住周身穴道,令他难以动弹。

    半空中,罗丰一手掐着劳正东的脖子,像拎小鸡似的高高举起,而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留在劳正东的身上超过半息,就像对方根本不值得他多加注意,只是一只反掌可灭的蚁虫。

    堂堂半步还虚的人物,在他手里走不过一合,瞧见这幅画面的人道盟成员,心神防线瞬间垮掉,再无反抗的意志,任由轮回转业塔将他们摄入其中。

    被拎起来的劳正东生出了巨大的耻辱,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试图挣扎,但对方的真气滂湃如海,一波波涌来,仿佛泰山压卵,他的内功就如同他的人一样,被压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彼此的差距犹如天渊,这更击溃了他的信心。

    或许败在九重还虚境的修士手上并不算什么,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轻易,令他的道心亦受到动摇,而且对方并没有采取偷袭的手段,是在正面冲突中,以堂堂正正的方式完败他,他甚至察觉到,对方根本不屑于在他身上多花力气。

    虽非羞辱,却更胜羞辱。

    但罗丰并没有彻底无视劳正东,他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话:“你若不害人,就会为人所害可现在看来,即便害人,你似乎也落不得好下场。”

    这句话似轻实重,宛若晴天霹雳,炸在劳正东的道心上,先前受赤诚神光而引动的过往记忆不断在眼前闪过,引动深藏在内心的悔恨情绪。

    冥冥中,大量属于劳正东的气运溃散,被摄入太岁星盘之中,罗丰对此浑不在意,因为过去的十二个时辰,他截取了海量的气运,对这一点却是有些瞧不上眼。

    截取气运需动摇心志,且不能将对方杀死,满足这个条件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废除根基更能发挥作用。

    毕生修为被废,哪怕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受到打击,加上人道盟的成员平日里欺男霸女,结怨众多,很容易联想到将来遭到仇人报复的悲惨下场,于是更觉凄凉,只丧失三成气运的已经是属于意志比较坚定的那类人,其余人平均气运流失都在五成以上。

    或许单个的数量比不得劳正东,可考虑到逾千的数量,堆积起来的总量有多浑厚,不言而喻,反正迄今为止,罗丰还从未收集过如此数量的气运事实上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他结仇的人并不多。

    废根基可是比杀人还要招惹仇恨,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废除根基既是折磨,也是羞辱,加上还会留下隐患,在修行界属于大忌,非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不得下此毒手实际上就算是仇敌大多也是杀完了事。

    因为废根基还得留敌性命,万一对方在未来有了奇遇,恢复根基不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候回来复仇,可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这种逆袭的例子历史上多得是,足为前车之鉴。

    能够光明正大的废人根基,还是成批量的,唯有现在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罗丰拎着劳正东回到了刑罚堂,不加遮掩的行为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事实上在他疯狂对人道盟成员加以处刑的时候,这番动静就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关注。

    这一回他没有将人带回右堂主的偏殿,而是直接降落在刑罚堂的广场上,任由他人旁边,而他的这种光明正大的表态,令那些躲在暗中观察的好奇者再无顾虑,全部站出来围观,心中则揣摩着这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罗丰对旁观者的想法不予回应,他先将轮回转业塔中困住的诸人尽数放出来,在宣布各自的罪名后,一一废去根基,无论对方是叫嚣自己有什么样深厚的背景,威胁将来予以何等残忍的报复,或者干脆痛哭求饶,开出重金收买,都无法令罗丰迟疑半分。

    他的手一掌一掌落下,每一次都意味着毁去一人的未来,那种绝不妥协的坚定姿态,不仅让受刑者彻底绝望,便是旁观者也为之耸然动容。

    到了最后,则剩下劳正东一人,这下便是再冷静的围观者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他不会是想对劳师兄进行同样的处刑吧?劳师兄不比那些废物,他可是半步还虚的人物,放到江湖上,在二流门派中属于能竞逐掌门的候选人,若是废去他的根基,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人道盟势必会采取最激烈的报复,甚至能够以此弹劾他,哪怕告到上面,惊动真人,也能占得理字。”

第565章 肥鱼上钩

    六道宗内,六重境以下的弟子占了九成五以上,故而关于他们的死活,没有人放在心上,唯有臻至九重境的弟子,才值得重视,因为他们展现出了晋级天人的潜力,而天人修人才是一个门派真正的力量。

    修行界,永远是上层决定下层,低阶修士数量再怎么多,如果出不了强者,就别想在其他门派面前抬起头,反之,哪怕一个门派里面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但个个是极道强者,别人就必须给三分面子。

    作为半步还虚,劳正东纵然比不得真正九重还虚境弟子,但已经展现出了这份可能性,属于半只脚迈过了门槛,地位和其余弟子已是天壤之别,废他的根基,无异于杀死一名潜在的天人修士,触犯到了宗门的利益。

    就对门派的价值而言,劳正东一人,就胜过之前被罗丰废去根基的千名弟子,故而对他动手,性质上就截然不同了,无论是对于罗丰,还是对于人道盟,又或者对于六道宗。

    在此之前,只属于罗丰与人道盟的私人冲突,这等小打小闹,上面没闲心予以理会,而若处刑了劳正东,即便是天人修士也有了插手的借口,哪怕以大欺小也有辩解的理由。

    就在众人猜测,罗丰是否会“大题小作”,放过劳正东,或者改以其他的惩罚手段时,就听他道:“劳正东阻挠刑罚堂拘捕犯人在先,事发后不仅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公然袭击执法者,视门规为无物,二罪并罚,根据六道宗刑罚新律第五十六条和第七十四条,当废其根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竟是真的不留转圜余地,要赶尽杀绝!

    哪怕隐隐有所预料,众人也被这一事实震惊得无以复加,其中无关者更是兴奋不已,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劳正东面上流露出恐惧之色,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有今日的成就,为此不知干了多少违心事,比其余弟子更加珍视自己的修为,如何舍得付诸东流?

    但被雄厚真气彻底制住的他,即便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现在的他别说是动一根指头,就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纵然是半步还虚,也和那些低阶弟子毫无差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望降临。

    罗丰举起手掌,蓄起真气,就要落下,天际忽来一声惊喝:“住手!”

    通天古书嘿嘿道:“你说住手就住手,那咱岂不是很没面子?”

    罗丰果真不为所动,掌心盖落。

    “竖子安敢!”

    随着愤怒的厉喝之声,一道凌厉的刀罡穿梭虚空而至,恍如流星赶月。

    轮回转业塔悬浮当空,垂下一条条水帘般的轮回之力,护住罗丰周身,但那刀罡无比锋利,已是蕴有刀之大道真意,仿佛两军搏杀,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迅猛剖入其中,斩断轮回之力,此景好似抽刀断瀑。

    不过轮回之力亦非吃素,一番阻碍后,削去刀罡七成威能,而剩下的刀罡尚未触及罗丰,就见已然恢复的长生罡气勃发,将剩余的力量尽数挡下。

    整个过程中,罗丰盖落的手掌未有迟滞,顺利落在劳正东的后颈,滔滔真气如一伙凶狠的强盗闯入其体内,四处破坏,毁去根基。

    劳正东惨呼一声,无数罡气从他的窍穴中逃逸出去,已然被废除,他意识到数十载的苦修尽化东流,身心受创,内外交困,却是当场昏死过去。

    此时忽有劲风拂过,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劳正东原地消失,被出现在半空中的人捞走。

    那人隆鼻宽额,目如鹰隼,颏宽如柱座,须髯如戟,头戴一顶紫金冠,长穗自肩垂落肩腋,身着金蛟鳞甲,披鹏羽大氅,脚下是兽头乌云靴,腰间挎着一柄五尺长的龙纹宝刀,身躯雄壮魁伟,比常人高出两个头,宛若天神下凡,一眼望去,气势慑人之极。

    “是人道盟的刀天王甘力潼,这位也给惊动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人道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想想也是,连半步还虚的大护法都被人废了,如果他们还扮作缩头乌龟假装不知,只怕立马人心涣散,崩溃离析,连自己人都保不住,还有谁愿意待下去呢?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能够拿下半步还虚的劳正东,那人必定是九重还虚境的修为,所以也唯有同为九重境的天王才能抗衡,估计人道盟早注意到此人,派出甘力潼在远处观望,只是没料到这位对头的行事居然如此狠辣,不留余地,想出手救人都慢了一步。”

    人道盟的组织结构,最顶端设一盟主职位,其下没有副盟主,而是设天王职位,唯有九重境修士能够担任,之后是护法,唯有八重境修士可以担任,故而作为半步还虚的劳正东成为了大护法。

    人道盟实力最鼎盛的时候,曾有七位天王,加上盟主足有八名还虚高手,在六道宗肉身境弟子里几乎能横着走,谁也不敢有所冲突,如今实力比之巅峰期稍逊一些,却也有五位天王。

    甘力潼抱着万一的期冀,探查劳正东的身体状况,而结果则在意料之中,侥幸的希望为之破灭。

    他的脸微微抽搐,露出凶横之色,霎时戾气暴涨,令观者悚然动容,他转头质问道:“我不是叫你住手吗?”

    罗丰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眼前没有值得令他警惕之人,连回答也省却了。

    倒是通天古书代劳讽刺道:“真当人是傻子呢,你喊住手,咱就真的住手,平白给了你解救的机会。要对付恶徒,就要比恶徒更恶,将诸事做尽做绝!”

    器灵说话肯定是代表器主的意思,甘力潼瞳孔中仿佛能喷出火来,双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的问:“我人道盟可有哪里得罪阁下,为何咄咄逼人,非要针对我人道盟下此毒手?”

    通天古书大笑:“你人道盟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否认毫无意义,就算你们掩耳盗铃装糊涂,可大家心里亮堂得很,铲除你们还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吗?替天行道,伸张正义,涤荡邪风,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吧,反正无关紧要。”

    观者闻言,心中震惊,这位好生嚣张,在甘天王面前居然也不退让三分,直逼龙王庙!

    不过凡是非人道盟的成员,皆是觉得十分快意,毕竟人道盟的作风他们都了然于胸,即便不曾受过迫害,也很是看不顺眼,或是出于未泯的正义心,或是单纯瞧不惯对方的霸道作风,可惜迫于人道盟的威势,不得不选择视而不见。

    如今行事霸道的人道盟碰了一个更为霸道的敌人,这是何等大快人心的事!

    反正不用自己出手,能看着人道盟倒霉,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若非担心得罪人道盟,遭到报复,他们现在就恨不得为罗丰摇旗呐喊,大声叫好。

    “无关紧要、无关紧要……”甘力潼将这一词咀嚼了数遍,气极反笑,“说得对,你出于什么理由对我人道盟动手都无关紧要,反正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你小子死定了!”

    通天古书发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钓鱼钓鱼,劳正东只是一条大鱼,而你却是一条肥鱼,我们辛苦那么久,为的就是引你们伸出脑袋来,你觉得,我们对此会毫无准备吗?”

    甘力潼眯起了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妙,但惊而不慌,按照计划道:“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徒逞口舌之利,有几斤几两,试过便知,一个月后,生死台上见!”

    众人哗然,没想到人道盟的回击也是如此强硬,直接提出生死决,两名还虚高手决战,不死不休,这种情况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发生了。

    然而,罗丰却没有配合他的意思,冷淡的开口道:“出手阻挠刑罚堂对已定罪的犯人行刑,根据六道宗刑罚新律第九十五条,当判掌掴十下,即刻执行!”

第566章 当众掌掴

    话音落,不等众人回味其中意味,罗丰抬手朝着甘力潼一指。

    “末劫炎热造狱术!”

