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请君入瓮
涛子办事情雷厉风行,几天后,就把木桶给送了过来,而且,也帮张生置办好了一辆二手车,顺路给送来了家里。
领着张生来院外看车,涛子说:“知道你洁净,我把车里外都大洗了一遍,坐垫什么的也全换了新的,你看看行不行,要行的话,您就先开着,过户手续我马上帮你办。”
车是一辆七八成新的银色宝来,没跑多少路程,配置也很好,一般人五万块钱的价位是拿不到的。
张生点点头,代步工具而已,随意就好。
又说:“涛子,谢啦!”知道涛子肯定费了挺多心思。
涛子咧嘴一笑:“您客气了不是?”
帮着张生把木桶抬进了屋里,以张生房间格局,洗漱间是定然放不下的,只能放在卧室,不过那位梁二叔却是什么都考虑到了,给做了橡胶的导水管,可以和木桶的排水木塞处接通,引导下水。
涛子又说,二叔还给做了几只木盆,剩下好多木料,现在在他仓库,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去拿。
帮着忙活完,涛子婉拒了潘老太留他吃晚饭的提议,告辞而去。
张生则将木盆给了潘老太、潘牡丹和何彤彤每人一只,说自己有舒经活络、改善身体机能的秘方,以后配些药,你们用来每天泡脚,保管少的青春永驻,老太太延年益寿。
潘老太笑着说自从小张医生你来,我老太太能多活三十年,这可怎么话好,你就是我们家的活菩萨啊,给国家主席来,都没你恩惠高。
何彤彤脸红红的收下,低声说谢谢叔叔。
潘牡丹却挑了一堆木盆的毛病,又说扎脚又说什么的,等张生要收回木盆,又忙不迭的当宝贝似的藏了起来。
张生又把潘牡丹和何彤彤叫去了自己房间,说到今天木桶先泡些药材消毒去隙,明天自己再准备准备,从后天起就开始给彤彤正式治疗,每天两剂药内服,晚上药浴一小时,先给彤彤祛疤巩固体质,过几天,彤彤还要跟自己早晚出去散散步,开始就在左近,以后看情况,可能会远足,当然,这个远足是针对彤彤的体力来说,实际上,最远也不会出东岗上这一片。
等一个月之后,看彤彤祛疤及身体机能改善情况,再进行按摩、针灸等综合疗法。
至于万一我有事情不在,药浴不能停,这就需要牡丹你来帮忙了,药我会多熬一些,到时你按照份量取用就是。
说到正事,潘牡丹自一一答允,倒是张生怎么说,她就怎么记下。
正说话呢,张生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看号,是赵远。
“生少,有时间吗?出来喝一杯?有点事想跟您说,是好事儿。”赵远笑呵呵的问。
张生略一琢磨,点头答应:“好吧,你说地点吧。”
挂了电话,张生对潘牡丹和何彤彤摊摊手:“行了,大体上就这些,详细的,到时候再和你们讲。”又对潘牡丹道:“有饭局,跟奶奶说,不用给我留饭了。”
潘牡丹嗯了一声,说:“回来前打电话,我给你热热汤。”俏丽脸蛋旋即一热,自己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张生笑笑,点了点头。
……
望江大酒店201房间,赵远已经到了,豪华气派的包房内,和他坐一起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略有些秃头,脸上都是疙瘩,张生进屋,他忙跟着赵远站起来,笑脸相迎。
服务员很快在赵远吩咐下开始上菜,满桌的山珍海味,甚至还有一道红焖熊掌。
赵远给张生介绍过中年男子是市里金波集团的股东、副总后,笑呵呵道:“生少,康总是北方人,好这口儿,您尝尝鲜。”瞥着张生脸色,毕竟黑熊是保护动物,猎杀黑熊实属违法,而张生任职的中医院为事业单位,他又是军医身份,遇到这种宴席是什么反应实属未知。
何况,他到底想和自己怎样,也不得端倪,如果他不是准备好来好去,那多半会借机发作。
所以,上熊掌是赵远的主意,是一种试探。
见张生脸上并无不悦,赵远心里便有了数,这厮,果然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儿,那事情就好办了。
赵远劝着吃菜喝酒,赔笑对张生道:“生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我不知道您是真神,多有得罪,这样,我自罚三杯当赔罪!”
说完,赵远果然端起酒杯,一连干了三杯,康总便在旁鼓掌叫好。
赵远更站起身,给张生鞠了一躬。
张生微笑道:“赵兄言重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赵远就愉快的笑起来:“对,不打不相识。”
坐下后赵远又敬了张生一杯酒,说:“是这样,我呀,这些天一直心里挺不得劲儿,是,您大人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但我不能不有所表示,恰好啊,这不康总过来嘛?一下提醒了我,康总和我呢,在青阳合作搞了个生态园,我有三成股份,这样吧,送你两成,就当小弟赔罪了。”
不等张生说话,赵远马上又道:“您要不收,就说明还是对我有意见,那没说的,咱哥俩从此各走各的,谁也甭搭理谁!”
康总在旁笑着劝道:“生少,这是赵总的一片心,你要不收啊,他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
张生笑笑:“你们俩这样说,那我不收都不行了。”
赵远哈哈笑道:“生少爽快,以后您这朋友我交定了。”对康总使个眼色,说:“过两天就跟生少把手续办一办,看看生少想挂谁的股东。”这种事,就算是在忽悠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但想来这个大少爷也知道,他的名字不能挂到生态园的股东名单上去,自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代理人。
康总微笑对赵远点头示意,意思自己明白,心里却叹口气,实在不想介入到这件事中,但却也没有办法,赵总交代的很明白,这位生少的股份是给他下的套,以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倒不必说,万一有变,自己就要作为证人检举他,所以,自己要留下证据,更要筹备好脱身之策,赵总呢,也答应自己日后必定不会令自己招祸。
省里的大贵人周公子,也给自己打了电话,虽然没明说,但叫自己听赵远的,那意思,就是他知道这件事,也默认赵远的行为。
有那位周公子在后面,这件事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凶险。
但说是这么说,涉入他们之间的争斗,就有可能牵涉到他们身后的大人物,自己一介草民,当然是能避则避,这些年没看到吗?经商者,还是离政治远一些的好,不然管你钱财万贯,一朝政治风云变幻,那荣华富贵,便是昨日黄花。
可是现在的局势,自己却终究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趟进这趟浑水。
第32章 谁入谁的瓮
“康总,我给你搭搭脉?看你气色,肠胃是不是不大好?”品着酒,张生看向了康定邦。
听张生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康定邦猛的一惊,旋即诧异道:“是,我一直闹肠胃呢。”
赵远在旁笑道:“那更得生少给你把把脉了,你不知道吧,生少在青阳中医院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医生。”在打听张生背景的同时,赵远也对张生的工作单位进行了一番调查,却不想,听闻张生在医院很有名气,特别是疑难杂症,简直药到病除。
不过赵远是不相信的,这个草包,会看什么病了?真是莫名其妙,中医,不过是扯点玄而又玄的东西,和巫医有什么区别?那些所谓疑难杂症,大多是心理病,被忽悠一番后,觉得豁然开朗,其实还不如去看心理医生。
心里鄙视,脸上赵远却是挂着笑,说:“康总,今天算你的运气,我们生少,平时可是要预约的。”
康定邦无奈,见张生伸出手,只能把手腕凑过去,嘴里说:“我这肠胃是老毛病了,以前看过很多医生,都不见效,后来北京五零一一个老中医给我出的主意,叫我口服通便灵、三黄片,再用番泻叶泡茶,别说,我还真好了。可是这一年,病症又加重了,唉,我看,也就这样吧,反正死不了人。”
张生听着他的话,微微点头,“便秘可不见得死不了人,长此以往,你身子就架不住了。”
赵远这才知道,康定邦原来是便秘,看着满桌饭菜,不由皱眉。
康定邦也见到了赵远神情,苦笑道:“生少,等几时有空我去您门诊看,今天咱先喝酒,别为了我的病败了大家的兴……”
话音未落,康定邦突然“啊”的一声,脸上表情痛楚无比,原来却是张生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猛地用力在他手腕中间按了一下,康定邦立时觉得胃部剧痛,就好像被人钻进去横冲直撞一般,但是,这只是短短一瞬,旋即,剧痛消散,代之而起的,是暖洋洋一团热气,胃部烘烘的,舒爽无比。
接着,张生缩回了手,康定邦胃部那些异样感觉慢慢消失,他甚至,感到一阵失落。
张生笑道:“我按的部位叫大陵穴,十三鬼穴之一,可以降胃火,调理脾胃。”
康定邦啊了一声,但旋即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手法的,要自己来按摩,不管怎么弄,保准没有方才的效果。
张生琢磨着道:“这样吧,我给你开一药方,你自己煎服就可。”
经历刚才种种,康定邦哪还会质疑面前这位生少的医术,立时对外面喊:“服务员,服务员!”
很快,跑进来一穿红马甲的女服务员,康定邦吩咐她拿纸笔来,小服务员一一照办。
赵远冷眼看着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心说这个老康,失心疯了吧?是,要维护好这个小白脸,可也不用装的这么逼真吧?
张生一边写药方,一边说:“其实先前给你看病的那位老先生是对症下药,因为你这病,初期是实证,所以采用泻下、润燥、行气导滞法治疗。”
康总隐约能听明白,就是自己这病最开始,临床肯定是开泻药。
“不过随着病情变化,又加上泻药苦寒的效果,你的中气便逐渐耗伤,大多数医师呢,又不敢用甘温药,怕其生热化燥,加重便秘,你久服寒凉药,就会愈发耗伤脾胃中气。”
张生写完最后一笔,将药方交给康总,说:“其实大便出于魄门,但需气之推助,方能传导下行。脾胃气虚,则大肠传导无力,所以你的便秘久治不愈。我这味药健脾益气,升阳助运以达到腑气运、肠道通的效果,你用用便知。”
康总连连点头,珍而重之的将张生所写药方收起来,隐约听明白了,就是说自己大便的力气都无,这药滋养肠胃之余,可以帮自己补中气,便可以通便。
赵远在旁听着两人聊天,看着满桌酒菜,筷子再也没办法动,随即伸手笑道:“我看看生少开的药方。”
康总略一犹豫,看向了张生,见张生轻轻点头,康总这才把包里的那张纸笺交给赵远。
赵远倒是暗暗点头,老康演戏,也很有一套。
却不知道现在康定邦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将这药方撕碎,虽然知道在张生面前,赵远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赵远抬眼看去,见上面写的都是黄芪、白术、党参、当归、陈皮、升麻等中药名及用法用量,也看不明白什么,随即交还给康定邦,笑道:“我这门外汉就是看个热闹。”
康定邦忙又收起,对张生道:“生少,大恩不言谢。”
张生微笑点了点头。
赵远这时又道:“生少,你和康总看来也算投缘,正好有这么件事,康总的,不,应该说咱们的,咱们的生态园吧,正申请国家专项补贴呢,但是呢,这个事情,需要市林业局帮咱们争取。”
张生哦了一声,拿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
赵远就笑道:“不是外人,我就明说吧,咱生态园其实是达不到标准的,所以申请很困难,可认识您就好了,市林业局高局长,那可是您父亲一手提起来的干部,只要您出面,暗示下他,就说家里老头子也知道这事儿,那咱们的生态园保管能上国家补贴的标准。”说着话,赵远心中冷笑,想来你都不知道高局长是何许人也吧,你老子比我老子牛百倍,可这人脉,你哪个能沾边?
