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9章 直飞
“边总,沈小姐突然见红,怕是这两天就要生了。”
听见艾真这一句,边学道对着手机说:“稍等。”
然后他侧身看向席上众人:“抱歉,失陪一下。”
苏部长见了,大声说:“小陈,带边总去隔壁会客室。”
守在门外候命的秘书小陈立刻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前的边学道小陈微微一愣,迅速调整表情,恭敬地说:“边总,请跟我来。”
包房旁的小会客室。
小陈关上门后,边学道没急着通话,他先仔细把房间打量一圈,目视没有监控设备,才举起手机放在耳旁,说:“你们现在在哪?”
艾真回答:“在去医院的路上。”
边学道缓声问:“童医生和护士长怎么说?”
他之所以能保持冷静,既因为久在上位养出了静气,还因为沈馥身旁有庞大的安胎服务团队。只要不是遇见罕见的难产情况,守在沈馥身旁的松江三甲医院产科退休团队的助产经验足够保证母子平安。
至于罕见情况,在每周都产检的系统监测下发生概率极低。
“童医生和护士长很冷静,她俩正在给沈小姐做产前心理辅导。”艾真回答。
“预产期是哪天?”边学道问:“还是9号?”
“是!”艾真说:“Fona医院给出的预产期是9号。”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安排一下就过去,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
结束跟艾真的通话,边学道立刻找出傅采宁的号码拨了过去:“采宁,你现在联系托管公司,我要飞伦敦,越快越好!”
“去伦敦?”傅采宁说:“最近一周你的日程已经安排满了,明天……”
“安排全部取消!”
边学道打断傅采宁,不容置疑地说:“马上申报航线,越快越好!”
从边学道嘴里听到两遍“越快越好”,傅采宁明白事情的急迫性,肃声说:“我立刻联系。”
挂断电话,边学道在沙发上坐了差不多两分钟,然后起身,施施然走回包房,继续跟苏部长等一众北江官员谈笑风生。
包房里。
边学道一回来立刻成为话题中心。
在场官员中不乏耳目灵通之辈,说起有道集团刚刚结束的总培生招聘,众人先是感佩有道高薪引才的大手笔,随后感慨北江人才外流之忧。
边学道听了只是笑,没接话。
果然,聊了一会儿,话题开始往有道集团分公司外迁的方向转移。
见实在躲不过,放下筷子,边学道迎着官员们的目光,坦然说:“我是地地道道的北江人,在北江出生,在北江长大,在北江求学,在北江创业,在北江发迹,可以说,北江既是我的家乡,也是我的根。”
先定下调子,他接着说:“我对北江有很深的感情,这也是为什么我把公司总培生招聘地点定在松江的原因,我希望没来过松江的外地人才都来走一走,看一看,让他们亲眼观察判断,而不是道听途说一省一地如何如何。”
“不过呢……”话锋一转,边学道继续说道:“实事求是地讲,咱们这边的营商环境跟南边一些省市比,确实没什么优势。”
听边学道这么说,北江省商务厅厅长坐不住了,插话说:“这事还得靠数据说话。”
数据?
在报社干过的边学道深知政府工作报告里的数据都是怎么来的——第一稿,把领导要求的重点和前一年工作亮点列出大纲;第二稿,细化大纲,丰满血肉;第三稿……第四稿……第N稿,所有文字都OK,唯独数据处留白。
为什么留白,不是因为没有统计出来,而是要大家商量出一个“理想”的数字再填上去。
至于什么是“理想的数据”,这个东西就见仁见智了,反正真实数据是不大可能写上去的。
再者说,北江招商引资真实情况怎么样身为商务厅厅长心里没点数吗?每年都开洽谈会,每年的意向投资和落地投资比例有多悬殊心里没点数吗?
笑着摆摆手,边学道意味深长地说:“数据是数据,现实是现实,口碑是口碑……我说个真人真事吧!”
“去年在羊城我遇见一个北江人,他原本在松江工作,后来南下创业,手下员工300多人,企业发展势头很好。一次一起吃饭,说起他辞职南下的原因,我听了很是感慨。”
说到这里,边学道停了下来,拿起毛巾擦手。
在场的官员被他吊胃口吊得七上八下的,苏部长笑着说:“边总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这些人等着闻过图改呢!”
两只手擦完,放下毛巾,边学道慢条斯理地说:“他说他辞职的原因,是他的一项技术创新获得表彰,结果在表彰大会上,与会领导桌上一人一瓶矿泉水,获奖者桌上则空空荡荡。”
这……
苏部长和在座官员面面相觑,全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边学道却不打算到此为止,他接着说道:“在他看来,一瓶矿泉水并不贵,所以这里突出的不是节俭节约意识,而是领导和非领导的差别。所谓表彰大会,主角不是创新技术的人,而是领导,领导之外全是配角,甚至是背景和道具。他跟我说,这种无处不在的官本位思维让他感觉压抑,所以他离开了,去寻找一个舍得给他一瓶矿泉水的地方生活。”
包房里落针可闻。
边学道说的是否确有其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边学道把这个段子说了出来,这表明他认同话里的一些东西。
静了足有半分多钟,苏部长轻咳一声,开口说:“边总说的这个例子振聋发聩啊!下次开人事会议,我把这个例子讲一讲,让大家也都听一听,议一议。”
……
……
陈建苏娜婚礼结束后,边学道没回公司,而是回到家,把沈馥的事告诉了父母。
边爸边妈听了,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要跟边学道一起去英国。
边家第三代第一个孩子即将出世,身为爷爷奶奶边爸边妈比边学道还急,一个劲儿问什么时候出发?
听说私人飞机还要申请航线,边妈就跟边爸商量买票坐民航过去,边学道没答应。
终于,5月3日晚,边家三口和保镖登上了湾流G550,直飞英国伦敦。
登机一个小时前,祝德贞收到穆龙发来的信息。
删掉短信,祝德贞看着窗外飞翔在海面上的海鸟,心里回荡的是父亲几天前说的一句话:“今后你的事我不再干预,你自己做主,包括婚事。”
自己做主,可选择对象会变多吗?
又或者自己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
(本章完)
第1390章 公主
英国伦敦,微风小雨。
湾流G550降落后,边家三口登上杨恩乔率领的接机车队,直奔沈馥入住的五星级私人医院Fona-Hospital(福纳医院)。
福纳医院是伦敦最好的私人医院,医院除了拥有全欧洲最前沿的医疗设备,还在骨科、心血管病、产科等方面具有特殊优势。
特别是产科,因为福纳医院拥有先进技术和丰富经验可以为患者提供最佳医疗建议,拥有最专业的产前产后护理团队,同时拥有欧洲最优越的医疗环境,所以成为英国乃至欧洲上流群体生孩子的首选医院。
当然,能被王室、政客、明星名流们认可,福纳医院除了拥有过硬技术和优秀环境,还因为其绝对专业的保密制度。
只要患者跟医院签署保密协议,患者在医院里的信息就会被严格保密,绝对不会流出去一丝半点,而这也正是福纳医院赖以生存的根基。
因为福纳医院收费高昂,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所以在福纳医院产子的人基本非富即贵,而一旦这些人的隐私信息被医院泄露,必定受到舆论关注。到那时,就算患者本人不跟医院打官司,医院的不专业也会吓退其他潜在客户。
换言之,只要出现一例违反保密协议的泄密事件,福纳医院的“首选”地位就会不保,其长期损失难以估量。
沈馥跟福纳医院签署了保密协议。
本来沈馥做第一次产检前就跟医院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
保胎团队到伦敦后,杨恩乔带着四个律师又以沈馥全权委托人的身份跟福纳医院重新签署了一份“强化”保密协议。
福纳医院经多见广,痛快地签了“强化”保密协议,就是总体费用又提高了一截。名义嘛,很直接——客户跟医院签“强化”保密协议,医院跟员工也要多签一份“强化”保密协议,所以多出来的费用是法务费。
杨恩乔没有帮老板在私事上省钱的习惯,所以他眼睛都没眨就同意了。
……
……
福纳医院。
沈馥住的产房是整个医院最好的六间产房之一。
这间产房配有6个独立房间,包括两个陪护休息室、运动室、婴儿保育室、互动式临床信息系统和娱乐设施。
产房里。
沈馥坐在床上喝汤,艾真站在床旁,一边收拾保温壶一边说:“杨恩乔已经接到边总了,边家二老也一起过来了,从机场开过来,顺畅的话,预计40分钟后到。”
喝完汤,把碗放在移动餐桌上,沈馥说:“我想换身衣服。”
“想换哪套?我去给你拿。”艾真说。
“粉色那套吧,显得气色好一点。”
挪走移动餐桌,艾真笑着说:“你的气色很好,不需要用衣服衬托。”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沈馥忽然问:“我脸上长斑了吗?”
艾真勾着嘴角说:“没长,皮肤看上去比我都好呢!”
“我现在是不是很胖?”
“不胖!”
“我想洗头。”
“我帮你。”
……
……
伦敦不堵车。
一个国际大都市,之所以不堵车,不是因为伦敦的马路宽,而是伦敦的汽油费贵,停车费贵,加上进入市中心就要交纳不便宜的拥堵费。
黑色的宝马760LI在小雨中穿行,车窗外的人行道上有人打伞,有人穿着风衣在雨里行走,全都行色匆匆。
因为有些话要问,所以车里只有李兵、穆龙、边学道、杨恩乔四人,边爸边妈和护卫坐在另一辆宝马里跟在760LI后边。
一路上,杨恩乔把最近两个月伦敦的大小事务跟边学道进行了口头汇报,静静听完,边学道问:“沈老师有什么异常吗?”
知道老板嘴里的“沈老师”指的是沈馥母亲,杨恩乔表情严肃,谨慎措辞说:“没发现什么异常,每天都是定时做康复强化锻炼,然后就是围着沈小姐嘘寒问暖,参与饮食安排。”
“嗯。”
边学道听了微微点头,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默默思考。
……
……
顶级私人医院的一个特点是医生护士以及服务人员的数量比医院的患者多,提供“N对1”医疗服务,院内环境清静,不像国内的公立三甲医院,一眼看过去人山人海。
到医院后,杨恩乔领着边家三口坐产科VIP病房的专用电梯上楼,一路上除了保安和护士,没遇见一个非医院的工作人员,这让心思复杂的边妈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在国外,她也担心儿子跟沈馥的事情被人撞见然后曝光,特别是她和丈夫同在场,那样的话,不仅会给儿子带来困扰,两人也再难以坦然面对董雪。
好在这医院没什么人看病,一直走到沈馥所住病房门外,都没遇见一个穿病号服的人,穿便装的也没有。
门开,边妈在前,边爸居中,边学道杨恩乔最后,四人鱼贯走进病房。
病房里,看见边妈进门,躺在床上休息的沈馥支起身体想要下床,边妈见了连忙摆手说:“你躺着,不要动。”
说完,边妈看着守在床旁的沈老师,歉然说:“亲家母,您受累了。”
本来,沈老师对孩子临产边家却一个人都不见心里是有情绪的,只不过她知道周围全是边学道派来的人,为了女儿考虑她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现在,边家三口一下齐至,特别是边妈一句“您受累了”,沈老师胸中的怨气一下消散大半。
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沈馥固然有才华,边学道更加不凡。
不论沈老师多么宝贝自己的女儿,沈馥比边学道大好几岁是事实,沈馥离过一次婚也是事实,只这两项,就能减掉沈馥很多分。所以,沈边两家打交道,沈家是弱势一方,边家只要大面上让沈家下的来台,沈老师就断然不会向边家发难。
目光从边妈身上转到边爸身上,又转回边妈身上,沈老师平静地说:“当父母的,都是应该的,别站着,这边坐。”
杨恩乔是个识相的,见两家人言谈其乐融融,他悄悄退出房间,跟李兵穆龙和另外三个保镖一起守在病房门口。
杨恩乔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沈馥顺利生出健康的孩子,他这次的差事就算功德圆满,就可以回松江见见老爹老娘了。
杨恩乔识相,三个老人也不是惹厌之人。
病房里,两家人坐下聊了六七分钟,边妈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纸,放在沈馥床头柜上,然后握着沈馥一只手和蔼地说:“这是我这两个月给你和孩子抄的经,每抄一遍就往你俩身上回向一遍,诸佛菩萨会保佑你和孩子一切顺利,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安心等小宝宝出世跟咱们见面就好。”
说完,边妈轻拍沈馥手背说:“飞了一天,我和他爸都有点累,我们先去休息,今晚让学道在这儿陪夜。”
两分钟后,病房里只剩下沈馥和边学道两人。
洗完脸和手,边学道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握着沈馥的手,深深地看着沈馥的眼睛,半晌,开口问:“你心里害怕吗?”
沈馥微微点头:“有点怕。”
“怕什么?”
“我不怕自己怎么样,我怕孩子……不健康。”
“不会的!”边学道信心十足地说:“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个健康、聪明、漂亮的孩子。”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沈馥挪了挪身体,拍着床说:“你坐上来。”
边学道脱鞋上床,靠在床头上,伸手搂着沈馥的肩膀,沈馥自然地把头靠在边学道肩膀上,一脸的幸福满足。
过了一会儿,边学道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
“想我?想我什么?”
“想你到底是个情种还是君子。”
“你觉得呢?”
沈馥叹了口气说:“君子爱得专一,你觉得你是君子吗?”
博闻强记的边学道知道沈馥的话源自周国平,他笑着说:“天底下偶尔有爱得专一的情种,但注定没有爱得热烈的君子,所以我宁愿当情种,也不去当寡淡无味的君子。”
“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有血有肉才是人生。”
拉着边学道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沈馥问:“你能感觉到她在动吗?”