    罗丰的修为已在当初的恶藏僧之上,兼之他在冥界中悟通了关窍,于《根本造狱毗昙经》上的造诣突飞猛进,已能召唤出八热地狱中的第六层炎热地狱。

    只见残酷的炼狱幻境降临,天地被染成血红之色,将场中所有人围困在内,焚烧道行的檀林火、焚烧阴魂的太阳火以及焚烧法力的末劫火从地底中蹿腾而出。

    初试新招,罗丰尚无法精确掌握法术范围,将旁观之人也一并困陷入炼狱幻境,不过仅仅遭受余威波及,顶多被烧去真气,不会真的受到伤害,但也引起一片惊呼嚎叫之声。

    术法中八成的威能仍汇聚到甘力潼身上,只见一泼烧得赤红的铜汁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又有各种携带魔火的兵器围杀而至,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形形色色,堆积成兵器的汪海,掩杀而去。

    “炼狱幻术?”甘力潼身陷凶境中,脸色不改,冷笑一声,“竟敢对我出手,这是你自取其辱,怨不得人!”

    仿佛为显示自己的能为,他没有急于拔刀,只催发护体罡气,并引动道体威能,一股无比凶恶暴虐的气息暮然在天地中浮现。

    狂刃罡气配合蚩飓道体,一道道罡气锐劲从他的窍穴中勃发,刹那间就形成一股凶煞的风暴,向着四周绞杀扩散。

    甘力潼本以为这一下就能将炼狱幻境破去,但现实却给了迎面一击,教他知晓自己太过低估造狱术的威能。

    造狱术的本质是幻术无误,但却是上乘的幻术境界,其勾连八热地狱的意志,从而产生位面投影,以幻境侵吞现实,达到以假代真之效。

    显现在甘力潼面前的绝非虚假之物,无论是地上蹿出的末劫火,还是围杀而来的烈焰兵器,皆是源自炎热地狱的法术投影。

    凶煞罡刃之气凝聚的风暴被烈焰兵器压制住,双方剧烈摩擦,好似无数兵刃在互击,迸发星火万千,而头顶上方浇灌而下的高热铜汁,更是牢牢将罡刃风暴上升的势头镇压住,而下方的末劫火也是一节节煅烧,不断消耗罡刃风暴的元气。

    甘力潼立即察觉到,若是任由比拼消耗下去,自己的天罡之气会先一步被耗尽。

    这一发现令他震惊万分,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指就有如此威能,分明是根基远在自己之上的证明,可人道盟在察觉不妙的时候,已派人查过此人的资料,具体情报尚未收集详尽,唯一知道是此人加入六道宗也不过十年光阴,哪怕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该有这般恐怖的修为才对。

    甘力潼一上来就出言挑衅,有信心发出生死决的战约,便是吃准对方年岁浅,初入九重还虚,根基不扎实,更怀疑罗丰用了急功躁进的偏门手段,以留下隐患为代价来增进修为,甚至凝练三流的天罡地煞也不无可能。

    可眼下的试探交手,哪怕只一合,就足以推翻了先前所有的猜测。

    该死!此子莫非是哪位神通大能转世?

    甘力潼经验老道,哪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仍是自信满满,一副倨傲之色:“倒是我小瞧你了,竟还伏有如此暗招,可惜此术虽强,你却未能掌握通透,虚有其表,华而不实。”

    他的眼光却是极准,一眼瞧出罗丰在此术上的生疏,运转间多有迟滞,无法控制全部的力量,波及他人,白白浪费不少,而这一点也证明罗丰修行年岁浅短,根基虽强,道术却弱,令甘力潼心安不少。

    “会十法不如精一术,看清楚了,任你百般诡术,我只一刀斩去!”

    甘力潼不敢再有小觑之心,运转元功,拔刀出鞘,随着一声铮鸣,刀意勃发,刀势封锁天地,竟也衍化成一片幻境,想要以幻境破幻境!

    只见一片风和日丽的原野上,成群的野牛在惬意的吃着嫩草,北归的鸟雀正从天空中飞过,冬眠苏醒的棕熊正解冻的溪流边寻找……突然间天地异变,一股无比凶悍的飓风暮然降临,转眼间将整个天地搅的一片混乱,沙尘泥石被卷上半空,所有的动物顿时仿佛大难临头一般,毫无头绪的四处奔散。

    幻境中的风暴和甘力潼手中的风吟龙刀相合,无可计数的飓风被压缩到锐利的刀锋之中,劲风缠绕刀身,使其变得如同琥珀一般透明的刀锋。

    “飓刀裂青原!”

    一刀斩出,好似天地震怒,携带灾祸之气,卷动百万风暴漩涡,以无可匹敌之势斩向炼狱幻境。

    极热的铜汁被刀风卷得无影无踪,千万烈焰兵器被刀罡搅成碎片,地上的火焰亦仿佛大祸临头般自动熄灭,炎热地狱的幻境就此破碎。

    可就在幻境消失的刹那,甘力潼重新捕捉到罗丰的气息,顺势望去,就见一颗惨白眼珠盯住自己。

    他本能的察觉不妙,可绝招刚出,正是新力未生之时,想要闪躲,却是慢了一步,惨白眼珠中射出一道白光,虽被护体罡气挡住,依旧发挥效果,连带护体罡气一起将他定住。

    罗丰身影闪烁,乍现在甘力潼的面前,不等对方震惊,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狂刃罡气试图抵挡,可就在接触刹那,元气消散,仿佛积雪融化般消失掉。

    啪!

    一声清脆嘹亮的耳光,还带着缕缕回音,令在场之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甘力潼被这一巴掌狠狠扇飞出去,如断线风筝,在撞断一根青玉柱后才止住退势。

    此时邪眼定身的效果方才消散,他立即从碎石堆中站起来,脸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道红色的五指掌印,可见方才那一巴掌的力道之重,便是九重武修肉身亦难承受。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扇了一巴掌,甘力潼还从未尝过这般屈辱的滋味,羞极怒极,额头隐有青筋暴跳,不由得咬牙切齿,怒形于色。

    “你竟敢寒刀啸冰川!”

    怒发冲冠的甘力潼再无保留,完全放弃了试探的念头,竟是催动爆发禁术,令自身功力再上一层楼,欲一招决出生死!

    雄厚刀意衍化寒冬世界,只见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上,一道道携带着极地冰雪的怒流寒潮奔涌而出,寒冰风暴将雪原掀翻,将山峰掩埋,将冰山粉碎,让极地的寂静陷入最疯狂的狂暴。

    罗丰直面刀意,却视若无睹,淡淡道:“原来如此,你的刀招意境,并非刀之大道,亦非风之大道,而是灾难大道。看破了,也就失去了神秘。”

    他祭出鸦九剑,并以万屠元功催动《朱雀浴火妙法》,周身腾起熊熊辟邪圣火,转眼间化身成一只巨大火凤,随后剑凤相合,剑气凝成翎羽,锐意直穿云霄。

    炎剑凤凰迎面俯冲而去,剑气碎刀罡,烈焰焚寒潮,所过之处,冰川融化,风暴止息,刀意幻化的寒冰世界节节碎裂。

    灾难也是“邪”,天灾地难便是天地的邪气,万屠元功的诛邪大道真意恰好克制了灾难大道真意。

    甘力潼即便看不出罗丰的大道真意,也意识到自己的绝招遭到克制,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明知必败,豁命使出的刀招又岂是能半途收回的,只能硬着头皮而上。

    刹那间的交锋,炎剑凤凰势如破竹,以压倒性的优势毁去甘力潼的刀招,眼看就要撞上,将其千刀万剐,焚烧殆尽。

    甘力潼压住心头惧意,大吼道:“你不能杀我!现在非是生死决,杀我,你也要赔命!”

    他所言并非全是恫吓,罗丰若真在此刻杀了他,赔命自然不可能,但必然要遭受严重的惩罚,到时候针对人道盟的计划就会被强行中断。

    “谁说我要杀你了?”

    炎剑凤凰的力量迅速收敛,同时侧开身子,没有直接撞上甘力潼,而是从身旁擦过,但凤凰的翅膀却顺势扇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焦痕。

    啪!

    “第二下!”

    炎剑凤凰迅速转身,反向逆冲,又是一翅膀糊在对方脸上,炎气中蕴藏死冥煞气,顺势侵入甘力潼体内,化消他的真气,令他无法积蓄力量,只能沦为挨打的靶子。

    啪!

    “第三下!”

    接着又是回旋反冲。

    啪!

    “第四下!”

    ……

第567章 六人会议

    啪!

    “第十下!”

    罗丰散去炎剑凤凰的形态,放过了被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甘力潼,而没了死冥煞气的掣肘,他终于恢复了自由。{首发}

    只是,那一连串的巴掌,将甘力潼的斗志都给打没了,尽管他觉得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却生不出还手的心思,只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然而,罗丰并未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似是要痛打落水狗,开口道:“你的战约,我接下了,一个月后,生死台上见。”

    说话,他便化光进入刑罚堂,留下一地愕然无语的观众,许久后这群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没看错吧,刀天王居然在这位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啊,这才三招不到啊,完全是被吊打的节奏,同为九重还虚境,实力差距咋那么大?”

    “是啊,两人的实力太悬殊了,某种意义上,扇人耳光要比杀死对方更加困难,若没有完全压制的把握,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逆袭,而且,甘力潼被人当众扇了十下耳光,即便将来报复回来,这个污点一辈子也别想洗刷了。”

    “能够全面压制刀天王,肯定也是九重巅峰的修为,那就不可能是新晋的还虚境弟子,可那人到底是谁啊?面孔好陌生啊,九重还虚境的弟子里面有这号人物吗,身为六道宗的我居然都不认识,这是哪里钻出来的高手?”

    一名弟子高呼疑问,并询问在场的其他人,结果无一知晓。

    如今距离当初的斗法大会已有数年光阴,而且罗丰的体型外貌较之数年前也有了不小的改变,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闭着眼睛”这一凸出的特征,当年见过罗丰的人,估计只能记住“他一个瞎子”的特点,故而不是熟人,根本联想不到他的身份。

    “甘力潼肯定也不清楚对方的能为,否则不可能前来自取其辱,把脸凑上来让人家打,这得有多贱啊!不过,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事先将情报调查清楚,落得现在的田地,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嘿嘿,不管怎么说,这下人道盟算是踢到铁板了,我本来以为又是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自寻死路,居然敢挑衅人道盟,不料原来是猛龙过江,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这下可算有意思了,虽然希望还是很渺茫,可至少有一点悬念了,现今的人道盟里面,除了那位盟主,只有单剑通有实力跟这位过过招,不知道下回会是谁出手,闹到这种田地,想来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众人议论的时候,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甘力潼,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视线,原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谁料竟是龙争猫斗,如此悬殊的差距,一个月后的生死决,甘力潼若是赴约,那就是自寻死路的下场,可如果他毁约不去,虽说也不是不行,但这辈子的名声可就算毁了,永远别想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毕竟是他先提出的决斗。

    人道盟恶名远扬,能看他们的人吃瘪,是一件令人拍手称快的事情,尤其平日里忌惮其势力,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必须得多嘲笑几句。

    甘力潼只觉别人的视线都好像针一样刺在他的身上,而每个人的议论都像是在嘲笑着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偏偏不好发作,现在已是丧家之犬,再公然迁怒别人,可就将名声败光了。

    不得不说,罗丰最后一句接受挑战的话,着实狠辣,一下子就将甘力潼逼上了绝路,而且是在死亡前都一直放在火架上烤的绝路,这下子,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悲壮的死去,还是卑微的苟活,这将是甘力潼接下来一个月内所要烦恼的问题,其重要性甚至足以影响道心。

    颜面丢尽,甘力潼不欲在此地久留,逃也似的离开了。

    ……

    人道盟,供奉台,六人会首。

    “关于这位名叫罗丰的弟子的情报,全部都在这里,想来诸位已经阅览过了。”