“当然,不管成不成的,和咱们股份的事情没关系,生少,你可别误会,您也知道,我可不敢得罪你。”赵远陪着笑,举起酒杯,“您要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按照市里打听来的这败家子的脾气,最受不了激将法,是吃软不吃硬的倔驴。
果然,张生微微一笑,说:“成,我想办法吧。”
赵远见张生渐渐进入自己瓮中,心里暗暗得意,一起赚钱发财也好,利用这小子做棋子坑他父亲也好,不管将来怎样,看来这败家子,都逃不出自己的操控了。
第33章 初下乡(上)
彤彤开始药浴疗程之后,张生住进了潘牡丹的房间,潘牡丹和何彤彤则住了西院,潘牡丹说的也有道理,每天彤彤泡完澡后,就不要来回折腾了,本来药浴洗澡后就累,直接睡下多好?不然还要穿衣服回东院,天又渐渐凉了,吹个伤风感冒的也不好。
潘牡丹闺房脂香旖旎,普通男人定然幻想这个大美人卧床时的诱人景象,而自己此刻睡在她床上,幻想这个性感尤物躺在自己身畔的种种,只怕睡都睡不着。
张生却是心无杂念,软床高卧,睡的甚是舒适。
这天张生值了夜班早上回转,便喊了彤彤过来,说:“今天下十里沟,你想不想去家里看看?”
这个周六,约了康定邦去市里跑项目,是以去乡下寻药只能借着值夜班后的白天工夫了,好在他精力充沛,几天几夜不合眼也不当回事。
其实下去也并没有什么目的性,找到自己所需灵药的机会也很渺茫,只当去看看老朋友就是,何珊珊分到了乡卫生院,不知道生活的是否安好。
“我也可以去吗?”何彤彤有些惊喜,她还谨记着张生的禁令,不许到处走动,不许做运动,不许乱吃东西等等。
张生微笑道:“我在身边当然可以。”
何彤彤立时连连点头:“我想去。”
坐上银色轿车的副驾,何彤彤就有些紧张,说:“叔叔,我,我还是坐后边吧。”
张生叫她改了几次口叫张哥了,但她就是改不过来,张生也就由得她,终究和何珊珊不一样,还是中学生的心思而已。
“坐后边干什么?坐前面可以看风景,多好。”张生一边说,一边打火起车,瞥了何彤彤一眼,见她还是穿着校服,虽然看起来清纯可人,但现在才省起,她实在没几套衣裙,张生琢磨着,说:“改天给你买几套衣服。”
何彤彤低下头,说:“我,我不要。”想也知道叔叔不会跟自己要钱,但就是这样,自己才不能要。
“后背患处有什么感觉吗?”张生又关切的问。
何彤彤轻轻摇头。
张生说:“再过几天,药浴后就开始涂抹药膏,那时候可能会奇痒无比,滋味才难受呢。”
何彤彤咬了咬薄薄小嘴唇,说:“我不怕的。”
张生点点头,踩油门,银色轿车慢慢驶出家属院。
……
从青阳到十里沟,才是真的颠簸难行,有一半都是山路,盘山小道,甚至有翻下山涧的危险。
而张生也听闻,十里沟乡下面的许多山村,都是没有道路通汽车的,就好像何珊珊、何彤彤出生的马家营村,就是如此,没路通车,甚至通电也仅仅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一路三折,一个多小时后,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座小村镇,小镇位于一座青葱葱山脉的山麓,镇子不大,大概有几百户人家,房屋建筑多是土石结构,街道两旁,有一些店面,小超市、理发店之类的。
“这里叫竹园,前面还要走半个小时吧,就到十里沟了。”何彤彤看着外面情形,小声的说。
张生微微点头,便把车停在了一家小超市前,说:“下车活动活动,你按照我教你的,活动下关节。”长时间坐车颠簸,对于何彤彤来说,也是件苦差事。
张生拿水杯下车进超市问人家要热水,超市老板娘小眼吧嗒吧嗒的看着张生,心说也是有车的人,而且小伙子帅的一塌糊涂,身后又跟那么漂亮一******,怎么这样小气?
拿出两块钱,张生笑着说:“当我买矿泉水了。”对这个世界包括矿泉水在内的饮品,张生虽不避忌,但还是更喜欢饮茶。
老板娘不情不愿的拿出暖壶帮张生续水,张生回头间,瞥到了跟着自己亦步亦趋进入超市的何彤彤,不由得想起同何珊珊通电话时问起何彤彤喜好,关于食物方面,当时何珊珊叹气说:“我们家小时候很穷,什么都吃不到,有一次她看见别人家孩子吃棒棒糖,闹着也要吃,被我妈狠狠揍了一顿,当时她哭了一天一夜,这次我回来见到她,问她想吃什么,她就说要棒棒糖,我这个妹妹,什么苦都吃过,好打发的。”
何彤彤太拘束,现在和几个非亲非故的人一起住,自然也不会要求什么,所以,张生才会向何珊珊打听她的喜好,保持病人生活的愉悦,对治疗大有裨益。
想了想,张生便从货架旁边的小圆筒里拿出两根棒棒糖,对超市老板娘晃了晃示意,然后交到了何彤彤手上。
何彤彤呆了呆,“我,我可以吃吗?”
张生笑道:“我在旁边,百无禁忌。”虽然乡村小镇卖的这种棒棒糖,从卫生角度肯定对身体无益,但若避讳太多,生活也就没了乐趣,张生自己,禁忌便不是很多。
“谢谢叔叔。”何彤彤低下了头,小脸上,露出几分欢喜。
张生付了钱,和何彤彤刚刚走出小超市,却听不远处有人喊:“彤彤?……”声音,有些犹疑。
何彤彤回头,从斜对面的理发店,跑出来一个女孩儿,服饰倒是很潮,素色针织衫,斑马纹紧身裤,头发烫的弯弯的,挑染成金黄色,圆脸挺可爱。
何彤彤啊的一声,对张生说:“是我初中同学大娟。”
看跑过来女孩儿时髦的打扮,再听略带乡土气息的名字,张生不禁莞尔,微微点头,说:“去吧,和她聊聊。”
大娟却是跑到了两人面前,打量张生两眼,就咯咯的对何彤彤笑:“彤彤,这是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何彤彤粉嫩小脸立时通红,说:“你胡说什么啊?他是,他是……”
张生笑着接嘴,说:“我们是亲戚。”想来何彤彤也不愿意被过去的朋友知道她是病人。
“哦。”大娟小眼睛不大,却略带媚意,瞟着张生,说:“哥,我和彤彤上学时候可好了,你们是要去十里沟吧?载着我呗?我正好要去乡里办事,路上和彤彤好好聊聊。”
见何彤彤也有些期待的望着自己,张生点点头,说:“行,那都上车吧,边走边聊。”
何彤彤和大娟都坐在了后面,两人一路叽叽喳喳聊着,张生也不听她们说话,只是琢磨怎么想办法去黒沟子里转转。
“哥,这车是你自己的呀?”大娟突然从后面问。
张生点点头:“算是吧,还没过户呢。”
大娟就咯咯一笑,说:“那也能开几天不是?”听话音,以为是借的车呢,要真是自己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三分吹成十分?
“哥,留个号呗?回头我没事儿的话,请你出来喝酒。”大娟笑孜孜的说,“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县城,学洗头呢,想回来开个理发店。”
张生笑了笑,就顺手从杂物箱里摸出张名片,向后一伸,大娟忙接了过去。
大娟请喝酒那是必然不会去的,看这小丫头架势,估摸着拿一夜晴之类的也不当回事,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除了一些对头,张生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当面给新认识的人难堪,更莫说,这个人,算是自己朋友的朋友了。
“哥你是医生啊?”大娟就笑,说:“我认识的帅哥档次越来越高了。”
何彤彤轻轻拉了拉大娟衣袖,她可是知道,医生叔叔不是普通人。
颠颠簸簸的,银色轿车慢慢驶入了十里沟小镇,按照导航,张生将车停在了小镇最东头,一座白色院墙的大院,里面是一栋二层楼建筑,大院院门旁的木匾,有“青阳县十里沟卫生院”的字样。
张生拿出电话拨了号,就交给后座的何彤彤,笑道:“你来说,给她个惊喜。”
大娟则下车,说:“彤彤,哥,你们忙你们的,我走了,谢谢哥。”
张生笑着和她挥挥手,大娟则握拳在耳边,对张生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跳下车,哒哒哒的去了。
“我姐没接电话。”何彤彤小声说,将电话送还给了张生。
张生说:“那可能正忙呢没听到,走,咱们进去等她,我给她发个短信。”
说话间,却见卫生院大院处,走出来一个白裙雪鞋的护士,苗条清纯,正是何珊珊,只是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第34章 初下乡 (中)
见到何彤彤和张生下车,何珊珊呆住,何彤彤已经喊着姐姐扑到了她怀里,两人抱住,又哭又笑。
这对俏丽的双胞胎姐妹花个头差不多高,同样的清纯秀美,白裙雪鞋的俏护士和萌萌校服的软妹子,两个制服小美女站在一起极为养眼,真真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精致的画面,怕动漫中才能见到,更有着冲击力十足的性诱惑,有过路的行人见到这一幕,自行车险些骑到沟里去。
张生走过来,何珊珊眼圈就红了,“张哥……”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张生笑道:“有俩多月没见了吧?最近挺好的吧?”
“挺好的。”何珊珊顿了下,爱怜的摸了摸妹妹耳边的秀发,说:“彤彤,听话吧?”
张生笑道:“嗯,我挺喜欢她的。”又问:“刚才给你打电话不接?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珊珊啊了一声,说:“刚才开会,关的静音。”从制服口袋摸出手机,调了音量。
“你们怎么来了,张哥你来十里沟有事?”何珊珊俏脸突然有些紧张,看了妹妹一眼,莫不是妹妹病情有什么反复?
张生却是盯着她,说:“我看你好像哭过,到底什么事?”又说:“彤彤,去车里坐会儿。”
何彤彤“哦”了一声,便听话的回到车上,坐好,隔着车窗,有些关心的看着这边。
“你跟彤彤,都是我亲妹妹一样,你要实在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张生说着话,拿出了一方手绢,递给何珊珊,说:“擦擦眼泪,眼睛都哭肿了,谁还看不出来么?”
何珊珊怔怔接过手绢,听着张生关切话语,呆了半晌,泪珠再次涌出,她一边抹泪,一边说:“张哥,张哥,你,你要真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突然,就扑到了张生怀里,越哭越是伤心。
被何珊珊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张生身子僵住,过了会儿,终于伸出手,轻轻拍其香肩,小声宽慰。
渐渐哭的累了,何珊珊却拥在张生怀里不肯放手,哽咽着,说:“张哥,我不想在这里上班了,……我想辞职,我,我好累,好累……”
张生默然,这个从小就离开家庭半工半读求学同自己命运抗争的女孩儿,曾经是那么的坚强,但现在,却是如此脆弱,竟然说出了要辞职的话,这可是她经过无数努力才能获得的工作,可想而知,她工作上定然遭遇了很大的变故。
“到底怎么了?”张生柔声问。
何珊珊啜泣着,慢慢述说起来。
原来,何珊珊被这里的护士长盯着,工作上很不顺利,起因便是护士长没受过正规学院教育,和何珊珊处理一些事情的方法不同,所以产生了矛盾,而护士长的爱人是卫生院内科的医生,属于乡村医生转正的助理医师,整天刁难何珊珊。
何珊珊虽然名义上是卫生院妇科的护士,但卫生院很小,护士没有严格的科室区分,所以,经常也被别的科室叫去帮忙,只要是医生,便能使唤她,而那位护士长的爱人姓刘的医生就最爱折腾她。
这些且不说,前些日子,这位内科的刘医生开错了药,将含有益母草成分的中成药开给了一位孕妇,结果导致孕妇流产,现今孕妇告上了法院,而卫生院内,却将责任推给了何珊珊。
因为何珊珊在妇科,遇到过几次这个孕妇检查,两人由此认识,是以孕妇患病在内科开药出来,何珊珊热心,帮她去拿的药。
而现在,卫生院对外的说法是刘医生的药方并没有该味可能导致孕妇流产的中成药,而是何珊珊取药时说错了药名。
虽然卫生院王院长同何珊珊谈话时讲了,院方会负责赔偿,打官司也是院方应诉,不牵涉她个人,但作为一名护士,被认定了这样的责任,这对于一直希望努力成为一名优秀护士的何珊珊来说,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
说到最后,何珊珊又哭起来,哭的全身都没了力气,瘫软在张生怀里。
张生心里轻轻叹息,虽然何珊珊没明说,但也听得出来,实际上何珊珊和那位赵护士长的矛盾并不仅仅是工作方法不同,应该是何珊珊刚来卫生院时,赵护士长的爱人刘医生对何珊珊有点念想,是以,管不了自己爱人,赵护士长才百般看何珊珊不顺眼,而刘医生眼见何珊珊对他不假辞色,断了念想后就也开始百般刁难何珊珊。
现今何珊珊更要背这么一个大黑锅,对这个实际还是个孩子的女孩儿来说,包袱太沉重了,她现在,很想放弃一切,只为了透口气吧。
张生半扶半抱着何珊珊,将她扶进了自己车里,对何彤彤示意:“和你姐姐说说话,我去打个电话。”
何彤彤看得出,姐姐遭遇了很大的难处,轻轻点头,搂着姐姐,小声说着什么。
张生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号,拨的是赵远的号。
很快电话接通,赵远亲热的笑着:“生少啊?我正想找你呢,晚上咱去莫斯科喝一杯?”