“嗯,在动。”
沈馥脸上绽放出母性光辉:“有了她,我的人生才算完整。”
调整身体姿势,边学道俯身在沈馥肚子上轻轻吻了一口说:“我也是。”
“你会宠她吗?”
“女儿富养,我要把她像公主一样养。”
嘴角上翘,沈馥摸着肚子说:“妈妈都有点嫉妒你了。”
“啊?”边学道一脸木然:“你嫉妒?”
沈馥坦然说:“要是有的选择,谁不想当一个小公主呢?”
点过“甜言蜜语”技能的边学道立刻接话说:“你一直都是我的公主。”
“这句我受用了。”
边学道笑。
略作沉吟,沈馥接着说道:“如果不当歌手了,我可能会试着写书。”
“写书?”
沈馥点头:“把我心里的故事写出来。”
边学道感慨说:“现在看书的人少,买书的人更少,赚不到钱的。”
“我不为赚钱。”
“钱财、权力、名誉、精神、皮囊……从古至今人类追求的无非这点东西,要我说,追求什么都一样——俗!”
“俗就俗吧!再精彩再华丽的一生,也不过是一眨眼,做点自己喜欢做想做的事情,才是真赚到了。”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20分钟后,沈馥问边学道:“睡着了?”
“没有,但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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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1章 遗嘱信托
沈馥睡着了。
边学道轻轻下床,帮沈馥盖好被子,坐在床旁的椅子上,静静凝望床上熟睡的女人,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不知是孕晚期还是爱人在旁的缘故,沈馥睡的又香又沉。
窗外夜色如墨,看着面前呼吸平稳的女人,边学道目光平静,脑海里轮番浮现他跟沈馥从第一次见面到相识相知的一幕幕——租房——买房——上课——登门求租——主楼天台——一起登台——搬走——第一莫欺心!
回想两人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只有“缘分”两个字能解释如此水到渠成的关系。
可是缘分又从何而起呢?
另一个时空里,有边学道,肯定也有沈馥,只是两人素昧平生,各活各的从未有交集。
彼时空,那个边学道籍籍无名,那个沈馥是否快乐安康?又或者人生轨迹一致,只是少了个拥有“先知”的边学道,若是那般,沈馥会是什么结局?
算了,不去想!
现在的边学道已经习惯不去纠结没有结果的事情,就像地球上的一块岩石不会去想银河系中另一个星球上的某块岩石是否有思想一样,因为永远都得不到答案,所以没有意义。
沈馥醒了。
睁眼看见坐在床旁的边学道,沈馥柔柔一笑:“你飞了一天,去休息吧,这里有呼叫器,有事我喊护士。”
“我不累,陪陪你。”
见边学道不走,沈馥说:“扶我起来。”
扶着沈馥,边学道问:“想走走?”
沈馥看向卫生间,无奈说道:“自从过了33周就特别频,每天都要跑二三十趟厕所。”
没有当爸爸经验的边学道不明原因,问道:“医生怎么说?”
一只手扶着边学道,一只手托着肚子,沈馥略显笨拙地迈步:“胎儿下沉,压迫膀胱。”
边学道明白了。
走到卫生间门口,沈馥松开边学道的手,说:“我自己可以。”
边学道问:“真的不用我?”
走进卫生间,把边学道推出来,沈馥在门里说:“你去帮我倒杯温水,我渴了。”
10分钟后……
沈馥去了一躺卫生间。
15分钟后……
沈馥又去了一趟卫生间。
20分钟后……
把有点难为情的沈馥扶上床,边学道握着沈馥的手说:“辛苦你了。”
沈馥反握着边学道的手,坚强笑道:“天下每个母亲都是这样过来的。”
边学道点点头,沈馥转移话题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听杨恩乔说最近有道在招聘?”
嗯……
边学道能理解杨恩乔跟沈馥说一点公司的事,因为作为沈馥身边唯一一个有道集团的人,只有他能列出具体工作项目为边学道迟迟不来伦敦作解释,安抚沈馥,也安抚沈老师。
“招了50人,五一入职。”
“五一不是假期吗?”沈馥问。
“照常放假,从这天开始计算薪酬社保。”
想了想,沈馥问:“他们在松江上班?”
边学道摇头:“初期轮岗考察,具体在哪工作看定岗情况,不过这些人,我不打算放在松江。”
“为什么?”
“北江环境不好。”
“环境?你指哪方面?”
“这么说罢。”边学道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集团总办和监察部曾联合给我一个报告,报告里有一条是,松江总部里的北江籍员工,有近六成边上班边学习。”
“学习还不好?这表示他们有上进心啊!”
边学道笑了笑,接着说:“他们学的是公务员考试题。”
沈馥:“……”
“北江就是这样的环境,国企独大,民企较少,长期下来,社会上形成什么工作都不如公务员的意识,导致上学也好,就业也罢,都是考公务员的踏板,主要心思不在工作上,也没有长期职业规划。李裕跟我说,有道总部还是好的,北江其他企业里,但凡有点能力且年龄没过线的,十有八九都参加过或者正在准备国考。这样的地方,是非常不利于企业发展的,因为这些人会对其他员工形成观念侵蚀。”
边学道说完,沈馥沉吟了一会,问:“所以你打算把公司搬离松江?”
边学道坦承答道:“一直在搬,只不过考虑方方面面的关系,有些职能部门暂时留在松江。”
静了几秒,沈馥说:“你这也算是用脚投票了。”
轻叹一口气,边学道说:“其实北江官方对有道还是很重视的,给了一些扶持政策,可惜做企业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过于依赖政策。”
“有政策照顾不好吗?”沈馥不解地问。
边学道微眯眼睛说:“短期看有政策照顾当然好,不过长期看,靠政策做大的企业大都会失去思考能力和市场思维,一旦断奶,竞争力就会大打折扣,而且……”
停顿了一下,边学道豪气说道:“而且我的有道不需要依赖扶持政策,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
沈馥听了,抬手轻抚边学道的脸颊和胡茬,说:“我最喜欢这样语气的你,就像在东森主楼天台上那次你说哎呦……”
说着话,沈馥用手捂着肚子说:“小家伙在里面踢我。”
边学道连忙看向沈馥肚子,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肚皮某处一凸一凸的。
沈馥摸着肚子柔声说:“每天没这么大力气,是爸爸来了你高兴吗?”
像是回应妈妈的话,肚皮凸了两下。
边学道忍不住伸手轻碰凸起处,嘴里说着:“萤星,知道爸爸来了?”
肚皮又凸了两下。
这时,沈馥侧头问边学道:“你刚才叫她什么?”
“萤星。”
“不是说好小名叫萤萤吗?”
“萤星好听一点。”边学道说。
“萤星……”沈馥默念一遍,说:“短如须臾,长似永恒,也好,就叫萤星吧!”
次日上午,主治医生来检查过后,沈馥跟边学道提出回家。
在征求了童医生和护士长的意见后,一行人出院回公寓。
回到家沈馥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很多,说到底,再好的医院也是医院,住在里面人的精神压力难免增大,远不如在家里舒服放松。
这一晚,边学道陪在沈馥房间里。
两人从育儿常识聊到卫生假说,从穷养富养聊到女孩择偶,最后沈馥说:“我妈告诉我,养孩子,说白了就是体验参与一个人成长的快乐,然后在心里有一个希望的寄托。”
说到这儿,沈馥话锋一转:“2000年千禧年,我带我妈去香港旅游,换登机牌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她升了个头等舱,于是她在头等舱,我在经济舱。结果半小时后,她走到经济舱跟我旁边的人商量换座,对方一听是头等舱,高兴地去了。我问我妈为什么换回来,她说……在里面坐坐感受一下就行了,还是想跟我在一起。”
沈馥睡着后,边学道走到架在卧室窗前的天文望远镜前,不用问他也能猜到这是沈馥做完那个萤火虫化星的梦后买的,她想用望远镜找梦里的那颗星。
躬身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月球,又转而看向其他星辰,一颗星一颗星地看过去。
不知看了多久,边学道直起身,目光平静深邃。
人间流年流转,世事梦幻似水,诸般痴嗔萦怀,诸般心头灭却,纵然登峰一甲子,与星汉相比,不过霎然一瞬,如此短暂,为何还有那么多应而不能、想而不敢?
这一夜边学道失眠了,整整一夜他都在想沈老师给他出的那道难题。
边萤星即将出生,董雪肚子里的边善琢也是一眨眼的事,所以就算不给二女名分,遗嘱信托也要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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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2章 当我握着你的手(一)
沈馥的肚子没有动静,边家三口在英国住了下来,边妈化身和善婆婆,跟艾真和沈老师一起照顾沈馥的起居。
5月8号,伦敦风和日丽。
沈馥午睡时,边学道和杨恩乔出门,乘车在伦敦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车开到骑士桥附近,边学道忽然开口问杨恩乔:“海德公园一号项目进展怎么样?”
杨恩乔朝车窗外看了看,指着左前方一片工地围墙说:“楼盘还在施工建设中,不过我听说房产商上个月开始暂停了公寓的销售。”
“暂停销售?”边学道意外地问。
杨恩乔点头:“消息属实!金融危机爆发后,伦敦房地产泡沫破裂,房价重挫。开发商贷款做这个项目,按现在的房价销售,这个项目他们要亏血本,所以干脆停售,坐等金融危机消退房价回升。”
“这样……”
边学道沉吟着说:“这家公司胆子很大!房子压在手里,万一房价四五年不回升,或者回升不到理想的价格区间,贷款利息够他们喝一壶。一旦资金链出问题,项目的品牌价值必然受影响,他们这是在豪赌啊!”
“我也觉得是在豪赌!”杨恩乔附和说:“他们在赌金融危机快速消退,赌伦敦高端房地产市场快速回暖,赌欧元区的不确定性持续甚至加剧。”
脑海中回想有关金融危机后欧洲走势的片段记忆,边学道知道这家公司赌对了。
不超两年,伦敦房地产就会重回资产避险工具的第一梯队。
边学道正想着,杨恩乔继续说道:“我还听说,汇丰控股正在为伦敦总部大厦寻找新买家。”
“汇丰伦敦总部大厦?”边学道看着杨恩乔问:“不是已经卖了吗?”
杨恩乔认真回答说:“是卖了,不过金融危机爆发后,由于买家西班牙Metrovacesa公司无法在规定时间偿还购楼时向汇丰银行借贷的过渡性贷款,不得不和汇丰控股协商,最后在去年11月底将大楼的产权以8.38亿英镑的价格回售给汇丰控股。”
“回售了?”
“是。”
“这我还真不知道,对了,Metrovacesa公司跟汇丰之前的成交价是多少?”
“好像是10.9亿英镑。”
“10.9亿……8.38亿……”边学道心算了一下说:“这等于一年时间贬值了20%多。”
杨恩乔点头:“汇丰不愧是玩金融的,一年时间,大厦这么一倒手,就赚了2.5亿英镑,据说整栋大厦总造价5亿英镑左右。”
扭头看着车外的伦敦城,好一会儿,边学道开口说:“出售总部大楼,决策动机肯定不是换取流动资金这么简单,可是汇丰既然已经看空英国经济,为什么又回购大厦?”
想了想,杨恩乔说:“可能是根据汇率做决策,也可能是Metrovacesa公司确实有心无力。不过说起来汇丰也是够狠,总部大厦不同于普通资产,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又不是特别缺钱,他们说卖就卖,还卖了又卖。”
收回看向车外的目光,边学道靠在椅子上说:“这就是资本主义,没有不能出售的资产,只看能赚多少。换个角度看,汇丰这个总部大楼基本等同于一次房产开发投资获利行为,还是一次非常成功投资。而且他们这次交易包含售后回租,租多少年来着……”
“20年,另有5年的弹性续租期。”杨恩乔答道。
“嗯,20年!20年后大厦成了老楼,到时汇丰找个好地方再重新建一栋大楼,等于一直用新楼。最主要的是,第一把房产增值部分套现了,将固定资产盘活,获得现金流;第二将固定资产折旧损失扔给了别人,将大块重资产的贬值压力扔给了接盘方;第三重资产变为轻资产,先用房子生钱,再用房子生出来的钱去钱生钱,符合金融机构的玩法。”
边学道说的头头是道,杨恩乔在旁边频频点头。
然后就在杨恩乔准备附和两句时,边学道话锋一转:“可惜手里没钱,不然倒是可以跟汇丰谈谈这桩买卖。”
“跟汇丰谈买卖?”杨恩乔脸上的表情表明他没跟上边学道的脑回路。
“嗯。”抬手摸着下巴,边学道说:“其实现在应该是出手拿下汇丰总部大厦的好时机。”
“现在?”
“对。英镑走弱,加上汇丰已经从Metrovacesa公司手里赚了一笔,所以我估计这次再交易总价能压到8亿以内。如果能压到7.5亿左右,持有几年,等经济回暖,卖11亿甚至12亿不是难事。”停顿一下,边学道略显无奈地说:“可惜啊!融的钱都投在手机上了。”
刚说到手机,车里响起手机铃声。
坐在副驾驶位的李兵拿出手机放在耳旁听了两句,立刻回身跟坐在后排的边学道说:“边总,沈小姐肚子疼,让咱们赶快回去。”
……
……
公寓里。
童医生和护士长问了沈馥几个问题,用手摸了胎儿的胎位,立刻让艾真备车,说马上去医院。
一行人下楼,刚坐进车里,沈馥突然抓着沈老师的手,颤声说:“妈,我好像破水了。”
坐在副驾驶的童医生听见了,立刻下车到后排检查了一下,扭头跟沈老师说:“沈小姐需要躺着,您去后车吧,这里我来照顾。”
说完,童医生拆下车座上的头枕放在沈馥身下,安慰沈馥说:“不要害怕,现在是第一产程,你和孩子都没有危险。”
后车里。
见沈老师下车走过来,边妈打开车门问:“沈馥怎么了?”