    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着华丽龙服,看起来仿佛人间帝王模样的男子开口说道。

    “看过了又能怎么样?这份情报上残缺的内容太多了,这小子能如此有恐怖的进步速度,全是来自他外出试炼时的奇遇,你看他每次外出回来,要么是已然突破境界,要么是距离下一境界只有半步之遥,稍稍闭关修炼就能晋级,而关于他外出时的遭遇,上面寥寥无几,这份情报,毫无价值可言。”

    说话者是六人中唯一的女性,她有着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面相略显刻薄。

    一名相貌文雅,气质略显阴沉的男子揉着眉心道:“看完关于此人的情报后,我更加不明白了,他为何要针对人道盟下此毒手?人道盟的势力只局限在宗门之内,而他长期在外,不可能与我等结下仇怨,即便在宗门内,他常年独居悬命峰,以此处凶险之地的名声,根本无人会上门挑衅,连结怨的契机都不存在。

    根据情报中记载的内容,唯一结怨的机会仅有两次,一次是他初入玄冥谷时,曾有盟中两名外围成员对其有过敲打,可此时在他上了悬命峰后也就不了了之,若说因此而怀恨在心,一直忍耐到今日才报复,未免也太牵强了,此人的气量不可能如此狭隘,否则难有今日成就。

    另一机会则是源自韩林,此人是盟中极力拉拢的对象,他与黄泉有不共戴天的私仇,而黄泉则是罗丰的知己好友,两人曾有多次出生入死的经历,故而和韩林对立也是难免。可韩林已经死了,就在半年前死于黄泉之手,按理说恩怨已了,若他因此而迁怒我等,从而心生极端,不死不休……这理由好像比前者更加牵强。”

    六人中的甘力潼不耐烦道:“我觉得没必要琢磨原因,不管他是出自什么样的想法,反正当下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的确确是在同我们作对,而且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没有转圜余地。与其浪费时间去猜对方的动机,倒不如想一想,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这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

    女子嗤笑道:“是啊,咱们得赶紧想法子将此人除去,如若不然,一个月后,五天王就要变成四天王了。”

    刚刚受辱,心伤未愈的甘力潼怒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糜孤霜,看来你是想试试我手中的刀利还是不利,信不信现在我就让五天王变成四天王?”

    糜孤霜却是毫不退让,反唇相讥:“你的刀利不利我不知道,但你的脸皮一定很厚,现在宗内都在流传,你用脸把对方的手给抽肿了,这可真是叫人好奇,能抽肿手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甘力潼怒眉一扬,刀意凝成实质,携带灾祸气息,就要当面斩去。

    “够了!”

    龙服男子开口喝阻,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甘力潼的头顶却突然出现一个漆黑大嘴,张口就将蕴含灾难大道的实质刀意吞没,不留丝毫痕迹。

    “我等若在此内讧,岂不遂了敌人的心意,刀天王说得不错,当务之急应该考虑如何对付敌人,而不是浪费气力在其他事情上。我有预感,如今面临的是人道盟迄今为止最大的劫难,若能渡过,便可一飞冲天,运势大盛,反之则粉身碎骨,永无出头之日。此乃性命攸关的大事,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相互阻挠拖后腿!”

第568章 一封信

    龙服男子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也是格外的坚定,充满不容置疑的意志。{首发}

    其余五人的表情都变得慎重起来,便是甘力潼和糜孤霜也不敢在听了警告后,当面违逆此人的命令,乖乖按压下冲动的怒气。

    先前分析情报的文雅男子道:“此人既然走了刑罚堂的路子,想占据大义的名分来对付我等,对此倒有三步棋,或可将他逼上绝路……”

    甘力潼忽而插话道:“计天王,在此之前,有一封信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他弹指将一封信送到文雅男子手中,又道:“这封信上写,让我去监察这位罗丰的行动,收集情报,并嘱咐必要之时,可提出一月为期的生死决,以求中止此人针对人道盟的行动。”

    若不是因为这封信,他又岂会冒然上阵,当然,劳正东被废根基一事的确是导火索,哪怕没有这封信,以他的脾气肯定也会忍不住动手,可生死决一事,却是因为信上的提醒,在盛怒之时下意识的吼了出来。

    甘力潼此时当面对质,就是想诘问计天王探敌不明的责任,若事先知晓这位罗丰有如此过人神通,他又岂会自取其辱,他长相粗犷又不代表脑子里面也是粗犷。

    然而,文雅男子看了一遍信上内容,缓缓道:“信中策略的行文风格,确实是我的风格,信中内容的字迹,确实是我的字迹,留在信上的神魂气息,也确实是我的神魂气息,但此信确实不是出自我的手笔。”

    甘力潼眼神一凝:“计天王,莫非是在说笑?”

    他只当这是逃避责任的推卸之词,毕竟遭难的是他不是别人,当众受辱,永生污点,哪是一句话就能轻轻揭过的。

    计天王没有着急辩解,而是陷入沉思之中,甘力潼还想再言,被龙服男子瞥了一眼,悻悻住嘴。

    片刻后,计天王开口道:“看来,是我等小觑此人了,或者换个说法,我等被此人一连串的惊人之举牵扯住注意,导致搅昏了头脑,失了方寸,忽略一种早该注意到的可能对我等动手的不止罗丰一人。

    此人是有备而来,这点想必没有异议,但凭一己之力,便想挑战人道盟的权威,未免显得莽撞无知了,而观此人行事风格,看似激进无谋,实在暗伏后招,用以对付我等的手段,决计不止这三板斧。

    若换成我在此人的立场,要筹谋对付一个经营了数百年的庞大组织,第一步是收集情报,知己知彼,第二步是打入暗子,内部攻破,第三步是循循善诱,引蛇出洞,第四步是明暗共发,一网打尽!”

    糜孤霜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组织中有奸细?不过这似乎是句废话,水至清则无鱼,反之池塘里的鱼多了,就难免要混入一些虾蟹,想要将他们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计天王道:“要求现在就将奸细找出来确实困难,但从今日开始,不妨外松内紧,表面上装作对此事一无所觉,懈敌警惕,暗中则派人调查,因为随着双方冲突趋向激烈,这名奸细迟早会露出马脚。

    另外,可利用的线索有一点,能够伪造我的神魂气息,此人的修为至少有八重境。在发现奸细后,不必着急揭穿其身份,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此人传递出错误的信息敌人想要引蛇出洞,我们不妨将他们引入洞中。”

    甘力潼虽然犹有不满,但也知晓计天王不是会撒这种低级谎言的人,方才的理由太拙劣了,压根没有辩解的意思,以这位的智慧和口才,足以想到一个令他无法反驳的借口,何况如今再思索,也觉得此事中透着几分古怪。

    龙服男子拍板道:“奸细一事上,便依计天王所言进行,但我方不可一味被动,必须予以反击。”

    计天王躬身道:“继续先前所言,第一步吾等可向孔方真人、六恶真人等求援,由他们出面施以压力,协调纠纷,毕竟涉及还虚境弟子的生死争斗,便是上层也不愿见到有潜力晋级天人的弟子在内斗中身亡,而且眼下是我方吃亏,只消做出妥协的姿态,上面肯定会予以偏袒,此次冲突就能消弭无形。”

    一直未开口的三人中,一名从会议开始就闭目养神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神光如剑,锐利异常,他开口道:“你的主意,是要我们主动认输吗?”

    计天王对这位可不敢失礼,解释道:“认输不过是取胜策略的一步,现在吃的亏,迟早能如数讨回来。眼下敌暗我明,敌人清楚我方的情报,我方却对敌人一无所知,连究竟有几人都不清楚,此乃兵家大忌,冒然发生冲突着实不利,和谈既能强行中止敌人的布局,又能为我方探查敌人的虚实争取时间,吞一害而得百利,何乐不为。”

    男子冷声道:“不管敌人有多少,不管他们筹谋何种布局,只一剑斩去便是!”

    计天王忙软语劝道:“以剑天王的实力,自然可说此言,但盟中其余人却没有这份实力,纵然要一剑斩敌,也须将藏身暗中的敌人引出来才行,否则将矛盾逼上极端,对方的暗子采取偷袭暗杀之法,盟中不知要平添多少伤亡,又或者,剑天王愿意负责寻找奸细之事。”

    男子哼了一声,没有再坚持,搜寻奸细这种无聊又麻烦的事情,的确不是他愿意接手的。

    将人劝住后,计天王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一步能起效,对方既然不是无谋之辈,事先肯定考虑到这一点,只怕早有了预防措施,敌人来势汹汹,又兼事发仓促,当务之急是先确认他们埋设的布局。

    假如第一步未能起效,则可证实我的猜测,敌人是真的打算致我等于死地,而且力求在短期内分出胜负,既然明了此点,我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糜孤霜嗤笑道:“计天王莫要忘了,有人中了陷阱,一个月内我们若不将敌人击杀,这位怕是要性命不保,当然,我有个建议,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有时候学一下壮士断腕的勇气也是必要的,而且,大家不觉得四天王比五天王要标致得多吗?”

    再度遭到讽刺,甘力潼恨恨的磨着牙,一字一顿道:“糜!孤!霜!”

    计天王连忙插话,不给两人争吵的机会:“这的确是我等当下要面临的难题,躁进容易落敌下怀,坚守却又受制一月期限,进亦难退亦难,而这即是敌人先发制人所要达成的成果,陷我等于两难之地,但并非全然无计可解,盖因我等还有一张保命符,对方若不先行破去此符,便不敢真的撕破脸皮。”

    龙服男子淡淡道:“师出无名。”

    “盟主慧眼,一语中的,这就是对方要解决的最后一个难题。”计天王小小拍了一个马屁,“故而他们布下一月期限的局,就是旨在逼迫我们动手,到时候他们就能以自保为名,反过来将我们一军。然而,此局有一破绽,要助刀天王渡过难关,我等并不需要击杀罗丰,只需令他无法参与一个月后的决斗,就能不战而胜,而达成这一目的有很多方法,并不一定非要动用极端手段,既然他坐在庙堂的位置上,我们不妨就以庙堂权谋之法和他对棋,故而第二步当先以试探纠缠为主,扰其精神,乱其心志……”

第569章 栽赃罪名

    “我没有当场格杀甘力潼,反而应下他的战约,就是要争夺时间,达到速战速决的效果。(首发)师尊虽然答应帮忙拖住人道盟的靠山,但也不可能无限期的拖下去,假如我是人道盟的智囊,在发现敌人是块闻所未闻的滚刀肉时,最佳的选择就是用拖字诀,避而不战,只要拖下去就能获得胜利。

    这便如两国交战,一方国力强盛,另一方国力衰弱,弱国想取胜唯有出奇谋,另辟蹊径,而强国取胜则无需冒险,只要稳稳守住地盘,不上钩,不吞饵,装作缩头乌龟,就能生生磨死弱国。人道盟的整体实力无疑要远远强过我等,他们若没有主动出击的念头,纵然我有千谋万策,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灭他们。”

    右堂主的偏殿中,罗丰一边斟泡两杯热茶,一边解释自己的布局。

    通天古书问道:“这种缩卵的做法,可是相当打击信心的,不怕会引起下面的成员人心浮动吗?”