张生语气很不悦的道:“有事找你办,我有个朋友啊,在十里沟卫生院当护士,卫生院现在不出了个医疗事故吗?结果他们把责任全推到了我这位朋友身上,想叫我朋友背锅,你看看,帮我办一下。”
“啊?”赵远立时有些傻眼,说起来,十里沟他人面是很熟的,父亲赵昌国,在十里沟担任过派出所所长,赵昌国也是南海各县唯一一位在成长地担任县局一把的干部,这也是因为青阳县委书记古会明的力荐。
所以说,十里沟的事情,赵远要想办,那是很简单的事。
不过这小子怎么知道找我?赵远心里琢磨,难道他对我们老赵家的事情还上心了?不会也调查过自己吧?
随即赵远哑然失笑,自己想什么呢,疑心病太重了,在青阳的事情,这家伙自然第一个就想到自己,毕竟,自己是青阳地面的人。
可是赵远旋即又一阵郁闷,他妈的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得给这小子办事,而且按这小子嚣张跋扈的脾气,事情还得大办特办,得办得叫他特别有面子才行。
果然,那边张生说:“你快点办啊!成不成半小时后给我信儿。”
赵远心里直骂娘,真是倒血霉了,老子还没从你那儿捞到丁点儿好处,倒先成了你的狗腿子。
勉强笑道:“好,好,好,生少放心,我这就打电话。”
第35章 初下乡 (下)
张生回到车里,何珊珊已经停止了哭泣,正用手帕擦眼角,见到张生回来不好意思的一笑,说:“张哥,我每次失态,都被你看到。”
张生笑道:“人嘛,总得有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我早说过,你可以把我当树洞。”
何珊珊抿嘴一笑:“那您这个树洞太高端了,我可用不起。”将手帕郑重收起,说:“回头我洗干净再还给您,我要进去工作了,要能请假我就早点出来,请不了假,我就得吃中午饭才能出来,要不,你和彤彤……”
张生说:“等会儿吧,等会儿再进去,你休息下。”
何珊珊虽然不明所以,但听张生的话,还是轻轻点头,“好。”
“你们姊妹俩,该怎么分呢?”张生看着何珊珊和何彤彤的秀美脸蛋,点点头,“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穿一样的衣服剪一样的发型,还真不好区分。”
何珊珊莞尔,说:“那以后我冒充彤彤叫你叔叔。”说着,噗的一笑。
张生咳嗽一声,说:“你叫叔叔我也当得起,彤彤比你懂礼貌多了。”心说自己两辈子年岁加起来的话,这声叔叔也没什么,又说:“要想冒充彤彤体验学校生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想办法给你调城里去。”
何珊珊一呆,立时连连摇头:“张哥,我刚才是苦闷乱说的,我和彤彤够麻烦你的了,你就别管我了,不然,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真的像电视剧里演的了,要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张生摆摆手:“没那么严重,你们就当我是你们的亲哥哥就好了。”虽然已经清楚知道面前这对儿国色天香的双胞胎并不是自己的小师妹,但是对她们俩,总是有种很特殊的感情。
“好了,彤彤,跟你姐聊聊吧。”张生推开车门下车,姐妹俩经年不见,自有很多话讲,自己在旁边她们可放不开。
在轿车旁踱着步,张生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车门突然开了,何珊珊下车,说:“王院长发信息找我,张哥,我,我进去了。”
张生微微颔首,这时他的手机音乐也响了起来,是赵远打来的电话。
“生少,办好了,卫生局、十里沟乡我都找了,和他们王院长刚刚通过电话,王院长亲口答应我,会纠错,他说呢,应该是搞错了,本来就不是那个,小何护士对吧?”
张生嗯了一声。
“王院长说,不是小何护士的责任,他呢,工作上有疏忽,也会向小何护士道歉。”赵远嘴上口气很亲热,心里却郁闷极了,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他妈的风流债,还得老子给他擦屁股,简直他妈没天理。
“辛苦你了。”张生笑了笑,又说:“那正好,我琢磨了一下啊,何珊珊呢,就是小何护士,还是要调到城里去,就调到我们中医院吧,调我的科室去,我是军医,地方上的事懒得掺合,还是你再给办办,这礼拜吧,能成不?”
赵远瞠目结舌,简直郁闷的要吐血,****祖宗的,你的小情儿,还赖上我了是吧?
“怎么了?有难度?”张生问。
赵远强笑都挤不出来了,心里骂着张生的祖宗十八代,强忍着摔电话的冲动,说:“行,行,没问题。”
“那行,我还忙着呢。”张生说完,挂了电话。
“啪”一声,赵远将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这个王八蛋,连说声谢谢都不会,理所当然一样,真他妈大草包,也不怪了,就这德行,要没个好老子,早骨头都被人拆了。
赵远闷闷坐在沙发上,这小子倒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个人事儿不懂的混账王八蛋,幸好,自己不是真跟他交朋友。
可是,怎么就这么郁闷呢?算计他给他下套的事,还什么也没个谱呢,自己倒先成了给他跑腿的小弟!
郁闷归郁闷,过了会儿,赵远拿起了茶桌上固定电话的话筒,事儿,还得给这王八蛋办,在拨号的时候,赵远就觉得,自己比吃了苍蝇都难受。
……
敲门进了院长办公室,没注意到王院长一贯严肃的脸上浮起的笑意,何珊珊急急的解释:“我二中上学的妹妹来了,我,我刚才出去和她聊了两句,所以,所以……”
王院长微笑着道:“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妹妹回来了,这是好事嘛,这样吧,给你两天假,和妹妹一起回家,也休息休息,这阵子,难为你了。”
何珊珊呆住,王院长,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王院长脸上笑容渐渐淡去,叹口气说:“小何啊,关于咱们卫生院被病患家属起诉这件事呢,我要向你道个歉,是我工作不够细,委屈了你,现在调查清楚了,就是刘建民开错了药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呀,不要往心里去,对不起了啊!”
何珊珊吃惊的小嘴都合不拢,但渐渐也明白了,应该跟张哥打的那个电话有关系。
王院长又道:“好了,你妹妹不来了吗?你赶紧去吧,给家里你老母亲我嫂子带个好。”
何珊珊怔怔点头,说:“那,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王院长和蔼的笑着,心里却叹口气,这个位置,真是越来越不好干,院里这些员工,都从哪儿冒出来的关系呢?
尤其这个小何,听说家庭挺困难的,地道的农村孩子,怎么就和赵局长沾亲了呢?想来是远亲吧,以前乡下太偏僻走动少,现在小何呢毕业工作了,变成了国家职工,所以,两家的关系又重新拾了起来。
赵局长的儿子亲自打来的电话,那还能假的了?何况局里李局长也打电话关注这件事了。
想想赵局长在青阳横行的权势,王院长不禁打了个寒噤,幸好,也幸好这事还有挽救的余地。
就在何珊珊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建民刘医生开门而入,见到何珊珊立刻脸一沉,“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正忙吗?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滚蛋!”以前一直都很关心她,但她偏偏对自己不假辞色,话都不跟自己多说一句,尤其是将自己偷偷塞到她抽屉的手机又送回来后,刘建民每次看到这个漂亮迷人的小护士就一肚子邪火,似乎折磨她,自己就能获得快感。
训斥着何珊珊,刘建民心里嘀咕,现在知道院里是怎么回事了?知道跑来找院长了?晚了!早对我稍微有点感恩心,你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王院长正愣神琢磨何珊珊和县局赵家的关系呢,突然被刘建民唱了这么一出,吓了一跳,脸立刻沉下来了,“老刘!你耍什么威风?我看你现在,比我这个院长还威风呢!”现在刘建民那点社会关系,和赵局那边比起来,根本就不叫关系了。
刘建民一呆,看着满脸寒冰的王院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还正想找你呢?怎么搞的?开个药都能开错?这是胎儿不足月,要足月的话,你就是谋杀,你得负法律责任!”王院长越说越气,最后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
刘建民傻了,闹了个大红脸,尤其是,何珊珊就在旁边看呢,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珊珊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两个平时跟自己耀武扬威的领导此刻的丑态,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拉门走了出去,何珊珊只想快点见到妹妹和张哥,看到他们,自己才会觉得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胸里,才不会那么闷。
第36章 深山遇险(上)
回到车上再见到张生,何珊珊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声说了声:“谢谢张哥。”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听姐姐说拿到了假,何彤彤开心极了,可以一起回家看妈妈了不是?
“咱们得怎么走?对了,黒沟子在你们马家营附近是吧?”张生发动起车,问。
何珊珊怔了下:“你要去黒沟子吗?”