沈老师有点紧张地说:“破水了,得赶快到医院。”
破水了!!
边妈听了也跟着紧张起来:“那赶紧出发,让学道直接去医院。”
……
……
福纳医院。
接到艾真的电话,医院对接沈馥的医生护士立刻到位,一个护理小组早早来到医院地下车库等候。
之所以在车库等不是在一楼门口等,实在是因为沈馥身份敏感,地下车库相对更隐蔽。
车队抵达后,边学道安排在沈馥身旁的保镖手持四把黑色大伞,把车门附近挡了个严严实实,一直挡到移动病床推进电梯才收伞。
电梯直达产科楼层,电梯门开,守在电梯门前的医生和护士立刻接手移动病床,推着沈馥走进产前检查室。
多亏伦敦不堵车,只用18分钟边学道和杨恩乔就赶到福纳医院。
走进病房,见沈馥不在,边学道问坐在椅子上的边妈:“进产房了?医生怎么说?”
“去做检查了。已经破水,24小时内肯定要生出来,不然对孩子不好。”边妈极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沉得住气,可任谁都看得出她坐卧不宁。
跟老妈对了一下眼神,边学道走到沈老师身旁,躬身说:“您别太担心,沈馥孕期身体情况良好,这家医院又是世界上最好的几家产科医院之一,沈馥和孩子一定会平安。”
沈老师听了,双手合十,对着四周作揖说:“求神佛保佑,保佑沈馥和孩子母子平安,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5分钟后,肚子上绑着检测仪器的沈馥被护士和助产士推进病房。
沈老师和边妈、艾真一下都围过去,询问检查结果。
女护士用英语说完,沈馥翻译给妈妈和边妈说:“羊水处于安全值以上,孩子胎位很正,无脐带缠颈,胎儿体重也在可以顺产范围内,所以我决定顺产。”
边妈听了,立刻附和说:“顺产好,顺产孩子健康。”
艾真看着沈馥问:“打Epidural(无痛分娩针)了吗?”
沈馥微微摇头:“我腰小时候摔伤过,医生检查后不建议打Epidural。”
天黑之后,阵痛开始频繁,沈馥疼得身上衣服全都湿透,身体还没满足生产条件。
陪在床边的边学道用手绢擦干沈馥额头上的汗水,轻声说:“这么疼下去我怕你受不了,要不跟医生说,剖吧!”
抓着边学道的手,沈馥倔强地摇头:“不,我能生,我忍得了。”
一夜无眠。
天亮后,沈馥第四次被推进检查室。
这次检查的时间比前三次都长,检查完,主治医生跟边学道等家属说:“产妇已经破水,考虑羊水数值,如果到中午12点还没生,就要酌情准备剖腹产了。”
上午9时。
阵痛间隙,沈馥努力抬手轻抚边学道的脸颊说:“别这样一脸严肃,我感觉得到,她就要跟咱俩见面了。”
说完,沈馥扭头看向窗前的一盆剑兰:“瞧,这花,多好看。”
见边学道还是一脸紧张,沈馥微笑说:“说句情话给我听吧,嗯,要白头发的你说给白头发的我那种情话。”
白头发的你!
白头发的我!
轻吻了一下沈馥的额头,边学道用情说道:“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第1393章 当我握着你的手(二)
上午9时15分,沈馥被护士和助产士推进分娩室。乐—文
5分钟后,换好无菌服,戴上帽子的边学道在一名护士的引导下走进分娩室,他要在沈馥身旁陪产。
这事他跟沈馥商量过,沈馥同意。
沈馥同意,是因为她想让边学道看着两人的女儿出生,让边学道第一时间产生血脉相连的感觉,她觉得这样的记忆能让边学道一生疼爱即将出世的女儿。
边学道想陪产,则是为了弥补整个孕期他极少陪在沈馥身边的亏欠。
走进分娩室,在沈馥头旁的椅子上坐下,边学道握着沈馥的手,俯身说:“我身后有水和巧克力,你渴了累了就告诉我,要是疼得受不了,你就掐我。”
用力反握着边学道的手,沈馥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坐在这儿,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边学道明白沈馥是不想他看到分娩细节,因为生产既是女人一生最神圣的一天,也是女人最狼狈的一天,据说有男人因为目睹分娩全过程冲击太大留下心理阴影而丧失欣赏女人的能力。
事实上,不论出于尊重女性还是出于不给医生添乱的考量,职业非医生的丈夫即便陪产也没有必要目睹全程,坐在妻子头旁用言语安慰、鼓励、打气作用更大。
所以沈馥说完,边学道点头,表示答应。
时间分秒流逝。
跟影视剧里持续的痛苦哀嚎不同,现实中生产是有间歇的。
每次宫缩开始,沈馥都会大口吸气,然后咬牙用力,慢慢吐气,脸和脖子涨得通红,眼睛里杂糅着痛苦和豁出一切的决心。
那真是豁出一切的眼神!
边学道对面,一个女护士站在产床另一侧,一边帮沈馥擦汗,一边用英语提醒沈馥使用拉玛泽呼吸法。
而沈馥,饶是她理性坚强,孕期在护士长的指导下系统学习了呼吸法和发力法,可真躺在产床上,还是疼的什么法都忘了,只知道一下一下地用力,然后在阵痛过去后大口喘气。
一波阵痛过去,沈馥获得短暂休息,给沈馥擦汗的女护士换了一个手绢,然后用眼睛瞄坐在对面的边学道。
在这间分娩室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晕血的,有脸色煞白比妻子还紧张的,有半路跑出去呕吐的,有身体抖得无菌服都脱不下来的。
结果……
半个小时过去,女护士没从对面的男人脸上看到一丝慌乱紧张,她只看到超常的镇定和沉稳。
“心理素质很好!”女护士在心里给边学道下了一个评语。
边学道的心理素质确实不错,不过更厉害的是他不露声色的城府,因为他的内心比他的表情要汹涌得多。
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当爸爸,也是他第一次陪产,眼前的一切似乎补上了人生阅历的一块珍稀拼图,让他有种豁然明悟的感觉——原来生命由此而始!
又过了40分钟,身体素质很好的沈馥也有点力竭了。
就在这时,医生和助产士忽然大声说:“头快出来了,用力,好,就是这样,继续用力!”
边学道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产床上的沈馥鼓起身体里所余不多的能量,竭力配合医生的指挥,边学道感觉沈馥的手像钳子一样攥着自己的手,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沈馥的手有这么大劲儿。
医生和助产士忙碌起来,有劲使不上的边学道不停在沈馥耳旁说鼓励的话,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场确实给了沈馥力量。
“用力,好,头已经出来了。”
“再用力,胳膊出来了,只差一点了。”
“继续用力……”
几分钟后,咬牙用力的沈馥突然身体一松,然后医生护士和助产士同时抬头,看向产房墙上的电子时钟。
这些医护人员常年服务世界各国的产妇,她们知道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客户的生产风俗,其中一项就是一定要记住华人家庭孩子的出生时间。
紧接着,产房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哭声响起这一刻,虚空中仿佛有一丝电流穿过边学道的身体,让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出生了!
平安出生!!
自此刻起,这个让他总有一丝虚拟感的时空里有了他的血脉延续,真正的血脉延续——跟“借尸还魂”的祝海山不同,刚刚出世的这个婴儿继承边学道的基因,所以尽管相隔两个时空,仍然百分之百是他的孩子,就算他不在了,离开了,这个时空仍然有他的精神、意志和基因的延续,所谓无论未来怎样,他都不虚此行了。
“先生,你想亲自剪脐带吗?”一个护士看着边学道问。
想着跟沈馥的约定,边学道说:“你们剪吧。”
剪断脐带,助产士用毯子把婴儿包好,抱到沈馥和边学道面前,笑着说:“女孩,很漂亮!”
婴儿在助产士怀里没有哭,她用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当然,她其实看不见什么,因为据说刚出生的婴儿只能看见很近距离的东西,而且没法分辨颜色。
只给沈馥和边学道看了10几秒,助产士就把孩子抱走了,按照医院规定,她要给婴儿做一系列检查以对婴儿的健康程度进行评分。
视线追着助产士的背影,边学道忽然仰头,依然没能阻止眼泪滑落。
已经记不得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只不过这次跟之前都不同,这次是喜悦的眼泪,每一滴里都饱含高兴和满足。
虚弱的沈馥看见边学道哭了,她立刻觉得自己刚刚吃的苦遭的罪都值得了。
握着边学道的手,沈馥轻声说:“高兴吗?”
俯身亲了一下沈馥的额头,边学道认真地说:“高兴。”
“去告诉大家好消息吧!”
“不急,我在这里陪你。”
简单一句话,生孩子没哭的沈馥忽然红了眼眶:“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嗯,我们的女儿。”
10分钟后,医生和助产士把清洁完毕、做完初步检查、包裹好的婴儿放在温暖的婴儿车里推进产房。
婴儿车一进门,边爸边妈和沈老师全围了过去,得知沈馥生产顺利,母女平安,边妈春风满面,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沈老师也很高兴,只是看见襁褓里粉嫩漂亮的小婴儿后,她先是笑,随后扭头用手捂嘴,哭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沈馥见了,勉力坐起身,看着沈老师问:“妈,你怎么了?”
擦掉脸上的泪水,沈老师强自镇定说:“你爸要是在,看见自己的外孙女,他该多高兴。”
小萤星在三个欣喜若狂的老人怀里转了一圈,到了边学道怀里,父女俩四目相对。
被小萤星乌黑的眼睛看着,边学道坚硬如铁的心瞬间柔化,仿佛这个小家伙真是他前世贴心的情人,能把他这块精钢炼为绕指柔,当然,边学道比谁都清楚前世的他没有情人。
抱了一会儿,边学道把小萤星放在沈馥怀里。
怀抱小萤星,沈馥眼睛里满溢母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满足的感觉。
到此时,沈老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从边家三口抱孩子时的神情,她看得出边家不是重男轻女的家庭,换言之,女儿不会因为外孙女的性别失宠,外孙女也不会被边家拒之门外。
尽管没有奶,沈馥还是听妈妈和边妈的话让小萤星吮吸了一会儿,结果小家伙吮着吮着睡着了。
将小家伙放在床上,沈馥勾手让边学道过来。
待边学道蹲下,沈馥把小萤星一只小手放在边学道摊开的手掌上,柔声说:“你要一生爱她,照顾她。”
抓着沈馥的手也放在自己手上,边学道正色说:“我会用一生爱你们。”
……
……
沈馥在英国产子,对有些人来说是秘密,对有些人则不是。
祝天养不仅知道沈馥生产的医院,不仅知道都有谁在场,他甚至知道孩子的确切出生时间和名字。
一时兴起,一身杂学的祝天养给小萤星排了八字。
排完,盯着纸上的八字看了一会儿,祝天养拿起电话打给人在美国的祝天歌:“我这有个八字,你帮我看看。”
“谁的?”祝天歌在电话里问。
“边学道女儿的。”
“别人我懒得看,他女儿倒是可以看看。”
对着电话,祝天养说:“这个孩子不算边家本家。”
祝天歌笑着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边学道长女,她出生时父母爷爷奶奶都在场,先天气场牵连已经形成,所以从她的命造能窥得一点边家的气运。”
同一时间。
祝植淳、孟茵云、祝德贞、孟婧姞四人正在香港一家室内射箭馆里比赛。
坐在休息凳上看拉弓的祝德贞,孟婧姞说:“你每次都这么发力,小心明天胳膊疼得举不起来。”
瞄了10多秒,祝德贞松手,箭“咻”地一声离弦而去,正中靶心。
看着搭上箭又拉满弓的祝德贞,孟婧姞叹气说:“人家认识的早,所以生孩子这事你真嫉妒不来。”
“咻!”
箭再次离弦,祝德贞回头看着孟婧姞说:“如果箭能拐弯你现在肯定没心情胡说八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394章 开播在即
小萤星顺利出生,边沈两家人高兴,伦敦的护理小组成员也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功德圆满了。
特别是杨恩乔和艾真,相比其他人,两人跟边学道的关系更近,所以责任更大,之前几个月也最操心,现在宝宝平安降生,相对应的两人功劳也大。
这种私事,功劳等于人情。
边学道和沈馥一个有钱一个有名,所以这份人情日后会显露出巨大的价值。
另一个真心高兴的人是护士长。
在英国陪护大半年,最开始心里不认同沈馥行为的护士长渐渐被沈馥恬淡从容的性格征服,坚定地认为沈馥这种不爱钱,看似柔弱其实骨子里有股狠劲儿的女人如果不是为情,绝然不会轻率产子。
所以护士长真心为沈馥母女平安高兴,特别是产前边家三口齐至,表明大人和孩子在边家人心里很有地位,沈馥也不算明珠投暗。
怎么看都不算投暗。
孩子出生后,边家二老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沈老师虽然康复了但手脚协调性还是差一些,于是边妈跟护士长和艾真一起照顾沈馥,完全不像其他豪门太太袖手不管。
活干多干少是其次,主要是这个态度。
边学道的态度则更让人放心。
小萤星出生后,边学道手把手跟护士长学习给孩子喂奶粉、拍嗝、换尿布以及正确抱姿,学会了后,他化身奶爸,亲力亲为。
另一边,沈馥恢复神速,产后第二天就能下床慢走了。
按照童医生的解释,沈馥这个年纪恢复如此之快,一是她常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上佳;二是孕期营养充足,调理得当;三是产后心情好。
沈馥的心情确实很好。
小萤星出生后,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各项数据全都良好,表明小家伙十分健康。
女儿健康可爱,加上边学道和孩子爷爷奶奶姥姥都在,一家人高高兴兴,和和气气,沈馥满心感恩,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真的是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对沈馥来说,小萤星到来后,她的人生再无遗憾了。
名,她有。钱,她有。
成就,她有。孩子,她有。
至于婚姻,她也有过,因为经历过,所以她不执着,而且对沈馥来说,边学道在产房看着女儿落泪,那几滴泪比什么承诺都有分量,沈馥知道,边学道这种性格的男人天生重情,该他担的责任他一定会担。
而社会上很多患产后抑郁症的新妈妈,十个有七个是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剩下三个是家庭关系不和睦。简而言之,新妈妈抑郁,九成九是经济压力和心理压力大造成的,例如身边没人帮着分担照顾小宝宝的压力,例如小宝宝的开销让家庭经济拮据,例如生孩子前心理准备不足导致角色转变滞后等等。
这些问题在沈馥身上都不是问题。
无论孕期还是产后都有人24小时守在周围照顾,女人因怀孕生产带来的压力,其中一部分被孩子爸爸强大的经济实力抵消了,剩下的部分被沈馥强大的母爱消化了——无论多难受,无论多痛苦,只要想着自己的孩子,只要看见自己的孩子,就什么都能忍,都能甘之如饴。
5月10日晚,产房里。
边学道坐在床边看着沈馥吃粥,等沈馥吃完,他接过碗勺问:“还要吗?”