    “其他的组织或许会害怕,但人道盟不会,因为他们的成员干尽坏事,所以很清楚自己若离开了人道盟势力的庇佑,将会引来诸多仇敌自己从前欺负的对象的报复,除非大厦将倾,否则不可能主动脱离。”

    回答的人是端木正,他也坐在房间中,并从罗丰手里接过一杯茶,啜了一口,继续道:“你让我伪造那封信,目的就在于引出五天王中脾气最为暴躁的甘力潼,由于你在一天内连废千人根基,营造出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这番大动静逼得甘力潼无暇确认信的真假,仓促动身,接着他就见到了你对劳正东下手,怒然提出战约。

    你接下战约,却又当众羞辱他,目的有二。一是教甘力潼知晓彼此间的实力差距,明白若是赴约则必死无疑,二是定下一个月的期限,若甘力潼不想自寻死路,也不想毁约丢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在生死决之前让你‘意外身亡’。”

    罗丰附和道:“凭甘力潼的实力是无法让我‘意外身亡’的,而他身为人道盟的五天王之一,又是因为人道盟的事情而中了我的陷阱,故而让我发生意外的任务,人道盟责无旁贷,如此便达成了引蛇出洞的效果,逼迫他们无法一直避战下去,必须现身与我交锋。

    当然,如果那位盟主有着超然的气魄,决心壮士断腕,不惜牺牲甘力潼也要继续死守,那则另说,到那时会有另一套方案。

    不过想来不大可能,甘力潼身为天王,地位仅次于盟主,可不是虾兵蟹将,如果连他都能抛弃,未免让其余人心寒,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底细,猜不到我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为了一个不清楚深浅的敌人,就要牺牲自己的得力臂膀,与其说是谨慎,倒不如说是胆小,只会闹得全部成员人心惶惶,连其余天王也要生出异心,非智者所为。”

    端木正赞同道:“敌明我暗,这是我方最大的优势,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能动用多大的力量,便无法以相称的心态来应对,是留有余地的点到为止,还是生死存亡的不计代价?反之,时间则是我方最大的劣势,但现在被我们抢先一步,填上了缺陷,如今只剩下最大的难题如何以大义的名分消灭人道盟。”

    人道盟是六道宗的一份子,尽管作风不正,劣迹斑斑,若在禅渡宗或者羽化宗,只怕早给当做邪魔外道之辈给明正典刑了,但在六道宗却能逍遥自在,不受管束。

    只因为六道宗的高层对弟子的道德作风并无太高要求,只要不是数典忘祖,背叛师门之辈,都能予以接纳,正如当初九幽素女融合道、佛、魔三法创出《六道轮回法》一般,讲的就是一个海纳百川,有教无类,他们看中的只有实力,道德品质都是其次,哪怕是罪恶滔天的大魔头也不要紧,只要承认自己是六道宗的一员。

    人道盟中至少有六名九重还虚境的修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哪怕以六道宗的家业,也不能说完全不将这些人的生死放在眼里,能够晋级天人的都是宝贝,无论在哪个门派皆是如此,属于未来的希望。

    六道宗还不至于短视到自掘地基的程度,纵然再提倡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到了这地步,都会予以优待和保护。

    仅凭这一点,若没有够份量的理由,罗丰和端木正就不能真的将人道盟的头领杀光,重伤或者死一两人估计就是上层能够接受的极限了,再穷追不舍,肯定会引来插手,或者事后会面临极其严重的惩罚,

    这就是罗丰和端木正所要面对的大难题,纵然有足够的力量消灭人道盟,也不能恣意妄为,必须依照规矩来,这和外出试炼时碰上强敌的情况,可是有着本质的差别。

    至于人道盟犯下的那些恶状,远远够不上分量,至少在六道宗高层眼里都不是回事,不足以定死罪,更别说他们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将这些罪名推卸给下面执行任务的外围成员,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推说自己并不知情。

    “所以,我打算送给他们一个够分量的罪名,比如勾结外敌。”罗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拿出一张女子的画像道,“此人是归墟教弟子蔺如恤,师从血渊老人,你只需在合适的时机,将我告诉你的那番话转述给她,她必定会出手襄助人道盟,届时黄泥巴掉裤裆,他们想解释也没用。”

    勾结外派弟子对付本门弟子,无疑是形同判门的重罪,六道宗在这方面可不会有半点纵容,就算天人修士犯了此罪也有死刑的可能,肉身境弟子就更别说了。

    端木正能说出“对付小人就必须比小人更奸”的话,他便不可能是迂腐君子,故而对这种近乎栽赃的手段并不抵触,只是略带疑问:“合适的时机是指?”

    “当你身份暴露的时候,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罗丰将茶杯放下,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只要人道盟中有一个聪明人,就能从甘力潼手中的信件上察觉到异样,进而推论出自己组织里已被混入奸细,他们必然会着手调查。

    方法无非有二,一种是大张旗鼓的搜寻,目的在于恐吓奸细,叫其知难而退,另一种是外松内紧,明面上装作不做,暗中则派人调查。前者有激起恐慌的可能,故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而一旦采取后者,就证明对方想要将计就计,利用奸细来传达错误的讯息,而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没说,他让端木正这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家伙去做卧底的行当,可见最初就打着要他身份暴露的想法,否则换成暗师鬼君这鬼鬼祟祟,善于潜伏的家伙,一个月时间只怕真不够人道盟将他找出来。

    “此事知晓了,放心交给我吧。”端木正凝视画像上的女子,将其相貌牢牢记在心中。

    他是个聪明人,看见开头,就能窥出后续步骤,具体如何执行,无需罗丰明言,当下也将茶水饮尽,起身道:“现在还不是身份暴露的时机,为了避免让人生疑,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他用乌玉松烟将身体一裹,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再也没了气息。

    通天古书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行动?”

    “一个字,等!”罗丰悠悠道,“人道盟接下来的行动不难猜测,首先,他们会去寻找长辈庇护,这是一条中止冲突的捷径,虽然有些憋屈,却是最为稳妥的方法,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很快他们会发现那些前辈都不在了,能够依赖的唯有自己,而为了帮甘力潼破除一月决战之约,必须要对我下手,可我名声不显,崛起神速,他们能收集到的情报不多,加上我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必然会选择慎重行动,故而接下来将是无聊的试探阶段。”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正是康仙福。

    “右堂主,大事不妙,外面来了好多人,将刑罚堂大殿都堵住了!”

第570章 见招拆招

    罗丰不紧不慢的跟在康仙福后面,无视其万般焦急之色,优哉游哉的踱步来到大殿门口,乍一踏出,便有一股喧闹的噪音热浪迎面打来,简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只见广场上无数人头攒动,接踵摩肩,你推我挤,纷纷叫喊着“弟子状告某某以大欺小”“望刑罚堂主持公道”“还六道宗一个朗朗乾坤”之类的话,甚至连“青天大老爷”都喊了出来,真把这当成县衙,就差没举起双槌抡一通登闻鼓,大喊冤枉。

    若非刑罚堂的墙壁和房柱皆有篆刻稳固效果的灵纹守护,只怕在这一波波的人潮冲击下,就要被推得倒塌,毕竟修士的力气也是远胜凡人的。

    “灰堆里放屁乌烟瘴气。”罗丰轻飘飘的评价了一句,便失去了兴趣,掉头准备离开。

    康仙福慌张的问:“右堂主大人,你不打算管一管吗?”

    罗丰无所谓道:“有什么可管的,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没有替别人主持公道的义务。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救世主,想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就得用双手去抢去夺,等待他人的施舍那是乞丐的处世之道,所谓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

    康仙福结巴道:“那,那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影响不太好吧,青天白日让人把刑罚堂的大门给堵了,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被追究渎职的责任。”他就差没脱口而出影响极其恶劣。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到如今,刑罚堂的名声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巴掌大的遮羞布不要也罢,反正我要去休息了,前日忙了十二个时辰,眼下正困得很,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谁爱管谁去管。”罗丰打了个哈欠,以示自己并未撒谎。

    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便猜到这是人道盟使的把戏,对方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想将他拖入琐事的浊泥中。

    假若坐在右堂主位置上的人是端木正,指不定就中招了,以他的正义感,很难忍住不去为人主持公道,哪怕明知是敌人挖的坑,也可能会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但罗丰可不吃这一套,他的关心只给自己在乎的人,完全能以旁观者的态度去看待这场闹剧。

    “看来这一手也有试探我性格的用意,假如是君子,便能顺势欺之以方,而见我表现出不管不问,任其折腾的态度,想来他们很快就住手……唔,推波助澜,将事情闹大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哪怕刑罚堂的碌碌无为早已人尽皆知,但以前多少有块遮羞布挡着,也就得过且过,现在想捂盖子都做不到,上面知晓后必然会追究责任,找替罪羊,而他们则可以借势把我捋下去如果刑罚堂的堂主还在的话。”

    要废去副堂主的职位,在章程上只有堂主和宗主有这资格,其余人可以弹劾,甚至可以完成废除职位的通知,但只要没有在上面盖上印章,罗丰就能继续赖在副堂主的位置上。

    现任的刑罚堂堂主与人道盟没有直接的关联,但人道盟的靠山中指不定会有与他有交情的人,这点上月湖真人是天然的弱势,六道宗内与她有交情的真人一只手数的清楚,而到时候刑罚堂堂主即便不愿得罪月湖真人,碍于情面,也可能借口顺应民意,废掉罗丰的职位。

    诚然,这个计划现在是不可能实现了,那位堂主已经被月湖真人请去喝茶了月湖真人在宗内的人际关系差不假,但她亲自发出的请帖,有胆量拒绝的却没有几个,有的是不想得罪这位狂人,有的是想借机攀下交情,有的则是闲极无聊,不去白不去。

    罗丰以收徒之礼作为代价,换得了这一条件,当时通天古书还大叹可惜,遗憾不已,觉得以月湖真人的阔绰身家,讨要一件宝器或者一部天级功法不成问题,结果只换来一个茶会的承诺。

    当今再回过头来瞧,这次茶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几乎断去了人道盟半数以上的手段,令其施展不开手脚,无法借刀杀人,必须亲自上阵。

    康仙福见罗丰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心中烦忧不已,却又不敢再开口异议。

    罗丰不在乎副堂主的职位,因为这只是他用来对付人道盟的工具,等到刑罚堂堂主出来,他和人道盟的斗争早已决出胜负,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件工具都会失去意义,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便是,半点也不会觉得留恋。

    康仙福却不能这么洒脱,刑罚堂是他的养老之所,哪怕再清贫,也比离开宗门好,可眼前局势若是继续恶化下去,只怕所有的执事长老都会受到牵连,无人能幸免。

    这时,就听罗丰道:“说起来,这数日康老四处奔波,为我出力不小,这份人情不能不还,仅以此物,聊表心意。”

    他甩手扔来三粒东西,康仙福顺手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三枚纯阳通窍丹,有洗髓换血,纯阳炼阴,脱胎换骨之效,也可用以突破七重阳胎境。

    “右堂主实在太客气了,老朽不过是跑了跑腿,出了些微不足道的苦力,当不得如此重礼相谢,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康仙福嘴上说着推辞的话,手上动作却不慢,十分麻利的将三粒丹药收入囊中。

    有了这三粒纯阳通窍丹,他就有机会突破七重境,若能成功,至少增寿一甲子,这可比什么宝物都更有价值。

    诚然,使用此丹之后,未来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突破八重境,但对于寿元剩余不多,早对天人大道放弃念头的康仙福而言,哪管得了那么远的事情,不用此丹,到死也未必能有机会踏入七重阳胎境,远方的景色再美,也需走完脚下的路才行。

    回想起一刻钟前,其余执事长老拜托自己说服罗丰的请求,康仙福只能在心底里说声抱歉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只要有了这三粒纯阳通窍丹,那没油水的执事长老的位置丢掉就丢掉吧,他是半点也不可惜,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才懒得管,自己得了好处就行,接下来果然还是得抱紧这位阔绰少爷的大腿。

    之后数日,罗丰一直在偏殿里歇息,没事看看书,练练功,时间一下子就打发过去,至于外面的纷争他真的就这么放任自由,理也不理。

    康仙福得了赏赐,有了盼头,腿脚立即变得利索起来,经常在外打听情报,然后汇报给罗丰知晓。

    一如先前猜测的那般,人道盟以渎职为由,状告罗丰一行人无所作为,并动用高层的关系,下达了处罚的通知,废去罗丰副堂主的职位,这已是无法更改的决意。

    不过,只要这张通知一日没有盖章,罗丰就一日视它为废纸,根本不为所动,也没想过挪屁股离开右堂主的偏殿。

    人道盟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确认刑罚堂堂主外出的事实,知晓短时间内不能拿罗丰怎么样,于是轰轰烈烈、锣鼓震天的告状行动就此偃旗息鼓,不到半日,就再也见不到半个告状者的身影。

    就在罗丰耐心等待对方第二波试探到来的时候,康仙福又一次慌里慌张的进殿通报道:“大事不妙,堂主大人,老夫刚打听得消息,米谦死了,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罗丰哦了一声:“果然死了,这是要杀鸡儆猴吗?警告其余人,不要参与此事,预示敢状告人道盟的都是这般下场,但此事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可惊慌的。”

    康仙福咽了一口唾沫,连忙道:“不只是这样,左堂主插手了此事,据说他是在悬命峰上发现了米谦的尸体,于是怀疑右堂主大人你是凶手,此刻正带了人过来,要兴师问罪!”