“嗯,想去看看,这样,先送你们回家,回头我自己进山里转悠转悠,想看看有什么能用的着的药材。”张生没明说,有几位药材如果能找到,对于彤彤的病,有灵效。
虽然按照现在新获得的知识来说不科学,但张生仍然坚信天材地宝必然有猛兽守护的,而听说黒沟子深山里面,出现了老虎的踪迹,自要去看看。
何珊珊想了想说:“那,咱们先到竹园,从那边登山小路往东走可以进黒沟子,黒沟子东边就是我们马家营,北边是深山老林,听说里面现在有老虎了,还有人在山里采菇听到老虎叫呢。”其实从这里去马家营有不用穿黒沟子的小路,但是何珊珊还是想陪张哥走一趟黒沟子,给他指指路什么的,毕竟自己村里都时常有人在里面不小心迷路,更莫说外地人了。
“哦,还得回竹园。”张生点点头,踩了油门,慢慢调头。
这时张生的手机音乐响起来,是赵远打来的电话,“生少,我打听了,关系什么的不太好办,但人可以随时去中医院上班,工资也从中医院走,人事关系呢,最少得花个个把月吧,各方面要捋一捋。”
张生点点头,“那行,下周一吧,下周一她就去中医院报道,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赵远强忍着心里的憋屈,满口答应,和张生寒暄几句后,被张生不太和适宜的挂了电话,又一次被搞得七窍生烟。
“周一,你来中医院就行了。”张生笑着对何珊珊说。
何珊珊呆了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但微微颤动的嘴唇显示着她心情的不平静。
何彤彤惊喜的啊了一声,紧紧抓着姐姐的手,想说话,泪水却流了下来。
……
张生将车停在了竹园小镇上他曾经花钱续水的小卖部前,买了些面包当午饭和姐妹俩分享,叫姐妹俩休息了一会儿后,他从后备箱取出了大大的登山包背上,和何珊珊、何彤彤姐妹俩从小镇东边下了土路。
进入茂密的山麓森林前,张生拿了一粒丸药叫何彤彤吃下,免得她走路多了劳累。
山林郁郁葱葱,有山民踩出的小路蜿蜒进山沟,初始并不难行,但是进了山沟里面后,道路渐渐崎岖,若有若无,尤其是下到山沟谷底,四下全是遮天蔽日的绿色林木,若不是有太阳高悬,怕是很容易迷路。
当然,张生带了简易的登山装备,指南针之类的自然是必备品。
一路上,张生默默记着路线,只等送姐妹俩回村后自己回转,进北边深山里一观。
“累不累?”边走张生边侧头问何彤彤。
何彤彤轻轻摇头,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却是前方泉水淙淙,有一道明澈的小溪,何彤彤快走几步,到了小溪前,眼见小溪清澈见底,隐隐有几尾小鱼在卵石间游动,何彤彤喜不自胜,正想蹲下品尝甘泉时,突然脸色就是一白,小溪对面一棵古树后,一只黑色庞然大物现出身形,正目露凶光的盯着她,俨然是一只体型极为巨大的黑熊。
黑熊根根鬃毛立起,看起来就好像钢针一般,它慢慢俯下身子,做出了即将攻击的姿态,显然,这是它新寻觅的领地,而何彤彤,无意间侵犯了它的空间。
何彤彤吓得动也不敢动,从后面赶上来的何珊珊见到这一幕,心惊胆寒,不由惊叫一声:“彤彤,快回来……”
话音未落,黑熊嗷一声,四野震动,旋即它便飞一般扑过来,别看它体型庞大,但奔跑间却迅疾无比,经过之处,断枝飞叶,小溪溪水四溅,凶焰迫人,它钢铁一般的白森森獠牙上,似乎有粘液滴下,令人不寒而栗。
何珊珊绝望的看着这一幕,但她还是奋力跑过去,想在黑熊攻击前拉开妹妹,虽然,她知道,怎么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身边白影一晃,何珊珊就觉得眼睛一花,这条白影已经从她身边掠过,闪电一般挡在了她妹妹和黑熊之前,不消说,正是穿着白色休闲装的张生。
眼见黑熊庞大的身躯猛地立起,挥爪就向张生拍去,和它肉山般的凶势比起来,张生瘦弱的身形是那么的渺小,就好像黑熊那凌厉无比的爪风都能将张生撕个粉碎,何珊珊脚下突然一软,摔倒在地,但是,绝望之中,她突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就这样和张哥死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眼前朦朦胧胧的,却隐约看到,站在巨熊身前的那条白色身影轻轻拍出了一掌,后发先至,轻飘飘拍在了黑熊的肩部。
然后,巨熊就好像突然遭遇重击,如同被一个凌空而来的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猛地就向旁边栽去,倒地打了个滚,慢慢爬起,盯着张生,凶焰冲天的兽目中,竟然露出恐惧之色,它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声音充满着痛楚,接着,它便转身,飞快的向密林中奔去。
“你们都没受伤吧?”张生问了姐妹俩几遍,姐妹俩才渐渐从死里逃生的惊骇中清醒过来。
看着神色如常询问自己的张生,何珊珊目瞪口呆,张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像打了那个大黑熊一拳,就把大黑熊给打跑了?难道真有世外高人?张哥就是这样的人?
“叔叔,你,你没事吧?”何彤彤也反应过来,急急的转着圈看张生,看他有没有受伤。
张生笑道:“没事,倒是你们,没吓坏吧?”
何珊珊慢慢起身,凝视张生,说:“张哥,你又救了我们俩一命。”
张生摆摆手:“这可是怨我,要没我,你们也不会进这个山沟,倒是我累的你们受惊。再说了,野兽也有自己的规则,它也未必非要咱们的命,除非,它觉得被严重冒犯。”
“叔叔,那只野熊怎么了?”何彤彤好奇的问。
张生说:“它没什么大碍,我没出全力,那只熊又皮糙肉厚,吃点皮肉苦而已。”
何彤彤哦了一声,心里琢磨,医生叔叔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侠客?蝙蝠侠、蜘蛛侠这样的人?胡思乱想着,却也不敢多问。
张生重新背起了登山包,“好了,咱们继续走吧。”话音未落,突然北部深山中,隐隐传来了野兽嘶吼,如虎啸,如狼嚎,连绵不绝。
张生怔了怔,侧耳倾听。
离得很远,何彤彤和何珊珊倒是无所察觉。
第37章 深山遇险(下)
“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张生放下了登山包,拿出手机看看信号,递给何珊珊,说:“如果我一个小时没回来,就按6号快捷键求救,放心吧,直升机都能调来的。”
听了听四下动静,张生又说:“这是黑熊新扩张的领地,现在它丢了领地,几天内不会回来,也不会有旁的野兽。”
何珊珊轻轻点头,这倒是,以前十里沟里,根本就见不到野兽的,北边山林中才会有。
看着张生背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中,何珊珊和何彤彤对望一眼,姐妹俩清澈的大眼睛里都有同样的疑惑。
找了棵木桩坐下,姐妹俩都不说话,终于,还是何彤彤打破了沉寂,“姐,你认识叔叔多久了,他是蝙蝠侠,是不是?”
何珊珊慢慢摇头:“不知道。”要说认识,也认识张哥有一年多了,可是对他的了解,倒好像越来越少。
“唉……”何彤彤小小的叹了口气,说:“姐,不管叔叔是什么人,他是个很好的人是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好的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告诉叔叔我有多感激他。”
“是啊。”何珊珊也轻轻叹口气,回身轻轻搂着妹妹,说:“别多想了,休息吧。”
何彤彤嗯了一声,她确实有些倦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生却不见回转,何珊珊渐渐着急,不时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姐,叔叔还没回来吗?”本来在打盹的何彤彤睁开了眼睛。
“啊”,何珊珊惊叫一声,原来,已经过了张生所说的一小时。
向密林那边望去,却不见张生回转,何珊珊不禁犹豫要不要拨张生所说的求助快捷键,张哥说,直升飞机都可能来的,要万一拨了号以后,张哥就回来呢,岂不是给人添大麻烦了?
又过了几分钟,何珊珊觉得,还是按照张哥说的做好,张哥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可是,进了深山老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当何珊珊拿起手机时,一颗心沉了下去,手机信号的图标,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号,也就是根本不可用。
刚才还有一个格呢。何珊珊快急死了。
时间慢慢过去,何珊珊却是度日如年,她拿着张生的手机,东走走,西走走,可是,就是找不到信号。
何彤彤看着姐姐,她知道,不管自己多么彷徨害怕也好,现在问姐姐什么,只会令姐姐更无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何珊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进山里去找张哥,可是,又担心妹妹,和妹妹回村里喊人吧,万一张哥现在回来找不到自己姐妹,那他肯定就得迷路。
“阿嚏”,何彤彤打了个喷嚏,她抱了抱肩,有些冷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虽然南海天气仍算炎热,但在这山谷之中,穿着裙子,时间长了,便感到了寒意。
“我,我去找找张哥。”将身上短衫披给何彤彤后,何珊珊终于下了决心,不能这么干等下去。
“我跟你去,走走路,就不冷了。”何彤彤说。
何珊珊连连摇头:“不行,那太危险了。”听说现在北边深山中,已经有了老虎的踪迹。
正说话呢,小溪那边,突然传来草丛被拨开的声音,何珊珊和何彤彤都吓了一跳,何珊珊对何彤彤示意,两人悄悄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向那边望过去,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终于,不速之客渐渐走近,是一条白色的人影,踩着小溪里凸起的卵石纵跳过来,何珊珊和何彤彤欢呼一声,一起跑了出来,这几个小时,姐妹俩简直受尽了煎熬,见到张生来到近前,见到他脸上亲切的笑容,她们俩都有想哭的冲动,但是,却都知道,不好总在张哥面前哭哭啼啼的。
“哎呀,天都黑了,我为了等这棵草一时忘了时辰,对不住对不住。”张生手里,塑料袋裹着土,塑料袋外,露出一株小小的绿芽。
“好了,咱们走吧。”张生背起了登山包,手里宝贝似的捧着那株草,笑道:“这是好东西,回头要养起来。”
接过何珊珊递来的电话,才发现没了信号,这才知道她没打电话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或是不着急,想来,这对儿小姐妹都急坏了。
“姗姗,彤彤,真对不起了。”张生不禁歉意大生,想想,姐妹俩只是普通人,并不似自己一样,刚才的处境,可吓坏她们了吧。
“张哥,你别这么说。”何珊珊清澈眼眸浮起雾气,“我们俩,真的没事,就是,就是在你身边死了,我们也没什么,我们俩,本来就是大山里的野草,没有你的话,我和妹妹,可不知道都会怎么样呢。”回头看向何彤彤,“彤彤,你说是不是?”
何彤彤轻轻点点小脑袋,她感激的话都不敢跟张生多说的。
张生呆了呆,轻轻叹口气,说:“走吧,咱们往哪边走?”拿出指南针,借着手机光亮看去,不禁皱眉,指针动也不动,看来市里那家专营店卖的是翻版货呢,这套简易登山套装价格可是不菲,更是国际品牌。
“我,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何珊珊看着四周,黑幕沉沉,虽然山谷外太阳应该还没落山,但这山谷之中,遮天蔽日的树木,到处黑压压一片,根本就看不到远方山影辨别道路。
“怎么办?我,我真笨。”何珊珊急的直想抹泪,雪白软底护士鞋踩着草丛左右走了两步,可终究辨认不出方向。
张生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搂着肩膀努力不显露出冷意的何彤彤,想了想说:“瞎走也不是办法,彤彤也得休息,这样吧,在这住一晚,明天白天咱们再出去。”拍拍身上登山包,笑道:“正好,我有野营的帐篷。”
张生说是这么说,但是帐篷本来就是买的一人用,睡袋同样如是,等寻了处空地,张生搭好帐篷,将防潮垫、睡袋依次铺好,便对何彤彤和何珊珊说:“你们俩进去睡,我在外面守夜。”虽是一人用睡袋,但还是能挤下这对儿小姐妹的。
何珊珊急道:“那怎么行?蚊子太多了。”
张生笑道:“你忘了我怎么赶跑黑熊的了?放心吧,我寒暑不避,蚊虫不侵。快,你们俩进去,听话。”
在张生手势下,何珊珊和何彤彤只好钻进了帐篷,黑暗中,帐篷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生在帐篷不远处的一块木墩上坐下,又将挂在登山包上的那株青苗拿过来欣赏,难得,当今之世还能见到自己世界的灵草。
“张哥,你进来吧,帐篷里地方够,外面蚊子太多了,山里蚊子个大,听说有的还有毒呢。”帐篷拉链拉开,露出何珊珊秀美脸蛋。
张生皱眉道:“快睡你的,我说了没事。”
何珊珊却横了心,说:“那,那我和妹妹就开着帐篷门睡,我们也不怕蚊子。”
张生无奈,想想,按照这姐妹俩的认知,断然不会留自己在外面她们反而能在里面睡的安稳,便也点点头,说:“好,我进去睡。”
张生钻进帐篷,何珊珊拉紧帐篷门拉链后就拧开了挂在帐篷上方的手电筒,张生这才发现,睡袋拉链被她们全解开了,这样,睡袋就变成了一块长长的毛毯,原来刚才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这对小姐妹拆睡袋呢。
“张哥,我们俩也坐着,咱们都盖着毛毯,盖得下。”何珊珊说。
张生皱眉,“别胡闹,叫你们睡你们俩就睡,是我自己把睡袋弄好还是你们弄?”