沈馥摇头:“吃饱了。”
看着边学道收拾餐桌,沈馥说:“这两天你都没怎么睡,一会儿让艾真过来,你今晚好好休息。”
收拾完餐桌,边学道走进卫生间拿了一条热毛巾出来,递给沈馥说:“我不累。”
“一整天不是照顾我就是伺候萤星,怎么能不累?”
“真不累。”
边学道走到婴儿车旁,俯身看着躺在里面睡觉的小萤星,满脸疼爱之色。
沈馥想了想说:“那好吧,明天白天你一定回去休息。”
“明天有安排。”
“有安排?”
坐回床旁的椅子上,边学道看着沈馥说:“约了人要见。”
“哦。”聪明的沈馥没有继续问。
握着沈馥的手,边学道说:“我让杨恩乔约的律师,着手设立信托。”
“信托?”
“嗯,给你和女儿设立一份不可撤销信托。”
“不可撤销是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这钱从我财产里分割出来,除了你俩受益人,任何人不能修改撤销这份信托。”
看着边学道,沈馥问:“你也不能?”
“不能!”边学道摇头说:“无论生死都不能。”
抽出手,挡在边学道唇边,沈馥说:“不要说死。”
抓着沈馥的手,边学道笑着说:“云散是死,花落是死,雪融是死,自然界万事万物时时刻刻都在演绎生死,只是自然法则而已,没什么可忌讳的,而且人只有在生死面前才能区分出哪些事情重要哪些事情不重要。”
不知道2014年到底是不是自己宿命的劫数,本着提前打预防针的心思,边学道继续说:“签了这个信托,无论未来我怎样,有道怎样,起码能让你俩衣食无忧。”
“我能赚钱养女儿。”
低头亲了一下沈馥的手背,边学道说:“我知道你能,可这是我做父亲的职分。”
静了几秒,沈馥问:“公司……出事了?”
“公司很好,我也很好。”边学道干脆地说。
“那你为什么说刚才那些话。”
“习惯性居安思危。”
看着边学道的眼睛,沈馥说:“你没说实话。”
坦然跟沈馥对视,边学道平缓说道:“实话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一定要给你们母女一个保障才能放心。”
见沈馥仍看着自己,边学道岔开话题:“不说我了,说说小家伙。”
“说什么?”
“你希望她长大后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嗯……我希望她善良、丰富、高贵、明慧。你呢?希望她长成什么样子?”
侧头看了一眼婴儿车,边学道微眯眼睛说:“我希望她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无法抵挡的笑容和美丽的灵魂。”
沈馥听了说:“我也希望她是个爱笑的姑娘。”
边学道接着说:“我还希望她有见地,不要钟情那种‘不要打我的脸’的男人,也不要喜欢以艺术为名一事无成的男人。我希望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希望她明白浓夭不及淡久,我希望她不轻易否定和赞美。”
边学道说完,沈馥挑着眼眉说:“这么多高端要求,行,到时你来教她。”
看着沈馥的调皮表情,边学道笑着说:“我当然会教,不过主要还是得你教。”
“那你干嘛?”
“我要去改变时代,然后把整个世界送给她。”
……
……
边学道在英国陪护月子的时候,《中华好声音》第一季盲选前四场在沪市录制完成。
录制时李裕是第四批登台,结果一首歌唱完,导师们一致认为李裕的歌可以放到第一期播出。
就这样,原本打算第三期或者第四期露面的李裕被改到了第一期。
《中华好声音》第一期确定将于5月22日星期五晚21点在东星卫视播出,开播10天前,人在伦敦的边学道直到看了廖蓼送来的第一期剪辑成品后,才知道李裕盲选唱的是张学友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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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5章 沈盈星
李裕盲选唱的是张学友的《一滴泪》。
选这首歌他有几个考量,其中两个考量都是边学道给的建议:第一,歌曲一定要有高音;第二,歌曲一定不能太大众。
习惯性听从边学道建议的李裕以这两条为中心选歌,当然他也加入了自己的想法,首先歌曲要有情感厚度,其次歌曲要有一点难度。
要难度,因为李裕知道自己一定晋级,他不想被人议论“唱歌不行靠关系晋级”,那样的话不仅他本人名誉受损,整个节目的公正性和口碑也会蒙污。
选定《一滴泪》后,李裕找爱乐工作室的人帮忙对歌曲进行微调并彩排演练,增强舞台表现力以适应选秀节目,总之为了在《中华好声音》上有个好的表现,李裕全身心投入,彻底豁出去了。
家里面,对李裕登台李薰一万个支持。
实在累得疲了,在家关起门李裕偶尔发几句牢骚,李薰听见了,就劝导丈夫:“上学时不让你唱你不松麦克,现在让你唱你又不愿意唱,你想咋样?”
李裕哑着嗓子说:“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在一帮朋友面前唱跟当着几百人唱还被全国人看能一样?”
递给丈夫一杯水,李薰笑着说:“我记得你跟沈馥一起登过台,还跟边学道在尚秀宾馆阳台上唱过,哪次现场观众都不少,这么练还没练出胆儿?”
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李裕声音好了一点:“跟胆没关系,你不懂。”
在桌旁坐下,李薰抹平桌布上的褶皱,说:“你想的我可能不懂,不过我懂饮水思源。咱们现在是靠着大树好乘凉,现在让你浇点水,不要有情绪。”
放下水杯,李裕咂咂嘴说:“不是有情绪,唉,说不明白。”
起身走到李裕身后帮李裕按摩肩膀,李薰柔声道:“那就不说,别锁着眉头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去哪?”
“去看电影啊!最近好像有部片子,导演是XXX,演员是XXX。”
李裕侧头问:“他俩是夫妻吧?”
“对啊!”
“不去!”
“为什么?”
“夫妻档的电影坚决不看。”
“为什么?”
“用老边的话说,夫妻档会公私不分,为老婆量身定制角色多于琢磨故事。”
“武断!”
“咱俩争没用,事实就是有些导演觉得只有自己老婆会演戏,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演。”
李薰说:“合理利用手里资源无可厚非。”
看了一眼李乐阳房间的房门,李裕微微低头,压着声音说:“所以导演和女演员成了管鲍之交也无可厚非。”
眨眼想了想,李薰掐着李裕胳膊说:“不学好!”
李裕咧嘴说:“我没说什么啊!”
“你还说?”
“是你想多了。”
李薰手上加劲儿。
李裕红着脸说:“能不能好好讲道理了?”
两秒钟后,李裕哀求道:“姐,松手,我跟你去看电影还不行吗?”
李薰听了立刻松手,高兴地说:“你让妈过来看着乐阳,我去化妆。”
李裕问:“不带乐阳?”
李薰做飞吻状:“二人世界。”
15分钟后……
等得有点着急的李裕走进主卧,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李薰问:“还没化完?”
“快好了。”
走过去,看着梳妆台上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瓶瓶罐罐李裕问:“这么多种,一起用会不会起化学反应爆炸?”
停下动作,李薰拿着睫毛刷说:“你出去。”
又过了20分钟……
李裕忍不住再次走进主卧,正好李薰迎面出来。
盯着李薰看了好几秒,李裕愣愣地说:“你这也太……”
微微昂头,李薰勾着嘴角问:“怎么样?不好看?”
李裕点头:“很好看。”
走过来挽着李裕胳膊,李薰说:“肯定好看啊,不然你以为我坐在镜子前半个多小时是在许愿吗?”
走进衣帽间,见李薰一件一件搭配衣服,李裕说:“就看个电影,用得着这么正式?”
甩给李裕一个媚眼,李薰拿着衣服走到镜子前,左右侧身比量:“我问廖蓼了,她说学员家属可以去现场,到时我去现场给你加油,总得美美的,不能丢你李部长的脸啊!”
……
……
英国,伦敦。
福纳医院,房间里只有沈老师陪沈馥。
其他人要么休息,要么主动留出空间让沈馥母女说话。
坐在婴儿车旁,沈老师看着襁褓中的小萤星说:“还好眼睛像你,一个女孩,眼睛要是像她爸就不好看了。”
按电钮支起床头,沈馥说:“这话你可别让她爷爷奶奶听见。”
说到边爸边妈,沈老师抬头看着沈馥:“这两天我观察了一下,他们家好像没打算把你生孩子的事跟亲朋说,不然孩子出生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能一个探望的都没有?”
“妈!”沈馥靠着枕头说:“这种事有什么好挑的,孩子这么小,抵抗力弱,越少见生人越好。”
“你啊,就帮着他们家说话吧!”
帮小萤星掖了掖被角,沈老师叹气说:“我一想到这孩子一辈子没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就……”
静了几秒,沈老师换话题说道:“孩子起名的事你俩商量好了吗?”
“英文名叫shiny。”
边学道之前说想让小萤星叫shine,沈馥觉得shine没有shiny顺口,于是改为shiny。
“我问的是中文名。”
“中文名叫沈萤星。”
呆了几秒,沈老师沉声说:“也是,这种情况怎么也不可能姓边。”
知道女儿不喜欢谈这件事,沈老师接着说:“你俩确定用萤火虫的萤?一个女孩用这个字好吗?”
萤火虫,自然界成虫寿命最短的物种之一,静下心来想想,用这个字取名确实有点不太吉利。
沈馥动摇了。
当妈妈的女人,容不得孩子有一点不好,于是晚上看见边学道的时候,沈馥说:“萤星的萤我想换一个字。”
以为沈家跟董家一样想要用边家家谱上的“善”字,边学道心想嘴不说,笑道:“那就换,想好用哪个字了吗?”
“没想好,盈缺的盈怎么样?”沈馥说。
“哦?还用ying的音?”边学道语气里透出意外。
沈馥一怔,问道:“那换一个音?”
“听你的,就叫盈星吧!”
“不再想想?”
“那要不像之前说的,叫善芳?”
看着边学道,沈馥从容地说:“我觉得盈星好听。”
窗外,微风吹过树梢,路灯次第亮起,空中有月皎然。
扶着沈馥在房间里慢走,边学道说:“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汉普郡,海克利尔城堡。”
没看过《唐顿庄园》的沈馥好奇地问:“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看城堡,还有园林。”
沈馥问:“有人跟你说那里好?”
不能说实话,边学道瞎编说:“在网上看到城堡照片,觉得很漂亮。”
看了边学道一眼,沈馥说:“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嗯?”
“我去过。”沈馥平静地说。
“你去过?”
“去过。”
“什么时候?”
“去年给MV选取景地时去的,我记得在Nebury。”
边学道:“……”
沈馥继续说道:“城堡不大,而且很旧,里面有些房间看上去脏兮兮的,倒是有不少咱们国家的古董,我估计你去了一定会失望。”
大洋彼岸,美国。
苏以在家里看电影,看着看着忽然哭了,因为她看到一句台词:“命运看起来残酷,但终有一个人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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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6章 王道无近功
沈馥出院了。
边学道很想陪沈馥坐完月子,可是Kki在北美下载量超预期,终于引来了麻烦,需要边学道亲赴美国处理,所以他不得不跟沈馥告别。
让属下先去美国打前站,边学道硬挤出了三天时间陪沈馥和小盈星。
这三天伦敦的信托团队加班工作,拿出信托初稿给边学道过目,看完,边学道跟律师商量了一下,提出修改意见,然后委托杨恩乔留下跟进。
这是杨恩乔在英国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这项工作,他就可以回国,先享受一个月的带薪假期,然后回集团总部上班。
事实上杨恩乔来英国这大半年,有道集团里出现各种有关他的小道消息,尽管傅采宁和李裕弹压过,可收效甚微,最终流言由心腹之口传进了杨恩乔的耳朵,所以这次他重回岗位,有些人肯定要倒霉,不杀一儆百,会有人忘了他杨总管是个狠角色。
边学道在英国的最后一晚,沈馥公寓。
吃完饭,把睡着的宝宝交给月嫂,边学道和沈馥在房间里依偎低语。
窗前的天文望远镜还是上次边学道调整的角度,镜头对准一角星空,像深情的眼眸只凝望心仪的一张面庞。
尽管知道边学道明天就要走,沈馥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沉重,她只是叮嘱边学道少喝酒、早睡觉、多运动。
聊了一会儿,沈馥跟边学道说:“帮我把音响打开。”
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音响,边学道拿着遥控器走回来递给沈馥。
沈馥接过遥控器按了几下,音响里传出优美的钢琴声,20几秒后,浪漫的钢琴变为伤感的二胡,曲子意境陡然一变。
到此,边学道记起这个曲子的名字了——《风居住的街道》,当审读员时,单位电脑的音乐收藏夹里有这首曲子,夜深人静时他没少听。
想不到,跨越两个时空,再次听到这首曲子是在沈馥的卧室里,而他已经当爸爸了。
怕影响小盈星睡觉,沈馥把音量调得很低,不过因为房间拢音,曲子传进耳朵里依旧荡气回肠。
放着音乐,沈馥问边学道:“Kki在美国很困难?”