    话音未落,就听哐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踹开,一批人径直闯了进来。

第571章 往昔恩怨

    “罗副堂主,你可知罪!”

    为首之人来势汹汹的进入房间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问罪,一看便知来者不善。{首发}

    罗丰抬眼望去,那人却是和自己齐肩的刑罚堂左副堂主费元华,这位可是真正来刑罚堂镀金的,在任两年,未曾审理过一件案子,而且永远别想在刑罚堂看见他的身影。

    按理说费元华并非人道盟的成员,不过考虑到人道盟的人脉宽广,用人情和好处请这位帮忙出头,也不是不可能。

    一瞬间,罗丰就已判断出人道盟的用意,有恃无恐的问:“哦,敢问费副堂主,我何罪之有?”

    一般来说,为了叫人听得舒服一些,只会称“费堂主”,而不会特意加以个副字,不过既然是来找麻烦的,也没必要客气什么,更别说是对方先开的头。

    费元华冷笑一声,盛气凌人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自缚认罪,将来我可以在堂主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削减些刑罚,若你继续抵赖,冥顽不灵,休怪我不留情面!”

    他身后的五人顺势站出来,每个皆是八重境的修为,哪怕一言不发,光是站在那里用目光注视,都带给人心灵巨大的压力,在一旁的康仙福只是被余势波及,便被吓得瑟瑟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念头难以转动。

    然而,房间中响起了哈欠声,却是通天古书,他懒懒的问:“这小子是谁啊,够臭屁的!区区一个半步还虚,也敢在你面前猖狂,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废了一个半步还虚,离前车之鉴不远,居然还敢上来找死,这小子也是蛮拼的嘛,难不成人道盟送了他十八个美女,夜夜笙歌,结果爽得没脑子了?”

    罗丰慢条斯理道:“也许是有背景来历的人,自以为有着强大靠山,别人就不敢动他,自小没吃过苦头,就养成了这般性格,所以明知被人当枪使,也乐得出头。康老,这位是什么来头,你可清楚?”

    听到问话,康仙福只觉一股清泉从识海中浇灌而下,疏通四肢五骸,再也不受对方的气势影响。

    他心中震惊罗丰的修为,却也有了主心骨,稳住情绪道:“回禀右堂主,左副堂主是百蛊真人的嫡子。”

    罗丰和通天古书齐声道:“哦~原来如此。”

    费元华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事与我父亲毫无瓜葛!”

    似他这样的人,哪怕平日里仗着长辈的关系横行霸道,可在人前,又绝不会承认自己受此恩惠,就好像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自己拼搏出来的一般。

    通天古书道:“百蛊真人,这名字挺叫人怀念的,勾起了不少回忆,不过看这小子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你和他父亲曾有过交集。”

    罗丰也被这名字勾起不少回忆,不过心态和当初已是截然不同,那时候的他于百蛊真人眼中,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哪怕抓来当做试探禁制的炮灰,也无人会在意。

    白驹过隙,事过变迁,换如今百蛊真人再试试?

    若事先布下戮仙阵,再将百蛊真人引入其中,罗丰有至少五成的把握将其斩杀。

    费元华狐疑的问:“你和我父亲有何瓜葛,莫不是借机攀交情,想变相求情吧?”

    “求情?我只是有些好奇,十年前你父亲受的伤,现在可曾恢复了,我手里还有六本纵横的功法经文,一直等他上门,结果迟迟见不到人,令我好生失望。”罗丰悠悠说道。

    “原来你就是我爹曾说过的”费元华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可随即反应过来,假装咳嗽一声,“咳!这和现在的事情无关,罗副堂主,不要再扯东扯西,你残杀同门弟子的罪迹已然暴露,现在自首,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他的态度立即变得积极起来,原本只是为了人道盟送的那点好处,想随意卖个面子,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若能顺手替父亲解忧,并趁机得到那六本经文功法,想来父亲也会对自己大加赞赏,不会再称他是托庇在长辈荫下的雏鸟。

    罗丰夸张的伸了一下拦腰,道:“左副堂主,大家一点也不熟,就别在那故弄玄虚了,要栽赃陷害就赶紧将伪造的罪证拿上来,否则我可是要告你玷污别人的名声。”

    费元华哼了一声,没有为“栽赃陷害”和“伪造罪证”辩驳什么,其实眼下要做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是不是栽赃陷害根本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谁更技高一筹,只要坐实了罪名,无辜者也必然有罪。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有两人抗了一具尸体过来,这尸体面目发白,肌肉僵硬,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就好像临死前看见了极其恐怖的画面,其身份正是最初带上来的状告者米谦。

    罗丰看着尸体,没有急着上去探查,而是啧啧道:“好手段,一来警告其他被人道盟欺负过的弟子,不要随时插手此事,否则就是这般下场,二来则是警告我,若是继续传唤人,就等同害死他们的性命,毕竟我势单力薄,不可能保护得了所有人。

    想法不错,就是有些天真了,身为六道宗弟子,又有谁是良善之辈?这些人的死活,关我屁事!死光了我都不可惜,该传唤的继续传唤,你们要杀请随意。至于这个叫米谦的,也是咎由自取,若他下决心反抗人道盟,当时我说不定会保下他,可惜,他放弃了生存的希望,自己不争,怪得了谁呢?”

    费元华不耐烦的打断道:“别在那边嘀嘀咕咕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罗丰反问:“罪证确凿?你还没说罪证呢,只是抬了一具尸体上来,就这尸体的表情上看,谁都有可能是凶手,而且那些长相丑陋,不方便出来见人的家伙嫌疑最大,所以还是说说你们伪造的罪证吧,看看能否抓我入罪。”

    费元华无视掉挑衅,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开口道:“首先,这具尸体是在悬命峰上发现的,据我所知,那处荒凉的地方只有你在居住,身为行凶地点的主人无疑有着最大的嫌疑;

    其次,你有杀人的动机,你刚来刑罚堂那天,阴谋构陷人道盟,就抓了此人过来对证,可惜这位叫米谦的弟子不愿意为虎作伥,想要取消状案,结果被你无视,强行下达了判决,因为他拂了你的面子,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

    再次,死者胸口有鬼爪印记,经确认是死于武学鬼邪印之下,而你似乎也学过这门武学。

    最后,你看这具尸体的左手,里面攥着一张纸条,上面用血水写着‘罗丰’两字,这无疑是死者为了指明凶手身份而留下的证明,一切痕迹都将嫌疑指向你,现在你还有什么借口可辩解的?”

    刚把话说完,他也不给罗丰辩解的机会,挥手就让身后五人上前擒拿。

    然而,罗丰抬腿一跺,气劲旋震开去,雄厚的内力就将五人震退数步,反向压住五人联合的气势,令他们难以寸进。

    “真是辛苦你了,背这么长的一段话。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挺失望的,你们连栽赃陷害都做得这么外行,处处破绽,稍微用心一些不行吗?

    首先,这数日我一直待在刑罚堂,已经数日没去过悬命峰了,唔,康老可以作证,当然,你们可以说这是伪证,不过尸体发现的地点和凶杀现场是两个概念,不要混淆了,悬命峰没有强大的阵法禁制,谁都可以上去。另外,有一点我很好奇,悬命峰数年不曾有外人上山,正如你们所说,是我一人独居,但你们是怎么想到去悬命峰上搜索尸体的呢?

    其次,有着如此惊恐表情的人,不难想象到他临死前遭到了何等出乎意料的袭杀,但他在遭受致命一击后,居然还有闲情找一张纸,写上凶手的名字,我说这栽赃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不能稍微转个弯吗?

    再次,看来你们的情报收集得不太顺利啊,只能找到多年前的情报,须知鬼邪印这门武学我已经很久不用了。

    最后,我找到谁是凶手的证据了。”

第572章 烫手山芋

    “不可能!”

    费元华脱口而出,引得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慌忙补充道:“这具尸体从被我们发现,到被运至此处,途中不曾有旁人接手,你连碰都没碰过,如何发现谁是凶手的证据?更何况,这具尸体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根本没有遗漏的线索!”

    他差点就说,自己为了确保没有留下证据,已经将所有可能指证凶手的线索都给销毁了,不这么做,如何去诬陷无辜?

    罗丰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道:“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了,有的人哪怕观察七天七夜,也只能找到伪造的线索,而有的人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发现隐藏在尸体背后的真相。(首发)”

    费元华只当对方在虚张声势,不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行啊,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妨将证据指出来,让大伙见识见识。”

    “你确定?只怕结果不是你所期待的,或者换一种说法,”罗丰压低了语气,神神秘秘道,“结果不是你所承担得起的!奉劝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只要往前踏出一步,你将后悔莫及。”

    “你这是在恫吓我吗?哼,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本少爷从来不吃这套!”费元华怒喝道,气势十足,颇有一番豪杰之风。

    房间中响起了鼓掌声,却是出自罗丰,他带着似赞赏又揶揄的语气道:“左堂主有如此胆魄,叫人叹服,在下就不做那挡车的螳螂了,这便坦言,那证据就在死者的嘴巴里面。”

    “嘴里?”费元华讶异的反问。

    “当然,因为左堂主方才不是说了,这具尸体上上下下都被你检查清楚,所以假如身上留有任何证据,肯定被左堂主你发现了,唯一的遗漏之处,不正是尸体的嘴巴吗?我想,左堂主你肯定没有试过撬开尸体的嘴巴吧。”

    “简直荒谬!我从没听说过这般荒谬的推论!没错,我的确不曾翻开尸体的嘴巴进行检查,可世上又有哪个受害者会将证据留在自己的嘴里,闻所未闻,要撒谎起码编一个过得去的谎言吧。”

    能够讽刺罗丰一回,费元华显得很是开心,激动的说道:“何况,右副堂主方才不是说了,‘有着如此惊恐表情的人,不难想象到他临死前遭到了何等出乎意料的袭杀’,一个遭受意外袭杀的人,哪有闲情在嘴里留下证据。看来,为了掩饰这张写有你名字的纸条,右副堂主是‘慌不择路’啊。”

    “纸条这种东西,想伪造随随便便都能伪造出一大堆来,甚至还可以模仿死者的笔迹,实乃栽赃嫁祸的低级手段,”罗丰一副论栽赃嫁祸我才是最拿手的语气,“身体外的东西容易作假,留身体里面的证据才不容易被凶手发现,现在你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一切让事实来说话,既然左堂主认为嘴里不可能有证据,不妨打开看看,真假自明。”

    见对方一副吃定了的表情,费元华心中有些没底,想着难不成米谦这废物真的在嘴里留证据了?他还真不曾检查过米谦的嘴巴。

    可他又转念一想,作为亲手接触过尸体的人,他都没有发现死者的嘴巴有异样,而罗丰仅仅是看了一眼,居然就如此笃定,这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打开就打开,朗朗乾坤之下,看还有哪里的魑魅魍魉在四处蹦跳!”