姐妹俩见张生好像有点生气,就不敢再多说,两条俏丽苗条小身影爬来爬去忙碌着,又把睡袋拉链拉好,张生拧灭了手电后,两条娇柔身影钻进了睡袋,张生,则在旁边盘膝而坐,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38章 巨变(一)
马家营是个典型的山村,傍山而居的几十户人家,村中年青人已经很少,多是留守老人和儿童,晨曦中,村口一面破败的山墙旁,蹲着些老人聊天,等着晒太阳。张生和何珊珊、何彤彤姐妹进村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何珊珊和何彤彤姐妹忙过去打招呼,“二叔”、“三舅爷”的叫着,老人们有经常见到姐妹俩的都慈祥的笑着回应,经年不见姐妹俩的自然是一阵夸:“这对双双儿太漂亮了。”“是哩是哩,像小仙女似的。”双双儿是本地土话,即双胞胎的意思。
看着姐妹俩和乡亲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张生微笑不已,想起昨晚,更是莞尔。
半夜时分,小姐妹俩悄悄起身,又把睡袋拆开过来给自己盖上,其实她俩刚刚钻进睡袋就偷偷商量好了,等自己睡着后给自己盖上睡袋取暖,自己虽然听到,却也不好说破。
等见到自己突然睁开眼睛,把她俩吓得差点尖叫,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自己说的去睡了睡袋。
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张哥,这就是我们家。”何珊珊打断了张生的思绪,她手指的是一处篱笆围起来的三间瓦房。
张生微微颔首,说:“你们去吧,彤彤注意吃我给的药,我就回去了,明天你们俩都直接去县城就好了。”
“张哥,吃完午饭再走吧,你不打电话跟医院说了吗?”何珊珊扬起俏脸略带期待的说。
张生笑道:“不了。”又略一琢磨,说:“和阿姨、叔叔打个招呼就走。”
正说话间,瓦房里走出个男人,脸上皱纹很深,应该是中年人,但岁月留痕,看起来略显苍老,见到何珊珊和何彤彤,他立时露出笑容:“啊,姗姗彤彤回来了?快,快进屋。”
何珊珊和何彤彤都跟他叫叔叔,张生就知道了,这应该是姐妹俩的继父了,听说是姓李,何珊珊以前说她这个继父对她俩并不好,更打骂她母亲,现在看,关系已经有所转变,毕竟姐妹俩都长大了,尤其是何珊珊毕业回来,进了乡卫生院,在山村人看来,那就是吃了皇饷的铁饭碗,自然大不相同。
张生也笑着和他叫了声叔叔。
李老汉眼见张生斯文尔雅,忙笑着说好好。
何珊珊说:“叔,他是张医生,中医院的副院长,彤彤的病现在是张医生治呢。”
“哎呀,那就是领导了。”李老汉态度更是谦卑,腰也弯下了十度。
“你妈串门去了,我赶紧叫她去,你们进屋坐,进屋坐。”李老汉又啊一声,说:”我先烧点开水。”
何珊珊忙拦住他,说:“叫彤彤烧吧,你陪张哥坐会儿,我妈在谁家了?我找去。”
“别别别。”李老汉极为固执,忙着去弄柴禾点院里的灶台,何珊珊姐妹想帮忙,他一定不肯。
无奈下,何珊珊只好请张生进屋,搬来板凳擦了又擦,张生笑道:“行了,本来就挺干净的。”
何母回来的也快,没等李老汉出去找,她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原来是村里早有人给她报了信,山村很小,村东头死个耗子村西头都能马上知道。
何母四十来岁,看得出年轻时也是大美人儿,只是太过劳累,看起来年纪大了些,但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听何珊珊介绍张生是县城中医院的副院长,何母微觉诧异,又看了眼花容月貌的女儿一眼,心里不禁一动,对张生也特别亲热客气起来,说:“张医生,我们家姗姗从小就乖巧,不是我自卖自夸,谁娶了她,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何珊珊小脸一红,说:“妈,张医生是彤彤的医生,给彤彤治病呢。”
何母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过看张生,真是越看越喜欢,只是想想自己的家境,心里叹口气,现在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这位张医生年纪轻轻就是县城大医院的副院长了,肯定挺有背景的,要找对象,也不可能找自己家姗姗。
李老汉烧开了水给大家冲茶,何母倒是坐着陪张生聊天,看来,两人在家里的地位也随着何珊珊姐妹俩长大成人而逆转过来。
“妈,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何珊珊一边给老妈和张生剥山桔一边问。
何母就叹口气,说:“这不刘全家你二大爷嘛,就是你刘全叔他爹,刚刚去世,我去刘全家坐了坐,和刘全家说了说话,你说挺硬朗一个人,突然就七窍流血死了,这也太吓人了,村里都传是刘全在国外造了孽,唉……”看了眼张生,忙说:“您肯定不信这些东西,也对,都是迷信。”
张生笑而不语,拿起茶水喝水。
何母又说:“可话说回来,你刘全叔的兄弟刘老三,也突然患了病,高烧不退,要不都说他大哥在国外造孽了呢,不然也不会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何珊珊怔了下,说:“那我刘全叔知道这事儿吗?他好像去了南美是吧?”
何母说:“对,就是美国的南边。”
听母亲说话,何珊珊不由得拉起了母亲的手,母亲操劳了一辈子,没有什么文化知识,可愈是这样,愈令自己这个闺女心疼不是?
何母不知道女儿心思,但是很享受女儿的温存,又叹息着说:“你刘全叔他不知道,前阵子他回来了几天,这不刚走吗?结果你二大爷和刘老三就都出事了。”
本来正慢慢喝水的张生微微一怔,抬眼问:“这个人刚刚从南美回来来着?”
何母诧异道:“是啊?怎么了?”琢磨着这位张医生难道认识刘家老大刘全?可是,风牛马不相及啊。
张生放下了茶杯,想了想说:“阿姨,你能带我去看看这位刘三叔吗?”
何母听了大喜,急忙说:“本来我就想吃完饭带姗姗去看看的,虽然发烧不是什么大病,可一直不退烧也让人害怕不是?姗姗是护士,懂这些,您要肯去,那就太好了。”
张生微微点头,南美,现在可正有一种很严重的传染病肆虐呢,但是现在南美回来的人,过海关检查很严格,按理说那位刘全叔不会染了病回来,但饶是如此,作为一名医生,小心无大碍,总要去看看才能心安。
第39章 巨变(二)
刘三叔家距离何家不远,张生和何母、何珊珊进了刘三叔家略显破败的瓦房时,西屋门帘一挑,一名妇女正拿着扫帚簸箕出来,簸箕里有些黄汤呕吐物。
何母奇道:“三嫂子,她三叔还吐了?”
刘三婶一脸愁容,说:“是呢,我看实在不行找车送卫生院吧。”她说的车,自然是手推车。
何珊珊见屋里还有未打扫完的呕吐物,便想进去帮忙,说:“三婶,你给我,你快照看着三叔。”
张生说:“等等。”又说:“三婶,你把东西先放下。”
刘三婶讶然看着张生,不知道张生是什么意思。
何珊珊忙说:“三婶,他是六零一医院下来的张医生,医术可高明了,你就听他的,把东西放下。”心里,已经隐隐知道有些蹊跷。
何母也在旁说:“是啊,三嫂子,你就听医生的吧。”
刘三婶便依言将手里的家伙什儿放下,茫然不解的跟着张生进屋。
屋内木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人,脸烧的通红,嘴里呓语着什么,表情十分痛苦。
张生慢慢走过去坐到了病人身边,撩开病人眼皮看了看,看到那满布的血丝不由微微皱眉,随后,他解开病人内衣衣扣,在他身体各处到处摸索。
刘三婶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位张医生在做什么。
张生这叫遍诊法,头、手、足三部,每一部各有天、人、地三候,合为三部九候,只是这种诊断方法极为不便,现今正确方法早已失传。
何母也疑惑的看向何珊珊,何珊珊做了个嘘的手势,她紧张的盯着张生,呕吐物都不让碰,那么这个疾病很可能是传染病,可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厉害不厉害。
终于,张生从床上下来,慢慢把病人衣扣扣好,又示意刘三婶、何母、何珊珊三人跟自己出来。
到了院中,张生问刘三婶:“刘全叔回来的时候,身体挺好?在家里住了几天?”
刘三婶不明所以,说:“他工作很忙的,工地马上就开工,他没住几天,我算算啊。”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满打满算三天半。”
张生微微点头,“他带回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你好好想想。”
“没有啊。”刘三婶脸上露出茫然之色,说:“他打工的地方挺偏僻的,听说也是山区,说是出国去了,其实比咱们这里还穷,就是帮咱们中国人的厂子开矿。”
张生轻轻摇头,这不对。
“啊,对了,他带回来了点吃的,有两块卤好的生肝,他说,他说是什么的肝来着?”刘三婶想了会儿,颓然摇摇头:“看我这脑子,忘了,想不起来了,反正他说挺珍贵的,咱们这里吃不到,他废了好大劲儿偷偷藏着过的安检。”
张生急忙问道:“他们这一批工人回来了多少人,都带了这种食品回来吗?人都是哪里人?”这样,一些问题就说得通了。
见刘三婶茫然摇头,张生也知道,这属于问道于盲,便问:“那,那两块肝,都谁吃了?”
刘三婶说:“就我家那口子和我公公吃了,大伯说他在那边经常吃,不稀罕,就是留给他们俩下酒的。”
张生轻轻点头,想了想说道:“我打个电话。”对何珊珊使个眼色。
他走到一旁拿出电话,何珊珊也跟了过来,张生低声道:“去跟三婶说说话,注意,别进屋了,也别碰屋里任何东西。”何珊珊依言而去。
张生琢磨了一下,拨了六零一神经外科吴敬荣主任的电话。
很快,那边吴敬荣就笑呵呵接通:“张生啊,你不太够意思,我不敢说是你老师吧,但也算是你的领路人吧,怎么的,下去这么久才给我打个电话?老同事们,可是很关心你呦。”最近吴敬荣春风得意马蹄疾,前几天胡院长去了国外进行学术交流,现在六零一医院的日常工作由他主持,眼见院长的位子也离他越来越近。
张生来不及寒暄,说道:“叔,我这儿有点急事,在青阳啊,一个叫马家营的村子,我发现了一个病人,病人的病证很像是撒那特斯病毒引起的。”
吴敬荣一怔,撒那特斯?现在在南美几个国家肆虐的传染病?令国际社会也如临大敌,用欧洲神话死神之名命名,比当年的非典也不遑多让,所经之处真如死神镰刀挥舞一般,生灵涂炭,而且传染性及其强,甚至被渲染成了末日影片中常常出现的僵尸病毒,但是,怎么可能会在国内发现病症?
“不会吧,你是不是搞错了?”吴敬荣不大相信的说。
张生说:“这个村子里有人在南美打工,前两天回来过,违禁带回来两块动物的肝脏,而品尝过这两块肝脏的两个人,现在一个人已经死亡,另一个高烧、呕吐,有内出血的迹象。”
吴敬荣呆了呆:“这样啊?”
张生斟酌着道:“不管怎么说,小心没大事,叔,你还是通知防疫中心,下来人看看,我在这盯着,尽量不让村子里的人出去,还有叔,你再叫防疫中心的人查查,最近咱们市建工二局从南美回来的劳工有多少人,除了青阳这个叫刘全的,还有没有其他人违禁带进来食品,……”随即张生摇摇头:“算了,这件事我给我爸说一声。”
吴敬荣马上笑道:“对对对,查劳工什么的还是和张市长说的好,至于防疫中心那边,我去通知,马上叫他们下去人。”
张生轻轻叹口气道:“叔,虽然我说病人的病症像是感染了撒那特斯病毒,实际上,说心里话,我是能确诊的,因为我私下无事,研究过这个病症。我现在会尽量把这个村子隔离,当然,隔离的人里也包括我。”
吴敬荣怔了怔,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撒那特斯病毒传染性之强无与伦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被感染的可能性很大,而张生,却甘愿留下来。
这,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位少爷吗?虽然自从给王司令员的父亲治病起,张生就表现出了一些特异的能力,可是,那也仅仅是技术方面的范畴,而现在,他的性格,怎么感觉完全变了?
“好吧,张生,你放心,我会催促防疫中心的人马上下去。”吴敬荣郑重的说,现在的张生,油然令人升起了敬意。
第40章 巨变(三)
“什么?你确定?”电话里,听到儿子说在青阳的山村发现撒那特斯病毒患者,张硕山极为震惊。
张生嗯了一声:“我确信就是,当然,要等防疫中心下来人采集样本分析。”
张硕山怔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就给防疫中心打电话。”
张生说:“如果真的是撒那特斯病毒,那么就是咱们市建工二局回来的这批工人带回来的,不知道除了我发现的这一例,还有没有别人。”
“我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去摸摸底。”张硕山挂了电话,可不一会儿又打了过来,说:“你,你先回来?回六零一检查一下身体?”