搂着沈馥的腰,边学道看着窗外清朗的夜空说:“是遇到了一点困难,不过产生困难的原因是Kki在美国表现太好,让一些人坐不住了。”
沈馥听完,悠悠地说:“他们害怕了。”
边学道无声笑了笑:“这次我过去,主要是见几个人,拜托他们去游说。”
“如果游说不管用呢?”沈馥问。
“那就放弃部分利益。”
“会管用吗?”
“天知道。”
“遇到这种事,会生出无力感吗?”沈馥看着边学道的侧脸问。
“无力感?心情失落时也许会无力那么几秒,剩下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不过就是砸了一桩生意,而有道已经用一款成功的软件产品证明了公司的实力和价值,至于折戟,原因大家都懂,跟产品力无关。”边学道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家的案例。
“你能这么想,我放心多了。如果这次游说失败,会影响公司在美国的其他业务吗?”沈馥问。
边学道摇头说:“一码归一码,美国人应该不至于那么拎不清。”
“你呢?”
“我?中学时一位老师在课堂上说过的一句话我一直记着……”
“什么话?”
“人要有感情,但不要感情用事。”
沈馥问:“你做到了?”
“没做到。”边学道回答得异常干脆。
这时,《风居住的街道》进入最终的高潮段落,钢琴和二胡,一个像边关明月,一个像江南清溪,隔着万重山水,溪在月下,月在溪中,千般情意婉转相和,最终归于同眠。
一曲结束,一曲又起。
这首是张学友的《留住这时光》。
沈馥家里的光盘都是工作室自己刻录的,因为沈馥的习惯是一段时间内会有一批歌曲她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能激发她的创作灵感,于是就凑成一张盘每天每夜反复听。
等张学友开嗓,边学道说:“这两首曲风差别有点大。”
沈馥靠着他的肩头说:“这首是帮你选的。”
“帮我选的?”边学道听得一头雾水。
“你和李裕不是要上台吗?”
“是啊,可歌已经定了啊,还是你帮着弄的。”
“我觉得这首更适合。”
“这首?”边学道诧异说道:“这是粤语歌,我和李裕在KTV糊弄着唱行,真上节目,我俩的粤语能让人笑掉大牙。”
沈馥不急不缓地说:“有国语版本,下一首就是。”
“不行!”边学道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换歌,李裕非疯不可。”
见边学道态度坚决,沈馥柔声说:“随你!我也就是给你个备选方案。”
半小时后。
倦了的沈馥躺在床上,边学道坐在床边说:“明天我上午8点走,咱妈这边……”
边学道嘴里的“咱妈”指的是沈老师,这是他这次到伦敦才改的口,算是给不能给名分的沈馥一个安慰。
沈馥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即通,她接过话说:“我妈这边我来安抚。”
边学道叹气道:“美国这次实在是不得不去。”
抓起边学道的手,沈馥微笑着说:“放心,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看着刚给自己生了女儿从无所求的沈馥,能言善道的边学道一时竟然语滞。
床上的沈馥接着说道:“我这一生,父母不是我选的,孩子不是我选的,只有你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怨无悔。”
……
……
5月23日,白色的湾流G550在大西洋上空高速飞行。
机舱里,边学道在分隔出来的会议室里跟身在世界各地的下属进行空中电话会议。
会议内容很多,包括但不限于Kki在美国遭遇的麻烦和筹备许久即将重磅推出的《中华好声音》。
电话会议进行了约40分钟,等吴天汇报完球队近况,边学道最后说:“今天在这里,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只给你们10秒钟思考时间,我的问题是……在你们心里,有道是一家靠什么驱动的企业?”
1、2、3、4……9……
不等下属开口,边学道打断说:“现在不用回答,因为一旦说出来,会对彼此的观点形成冲击。我想说的是,眼下的时代,优质产品是王道,多元经营是大道,深耕服务是正道,可不论什么道,都必须有技术,设计技术也好,营销技术也好,制造技术也罢,都得有高人一筹的东西才行。此外,王道无近功,一家企业想要活得久一点,一定要立足当前,放眼长远,拿企业内部最高等级的技术部门来说,我希望这个部门一定要敢想、敢试,敢于开脑洞,敢于探索眼前看上去没什么市场和利润的黑科技,因为这些都是为未来储备的创新技术,说不定哪一项在五年或者十年后突然崛起流行起来……”
边学道讲完,电话会议结束。
收线前,傅采宁在电话里问边学道:“边总,这次美国行,安排总培生跟着历练吗?”
王道无近功,万事人为本。
想至此处,边学道对着电话说:“挑英语口语好的,安排两个吧!”
“性别有要求吗?”傅采宁补问道。
“一男一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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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7章 硬球
史密斯来生意了。
自打Kki的下载量再上台阶后,他就猜到边学道肯定会来找他,果然,不到一周,有道集团的人就敲响了他合伙人办公室的门。
第一次接触很顺利,因为有道不想放弃北美市场,而史密斯和他的合伙人觉得Kki很聪明,提前把预防工作都做好了,留下足够空间进行运作。
史密斯只是说客之一。
“Kki科技”北美分公司总经理蔡子竹和公关团队负责人李静薇也通过各自的人脉渠道进行公关,力争把这股风浪压下去。
大家都明白,所谓“事不过三”,只要挺过这次危机,Kki就能获得一个短暂的平静发展期,而等Kki扎下根,再想动Kki就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了。
东海岸,纽约。
边学道下榻酒店套房的会客厅里,沈雅安、洪诚夫、蔡子竹和李静薇围坐一圈,一边喝茶一边跟边学道汇报公关初步成果。
公关成果还是不错的!
边学道在英国陪沈馥和孩子这三天时间,沈雅安、洪诚夫和李静薇在华盛顿K街做了大量咨询,收获的反馈信息显示,这次Kki遇到的麻烦没大到灭顶,只要运作得法,是能够有惊无险过关的。
这等于让“Kki科技”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美国,消息灵通、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说客是权力结构的一部分,这些人说能过关,那就是能过关,至于“运作得法”,简单得很,掏钱即可。
所谓说客,往好听了说叫公关代理人,往本质了说是政治掮客,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只要给钱,无论机构、企业还是个人,甚至外国政府,他们都能为你献犬马之劳。
茶几前。
洪诚夫放下茶杯,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向边学道说:“我打听了一下,去年微软公司在游说方面投入了大约700万美元,Facebook去年大约投入500万美元,谷歌去年大约投入1000万美元用于游说。”
接过文件,边学道随口问:“苹果呢?”
洪诚夫答道:“苹果少一些,大概100万美元。”
话音落下,李静薇补充说:“我在德勤时跟K街上的公司打过交道,里面的人要么是前议员,要么给议员当过高级幕僚,要么是议员的家属,他们注册当说客,说白就是趁着还有政治资源时将人脉关系变现,所以只要找对人,确实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翻着手里的文件,边学道笑着说:“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静了几秒,沈雅安开口说:“美国参众两院一共有535个议员,目前美国正式登记在册的说客约11000人,也就是说平均每个议员身边围绕20个说客。美国人允许这个政治后门存在,既是想通过这个渠道下情上达,还因为根本禁止不了。”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因为无论是参众两院议员,还是各州的阁员,都需要大量金钱来支撑几年一次耗资巨大的竞选,而竞选就是烧钱比赛。华盛顿K街上的那些院外说客,跟议员们都是紧密的利益共生关系。表面上看,找这些人游说的收费并不高,支出跟聘用顶级律师或银行家的成本比低很多,这是因为根据美国《联邦院外游说管理法》,游说必须‘公开透明’,游说公司每年必须定期向国会参众两院报告,说明客户的国籍和身份等情况及游说费用开支。”
“事实上,游说真正的投入不是收费而是政治捐款,也就是不可能只出一笔游说的钱。这其实很好理解,一回生二回熟,既然合作良好,那就等于结成一种同盟关系,客户当然希望帮自己说话的议员继续掌握权力,所以愿意捐款给此人帮助他竞选。另一方面,就像克里斯-马修斯在《Hardball》(硬球)里写的,议员帮某个行业、企业或团体说话,为某个群体代言,也就等于将这些人手里的票收入囊中,这些票在势均力敌的政治角力时就会体现出价值。”
不愧是当过教授的人,一番话把说客分析得透彻之极。
又翻了几页,把文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边学道说:“捐款……咱们捐的话,没人敢收。”
说着话,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段记忆碎片,当审读员时,他曾在报纸国际版上看过一篇文章,内容说的是美国最高法院对公民联合会诉联邦选举委员会案做出裁决——股东和其他群体享有与他们作为个人享有的相同权利。
边学道记得当时他还在报社食堂里跟同事就这篇文章内容进行过讨论,讨论结果,翻译过来就是:企业和人一样享有言论自由,所以企业可以在选举期间花自己的钱给候选人打广告,可以捧也可以黑。
思绪回转。
他靠在沙发上说:“捐款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这关过去。这次若平安,每个年给Kki科技150万美元游说经费,跟游说公司长期合作。”
听老板要拨给专项经费,一直没出声的总经理蔡子竹立刻开口保证说:“边总您放心,我们保证把钱花在刀刃上。”
边学道听了点点头,看向洪诚夫问道:“已经找好说客了,还需要我见谁?”
洪诚夫笑着说:“不是需要您见谁,而是需要您露面。我们已经委托说客们牵线,举办宴会,请能说上话的议员到场,面对面沟通,把钱送出去。还联系了两家思想库,一起坐下来研讨,到时需要您在午餐会上发表演讲,阐述Kki的性质和功能,回应提问与质疑。”
听完,边学道问:“美国法律不允许议员收钱吧?”
觉得自己过于沉闷的蔡子竹抢过话头答道:“这个很好规避,能在美国混上议员,个个口才了得,宴会前先请议员发表简短演讲,就可以以演讲费的名义光明正大地送钱。”
……
……
老板亲临,美国公关团队效率非常高。
次日,边学道在跟思想库的午餐会上发表了名为《警惕奇迹》的演讲。
25日晚,“Kki科技”北美分公司在边学道下榻酒店的金色大厅举办答谢宴会,宴会上边学道跟到场议员单独交流了10多分钟。
宴会自然是热闹点好,而且人越多越有利于掩护议员。
看边学道的面子,罗伯特-毕格罗亲自到场,美国的几家酒业集团也派副总裁级高管到场。
“工作狂人”埃隆-马斯克为了完成NASA的太空补给单子已经在办公室住了一个多月,他不能亲自来,就把恰好人在美国又跟边学道认识的祝德贞派了来。
宴会上,一身雍容黑色晚礼服、气质大方、一口流利英语的祝德贞颇为亮眼,看样子她竟然跟不少来宾都认识。
待边学道跟议员谈完,祝德贞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盈盈地说:“你手下团队效率很高嘛!”
两人轻轻碰一下杯,边学道礼仪性夸赞道:“你今晚很漂亮!”
喝了一口酒,祝德贞看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说:“还记得欠我一顿饭吧?”
边学道点头:“记得。”
“过了今晚你这边的事就差不多了了,明天陪我去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
“先看拳赛,再吃饭。”
“拳赛?什么拳赛?”
“明晚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帕奎奥对哈顿。”说完,祝德贞补充道:“哈顿是英国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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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8章 燃烧的拳台
祝德贞的提议边学道无法拒绝。
祝天养教育出来的女儿,永远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提出让对方无法拒绝的请求。
比如这次……
祝德贞动用了她跟边学道的约定,只此一条,就至少有八成把握请动边学道。因为边学道这个层次的人一言九鼎,轻易不会允诺,而只要允诺,就一定会做到,因此祝德贞开口一起吃饭,边学道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
祝德贞做事不会满足于八成把握。
去年12月31日有道集团在沪市举办的那场“波尔多—中国—红酒之夜”酒会祝德贞也曾到场,观察力超于常人的她看出边学道对帕奎奥的态度跟其他宾客有些微的差别。
后来祝德贞跟穆龙求证,穆龙把边学道和李兵说的那句“哪怕挨几拳也愿意”复述出来,于是祝德贞确定边学道极有可能是帕奎奥的粉丝,或者热爱拳击这项运动,所以提议去看帕奎奥的拳赛,加一成把握。
此外,眼下边学道正亲自率队在纽约密集公关。
在祝德贞看来,真正高级的公关都是举重若轻,她估计边学道和手下智囊团队懂这个道理。
这个时候边学道现身拉斯维加斯看拳赛,会向外界传递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展现从容不迫的气度,所以看拳赛算是恰到好处的提议,又加一成把握。
祝德贞带着十成把握而来,她信心满满。
果然,边学道几乎没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如祝德贞所料,边学道原本就打算明天离开纽约去西海岸。身为老板,必要时他有义务现身,但无需事事冲在一线亲力亲为,Kki公关是蔡子竹和李静薇分内之责,这趟来美国,边学道还有大江无人机北美销售总公司和提莫拿娱乐公司需要视察,不可都在纽约逗留太长时间。
宴会厅一角。
见边学道答应,祝德贞啜了一口酒,看着不远处正跟两个白人老头交流的李静薇说:“听说你们找的巴顿博格斯和凯彻姆公司?”