    费元华双手握住米谦的下巴,向内一掐,将其打开,只见口腔里空空荡荡,并没有所谓的证据,霎时喜上眉梢:“看吧,你果然是在诳人,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罗丰打断道:“在高兴之前,你仔细检查了没有?看看,死者的舌头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舌头上哪有东西,你又想骗谁呢,告诉你,本少爷决不会……”

    费元华的声音迅速萎缩下来,因为他发现,死者的舌头上刻着六个血痕“杀人者费元华”。

    六个字,一半在舌头左边,一半在舌头右边,清清楚楚的指出了凶手的名字,便是小儿也能看明白。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来得及写下这六个字……”费元华不敢置信的喃喃着,充满了动摇的神色,“这是假的,没错,是假的!这六个字的字迹并不是米谦的字迹!”

    通天古书讽刺道:“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在自己的舌头上写出自己的字迹。”

    费元华很快反应过来,指着罗丰吼道:“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故意栽赃,伪造证据嫁祸于我,所以才信誓旦旦的说死者的嘴里有证据,因为这根本就是你留下的!”

    罗丰不疾不徐道:“你方才不是说了,这具尸体从被你们发现,到被运至此处,途中不曾有旁人接手,而我更是连碰都没碰过,如何在尸体上做手脚?”

    众人皆被他所吸引,没能注意到,在房间角落的阴影中,暗师鬼君正在偷笑,要不被人注意的留下血痕,凭借血之大道轻易就能做到,别说是费元华这样的半步还虚,哪怕还虚巅峰的修士也很难察觉到大道的运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费元华顿时被噎住了,这话是自己刚刚说的,用来质疑罗丰,现在却反过来成为了无罪证明,令他好生难受。

    罗丰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改懒散的态度,双目似剑,气势凌人,进逼道:“证据确凿,凶手就是费元华,你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还想嫁祸于我,其心可诛,现在就将你当场拿下,听候审判!”

    说完,他立即催动万屠元功,并引发诛邪大道真意,化作正气披靡的威势,浩浩荡荡的碾压过去。

    费元华首当其冲,如何承受得住,当场就被气势压得跪下。

    他又羞又怒,拼命催动元功反抗,甚至不惜动用禁术,使得功力倍增,然而压在肩头上的无形气势如同两座大山,竟是纹丝不动,令他的反抗成了蚍蜉撼树的笑话。

    费元华体会到了数日前甘力潼受辱的滋味,哪怕心中再不甘,依旧要在悬殊的实力差距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滔天的恨意、怒意都无法弥补这份差距,此时他宁可就这么被气昏过去,至少不用再受辱。

    跟着费元华一起进屋的五人见状,震惊之余就要联手反抗,却感一股锐利的目光扫来,好似剑锋触身,引得皮肤激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而一股森冷的寒意更是深入骨髓。

    能修炼到八重阳胎境,他们也经历了许多次战斗,故而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比传闻中更加可怕,是真的有能力当场将他们击杀。

    “费元华作为杀人凶手已经入罪,你们还想为虎作伥吗?根据六道宗刑罚新律,此罪最重可是能判废除根基的!”罗丰毫不掩饰威胁的语气。

    五人纷纷打了一个激灵,却是想起了罗丰前几日的“光辉战绩”,这位可是连半步还虚的劳正东都敢废,相比之下,他们又算是哪根葱呢?

    为了上面命令,就要将数百年修行的心血都扔在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好买卖。

    确认罗丰并非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做得出来,五人哪里还敢再待下去,齐齐往后倒退,一步步挪到偏殿大门的门口,飞也似的化光离开,唯恐慢一步就被强行留下。

    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人,两人站着,一人跪着。

    通天古书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这个白痴显然是人道盟要送给你的烫手山芋,如果你废去他的根基,肯定要引出愤怒的百蛊真人,虽说凭你现在的修为已经无需在害怕此人,正面碰上了也有一战之力,但对付人道盟的行动势必会受到影响,而这恰恰是人道盟希望见到的。

    反过来你若放了此人,可就泄了气势,到时候人道盟怕是会肆无忌惮,比如故技重施,又贿赂一些有身份背景的弟子来跟你作对。现在你是进不得,退不能,人道盟下了一手好棋。”

第573章 拖下水

    “你能力压甘力潼,迫其当众受辱,即便将大道克制的作用考虑在内,按照正常的思维估测,你的修为至少也比寻常的九重境更胜一筹,那么只要人道盟中不全是昏聩之辈,就不该派出区区一名半步还虚来刁难你,即便这家伙准备好了栽赃的罪名,可这年头,有了拳头谁还讲道理呢?”通天古书经过分析,下结论道,“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想过能栽赃成功。(首发)”

    讲道理不是不行,比如当初秋璃就成功对韩林“讲道理”,依照规矩将他关了数年禁闭,但那时候双方尚有转圜余地,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但罗丰和人道盟之间已是势同水火,不死不休,根本没有道理插手的余地,能够说服对方的只剩下拳头。

    费元华带着诬陷而来,罗丰若想不到反击罪名的手段,选择强行反抗,费元华亦拿他没办法,毕竟左堂主和右堂主间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他有执法的权力,但能不能行使却得看自己的能力。

    当然,这么做了后,等同将自己放在“失道者”的位置上,费元华可以在外面将此事宣扬出去,彻底败坏罗丰的名声,令其陷入“寡助”的窘境。

    这便如两国交战,一国要攻打另外一国,总是得找到一个大义的名分,喊出一个响亮的口号,哪怕双方皆明白这就是块扯淡的遮羞布,可有东西遮羞总比赤身裸体来得好,撕光衣服,赤裸上阵,难免要被人诟病,伤风败俗。

    所以,费元华带了一个到处是破绽的诬陷罪名而来,而罗丰也回以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凶手证据,双方在明面上都做到了有理有据,剩下的就看谁的实力更其高一筹,胜者才是正确的一方。

    凭费元华的修为,哪怕再加上五名八重境的修士,也绝非罗丰对手,人道盟不可能连这点都预料不到,但他们还是请出了费元华,其目的并非真的指望费元华能压住罗丰,而是在于抛砖引玉。

    抛掉费元华这块砖,引出百蛊真人这块玉。

    百蛊真人和人道盟并无交集,故而没有被月湖真人请去喝茶,但没有人情成分在,寻常的天人修士是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就去跟月湖真人的弟子作对。

    尤其眼下的局势云诡波谲,难以预测,以月湖真人的脾气,居然特意出手为弟子保驾护航,难保这一切不是出自她的意思,有了这一层顾虑在,除非是近乎亲戚的人情,否则天人修士不可能插手小辈的斗局,宁可作壁上观,避免惹来报复。

    罗丰继续往下分析道:“我在外试炼的情报,人道盟在短时间内很难收集到,但在宗门内发生的事情,以他们庞大的组织势力,并不难查证,所以就算他们不知道我和百蛊真人间,有着关于纵横派镇教宝典《阴符七术本经》的冲突,却也很容易查到,当初我曾被百蛊真人当做炮灰,去试探某处遗迹的禁制。

    有了这番恩怨在,以此为切入口,只要在背后嚼嚼舌根,添油加醋一番,不难说动百蛊真人出手,当然,为了避免以大欺小的罪名,他们还贴心的创造动手的理由。到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提前预约,只消点一下我的身份和过去的交集,就能说动百蛊真人,比如现在,想必他们正派人去通知百蛊真人过来救人。”

    罗丰和通天古书以灵识进行了交流,其他人并不知晓,表面上看去,罗丰独自陷入沉思之中。

    康仙福老于世故,初时不明白为何右堂主刚大发神威,将人擒下后居然不喜反忧,但他略一思考,想通了其中关窍,惊叹道:“敌人居然抱着这般险恶的心思,送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这下不好处理了,处决不对,不处决亦不对……”

    他亦陷入苦恼之中,颇有几分主忧臣辱的味道,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堂主大人,干脆我们将人藏起来,若那位真人上门,便推说不知,只说已放人安然离开。如此一来,既能顾全这位真人的面子,又可接下人道盟的刁难,而那位真人听得解释,必然知晓自家孩子生死无忧,而堂主大人和人道盟的斗争如今已是妇孺皆知,便是真人也不愿这浑水。”

    “好主意,想法不错。”

    罗丰赞了一句,在百蛊真人和自己没有恩怨的情况下,康仙福的主意的确算得上两全之策。

    不过有了《阴符七术本经》的诱惑,百蛊真人肯定不会接受暗示,宁可装糊涂也要出手将他擒下,顺带逼问出其余六本分篇的下落。

    费元华闻言,面有得意之色,知晓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虽然全身被制住,难以动弹,但并不妨碍他用超然的目光俯视对方。

    不过,这种超然的心态在被罗丰瞥了一眼后,便荡然无存。

    那是一种看着躺在砧板上拼命蹦跳的鲜鱼的眼光,那寒意能直接渗透到骨髓里。

    罗丰开口道:“我决定了,凡人费元华残害同门,行凶在先,嫁祸他人,栽赃在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三罪并罚,根据刑罚新律,当废其根基,逐出门派,以正风气,逐出门派一事需要上报给堂主裁决,暂且按下,而废根基一事,即刻执行!”

    费元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罗丰居然真的敢不顾他的身份,悍然下此毒手,他想诘问对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怕引来杀身之祸吗?

    然而,他全身受制,哪怕激动得满脸涨红,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嗯嗯”之类的声音,连恐吓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康仙福代劳道:“堂主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他特意使用了传音入密的手段,避免被人听见,以为罗丰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为了吓唬吓唬费元华,而不是真的想这么做,或者说,他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罗丰下令道:“身为执法之人,岂能信口开河,我自然是认真的,麻烦康老你,现在就将消息宣扬出去,越快越好,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一刻钟后,我就在刑罚堂的门口对费元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康仙福听得目瞪口呆,喉咙上下咕隆了一下,好一会才消化掉这个冲击性的消息,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出去执行命令。

    通天古书问:“你在想什么,把百蛊真人引出来一并斩杀吗?如此一来,你的威名倒是成功建立了,上层也不敢忽视你的存在,但斩杀天人可不是件小事,哪怕再惜才,也会对你采取严厉的制裁。”

    “错了,我放出消息的目的,并非引出百蛊真人,而是为了引出人道盟。他们想要抛砖引玉,让百蛊真人和我发生冲突,算盘虽好,可前提是百蛊真人得了好处,又没有任何损失假如费元华被我废了根基,我自然是百蛊真人报仇的对象,可人道盟又岂能置身事外?”

    若按照人道盟的算计,百蛊真人就算明白被人当枪使,可只要事后能得到好处,也就不予计较,然而,若因此牺牲亲生骨肉的未来,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不说是划算,身为父亲,他不去迁怒人道盟,是绝无可能的。

    人道盟蛊惑费元华在先,这笔债是肯定要清算的,罗丰就是要将他们拖下水。

    “所以我让康仙福现在就将消息传扬出去,越快越好,就是为了抢在百蛊真人行动之前,先一步逼出人道盟的人,他们若不想得罪百蛊真人,就必须出手救下费元华,而这正是我所期待的,跳上台面的敌人总是比藏在暗处的敌人容易对付。”

第574章 剑客与逃犯

    光脚不怕穿鞋,罗丰和百蛊真人间本来就存在仇隙,早晚要做过一场,再添一份仇恨也不过是让彼此的矛盾,从单纯的经文功法之争上升到掺杂几分私人恩怨对百蛊真人而言,仅仅是经文功法之争,而罗丰则要多上被当做炮灰的一箭之仇。

    而即便真的闹到这一步,两人距离不死不休仍有一些差距,毕竟罗丰没有对费元华下毒手,哪怕根基被废还是有希望从头再来,有一名天人修士作父亲的费元华和没有靠山的劳正东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况。

    但是人道盟不同,在此之前,他们可没有和百蛊真人存在任何不愉快,甚至他们还想借这次机会来示好,从而搭上关系,若是费元华被废根基,导致人道盟被百蛊真人迁怒,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尤其眼下局势风雨飘零,再添一名天人级数的对头,实是取死之道。

    罗丰采取雷霆手段作为反击,便是在赌,赌人道盟不敢赌。

    他孤家寡人一个,被百蛊真人怨恨也只是个人的恩怨,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可人道盟若是被盯上,遭殃的就是所有人,他们的盟主和天王或许各有背景,不怕百蛊真人的报复,但下面的人呢?