张生心里一暖,人都是自私的,老爸也不例外,不会有非叫儿子舍生为人的念头,这样的老爸,固然显得不再那么高大,但是,却是真情流露。
“爸,你放心吧,我是医生,知道怎么防范,但是村民们不知道啊,现场我要在,也要尽量阻止村民离开这个村子,把这里隔离。”张生笑着说,语气轻松,自是叫老爸宽心。
张硕山犹豫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马上过去。”
张生笑道:“别着急,万一虚惊一场呢,到时候咱父子都成了笑柄,还是等防疫中心的人下来再说吧。”实则,自然是不想父亲轻涉险地,等有了定论,父亲再进来,就算旁人拦不住,也会做足了防疫措施。
而现在只是自己一个电话,市里自然不可能马上如临大敌的防疫。
挂了电话,那边刘三婶慢慢走过来,有些焦急的问:“张医生,我家那口子,到底啥病啊?”
张生思索着,说:“是温症。”自然不能说是撒那特斯病毒引起恐慌,而且,从中医角度,撒那特斯病毒确实属于温症之一种,也就是瘟疫范畴。
刘三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那?那用不用送卫生院?”
张生想了想,说:“我打电话叫卫生院下来人。”
刘三婶这才放宽心,连声说谢谢。
张生叫来何珊珊,低声道:“你去村口,尽量想办法别叫人离开村子,当然,实在拦不住的就让人走,但名字记下来。”
何珊珊连连点头,清秀小脸透着担心,犹豫着,问:“是什么病?”
“可能是撒那特斯。”张生并不瞒她。
何珊珊呆住,立时脸色苍白,说:“我,我明白了。”咬咬牙,转身离去。
看着她白色护士装俏丽背影,张生微微点头,实际上,愈是困境,愈能看到何珊珊的坚强。
想了想,张生又拿起电话拨号,拨的是邱五的号码,现在急需一批药材,但在青阳县城可备不齐,要说南海,张生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邱五。
也真是奇怪,明明邱五是个嘎杂子,但关键时候,就是觉得他能和自己同生共死。
“生少,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明天想下去看看你去。”那边邱五嘻嘻哈哈的,还有女孩儿嬉闹的声音,不消说,在开PARTY呢。
张生笑道:“不用明天了,今天就下来吧,有点事找你帮忙。”
“你说你说。”邱五马上来了精神,听话筒里动静,把身边的女孩儿都推开了。
“是这样,我这里呢,现在在一个小村子,发现了一种烈性传染病,你敢不敢来,说实话,我怀疑是撒那特斯病毒感染。”
“撒什么?什么玩意?”邱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所以。
张生无奈,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需要你给我买批药材下来,但是如果我熬的药没有预防的效果,咱们一旦被感染,就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生存。”
邱五看来磕了药,嘿嘿笑道:“就是一半一半是吧?行,我找你去,看看我小五子有没有活着的命!”
张生无奈道:“你叫个清醒的人过来,我告诉他买什么药材,叫他记下来,跟着你去买。”
话筒里,就听邱五说“你来你来,来和生少说话。”
然后,响起了略带献媚的甜美女音,“生少,我是小美,您跟我说吧。”
听她声音,张生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嘴角有美人痣的漂亮女孩身影,是邱五的情人,也是给邱五圈子供应嫩模的经纪人。
“我要买批药材,你盯着他,一定要买好送下来,送到青阳十里沟乡马家营村,这里有一段路不通车,想想办法送过来,药材不少,大概需要几十公斤。”
小美娇笑道:“行,要什么药材,您跟我说吧,我记一下,交给我就好了,我陪他下去,保证把事情办好。”旋即传来窸窸窣窣动纸笔的声音。
张生郑重道:“你下来可以,但是这里呢,很可能是疫区,被传染的话是有生命危险的。”
小美就咯咯一笑:“您生少在,我怕什么?我就是贱命一条,送给生少您都行。”
张生无奈,但也没时间再兜圈子和她解释,“那行,你记一下,苍术一公斤、紫苏一公斤、厚朴一公斤、茯苓两公斤、麻黄一公斤……”
他在这边说,小美就在那边唰唰的记。
等张生讲完,顿了下道:“好了,你给我报一下,我听听有没有遗漏的。”
小美从头复述一遍,倒是一字未错。
张生想了想又道:“等你到了青阳县城,联系一位潘小姐,从她那里拿些药膏药粉来,她电话你记一下……”彤彤也要在这里被隔离,不知道要隔离多长时间,药浴能不断自然不断的好,没有木桶,可以暂时用大盆代替,效果没那么好而已。
小美听着,都一一记牢,说:“生少,我都要做什么再跟你说一遍?”
张生嗯了一声,其实短短接触几次也知道这个小美很能干,很能张罗事,但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等小美条理分明的说了该如何如何,张生连连点头,笑道:“现在就一个要求,快!越快越好!”后面郑重加了句:“真的,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小美啪一声挂了电话,显然听得出,张生确实着急。
这边,张生又给潘牡丹打了个电话,说了声会有人去拿药膏药粉的事情,旁的,也没有多解释。
第41章 巨变(四)
给十里沟卫生院、中医院以及县防疫站分别打了电话,说了说自己的发现,在马家营发现了一种疑似烈性传染病,建议派出医护人员来,但是要做好防疫的措施。
打过电话,张生便找了何母,说晚点会用她的锅,何母自然满口答应。
安排好了后,张生便来到了刘全家里,有刘全这个输出劳工的收入,刘全家在村里算是富裕家庭,三间钢筋水泥的平顶房,院墙高高的,门户很严实,家里做了装潢,彩电冰箱一应俱全。
刘全的老父亲便住在刘全家里,现今还未入土,棺木摆在院子中,哀乐阵阵,刘全的妻子刘大婶眼睛红红的接待了张生,张生宽慰她几句,闲聊之时,刘大婶不时咳嗽。
“婶子,量量体温吧?”张生见状,心里就是一紧。
刘大婶轻轻摇头,说:“没事儿,可能起早了,有点低烧。”
张生沉默不语,眼见刘三婶拉着她嫂子的手说话,张生想了想道:“三婶,您看看,能不能烧点热水?暖壶里的水不热了。”在别人家里做客,张生当然不是这么挑剔,现在的他,只能尽量避免她们之间的互相接触,同时避免她们离开刘家。
刘三婶忙说:“好,好。”起身去厨房烧水,刘全家里,是煤气灶台,在这个小山村来说,想来换气都很麻烦。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每当来了客人,张生也找出各种借口尽量让他们快点离开,到得后来,刘大婶看张生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不知道这位外乡人在自己家里坐个什么劲儿。
刘三婶更说:“哎呀,我得回去看看我家那口子,不知道退烧没。”
张生说道:“没事,彤彤照顾他呢,她跟她姐姐学的,懂照顾病人。”人手不够,能用的就是何珊珊和何彤彤,只能这样先应付着,何彤彤那边也交代了,不许人靠近刘三叔,至于她自己,更不能因为同情去刘三叔屋子里,只需要离得远远的观察,万一有什么不妥,随时来叫自己。
现在自己手头没有药,能做的也很有限。
刘三婶说:“唉,我不放心呢,我去看看。”心说一个小姑娘,照顾好什么病人了?麻烦人家也不好不是?
“三婶!你别去。”张生犹豫了下,说:“我跟您和大婶透个实底吧,我怀疑,三叔和大爷都是传染了一种烈性传染病,现在大婶,可能也被感染了。”
刘大婶脸上立时苍白,说:“什么病?会死人吗?”想起刚刚七窍流血过世的公公,刘大婶心沉到了谷底。
张生说:“我已经向市里做了汇报,市里马上会下来人,到时候咱们就有了药。不要太担心,也别跟别人说,不然会引起恐慌,有我在,你们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现在撒那特斯病毒根本就没有特效药,国内卫生部则陆续公布了百余种指导用药,其中很大一部分为中成药,但都没有经过真正的实战检验,特别一些药的成分含有濒危动植物成份,很多国家法律拒绝引入,实际上,效果也差强人意。”市里人要几时来?”刘三婶怀疑的看着张生,而且,身子,渐渐坐得离刘大婶远了。
张生说:“放心吧,很快。”心里,却也不禁有些急,不知道,在邱五他们赶到前,自己能不能控制住山村的局面,人心,可是最难把握的。
……
“怎么回事?我要出村子去山里,你为什么不叫我去?何珊珊?你是有病吧你?你不就当个护士吗?你牛什么你?”
村口,一名少妇和何珊珊争吵不休之时,得了信的张生匆匆赶到,此时村口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看热闹。
和何珊珊吵架的少妇叫小菊,何珊珊曾经的小学同学,比何珊珊高几届,初中就辍了学,现在已为人母。
小菊的丈夫小军是村里仅有的几个没出去打工的男青年之一,上学起就给何珊珊写过情书,这次何珊珊回来在村口遇到和他说了句话,回去乐得半天都在傻笑,小菊看在眼里,妒火中烧,这才有了村口找茬和何珊珊吵架的一幕。
张生赶到的时候小菊的婶子嫂子已经来了一堆,在旁帮腔助阵,一名妇女提议:“把她扒光拍照,传网上去,看她小狐狸还牛不牛?”
张生无语,时代是不同了,山村妇女都会这调调了。
何珊珊气得脸通红,说:“你们敢?!”
其实她极为清纯可人,穿着雪白护士装,要多精致就有多精致,这些妇女倒没人真敢造次。
张生三步两步抢过去拦在了何珊珊面前,此时闻讯赶到的何母也开始跳脚骂:“一群养汉老婆,欺负我们老何家没人是吧,和你们拼了!”冲过去就採人头发,眼看几个妇女就要厮打在一处。
张生急忙抱住暴走的何母,身子动了动,那几名想冲过来围殴何母的小菊三大姑八大姨不知道怎么的,就都踉跄后退。
“你是谁啊?”小菊不服不忿的盯着张生,身后几个男人便也开始涌上来,小菊挑衅何珊珊时,这些男人倒都没做声,何珊珊漂亮靓丽,男人皆有爱美之心,而现在换成了张生,这些人便开始起哄。
小菊姓马,村子叫马家营,马家是大族。
“你们客气点,这是张医生,中医院的张医生!”何珊珊护在了张生身前,就怕这些男人动手令张生吃亏,虽然黒沟子里的事情看得出,张哥绝对不是普通人,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不是?