祝德贞说的坦然,边学道也没多想,找游说公司这种事瞒不住人,以祝家的能量很容易打听出来,于是他点头说:“消息传的还挺快!”
撩了一下耳旁的头发,祝德贞慵懒地说:“你们阵仗这么大,别人想不关注都不行。”
望着灯火辉煌的大厅,边学道笑着说:“我也是入乡随俗,按规矩办事。”
侧头看着边学道,祝德贞勾着嘴角问:“这么有信心过关?”
边学道一口喝干杯中酒,说:“过不去就换条路,又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
“你做好放弃的准备了?”祝德贞语含诧异。
微微低头,边学道压着声音说:“其实我一直觉得Kki能在美国存活是个奇迹。”
直直看着边学道,祝德贞问:“所以你演讲题目叫《警惕奇迹》?”
边学道点头:“有一点点联系。”
“明知随时可能被一剑封喉,还花这么大力气布局?”祝德贞接着问道。
端着空酒杯,边学道说:“总不能一压就垮。我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光明正大地出牌,他们要是掀桌子,我固然出局,他们脸上也无光。”
“举着火把穿过加油站,就算平安无事,仍然是傻瓜行为。”祝德贞认真说道。
边学道听了笑着说:“你这个比喻不对,其实应该看成我往隔离木栅栏上扔了一个火把,就算我这个火把烧不掉栅栏,再扔几个总有希望烧掉。”
盯着边学道看了几秒,祝德贞一字一句地说:“有时候我真佩服你的脸皮。”
……
……
2009年5月26,赌城拉斯维加斯。
下午16时许,米高梅大酒店停车场里豪车成堆,各种限量款跑车一辆挨着一辆,奢侈的金钱气息扑面而来。
扑面而来的还有拳王粉丝的热情。
亚洲拳王帕奎奥对战英国拳王哈顿,两个战绩不俗的实力拳王争夺IBO轻中量级拳王金腰带,吸引了世界各国拳迷的关注。
事实上,这场拳坛焦点战早在半年多前就定下了比赛日期,最近几个月各种宣传一直没停。
对这场出场费高达6000万美元酬金的焦点战,好几位前拳王和知名拳手赛前公开进行了预测,大家都承认帕奎奥的实力,但更看好进攻欲更强的哈顿赢得比赛。
因为两个拳手都实力不俗,加上宣传到位,所以26号这天有约1万6千名拳击迷来到米高梅酒店广场观看这场比赛。
这是边学道第一次到现场看拳击比赛。
比赛开始前20分钟,两人在拳台下第二排找到位置,并肩坐下,边学道回头看了看身后敲锣打鼓的一大群白人,跟祝德贞说:“好多英国人。”
祝德贞也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英国优秀拳手青黄不接,这个哈顿一枝独秀,自然就成了国宝级拳王。”
“那这阵仗也有点夸张了,万里迢迢的。”
“不算夸张,哈顿是白人,纯种英国人。”
嗯,这样说边学道就明白了。
过了几秒,他问祝德贞:“你经常来看比赛?”
“偶尔看。”
祝德贞淡淡地说:“有时候觉得生活没激情了就来看两场。”
呃……生活没激情?
这个话题有点私密,边学道没往下接。
恰在这时,拳台上的白头发男主持人站在一群人中间,对着麦克风用标志性高亢长音把现场一万六千多人的注意力全吸引到了拳台上,现场音乐和灯光也随之激越闪耀。
几乎一瞬间,整个米高梅广场沸腾起来。
置身其中,边学道能明显感觉到前后左右观众的情绪变得热烈激昂,随着周围温度上升,再镇定的人都会被感染。
拳台上,又是唱歌,又是介绍赛事组织方,又是介绍对战拳手战绩和台上台下裁判,足足喧嚣了10多分钟,才终于到拳手登场环节。
哈顿登场时,现场的英国拳迷敲锣打鼓齐声鼓掌摇旗呐喊,全场山呼海啸,声势十分惊人。
等到帕奎奥登场时,虽然现场没有多少菲律宾人,但声势一点不弱,整个拳台如同燃烧起来一般,这是因为去年帕奎奥连升三个级别三次获胜后被各大媒体一致评为2008年最佳拳手,是当之无愧的“P**之王”(不考虑体重级别差异),各项数据显示,眼下正是帕奎奥的职业巅峰期。
登台后。
帕奎奥跪在拳台一角祈祷,哈顿则挥拳热身,两人身后的团队工作人员则高高举起两个拳王拥有的金腰带,彰显身价的同时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
台上裁判跟两位拳手说明比赛规则时,台下祝德贞忽然扭头小声问边学道:“你觉得谁会赢?”
谁会赢?
当然是帕奎奥赢!
不仅赢,还赢得干脆漂亮,两回合KO,直接把英国拳王打得失去信心和威慑力不得不退役。
知道结果的边学道看着拳台上的裁判说:“我猜帕奎奥。”
“那我押哈顿。”
“押?”边学道一愣,扭头看向身旁的祝德贞。
同一时间。
旧金山,顶层公寓。
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台的单娆忽然坐直身体,直直地看着电视屏幕。
她看见了边学道!
他就在正直播的拳击比赛现场,身边坐着一个漂亮大方的亚洲女人,两人似乎不知道直播镜头正对着自己,正交头接耳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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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9章 改变
“铛!铛!铛!”
几声清脆钟响,比赛正式开始。
拳台上两位拳手略过试探,上来就展开硬碰硬的对攻,拳来拳往,跳步躲闪,观赏性极佳,直接让比赛进入高潮。
开场半分钟后,边学道小声跟身旁的祝德贞说:“上来就这么打,这是不打算打满12回合了。”
祝德贞眼睛看着拳台,微侧头,低声说:“这场比赛无论胜负奖金两人五五分账,而且他俩都是进攻型比赛风格。”
哦?
还有这么一茬!
知道结果的边学道不知道细节,听祝德贞这么一说,他立刻想明白拳台上两人的盘算:反正经济上没有损失,不如打得漂亮点,多赚一些粉丝。
比赛继续,如火如荼。
现场,有人专心关注拳台上的赛况,有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比如现场导播和直播解说员。
拳击作为一种高度商业化的赛事,有一套成熟且周密的宣传炒作机制,其中就包括名人效应。
所以每逢拳坛焦点战,总能看到其他领域的大腕明星抽暇到场观战的新闻,以此给人一种拳击很受欢迎、拳击迷层次很高、拳王人脉广阔的感觉。
事实上,到现场观看比赛的明星大腕中确实有拳击迷,不过肯定是少数,相比足球、篮球、网球、棒球甚至高尔夫,拳击是不折不扣的小众运动。
正因为是小众,所以要宣传;正因为是小众,所以要造势。
唯有大力宣传造势,这个行业才能存活,唯有这个行业存活,依附在这个行业上人才能生存。别的不说,一个拳王或者一个知名拳手,从经纪人到教练到陪练到医生,可能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人在他的核心团队和团队外围讨生活,更别说整个行业上下游关系的饭碗了。
因此,每次焦点战,拳赛运作方都会动用人脉关系网赠票邀请一些名流大腕到场看比赛,为拳赛制造关注点,烘托热度。
这场比赛也不例外。
不算拳击业内人士,女歌星、女影星、足球明星、篮球明星、时尚品牌二代掌门人一共来了七八位。
比赛开始前一周,赛事组织方就把“重点关注名单”交给了导播,明确告诉比赛回合间隙多切一切这些名人的镜头,好让在电视前看直播的人惊奇地“发现”他们跟这些偶像名流竟然爱好一致。
而对明星大腕们来说,拳击虽然相对小众但粉丝忠诚度很高,所以遇到聚焦世界目光的拳王焦点战,她们到现场刷一刷脸,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抬举我,我抬举你,大家互相抬举一起进步,这种人际准则放之四海皆准。
于是明星大腕们来了,导播也看到她们来了。
然后……
比赛开始后第15秒,40多岁的男导播忽然看着一个分画面说:“停,回导五秒。”
操作员回导。
“停!”
喊完停,男导播往屏幕前凑了凑,指着定格画面里的边学道和祝德贞说:“这个男的……像不像那个……那个……”
导播“那个”的时候,年轻操作员直接给出答案:“China……Bian!”
导播拍着操作员的椅子背说:“对,是他!”
操作员手指微动,把画面放大,仔细看了几秒说:“应该没错,我今天上午刚在《纽约时报》上看过他的照片,发型五官气质几乎都一样。”
听操作员这么说,导播长出一口气,接着好奇道:“他不在名单上,怎么跑来看比赛了?他旁边那个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操作员又放大祝德贞的画面,上下左右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没印象!我看亚洲女人长的都差不多。”
把画面又放了两遍,导播轻拍操作员肩膀说:“这个人在亚洲很有影响力,第一回合结束后画面多切给他几秒,我现在就让人近距离确认。”
导播室里忙着确认边学道是不是边学道时,拳台上风云突变,哈顿防御帕奎奥重拳时脚下一绊,一下跪在拳台上,现场观众顿时集体发出惊叹声。
惊叹声里包括边学道和祝德贞。
两人虽然都静气在身,可置身拳赛现场,会自觉不自觉地被周围兴奋的气氛感染,把注意力集中在台上的拳手身上,随着他们一个出拳一个躲闪,暗中跟着用力。
这是人之常情!
拳击比赛最大的魅力就是它的不确定性!
相比其他项目比赛输赢的不确定性,拳击比赛因为KO规则的存在,还具有结束时间的不确定性。因为这个特点,拳击比赛可能打满12回合,也可能第一回第2秒就结束比赛。所以理论上,拳击比赛没有尿点和垃圾时间,因为哪怕一个拳手前11个回合占尽上风,也有很大可能在第12回合被对手一击KO。
因此正常人现场看拳击比赛都会全神贯注,除非本意是去泡妞,看比赛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可话说回来边学道和祝德贞一起看拳赛跟泡妞完全不沾边,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想法和念头,加上他先是在伦敦陪护,接着到纽约进行危机公关,嘴里不说,精神上很是疲惫,所以坐在拳赛现场,他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忘掉一身责任,什么都不想,只关注台上的拳来拳往,只看第二回合帕奎奥哪一拳让哈顿倒地称臣。
第一回合结束了。
现场的英国拳迷再次喧嚷起来,鼓声歌声呼喝声不绝于耳。
恰在这时祝德贞来了一个电话,她扭身用手罩着耳朵接听。
边学道挺直端坐,平静地看着拳台上抓紧休息的两位拳手,当然,他的目光在帕奎奥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这时他还不知道,此刻全世界看比赛直播的拳击迷都在电视里看见了他,而比赛解说员则不失时机地惊讶道:“哦……我在现场看见了谁?是‘神奇的Bian’吗?哦……没错……真是难以置信他居然来现场看比赛了。有谁听说过他是拳击迷吗?又或者他是帕奎奥或者哈顿谁的朋友?嗯……我个人猜测是帕奎奥,他们都是亚洲人,都是在某个领域让人吃惊并且感到巨大压力的亚洲人,我想他们如果认识的话一定不难成为朋友……”
解说员自言自语揣测边学道和帕奎奥的关系,另一些人则在电视机前揣测边学道和身旁亚洲女人的关系。
虽然画面里的祝德贞一直扭身捂着半边脸打电话,可侧颜已经表明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除了侧颜,她天生的富贵气质和千锤百炼的衣品更加让人心折。
她是谁?
为什么会坐在边学道旁边一起看拳击比赛?
难道是恋人?
这个女人看着怎么好像比边学道老?!
……
猜什么的都有。
瞎猜的都是圈外的普通人,层次差不多的人不少都知道祝德贞是谁,就算不知道祝德贞的背景,也知道她是特斯拉全球副总裁兼亚太区总裁,按“领”分的话,妥妥的钻石领。
当然,真正的明白人绝对不会把“祝氏之花”跟钻石领联系上,多少钻石领想给祝德贞提鞋都没机会。
至于“祝氏之花”和边学道,没人敢妄言两人的关系。
一个边学道已经够让人吃不了兜着走了,再加上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祝天养,这俩人要是合力对付谁,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况且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堂堂正正地交往,至少在外界看来是如此的。
而且如果真有私情,在关系确定之前祝德贞断然不会在边学道河东花园家宴合影时站在边学道身旁。祝家不是等闲人家,边祝两人若真彼此有意,祝家肯定要求两人公开关系,绝不会同意不明不白地拖着,因为岁数对祝德贞不利。
“铛!铛!铛!”
第二回合开始。
两个拳王一照面就拉开架势对攻,攻击频率较第一回合又快了几分。
知道就在这个回合分出胜负的边学道注意力高度集中,他不打算错过那把哈顿打退役的一拳。
台上。
哈顿第三次击打帕奎奥后脑后,裁判分开两人,示意哈顿注意攻击位置,现场顿时响起一阵嘘声。
也许是被打后脑打出了真火,也许是被现场观众嘘得不爽,帕奎奥和哈顿的对攻越来越火爆,帕奎奥使出了招牌性的组合拳,哈顿则直来直往,顶着帕奎奥的拳头死磕。
拳台上两个身高不到1米7的男人此刻雄性力量爆棚,让观者热血沸腾。
“啪!啪!啪!”
场边响起本回合最后10秒的提示声,边学道立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两人,他知道胜负就在这10秒内,就在下一拳。
然后……
第二局结束了。
胜负未分!