    对付中低阶境界的弟子,天人修士根本不需要动手,随便一个暗示,就能定其生死,如果百蛊真人决心报复,足以搅得人道盟天翻地覆。

    这就是独行侠和领导者的区别,前者势单力薄,但行事少受拘束,后者兵强马壮,却必须顾全大局。

    “在费元华带人闯入刑罚堂的时候,人道盟肯定有派人在监视,现在就看这位是否有足够的胆魄和担当,能忍住不现身。”

    罗丰站在刑场的高台上,望着如蚁群般涌来看热闹的弟子们,一语不发,而他的身前跪着全身受制的费元华,这位脖子、手、脚戴上三械,双手被横木固定,手械上还写清了他的名字和罪行,俨然一副俗世中刑场斩首的犯人模样。

    只看这花样繁多的装饰,罗丰的心思便已昭然若揭,无疑是想把事情闹大,但他不怕被人道盟的人看穿,因为这一计无论是否被看穿,情况仍是相同,必须做出艰难的抉择。

    通天古书以灵识问道:“假如人道盟选择动手,会是谁?”

    “甘力潼已败于我手中,与他同一层次的几位天王不可能前来自取其辱,另外,他们的盟主同样不可能动手,这位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我,人道盟可就真的完蛋了,因此,会动手的人选仅有一个。”罗丰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此时,被众人指指点点的费元华觉得自己就像是菜市口被关在笼子里的鸡鸭,这种不曾有过的空前的羞辱感,令他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然而修士的定力或许会因彼此的心性而有所差距,但精神承受力却跟修为境界成正比,他好歹也是半步还虚的人物,不可能因为这点冲击就昏过去,于是这就令费元华不得不亲密体会这份屈辱的滋味,尤其是台下诸位弟子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此刻更显刺耳。

    “前一回处置了一名半步还虚,废其根基,我以为这种事十年内都不会再发生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又有一个半步还虚要踏上后尘,这位右堂主还真是个狠人啊,也不怕遭人报复。”

    “嘿嘿,这位是债多了不愁,废一个半步还虚是废,废两个半步还虚也是废,何况他早得罪了人道盟,将来必是你死我活,前途未卜,我猜就算是九重还虚境的弟子,落到他手里,他也敢废!”

    “不好说,这位的身份可不比上回,劳正东虽然也是一位真人门下的亲传弟子,但也只是诸多弟子之一,并没有得到特别的看重,但眼前这个叫费元华的家伙可是有着一个天人修士的爹,百蛊真人就是他的老子,背景硬得不行,真要废了他的根基,百蛊真人岂能轻饶。得罪一名天人修士,这未来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哪怕是九重还虚境的修士,所以我觉得虚张声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错了,换成其他人说不定会有些顾虑,但这位右堂主不一样,他可是月湖真人新收的嫡传弟子。嘿嘿,月湖真人的脾气在天人修士中是出了名的硬,横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他的弟子肯定也是一脉相承,至少学了三分脾气。百蛊真人的亲儿子怎么了?废就废了,百蛊真人若是亲自动手报复,那就是以大欺小,到时候引得月湖真人下场护短,他只怕得逃之夭夭,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月湖真人门下,难怪这么硬,敢和人道盟证明冲突……咦,月湖真人一脉不是只收女弟子吗?万花丛中一点绿,他岂非爽死了!”

    “你这消息早过时了,数年前月湖真人就收了一个名叫黄泉的男弟子入门,对了,就是前些日子在生死台上击杀了韩林的那个黄泉,其实在此之前还有一位,不过那位下场比较惨,因为言语轻佻,惹得月湖真人不喜,被断了子孙根,不提也罢。伴君如伴虎,据闻月湖真人皇族出身,想必也继承了一些。”

    ……

    听着诸多不利于自己的评论,费元华只觉前途无亮,自己是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意识恍惚间,他忽而想起了罗丰说过的一句话。

    结果不是你所承担得起的,奉劝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只要往前踏出一步,你将后悔莫及。

    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对方就已经有了主意,这句话其实是在变相的警告他,可惜他没有放心上,现在是真的后悔莫及,费元华恨不得立即穿越时空回去,狠狠揍当时的自己一顿,如果不那么狂傲自大,稍微能听进人言,哪会落得现在的地步。

    说起来当初就不该听信人道盟的谗言,被一点小利诱惑就昏了头,仔细想想,一个敢动手废去半步还虚的家伙又岂会没有背景,早知道是月湖真人门下的弟子,打死他也不敢当急先锋,若行动打探一下情报,就不会落得眼下的境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费元华经过一番严密的思考后,发现一切错误都在人道盟身上,他是无辜被利用的一个人,哪怕有责任,也只是很少的一点。

    可惜想再多也是迟了,纵然他想求饶认错,现在也说不了话。

    就在费元华琢磨着将来要如何报复人道盟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令他绝望的声音。

    “时辰已到,即刻执行!”罗丰以不起波澜的语气念着,如同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光是听这声音,那些觉得他不可能真的敢下毒手的人,也纷纷改变了立场,觉得这位是来真的,并非光说不练。

    高举的手掌上酝酿着雄浑的真气,在费元华眼中宛若阎王的斩头令,眼见就要落下。

    天外忽来一道锋利剑气,仿佛横断天地的地平线,须臾间穿过百里距离,径直杀向罗丰,偷袭者连喊住手的力气都给省下了。

    “终究是忍不住跳出来了,人道盟的剑天王,单剑通。”

    罗丰早有防备,化掌为指,挥臂戳去,异光闪烁间,生出阴电阳雷,如龙凤交缠,融合成两仪灭却神雷,贯空而出,正中煌煌剑气,劲气迸射间,两者相互湮灭,散化无形。

    一道虹光紧随原先的剑气而至,降落在一处吞金兽的雕像上,剑光轻散,现出一名白衣剑客的凌然身姿,其面白洁如玉,衣袂随风摇曳,说不出的潇洒风流,宛如谪仙下凡,偏偏一股冲天剑意令观者悚然,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仿佛有一柄神剑点在自己的眉心,本能的生出危机感,想要退缩逃跑,避其锋芒。

    翩翩出尘的单剑通伸手指着费元华,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用不急不缓的语速道:“此人,我要带……”

    “!单剑通你好大的胆子,有人状告你为一己之私,插手外门弟子的年度考核,只为了让你的情人胡灵瑶坐上冠首之位,就故意打压甚至加害其余弟子,本堂主正欲捉你归案,不想你竟是主动上门,却是省却一番传唤的工夫,还不快快束手就缚,可免一顿皮肉之苦!”

    不给对方展现高人风范的机会,罗丰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定罪之言,生生将一名飘飘如仙的白衣剑客贬成了品行恶劣的在逃犯。

第575章 非是剑修

    罗丰不按牌理出牌的指证罪名,显然在单剑通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答。(首发)

    为了胡灵瑶插手外门弟子年度考核一事,的确是有,但都是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如今在他的刻意帮助下,胡灵瑶都已是五重巅峰的弟子,距离六重境,就差推开玄牝之门这一步。

    若非此刻被提起,单剑通都将此事忘光了,而且当年都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仅仅是流露出一些意向,就有许多想要讨好他的人帮忙促成此事,严格追究起来,这罪名根本挂不到他的头上。

    就算要构陷罪名,其他不是还有许多更为靠谱的,比如因意气之争杀害同门之类,他做的可不算少。

    然而,罗丰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双手一招,鸦九剑和青冥剑同时入掌,伴随剑鸣之声,化作飞虹贯射而出。

    “哼,尽使些拿不上台面小把戏。”

    单剑通很快抛弃了杂念,集中精神在战斗上,他心知被抢了先机,于是右手骈指为剑,剑意一颤,易道剑从眉心中飞扬而出,剑尖向下,扩散出一道道涟漪波纹,似有胶着之感。

    “兑剑,泽陷!”

    以单剑通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空气高度凝缩,粘稠得宛如液体一般,便是天地灵气也无法在这片空间里自由流动,就像是被强行延缓了速度。

    罗丰持双剑刺入其中,顿时感受到了层层阻力在妨碍着他,哪怕以剑光的锋利,竟也无法劈开,宛若身陷沼泽,进退不能,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去,就像是这片空间中的时间流速被减缓了。

    “进式,跨凤乘龙!”

    双剑剑意激荡,阴阳相生,伴随龙吼凰鸣之声,衍化成青龙赤凰之像,磅礴的剑气抛洒回旋,霎时搅乱了灵机,打破了禁锢,令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原本被挤压在一起的天地灵气瞬间冲散开,就像是撑满了空气的气球爆炸一般,奔走的灵气化为激流,携带着一些罗丰未能控制住的剑气余劲,四处横冲直撞,其威能不下于六重境术修使出的一道法术。

    于是四周那些围聚起来看热闹的弟子们遭了殃,尤其是那些在两人动手后,没有明智地及时抽身离开的弟子,更是直面冲击,修为高强者尚能抵挡一二,修为弱者直接被震伤抛飞,陷入昏迷。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许多人这才意识到,这可是两名九重还虚境高手的交锋,而且并非在有阵法守护的决斗擂台,纵然旁观,亦有性命之忧,不是任何人都能随随便便看得起的。

    霎时间,众人一哄而散,原本拥挤的刑场一下子变得稀稀落落,除了重伤昏迷倒地的弟子,也就数十名对自己实力有几分信心的人留下来观战。

    “哦,不凡的剑法。”

    单剑通双目一亮,称赞了一句,驱使易道剑化作泥沼漩涡,重新困住青龙赤凰,并且补充道:“招式不差,可惜在你手上,暴殄天物了。”

    这倒不是他在有意贬低罗丰,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出,罗丰并不能驾驭好方才的剑招,有好些剑气都在冲突中逃逸出去。

    高明的武者追求的是用十成的力量发挥出十二成的威能,而罗丰方才的表现,却只是将十成的力量发挥出八成的威能,白白浪费了两成,之所以能强行破开单剑通的剑招,不是他的技巧有多么高明,单纯是他的修为够深,剑招够强,哪怕八成的威能也足以击破十二成的剑招。

    两者对比,罗丰的剑法更为高明,但并不能运使自如,技巧上颇为粗浅,剑招中有许多滞碍之处,而单剑通的剑法相比要逊色一筹,但他对这门剑法的掌握已是炉火纯青,达到随心所欲之境,剑招的威能甚至在理论之上。

    “暴殄天物?或许吧,反正我不在乎,不管是剑招、刀法还是枪术,只要能击败敌人,就信手拈来使用。”

    罗丰浑不在意的说着,继续往双剑加催功力,迸发更多更强的剑气,他没有纠正自己的缺点,反而变本加厉。

    技巧不足,浪费真气?那就用更多的力量来弥补,以力破万法,强行撕裂开泥沼漩涡,眼见突破在即。

    “你,侮辱了剑者的尊严!”