“咦,飞机好像奔着咱们来了。”喧闹之时,有村民指着不远处天空。
其实大家早就看到了远方山林上飞来的这架直升飞机,只是谁也没在意,这里各种飞机并不罕见,林业、环境等政府部门时常出动飞机徘徊监测,有时还有林业部门的飞机撒播农药,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架从远方山林飞来的直升机,好像是奔着自己的村子来的,飞的越来越近越来越低,螺旋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引得大家目光都看了过去。
第42章 巨变(五)
直升机在村口一片开阔的空地处降落,村民都围过去看热闹,小菊和何珊珊的冲突也就不了了之。
“生少。”直升机机舱里,跳出来一个靓丽的都市美女,略带媚意的和张生打招呼,正是小美。
张生不禁无奈,看来,是把邱五父亲的直升机给征用了,要说邱五老爹,暴发户性情,人也豪爽,就喜好这些私人飞机什么的张扬物件。
小美身后,穿着棕黄格衬衣雪白紧身裤,风格张扬的无以复加的邱五跳了下来,手指夹着根硕大的雪茄,本来看着围上来的村民满脸不屑,可旋即看见了张生,立时换上笑容,亲热的走过来和张生拥抱。
张生推开他:“赶紧把药材搬下来,咱们先去熬药。”
邱五夹着大雪茄的手立时向后一伸,指挥着:“你们几个快点,把药都搬下来。”
其实小美早就开始带人忙碌了起来,根本不用他吩咐。
村民们都看傻了眼,小菊也悄悄溜了,那几个本来还想和张生动手的汉子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再不露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何家院门,其实邱五一共来了五个人,驾驶员没下飞机,除了他和小美,尚有两个小年轻跟班,其他跟进来的,都是看热闹的村民,有人在旁边一个劲儿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张生将药材分类,要分几次熬,又从登山包里找出了那株青苗,轻轻叹口气,可惜了,眼前只能先用了它,惋惜了好久,终于狠下心,从塑料袋里将它连根拔起,洗净了根部,将其切碎,混在了药材中。
“张哥,要熬大锅汤吗?”何珊珊在旁边问。
张生轻轻点头,说:“我琢磨着撒那特斯病毒,实际上,不能完全按照西方的路子走简简单单以出血症诊治,出血证,患者咳血,是因为肺气不敛,收敛失政,经络之血,乃从鼻出,肺气失敛则是因为胃气不降,胃气不降,脏腑之血,则自口出。治疗吐衄之证,以降胃气为主,兼治肝郁、清风泻火,还有……”
见何珊珊脸上迷茫,张生一笑,说:“开始忙吧。”
何母生火,何珊珊、何彤彤还有小美都在旁帮忙,锅里药材很快煮的吱吱作响。
本来,熬药不该用铁器,这些药材也应该用冷水泡一泡的,煎药程序更很有讲究,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也只能按照大锅汤的做法来,张生前世在疫区,都是如此。
邱五在旁瞥着何珊珊、何彤彤这对儿制服萌妹双胞胎的诱人身姿,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说怨不得生少要到乡下来呢,要换了自己,别说下乡了,******折寿几年都愿意。
心里嘀咕,他可不敢说出来,现在药劲儿过了,他也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鼻子捂着白手绢,躲得远远的。
叮嘱何珊珊加水的火候分寸后,张生舀了碗滚烫的药汤,正准备出院的时候刘大婶在刘三婶陪伴下进了院,虽然刘三婶刻意和大嫂保持着距离,但毕竟不能撒手而去。
张生说:“我正想去叫您呢,这个药汤,再煮两个小时,到时候您先喝一碗。我现在去看看刘三叔。”
刘大婶木然点头,刘三婶犹豫了一下,跟上了张生。
……
熬药的中途,卫生院和中医院的医护人员陆续赶了过来,都是一名医生带个护士,显然都没怎么重视,而且,也没人愿意下来。
第一锅药全村大部分人都分到了一碗,何珊珊和医护人员们挨家挨户的劝,说是刘三叔可能患了传染病,需要喝药预防,市里防疫中心马上就有人下来,现在大家也不要急着离开,不然染了病到时都没得医,还不如等待市里支援。
基本上都很配合,但也有几个人喝了药后悄悄离开了村子,何珊珊办事精细,全都统计在案。
中医院下来的医生是中医内科的陈大福,也就是张生领导下科室的人,这段时间见识了张生断症治疗的手段,陈大福对张生极为宾服,自然是张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十里沟卫生院来的却是何珊珊的老冤家,内科的刘建民刘医生,刘建民明显是带着情绪下来的,做事情的积极性不高,私下还和同他来的小李护士嘀咕:“乱弹琴,什么传染病?纯粹好大喜功瞎折腾人?他看过几个病人?”
张生喂了刘三叔喝下药汤后,就一直观察着他,现在村里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出现发烧症状的有四人,但除了刘三叔和刘大婶,那两名村民普通感冒发烧的可能性较大,所以,张生也最关心刘三叔和刘大婶的状况。
院里,突然传来吵闹声,看着兀自闭目不醒的刘三叔,张生心情有些沉重,走了出来,却见院中,邱五揪着刘建民脖领子,挥拳就给了刘建民一拳,打的刘建民立时嗷嗷的叫。
“五儿?怎么了?”张生走过去,轻轻分开了邱五和刘建民。
邱五骂道:“这个傻X,小何护士和大陈叫他干甚么都不好好干,还他妈嘀咕你的坏话,我他妈今天是脾气好,不然非抽死他!”
刘建民捂着乌青的眼睛,连声说:“流氓,一群流氓,我要报警。”
“报你妈!”邱五冲上去就是一脚,踢得刘建民踉跄后退,邱五再要追过去打他,被张生拉住。
张生皱了皱眉头:“现在是什么时候,还闹?!”
见张生真的有些生气,邱五悻悻道:“算他妈运气好。”指着刘建民:“你等着,过了今天,老子叫你知道知道你五爷是什么人?!”
刘建民拍打着身上的白大褂,恨恨出了刘家院子,拿出电话,开始拨号按110,管你们是谁,我就不信没王法了。
跟着他来的小李护士匆匆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盆开水,刘建民看得就一肚子气,小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那么听何珊珊这帮人的话。
“小李,你站住。”刘建民喊她。
小李护士见刘建民脸色不豫,便也停了脚步,看看左右无人,说:“刘医生,那位中医院的张院长看来挺厉害的,你知道他那朋友吗?开直升飞机来的,村口有架直升飞机,就是他们的。”
“直升飞机?”刘建民呆了呆,他和小李下来的时候直升飞机去了临近林场加油,所以他没有看到。
“是啊,刘医生,我看这是您的机会,看来他挺重视这个事,你正好可以跟他交个朋友。我,我得赶紧给他送热水去了。”说着,小李护士匆匆而去。
刘建民看着手里拨了两个1的电话,慢慢的,按了删除键,可是,心里更是郁闷难当,我说怎么院里突然又重新调查医疗失当的问题呢,肯定是这帮人在背后作祟。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惹不起人就是惹不起,给你个嘴巴你还得赔笑脸,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想起自己以前对何珊珊种种,刘建民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是讽刺。
第43章 巨变(六)
市防疫中心的工作人员到达时天已经擦黑,刘三叔仍处在昏迷状态,令张生略微心安的是,刘三叔暂时并没有出现咯血的症状,而刘大婶虽然精神略有些萎靡,却不似刘三叔这般卧床不起。
市防疫中心由流行病防治科崔云哲副科长带队,虽然防疫中心对301的预警不怎么相信,但防疫人员还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雪白的防护服、口罩、眼罩一应俱全,就好像末世电影中的情形,甚至引起了马家营村民的一阵恐慌。
崔副科长对下面的医生好像不大信任,简单听了张生介绍情况后就带人采集了刘三叔和刘大婶的血液样本拿去化验,化验在十几里外的防疫车上进行,采用国际最新的逆转录-环介导等温扩增法,通过增加病毒固有基因来进行检测,最快半个小时就可以判断是否撒那特斯病毒感染。
而对于张生接下来和他进行的沟通,他爱搭不理的,更误会张生要跟他去防疫车而冷冰冰说了一句:“你们都不许离开这个村子,作为医生,你要起带头作用,和村民好好沟通。”俨然市里来的领导一般。
大多数时间跟在张生身边忙活的小美挑了挑眉毛道:“你这叫什么话?是生少发现的这个病,我们又好心好意送来了药材,怎么还成犯人了?谁稀罕去你那破车看吗?”
“药材?什么药材?如果是撒那特斯,你们的药材能起什么作用?不是撒那特斯的话,那不乱弹琴么?”崔副科长虽然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但还是可以看到透明眼罩后他眼神里不屑的意味。
小美气得七窍生烟,眼见远远的邱五走过来,她就招手叫:“五哥,你过来!”生少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她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张生拦下她,使了个眼色道:“正事要紧。”
崔副科长冷笑几声,带着人拿着血液样本离去。
“怎么了?”邱五施施然走过来,他现在指挥人熬药分药的上了瘾,现在才知道生少做医生是什么感觉了,掌控人的生死,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令人陶醉,管你政界大佬还是商界精英,在恶性疾病面前,都是软弱的普通人,和面前这些眼神里全是恐惧期待你救命的村民没什么分别,而生哥,才是他们的上帝吧。
小美看他乐淘淘跟村民搅合在一起不成器的样子,气得跺了跺小红高跟鞋,“没事了!”
……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崔副科长和一名防疫工作人员如临大敌的到来,在村口大槐树下见到张生便叫张生叫村长来,召集村民开大会。
张生叹口气道:“村长刚刚去世,马家营是自然村,没有村组织,就有村民小组组长也就是你说的村长。”又问:“你开大会做什么?”
崔副科长紧张又激动的道:“你说做什么?两个病患都感染了撒那特斯病毒,我已经向市防疫中心做了汇报,请求将整个十里沟乡作为疫区隔离,同时,我现在要向村民们宣布,谁也不许离开村子!尤其去过那两个患病村民家里的人,都要马上隔离抽血检查。”
张生点点头道:“将十里沟甚至整个青阳暂时隔离我都没意见,防范于未然嘛,但是村民们我们已经解释过了,在我们没有控制局面的把握前,还是不要宣布确诊撒那特斯病毒的消息吧?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崔副科长一翻眼皮道:“你懂什么?现在对社会我们要讲透明度,现在不说,等出了事你来负责任?”
张生嗯了一声:“我负就我负,我认为,暂时维持现状的好。”
崔副科长倒没想到张生会这样说,愣了下,说:“你负责?你负的起吗?”
小美在旁冷笑道:“没有生少,谁能知道这里有那个病毒?你来的时候,不还一点也不信吗?现在人模人样的,你谁啊你?”
可以想象,口罩后崔副科长闹了个大红脸,他瞪着小美,半天说不出话。
邱五又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是那个撒什么病毒吗?”
崔副科长看着服饰风格无比浮夸张扬的邱五,似懂非懂来问病情,心说这都一帮什么人啊,医生不医生痞子不痞子,也不知道给村民们喂了什么药,还说能预防撒那特斯,简直是笑话,等武警部队进驻,第一时间就要把这帮人控制起来,纯粹一群搅屎棍子。
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这个什么县城中医院的张医生取得了村民的信任,崔副科长咬咬牙,出了问题你负责好了。
崔副科长和身边防疫人员交流了一下意见,两人决定离开村子,回防疫车上等。
……
深夜,本来就没有入睡的村民被天空传来的巨大轰鸣吵醒,他们纷纷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看,却见村子四周,灯柱飞向天际,隐隐见到,几架直升机上,顺着绳索溜下来一个个穿着雪白防护服的武装人员。
村子里立时炸开了锅,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白天的事情本来大家就都胡乱猜测,人心惶惶,此时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巨大的恐惧几乎笼罩着每个村民,濒临危险的绝望在村民心中蔓延。
而此刻,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想到了白天给他们发放药汤的张医生,那个极为帅气脸上挂着微笑叫人看见就安心的年青人。
此时的张生,却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
第一时间听到远方直升机螺旋桨划破空气的声音,张生很早就来到了村口,也就被从天而降的第一批几名士兵包围。
张生双手举起,朗声道:“我是海军六零一医院的军医,我的工作证件在我的口袋里。”
围着他的几名士兵后面,走过来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军官,对张生敬礼,几名士兵放低了手中的非杀伤性防暴武器,张生便从口袋里摸出了工作证给中年军官看,同时还礼。
中年军官看到张生的文职干部证里衔级一栏为文职七级,不禁微微一怔,旋即将证件交还给张生,微笑伸手和张生握手:“我是南海舰队航空兵独立第三团第一营营长郑忠义!”