坐在原地,边学道表情平静,心里波涛汹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记错了?
不对,没有记错,另一个时空新闻标题上写的第二局KO,绝对不会错。
可现在怎么变了?
八年来绝大多数事情都轨迹如一,是什么变量导致这次的变化?还有多少变化已经或正在无声无息地发生?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变化一旦汇聚,记忆里的世界跟这个世界还能重叠几分?
改变,是因我而起吗?
(本章完)
第1400章 物竞天择
终究还是帕奎奥赢了。
第六回合开场35秒,跟帕奎奥对攻五回合体力下降的哈顿被帕奎奥左手重拳击中,直接仰面倒在拳台上,对裁判的问话毫无反应。
从电视画面里的面部特写看,哈顿意识模糊,已经丧失语言和思考能力——他被KO了!
这个结果,看似变了,其实没变,因为帕奎奥仍旧是胜利者。
这个结果,看似没变,其实变了,因为两回合被KO的哈顿会丧失自信和威慑力,而对攻鏖战六回合被KO的哈顿虽败但不失颜面,他未必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赛后退役。
随着主裁宣布比赛结束,现场帕奎奥的粉丝立刻沸腾起来,他们起立,冲拳台上被助理高高抱起的帕奎奥竖起大拇指,集体呼喊偶像的名字。
帕奎奥当得起这份荣耀!
都说哈顿的打法激进,帕奎奥用行动证明他更激进,以攻对攻,让对手俯首称臣。
刚刚的六个回合,任谁在现场或者电视机前看了比赛,都会被帕奎奥横刀立马的胆气和一泻千里的组合拳征服。
一直坐到采访环节,边学道扭头跟祝德贞说:“走吧!”
祝德贞意外地问:“你不是认识帕奎奥吗?不去说句话?”
看了一眼站着一堆人的拳台,边学道说:“那边在摄像,以后再找机会吧!”
顺着边学道的目光看过去,祝德贞低头小声笑问:“是怕兴奋过头的帕奎奥记不得你?”
边学道闻言一愣。
祝德贞轻声补充说:“正常人跟你打过交道后应该都不会忘了你。”
呃……这话字面上没毛病,可为什么听上去感觉怪怪的?
停车场。
李兵在前,穆龙在后,另有两个保镖分散在左右。
上车前,边学道问祝德贞:“你想吃什么?”
跟帮自己拉开车门的李兵点头致谢,坐进车里,祝德贞看着从另一侧车门坐进来的边学道说:“我知道一家法国餐厅味道不错。”
边学道点头:“都听你的,走吧!”
这一趟过来看拳是附带,主要是还祝德贞那一顿饭,至于祝德贞可能有事要商量,那就边吃边聊好了。
去餐厅的路上,车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祝德贞不说话是因为她有个习惯,跟司机和保镖保持距离,不让对方轻易摸透喜好和情绪。之所以这样,因为祝家三代豪门,到祝植淳祝德贞这一代,虽然平时嘴上不说但心里阶层感很强烈,当然,豪门的高端教育让他们看上去谦逊有礼、平易近人,可对一些人来说,礼貌本身就是保持距离的一种手段。
而边学道呢……
他不说话,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从“两回合”变成“六回合”的现实中脱离出来。
离奇的是,边学道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今天会如此敏感。
因为要说改变,这个时空的世界一直在改变。
被谁改变?
被祝海山,被边学道自己。
两个时空旅人,接力赛似的接棒利用先知改变一些东西,所以他俩本应该是最不对“变化”大惊小怪的人,可边学道还是意外,还是吃惊,究其原因,有些改变是他主动造成的,而有些改变不明原因。
主动造成,意味着可控。
不明原因,意味着未知和不可控,很多时候,未知和不可控跟危险是划等号的,所以边学道才慎重其事,耿耿于怀。
祝德贞说的餐厅到了,居然是一家露天餐厅。
见边学道意外地看着“Mon-Ami-Gabi”的招牌,祝德贞笑吟吟地问:“怎么?不喜欢?换一家?”
嗯……
刚才“都听你的”已经说出口了,不好出尔反尔,边学道推开车门说:“就这儿吧!”
祝德贞提前定了位置,两人径直走向角落的一张空桌。
坐下后,祝德贞问边学道:“想吃什么?”
边学道靠着椅子背说:“来份牛排,要七分熟,其他你点吧!”
干脆利索地点好菜和汤,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祝德贞直直地看着边学道,看了足有10多秒,直到边学道受不住开口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祝德贞听了,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刚才一起看拳赛,可能会给你带来点小麻烦。”
祝德贞说的隐晦,不过边学道一点就通,他笑着说:“那你还挑这样一家餐厅……”
知道边学道指的是“露天”,祝德贞大方地说:“不遮不掩,说明心底无愧。”
看了一眼站在餐厅对面路边的保镖,边学道一脸从容:“有道的《中华好声音》马上开播,后面两个综艺节目也快上线了,几档节目里用的都是特斯拉的车,你又是特斯拉亚太区总裁,所以……咱俩面对面谈合作,或者有点私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边学道说完,祝德贞一下笑了,她笑的很好看,笑容里有种很特别的妩媚。
笑了好一会儿,祝德贞看着边学道说:“你是一早就想好了说辞?”
边学道不置可否,看着朝自己这桌走来的服务生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酒和食物陆续送上来了。
端起酒杯,跟边学道轻碰了一下杯,祝德贞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百忙中抽时间陪我。”
喝了一口酒,边学道说:“应该的。要说谢,我应该感谢你把三期80层让给我。”
啜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祝德贞拿起一根法棍,掰下一块,伴着黑松露吃了两口,然后问边学道:“今天是你第一次现场看拳赛?”
边学道拿起薯条说:“是。”
“感觉怎么样?”
“很放松。”
“放松?”
“嗯。”
“还真实奇怪的感受。”
“你呢?为什么喜欢看拳击比赛?”
祝德贞听了,纠正说:“其实我更喜欢看UFC和黑市拳。”
边学道很是意外,他看着祝德贞说:“那个有点血腥吧!”
祝德贞一手刀一手叉说:“物竞天择时何曾在乎过道不道德、血不血腥?”
卧槽!这女人说的还真挺有道理!
边学道擦了擦手,端起酒杯说:“为物竞天择干杯!”
跟边学道碰完杯,祝德贞忽然说:“听说你的车在沪市被人撞了。”
边学道看着杯子口说:“小事一件。”
“对方有一家是搞进口垃圾的。”祝德贞接着说道。
听到这儿,边学道知道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喝了一口酒,祝德贞轻摇酒杯说:“今天上午,有个叫王久亮的自由摄影师在网上发表了一组名为《垃圾围城》的照片,引起很大反响,现在国内媒体都在关注这件事。”
(本章完)
第1401章 喜欢的
边学道知道《垃圾围城》。
他隐约记得那组照片还获了一个什么奖,可是他忘记了另一个时空《垃圾围城》是哪年哪月发表的,也不记得拍摄者的名字是不是祝德贞说的王久亮。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除非也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可真若是先知者,手里有千百种博名利的方法,断不会耗时耗力去拍什么《垃圾围城》。
垃圾,洋垃圾,不知道多少人依附在这条监管不足的产业链上赚黑心钱,不知道多少人靠那些垃圾堆生存,一个人单枪匹马想要挑战整个行业利益集团,触碰别人的奶酪,其中的困难险阻不言而喻。
边学道沉吟不语,祝德贞一边品酒一边欣赏街对面Bellagio大酒店门前的喷泉表演,一脸的怡然自得。
思绪回转,边学道切开牛排,看着祝德贞说:“你该不会认为是我安排的吧?”
收回目光,祝德贞微微挑起眼眉,打量边学道面前盘子里切好的肉块说:“怎么可能?那组照片拍摄时间跨度长达一年,你安排?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叉一块肉送进嘴里,边学道说:“要是能未卜先知就好了。”
祝德贞说:“不过……虽然可以排除是你资助拍摄的,但不能排除是你安排他在这个节骨眼发表的。”
“这太冤枉了。”边学道放下刀叉说:“我都不知道那个王什么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又不是什么知名摄影师,谁关注他在拍什么。”
边学道说完,祝德贞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不是你利用他,那就可能是他利用你。也许是他在网上看到撞车的讨论,灵机一动借你的势。”
探身帮祝德贞倒半杯酒,边学道笑着说:“借就借吧,关注洋垃圾,关注生态,毕竟不是什么坏事。”
“你真不打算利用一下这个人?”祝德贞问。
慢条斯理地继续切面前的牛排,边学道垂眼说:“撞个车而已,哪里值得大动干戈?若是这样的小事都要不死不休,早晚自绝于天下。”
“要是对方纠缠呢?”
看着手里的餐刀,边学道说:“我觉得不会,除非有人挑拨。”
祝德贞闻言笑了笑,没再多说。
露天吃饭到底有些吵闹,两人没细品,吃完就结账走人。
路过一家时装店,祝德贞忽然在橱窗前停了下来,她像欣赏油画一样仔细打量一套女装和搭配的鞋、包、帽子、丝巾。
足足在橱窗前站了一分多钟,边学道走到祝德贞身旁,看着玻璃里的物品问:“看见喜欢的东西了?”
祝德贞扭头看着边学道的侧脸,悠悠地说:“是的。”
……
……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边学道打开电脑,想了想,输入“垃圾围城”四个字。
搜索出来的结果跟祝德贞说的一样,赫然是署名王久亮的一组纪实性照片。
点击鼠标,一张一张照片看过去,边学道受到的冲击比上次看时小得多。
是王久亮的拍摄手法不同吗?应该不是!
是边学道的心比当审读员时硬了吗?也许是!
八年时间,近3000个日夜轮回,儿童可以长成少年,少年可以长成青年,边学道的心理也从小富即安变为登峰绝顶,他期待的、他在意的、他追求的都变得不一样了。
每当夜不能寐时他偶尔会在心里想:我还是我吗?
他曾无数次自问:是否真有勇气在先知到期后继续领导有道开拓向前?
不知不觉,照片点到了最后一张。
组图末尾,拍摄者王久亮写的结束语让边学道颇为感慨,他写道:“如果说付出巨大环境代价化身‘世界工厂’勉强算一笔聪明账,那么变成‘世界垃圾场’怎么看都蠢不可及。一些业内得利者总把变废为宝和资源再生挂在嘴边,我只想问一句:垃圾如何重生?又留下了什么?”
正坐在电脑前回味王久亮这番话,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哒”声,声音很脆,很突兀。
最开始边学道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几秒钟后,又一阵“哒哒哒哒”声传来,边学道猛然意识到:这是枪声!!
念头闪过,他立刻躬身蹲下,瞪大眼睛紧张地看向房间窗户。
盯着窗前的厚纱帘看了几秒,惊魂稍定的边学道忽然记起——这家酒店的玻璃是防弹的,起码他住的这个套间是防弹玻璃。
想至此处,他直起身,想要找手机。
就在这时,酒店外又传来一串“哒哒哒哒”声,这次射击持续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能听出火力十分凶猛。
这下边学道有点不淡定了:居然是自动武器,这是什么规模的袭击?
“铃!铃!铃!”
手机铃响。
大步走到桌旁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穆龙打来的。
接通,电话里传出穆龙沉稳的声音:“边总,酒店外面发生枪击事件,我和李兵马上上楼,我们赶到之前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穆龙正交代着,房间里的座机响了。
走过去拿起来放在耳旁,他听见祝德贞略显紧张的声音:“酒店外面有人开枪。”
“我听见了。”
两人说话时,窗外的枪声消失了,警车警笛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
“我下楼去找你。”祝德贞快速说道,然后不等边学道同意或制止,电话挂断了。
呃……毕竟是女人,害怕了!
边学道和李兵穆龙住的房间相隔23层,跟祝德贞住的房间只隔一层,所以祝德贞先到。
穆龙说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祝德贞敲门还是得开的。
听见门铃声,边学道隔着猫眼确认,然后摘下防盗链,打开门把祝德贞让进房间,快速关门。
回过身,他才注意到祝德贞身上的粉色睡袍。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边学道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平时各种黑白灰,回家变成少女粉,也真是够分裂的。
不知道边学道心里所想,祝德贞先走到窗前往酒店楼下看,入眼一片红蓝警灯,然后回头问:“你的保镖呢?”
边学道看了一眼手表说:“应该快到了。”
“叮咚!”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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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2章 动机未明
保镖们到了。
经历过大阵仗的穆龙这时比李兵更镇定,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安保小组指挥权。
进门后,看见房间里身着睡袍的祝德贞,穆龙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然后像身后的李兵三人一样装作没看见,表情严肃地跟边学道解释说:“枪声是从隔壁酒店20层左右的位置传出来的,用的是全自动步枪,打了四个弹夹。楼下房间的窗户朝东,我看不见旁边广场的情况,如果当时广场上有人的话,估计伤亡不小。”
停顿了一下,穆龙接着说道:“酒店附近已经戒严,咱们如果现在退房,难保不被怀疑盘查,虽不怕终不美,不如待到明天。我建议把楼下的房间升上来,就近保护,以防再有事发生。”
穆龙说到这儿,祝德贞忽然插话说:“借我两个人。”
边学道听了,跟穆龙和李兵说:“分两个人去楼上保护祝小姐,她是听见枪声受惊吓下来的。”
穆龙闻言点头:“我这就去办。”
出门后,穆龙跟李兵说:“我和小伍下楼升房,你和阿凯留在这层保护边总,有可疑的人靠近就出手制服,大不了打官司,千万不能让边总犯险。”
房间里。
看着保镖出门,祝德贞问:“有酒吗?”