    被罗丰的这句话引动了心绪,就像是最珍爱之物被践踏了一般,单剑通怒气勃发,剑意暴涨。

    “震剑,雷动!”

    易道剑自旋半圈,看起来似乎要由慢及快缓缓加速,谁料弹指间剑光迸发,化作一道晴天霹雳,光速洞穿虚空,迅猛一击斩在龙凤缠身的罗丰身上。

    霎时雷霆炸裂,电光四射,青龙赤凰之像破碎,罗丰伴随双剑倒卷而回,易道剑也顺势退回单剑通的身旁,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得益于“进式”是半攻半守之招,加上护体罡气抵消余劲,罗丰并未受伤,向后缓去冲力,稳稳落地。

    他回应道:“侮辱吗,可我并不是剑修,哪来侮辱之说?你觉得受到侮辱,只是因为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加在我身上罢了,但我的确不是剑修,只是凑巧得了一门上乘剑法的传承而已,可谁又规定有此奇遇的人就必须成为剑修呢?如果我将来又得了一门上乘刀法的传承,难道又必须成为刀修,否则就是侮辱刀者的尊严?真是无聊透顶!”

    单剑通觉得对方有意在挑拨自己的情绪,努力压抑着怒气道:“我所指的,并非是你没有身为剑者的尊严,而是指你的态度,就是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侮辱了这门上乘的剑法。”

    罗丰反唇相讥:“剑法不能侮辱,刀法、术法就能侮辱了?若无法以己推人,这就是你身为剑修的傲慢,若能以己推人,天下的功法皆不能侮辱,那我随口创出两句口诀,自称《浑天宝鉴》,那你也绝不能侮辱喽。”

    单剑通沉默了一会,似是不擅辩诉,在努力的思考反驳的言语,但最终决定,不再纠缠下去。

    “胡搅蛮缠,徒逞口舌之利!既然你不愿尊重剑法,那我便撕烂你的嘴,教你如何尊重剑法!巽剑,风绝!”

    易道剑冷然绽放,锋锐之意贯通天地,好似空间也被这股锐意洞穿,剑锋摇曳中,千万道剑气散射而出,霎时狂风大作,平地卷起撕天裂地的剑气风暴,朝着罗丰绞杀而去。

    “守式,踞凤盘龙!”

    罗丰将双剑一旋,再现青龙赤凰之像,彼此首尾相衔,仿佛阴阳流转,自成一方天地,不容外物侵蚀。

    巽剑风绝引动的千万道剑气罡刃撞上凰龙剑势,好似奔泻的江流撞上沉重的礁石,激起浪花无数,崩碎的剑气散如花絮,罗丰稳如磐石不动,青龙赤凰自行流转,未有影响,仿佛不知外界变化。

    单剑通面色不改,仿佛早预料到会是这般局面,他身上的剑意再度拔高,背后显现出神剑的虚影,而他身上气势亦不再沉稳,涌现出几分狂性,躁动之中力量节节攀高。

    “你之修为在我之上,故而寻常剑招即便再精妙,亦伤不到你的皮毛,要破你的防御,唯有专注力量的剑招。离剑,火陨!”

    易道剑倏然冲上苍穹,爆发狂乱的剑气,吸纳无尽火焰灵能,眨眼间化作一团炽热的炎球,悬浮半空,宛如当午烈阳。

    下一刻,这刻硕大的炎球当空坠落,并沿路引发灵力的暴动,其剑势就像从雪山上滚落的巨石,每滚一圈,雪球就会壮大一份。

    离剑火陨所过之处,天地灵气节节狂暴炸裂,其反应越来越强,剑势越来越大,一时间好似虚空都在这一剑下轰然崩塌,带着毁灭万物的气势狠狠砸落在凰龙守式上!

第576章 剑高一筹

    从表面看去,“离剑火陨”只是单纯的炎能剑术融合之招,和其他的一些炎系术法并无差别,靠着炽热的火焰焚烧对手。

    可事实上,燃烧的火焰只是表象,其真正的杀招在于内部狂暴绞杀的剑气,能够令触碰到的物体崩灭炸裂,而物体爆炸后的能量又会被“离剑火陨”吸收,进一步助长威能。

    硕大的炎球撞上赤凰青龙,剑气与剑气的交锋,眨眼间鸦九剑、青冥剑就跟易道剑碰撞百万次。

    明明同为上品灵器,鸦九剑、青冥剑竟而不敌易道剑的锋芒,在不断的碰触下被磕出累累伤痕,若是任由对方继续伤害下去,将有损伤剑灵的危险。

    伴随着哀鸣声,凰龙虚影扭曲崩解,化作纷乱的剑气四散开,离剑火陨再无阻碍,猛然下沉坠地,积蓄的能量一口气爆发出来,化作一道冲天炎柱,熊熊燃烧而起,将无垠苍穹染成赤红一片。

    附近的建筑遭受余劲袭击,纷纷启动了守护灵阵,四处护罩频现,一朵朵好似巨大的彩纹蘑菇。

    留下来观战的弟子纷纷催动全身功力,或祭出法宝,或施展法术,拼命抵挡冲击,修为稍弱者直接被震飞出去,难以自持。

    冲天炎柱并没有令附近的温度提升太多,却成功搅乱了天地间的灵机,令其变得病骨支离,处处残缺,就像被剑气绞碎一般,魂力不足的术修已是无法再施展借助天地灵气施展术法,否则有被反噬的危险。

    “分出胜负了,单剑通赢了!那名右堂主完全被炎柱吞噬,怕是尸骨无存了吧!”

    “唔,附近气息被彻底搅乱了,根本无法锁定那人的气息,不过他就算没死,肯定也已重伤,这下要轮到剑天王担心了,这位右堂主真要是身亡,他也逃不了好,毕竟是九重境弟子,上面可不会轻忽,又不是生死决,何况还是剑天王先动的手,最后的惩罚绝对轻不了。”

    “单剑通修炼的是地级武学《易元八极剑诀》,据说以八卦意象为剑招,衍化为八式剑招,其中前六式剑招仍属肉身境的范畴指的是九重还虚境这种肉身境巅峰的范畴而最后的乾、坤两式则是天人层次的剑招,也不知道单剑通有没有越阶修炼成功,凭他的剑术天赋,应该有希望在突破天人前,将这门武学修炼大成,积累出一条大道?”

    ……

    所有人皆看好单剑通取胜,但当事人却半点不见乐观之色,一脸凝重望着炎柱中心,细细感应,他跟罗丰这种将剑法当做工具,只会不精的人可不同,他在《易元八极剑诀》上花了数十载的精力,每一式剑招都练习过千万遍,早已熟练得如指诸掌,稍有差异,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不对!”

    单剑通脱口而出,目光锐利如箭,刺透冲天的火焰,直窥内中景象。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射!”

    熊熊火焰中传来悠闲之声,炎柱高涨的气势戛然而止,就像是被填平了源头的溪流,立时不受控制的涣散开去。

    只见片尘不染的罗丰立于原地,无数剑气围绕着他四处旋转,屏蔽掉离剑火陨的余威,形成真空地带。

    以他现今的修为,不需要再慢慢划上六十四个剑圈,直接以数倍于招式极限的真气强行催动,就能衍化出太极剑圈。

    罗丰望着单剑通,道:“基于八卦原理的剑法,自然可用八卦意境来化解,并非只有阁下懂那三板斧。”

    “落在你手中,是对这些剑法的轻渎。我知道,你最强的本领并不是剑法,使出你的底牌来吧,一招,判定胜负!”

    单剑通将自身剑意催至巅峰,竟而引动剑之大道真意,浑身气势比之先前更高一层,这一刻,他自身仿佛化身成一柄神兵利器,下面的大地承受不住这股锋锐的剑意,纷纷开裂,刑场本来有加持守护灵纹,却也抵挡不住,被泄露剑意撕裂。

    “嘲笑别人剑术不精,你不也在动用自己没有掌握的剑招。”罗丰回敬了一句,激发凰龙剑意,旋身半空,“叫你失望了,虽然本人略懂几门术法,但最强的本领仍是剑术!”

    尽管戮阴剑和戮仙阵才是他最强的杀招,但这并非他自身的力量,而且必须借助暗师鬼君方能催动,所谓底牌,可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下暴露。

    单剑通感受到罗丰身上不亚于自己的剑意,以及同样被引动的剑之大道真意,哼了一声,并没有怀疑什么,因为这的的确确是九重境巅峰的实力,虽然对方在剑道上的态度恶劣轻慢,可这份能为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容小觑。

    轻视这样的对手,就是轻视自己。

    “不妙,两人要动用极招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旁观者中有一人醒悟过来,惊恐的大喊,接着全力施展遁术逃跑。

    其余人也在一愣后回过神来,极招的力量便是当事人也无法控制,届时爆发的余劲绝不是先前几招能够媲美,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折在里面,这可不是擂台决斗,没有阵法阻挡余劲扩散,若因为观战而丢掉小命,绝对是最可笑的死法,成为他人的笑柄。

    一股空前危机感油然而生,众人再也不敢留在原地,疯狂向外逃去,唯恐慢了一步。

    对战的两人可没有照顾别人的闲余,在剑意拔升到最顶端后,单剑通手持易道剑,剑尖向下,奋力一刺。

    “坤剑,地葬!”

    剑意贯入大地,吸纳雄浑的地力,甚至引动灵脉的灵力,衍化成千万剑光,而剑光凝聚成形,变成和易道剑一模一样的形状,纷纷破地冲出。

    霎时间,无可计数的易道剑填满了方圆百里的空间,剑光耀耀,辉煌如夜空星河,透着令人窒息的杀气,若身陷其中,无异于被困在剑气的海洋中。

    向外逃亡的弟子中,有人忍不住回头,只瞧上剑海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好似无数剑气点在自己的皮肤上,刺痛异常,顿时吓得肝胆欲裂,更加没命似的加速逃跑。

    “你觉得我的态度,是对这些剑法的轻渎,但对剑法来说呢?与其落在将它当做宝物一样珍视的弱者手里,反倒不如落在强者手里,才更能发挥它的价值,因为,只有强者才能给它带来胜利!”

    罗丰祭出双剑,催动极招“龙跃凤鸣伐天纲”,衍化无穷剑气,充斥空间,排挤异物,产生近乎一剑破万法的效果。

    剑海震怒,千万柄易道剑齐齐杀向罗丰,辉光烁烁,剑气穿梭,好似群星陨落,银河崩灭,但在触及凰龙虚影之时,却是尽数湮灭无形,宛若从来不曾存在。

    单剑通冷眼相觑,对彼此间快速缩短的距离无动于衷,只是持续催发剑招,引发更多的大地之剑,源源不断的杀向交缠的凰龙。

    越是靠近,易道剑的数量越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好似蝗群,罗丰只觉阻力在不断增强,凰龙剑招前进的速度不可避免的被延缓,而且剑气消耗的速度也在急剧提升,哪怕是拥有一剑破万法功效的空间,也在无尽冲击下被挤压缩小,凰龙虚影很快变得伤痕累累,出现诸多残缺伤口。

    “赢了!”单剑通心中笃定的说道。

    凭他在剑法上造诣,无须看到最后,只依据现在交手的状况,便能估算得到结果,在罗丰冲至距离他不到一丈的位置时,其衍化的凰龙虚影将再也承受不住坤剑地葬的消磨,先一步破灭掉,届时对方将被无穷尽的易道剑海彻底吞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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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狱介绍:
末法时代将临,天地间充斥着五衰之气,九洲大结界即将破碎,更有域外天魔蠢蠢欲动,暗中谋密。
在这妖孽辈出的动荡年代,一名白瞳少年秉持道心,带着一本唠叨的魔道宝典,于邪崇地狱中,踏出了一条净从秽出,明由暗生的证道之路。
魔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