第44章 巨变(七)
在村口搭起的临时指挥部帐篷里,郑忠义听着张生介绍情况,连连点头。
长桌上几架电话不时响着,通讯兵接收着来自各个上级单位的指示,南海舰队的航空兵作为先遣队来到十里沟,这也代表着中央最高层已经得知了发生在马家营的惊天巨变。
对于撒那特斯病毒,国际社会已经谈虎色变,视为洪水猛兽,而人口众多的中国,比非典危害更剧的撒那特斯病毒如果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发现撒那特斯病毒,对共和国高层领导人造成的震动,可想而知。
张生在向郑忠义介绍情况时,说起在十几里外有一辆市防疫中心的防疫车,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对包括他自己在内的马家营所有人员进行血检,排查撒那特斯病毒的感染者。
郑营长当即赞同:“你是专业医生,在防疫工作小组到来前,我听你指挥。”
……
凌晨,市防疫中心的多辆防疫车以及由六零一医院副院长吴敬荣带领的六零一防疫医疗工作组最先来到了马家营,防疫车停在十几里外,医疗组进村。
张生忙得脚不停蹄安抚村民,帮着抽血化验,甚至都没空和吴敬荣打招呼细聊。
而看着满脸恐慌的村民在张生面前都表现出极大的依赖性和信任,吴敬荣不由暗暗点头。
到了早上九点钟,市长张硕山在青阳县委书记古会明、县长林峰、县委副书记方建新等干部陪同下来到了十里沟乡政府所在地,此时,市里已经成立防治撒那特斯病毒工作领导小组,市委书记何震阳亲自担任组长,张硕山为第一副组长。
九点半,十里沟乡政府的会议室,坐了满满堂堂的人,包括先期到达的市县防疫工作组的负责人,向市、县领导汇报撒那特斯病毒检测防控的最新情况。
市防疫中心贾主任说起,马家营村共发现撒那特斯病毒感染者三例,一例已经死亡,其余两例,病人都已经被送入隔离医疗帐篷,二十四小时观察监测,现在防疫车已经开始奔赴临近马家营的村子,逐村排查。
贾主任最后说:“真是万幸,幸亏六零一医院吴敬荣副院长预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在已经有一例病人死亡的情况下,在各种卫生防疫条件很困难的山村,而且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仅仅有两名被传染者,不得不说是个奇迹。而且,北京的防疫专家们很快就会到青阳,我乐观的认为,这场战役我们已经初步取得了胜利。”看样子撒那特斯病毒尚没有大规模传播的迹象,令他松了口气。
吴敬荣正想发言,见张硕山市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便暂时停了口。
电话是省委一号领导打来的,语气很舒缓,“硕山啊,做的不错,听说了,你防范于未然,很早就对病毒源进行追查,这场战役,你应该记第一功!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一个小时后,到南海,现在南海的情况怎么样?”
张硕山知道,程书记说的是自己接到小生电话后,便开始着手了解最近这批市建工二局回国劳工情况的事,在接到市防疫站确认为撒拉特斯病毒感染的信息后,马上便安排了对这些劳工家乡的防治排查工作。
张硕山心里苦笑,想不到,自己还有沾儿子光的一天,简单向程书记汇报了十里沟的情况后,张硕山挂了电话。
青阳县委书记古会明坐的距离张硕山很近,听到张硕山称呼来电的人为程书记,便和县长林峰对望一眼。
“吴医生,你说。”张硕山示意吴敬荣发言。
吴敬荣放下茶杯,说道:“贾主任刚才说的对,这场防治撒那特斯病毒的战役,虽然说刚刚开始,但是我们确实赶在了时间的前面,对于这场战役我也是抱着乐观的态度,但是我们不能把这种乐观的前景看做奇迹和运气,一些事情,并没有必然性!”
顿了下,吴敬荣道:“在这里我就不得不提到我一位同事了,他叫张生,是我们三零一医院的军医,应青阳卫生系统邀请,现在兼任八一医院的副院长,撒拉特斯病毒感染者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也第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实话,开始我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因为张生医生呢,在我们六零一医院的时候就因为业务扎实、医术精湛而受到大家推崇,所以,我才会给贾主任打电话预警。”
贾主任听了眼睛一亮,说:“原来是这样?张医生呢?”环视左右,想找出谁是这位张医生,毕竟,发现并预警了中国第一例撒那特斯病毒患者,是会被写入中国医疗历史的。
吴敬荣道:“张医生现在在几名村民陪同下去了马家营附近邻村宣传撒那特斯病毒的防治,他和村民们同甘共苦,村民们也很信任他,没有他,现在我们可能看到的就是另一种局面,说不定,病殍满地,如果不是张医生在第一时间为村民们熬药分发,我想,这次疫情会严重的多。”
县长林峰拿起了茶杯,心说不知道这位六零一的吴院长和张市长什么关系,张市长的儿子,有这么厉害么?听说是个草包而已。
一位凌晨便赶来的省城防疫专家诧异道:“熬药?吴医生,你认为那位张医生熬制的中药可以防治撒那特斯病毒?”老专家头发花白,姓梁,大家都称为梁老,作为省内中医界的泰山北斗,他脸上的表情却告诉在座的人,他不大相信吴敬荣的话。
吴敬荣对这位老人家也很是尊重,谨慎的道:“我想,最起码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说话间,吴敬荣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立时面露喜色,对在场的人道:“刚刚得到的消息,第三例撒那特斯病毒感染者,也就是那位叫做林凤娇的女士,通过刚刚从她身上提取的3个血液样本进行分析后,表明她的血液内已经没有撒那特斯病毒,当然,有一个体液样本仍然显示她是撒那特斯病毒携带者,但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身体也没有再发现其它病变,按照世卫组织的指导方针,我们已经可以宣布她痊愈,但是因为体液内的撒那特斯病毒有可能存活长达七周的时间,所以,我们仍然会对她采取隔离观察的措施,隔离期限为九十天。”
吴敬荣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该患者被发现较早,几乎第一时间喝下了张医生的汤药,而且,按照张医生所说,我们并没有给其使用别的药物,那么她的痊愈还不能证明张医生熬制的大锅汤有效的话?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如果说是自然愈合,时间不会如此快,何况第二例病毒感染者现在也出现了病症减轻的现象,这又如何解释?对我们医学界来说,两个巧合联系在一起,那就不再是巧合了,梁老,我说得对不对?”
梁老连连点头,立时便起身,说:“我去找张医生看药方去。”会也不开了,噔噔噔便小跑出了会议室。
短短接触,也大多知道了他不拘小节的古怪脾气,但一些官员也不禁面面相觑摇头苦笑,在市领导面前,成何体统?
对于吴敬荣的话,官员们多没意识到其在医学界可能带来的轰动,但是一些医疗系统相关的人士,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张硕山表面不动声色的喝茶,心里却有惊涛骇浪,小生,不知不觉竟然成为了一名极为出色的医生?
那是撒那特斯啊,全世界医学界都还未攻克的难题,就算小生的汤药稍有效果,那也是相当了不起了。
这可真想不到,但是以吴敬荣在南海医学界的地位,这些话,不会没有准,更不可能为了投自己所好胡言乱语。
古会明微微皱着眉头,拿起茶杯喝水,从头到尾,今天的会议上他都显得不怎么活跃,总是令人莫测高深的靠在椅子上,并不多说什么。
第45章 巨变(八)
距离马家营几里外的一个村落人家院门前,梁老看着张生的药方,啧啧称奇,“是了,是了,并不能按照出血症的路子走,吐衄之证,以降胃气为主,兼治肝郁、清风泻火……”
何珊珊在旁听着,亮晶晶大眼睛全是好奇,这位梁教授地位很高,但对张哥特别客气,说什么达者为先,而且他看了张哥药方说的话好像和那天张哥跟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
何珊珊穿了雪白防护服,但是张生却一直坚持穿便装,说这样他和村民接触才不会显得那么冷冰冰,村民们才会真正认真听他说话,而且张哥还说,他不会受到病毒侵袭。
张生来这个村子,是为了找何珊珊记录在案的从马家营离开的几个村民之一,这个村子,是其中一位妇女村民的娘家。
邱五等人已经离开了疫区,张生却更为忙碌。
听梁老说话,张生叹口气对梁老道:“不瞒您说,其实这大锅汤能有效果,主要还是因为我在山里采集了一味草药,叫鹤尾桔,用它作为药引,对于抗御许多瘟疫有奇效,可惜,这种草药极为稀少,一时半会怕也找不到了,药引的话,只能用一些痊愈患者的血液,这个,局限性就太大了。”
梁老还沉浸在药方中喃喃自语,随即醒觉,连连点头:“对,对,按照现代医学理论,患者血液中,是会产生抗体的,理论上,可以作为药引,但是,具体的办法,你有没有?患者的血液要怎么处理?”旋即眼睛就是一亮:“鹤尾桔?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草药,愿闻其详。”
就在张生和梁老探讨一些珍稀药材以及鲜血作为药引的心得时,一辆防疫车慢慢驶过来。
这个村落距离马家营十余里,但是从竹园那边,绕过一道山麓,却可以开车进来。
防疫车里,负责人正是和张生打过交道的市防疫中心的崔云哲副科长。
看到张生正在前方不远处和一个小老头聊天,张生没穿防护服,和他聊天的小老头也没有穿,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崔副科长咬了咬牙,挥手示意停车。
跳下车,崔副科长径直向张生和梁老走过去,表情严肃的道:“你们是医护人员吧?为什么不按规定穿防护服?。”说着话拿出了纸笔:“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我会向你们所属单位进行通报!”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张生这个人。
在崔副科长身后,有防护人员拿来了两套防护装备,包括防护服、口罩、眼罩等等。
张生和梁老对望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都接过了防护装备,而且梁老马上就开始将防护服往衣服上套。
张生对崔副科长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后,崔副科长便转向了梁老:“你呢?!”
跟在崔副科长身后的一名防疫人员见到梁老就是一怔,他前几天刚刚参加过省城一个培训听过梁老讲课,虽然只是坐在最后排远远见过梁老,但时间过去不长印象很深,他忙在崔副科长耳边低语了几句,说这位是梁老,享受国务院津贴的专家,卫生部特约顾问,还是省城某医科大学的客座教授等等。
崔副科长听着那长串的头衔,额头就开始冒汗,梁老正要自报家门,崔副科长已经干咳一声,说道:“梁老,那个什么,您忙您的,我不知道是您,实在,实在对不住,那什么,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吩咐。”
梁老脸上的笑意立时就没了,蹙眉道:“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你本来是按照规定做事情,虽然态度很不好,但可以体谅,可看你现在的表现,开始是以为我和张医生都是乡村医生,所以你才表现的高贵冷艳是吧?前倨后恭,成什么样子?我现在倒要问问你,你是什么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咱们做医生的,怎么能这么势利?难道来了病人,你也要根据病人身份不同区别对待?!”
听到梁老嘴里冒出高贵冷艳这个词,何珊珊噗的一笑,梁老倒是很新潮。
张生也不禁莞尔,短短的接触就能感觉到,梁老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不做作,真诚,礼贤下士,中西医兼修,所以,才会被公认为省内医学界防治传染病学科的泰山北斗。
崔副科长被梁老一顿训,唯唯诺诺的应着,更听梁老要记他的名字和工作职务,腿都有些打转。
张生电话响了一声,看了看号,是父亲的短信。
“我来马家营了,怎么没见你?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不要和你妈妈说,免得她担心。”
张生心里一暖,想了想,回到:“你要注意防疫,陪行的人怎么说就听他们的,做足功课,疫情不像别的,别逞强。”
收起电话,见那边梁老还在喋喋不休的训斥崔副科长,崔副科长一个劲儿抹汗,话都不敢说,张生便走过去,劝了梁老几句。
梁老倒是挺给张生面子,不再逼问崔副科长的工作单位,但仍恨恨道:“最气人的就是这帮打着医生旗号的官僚!要我说,你们想做官,就不要来我们的医疗部门工作!”
张生对崔副科长挥了挥手,崔副科长忙哎哎两声,说:“那,梁老,张医生,我们那边还有几家没有排查验血,我忙去了。”
梁老哼了一声:“和张医生结识的好日子,被这种人败了兴!”
崔副科长悻悻上车,心里大呼倒霉,怎么惹到这么个倔老头,在下属面前,真是什么面子都丢尽了。
又琢磨这个小张医生,看来很不简单哪,有机会自己倒要好好和他重新认识下。
……
此时的马家营,一群穿着防护服的队伍正浩浩荡荡穿行在村中。
吴敬荣一边陪着张硕山市长走,一边说:“我们向海军上级部门打了报告,准备防治撒那特斯病毒期间,在青阳临时建设一个分院,主要科目便是防治传染病,为这次抗击撒那特斯病毒战役尽最大努力。”
张硕山默默点头。
分管医疗卫生的副市长孙汉星说:“吴院长,青阳的中医院,不对,应该叫八一医院,不就是你们援建的吗?我看,干脆你们部队和地方共建,把分院放在八一医院,这对于青阳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会是很大的一个促进呢。”
吴敬荣点点头:“孙市长的想法很好,但是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需要你们和我们的上级部门沟通呢。”
确实,一家资产上亿之医院的归属,利益牵涉的方方面面太多了,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张硕山停下脚步,做了个有力的手势:“非常时期,一切以防治烈性传染病为主,何况,八一医院本来不就是你们海军部队援建的吗?”