边学道打开酒柜,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两瓶说:“西拉和莫斯卡托,喝哪个?”
他拿出来的两瓶酒因为口感较甜通常都被视为女士酒,却不想祝德贞问:“还有别的酒吗?”
边学道低头说:“还有火地岛和黄尾袋鼠。”
“莫斯卡托吧!”
开酒,倒出两杯,边学道端着酒走向沙发,问祝德贞:“今晚被枪声吓到了?”
接过酒,祝德贞不答反问:“你呢?”
在对面坐下,边学道说:“有点,毕竟在国内几十年也碰不上这种事。”
“你才多大?说什么几十年。”一口喝干杯中酒,祝德贞把杯子递向边学道:“再来。”
放下酒杯,边学道起身帮祝德贞倒酒,祝德贞靠在沙发上说:“把西拉也打开吧!”
“我怕你喝醉。”边学道拿着酒瓶说。
“怕我醉在你房间里?”祝德贞挑着眼眉看边学道。
说完她站起身,稳稳当当走到边学道面前,抢下酒瓶,拿起开酒器,一边开酒一边说:“美国人问中国人:你们知道什么是空调冰箱吗?中国人问美国人:你们不穿3层防弹衣敢出门吗?”
边学道有点想笑。
祝德贞开酒很麻利,拔出瓶塞,她轻摇酒瓶说:“以后不要以己度人,因为可能你度的人是个奇葩,更多时候,其实你自己是个奇葩。”
饶是边学道城府甚深,当面听祝德贞这句,他还是有些吃不住劲,强迫自己隐藏情绪,在心里嘀咕:“这娘们刚才在房间里吃枪药了?等穆龙他们回来,赶紧送走。”
将边学道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祝德贞直直看着边学道的眼睛说:“怎么?是不是在心里想等保镖回来赶紧把我轰走?”
边学道面不改色地说:“忠言逆耳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拿着酒瓶走回沙发前,祝德贞大大方方地坐下,一点没有因为等下要被“轰走”而不自在。
调整情绪,边学道也走过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西拉,祝德贞从容地说:“说真话的前提是有恃无恐,在你面前有恃无恐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今后你听到的真话会越来越少。”
说到这儿,一点笑意从祝德贞眼眸深处漾开,笑意如百瓣莲花盛开一样一层一层舒展开,极富层次感又无穷无尽,当眼中花开到鼎盛,她轻启朱唇说:“所以你需要我这样的朋友,因为我有恃无恐。”
边学道没脾气了,祝德贞由内而外的气场加上收放自如的高情商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穆龙迟迟不回,想来是太多客人受到惊吓去找酒店工作人员问情况,一时忙不开,房间里一瓶酒很快就喝见底了。
见祝德贞拿起另一瓶酒,边学道说:“太急了,慢点喝,打电话叫点佐酒的吧?”
祝德贞摇头说:“估计快回来了,最后一杯。”
端杯轻抿一口,祝德贞看着边学道问:“你还记得我爷爷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记得,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我爷爷。小时候,每年过年,他都带着我爸和几个叔伯姑姑去乡下杀年猪。我13岁那年,因为好奇,跟着去了一次。”
“去了先挑猪,用手捏着猪背,量三指膘四指膘,通常都是选四指膘的。选完猪,屠夫会指挥做一些准备工作,然后就是杀猪。第一次看杀猪我被吓到了,整个人躲到爸爸身后捂着耳朵不敢看不敢听。”
停下喝了一口酒,祝德贞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问我爸为什么每年都要去看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告诉我是爷爷要求的,祝家的孩子过了15岁都要去看。我问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爷爷是想让家族子弟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
呃……人怕出名猪怕壮?!
边学道在心里暗想:时移世易,猪虽然依旧怕壮,大多数情况下,人却是越出名越好。
看着手里的酒杯,祝德贞悠悠地说:“其实还有一点因为我太小我爸当时没说,‘祝’跟‘猪’同音,所以看杀年猪是让家族里的人有危机意识和忧患意识,时刻记着别因为太肥被人家给杀了。”
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晚祝德贞谈性很浓,她自顾自地说:“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常跟我们说……人生于世各有不同,有人活长短,有人论黑白,有人争高低,有人走宽窄,大家各有所执,各有所求,各有所需,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分子还是分母。”
“我爷爷说的有道理,可是我觉得分子未必是赢,分母也不见得就是输,好比巨浪拍岸,有人见岸,有人见浪,有人见海燕,谁又能确定哪个更高明?”
不好让祝德贞一个人说,出于礼貌,边学道附和道:“你爷爷这招看杀年猪还是很睿智的。”
“睿智?”祝德贞慵懒地笑了笑:“所谓富不过三代,用进化理论解释就是,环境恶化和自然淘汰压力促成进化,舒适造成退化。”
听到这儿,边学道接话说:“你和植淳都很优秀,我没看出退化的迹象。”
轻叹一口气,祝德贞说:“你要是看到我爷爷当年创业时的魄力和雄心,就知道其实是退化了。”
“呵呵!”
边学道笑出声来。
他实在是没忍住,因为祝德贞话虽不错,可是只有他这个“知情人”知道祝海山魄力和雄心的源头所在,拿祝海山当参照而妄自菲薄,实在是自找苦吃。
“你笑什么?”祝德贞瞪圆眼睛看向边学道。
边学道笑着说:“等我有了孩子,我不带他们看杀年猪,不逼他们写作业,也不操心富传几代。至于公司,如果是经商的材料就培养接班,如果不是材料,就做家族信托然后找职业经理人经营,人生苦短,开心就好……”
正慷慨陈词,对上祝德贞怪怪的眼神,边学道收住话头。
果然,祝德贞眼含深意地说:“还用等?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吗?”
忘了对面是个消息灵通的,有点小尴尬。
就在这时,手机铃响。
伸手拿起手机一看,边学道跟祝德贞说声“抱歉”,起身朝隔壁套间走去,坐在沙发上的祝德贞听见边学道开口第一句喊“娆娆”。
娆娆?
祝德贞立刻猜到打电话的是单娆。
一边小口喝酒,一边在脑海里回想单娆的资料,祝德贞微微勾起嘴角:好东西配得上才能拿,配不上拿了也得还。
边学道在里间打电话,祝德贞在外间打开电视机,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报今晚拉斯维加斯发生的枪击事件,一个看上去30多岁的白人女记者站在隔壁酒店门前的广场上手拿麦克风对着镜头说:“……枪手就是在我身后这家酒店21层的一个房间里向窗外进行射击的,据现场目击者说当时枪声十分密集,枪手使用的应该是全自动武器,不过根据警方初步统计,这次枪击事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子弹大多落在了我身旁的停车场,枪手动机未明……”
看着电视新闻,祝德贞面容平静波澜不兴。
爱是比恨更危险的动机。
(本章完)
第1403章 再听已是曲中人
黑眼圈是一定的了。
一直到窗外的天际泛起鱼肚白,苏以才有一丝睡意。
昨晚单娆打电话时苏以在家,知道边学道今天要来旧金山,所以她辗转一整夜,在留下和离开之间犹豫不决。
苏以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无论大事小事她一向快刀斩乱麻,可是遇到命中的克星后,她像所有为情所困的女人一样踌躇不舍。
然而苏以终归是苏以,她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离开!
感性逼着苏以躲开边学道,理性告诉她不要莽撞脱离现有的生活,父母全都不在了,事业是最后的依靠,于是她决定以出差为由出去几天。
苏以知道,也许几天,最多一周,边学道肯定会离开旧金山,至于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会待多久,那都是说不准的事,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边学道一年最多在旧金山待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事实上正常情况下一个半月已经是边学道在旧金山的停留上限,因为他的事业越做越大,他需要投注精力关心的人越来越多,比如孩子。
想到孩子,苏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沈馥,她知道单娆羡慕沈馥,她知道单娆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怀上孩子。
单娆是个好女人,苏以真心希望单娆这次能得偿所愿,单娆如果怀上了,她的生活也可以跟着更充实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岁月流逝中单调地老去。
早上七点。
在餐厅看见苏以后单娆吓了一跳,她拉着苏以问:“你昨晚没睡好?”
苏以撒谎说:“耳朵里有响声。”
“耳鸣?”
苏以点点头,算默认,拉出椅子坐下说:“我中午飞亚特兰大。”
“今天?我还想招呼老温咱四个一起吃晚饭呢!”
最近半年提莫拿娱乐发展迅猛,温从谦、单娆和苏以的工作量都增加不少,飞来飞去是常态,所以单娆对苏以突然要飞亚特兰大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仨吃吧,完事我从纽约转机回国。”
“回国?干什么?”单娆问。
“亲戚家的事,顺便旅游散散心。”
“这样啊!”
喝了口牛奶,单娆没再多说。
边学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单娆当然希望有一个纯粹的二人世界空间,可以无拘无束不管不顾地调情,那样她有更大把握怀上孩子。
早餐快吃完时,单娆看着苏以说:“谢谢你。”
苏以知道单娆在谢她为二人世界创造条件,微笑着说:“我是真有事。”
单娆忽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听说现在国内好些男人喜欢拿在景区开客栈为诱饵骗文艺女青年结婚,你可别被骗了。”
无语了几秒,苏以问单娆:“我看着很像好骗的文艺女青年?”
单娆笑嘻嘻地点头:“像。”
……
……
旧金山还是老样子。
相比国内城市大拆大建造就的日新月异,旧金山的变化小到边学道这个过客都不会迷路。
尽管在旧金山有房子和公司,边学道还是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外人”,因为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当然,归属感是一码事,赚钱是另一码事。
值得高兴的是,在趁着经济危机收购几个游戏工作室后,提莫拿娱乐的技术实力和游戏策划水平连跨几个台阶,从温从谦电子邮件里的几个策划案看,似乎都挺有搞头。
有想法,有技术,加上有资金,边学道相信即使他不能提供更多“金点子”游戏创意,提莫拿娱乐也能进入良性循环。
旧金山第一站,照例来到提莫拿娱乐。
受昨晚拉斯维加斯枪击事件的影响,旧金山市区的警车和警察明显多于平时。
提莫拿娱乐公司里,边学道先在温从谦办公室聊了10多分钟,然后在小会议室看了几个游戏项目的开发进展。
其中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款暂命名为《This-ar-of-Mine》(这是我的战争)的2D生存游戏。
原本预计30分钟的项目介绍会,因为边学道的反复询问生生拉长到一小时。
会议室里,坐在边学道右手边的单娆全程沉默,她的心思全在身旁的男人身上,对温从谦介绍的东西充耳不闻。
从会议室里出来,边学道来到单娆的办公室,一进门,单娆就用后背把门靠上,伸手闭上百叶窗,然后一下扑到边学道怀里。
以为接下来会是一个缠绵的热吻,没想到单娆像吸血鬼一样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很疼!
松开嘴,单娆搂着边学道的脖子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在你另一边脖子再咬一口,要么现在跟我回家。”
抱着单娆,边学道笑着问:“跟你回家?应该是带你回家吧?”
单娆微微眯着眼睛说:“从这一刻起,我是老大,你都得听我的。”
“听你的我有什么好处?”边学道明知故问。
单娆露出招牌式笑容:“你试试就知道了。”
……
渔人码头旁,顶层公寓里。
金色的夕阳透过百叶窗撒满房间,温暖的光影里边学道和单娆在床上相拥而卧。
闭着眼睛的单娆轻声问边学道:“你还记得在学校时每天傍晚校广播台放的小刚的那首《黄昏》吗?”
“记得。”
“你还跟我说罗文有首同名《黄昏》更耐听。”
侧头轻吻一下单娆的头发,边学道说:“你还记着呢!”
轻轻扭动身体,让自己跟边学道贴的更紧密,单娆悠悠地说:“那时我就知道,你的心理年龄比外表要大。”
“大?大多少?”边学道感兴趣地问。
“这个问题你自己心里有答案吗?”
“还真没有。”
这是实话!
心理年龄不是两个时空的年龄简单相加,其计算的复杂性没有任何现成公式可以套。
寂静半晌,从窗外照进来的金光渐渐淡了,不望可知太阳很快要落到地平线以下。
“好怀念上学的时候,烦恼睡一觉就忘,还特别容易满足。”单娆挽着边学道的胳膊说。
“不只你,很多人成年后都怀念学生时代的时光。”
“时光?”单娆轻叹一声说:“往前看仿佛岁月悠长,往后看才知咫尺可量,当年听的那些老歌,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伸手搂着单娆光滑的肩膀,边学道满心怜惜愧意,可是他又不能把话题往“曲中人”上引,于是想了想说:“想过养只宠物吗?”
“宠物?”
“嗯!狗或者猫。”
把一条腿搭在边学道身上,单娆干脆地说:“不想。”
“为什么?”
“我害怕有一个生命喜欢我、讨好我、依赖我,那会让我有压力,我会觉得怎么善待它都不够,我还害怕它们短暂的生命走到尽头时用眼神与我告别。”
得……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了!
边学道一个翻身,看着身下的单娆说:“既然你觉得宠物的生命太短暂,那我送你一个寿命长的伴儿好了,不过我得事前提醒你,把这个小家伙请来后,不能退货,不能丢弃,得好吃好喝好招待,一辈子血脉相连。”
听到这句,单娆一改刚才的消沉,两只笑眼里闪动热烈的火花:“我负责招待,你负责请,要是请不来,你就别想走。”
四天后的早晨。
顶层公寓卧室里,一个声音说:“我感觉已经请来了,要不咱们休息一天?”
“今天早上休息,晚上继续。”
“等等……等等……让我再睡一小时……半小时……二十分钟!”
“让你调戏我!让你调戏我!还调戏吗?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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